查看完整版本: 藤原健市 -【DOG LIVE‧一】後巷狗群的絕望下場
頁: [1]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藤原健市 -【DOG LIVE‧一】後巷狗群的絕望下場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1 11:01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J能力〉──體驗過絕望的少年少女們所覺醒的特殊能力。

    絕望所帶來的力量,將得到能力的人引導至更深沈的黑暗中。

    在表面社會已無立足之地的他們,聚集起來催生了犯罪集團「JUDAS」。

    與J能力者有關的罪行,警察們均稱之為J犯罪;
    但這些罪犯大多都未成年,外觀和一般人無異,
    因此警方在處理方面總是慢半拍。於是警視廳籌組了特殊青少年對策局,
    向J能力者尋求協助,共同對抗J犯罪。

    而被挖角的民間協助者,便是「特少對之犬」。

    「J能力是在絕望到極點的時候,用來拯救自己的力量。
    可是我們卻擅自使用這種力量,這樣不對吧?」

    成為特少對之犬的四月朔日咲是這麼想的,
    不過她依舊在巷弄暗處打擊犯罪。

    後來咲遇見為了洗刷父親的冤屈
    而使用能力侵入警視廳的月見里總──

    希望與絕望交織成的異能戰鬥動作劇就此開幕!!
【原日文書名】:ドッグライヴ~路地裏の犬たちは、絶望の果てに~
【原所屬文庫】:集英社スーパーダッシュ文庫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8-4 10:07 AM 編輯

主要登場角色

月見里總

  因父親引發的事件而絕望,導致J能力覺醒的少年。能力爲消除氣息。爲了證明父親的清白而成爲特少對的實習犬。

四月朔日咲

  使用10倍行動速度的J能力〈不可觸〉進行戰鬥的特殊少女。是被稱爲W的特別特少對之犬。

一尺八寸雫

  活用只看臉就能知道本名的J能力〈人名辭典〉和電腦知識的少女。是特少對之犬中的繭居族。

神樂塚陽南

  隸雇于角色扮演偶像團體「Dress-Up Doll」的偶像。「陽南南治愈系」是其代表標語。

贈呈者

  J能力爲〈贈禮〉,能夠授與他人J能力的神秘少女。在J能力者所組成的反社會組織JUDAS中擔任幹部。

四月朔日玄哉

  咲的哥哥,負貴管束特少對之犬的警察。

月見里心

  總的妹妹。因父親引發的事件而大受打擊,導致她沈眠將議近兩年,目前住院中。

木村正良

  負責照料偶像團體「Dress-Up Doll」,地位最低的經紀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08 PM 編輯

前言 犬生活的開始 Empty boy meets Hound girl.

  ——我只剩下這個手段了。

  月見里總從陰影處仰望有十八層高、而且地底還深達四樓的巨大建築物。

  這裡是東京的櫻田門,警視廳本部大樓。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裡是首都的警察機構中樞。

  總現在准備潛入這棟內部全都是警察的建築物內。

  只要稍有差池就會被逮捕,還會給許多人添麻煩;但是總還是無法遏止潛入的念頭。所以失敗根本就不在總的設想內。他僅准許自己必定要達成目的。

  十二月上旬的黃昏時分,明明應該冷冽剌骨,但總卻緊張到額頭浮現汗珠。

  ——應該沒人注意到我吧?

  總仔細留意周圍,盡可能自然地環視四周。

  稀疏交錯的人群,幾乎都由穿著西裝的社會人士所構成。

  總穿著及腰軍裝外套,搭配牛仔褲和運動鞋。即使是毫無個性的裝扮,站在街角的他依舊顯眼無比。畢竟十幾歲的少年在這塊區域相當罕見。

  但除了總以外,這裡還有一個例外。不遠處的斑馬線旁站著一名等待綠燈的少女。

  是名有著一頭引人注目的及臀黑髮,穿著走龐克風的美麗少女。

  少女個頭很高,大概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吧。身形纖瘦,體態勻稱。

  她以鉻制鏈條、鎖頭、手銬等閃亮亮的物品作爲飾品,包覆著身體的吊帶背心上頭披著有點舊的皮革外套,明明很冷卻還穿著熱褲。雙腳套著看似堅固的工作鞋,雙腿的膝上襪到處都有圓形破洞,應該是刻意弄破的吧。

  總差點就不由自主地盯著少女的雙足不放,他連忙別過視線。

  感覺少女好像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不過現在沒有精神去確認。

  ——莫名引起注意的話就糟了。我不能引起他人注意。

  講給自己聽之後,總屏氣凝神。

  「……沒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總以右食指按住額頭。

  爲了「發動能力」,他意識著額頭中央,集中精神。

  ——從現在開始我就像空氣。我是空氣,像空氣一樣的存在。

  腦袋開始輕微疼痛。瞳孔同時綻放出朦朧的紫色光芒。

  「……好。」總低語,重新環顧周圍。

  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正走向警視廳大樓。

  總快步跟在那男子身後,像影子一樣不發出腳步聲跟著前進。通往警視應大樓正面玄關的步道入口處,站著兩名身穿制服的年輕男性警察。毫無疑問他們就是站崗的守衛。

  西裝男從懷中拿出警察手冊給守衛看,守衛不發一語讓他通過。男子穿過兩人之間,總也緊隨在後。站崗的兩名警官看都不看總一眼。

  變得難以辨認。

  這就是總覺醒的特異能力。只要不發出太大的聲音,或是做出挪動自己以外的物體等引人注目的行爲,發動能力的總便不會被人察覺。

  自從能力覺醒後,總就不斷在街角或便利商店等處反複實驗,學習能力的使用方法。他也曾在晚上使用能力,站在派出所前三十分鍾。派出所值勤台的警察多次看向外面,卻都沒有發現總。

  果然連只要伸手就可觸及的守衛,都沒有察覺到總的存在。

  ——能力有確實發動。

  總不出聲,在心中低喃,加快腳步免得沒追上走在前頭的男子。

  步道盡頭處的正面玄關前並列著好幾扇門。門是沈重的玻璃材質。不但不是自動門,還得用扶手型的門把才能拉開門。

  玻璃門前也站著一名站崗的警察,而門全都牢牢緊閉。

  現在,總因爲能力所以不容易被別人發現。可是他的身影並非完全消失。要是做出拉開沈重玻璃門這種引人注意的行爲,馬上就會被站崗的警察抓個正著。

  爲了讓門開啓,總緊跟在西裝男身後。

  西裝男這次沒有拿出警察手冊,而是握住門的把手開門。

  就是現在!總穿過西裝男的身邊,進到警視廳大樓內。

  剎那間,身邊刮起一陣旋風。總心驚膽跳。

  是什麼?總朝左右看,卻沒發現什麼奇怪的狀況。

  西裝男進入大樓後,先是朝櫃台的女性員工點頭,然後就走向建築物深處。

  櫃台的女員工瞥向總。總渾身僵硬,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因爲精神不夠集中的話能力就會解除。

  女員工不知爲何不快地看向別的地方。似乎並不是因爲發現到總。雖然很在意她的行爲,不過至少她無視總。

  ——總而言之,到目前爲止都很順利。

  總平安無事地突破第一關:潛入警視廳本部大樓。

  進入玄關後,有個小小的、像大廳的空間,但裡頭只有櫃台職員。

  還以爲警察會像刑事劇一樣忙亂工作的總,感覺職員相當閑散。人少對自己有利,總決定進行下一波行動。他走向掛在附近牆壁上的警視廳大樓內部設施圖進行確認。

  檔案室。雖然在地圖上搜尋這一二個字,但卻沒有發現。

  ——這樣的話,改找少年課或生活安全課……嗎?

  總想知道關於「某被害少女遭遇色狼猥褻事件」的詳細情報。

  他絞盡腦汁思考在網路上所得到的表面情報。

  由於被害者是未成年少女,因此該事件的管轄範圍應該歸在少年課吧。但對付色狼似乎是生活安全課的工作,所以說不定會是由那邊管轄。不過色狼犯下的猥褻罪是由刑法來處置,就算由刑事部來處理也不奇怪。

  要到哪裡才能得到該事件的詳細記錄,總的心裏根本沒把握。

  以爲只要進入警視龐大樓就能像刑事劇一樣找到塞滿檔案的房間。總對想法如此天真的自己感到有點絕望,但即使佇立在地圖前面也沒有意義。

  在發現之前也只能找了。首先從少年課開始吧。總記住少年課所在的樓層。

  有沒有樓梯或是電梯呢?他重新看看附近——

  「你在找電梯嗎?」

  身後突然傳出少女的聲音,總立刻回頭。

  「喲。」眼前的人距離自己僅數十公分。修長的黑色瀏海縫隙間,有著雙眼皮和長睫毛、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但眼睛半睜半閉,似乎不太開心。

  「嗚哇?」總大叫,往後退。

  這個人就是先前在等綠燈、穿著皮革外套的少女。

  「你是誰?我不曾看過像你這樣會消除氣息的家夥。」

  「你、你跟蹤我?我完全沒發現——是說,你注意到我了?」

  總驚慌失措。明明站崗警察和櫃台女職員都沒發現,叫人怎能相信自己竟被眼前的少女發現。焦慮之下精神無法集中,導致總的能力解除。

  「嗯。氣息恢複了。瞳孔的光芒也消失了。你果然——是J啊。」

  雖然沒聽過,不過現在不是在意的場合。

  這時才發現總的存在的女職員,慌慌張張地打電話聯絡某處。

  「你好,這裏是櫃台!有個奇怪的男生突然出現,雖然現在有特少對的四月朔日小姐在………咦交給四月朔日小姐就行了嗎?」

  身穿皮革外套的少女,慵懶地朝緊張的女職員揮揮手。

  「這家夥確實歸我們的管轄範圍。之後由我來處理就行。」

  看就知道女職員渾身僵硬,接著別開視線。她對少女似乎沒有好感。不如說是畏懼。

  特少對的四月朔日。蠻符合少女的氣質。

  不過這些事對現在的總來說怎樣都無所謂。

  他面色鐵青。

  ——逃吧。得逃走。逃離這裏。不逃不行。快逃啊。

  ——逃得了嗎?

  要回大馬路就得通過三名站崗警察。自覺體力和常人無異的總,不認爲自己甩得掉訓練有素的警察。不僅如此,一定還會被當場逮捕。

  ——即使如此,還是要逃。怎能在這被抓呢!

  但雙腿卻違反總的意志,一動也不動。鞋底像是黏在地板上,絲毫沒有動靜。只有膝蓋在微微顫抖。所謂的呆若木雞就是指這樣吧。總已經心慌意亂到腦袋開始擅自考慮多余的枝微末節了。

  「你臉色很難看呢。」

  四月朔日若無其事地再度觀察總的表情。

  「嗚哇啊啊啊啊!!」

  總反射性大叫。雙腿像是終于想起自己的使命似地而朝地板一蹬。

  要逃到外面去。被這股意識推動的總,背對四月朔日往外沖。

  「你要去哪?」

  四月朔日的聲音是從前面傳來的。

  應該在總身後的四月朔日,就站在緊閉的玻璃門前。

  「你什麼時候移動的!?」

  「剛剛啊。」

  四月朔日似乎意興闌珊。但已經使盡力量沖出去的總,一時之間根本停不下來。

  懷著只能連同四月朔日一同撞向門的覺悟,總朝雙腳使力。

  面對朝自己撞過來的總,四月朔日纖細的身體晃了一下。

  下一秒,總看著天花板。下巴傳來近似麻痹的痛楚。

  視野下方是宛如排列整齊的牛奶糖的工作鞋橡膠鞋底。

  四月朔日用鞋尖往上踢擊總的下巴,可是總卻看不見這段過程。

  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總無力跪下。

  ——怎麼了?喂,快動啊,我的身體!

  明明還有意識,身體卻不聽使喚。總甚至不知道自己因爲被鞋尖踢中下巴而導致了腦震蕩。

  「死不了的,放心吧。」

  四月朔日放下腳的瞬間,總就如同叩首一般倒伏在她的腳下。

  「拳擊裏頭不是有那種下巴吃了一拳就突然倒下的人嗎?你就跟他們一樣。稍微搖晃你的腦袋。看,身體慢慢可以動了吧?聽得見的話,就趕快站起來。」

  被踢的下巴傳來劇痛,力量同時回到體內。跪坐在地的總只能擡起頭怒罵。

  「突然就踢人,太過份了吧!」

  「才不過份呢。還是說你想就地被逮捕?想的話我不阻止你,趕快到門外站尚的警察那兒自首去。」

  聲音很悅耳,口氣卻很粗魯。隨你高興,四月朔日不屑地說。

  逮捕。這兩個字帶來再清楚不過的現實感。

  「要、要是被逮捕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

  「那你別無選擇。喂,站起來。」

  四月朔日抓住總的軍裝外套衣領往上拉。纖痩的身軀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蠻力,強行將總拉起。

  接著她拿起和鏈條一樣掛在皮革外套上的手銬,粗暴地將其中一邊銬在總的手上。

  「欸,等一下。這是幹嘛!」

  無視慌張的總,四月朔日將另一邊的手銬銬在自已的手腕上。

  「櫃台小姐,現在幾點?」

  櫃台內的女職員畏懼地回看四月朔日。

  「……下、下午四點四十七分。」

  「謝謝。下午四點四十七分,捕獲一名J嫌疑犯。好,走吧。」

  「你…你說走?走去哪?」

  真麻煩。四月朔日喃喃自語,然後不爽地告知。

  「狗屋。」

  然後就用手銬拉著總,走向大樓深處。手銬陷進手腕的肉裏,總痛得只能乖乖跟隨。

  「請問,那個……四月朔日小姐,狗屋是指?」

  四月朔日停在電梯前,粗暴地按下按鈕後回過頭。

  「你是那種人吧?什麼都沒說明給你聽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的家夥對吧?像你這種廢人還真夠膽,膽敢非法入侵警視廳大樓,啊~?」

  「那、那是有隱情的——」

  「只要有隱情做啥都可以是嗎?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她說的沒錯。找不到話回嘴的總只能扼腕沈默。

  「哼。你比那些強詞奪理的家夥還好嘛。」

  接著她將總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我是四月朔日咲。姓氏是指四月一日的四月朔日,咲是開花螃蟹的咲。」

  「……螃蟹?」

  「螃蟹是我喜歡的東西啦。」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進去。」說完咲就把總推進電梯,自己也立刻進入電梯,然後按下B4按鈕底下沒有顯示樓層的按鈕。

  B4代表地下四樓。總在網路上調查到的警視廳本部大樓應該只有到地下四樓,可是沒想到卻還有再往下的樓層。嗡的一聲,電梯開始下降。

  「警視廳官網上不是說最底只到地下四樓嗎?」

  「那種東西你也信啊。能夠被恐怖份子自由察看的情報怎麼可能全都是正確的。當然也有摻假啊。」

  「……確實。」總能夠理解。因爲他自己就是基于犯罪而査過官網才來到這的。重要的事情官網根本不可能記載。

  總事到如今才發現,深信只要靠消除氣息的能力潛入後總會有辦法的自己,思慮有多麼淺薄。情報根本壓倒性的不足。

  只能保持沈默了。反正爲防萬一,自己沒有攜帶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只要不說話就不會給人添麻煩。總下定決心要緘默到底。

  叮的一聲,電梯抵達指定樓層,打開門。

  「這邊。」咲說。被拉著手的總乖乖跟從,走進了無生趣的走廊。

  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灰色,連窗戶都沒有。長長的走廊上只有以等距離設置的門。走在前面的咲瞥了身後一眼。

  「話說回來,你叫啥?」

  「……」

  「幹嘛啦,突然不講話。哼,算了。反正馬上就會知道。」

  咲也不追問,視線回到前方。如此輕易放棄反而讓人覺得可怕。

  ——馬上就會知道?難道說是要拷問我?

  身體無意識地緊張起來。毫不在乎的咲打開其中一扇門,催促總進入。

  門的旁邊貼有名條。

    特殊青少年對策局 一課

  「——特殊…青少年……?」

  「通稱特少對。是專門處理J犯罪的部門。看夠了沒快點進去。」

  總被推入房內。裡面是間小得像學校辦公室的房間。有鋼制概子和幾台事務機。一張辦公桌上放有桌上型電腦,位子上坐著一名女孩。

  是個和警視廳地下很不搭嘎、穿著運動服的嬌小可愛少女。

  少女用快要睡著的眼睛看向總,歪著頭。瞳孔微微泛出紫光。

  「……姓氏是寫成月見之里的月見里,名字是總理大臣的總。這就是你的名字。」

  初次見面的少女突然就說出總的姓名。

  「什麼?你爲什麼知道?」

  「不管是照片、影像還是真人,只要雫看到臉就能知道當事人真正的名字。名字是寫作長度一尺八寸外加代表水滴的雫,一尺八寸雫。不管取什麼樣的假名都一定可以看穿的雫還是名超級駭客。」

  口氣平淡無奇,雫說完重新面向電腦熒幕,氣勢十足地開始操作鍵盤。敲打鍵盤的手指動作快到總都看不清。

  熒幕上陸續開啓了好幾個視窗。其中一個的畫面是總的學生證。還有父親的駕照、母親的護照,連妹妹的學生證都接二連三地顯示在熒幕上。

  「月見里先生的個人情報獲取結束。」

  「什麼跟什麼!?」大吃一驚的總,腦袋吃了一記咲的拳頭。

  「不要每件事都問。要驚訝就閉上嘴巴安靜謹慎地驚訝,呆子。」

  總用自由的那只手按住發疼的頭部,回過頭說:

  「驚訝的時候怎麼可能安靜啦!光看臉就能知道名字,而且只是敲幾下電腦就能得到個人情報,怎麼想都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吧!這根本沒道理!」

  「那我問你,你能用道理說明你那消除氣息的能力嗎?」

  「唔…」總無法回答,甚至無法說明。

  「所謂的J能力就是這樣的東西。不過雫的電腦技術不是J能力,只是單純的能力高超而已。」

  J,總還是不懂這個再次出現的英文字。

  「你說的J到底是什麼?」

  「要說明就去問雫。這方面我不擅長。」

  咲用趕人的手勢揮手,總只好重新面向雫。

  「J是Juvenile的縮寫。但此時這單字意味的並非原本的少年少女的意思,而是症候群。」

  「——Juvenile症候群?」

  總不曾聽過這個詞彙。雫淡淡說明。

  「所謂的Juvenile症候群,指的是以體驗過絕望爲病因的一種腦疾患者。此疾只會發作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症狀因體驗過的絕望程度和種類各異,不過所有的症候群患者都會産生特異能力。這份特異能力就通稱爲J能力。」

  「體驗過……絕望。」

  總的頭部仿佛承受了被高爾夫球杆敲打的沖擊。

  雫的視線回到熒幕。

  「雖然月見里先生充分感受過絕望,但從檔案來看絲毫激不起雫的同情。」

  總從雫的話中憶起呼吸被幹擾、喘不過氣來的痛苦。

  熒幕上顯示出那起事件的始末。

  雫小巧的嘴唇冷靜透徹地述說事件概要。

  「由於猥褻未成年女性而被輿論壓垮的父親企圖帶全家一起自殺,於是在家中縱火。得救的只有長男。雙親死亡,長女意識不明——」

  『你真的相信令尊是無辜的?』『令妹若是一直沒有清醒,能否捐贈器官給需要的人呢?』『全家只剩下你一個人令人同情,但我們很想知道真相。』『想要證明令尊是無辜的話,你就該說些什麼吧。』『冤罪?那爲何要帶全家一起自殺?我要你說出事實。』『我們也不是喜歡才每天來找你的。你也差不多該說出真相了吧。』

  身爲警察的父親所引起的事件吸引媒體大肆報導。不管逃到哪媒體總是有辦法找出總待的地方。持續暴露在媒體假借取材探問事件之名行言語暴力之實的情況下,最後總絕望了。

  ——爲什麼大家都不肯放過我?

  以那份絕望爲代價,總得到了消除氣息的能力。盡管那並不是他期望得到的能力。

  失去家人和平穩生活的代價,與這個能力完全不對等。

  好想忘了那起事件。可是忘了並不會比較好,而且也不能忘。

  被迫聽別人敘述這件事可一點都不好笑。

  「住口!!」

  總朝著還要說下去的雫沖過去。然後手腕被拉扯向前摔倒後,他才想起手銬的存在。于是他回過頭,一臉認真地拉扯手銬。

  雖說有手銬相連,但對方只是個苗條女子。身爲男性的自己只要認真起來,在力氣上絕不會輸她。總雖然這麼想,可是即使使盡吃奶的力量拉扯,咲依舊紋風不動。

  「唔——?可惡!」

  「你那樣翹著屁股彎腰用力拉也沒有意義。」

  咲一臉無聊至極的樣子,總瞥向身後的雫。她不但沒有特別驚訝,還打了一個呵欠,似乎早就知道總不可能碰到自己。

  總覺得手銬另一端、個頭比自己嬌小的少女簡直就是個怪物。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跟你一樣是了。不過我先聲明,讓你拉不動的可不是J能力,而是修練後的成果,十七年份的喔。」

  「小咲很厲害喲。」雫說。「小咲的姓氏四月朔日也是流派的名字。四月朔日流本身具有拔腸去臓的意思。小咲使用的就是這個古流武術。她亂強一把幾乎無敵喲。」

  「別說了。我只是很擅長徒手殺人而已。」

  咲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在鬧脾氣。很擅長徒手殺人,這不是能夠若無其事說出口的話吧?總雖然這麼想卻不敢說出來。眼前的狀況他已經跟不上了。

  「順帶一提,雫是D,小咲是W。」

  雫說。總忍不住將疑問問出口。

  「D?W?那是啥?我根本不懂。」

  「在特殊青少年對策局裡,會用D和W的代號來稱呼J能力民間協助者。」

  從咲頭頂上聽見一道粗嗓男音,總擡起視線。不知何時已有一名年輕的大塊頭男人站在咲身後。嚴肅臉龐上的大傷疤引人注目,雖然穿著西裝,但難掩厚實的身材。感覺就像是摔角選手穿西裝似的。

  「D是DOG,也就是狗。W是WOLF,不但被允許單獨行動,還被賦予數項權限,是D的上一級。對了。咲。這名少年是?」

  西裝男問。咲的頭直接往後倒,仰視他的臉。

  「幼犬。我撿到的。」

  「幼犬?他是J嗎?」男子問。

  「嗯,還是至今不曾見過的類型。可能是意外的收獲,要怎麼處理?」

  嗯。男子盯著總不住觀察,眉頭很快就皺了起來。

  「……你該不會,是月見里前輩的兒子?」

  男子有認真的表情,醒目的體格。總也想了一下子才想起來。

  在結束只有親戚參與的雙親葬禮後,有一名男性前來總投靠的阿姨家焚香祭拜。躲在暗處的總聽到了阿姨和那名男子的簡短對話。總的父親是警視廳少年課的警察,男子似乎是父親的後輩。當時,阿姨是用「四月朔日」來稱呼男子。

  「……你是四月朔日先生?」總邊思考邊比照咲和男子。

  「我叫四月朔日玄哉。這個的哥哥。」

  「這個是什麼意思。你叫啥這個。」

  無視抗議,把咲推到一旁的男子——四月朔日玄哉站在總面前深深一鞠躬。

  「過去真的承蒙月見裏前輩的照顧。改日我會再次上門吊唁。咲,先把手銬解開。他是那位前輩的公子,不是會在這裏亂來的少年。」

  「方才他才朝雫沖過去呢。唉,算了。喂,手伸出來。」

  咲用掛在上衣鏈條尾端的小鑰匙解開手銬。

  由于先前強力拉扯,總的手腕已留下手銬陷皮入肉的傷痕,甚至還滲出一些血。不過總毫不在意傷勢,反而逼近玄哉。

  「四月朔日先生,您是家父的後輩吧!我想更詳細了解家父的事件!」

  「非常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期待。不管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事件,我都不能給予一般人相關情報。」

  玄哉的眉頭再度皺起。警察有保密義務:不得對外泄漏因職務而得知的事況。頑固又死腦筋的警察父親曾告訴總這件事。

  盡管如此,總不肯在這裏退縮。

  正因爲想知道事件的始末,所以才下定決心非法入侵警視廳本部大樓。

  「就算是那樣!家父絕非會做出猥褻行徑的人!既然你認識家父,應該知道吧!?」

  「……即使到現在,我也不相信月見里前輩會猥褻未成年少女。」

  「家父絕對是被某人栽贓!受害少女一定知道什麼!!我打算找出她親自問她!!」

  「被害者還未成年。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名字,更不可能讓你們見面。」

  玄哉盯著總以頑固的語氣說。那固執的眼神讓人聯想到總的父親。總的父親一旦眼神變成這樣,就不接受任何意見。

  「由於月見里前輩亡故,那起事件因嫌疑犯死亡而予以不起訴處理。不會再有搜查和法庭審判。那已經結束了。」

  因爲嫌疑犯死亡而不起訴處分。該受法律制裁之人死去的話,法院就不會再度問罪。意思就是該起事件被判定爲已經處理完畢。

  「我知道……那起事件……結束了。這我知道!」

  就算如此總也無法放棄。他當場叩首,額頭按在地板上。

  「如我先前所言!!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不管你怎麼央求都沒用。不行的事就是不——」

  「只要變成內部人員不就得了?」

  咲的聲音蓋過玄哉的話。總覺得有人蹲在前面,于是擡起頭。一開始是從膝上襪的圓洞看到雪白的膝蓋。

  頭擡得更高,視線就和心情不悅的咲相交。

  「我是W。在特少對之犬中偉大到可以擁有D候補——通稱爲挖角幼犬的權限。我決定養你了。」

  咲的視線離開總,對著雫說。

  「首先要那個吧。得先替那個消除氣息的能力取個名字,登錄爲代號。雫,你來取吧。」

  「姑且叫〈幽靈〉(Phantom)如何。這單字也有錯覺這種意思在。」

  雫說。咲的視線回到總身上。

  「就是這樣。從今以後,你的J能力名稱就叫〈幽靈〉。當我叫〈幽靈〉的時候就是在叫你的意思,給我記住了。」

  對話與總的意志無關,迅速進行定案。但是總卻不打算在這打斷對話流程。

  他認爲自己的未來就在眼前所顯示的這條道路上。

  「只要成爲D,就能得到情報嗎?」

  隔著咲的頭,總仰視玄哉的臉。

  「……雖然不可能馬上。但若是你以D的身份累積成果,證明你是我們信得過的人,我就會考慮。」

  總沒有拒絕的理由。

  「拜托了。請讓我成爲狗。不管什麼事我都願意做,請盡量使喚我。」

  「沒必要那麼卑躬屈膝。」

  咲用手指彈總的鼻子。

  「就算變成狗,可沒必要連靈魂都墮落成畜生。」

  就這樣,月見里總邂逅了四月朔日咲,開始了他的狗生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1 PM 編輯

Ⅰ 換衣娃娃少女 She is Dress-Up Doll.

  遠離大馬路的廢棄大樓中,有兩名穿著連帽外套、將帽沿拉低至眉邊的男子,合力搬運一個看起來裏頭裝了個人的睡袋。時間接近晚上十一點,由于沒有行人,四周一片寂靜。

  一人抓著腳那一邊,另一人抓著頭這一邊,雙手使力搬著睡袋,可是動作看起來卻十分危險。感覺只要絆到腳,睡袋就會落地。

  總從暗處窺視他們。在知道睡袋裏頭的內容物後,他就很擔心。

  睡袋裏的人是十六歲的少女,名叫神樂塚陽南。

  她是角色扮演偶像團體DD12的成員。

  DD是換衣娃娃的英文Dress-Up Doll的縮寫,12是被稱爲Specials的頂尖團體的人數。DD12會在附設于角色扮演用服飾店的小規模劇場中,根據粉絲的要求決定穿著服裝,然後舉辦劇場公演,在狂熱粉絲之間格外受到歡迎。

  Specials的成員會因爲粉絲的人氣投票排行榜而定期改變。最後一名的成員會和二軍成員的第一名交換。包含被稱爲二軍成員和候補生的偶像見習生在內,DD12這個偶像團體是個人數超過五十人的超大型團體。

  神樂塚陽南是Specials成員,擔任副隊長。代表標語爲「陽南南治愈系」。雖然不曾在人氣投票排行榜榮登第一名,不過地位卻穩定維持在前幾名。

  而陽南于上周末的握手會所收到的粉絲禮物裏頭,夾了一張恐嚇信。

  立刻讓神樂塚陽南離開Specials。否則會有人陷入不幸。

  陽南還記得收取這件恐嚇禮物時的事。她記得收下禮物的時候,該名粉絲的瞳孔閃耀著紫色光芒,因此她印象深刻。

  DD12的主任經紀人持恐嚇信報警。恐嚇信和瞳孔散發紫色光芒的少年這兩項情報入了警視應後,便被懷疑是由Juvenile症候群患者犯下的「J犯罪」,所以特殊青少年對策局當天就開始動員。

  任務爲:在派遣一般的警察之前,由咲和總擔任DD12的護衛。

  這對還只是實習D的總來說是第一次的任務。在潛入警視廳本部大樓之後才過了兩個禮拜,突然就在咲蠻橫的一句「與其學習還不如去適應」下,便在僅學習了Juvenile症候群和J犯罪的基礎知識的情況下進行突如其來的實際業務。

  而今天,雖然才剛擔任護衛,但馬上就發生問題。

  爲求安全,偶像們在恐嚇信事件解決之前都在飯店裏生活。雖然事務所有要求她們盡量別外出,但還是有一個人離開飯店。

  而且還是被恐嚇信指名的陽南本人。

  總遵從咲的指示負責看守飯店玄關,可是卻很慢才發現陽南。等他發現時陽南正要走進巷子。總不得以只好使用〈幽靈〉消除氣息,跟蹤陽南。

  總才在想不曾走過這麼昏暗危險的巷弄時,陽南就突然被兩名男子用睡袋蓋住。她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昏過去被綁走了——

  這就是之前的經過。很幸運的,兩名嫌犯沒有使用車子,而是直接移動到附近的廢棄大樓。可是光看根本無法解決事情。陽南就快被搬到大樓裏頭了。

  「怎麼辦?」總藏身在電線杆後方,小聲地說。

  在已經消除氣息的當下,要不被發現接近嫌犯是易如反掌。

  然後只要拿回裝著陽南的睡袋就行了。

  問題在後頭。對體力沒有自信的總,根本不可能扛著陽南逃跑。

  總從穿著的軍裝外套口袋中拿出智慧型手機。那是特殊青少年對策局配給的〈特少對之犬〉專用品。

  除了以前就有的普通手機外,總一定要隨身攜帶這支智慧型手機。

  ——總之,得先聯絡咲小姐,報告這個狀況。

  即使是在發動〈幽靈〉的期間,打電話這行爲一樣會引人注目。就算已經消除氣息了還是有可能會被發現。總只能祈禱不要被發現,然後撥打咲的電話號碼。

  嗶鈴鈴。嗶鈴鈴。無機質的電子音在身後響起,總吃了一驚。能力也因爲震驚而解除。

  「你這個白癡,爲什麼突然打電話給我!!」

  正後方傳來怒罵,把智慧型手機貼在耳旁的總連忙回頭。

  「咲小姐才是,您什麼時候站在我後面的!!」

  「不是說明過了嗎,那支智慧手機可以用GPS確認彼此的位置!你沒有定時聯絡也不在看守的位置上,再加上連神樂塚都不見人影,我當然會出來找你吧,王八呆瓜!都怪你消除氣息,害我嚇一大跳!」

  總先前潛入警視廳大樓時,由于咲在總消除氣息前就在注意他,因此才沒有看丟。但要想找到已經消除氣息的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您在遷怒?」

  「誰遷怒了!你這沒用的幼犬」

  咲一巴掌打在總的頭上。自接受咲的指導開始,總每天都會被咲敲腦袋。總一直無法理解咲的手速度怎麼能夠那麼快。

  「我都說過請別那樣打我的頭了。」

  「白癡,那樣就不能叫做敲頭了吧。」

  「是我的錯嗎?」

  「就是那個意思!」

  兩人的大聲對話當然被搬運陽南的嫌犯們聽得一清二楚。

  「喂、喂。那兩人是什麼人?」

  「他們有講到神樂塚耶。該、該不會認識陽南南吧?」

  陽南南。DD12的粉絲才會這樣昵稱陽南。總和咲也都注意到嫌犯的狼狽。

  「我們被發現了耶,咲小姐!」

  「囉唆!只要補救就行了吧!」

  破口大罵的咲眼中閃耀著紫色光彩。跟總和雫使用能力時相比,閃耀的光芒還要強上數倍。

  之後,留下鞋底蹬踏柏油的摩擦聲,咲突然消失。

  加速。

  這正是咲的J能力〈不可觸〉(Untouchables)。在咲的感覺時間三十秒內,可以用平常的十倍速度行動。也就是說,從外人來看,咲是在三秒內加速到十倍速。

  而這三秒有著絕對性。總認爲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阻止〈不可觸〉發動期間的咲吧。咲是用什麼樣的絕望換來這個J能力的呢?雖然不知道,但這一個禮拜的訓練期間,他多次見識過這能力的厲害之處。

  加速後的咲難以用肉眼捕捉。要是周圍一片昏暗更是幾乎看不見她。

  沒看到咲,只聽到噠噠的敲擊聲,搬著睡袋的兩名男子就各朝左右飛出去。

  一瞬間,睡袋看起來像是浮在空中。緊接著咲現身,抱住睡袋。

  「嘿咻。意外地很重呢。這是一個女生的重量嗎?」

  「那當然,裡面是神樂塚小姐啊。」

  「……隨隨便便就外出的白癡女,差點就被綁架侵犯了。唉呀,好像還有呼吸,應該只是昏過去了。真是的,自以爲了不起的家夥。」

  唉。咲一臉厭煩。而另一邊,綁架犯們全都癱在路上昏睡。

  「我說,月見里。既然發現神樂塚外出,爲什麼不在玄關就阻止她?」

  「我看到時她已經在外面了。因爲我主要是在看有沒有可疑人物。當我注意到神樂塚走出飯店時,她已經要走進巷子裏。我連忙消除氣息追過去,然後馬上就看到那些家夥拿睡袋蓋住神樂塚小姐。」

  「都怪你只注意外面。」

  咲輕敲總的頭。她說得沒錯,總只能道歉。

  「對、對不起。」

  「看守的時候,要盡可能放寬視野。不要只盯著一點看,懂嗎?還有月見里,一般警察也快來了,你先把那些家夥的臉部照片傳給雫。這樣馬上就能知道他們的身份。」

  「明白了。」

  總用智慧型手機的相機依序拍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臉。拿下帽兜後,都是很平凡的臉孔。

  一人就外觀來說年約十幾歲或二十出頭吧。另一人也同樣是沒什麼明顯特征的男子。很幸運的,兩人都還沒有清醒。

  總發郵件,將他們的照片傳給雫。只看臉就能知道名字的雫看過照片後,就會調查他們的身份。過沒多久雫就撥通月見里的手機。

  「喂,我是月見里。」

  「辛苦了,總P。我是雫。」

  P是PUPPY的簡稱。PUPPY的意思是幼犬。特別青少年對策局都稱呼J能力民間協助者爲〈犬〉,簡稱特少對之犬。而特少隊之犬的實習生,就叫做幼犬或P。

  「他們兩個過去都不曾體驗過能夠化爲了的絕望。只是單純的DD12宅。雖然不知道他們被誰唆使,不過都是笨蛋。因爲他們不是了,所以請直接交給普通警察。背景關系這類的事就交給普通警察去調查吧。」

  「知道了,謝謝你。」

  總切斷通話闔上手機,走到咲身邊。

  「雫小姐說將那兩人交給一般警察就行了。」

  「呿!我才想說沒啥搞頭,果然就只是小嘍羅。那就姑且簡單綁一下。拇指相對再用束帶綁住那招,還記得嗎?」

  「是,沒問題。」

  「你那敬語能不能想想辦法啊?聽得我渾身不對勁。我跟你一樣大耶,用敬語很奇怪吧?」

  明明有事沒事就敲我的頭,卻在奇怪的地方講求規矩。總邊想邊回應。

  「這是當然的。咲小姐是我的上司。我本來是想稱呼您爲四月朔日小姐的呢。」

  「那個就饒了我吧。我不喜歡這個姓氏。真是的,雖然聽我哥說你父親是個耿直認真的警察,但沒想到你也這樣。父子倆還真是一個樣啊。」

  總很尊敬父親,所以並不討厭被人說他們一樣。

  「耿直認真不是很好嗎。我要綁羅。」

  總收起手機回到嫌犯身邊。不會動的人類實在很重。切身感受的同時,他讓嫌犯面朝地並將他們的雙手繞到身後,用細尼龍束帶綁住兩手拇指並固定。尼龍束帶原本是用來固定電線的市售物,但用來綁人也很方便。其實在國外都會量粗的束帶來代替手銬。

  「綁好了。」總回到咲身邊。此時有幾名制服警察往這接近。

  「你們是特少對的D嗎?那些人是你們說的綁架未遂犯?」

  「沒錯。你們應該聽說了吧,他們只是普通人。我在不殺了他們的程度下踢飛他們,料他們好一陣子都不會醒吧。趕快把他們帶走。」

  一名警察和咲對話。明白狀況後警察們開始處理嫌犯。

  「好啦。沒我們的事了,那就帶這家夥回去吧。」

  嘿咻一聲,咲重新抱起裝著陽南的睡袋。雖然身體鍛鏈有素,但咲畢竟是女性,有裝人類的睡袋對她來說想必很重吧。總心想。

  「請讓我來拿。」

  「我比較有力氣吧,你那麼虛。」

  虛。確實從身高來看,總的體重偏輕而且對體力也沒自信,可是咲的說法有點觸怒他。所以說什麼也想讓咲看看他身爲男性又幫得上忙的一面。

  「才沒那回事呢,我可是男人啊!不用擔心請交給我。」

  「我都說不用了。反正飯店就在隔壁。」

  「這樣不好,身爲下屬的我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派上用場!」

  「啊啊夠了,叫月見里的真的很煩又很虛耶!」

  抱著睡袋的咲敲打總的頭,手腕施力的速度恰到好處。

  「爲什麼又這樣打我的頭呢!」

  「習慣啦。男人就別在意那些瑣碎的小事啦。」

  咲和總就在睡袋上方臉貼著臉吵起來。

  爭執的喧嘩聲似乎吵醒了睡袋裏頭的人。睡袋開始蠕動。

  「唉呀?唉呀呀呀?怎麼了啊?這是~袋子?誰來幫我出去啊~?」

  睡袋裏頭的人聲調緩慢地求助。咲立刻拉起睡袋。

  「等一下,現在就幫你打開——是說拉鏈在哪?在這。好了我要解開羅。」

  啪哩。咲強行扯裂睡袋的拉鏈。

  「噗哈。」一名有著大大圓眼珠的美少女探出頭呼吸。

  她就是神樂塚陽南。陽南眨眨眼,微微一笑。

  「呼哇啊~發生什麼事啦?」

  她似乎對自己被綁架的狀況一無所知。

  「那個女的是不是腦袋的螺絲掉了兩三根啦。」這是咲對陽南的評價。「這種類型說真的,雫實在是不喜歡。」雫則是這樣評斷陽南。

  緩和人心這點很不錯啊。雖然總當時那麼想,但冷靜思考,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反而是個問題。

  「不可以喔,神樂塚小姐。事務所不是說過了請盡量別外出嗎?」

  「這麼說來你是總。人家只這樣叫你喔?陽南好厲害!」

  一半的身體還在睡袋裏的陽南聲音呆呆的,說完還拍手。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差點就被綁架了!」

  「什麼?綁架?」

  陽南愣住,好像不知道綁架是什麼意思。

  「跟這個只會甜甜傻笑的偶像講啥都沒用啦。總之先回飯店去。」

  陽南以親切的笑容面向一臉厭煩的咲。

  「對了對了,甜點!我要去便利商店買甜點!現在有在賣和DD12合作的糖果喔。草莓口味的軟Q棉花糖是人家代言的,人家想買那個!」

  PEPOMA是便利商店PEOPLEMARKET的店名簡稱。

  「你搞錯時間點了吧。夠了回飯店去。」

  「不要——」陽南抗議。咲剝掉她身上的睡袋,拉著她的手大踏步往飯店去。

  「那就這樣,失陪了。」

  總朝准備搬運暈厥嫌犯的警察們一鞠躬,然後追著咲和陽南離去。

  回程路上,前頭巷弄交錯的暗處似乎怪怪的,總便凝神觀察。有人躲在陰暗處,手上好像還拿著什麼。總小跑步追上咲,低聲告知。

  「那邊的小巷裡,好像有人躲在裏頭。」

  「——小巷?……明白了,我去看看。」

  咲的身影立刻消失。因爲她發動〈不可觸〉去處理可疑之處。

  「呀!消失了?」

  陽南驚訝出聲的同時,和前方小巷交錯的路口傳來難聽的慘叫聲。

  「什麼什麼?」毫不掩飾好奇心的陽南往前跑。

  「等、等一下,神樂塚小姐!」

  總著急地跟在後頭。小巷裡傳出咲的聲音。

  「乖乖地把那玩意留下。」

  「噫噫!」微弱的慘叫聽來是男聲,接著是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在陽南和總抵達之前,咲就從小巷裏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台單眼相機。

  「是什麼人啊,咲小姐?」總問。

  「八卦雜志的攝影師啦。方才蓋睡袋的場面他好像有拍到,所以我就拿走他的相機。這種人叫啥去了?我記得有個特別稱呼。」

  陽南不知爲何很開心地回答。

  「狗仔啦。因爲陽南和團員私底下的生活都經常被挖。像是陽南就曾被拍到放學時大口吃冰淇淋的樣子,照片還刊登在周刊雜志上。」

  「受歡迎的人真辛苦呢。月見里,想要的話這台相機給你。」

  總也曾因爲父親引起的事件而被相機瘋狂跟拍,所以不是很想要。

  「心領了。我不太擅長操作那種東西。」

  「是喔。那看是要給雫嗎——我說你,笑眯眯地看什麼?」

  咲盯著陽南。陽南笑臉迎人,歪著小腦袋瓜。

  「嗯——?我只是覺得咲小姐很厲害呀?可以咻一下地消失不見,連狗仔都能輕松解決。其實你是會格鬥技的女生?」

  「……我也只有徒手殺人很高明罷了。」

  「又來了——你又說了殺人這種恐怖的字眼。咲小姐莫非有廚二病?」

  咲呆住了。她似乎不懂廚二病的意思。

  確實是有點廚二病的氣質。總心想,直盯著咲看。

  「你也是,看什麼看。踢你喔?」

  「我、我沒在看啦。趕快回去吧。」

  爲了逃跑,總先她們一步邁開步伐。

  回到飯店後,陽南立刻被叫到經紀人房間。總和咲也一並被叫進去。

  「傷腦筋耶!發生這種事的話,我一定會被制作人罵!」

  坐在床上不住發抖的中年男子斥責站在他前方的陽南。

  男子姓金田。DD12有許多經紀人,不過金田是主任經紀人。

  「只要陽南不會被罵就好啦。」

  蠻不在乎還露齒微笑的陽南說。金田額頭暴出青筋。

  「哪裡好啊!你以爲是好玩才報警的嗎!?」

  「對不起——」陽南道歉。但很明顯只是說說而已。金田更加火大。

  「啊啊夠了,爲什麼事情變得這麼麻煩!你們趕快把恐嚇犯抓起來啊!害我們工作很難進行耶。聖誕節就快到了,這麼重要的時候卻被綁手綁腳的!」

  金田的不悅朝站在陽南斜後方的咲與總扔過去。

  「就算您這麼說——」

  咲不爽地打斷總的話。

  「我們今天才剛來,講那什麼過份的話,大叔。」

  「逮捕犯人是警察的工作吧!總之快點把犯人抓起來!」

  哼!咲鼻子噴氣。

  「要對方真的是J我們才會處理。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不在我們的工作範疇內。只不過懷疑犯人是J就出動我們,你該心存感激啦。」

  「你說的J——是Juvenile吧。那種人物真的存在嗎?難道不是神樂塚的玩笑話嗎?」

  顯然金田並不相信了的存在。但這也難怪。總心想。

  在這次的恐嚇信事件交給咲和總負責時,曾和被認爲是了的粉絲接觸過的陽南、主任經紀人金田和DD12的制作人安藤三人,都曾聽取警察簡單說明過Juvenile症候群和特殊青少年對策局。

  因爲體驗過絕望而得到超能力的少年少女,利用超能力犯罪。

  有這樣的人啊。陽南輕易地接受,但金田和制作人卻將懷疑直接寫在臉上。知道Juvenile症候群存在的,就只有政府機關、一部份的研究所和與醫療有關的人,連Juvenile犯罪的事都不會被報導。

  第一次聽到Juvenile存在的普通人會不相信,可說是理所當然。

  「喂,月見里。稍微用用你的能力來看看。你的比較好懂。」

  「我是不介意啦。」說完,總集中意識,心中默念要化爲空氣。伴隨著能力發動,腦袋開始輕微疼痛,瞳孔也發出淡淡的紫光。

  頓時,金田瞪大眼睛。快速眨眼後用單手揉眼睛,表情轉爲不安。

  「……你、你在那裏嗎?唉呀,我有在看你——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怎麼一回事?只是稍微松懈就看不到你了……我、我沒法冷靜。」

  啊哈哈。陽南放聲大笑,還拍手。

  「好有趣——好惡心——!明明看著卻感覺沒人,好奇怪喔!」

  「是真的有些惡心。很奇妙的能力,只有氣息完全消失。」

  咲說。金田則是一臉看到鬼的樣子。

  「原、原來如此。不得不認同擁有詭異能力的人很惡心。」

  「不要一直惡心惡心的。說要看的是咲小姐你們吧。夠了,我要停止了。」

  總解除能力。金田重新板起臉孔。

  「總而言之,快點把恐嚇信的問題解決。神樂塚也是不得擅自行動,畢竟誰知道狗仔拿著相機躲在哪裡偷拍。」

  「是——我會小心——」

  狗仔的話剛剛才趕走一個,但咲似乎因爲覺得麻煩,所以沒有跟金田提起這件事。不過仔細想想。總思考。

  ——DD12的成員入住這間飯店的情報,應該沒有泄漏出去才對。

  ——那爲什麼狗仔會躲在那裏呢?

  當下總沒有時間思考出這疑問的答案。

  「我還有工作,你們可以出去嗎。」金田說。咲說了一聲「走吧」就立刻轉身離開房間。接著是陽南,最後是總,禮貌地說聲「告辭了」才關上門。

  「就是這樣,偶像小姐。你可別再出門了。」

  「咦——那人家的軟Q棉花糖咧——?」

  「少擺出一臉不滿的表情。這家夥明天會幫你買回來,就先忍耐一下。」

  咲拍拍總的肩膀。

  「我去嗎?」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啊。」

  「明天~?陽南今天就要。」

  「……哦,這樣啊。沒辦法,去吧。有拿收據回來的話就轉交給我哥。還是說你沒被我敲一下腦袋腳就不會動?」

  要是不乖乖出去買的話,腦袋毫無疑問又會被敲打。總看開了。

  「是。去就行了吧,我知道了。」

  判讀情勢的總沒有多做主張,乖乖往外走。

  「啊,等一下。」咲小跑步地追上總講悄悄話。

  「也要買我的份。我的份我自己付錢。」

  「您喜歡甜食嗎?」

  「還好。蠻愛的。」

  口氣有點害臊的咲像在喃喃自語,然後離開總。

  「好,去吧。不用那麼急也沒關系。」

  「明白了。」

  ——雖然老是板著不爽的臉孔,但咲小姐也不是沒有可愛之處嘛。

  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被敲頭。總邊想邊笑著外出購物。

  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後,咲轉身面對陽南。

  「……好了。接下來我要問你兩三件事。」

  「什麼什麼?不管什麼事盡管問喔。」

  「站在這的話可能會被其他偶像聽到,不如到你房間或我房間再說吧?」

  知道咲和總是警察派來的,就只有聽取過了犯罪說明的幾個人而已。

  其他偶像以爲咲是爲了不得不被關在飯店的偶像們而准備的打雜工讀生,而總則是實習經紀人。

  表面上,總和咲是完全不相幹的人。只是偶然在同個時間點被錄用,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基于這個設定就必須要有演技,而咲在這方面很不拿手。雖然咲可以普通地應對總,但由於總對咲都使用敬語,因此偶像們似乎以爲咲只是跟她們很親昵,目前都還沒察覺咲和總其實是同個警察特殊組織的同事。

  咲扮演的畢竟是臨時雇用的打雜工。同時也是爲了隱瞞來曆,所以不希望被其他偶像看到她和陽南在談論事件。

  這方面的事陽南也清楚,所以爽快地點頭同意咲的提案。

  「我無所謂。來我房間?」

  「那就打擾了。」

  在陽南催促下,咲前往陽南的房間。由於是商務飯店的單人房,所以每個房間的格局都相同,不過陽南的房間卻亂到讓人想像不到是同樣的房間。明明傍晚才剛入住,但衣服卻丟得滿地都是。

  「啊哈哈,不好意思喔。都沒有地方可以站了。」

  「不,沒必要到裡面。在這邊說就行了。」

  關上門,咲壓低聲音開始詢問。

  「第一,明明收到了恐嚇信,你爲何還外出?」

  「因爲我想吃甜點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問你有沒有危機意識。方才你被可疑人物給綁架了,你都不怕嗎?」

  「——陽南我不是很懂耶。那種事沒什麼好怕的呀。」

  「你說……沒啥好怕的?」

  咲回想接下這任務之前所看過的陽南檔案。

  神樂塚陽南,藝名和本名相同。父親已故,目前和母親分住兩地,一歲之前就拍過嬰兒商品廣告,之後就一直以童星身份活躍于螢光幕上。國中時曾人氣下滑而短暫離開演藝圈,和擔任陽南經紀人的母親起沖突,後來疏遠對方。

  其後自願接受DD12的試鏡轉型成偶像,恢複人氣並維持至今。由於她的人生就等于演藝生涯資曆,所以常識等級和一般人有一段落差。

  雫所調查的情報似乎沒錯。陽南的感性迥異于一般人。

  「陽南怕的,就只有『大家不再看我了』這件事。爲了得到大家的注視,讓大家愛著陽南這個存在,陽南什麼事都願意做喔?」

  看她那樣子不是在開玩笑。咲理解到所謂的人種不同就是這回事吧。

  「是嗎。藝人也很辛苦呢。下一個問題,你見過疑似J的粉絲吧。就是眼睛會發光的那個。」

  「嗯。那個怎麼了嗎?」

  「J只有在使用能力時眼睛才會發光。你知道那家夥使用了什麼能力嗎?」

  「這個嘛。」陽南思索,視線飄疑不定。片刻後又恢複成笑臉。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能力。本來想說知道的話或許會注意到什麼。」

  「是嗎,我知道了。不過有可能你在那時被施了催眠術之類的招數。我們這邊會留意,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

  「好~我知道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還有一個。有人把你們住在這間飯店的事情泄漏出去,你想得到是誰嗎?」

  「不知道耶?我不認爲有人能因此得利。」

  「所以你認爲若是有利益可圖,有人可能會泄漏情報?」

  「這份工作並非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那種事是一定會有的。」

  咲緊盯著陽南看,卻看不清她笑容底下的真面目。看起來親切的笑容,似乎也並非真的那麼可親。在演藝圈待久了就會這樣吧。咲心想。

  「這樣啊,可以作爲參考。那我先告辭了。月見里把糖果買回來後,我會叫他送到你房間。總之,請盡可能待在飯店不要外出。」

  「好——」陽南拉長尾音。

  「……我想你不會因爲恐嚇信而害怕。不過你毫無危機意識這點,正是我們所擔心的地方。可別做出蠢事喔?」

  咲在陽南答覆之前就離開房間。稍微遠離房間後,她一只手抓著頭喃喃自語。

  「啊—……總覺得有夠累的。搞不懂時下的小姑娘,真是的……我年紀跟她一樣也算是時下的小姑娘。我的常識會很偏離社會嗎……果然有偏離吧。畢竟時下的小姑娘才不會知道徒手殺人的方法。」

  咲眼神陰沈自言自語。就在這時,前方的門開啓,一名少女探出頭來。她也是DD12裏頭的偶像。

  「啊,太好了!工讀生小姐,可以麻煩你幫我買個東西嗎?」

  「什麼什麼,要買東西嗎?」其他房間也有偶像探出頭來。

  「買東西?也幫我買!」更多偶像開門出來。

  不知道是飯店的隔音設備很糟,還是偶像的聲音太大了,走廊的聲音似乎都傳到門後了。不會除了陽南的房間,這層樓所有的房門都開了吧?咲焦慮地想。接連開門的偶像們開始喧嘩。

  DD12頂尖團體Specials全體十二人都住在這層樓。

  超過十人的偶像嘰嘰喳喳的光景,在咲眼中看來只有異樣可以形容。她不禁目瞪口呆。

  「我忘了帶去光水,可以幫我買嗎?」「我想要絲襪來備用!」「幫我買些法式清湯口味的洋芋片和飲料。先說我討厭碳酸飲料喔。」「這個禮拜的了JUMP有誰買了嗎?」「都沒買的話就叫工讀生去買羅。」「我想吃關東煮——!」「我要竹輪!」「那我要蘿蔔、魚板和蛋!」「這一帶有吉野家嗎?我沒吃到晚餐所以想吃牛肉蓋飯。」「這麼晚了吃牛肉蓋飯會變胖喔?」「我不會吃光所以沒關系——」

  表面上咲好歹是打雜工讀生,所以被她們要求購物也不能拒絕。

  「想、想要什麼就寫下來。剛剛實習經紀人出去買東西了,我可以打電話叫他買回來。」「那等我一下!」「我馬上寫!」「什麼都可以嗎?」「那家店現在還開著嗎?」「總之先寫下來啦,買不買得到到時再說。」「對嘛對嘛,就算勉強但買回我們要的東西可是經紀人的工作。」

  偶像們又一同縮回自己房間。咲安心吐氣。但幾秒後,她們又從房間沖出來,把紙條塞給咲。

  「來,麻煩你了!」「錢之後再付可以吧?」「我想要集點數,所以記得集點卡上一定要蓋章喔。」「蠻重的,但沒關系吧,畢竟那個實習經紀人是男生嘛!」

  被偶像團團包圍的咲只能邊收紙條邊點頭。

  「那,拜托羅!」「麻煩你羅~」「拜托快一點喔。」將紙條交給咲後,偶像們又回到房間。過沒多久,走廊就只剩下手上塞滿紙條的咲。

  「……怎麼說呢……女生真厲害。」

  咲連自己身爲女性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喃喃自語道。

  「這些,全都要……買嗎?那家夥沒問題吧?不,那又不是我的責任。總之先回房間打電話。」

  咲瞄了紙條一眼。上頭寫著只在某間知名百貨公司地下美食廣場販售的起司蛋糕的名字。都這麼晚了百貨公司早就打烊了。

  「經紀人真辛苦呢。」

  咲說得事不關已。等總跑完腿回到飯店,已是將近隔天中午時分。

  呼啊。總壓抑住呵欠。才快傍晚,卻想睡得不得了。

  眼前是塞滿信封和明信片的超大瓦愣紙箱。這些全都是寫給DD12的粉絲信件,份量驚人。一想到接下來的工作,總就覺得快要暈倒了。

  「木村先生,這些全都要檢査過嗎?」

  在衆多DD12經紀人當中,主要負責雜物的年輕經紀人木村露出善良的笑容。

  「最近有變少了,不過還是有那種寄刀片的無情之人。還有人會寫去死、別太囂張之類的過份話語,像之前的恐嚇信搞不好還會夾雜在裡頭。保護偶像不受那些惡意侵犯也是經紀人的重要工作喔。」

  「哦。」總含糊回答,但馬上後悔擺出這種態度。

  地位最低的經紀人木村不知道總的身份。目前的總表面上是高中綴學後直接找制作人表明要擔任經紀人。制作人看上他的熱情而錄用他,讓他擔任實習經紀人。要是看起來幹勁缺缺的話會被炒魷魚,屆時會妨礙到真正的任務。

  「也、也是有很過份的人呢!絕不能原諒那種人!好,我會仔細檢查的!」

  雖然覺得太刻意了,但總還是誇張表現出幹勁。木村一臉開心。

  「像你這種和主要粉絲層同世代的少年能這麼說,我很高興。今後也還請好好愛護那些女孩。」

  ——嗚嗚,這個人是好人……。可是我卻欺騙這樣的人。

  總不禁感到罪惡。爲了掩飾罪惡感只好盡心工作。

  「信封要用拆信刀打開,確認過內容物後再放回去對吧。」

  「沒錯。沒有奇怪的東西的話,就只要大略看看信紙和明信片的內容。只要沒有類似中傷言詞就OK。也別忘了確認是寄給誰的再做分類喔。」

  「明白了。」總開始默默檢查信封和明信片。

  「我買了先前的CD,太棒了!我支持你!」「下次請得到頂尖寶座!」「敢問寫真集何時發售?」雖然大多是這些內容普通的粉絲信,但其中也有文筆優美、像情書般傾訴愛意的信件。總受到了輕微的文化沖擊。

  他只知道DD12的名字,不過這個團體在社會上似乎相當受歡迎。

  「果然很受歡迎呢。」

  「還好啦,這種程度還算少呢,DD12雖然有名氣,但畢竟是小衆取向。跟大手團體就完全不能比。」

  木村說。某大手團體。雖然說法含糊曖昧,但總馬上了解。

  「那邊是那邊,我們這邊走自己的路就好啦。更何況我們是現在才要開始,一定會有更多人支持我們的。」

  「說得好!一同努力讓DD12更上一層樓吧!」

  木村靠近總,牢牢握住他的手。這人的熱情叫人難以消受呢。總老實地想。

  「繼續工作吧,木村先生。」

  「啊,對喔。不好意思,我有點亢奮。待會還要打掃劇場,快檢査吧。」

  角色扮演偶像團體DD12有個附設在角色扮演用服飾店的專用劇場。

  所屬的事務所租借了整棟秋葉原外部的舊出租大樓,掛上寫著「DD12中央大樓」的看板。大樓一樓是角色扮演用服飾店,二樓是小劇場,三樓是舞蹈練習教室,四樓是事務所,五樓是倉庫。

  總工作的地方位在事務所的某個房間。舞蹈練習教室內有將近一半的Specials成員正在練習這個月要舉辦的聖誕演唱會。舞蹈教室有五間,編號是A到E,能夠使用A和B舞蹈教室的只有Specials成員,C、D、E是二軍團體和研究生用的。

  Specials目前是在A舞蹈教室練習。面向通道的地方全都是玻璃窗,讓粉絲可以參觀她們練習的模樣。

  在一樓的角色扮演用服飾店消費,只要累積滿三萬元的購物點數,就能得到八舞蹈教室的參觀券。練習日程表可在DD12的官網確認,練習公開日那天粉絲會蜂擁而至。

  今天是練習公開日,咲負責擔任A舞蹈教室的警衛。

  總再度開始檢査粉絲信件,同時詢問木村。

  「因爲是舞蹈練習教室參觀日,所以今天會很多人羅?」

  「普普通通啦。練習公開時間是從傍晚開始,但今天是平日,沒有其他地方來的粉絲,所以應該蠻空的吧。」

  「畢竟收到了恐嚇信,停辦這活動會不會比較妥當?」

  「對粉絲來說恐嚇信跟這沒有關系。因爲收到恐嚇信,所以停辦練習公開日和活動,反而會造成混亂。」

  「嗯——好難兼顧喔。」

  「對了。」木村改變話題。

  「打雜工讀生綿貫小姐,你覺得她怎樣?」

  雖然他說綿貫,但發音和四月朔日相同,所以總知道他在說誰。

  綿貫早紀。那是咲作爲DD12的工作人員的假名。總也一樣,用的假名也是發音相同、漢字不同的山梨創。兩人的假名之所以念法和真名相同,是爲了避免被叫發音不同的假名時會産生不自然的反應。

  綿貫早紀是有空手道經驗的高中畢業飛特族,其實咲才十七歲,但爲了配合高中畢業這設定所以僞裝成十九歲。而且綿貫早紀和山梨創在設定上是于這個職場才第一次見面。

  總留意不要表現出不自然的態度來回應木村。

  「怎樣喔。嗯——……怎麼說呢。就是那種人吧。很愛使喚人的那種。昨天她突然就把偶像們過份的購物要求推到我身上。而且打人的速度很快。每次都啪啪啪就打下來了——不,我是說她差點就真的打出手。」

  「那不就是一種獎勵嗎,能夠被那麼可愛的女孩子打。」

  「……可愛啊……嗯——」總思索。

  咲的容貌確實不錯。即使沒有特別化妝,清晰的雙眼皮也有著淡淡的天然眼影,嘴唇亮著明豔的光澤,肌膚白裏透紅,烏溜溜的長發很適合她。由于是打擊系格鬥技專家所以身體鍛鏈得很結實,但爲了承受敵人的打擊所以不能削減脂肪,因此她的身材豐潤得恰到好處,體態可說是極品。

  「……是啊。可愛到並肩走路的話會吸引他人目光的程度。只不過她老是一臉不爽樣,有點可惜。」

  「嘖。你這現充,跟你同期進公司的是這麼可愛的女孩,讓我超嫉妒呢。」

  木村毫不掩飾臉上的氣憤。總連忙揮手。

  「雖說是同期進公司,可我和早——呃,不對,綿貫小姐是來打工啊,她是工讀生。今後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發展。」

  「……你剛剛是不是要直呼她名字?」

  木村似乎注意到總方才差點說出口的名字。

  「才才才沒有,您聽錯了!如果對綿貫小姐有興趣,您就找她聊天不就好了嗎。」

  總慌慌張張地揮手。木村咬牙切齒。

  「如果我是那種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孩也能輕易開口的個性,就不用那麼辛苦了。要是沈迷偶像,搞到最後會連經紀人都當不了。山梨你不懂嗎。你的夢想是當經紀人吧?」

  「……那個我是不太懂。要不要回到工作上了,木村先生。」

  「說的也是。再繼續聊那方面的話題,八成會更憂郁。」

  「那真是對不住了。」

  總苦笑,放下手上的明信片,拿起下一封信開封取出信紙。黑色的信封裏裝著紅色信紙。挺叫人在意的組合。總邊想邊打開折起來的信紙,然後身體一僵。上頭雜亂地貼著剪自雜志和報紙上的文字。

  爲什麼神樂塚陽南沒有離開Specials?某人將會和警告一樣遭逢不幸。

  這很明顯的是恐嚇信。

  「木、木村先生!這個!!」

  雙手顔抖的總將紅色信紙遞給木村。木村看了臉色蒼白。

  「又、又是恐嚇信嗎?得聯絡警察!!啊啊可是在報警之前是不是要先跟主任經紀人說?山梨,你覺得怎麼做才好?」

  把恐嚇信推給驚慌失措的木村,心裡想著得通知咲這件事的總站了起來。

  「先報警,然後聯絡金田經紀人比較好!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廁所!」

  這種時候卻說要上廁所,借口實在差到可以。連總自己都這麼想,但木村似乎因爲相當焦慮而毫不懷疑地點頭。

  「哦,好。我先去打電話。」

  「麻煩您了!」說完總就沖出事務室,趕往舞蹈練習教室。

  咲斜眼看著在厚重的玻璃固定窗後頭上舞蹈課的偶像,同時觀察來參觀的客人的樣子。雖然規定參觀人數最多只有五十人,不過今天人數大概只有一半。有很多看起來剛放學、穿著制服的男生,還有幾個零星的女孩子。

  自覺是來參觀偶像練習的客人們都很謹守禮儀,不會隨便吶喊聲援。他們只是很高興卻又不吵鬧地享受偶像練習的景色。

  有時候,偶像會朝著客人揮手,這時他們就會發出歡呼聲。

  咲想起在接下這任務之前,雫所說的話。

  「看到偶像就會鼓噪吵鬧的只是普通粉絲。只在必要時候出聲的,是訓練有素的粉絲。粉絲之間也是有規則存在的。」

  先前曾有一名客人要出聲,立刻就被其他客人斥責「違反規則」。不只是爲了不給他人添麻煩,也是爲了不被偶像討厭,所以才存在這種規則吧。咲心想。

  總而言之,只要不引發問題,身爲護衛的我就謝天謝地。

  從昨天的綁架未遂事件來判斷,恐嚇信並非惡作劇,因此除了特少對之犬,警方還派遣了警察護衛。DD12中央大樓的周圍有好幾名便衣警察在警戒。可疑入士在進入大樓前會先被檢查,有啥萬一時也會聯絡咲來支援。

  ——恐嚇啊。世上也是有這種卑劣之徒呢。抓到了可要好好痛毆一頓。

  咲往玻璃後頭看。正在練習跳舞的偶像有七人,每個都跳得很不錯。其中有兩個人的動作不論是速度還是節拍都格外優秀。即使看在一出生就持續在修練赤手空拳的武術的咲眼中,動作也十分優異。

  若不是萬分認真地練習,是無法讓身體如此聽話的。

  咲的目光先放在陽南身上。她是舞技高明的其中一人,但不是最棒的。最厲害的是陽南隔壁的澤渡由緒。

  咲回想看過的由緒檔案。她是目前的Specials隊長,同時在人氣投票排行榜上也都穩坐高位。雙親經營爵士舞教室,由緒似乎也是從懂事起就浸淫在舞蹈中。

  ——你能生在舞蹈家庭真好。哪像我生在危險的家庭。

  瞥了由緒一眼,視線回到陽南。

  ——神樂塚的家庭就是普通家庭。記得這家夥出生時家裏很貧困。

  由緒卓越的舞技受惠于家庭環境。而陽南的舞蹈就是來自于持之以恒的努力吧。咲心想。

  ——神樂塚曾說過,爲了受歡迎什麼都願意做。

  ——她犠牲一切,勤練演技、歌唱和舞蹈……跟我一樣。

  埋頭修練的日子化爲日常生活一部份的意義和辛苦,咲可是了然於心。

  咲是四月朔日流赤手空拳暗殺術一族的末裔,在懂事之前就已踏上修業之路。年齡就等同于修業年數。

  四月朔日流,由于能徒手取人內臓而取這名字。祖先可遠溯至戰國時代一名被稱爲素破的忍者,直至江戶時代也都還在侍奉某藩的大名。在二次大戰期間,一族以要人護衛兼暗殺者的身份活躍于社會黑暗面,但那樣的時代也成了遙遠的過去。四月朔日家的騎殺者角色,很早已前就結束了——

  ——殺人用武術這玩意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而這落後時代的情況卻是咲的日常生活。起床就是打稻草人,吃完飯就踢木樁,喝完水就背石頭。還有和兩個哥哥互毆到其中一方倒地。

  身上永遠都有傷口,手腳也曾骨折過好幾次。這樣的生活直到咲三年前離家之前,未曾抱持任何疑問。但現在,連熟記的招式都只讓咲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結果我自己也沒資格說人。正當咲如此自嘲苦笑的時候。

  「咲小姐!」臉色大變的總從走廊一頭沖過來。

  「怎麼了?」咲轉頭看向總。

  就在咲的視線離開客人和偶像的當下,發生了異常變化。

  卡鏘!「呀啊啊啊啊啊!!」

  銳利的玻璃碎裂聲,和高亢的慘叫聲重疊。

  「怎麼了!?」

  咲轉身面向舞蹈教室。

  三名男客突然持書包等物打破玻璃,進入教室裏頭。

  咲咋舌,立刻發動能力。

  高亢的慘叫變成低沈的呻吟,除了咲以外的事物動作全都變得遲緩。

  十倍速的世界。在場沒有人跟得上咲。

  跌落地面彈起的玻璃碎片正要再度落地的一瞬間,咲穿越陷入恐慌前一秒的參観人潮,從破掉的窗戶躍進教室,移動到化爲暴徒的客人面前。然後在加速狀態下斟酌力道依序朝他們的下巴使出掌打。

  加速狀態下的打擊會遵循物理法則增強威力。打擊正是所謂的動能。

  動能會以速度的平方爲正比而增加,想得簡單點,十倍速的打擊破壞力,會是一般狀態下的一百倍。

  雖說在加速中,但咲的肉體強度不變。被打的對象當然也一樣。

  加速狀態下的認真一擊,可以輕易破壞掉咲的身體,然後粉碎對方的性命。

  因此,加速中的咲不得不減輕力道。

  ——使用殺人技,卻必須留意不殺人而是打人,真是再滑稽不過了。

  要毆打看起來幾乎靜止不動的對象的咲,甚至還有時間嘲笑自己。

  輕打最後一人的下巴後,咲解除〈不可觸〉。破碎的玻璃往地面下墜,碎裂得更細小的聲音傳進咲耳內的同時,三名暴徒也各自朝不同方向飛去,摔在地面後一動也不動。三人都確實暈過去了。

  暴徒雖然失去行動能力,但騒動卻沒能平息。偶像和參觀客人都陷入混亂。

  「冷靜點!!」咲吶喊,卻沒什麼效果。

  「警衛,這邊!」總大喊。咲朝聲音來源看過去,剛好是幾名穿著制服的民間保全瞥衛在總的呼喚下趕到之時。

  「各位客人,不好意思參觀結束了!請移動到外面!!」

  「警察立刻就到,請遵從指示!!」

  聽到警察,客人的恐慌稍微減輕。雖然吵雜沒有消失,但客人開始遵從總和警衛的指示開始移動。沒多久,教室前面就看不到半個參觀客人。

  只有總回到教室前面,小心翼翼地跨過破裂的窗戶進入室內。

  「咲小姐,剛剛是…」

  「我也不清楚。總之是突然發生的。」

  咲俯視倒下的客人。每個人看起來都只是平凡無奇的高中男生,不像是會逞凶鬥狠。不如說看起來都很懦弱。

  「要拍下這些人的臉傳給雫小姐嗎?」總小聲詢問。

  「嗯,麻煩了。」咲說,視線回到偶像身上。

  「你們沒事吧——看起來似乎不能說沒事。」

  可能嚇到了吧,有幾人癱坐在地上。其中一人皸著眉頭,右手緊握左手腕。血液正從左手掌滴落。

  受傷的人是陽南。似乎是跌倒時被飛散的玻璃紮到手。

  咲蹲在陽南前面。在四月朔日家修業的日子裏,早已體驗過各種普通的傷勢。當然,咲也知道應急處理方法。

  「給我看。」說完,檢查快哭出來的陽南的傷。

  「很痛耶,小咲。」

  「傷口蠻深的,不過沒很嚴重。這種程度不用縫就會好。」

  咲從口袋拿出手帕,緊緊包住陽南的手。

  「痛!」陽南小聲呻吟。「忍耐點。」咲毫不留情地綁上手帕。

  「把手舉在比心臓高的地方,就不容易出血了。不過傷口中可能還有碎玻璃片,所以還是得去醫院看看。」

  「……嗯。傷口真的不用縫就會好嗎?」

  「若有人會去縫這點小傷,一定是庸醫。」

  咲站起來,巡視其他偶像。

  「還有人受傷嗎——看來不用問了。那邊那位很嚴重的樣子。」

  澤渡由緒按著腳踝坐在地上。

  「我、我沒事,才這種程度。我只是嚇到所以腳稍微扭到而已。」

  由緒皺著臉試圖站起,但馬上就癱坐回地面。

  「好痛痛痛……不、不要緊的!沒什麼大不了!」

  眼眶濕潤的由緒想要再站起來,咲單手按住她肩膀制止她。

  「不要勉強,關節的傷會變成舊傷。就算是嚴重的扭傷只要一個月就會好,可以徹底根治。」

  「一個月!我根本不可能休息啊!」

  癱坐在地的由緒爬向咲。咲被她的氣勢壓過,稍微退後。

  「一個月很快就過啦?」

  「再一個禮拜就是演唱會了耶!?」

  由緒用力傾訴,咲這才想起。這堂舞蹈課也是爲了那場演唱會而上的。要是花一個月治療,就等同於放棄演唱會演出。

  「抱歉。都怪我沒有好好看著。」

  咲低頭,由緒不知所措地別開視線。

  「——這不是打雜工讀生的責任啦。我知道你保護了我們不受那些人侵犯……雖然快到看不清楚。」

  由緒的這番話成了契機,其他偶像跟著開口。

  「對啊對啊,看不到呢。根本是一瞬間的事。」

  「真的耶。等我注意到時工讀生小姐已經站在教室裏了。」

  「嗯,感覺咻一聲就在那了。」

  「說不定是很厲害的人喔。其實你是秘密貼身保鏢之類的?」

  感覺身份快曝光的咲連忙說。

  「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啦,得先帶澤渡小姐去醫院!先告辭了。」

  「咦?什麼?呀啊?」

  咲的手繞到由緒的膝蓋後面和背部,然後直接擡起來。也就是所謂的公主抱。

  呀啊——!一部份的偶像發出興奮的歡呼。

  「工讀生小姐,你明明是女生卻很帥呢!」

  「該不會是王子系?要不要試試穿男裝?」

  「好想把你的頭發綁成馬尾然後讓你穿上管家制服喔——」

  預料外的反應讓咲動搖,於是向總求救。

  「月、月見里,來幫忙應付一下她們啊。她們這樣讓我渾身不自在。」

  「就算您叫我幫忙……我還得去主任經紀人那兒報告!」

  快速用智慧型手機拍下倒地男生的照片後,總就快速地從破掉的玻璃窗離開教室。咲發現他逃跑是在看不見總的背影後。

  感到茫然若失的咲,在脖子被纖細手臂繞住後才回過神。

  低頭一看,胸前的由緒臉頰紅潤,熱情地盯著咲看。

  「你不是要送我去醫院?」

  「——我是要送。總之你在各方面都要忍著點。」

  咲深深歎氣,轉頭看陽南。

  「你也一起去。傷口得讓醫生看過才行。」

  陽南輕輕握住胸膛前包著手帕的手,然後站起來。

  「小咲,在那之前可以問一件事嗎?」

  「啥事?」

  「你很擅長活動身體嗎?」

  「算是。可以說那是我唯一的長處。」

  覺得她問了很奇怪的問題的咲回答。陽南看起來很感興趣。

  「這樣啊。那剛剛我們跳的舞,你跳得出來羅?」

  「剛剛的嗎?那種程度還好。應該可以。」

  「嗯……謝謝。那我們去醫院吧。」

  說完意味深遠的話後,陽南微笑。身旁的偶像就問陽南。

  「喂,陽南。你不會是在想奇怪的事吧?」

  「沒有啦~思考是安財老師的工作。」

  安財老師,全名爲安藤財前的制作人兼任藝人培訓公司社長。是年過五十的胖男,圓滾滾的身材、花白的頭發、戴著眼鏡的外貌,活像是某部漫畫的登場人物,所以才會被人昵稱爲安財老師。

  安藤也曾和咲打過照面一次。他給人的印象是和藹親切的老人,但經紀人金田曾提到,他對偶像來說是十分嚴格的制作人。

  ——制作人啊。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那跟我無關。

  陽南她們的對話就當耳邊風,先抱由緒去事務所再說。

  之後,咲根本沒想到會被安藤強行安插其余的工作。

    ✟

  只手緊握手機,冒牌貨抱著膝蓋窩在黑暗的房間角落。

  冒牌貨。替我取這名字的,是個我曾相信她是母親的女人。

  「你這家夥終究只是那孩子的冒牌貨!」

  連以爲是專屬于我的名字,其實也觸于某個未能出生的人;以爲自己活了十幾年的人生,都只是代替某個人活著而已;以爲是母親的女性,眼中看著的我其實是她那一出生就死去的女兒。

  「你根本就沒法當那孩子的替代品!冒牌貨,沒用的冒牌貨!!」

  被女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冒牌貨只感到悲傷。明明受她養育,卻無以回報。我無法給這個人分毫她想要的東西。

  在知道這點後,冒牌貨已無法在這個家容身。帶上少得可憐的金錢,冒牌貨走進有喜歡的偶像團體的城鎮,卻無人可依靠。

  用光錢的冒牌貨蹲在城鎮的一角。然後思考。

  沒有人需要我,我也無法給人任何回報,就只能這樣死去。

  這讓人害怕得不得了,然而卻是辛酸而充滿絕望的現實。

  和絕望做交換,冒牌貨得到了發著紫光的瞳孔。

  瞳孔綻放紫光時,冒牌貨能夠給予對象所期望的力量。

  〈贈禮〉(Gift)。

  這是冒牌貨的J能力。

  用〈贈禮〉給予並非的普通人J能力的情況下,效果大約持續一周。若是給Juvenile追加能力的話效果無法維持太久,頂多只能持續一天。

  會知道〈贈禮〉的使用方法和力量的真面目,是在冒牌貨被了JUDAS這個團體撿到後的事。

  JUDAS是Juvenile少年少女集結起來的反社會組織。

  他們使用Juvenile力量強盜、搶奪、生存。JUDAS的大部分成員都毫不質疑這些犯罪行爲,但冒牌貨卻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壞事。

  盡管如此,JUDAS是冒牌貨第一個由自己決定的居所。

  連現在窩著的房間,也是以給予數人希望的力量做爲代價,由了JUDAS賜與的房間。

  由〈贈禮〉所給予的J能力雖然是只能維持一個禮拜的短暫假貨,但即使有時效,還是有許多想要J能力的人,支付高額謝金謝禮的人也不在少數。

  結果,〈贈禮〉這個J能力帶給組織JUDAS許多利益,察覺時冒脾貨已經晉升至有位階的幹部階級。她的位階是七,在有位階的十三人之中厲于中間階層,而且還被配置了一個可隨心所欲調動的部隊。

  冒牌貨覺得有來這個城鎮真的是太好了,有加入JUDAS真是太好了。

  在這個城鎮裏,冒牌貨見到了本尊。

  就是曾爲母親的女人說過的那個孩子。也是冒牌貨自己所承認的本尊。

  姐姐。冒牌貨是這麼稱呼本尊的。

  「姐姐……」就在冒牌貨低喃時,手中的手機開始演奏輕快的旋律。那是DD12的新歌「Dance Doll不成眠」的副歌來電鈴聲。

  冒牌貨立刻打開折疊式手機接聽。液晶熒幕的淺光微微映照出冒牌貨的雪白側臉。

  「喂,姐姐嗎?下次什麼時候可以見面?」

  冒牌貨聲音很小,但卻說得很快。

  「下次喔,我們不是三天前才見過面嗎。人家可是很忙的。」

  手機傳來姐姐的聲音。冒牌貨將抱著膝蓋的身體縮得更小。

  「對、對不起。可是我所給予的能力最多只能持續一個禮拜,所以得在能力消失前重新給予一次。」

  「那種事我知道啦。明後天我會盡量抽出時間,到時候記得要好好洗澡哦?還不都是因爲你都不洗澡也不換衣服,有時候聞起來很臭耶。」

  「對對、對不起……我會把自己弄幹淨才去見你的……」

  冒牌貨試著聞自己的衣服袖子。雖然不覺得有異味,不過卻想不起來最後一次洗澡是在幾天前。由於這房間本來就連台電視都沒有,遮光窗簾又緊緊拉上,而且也沒點燈,所以根本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冒脾貨也因此欠缺日夜交替的感覺。

  「不說那個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想問我?」

  「有個會在原地瞬間消失然後出現在別處的家夥,你同伴中有人有那種能力嗎?」

  同伴,指的是JUDAS成員。不只JUDAS的存在,姐姐連那是什麼樣的組織都知道。她是在知道的情況下和冒牌貨往來的。

  「我想想……應該是沒有。我是聽說過能力很像瞬間移動的了,不過不曾親眼見過……怎麼了嗎?」

  「人家身邊啊,現在就有這種J喔。你不是說過只要看過J使用能力的樣子,理解那是什麼樣的能力後,就能任意將那能力給予別人嗎。」

  「嗯,是這樣沒錯。」

  冒牌貨使用〈贈禮〉的能力,贈與姐姐某樣J能力。

  〈女王之瞳〉(Imperialorder)。

  那是她贈送的能力的名字。

  「像瞬間移動的能力,若是能靠〈贈禮〉來使用的話,在很多時候都很方便呢。所以說下次你來看看。我會營造出讓那個女生使用能力的狀況,你就先准備好可以用的棋子,提高戰鬥力囉。那,下次再聯絡。」

「啊,等一下!姐姐,下次見面——」

  冒牌貨還沒說完,通話就斷了。盡管還有想說的話,但冒牌貨沒有主動打電話過去。她相信姐姐說的「再聯絡」,於是闔上手機緊緊握住,再度於黒暗中緊抱膝蓋。

  一陣子後一手機再度響起。這次不是來電鈴聲而是普通的電子音。

  「……什麼事?誰?」冒牌貨姿勢不動,接起電話。

  「喲——〈贈呈者〉(Presenter)大人,我是師呂,〈幻影〉(Mirage)啦。」

  〈幻影〉師呂,在冒牌貨的部隊成員中以副隊長的身份實質掌管部隊、操縱幻影的Juvenile少年。

  「現在方便嗎,〈贈呈者〉大人。」

  「……師呂啊。有什麼事?」

  「上頭給了指示。今天有一名想要禮物的客人,待會會到平常那家俱樂部裏。可以麻煩您開工嗎?」

  上頭的指示。冒牌貨在JUDAS的位階是七等,能夠命令她的只有六等以上的幹部。位階低的成員沒有權力違背位階高的成員。但冒牌貨不在乎位階,她不會拒絕任何人的委托。有人需要我。她只單純爲此高興。

  「好啊,待會是嗎?我馬上過去,等我三十分鍾。」

  送禮物,意味著使用〈贈禮〉這能力給予J能力。將客人給予的五成謝金上繳了JUDAS,剩下的份就是冒牌貨的。不過爲了讓隊員開心,冒牌貨將到手的金錢幾乎都分配給隊員。

  冒牌貨的別名〈贈呈者〉,指的不只是〈贈禮〉這能力,還包含了慷慨大方的意思,但冒牌貨不知道這件事。

  「謝謝囉。我會先召集〈贈呈者〉隊伍全體成員,就麻煩您了。」

  「嗯,不會。那待會見。」

  冒牌貨掛斷電話,在無照明的房間中朝旁邊的床伸手。拾起脫下很久的外套穿上,拉起帽兜深深戴上。

  接著圍起圍巾遮住臉部,將手機塞進口袋後站起來。

  「啊,還沒洗澡……算了,反正還沒那麼臭。」

  自言自語完,冒牌貨步出房間,前往隊伍成員所在的俱樂部。

  俱樂部的入口位在昏暗寂靜的巷弄一角,是JUDAS在舉行隊伍集會或藥物買賣等違法勾當時會使用的據點之一。站在入口處站崗的少年也是JUDAS的成員,當然也是Juvenile。

  站崗守衛采輪班制。J能力適合戰鬥的人大多性格暴烈。差點和不管來者是誰都用挑釁眼神注視的守衛視線相對,冒牌者將頭上的帽兜拉得更緊。她在守衛前面停下,從圍巾底下拉出掛在脖子上的項鏈。

  銀色飾品展現在守衛眼前。

  是上下顛倒的十字架飾品,即倒十字架項鏈。大小約和掌心差不多大。

  十字架的橫梁上刻著「Social Anxiety Disorder Under Joint」。意思是社交恐懼症所壓抑的連結。第一個字母並排倒過來念就是了JUDAS。

  刻著這些文字的倒十字架項鏈,就是JUDAS的證明。雖然也有念珠、耳環、戒指這些飾品,但只要是JUDAS成員,飾品上頭就一定有這個倒十字。

  而幹部的逆十字又刻有跟一般成員不一樣的文字。

  Ⅶ,是希臘文,同時也是顯示位階的數字。

  守衛看了十字架後,換上諂媚的笑容,恭敬低頭鞠躬。

  「您辛苦了。請進。」

  「謝謝。」

  冒牌貨將十字架放回圍巾內側,然後踩上通往地下的樓梯。

  每踏一級階梯,空氣就隨之沈滯。無數他人的氣味、酒精、香煙和合成大麻的煙霧互相混合,形成黏在肌膚上揮之不去的沈重氣氛。

  樓梯盡頭關上的門板後方傳來重低音音樂。

  冒牌貨推開門走進去。裏頭有整排的櫃台座位,幾張桌子和包圍桌子的沙發。一些看起來很閑的JUDAS成員零星點綴其中。

  不甚寬敞的空間深處,圍著桌子的幾個人一起起身面向冒牌貨。他們是〈贈呈者〉底下的隊伍成員。

  成員們戴針織帽或外套帽兜,穿工作褲或刻意撕破洞的牛仔褲,清I色都走休閑打扮。看起來就像時下洋溢著個性,到哪都有的年輕人。

  冒牌者小跑步接近那張桌子,說:「等很久了嗎?」

  「不會不會,才剛到。」「辛苦了。」「您辛苦了。」「有勞您了。」

  幾名成員齊聲說。冒牌貨依序環視成員。

  「〈幻影〉師呂,〈鐵鎚〉大土,〈火爆〉赤路,〈倍力〉郡上,還有〈超電力〉古久春跟〈超電磁〉古久秋。嗯,都到齊了。」

  念出出席的成員名號後,冒牌貨看向淺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是名個頭小、線條纖細、看似懦弱的少年。沒看過的生面孔。

  「請問,你就是客人嗎?」

  少年依舊盯著地面,小聲回應。

  「是的。我聽說只要出錢就能買到超能力,所以就來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你想要什麼能力?」

  冒牌貨問,少年一臉狐疑。提心吊膽地擡起眼簾。

  「……不問理由嗎?像是爲什麼我想要超能力之類的。」

  「如果想要別人聽你說,那聽聽也無妨。不過,被人問理由,你會高興嗎?」

  少年臉上的懷疑色彩漸濃。冒牌貨詢問旁邊身材苗條的成員。

  「師呂,他的來曆沒問題吧?」

  帶點知識份子氣質的師呂點頭。

  「別的隊伍調查過了,沒問題。他並不是特少對之犬。只是個耐不住霸淩,可是又沒法絕望,不小心跑到這邊的普通小鬼頭罷了。」

  對JUDAS這個犯罪集團來說,最麻煩的人物就是特少對之犬——

  特殊青少年對策局的民間協助者D。若是有意圖潛入JUDAS內部調查的D,當場就會在這被圍剿殺害,然後分屍送回警視廉,不過冒牌貨眼前這名懦弱少年,怎麼也不像是特少對之犬。

  「霸淩啊。還蠻說得過去的理由呢,畢竟很常發生。」

  哢。少年突然用力咬牙。

  「說得過去?很常發生!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被怎樣對待嗎——」

  少年從沙發上用力站起,企圓逼近冒牌貨。但在碰到之前,一個大塊頭男子堵住他的路。是方才被稱爲〈倍力〉郡上的男生。體格像摔角手或柔道高手,身上的薄長袖Y領衫布料因隆起的肌肉而緊繃。

  郡上用巨大的手抓住少年的臉。

  「我不容許有人對隊長無禮。」

  他的眼睛泛著微弱的紫光,體格大上一號。因爲肌肉膨脹之故。

  「我的〈倍力〉能夠提升身體能力三倍。曆經千錘百鏈的我,平常的握力就超過一百公斤。現在是平常的三倍。我還沒試過捏爛人的頭,但我很樂意用你的頭來試看看。」

  「呃…嘎…」少年僅能呻吟,無法回答。

  「適可而止,郡上。他並不是要動粗。」

  被冒牌貨制止,郡上放開少年。少年像跌進去似地再度坐回沙發上。

  其他成員笑出聲來。嘲笑。冷笑。反正都是意義欠佳的笑聲。

  「原來還有不會讓人絕望的霸淩呢——」「等變成了再來吧。」

  「郡上也真是的,你就是這樣所以才被叫肌肉不倒翁。」

  「你說什麼?」郡上猛回頭,視線和體格相似的〈鐵鎚〉大土相交。

  「啊?想幹架嗎,你這個肌肉不倒翁。」

  「……到外面去。」

  無視引起問題的少年,郡上和大土之間的氣氛變得險惡。

  「都住手,你們兩個。在倶樂部引發事端,會被上面肅清喔?」

  JUDAS的幹部、位階七等的冒牌貨所說的上面,裡頭有能夠輕易消除一兩人的J能力者。沒有位階的郡上和大土等人絕對會被輕易做掉。

  當然,這點郡上和大土都知道。所以兩人一齊咂嘴,背過臉結束沖突。冒牌貨重新對臉色蒼白的少年說:

  「對不起喔,嚇到你了。不過呢,我對你的遭遇毫無興趣。我想知道的就只有兩件事。你想要什麼樣的能力,還有你會確實付錢嗎,就這兩件。」

  「……能力和錢……要錢的話……」

  少年用顔抖的手從上衣內袋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有,一百萬!我、我擅自從父母的戶頭提的——」

  「就說我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了。」

  師呂打斷少年的話,搶過信封取出內容物。然後以熟練的動作數完鈔票。

  「確實是一百萬。可以買一份梅套餐。」

  「是嗎。那那筆錢就照往常那樣處理。」

  「了解。〈贈呈者〉大人的份要不要多保留一些?」

  「不用,像平常一樣一萬就好。上繳後剩下的錢,就你們大家分。這樣你們比較高興吧?」

  冒牌貨沒有物欲。住處的房租是由JUDAS支付,食物的話隊員經常會送來。每次僅從使用〈贈禮〉的謝金中收下一萬元,是怕隊員不好意思而做的貼心之舉。

  隊員間發出歡呼和口哨聲。而少年客人則是高興不起來,問:

  「梅套餐?那是什麼?」

  「唉呀,你沒聽取價格和套餐的說明嗎?」冒牌貨反問。

  「我只聽說最低要一百萬元……」

  「這樣啊。那我現在說明。所謂的梅套餐,意思是只給予一次J能力,能夠選的J能力種類僅限物理系。若是要精神操作系的J能力,最低金額是三百萬,那就是松套餐以上的等級。懂了嗎?」

  少年用走投無路的表情點頭。

  「沒、沒差了。只要一個禮拜我就能向他們全體複仇。可以選怎樣的超能力?」

  「這裡的隊員正好是梅套餐的樣本。啊,師呂的〈幻影〉不行喔。因爲操縱幻覺的〈幻影〉是精神操作系。」

  冒牌貨看向隊員。

  「可以讓他看看你們的能力嗎?」

  「OK。」「真沒辦法。」

  隊員裡頭有著相同長相的嬌小雙胞胎少年古久兄弟,首先展露自己的能力。

  「我是〈超電力〉。就跟能力名稱一樣,可以使用電擊。」

  哥哥古久春的瞳孔綻放紫光,舉起的手上頭纏繞著電流。

  「認真起來的話連人都殺得死。要破壞手機或電腦更是超級簡單。」

  弟弟古久秋不知從哪拿出碎冰錐。

  「我是〈超電磁〉,可以操縱磁力。可以像磁鐵一樣吸住這根碎冰錐,然後像這樣——」

  瞳孔發光的古久秋隨意地放掉碎冰錐,然而碎冰錐不但沒有落地,反而還漂浮起來。

  「還可以用磁力的反作用力,讓東西飛出去。」

  碎冰錐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撞到一樣猛烈飛出去,剌中牆壁。

  「不過,這能力沒那麼容易操作,所以我不推薦。不過你想狙擊人的話,只能選這個。」

  〈倍力〉郡上一臉不悅地低聲開口。

  「我的你剛剛看過了。就是提升身體能力三倍。這能力不適合沒在鍛鏈身體的你。原本能力就低下,強化過也沒什麼用。」

  剛剛和郡上差點打起來的大土握住拳頭准備展示能力。當大土的眼睛發光的同時,拳頭開始變成鋼鐵的顔色。

  「我的能力要看使用的方法。我可以任意讓身體的某個部位變成鋼鐵。強度當然就和金屬一樣。像現在我這拳頭可以擊碎水泥,是名符其實的鐵拳。事先聲明,這能力無法讓全身都變成鋼鐵。能夠像這樣變色變質的,最多就只有身體面積的一半,只有這點要注意。」

  將合成大麻卷成像香煙一樣,沒有點火直接叼在嘴上的高個子男性,將紙卷移到嘴角後說:

  「我是〈火爆〉赤路。你想向那些霸淩你的人報仇吧?那我的能力再適合不過了。別名憎恨之炎喔。」

  赤路豎起一根手指,眼睛綻放光芒。指頭尖端産生大如壘球的火球。

  火球點燃赤路叼著的紙卷,冒出一縷煙。

  「可不是單純的火喔?這玩意丟出去是會爆炸的。破壞力也非同小可。只要來個幾發房子就會被轟得破破爛爛,不過我只用車子試過就是了。」

  「很危險耶,快點消掉那火球,赤路。」師呂說。

  「我才不會在這裏弄爆它咧。到時可會被上頭整肅的。」

  赤路邊笑邊捏爛火球。冒牌貨的視線回到少年顧客身上。

  「想要哪個?如果想要別的,我可以說明現在能給你的J能力,不過使用者不在這,所以沒法展示給你看。」

  冒牌貨才剛說完,少年緊接著大聲說:

  「我、我要〈火爆〉!麻煩給我那個能力!!」

  雀屏中選的赤路滿面得意。沒被選中的古久春和大土一臉遺憾。古久春甚至還咋舌。

  「啊,又來了。赤路的能力太好理解啦。」

  「又一個不懂鐵拳威力的人。揍人毫無實感的〈火爆〉根本無聊透頂。」

  哼。赤路嗤之以鼻。

  「隨你們說去。這次的分紅獎勵是我的了。」

  「每次都這樣。」郡上說。「我才不要那麼卑鄙的獎金咧。」古久秋說。

  冒牌貨以〈贈禮〉給予的J能力的原型者,可以得到較多的分紅。這是隊員們自己決定的,冒牌貨沒有介入,也不在意。

  冒牌貨單純是爲了讓客人高興而自願使用能力。

  「明白了,〈火爆〉是吧。額頭過來一下。」

  深戴帽兜的冒牌貨駝起背,觀察少年的臉龐。

  「要、要幹嘛?」少年有點慌張。

  「不會痛的,乖乖別動。」

  被帽兜影子遮住的臉孔裏,眼睛的位置閃耀著紫光。拿下圍巾露出一半的臉後,冒牌貨輕輕親吻少年的額頭。

  「給予你希望的力量。」

  嘴唇碰到的地方亮著淺紫光芒,然後消失。

  「好,結束了。」

  冒牌貨圍回圍巾,離開少年。

  沙發上的少年,眼眸亮著模糊的紫光。

  「……這是什麼……原來,這就是〈火爆〉的力量……這樣啊……只要有這個……」

  眼神對不住焦的少年勾起唇角。

  如此一來,少年就成了症候群的疑似患者。自身的J能力是什麼樣的類型,還有如何使用都能憑本能理解,是Juvenile的特征。

  少年陶醉於體內泉湧的狂暴之力。

  師呂以辦公的口吻告知面露扭曲笑容的少年。

  「這樣子〈贈禮〉就算結束了。效果因人而異,不過爲期大約一周。這段期間你要如何使用這股J能力,使用後的結果爲何,都與我們JUDAS無關。不過若是膽敢對我們使用這力量,JUDAS就會動員整個組織追殺你,懂了吧。」

  心情超好的赤路拍拍少年的肩膀。

  「托你的福,這次我又拿到獎勵了,多謝啦。要不要我稍微指導你幾招〈火爆〉的使用法啊?不遠處有間不錯的廢棄工廠喔。」

  「不、不需要。我要回去了!」

  揮開赤路的手,少年站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倶樂部。

  「啊~啊。那家夥接下來就要去複仇了呢。」赤路說。

  「要不要賭會死幾個人?」大土說。「三個人。」古久春說。「兩個人。然後再兩個人是重傷至死。」古久秋說。「無聊。誰知道會死幾個。」郡上說。

  「那我賭四人。」師呂說。「〈贈呈者〉大人要來賭賭看嗎?」

  「沒興趣。我也要回去了,還有工作的話再叫我。」

  冷淡地說完,冒牌貨也離開倶樂部。出了巷弄也已經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是嗎。果然這次又有人會死啊……不過跟我無關。」

  只要那是少年期望高興的結果,就夠了。每個高興的人的背後,都必定會有人不幸。冒牌貨一直這麼認爲。

  大家都快樂幸福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世界夠溫柔,就不會有Juvenile的存在了。」

  低聲自言自語完,冒牌貨將帽兜拉得更前面,然後踱回沒有人等待她的陰暗房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3 PM 編輯

Ⅱ 偶像之中的獵犬 Hound in the Dolls.

  「什麼?要我在DD12的演唱會中出場?你腦袋秀逗了嗎,哥!」

  咲對著智慧型手機怒吼。原來咲也會這麼狼狽。總有著莫名的感慨。

  「要是正常的話,會說這種話嗎!?啊!?什麼叫因爲我的失誤害得偶像不能上舞台,所以要負起責任?那根本就不是問題所在吧!!」

  昨晚,咲將受傷的澤渡由緒和神樂塚陽南送到醫院後回飯店,結果DD12制作人安藤財前正等著她。

  「你來得正好。」安藤把咲帶去B舞蹈教室,而不是發生意外的人教室。裏頭有大約十名DD12的二軍成員和研究生偶像候補。

  「你看過今天A舞蹈教室練習的舞了吧?只記得動作也行,能不能和這些女孩們一起跳看看呢?」

  不要開玩笑了。咲雖然拒絕,但由於來參觀的Specials成員覺得很有趣而引起一陣騷動。

  一名研究生挑釁地說:「終究是個連舞都沒跳過的外行人呢。」咲一時怒上心頭,就答應配合,認真地跳起舞來和研究生們競爭——結果卻出人意料。

  在懂事前就一直在鍛鏈肉體的咲,不至於跟不上僅接受數年舞蹈課訓練的DD12二軍和研究生的動作。由於舞蹈艱難,研究生們一一敗退,只有咲大氣都不喘地跳到最後。

  等立在空間中的只剩自己時,咲才在心中大喊後悔,卻爲時已晚。

  「她跳得根本比隊長還要厲害吧?」Specials的某個人發表不負責任的感想後,安藤開口說:

  「嗯,就決定是你了。由緒的替角就由這女孩接手。」

  安藤這麼一句話,決定了咲的命運。只在平安夜演出就好。制作人的這番決定,沒有一位DD12相關者有意見,不過即使如此還是有成員抗議他撇下研究生而讓咲加入Specials。

  但是,腳踩負傷的由緒本人在電話中表達自己的意見:「就算只有跳舞,我,也不希望讓副團的女生擔任我的替角。只要我痊愈回去綿貫小姐就會自動退出,這樣也省卻了事後的麻煩。」於是不高興的成員最後也接受了。

  由緒的傷要完全康複需時兩個星期,根本趕不上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天的平安夜演唱會。話雖如此,隊長由緒並非完全不登場,咲只負責由緒的舞蹈,歌曲方面還是由由緒本人演唱。

  目前的隊長代理人,制作人欽點副隊長陽南。陽南左手的傷也要兩個禮拜才能痊愈,但除了必須包繃帶,只要不用左手拿麥克風就沒有多余的問題。

  經紀人團隊、工作人員、Specials成員全都認可咲臨時加入,但咲本人卻頑固地表態不參加。

  身爲特殊青少年對策局之犬,一旦臉蛋出名就會對今後的任務造成妨礙。

  雖然不能講得這麼白,但卻是不能等閑而置的問題。

  就算只有一點,我也不想出名。而且唱歌我不行。咲如此主張。安藤說:

  「唱歌只要對嘴就行。不想讓臉曝光的話,那戴口罩也行。不,口罩蠻不錯的呢。要不然鐵面具也行,這樣的外表會給人強烈的印象,我這個世代相當喜歡鐵面具這種東西。話說回來綿貫,你的名字——」

  逃離眼前還想說什麼的安藤,咲在教室外的走廊盡頭打給哥哥兼上司四月朔日玄哉,告知事情的發展,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

  「哥哥你對制作人說些什麼啊,像是偶像這種工作我幹不來啦!等、等一下啦哥!什麼叫自己想辦法也是W的職責所在,不要說那種不負責任的話!!喂!那家夥竟然掛我電話!!」

  咲把手機摔在地上,還對手機補上一腳。只消一腳手機就粉碎了。咲的手機和總用的一樣,都是特少對的配給品。

  總和咲一同行動的時間還很少,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看到咲破壞手機的場面。明天又得去警視廳本部大樓地下特少對辦公室,向雫領新的智慧型手機了。總毫不慌張還很冷靜思考,接著去事務所借掃把跟畚鬥,回來收拾殘局。

  相較于怒氣沖沖的咲,總則是不慌不忙地打掃手機殘骸。按照雫所說,配給的手機都是特制品,就算是殘骸,要是零件流落到第三者手中就會很麻煩。所以雫有叮嚀他要盡可能回收碎片。

  「氣死我了。月見里,你不覺得很過份嗎。制作人和我哥都一個樣。他們只是想看我在擔任偶像的過程中出醜吧,畢竟我是個門外漢。」

  咲不住地向總抱怨。總將手機殘骸裝進塑膠袋後才回應。

  「老實說,我很想看呢。咲小姐站在舞台上的樣子。因爲方才您所展露的舞姿,我覺得很棒。」

  「哪有!」

  害羞了吧。咲的臉蛋在轉眼間變得紅通通的。

  混雜著困惑和害臊的臉龐,就和同世代的普通少女並無二致。

  擁有〈不可觸〉J能力以及迥異于常人的格鬥技術,在特少對統領的了當中位居頂尖獵犬,還是身經百戰的W。但她的表情卻像是在剎那間忘記這些事實。

  「經紀人木村先生曾說,咲小姐的美不輸給DD12的成員。現在我也同意。咲小姐長得真的很漂亮。」

  「不、不准開我玩笑!」

  碰!以爲聽到空氣被貫穿的聲音的同時,沖擊貫穿了總的額頭到後頭部。

  平常咲都只用巴掌拍打,但這次卻是用拳頭。

  一瞬間意識遠去,但總設法留住意識,視野處處都有閃亮的星星在飛舞。

  「~~~痛死了!!我還以爲會死呢,剛剛那一拳」

  「吵死了,那種程度死不了啦丨」

  「咲小姐是打擊的專家吧!?像我體質虛弱,就算一擊被打死也不奇怪耶!!」

  總按著發疼的額頭抗議。咲只回了「哼」這麼一聲。尷尬的沈默滿盈走廊,就在總反省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太超過的時候,咲終于開口。

  「——那點程度,死不了人啦。」

  她平靜重複和方才一樣的話。比起怒吼,話語很明顯地更覺沈重。

  「說、說的也是。對不起,我說得太嚴重了。」

  咲握拳輕敲總的肩膀,然後穿過他身邊。

  「別放在心上。不過我可不會爲我揍你的事道歉喔。啊啊可惡,怎麼辦好啦——總之先回教室,和制作人對決。」

  總回頭,對著咲的背影出聲。

  「請不要因爲不能接受就毆打制作人。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就打我吧。」

  咲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拳頭。

  「到那時,就麻煩你啦。」

  總將打掃工具還回事務所,途中他思考著。

  「——話說回來,突然打破玻璃的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雫確認過照片,以J能力讀取犯人的本名,從而得知化爲暴徒的少年們的來曆。他們都跟用睡袋企圖綁架陽南的男生一樣,都只是DD12的粉絲。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個人資料和檔案。

  現在應該在審問綁架未遂犯了。說不定已經知道些什麼。

  「明天去拿咲小姐的手機時,順便問問看雫小姐吧。」

  平日的白天,就算是DD12的成員也是要上學的學生。不管是上電視、采訪還是一般的舞蹈課,行程都盡量安排在放學後。

  成員幾乎都是就讀對藝人工作很寬容的私立女校。被恐嚇信指名的陽南也是該校的學生。白天沒有打雜工讀生的工作,咲就和幾名便服警察一同巡視女校周邊,放學後才回到DD12中央大樓。

  咲和總個別行動。表面是高中休學來當實習經紀人的總,白天也有雜務要處理。但因爲DD12的行程大都安排在放學和假日,所以雖是忙碌萬分的經紀人,平日天也比較容易喬得到空檔。

  主人經紀人金田只要在偶像回來舞蹈教室練習前回到大樓,就輕易許可總外出。

  還是很不習慣呢。總邊想邊來到警視廳大樓地下樓層。電梯停靠的走廊空蕩蕩的。雖然地下樓層全都是特殊青少年對策局的辦公室,但總只在這裏見過咲、雫還有上司玄哉。

  一個人都沒有,真的能完成工作嗎?東張西望的總走向雫所在的特少對一課辦公室。

  「空無一人很不可思議嗎,月見里。」

  後面傳來男子的聲音,總嚇得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系著領帶的厚實胸膛。四月朔日玄哉是什麼時候來到身後的。連腳步聲都沒聽到。

  「是、是啊。不論何時來都是——就算我沒來,每次在這裏的就只有雫小姐。我是在想這是爲什麼。」

  「平常會在這裏待機的D,就只有主要負責情報搜査的雫。其他的D和你以及咲一樣,都各有任務在身。沒有特別要事的時候是不會來這的。」

  「既然如此,其他不是D的職員爲何也不在呢?」

  「特殊青少年對策局的職員全都兼任其他課。我是少年課的人,特少對一課的課長隸屬于搜查一課,現在正在忙那邊的職務。其他職員也是這樣。」

  「這裏是有空才來忙的地方嗎。這樣要是有什麼萬一的時候會很麻煩呢。」

  「不會麻煩,也不是有空才來。更何況,有萬一的時候就能得到所有課的協助,這就是特少對。現在幫助你們保護偶像的警察們,也都是從各個課調來的。」

  ——不就是借用沒事幹的警察嗎。

  總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玄哉眉毛動了一下。

  「……絕對不是聚集閑人來用喔。」

  「……哈哈,這、這樣啊。玄哉先生來這層樓做什麼呢?」

  感覺被讀心的總幹笑道。由於有點緊張所以改變話題。

  「我來拿一下資料,馬上就會上去。」

  「資料啊。」總的腦海浮現父親的事件。

  猥褻未成年少女,爲了洗刷父親背負的冤屈,總決定留在特少對。

  一般人是不能看警察調查資料的,但若是身爲警察關系者就可以看。相信咲這番話的總,成爲了特少對養的狗。

  「你想看的資料還不能讓你看。」

  玄哉像是再度看穿他的想法,說。

  「爲什麼呢,因爲我還是實習犬嗎?」

  「這點也是。但不單這樣。現階段讓你看月見里前輩犯下的色狼猥褻事件資料的話,對你本身也會構成問題。」

  「對我構成問題……會嗎?是什麼樣的問題?」

  「那我問你,如果現在知道了猥褻事件被害者的姓名,你敢說你絕對不會放棄任務跑去找被害者問話嗎?」

  「——這個……」

  總無法斷言不會去。不僅如此,還想像得到知道名字後坐立難安的情況。我不會那樣。說這樣的謊很簡單,但說謊的當下就會被這看透一切的大塊頭男子給識破。

  「對不起,我認爲沒辦法。」

  「老實是優點。我跟你約定:你的期望,一旦時機來到我必定會告訴你。所以現在先集中精神在任務上。」

  「我可以——相信這個約定嗎?」

  「我不曾說過謊。先走一步了。」

  玄哉穿過總身邊,進入旁邊的房間。總盯著他進入房間後,才前往雫所在的特少對一課辦公室。一開門,正在操作電腦的雫就回過頭。她和平常一樣穿著運動服,眼神也像往常一樣眯得像快睡著。

  「總P,歡迎。今天找雫有什麼事?」

  「什麼事?我有聯絡過要來拿咲小姐的手機。」

  「對喔,我都忘了。手機的話,放在那邊的辦公桌。」

  總看向雫指著的桌子。那裏雖然有閃著純銀色光澤、像是文鎮的物體,可是看起來不像智慧型手機。

  「沒有啊?」

  「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完美的鈦金屬塊。」

  「這個嗎?」總拿起像文鎮的物體。本以爲會沈甸甸的,但卻不如外觀那樣重。像文鎮的地方是背面,翻過來就有液晶熒幕。

  「手機被破壞太多次讓人很傷腦筋,所以這次特制小咲專用的手機機殼,材料是加工過的鈦。鈦比鋼鐵還堅固,用這打人的話可以一擊粉碎人類的頭蓋骨,是很出色的鈍器喔。」

  「……爲什麼在這方面出色啊……總、總之我收下了。」

  總將咲專用的智慧型手機放進身上的軍裝外套口袋中。

  「對了,請問有從目前抓到的犯人口中得到什麼新情報嗎?包括恐嚇信。」

  「嗯,不清楚耶。」雫歪頭說。

  「這樣啊,所以說還沒有新情報羅。」

  「不是啦,得到的情報就是不清楚。」

  「——那是什麼意思啊?聽得我也不清楚耶。」

  「就如我所說,兩名睡袋綁架犯和三名襲擊舞蹈教室的犯人,全都供述『不清楚自己爲何會做出那種事』。」

  「不清楚……是突發性的犯行嗎?」

  「那種可能性也包含在內,似乎是處在不甚清楚的狀態下。只覺得自己被某人命令去『綁架』和『襲擊』,卻想不起來是誰下的命令。在質疑口供有矛盾的問題之前,口供本身的可信度就相當有問題,有打算讓他們接受精神鑒定。說實話,這次的事件怪怪的。」

  「怪怪的?」

  「是啊。兩封恐嚇信的內容都是要求神樂塚陽南要離開頂尖隊伍,但追根究柢,恐嚇犯爲什麼要指名神樂塚陽南,其動機完全不明。」

  「這倒是。是不是因爲個人私怨呢?」

  「怨恨啊。真通俗呢。雫已經全面檢查過神樂塚陽南的過去了,確實她的人生就等於藝人生涯,所以處處招人怨恨。不愧是演藝界,私底下黒得可以。不過招致怨恨的不只神樂塚陽南本人,還有孩提時代她待的事務所的經營者和經紀人,以及神樂塚陽南的母親。這個星媽爲了推銷孩子什麼都做得出來呢,真可怕。由於做得太過火,消息暴露後神樂塚陽南就被演藝界封殺,還受到很殘酷的待遇。」

  雫詳細講述,娓娓道來。

  「私怨這方面的捜查,已經在其他課的協助下開始進行,但目前尚未有明確的嫌疑犯。八成不用太期待。會憎恨神樂塚陽南的人,雫都已經透過網路調查過了,不過沒有未成年人士。」

  「爲何會去期待有沒有未成年人士?」

  「因爲你看嘛,Juvenile症候群患者基本上都是未成年。」

  「咦?這起事件不是還沒確定是J犯罪嗎?」

  咲和總會接下這任務,是基於陽南所說的證詞:「雙眼發紫光的粉絲送我的禮物裏頭有恐嚇信。」僅憑可能是了犯罪的疑慮就出動特少對之犬,但其實尚未確定這起事件與Juvenile有牽扯。

  「雫個人認爲這是起了犯罪。五名犯人的證詞很奇怪,用常理來看根本就不對勁。因此雫推測有精神操作系Juvenile涉入其中。玄哉先生也同意這點。」

  「精神操作系……也就是說,犯人是被某個人命令囉?」

  「對,但終究只是可能。搞不好是組織犯罪也說不定。」

  「組織犯罪?」

  「對,就是JUDAS。」

  JUDAS。總在成爲實習犬的時候,曾在被給予的資料中看到這個字眼。雖然沒有背下資料的內容,但約略知道JUDAS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Juvenile聚集起來,使用能力犯罪——JUDAS就是這種組織吧。還犯下了強盜、竊盜、販售毒品等勾當。是個犯罪主要目的爲賺錢的組織?」

  「正是如此。根據所知情報,JUDAS的成員,全都是因爲得到能力而失去社會居所,或是因爲失去社會居所而得到能力的孩子。

  由於幾乎所有成員都遠離家人,因此他們犯罪基本上都是爲了生活。反過來說,就是爲了生存什麼都做,這是特少對對JUDAS組織的認知。雖然稱不上是敵人,但絕對是最該警戒的對象。」

  嗯。總輕聲低喃。總目前寄住在母親的妹妹——阿姨家。

  忙碌而不常在家的阿姨,對于總因爲事件而無法上學一事不但沒有斥責,還保持沈默沒有多加詢問。這樣反而讓總更加難受,有點羞於見她。

  因父親帶全家自殺未遂而受到重傷的妹妹,在那之後就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要不是妹妹尚存一息,總或許也會離開阿姨身邊墮落至社會陰暗處。

  自暴自棄。總十分了解變成那樣會做出什麼事。

  如果沒有自暴自棄,就不會使用消除氣息的J能力侵入警視龐大樓了。

  「……我也一樣。如果在來到這裏之前被JUDAS邀請的話,說不定就投入那方陣營了。」

  「雫也想過有這種可能性。本來就是因絕望而生的扭曲存在,大多情況都會有『這個世界會怎樣關我屁事』的想法——雫是被小咲拉了一把才得救。」

  「您被咲小姐……救了?」

  只需看臉就能知道對方真實姓名的雫,也是因爲體驗過絕望才得到J能力。

  詢問他人的絕望體驗,簡直就是無禮地涉足他人內心世界。總這麼認爲。

  「總P不問嗎?雫爲什麼會成爲Juvenile。」

  「我不會過問。」

  「爲什麼?」

  「因爲——那樣很失禮。」

  「雖說是工作,但雫將總P不想被人知道的個人情報全都看光光了。所以說總P也有權利知道―所有的過去喲?」

  「這跟那是兩回事。哪天當我說想知道雫小姐的過去時,還請告訴我。那樣就行了。」

  雫不知爲何面露遺憾。

  「這樣啊。我還以爲你會有點想知道,就等下次吧。你不會想知道小咲的過去嗎?」

  「咲小姐的過去……」

  總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咲所說的話。

  「我只有徒手殺人很拿手而已。」

  咲生于傳授徒手殺人拳術的家族,自懂事前就不斷修練武術,甚至不曾上過學——這種程度的事總也聽說過。

  總至今尚未見過咲認真戰鬥的場面。不過從她輕易擊暈想用睡袋綁架陽南的男生來看,不難想像其武藝之高強。

  如此強大的咲是體驗了什麼樣的絕望而使J能力〈不可觸〉覺醒的呢?總完全無法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奇心在喧閙,且表現在總的臉上。

  「啊,你臉上寫著我有興趣。明明想知道小咲的過去卻對雫沒興趣,雫有點吃醋喔?」

  「才、才沒有呢!我並沒有特別想知道咲小姐的過去!」

  要是咲聽到會變成失禮至極的情況。總慌張地邊揮手邊解釋。雫認真地說。

  「所以說,你也不想問小咲的過去囉。關於小咲,你只需注意一件事就好。」

  「注意?什麼事?」

  「小咲非常沒耐性。一旦氣上心頭偶爾就會粗心大意犯錯,請幫忙她彌補。玄哉先生會把小咲交給總P,八成也是期待你這麼做。」

  「老實說,我只覺得自己礙手礙腳,不過明白了,總之我會努力的。」

  總認真回複。雫輕笑。

  「真是個好人。總P說不定是特少對之犬裡頭最正經的。」

  特少對除了咲和雫之外,還有幾名通稱爲D的Juvenile民間協助者,不過總只見過咲和雫。不但沒聽說其他D是什麼樣的人,就連名字都沒聽過。

  「意圖潛入警視廳的我能說是正經嗎。其他人是怎樣的……」

  「一言以蔽之,窩囊廢,包括雫在內。完畢。」

  「不,沒那回事吧。至少我認爲雫小姐很正經。」

  「一天登入線上遊戲二十個小時,泡在2CH裏頭瀏覽的貼文數量輕松超過五百則的雫很正經……。這是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2CH。總不曾使用過,但還是知道那是網路使用者公認的知名大型網路論壇。2的發音意味著看著網路獨自竊笑的狀態。

  看總愣住,雫招手要他過去。

  「不說那了,總P,請來看熒幕上的畫面。」

  「看什麼呢?」總走到雫的身邊。

  「坐在椅子上比較容易看到畫面,來,請坐。」

  在雫的催促下,總坐上方才雫坐的椅子。邊看熒幕邊感覺雫繞到自己背後。熒幕上開了好幾個顯示各種情報的視窗,總也不知道該看哪個才對。

  「請問——」就在總困惑的時候,突然有沈重的東西壓在頭上,套著運動服的手臂越過總的肩膀抓住滑鼠開始操作。

  熒幕上的視窗不斷切換,但總卻沒有認真在看。壓在頭上的東西既柔軟又溫暖,讓人在意得不得了。

  「雫小姐?你放什麼東西在我頭上?」

  「胸部。」

  「爲爲爲爲什麼要把這種東西放上來啊!」

  總覺得頭上的胸部變得更重了。雫的胸部比外觀看起來還要大。

  「這種東西真的很討厭呢。重到讓人肩膀僵硬,雫因爲這種東西而陷入絕望,大胸部實在是有弊無利。」

  總想回頭,但動作卻剌激到雫。她啊嗯一聲,總便渾身僵硬放棄回頭,壓低聲音問。

  「胸部是您的絕望理由……?」

  「唉呀?你不是不想問雫的絕望體驗嗎?」

  「對、對不起。沒有啦,我只是有點興趣。請問您想讓我看什麼?」

  「就在熒幕正中央羅。」

  意識回到熒幕上的總頓時瞪大眼珠。

  那是運動報紙的版面圖案。

  粉絲失控!?角色扮演偶像團體DD12劇場惹上麻煩!?

  是昨天那起事件的報導標題,搭配用黑線遮蓋眼睛的少年被警察從大樓後門帶走的模糊照片。

  內容是參觀公開練習的粉絲過度興奮而施暴,DD12 Specials隊長澤渡由緒和副隊長神樂塚陽南因此受傷。

  「……怎麼一回事……!爲何連受傷的事都被知道了……?」

  「去醫院的時候你們是搭計程車吧?只要跟蹤計程車就會知道目的地是醫院。下車時再確認長相就能知道誰受傷了。」

  「狗仔幹的嗎。爲什麼媒體喜歡圍剿他人的不幸呢……」

  「因爲他人的不幸滋味甜美。媒體僅是需要娛樂而已。不過這些都還是小事,問題是報導的最後面。」

  「報導的最後面?」總直接看向報導的最後一段內容。瞪大的眼珠變得更大了。

  傳聞某位成員有收到恐嚇信,因此還有可能發生更危險的事件。本報記者會持續爲您探訪。

  「恐嚇信的事……流出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人刻意泄密。只能這麼想了。

  「雫聽說這種刊登在運動報和照片周刊雜志的報導,有些情況很明顯是經紀公司或演藝事務所放情報給媒體。視場合而定,有時爲了炒作話題,與藝人有關的人會刻意制造出獨家內容再賣出去。」

  「我要回事務所!總之得將事情問個清楚!」

  總連忙站起。「啊嗚。」身體被推動的雫呻吟了一下。

  總這才想起雫的胸部放在自己頭上。

  「哇!對、對不起!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放在心上。雫也只是想跟總P開玩笑而已。」

  睡眼惺忪的雲道。

  「總P,小咲就拜托你了。她正義感太過強烈,所以有時會失控。」

  「那種重責大任我哪擔當的起。我只會妨礙到咲小姐而已。」

  「那樣就行。小咲正好需要有個人絆住她。要是你成功,雫還會再給總P獎.勵.喔。」

  獎勵的說法莫名煽情,總聽得小鹿亂撞,感覺面紅耳赤緊張不已。

  「那我走了。要是遇見其他的D請幫我道聲好!」

  總像逃跑一樣離開了特少對一課辦公室。

  總回到DD12中央大樓。要去事務所時,卻看到偶像們濟在事務所入口附近的走廊。她們大多都穿著學校制服,似乎是從學校直接來到這大樓。

  「啊~果然起爭執了。」「這也難怪。感覺很久沒上報了嘛。」「由緒是得利者呢。卷入那種麻煩中反而讓她得到更多支持。」「對嘛對嘛。下次的人氣投票排行榜由緒又要吸走不少票數。」「有點不太能接受呢。」

  「是說,究竟會變得怎樣~?陽南完全不知道。」

  在絮絮叨叨的偶像群之中,也有陽南的身影。

  總呼喚左手裏著繃帶,看起來很痛的陽南。

  「怎麼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喂!」

  總還沒說完,咲的怒吼就蓋過他的聲音。接著是聽起來很畏懼的主任經紀人金田的聲音。

  「這、這種程度的報導沒什麼稀奇啦。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我是在問恐嚇信的事爲何會被媒體知道!這件事只有警察和事務所的人才知道吧!到底是誰把這件事泄漏出去!」

  「就、就算你這麼問……我也不知道啊……」

  金田的聲音越來越小,氣勢很明顯的被咲壓過去。

  「你這大叔怎麼那麼難搞啊!!」

  咲的聲音越來越粗暴。光聽聲音就覺得她下一秒要揍人了。

  「不好意思,借我過一下!」總反複低頭哈腰要求擠在入口的偶像讓一下,才得以進入事務所。進去的同時,偶像們全都安靜下來,瞳孔閃耀著興致盎然的光輝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接待客人的長沙發上坐著兩名男性。分別是主任經紀人金田和在工作上提攜總的木村。

  沙發前的木制茶幾上攤著問題所在的運動報,而咲則是直挺挺地站著,俯瞰報紙和兩名經紀人。

  金田和木村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總。

  「你、你來得正好。山梨,你可以請綿貫小姐冷靜一點嗎?」

  木村雙手合十膜拜總。總才剛開口就跟咲四目相對。強烈的眼神讓總縮起身子。被眼神徹底打垮的經驗還是第一次。總反過來膜拜木村。

  「對不起,我好像沒辦法。」

  「怎、怎麼會~」木村的聲音聽起來可憐至極。咲邊把視線移回經紀人身上,邊厭煩地歎氣。

  「不知道你們在怕什麼,我又沒想對你們怎樣。不過,恐嚇信的事泄漏到外頭可不好笑。懂嗎?」

  「恐嚇信方面,報導不是只寫說『傳聞』嗎?而且也沒詳細到透露神樂塚是被指名的對象,這種程度——」

  金田膽戰心驚地回複。咲一腳用力踩在茶幾上。

  金田和木村嚇得要命,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好幾公分。

  「你們這兩個大叔是白癡嗎!問題在於情報是從內部流出去的!你們來當當看警衛啊,在偶像的行程表或警備體制泄漏的狀態下,該怎樣才能圓滿地護衛當事人,說啊?」

  一手放在踩著茶幾的大腿上,咲身體前傾瞪視兩名經紀人。

  「就算你這麼說——我們也沒辦法啊。」「就是說啊,主任。」

  金田和木村低著頭交換視線。這似乎讓咲更加不耐煩。

  就在咲咬牙切齒的瞬間,腳下的茶幾啪卡一聲斷成兩半。茶幾的木板非常厚,咲就算整個人站上去也不會斷裂才對。

  「不好意思。不小心就氣到把桌子弄壞了。請款單請寄到警視廳。」

  不好。總對咲的話感到不安,不過已經太遲了。

  擠在入口的偶像們再度開始騷動。

  「她剛剛是不是講到警視廳啊?」「有說有說,說是要把請款單寄到那。」「所以說,綿貫小姐是警視廳派來的?」「可是她不是說她才十九歲嗎?」「十九歲能當警察嗎?」「人家不知道耶~」

  呿!事到如今咲也一臉焦慮。只有金田、制作人安藤和被恐嚇信指名的陽南知道咲的身份,不過演變成這樣,不管說什麼歪理都無法騙過去了。

  「——糟糕了……怎、怎麼辦啊?」

  咲驚慌失措地看向總。總立刻想起雫說的話:咲因爲沒耐性所以偶爾會犯錯。得彌補過去才行。雖然這麼想,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不知道耶?」不知所措的最後,口中只吐得出這麼一句不負責任的話。

  「不知道?你這家夥可以再隨便一點!」

  咲的怒氣矛頭指向總。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應該還有數步之遠,卻在轉瞬間化爲零。雖然瞳孔沒有紫光,但這種程度咲就算不用〈不可觸〉也能輕易辦到。

  怎麼想自已也逃不了咲的追擊,總只能看向經紀人尋求協助。但他們立刻撇開視線。似乎只能覺悟挨個一兩記拳頭了。

  「其實呢!」突然有人大聲這麼說。在場的人全都看向出聲者。

  視線的盡頭,是笑眯眯的陽南。

  「早紀試圖隱瞞她是警視龐派來的超級貼身保鏢喲!」

  陽南身邊的偶像立刻問她。

  「真的嗎?沒聽說耶。」

  「你知道囉?」

  其他偶像問總。總表面上和咲是在這個職場上才初相遇的同事,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這、這個嘛,突然這麼問我,我也……」

  煩惱如何回答的總慌亂不已。相較於他著急的態度,提問的偶像反而能夠接納這種說法。

  「也是啦。突然就說這是她的真實身份,大家哪有可能相信嘛——」

  聽到這種質疑之聲,陽南依舊笑臉迎人,豎起指頭。

  「事實就是事實。這是被恐嚇信指名的陽南、金田先生和安財老師才知道的秘密。這樣子貼身保鏢也比較容易臥底囉。」

  「爲什麼是秘密啊?」其他偶像不悅地問。陽南的笑容就像面具一樣絲毫沒有改變,毫無動搖地回答。

  「就像這次的報導,不是不知道情報是從哪裏流出去嗎?重點在於任誰都想不到小咲這樣的女孩子會是貼身保鏢,如果被恐嚇犯知道這件事,要是有什麼萬一不就完蛋了嗎?」

  這樣啊。幾名偶像點頭同意,不過還是有深思熟慮的人。

  「可是,綿貫小姐真有這麼可靠嗎?就算說很強,但她畢竟是女生耶?」

  「陽南也不知道。不過能夠踩破茶幾,應該不弱吧。對了,不然就請小咲到教室示範一下武藝吧。這樣大家應該就能接受了吧?」

  這樣好耶。不知道是誰立刻同意。接著偶像們提高分貝開始吵鬧。

  「我想看我想看!」「會像香港電影那樣用拳頭發出碰碰碰的聲音吧?」「可以看到像龜派氣功波那樣的招數嗎?」「那樣的話舞蹈教室會壞掉的。」「咦~可是人家想看龜派氣功波那種的。」「七龍珠那種招式是不存在的啦。」「那不然有什麼?」「像成龍那種?」「成龍是誰啊?」「你不知道成龍?」「我只知道新宿成龍。」「我才要問那邊的成龍是誰啊?」話題偏得越來越遠。就在總覺得示範武藝一事越來越不重要的瞬間,偶像們一同看向咲。

  「就是這樣,表演武功給我們看看吧!」

  仿佛練習已久,偶像們齊聲說道。

  被充滿期待、閃亮無比的無數目光注視的咲,眼神陰沈低著頭。

  「我的武藝不是漂亮到能夠展示給人看的東西。」

  咲的聲音低沈又冷淡,感受不到一絲情感。總感覺像被冰刃抵在喉頭,渾身發抖。偶像們高漲的情緒也跟著下滑。

  「其實不看也無所謂……」「對啊,就算看了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知道她跳舞很厲害就夠了。」

  幾名偶像像在打圓場,場面變得安靜無聲。這時有別的女人出聲。

  「叫咲的女生來了嗎?我想幫她試裝。」

  進到事務所的是副主任經紀人水野,是年過三十的女性。水野是制作人安藤的侄女,同時也是DD12的二軍經紀人兼任設計師。

  總和咲聽過水野這名字,但還不曾打過照面。

  「我就是咲。」咲說。

  「哦~嗯。」水野將咲從頭到腳打量過一遍。

  「只有胸部小,不過型很不錯。特別是腿長相當棒,合格。」

  她說合格時的表情,和臨時決定讓咲加入DD12的安藤一模一樣。

  「又在隨便下判斷了。試裝是什麼,聽都沒聽過。」

  面對咲不爽的回複,水野嗤之以鼻。

  「呵。沒聽過沒差,過來吧。不然會趕不上錄影。」

  「錄影?」咲詫異。經紀人金田和木村面面相覷。

  「金田先生,你沒跟她說嗎?」「不,我以爲木村你說了。」

  「這是怎樣?」

  咲回頭看他們。金田硬逼抽筋的臉頰勉強擠出親切笑容。

  「DD12演出的歌唱節目突然決定要從傍晚開始錄影。制作人有說你也要參與演出……難道你沒聽說?」

  「——沒聽說過。」

  總看到咲的黑髮在動。咲緩慢地動了。她以腳尖輕踢破裂成一半的茶幾,雖然動作看起來沒有很用力,但茶幾的破片卻飛到咲的頭旁邊。

  下一秒,咲的一只腳變得朦朧接著消失,飛至空中的破片又再被劈成兩片落到地上。盡管知道是咲踢破的,但總完全看不見踢擊的瞬間。

  以爲她使用了〈不可觸〉,但總一直盯著咲的臉看。她的瞳孔從頭到尾都沒有綻放紫光。所以只是憑單純的體術技能,做出像是雜技的舉動。

  「好厲害——!大家有看到嗎?看啊,小咲果然很強!」

  陽南歡呼。那樣的舉止改變了現場氣氛。偶像們像看街頭藝人表演一樣,開始歡欣鼓舞地拍手,兩名經紀人則是僵著臉頰吐出安心的一口氣。

  咲滿臉困惑。

  「……被這樣誇獎我很傷腦筋。我只是想威脅這些家夥而已。」

  她斜眼瞪著金田,金田渾身僵硬。

  「總而言之,演出這種玩笑話就免了。上電視什麼的,我光想就覺得怕。」

  「就、就算你這麼說,制作人都已經決定了——」

  「我說不出場了吧!!」

  咲聲色倶厲道。金田和木村倒抽一口氣,不過水野卻泰然地走近咲,抓住她一只手。

  「這樣的任性,在你答應要站上演唱會舞台時就已經行不通了。我是不知道你是警視廳的臥底還啥的,偶像有偶像的作風。雖說專門不同,不過好歹你也是某種武術的專業,可別說你不知道喔。」

  「唔。」咲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是認同水野的話。

  「可是,我曾對制作人說過,模仿偶像上台這種事我做不來。」

  「決定你是否有當偶像價值的人,可不是你喔。是販售『偶像』這種商品的我們,以及購買商品的顧客。夠了,給我過來。」

  「等、等一下。」畏縮的咲被水野強行拉出事務室。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後,總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開始就緊握著拳頭。

  似乎緊張得要命,攤開的手掌都沁出汗來了。

  ——不管怎樣,實在太糟糕了。咲小姐的真實身份竟然是由神樂塚小姐坦露的。

  這樣下去自己也是警視廳派來的事不就更容易曝光了嗎?總非常焦慮,瞥了金田一眼比出X的手勢。金田似乎察覺到了,在木村還呆愣著的時候輕輕點頭。暫時安心的總走到陽南身邊。

  「不好意思,稍微借點時間可以嗎?」

  總決定學習方才水野的強硬,不等陽南回答就牽起沒有裹繃帶的右手,帶她離開現場。

  「哦,山梨真大膽!」「什麼什麼,陽南南跟他是那種關系嗎?」「咦~山梨怎麼不追我~」「之後可得要陽南好好說明一下。」

  偶像們議論紛紛,但總沒法去一一在意。兩人進到走廊深處的更衣室內,關上門。

  「神樂塚小姐,這樣我們很傷腦筋的。竟然暴露咲小姐的身份,你到底在想什麼?」

  「嗯~。」陽南歪頭,似在思考。沒多久就微笑著說:

  「不那樣的話,就無法收拾狀況。又沒提到Juvenile的事,不是很好嗎?」

  「要是說出J能力的事,事情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聽好,請你不要再多嘴了。我們特少對之犬的存在,基本上可是秘密。」

  「秘密……對喔,那總的事,是陽南和總兩人之間的秘密。」

  陽南突然用手指碰觸總的嘴唇,接著更挺直背脊湊臉接近。

  陽南南治愈系。被粉絲憧憬、高尚溫柔又美麗的臉蛋,如今就近在眼前十公分的距離內,

  總的臉瞬間紅了起來。面前的陽南呵呵笑。

  「我會保密,所以哪天你要實現陽南的願望喔。」

  說蠱惑也不爲過的笑容使總心跳加速,感覺腦袋深處像是麻痹了。被這樣的臉龐逼迫根本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你、你說的願望是?」

  「當陽南說救救我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陽南……可以吧?」

  被陽南直盯著看,總用生硬的動作點頭。

  「我、我知道了!」

  陽南輕笑,手指離開總的嘴唇,然後往後退一步。

  「不管是Juvenile還是總的身份,我都會跟大家保密,所以你不用擔心。那陽南出去羅。還有工作要忙呢。」

  陽南留下總走出更衣室。關閉的門扉對面傳來偶像們追問兩人是什麼關系的喧鬧聲,但總管不了那麼多。

  心臓坪評跳得很吵,血壓上升到頭痛的地步。

  「嚇、嚇死我了……近距離看偶像真的對心臓不好……不只可愛還有什麼神奇的魅力。我能理解粉絲經常參加握手會的心情了。」

  ——電視台的攝影棚出乎意料的窄。

  總在角落眺望深夜綜藝歌唱節目的錄制過程時這麼想道。

  漂亮的地方僅限有燈光照亮的錄影用布景周圍。天花板的鋼筋整個裸露,地板散布著攝影機、麥克風,照明用配線的纜線雜亂無章地盤踞。

  錄影中的攝影棚飄蕩著獨特的緊張感,而且安靜。總光是看著就覺得胃陣陣抽痛。他事先有打聽節目進行過程,接下來輪到DD12出場。

  主持人是年輕的搞笑藝人。他高聲呼喚。

  「好——接下來讓我們歡迎角色扮演偶像團體DD12——!今天她們穿了什麼樣的服裝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DD12的成員魚貫地自布景一角的門後進場。團員穿著同樣的制服、制服帽、迷你裙和長統靴。走女警風但又絕對不是女警的角色扮演。

  十二名女警Coser在不甚寬敞的布景中一字排開,齊聲道:

  「大家好,我們是DD12!」

  只有一名團員面向旁邊沒有打招呼。那個人站在前排中央,陽南的身邊。那用口罩遮臉只露出雙眼的身影,讓總差點就笑出來。結果被身旁的攝影人員瞪了。總默默地低頭數次後,

  視線回到攝影布景上。

  戴著口罩的人是咲。即使隔著口罩也能知道她一臉不爽。

  「哎呀,今天是女警耶!豐滿的大腿好贊喔,真想被雙腳夾住逮捕呢~!」

  口出接近性騒擾話語的輕浮主持人,在深夜節目的炒熱氣氛規則下按照劇本進行。但是,戴口罩的成員,咲對他的話可是一肚子火。

  咲隔著口罩瞪主持人的事,總也知道。主持人身體一震,臉頰痙攣。不過畢竟是專業藝人,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好可怕呢,據說DD12在公開參觀日時發生意外?陽南南,聽說你手受傷了,不要緊吧?」

  陽南笑容可掏,揮舞包著繃帶的左手。

  「是~沒事的喔,只是稍微被玻璃割到而已。隊長就真的無法走路,不過她說平安夜演唱會就算用爬的也要來唱歌。」

  「聽說目前是由陽南南你擔任代理隊長?對於有點迷糊但被公認就是這點好的陽南南,當起代理隊長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喲~就算陽南不行大家也都很可靠。」

  隊員們全都用力點頭。

  「而且!如大家所見,這段期間有協助者加入Specials!」

  陽南介紹咲。主持人按照劇本跟上話題。「哦哦,那個女孩是誰呢?」

  「專門跳舞的臨時團員,綿紀小姐——!」

  雖然身份曝光,但咲還是使用假名綿貫早紀。所以便將假名的第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合起來,當作咲的藝名。即使戴著口罩總依舊看得出來被陽南特別大聲介紹的咲顯得手足無措,所以差點再笑出來。

  總本以爲咲應該看不見站在攝影棚角落的自己,但她似乎發現到了,隔著口罩瞪視。總和司儀一樣驚愕。

  「總覺得,好像是個蠻可怕的女孩子啊?」

  主持人即興發揮,問。

  「她是身份保密的神秘團員喔。所以說不但不會開口,一切也都是秘密。實力方面待會就在舞台上展現給大家看!」

  陽南高明地回複,帶動話題。其他團員則是遵從劇本表示贊同。

  「看過的話就知道她非常厲害喲。」「她可是功力跟隊長一樣的超級舞者喔!」「安財先生對她可是著迷的很。」「沒錯沒錯,還說從未見過這麼有才能的人。」

  主持人哈哈一笑。

  「安藤財前制作人看東西的眼光可說是業界第一。我們可以期待囉?」

  「當然!」數名團員齊聲回複。這也是劇本預定的對話。

  「那麼,還請諸位展露舞藝!讓我們欣賞DD12不輸給問題麻煩,帶來剛發售的新歌『Dance Doll不成眠』,Let’s Go!!」

  DD12全員鼓掌,攝影指揮高喊:「好,OK!」

  總心中松了一口氣。原本擔心咲是否會以「不想幹臨時團員」這樣的理由做出破壞節目的即興發飆,好在這份擔憂結束了。

  ——咲小姐比我想的還成熟呢。

  ——被設計師指責專業意識時,也沒有強詞奪理。

  DD12魚貫走出布景。觀衆收看的節目會在介紹完之後立刻接新歌發表,然後是談話橋段,不過錄影不會照這種順序進行。接下來的攝影是要介紹其他來賓。

  「接下來錄下一段,之後換好布景再來拍攝歌唱部分,麻煩各位了!」

  在指揮的號令下,劇組人員爲迎接下一位來賓開始做准備。總小心不要發出聲音,走向DD12。出了攝影棚後,才小跑步追上她們。

  「辛苦了。」

  總原本是對咲說的,但回過頭的卻是咲身邊的陽南。

  「啊哈,好緊張喔——好幾年沒這樣了。心臓跳得好快。」其他團員也跟著七嘴八舌。

  「真的緊張死了。尤其早紀的不愉快力場全開。」「以爲她會施暴的人不是只有我啊。」「那個搞笑藝人開黃腔,倒是蠻希望他被揍飛就是了。」「對啊,那家夥很色呢。」「我有聽說哪些偶像被他吃幹抹淨喔。」「惡~面對那種人竟然能做下去。」「雖然這樣,但他關西那邊的門路很強。」「人家沒辦法啦。絕對不行。是生理上的不行。」

  話題偏離是常有之事。雖然有事想問咲,但她頭也不回徑自邁向休息室。總只好朝她背影發聲。

  「之後的錄影我也會去看的,請加油!」

  咲止步,但沒有回頭,說。

  「月見里,不准你來。」

  「咦?爲什麼?」

  她的頭稍微側偏,手指搔著臉頰,開始不擅長的演技。

  「我跟你被事務所雇用的時機相同,可以說是同期進公司的同伴。老實說我不是很想被同伴看到我跳舞。」

  身旁的陽南興致盎然地說。

  「啊,你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才沒有。總而言之,這也是工作的一環,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好好保護大家。所以不用擔心。」

  總不覺得咲是單純害羞才說這種話。感覺她背地裏似乎有什麼考量,但總不知道那是什麼,臉上充滿疑問。

  「幹嘛,那什麼懷疑的眼神。真是的,過來一下。」

  咲轉身走到總身邊,拍著他的背催促他到走廊另一頭。

  背對偶像時,咲在總耳邊低語。

  「錄影期間,你去搜看看DD12團員的隨身行李,看有沒有倒十字的飾品。」

  「倒十字是嗎。您說的是……」

  總在成爲實習犬時所讀過的資料中,有個以倒十字爲象征的集團。是昨天雫也提到的Juvenile犯罪組織JUDAS。

  JUDAS的團員都會配戴倒十字象征,不管是何種形式。

  「沒錯,就是JUDAS。雫有說過偶像裡頭有Juvenile的可能性很高。這樣一說,就算和JUDAS有所關連也不奇怪。爲求謹慎,我要你檢査看看。」

  「——明白了。」

  咲用力拍了他的背,轉身離開。

  「說那什麼話,這麼不信任我啊?我都說會好好跳了。」

  咲再度施展演技。雖然不知道是在說什麼,但總點頭說。

  「知、知道了。我相信你。」

  「那,待會見。」

  咲回到DD12團員身邊,前往休息室等待下一次出場,總則是留在原地。要在正式錄影期間搜查行李,但總現在就開始緊張。

  ——要是搜索過程中被看到了怎麼辦?不,我還有〈幽靈〉這招。

  ——順利的話就不會被發現。所以咲小姐才會把這任務交給我。

  正當總要用智慧型手機來確認之後的錄影行程時,背後傳來呼喚。

  「哦,你在啊。山梨,我在找你呢。」

  是木村的聲音。總嚇了一跳,回過頭去。木村還不知道總是特少對之犬。他不會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吧?總心驚膽戰,問:

  「木、木村先生,你說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不是啦。我想說你是第一次參觀現場錄影,所以想問你感想。」

  「感想是嗎?」木村似乎沒有懷疑總的身份,讓總松了一口氣。他短暫思考利用這狀況,待會要如何一人行動。

  「因爲被叮嚀不能發出聲音,所以蠻緊張的。托此之福,我現在肚子有點痛。請問廁所在哪?」

  「啊哈哈,這麼說來我一開始也是緊張到肚子痛呢。廁所在那邊,進到走廊後右手邊。」

  木村和藹地笑著告訴總。對欺騙木村一事懷有輕微罪惡感的總,低頭道謝後走在走廊上,一下就找到廁所。

  進入馬桶隔間後,打開手機確認行程表。

  「錄歌排在第二,離錄影開始沒多少時間了。但錄一首歌要花多久時間我又沒概念——排演結束,正式來的話大概二十分鍾吧?不過劇組人員說要確認布景,所以應該有充裕的時間。」

  DD12頂尖團隊Specials團員除了隊長由緒外,全員都來錄影。除去咲共有十一人,要檢查每個人的行李的話時間上很緊迫。

  「總之只能放手一搏。就先在休息室門口等團員出來吧。」

  總准備潛入調查,爲求謹慎還將手機關機。連同另一台私人手機也一起關機,以免其他經紀人打來。

  這樣就行了。總離開馬桶隔間。目前在廁所裡的人只有總。他站在洗臉台前,凝視鏡子將意識集中在額頭。

  「我要化爲空氣。從現在開始,我的存在是空氣。」

  說給自己聽的同時,瞳孔發出淡淡的紫光。〈幽靈〉順利發動了。

  咲使用J能力的時候,瞳孔的光芒更強烈。J能力的強度與光芒強度成正比,強度與持續時間則成反比。這些都是在總學習Juvenile症候群基礎知識後才知道的。

  總的J能力僅需忍受發動所帶來的輕微頭痛,只要集中力不間斷能力就不會消失。

  「仔細想想,你的這種J能力比我的〈不可觸〉還更適合實戰。要迅速使人類無力反抗,你只需在不被發現的狀態下接近目標再用刀子或手槍殺害即可。」

  訓練期間咲曾這麼說。聽了她的話,總也能接受。

  ——確實,我的能力會根據使用方法,得到最大效益。

  總離開廁所,小心不發出腳步聲步入走廊。途中和好幾名電視局的工作人員擦肩而過,但似乎都沒人發現總。盡管如此總還是緊張得不得了。心跳數增加的同時,感覺自己心臓所發出的聲音很吵。

  ——冷靜。不要緊張。

  重複在心頭默念,總來到了DD12休息室旁。貼著「DD12」的休息室門口和攝影棚是反方向,距離稍遠,總貼著通道牆壁站著,屏息等待。

  ——等團員出來,就得立刻進去檢査行李。

  在等待偶像們離開休息室的這段期間,有好幾人通過面前,卻都沒人注意到總。抑制呼吸的總感覺時間過得格外緩慢。

  還沒好嗎?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休息室的門終于打開。

  「來,輪到我們羅。」「唉喲~反正是對嘴唱,輕松就過關啦。」「對咩對咩。今天的錄影比較像是早紀的出道紀念。」

  團員們邊聊邊走向攝影棚。等她們魚貫離開休息室,最後走出來的才是陽南和咲。沒人注意到總,就這樣直接前往攝影棚。

  確認咲和陽南的背影彎進走廊轉角,且周圍沒人之後,總迅速進入休息室。

  由於DD12人數頗多,休息室比總想的還要寬敞。

  化妝用的梳妝台靠著牆壁排列,地板有一部份鋪上榻榻米。裏頭的牆邊有很大的吊衣架,團員們的便服大衣和外套都掛在那。

  梳妝台前堆著好幾個手提包和小包包,榻榻米那兒則是並排放著超過十個大型手提袋。袋子周圍還散落著許多脫下來的衣服。

  總要找的,是有倒十字圖案的飾品。不只行李,也有可能收納在衣服口袋裏。要找的地方太多了,總覺得無計可施。

  「……錄歌的期間要檢查完全部東西,根本是不可能……」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薄橡膠手套,戴在雙手上。上司玄哉要他帶在身上,說搜查過程有可能會用到。這也是通稱爲〈犬必需品〉的其中一樣道具。

  橡膠手套、內藏LED燈的原子筆、附有小剪刀和螺絲起子的瑞士刀、同時能證明身份的特殊筆記本。這些都是犬必需品的基本配備。

  「現在可不是動手之前說做不到的時候。總之得尋找有沒有倒十字的飾品。」

  爲了避免被團員發現行李被人亂翻,總先從放在梳妝台的小包包開始找起。他沒有拿出裏頭的東西,只是打開袋口用LED燈照裏頭來確認。

  雖然緊張但手法不錯。總俐落地逐一確認包包。

  總接受特少對之犬的訓練僅兩個禮拜,所以只學到一些基礎,不過上司玄哉給予總極髙的評價。

  「你很適合擔任特少對之犬。原本你就很認真又善記細微事物,更有著緊要關頭不惜侵入警視廳的膽量。」

  總感受到他的期待。如果回應這份期待,他就會讓自己査閱父親犯下的猥褻罪案件資料。所以在這該賣命的當下總十分認真地檢查行李。

  噠喔噠噠。門後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總警覺,停下動作。

  側眼瞥向梳妝台的鏡子,瞳孔的光芒已消失。看樣子是太專心檢査行李而導致J能力中斷。

  「糟糕!」總連忙再度發動〈幽靈〉,消除自己的氣息。幾乎是同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

  「忘記帶制服帽了啦!在哪裏在哪裏……找到了!」

  一名DD12的團員回來拿東西。渾身僵硬的總的視野角落、梳妝台的前面就放著她在找的女警制服帽。總離制服帽就只有數十公分的距離。

  ——不會被發現,不會被發現的。

  ——拜托不要發現我啊。

  總臉上冒著油汗,不停在心中祈禱。

  用鼻子哼歌的偶像走過來拿帽子。

  總焦慮不安。他沒有分神去目視確認身旁偶像是誰,反而開始思考要是被她發現,自己不就只能裝傻了嗎。怕動搖導致精神不集中,總拼死保持J能力。

  在總身旁戴上帽子後,偶像凝視鏡中的自己。

  「嗯,嗯。很好,我今天也很可愛。這樣一來下次投票鐵定排上位,吶?」

  說完還刻意擺了個姿勢,朝鏡子拋媚眼,開心地再度哼著歌離開休息室。看來完全沒發現總就近在身旁。

  呼哈——。總吐出好長一口氣。

  只不過松懈一瞬間,瞳孔的光就消失,總連忙再度發動J能力。

  ——真危險……

  檢查行李時太過專心會很危險。總自我警惕小心不讓J能力中斷,同時再度開始搜索。遵守基本上不動行李的鐵則,持續勤奮地檢查。雖然找到好幾樣飾品,卻都沒有倒十字的圖案。過了一陣子檢查完梳妝台前的包包後,總轉向榻榻米空間。

  「鞋子……不脫不好吧。」

  總脫掉運動鞋,踩上榻榻米,立刻開始調查手提袋。和手提包與小包包不同,內容物很多。最先調査的袋子裡頭甚至還裝了束口袋。

  總的妹妹在父親帶全家自殺未遂後,一直住在醫院昏迷不醒。這樣的妹妹,過去也經常帶著大包包上街。

  ——沒想到手提袋裏頭還會裝著其他袋子。

  ——女孩子究竟是爲什麼要拿著那麼多東西走路啊?

  總在袋子內隨便打開束口袋,用LED燈照裏頭。

  發現卷成一團的布,總嚇了一跳連忙關上束口袋。

  總有妹妹,所以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麼。爲什麼女孩子的貼身衣物會變得這麼小?總感到不可思議,但那的確是內褲。

  ——爲爲爲爲什麼是裝內褲?搞不懂女孩子啊!

  不能出聲卻又狼狽不堪。總重複叮嚀自己冷靜並深呼吸後,發現頭痛消失了,於是重新發動J能力。

  ——好。就算袋子裏頭有束口袋或小包包,只要從外頭觸碰感覺裏頭是布類物品,就不看裡頭的內容物。

  ——不這樣我的精神就無法集中。而且時間也不充裕。

  總瞥了一眼掛在室內牆壁上的時鍾。進來後已經過了五分鍾了。

  要快點。總又開始確認行李。檢查完第一個手提袋後接著打開第二個袋子。他很快就發現一個裡頭摸起來像是布的包包,內心吃了一驚。

  「……我真搞不懂女孩子帶這些幹嘛……不、不行。要集中精神。」

  總維持住差點因注意力渙散而消失的能力,繼續捜索。接連調查好幾個手提袋了,卻都沒發現倒十字圈案的飾品,時間就這樣過去。

  放在榻榻米上的包包全都被總簡單檢查過了,但都沒有發現。散落一地的衣服,不管如何調查都很容易被人發現,於是總放棄調查。他穿上鞋子離開榻榻米,看向牆上的時鍾。

  「……糟。已經過了二十分鍾了。她們不管幾時回來都不奇怪。」

  總急忙小跑步靠近吊衣架。

  「總之能調查多少是多少。」

  他開始根據手感來調查衣服的口袋。光是要不留痕跡就已經很困難了,根本沒法從容地仔細確認。

  鏘鈴。就在總感覺手指碰到細金羼鏈條的時候。

  大門後方傳來偶像們吱吱喳喳的喧閙聲。而聲音正逐漸接近。

  「回、回來了?」

  總掏出摸到的鏈條,連確認都沒有就直接塞進自己的上衣口袋。

  「這個時間點,怎麼想我都沒法離開休息室!」

  哪裡可以躲?總東張西望。到處都沒有可以躲起來的地方。

  「只能這樣了!」

  抱著覺悟到房間角落,蹲下來抱著膝蓋盡可能不讓自己引人注目。

  然後,重新發動〈幽靈〉。

  ——方才來拿帽子的女生在那種距離下都沒察覺到我。

  ——只要不做多余的動作就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總全力隱藏聲息。緊接著,休息室的門打開,偶像們魚貫進入。

  「之後還要做什麼~」「我們要回事務所接受采訪喔。」「我要跑偶像劇的臨演。」「我也是——」「我被發聲培訓老師說要回去練習。」「唉呀呀呀,太悲哀了。」「發聲練習還好,我要補的可是舞蹈課程呢,唉喲。」「我們要個別去錄歌唱節目,結束都不知道幾點了。」「討厭的話我代替你去吧?」「開什麼玩笑,誰要把工作讓出去啊。」

  你一言我一語的,偶像們開始各自收拾東西。

  陽南走過來。離總最近的包包似乎是陽南的,她走上榻榻米來到包包堆放處。

  在離總僅一公尺的極近距離下,陽南開始緩緩脫下服裝。穿著女警服沒法從電視局回去,所以更衣是再自然不過,可是總卻沒想到這點。

  ——等、等一下!啊啊,看到就完啦。可是又不可能不看!

  眼前的偶像慢慢變成僅穿貼身衣物的女性,讓總快要陷入慌亂。

  因爲也有接泳裝攝影的工作,有確實做身體保養的陽南肌虜既光滑又美麗。總看到差點入神,慌慌張張地撇開視線。結果,發出了些微的衣物摩擦聲。

  「嗯?」更衣中的陽南朝總的方向看過去。

  總斜眼窺視陽南。發現視線對到後心跳瞬間加速。

  ——冷靜,冷靜。總而言之要冷靜!

  在心中默念的總緊閉雙眼。頭痛還持續著,所以J能力應該沒有斷絕。向自己的能力祈禱,總懷著如斯心情忍耐現狀。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是不是我多心了呢?」

  歪著頭思索後,陽南繼續更衣。不知是誰問:「咦~不會是小強吧?」

  小強。是不想說出蟑螂的人經常使用的代名詞。

  「沒看到啊,大概是你多心了。」

  陽南答,發問的偶像回:「是喔。」

  「有蟑螂的話就交給我來負責。」

  聽到咲的聲音,總睜開眼睛。咲走到陽南身邊。

  「小咲,你不怕嗎?」

  「我小時候住在深山裡,所以不怕蟲。」

  咲就在陽南身邊開始更衣。一不留神,不只陽南,連咲僅著貼身衣物的樣貌都看進眼裏,總十分焦慮。他連忙看向其他方向,但那裡的偶像們也都在更衣。

  ——這根本是叫我不准張開眼睛嘛!

  將紅通通的臉圳在抱著的雙膝裏,使盡渾身的力量閉上眼睛。

  ——什麼跟什麼啊。平常的話這會是非常美好的景致吧。

  ——可是繼續看下去的話,我絕對無法維持能力的。

  好想看。雖然有這樣的欲望,但一旦看了,招致毀滅的可能性是極度的高。

  「啊、你那件胸罩好漂亮。在哪買的?」「表參道那家。」「哦~那一家啊。商品不錯但蠻貴的。」「便宜的內衣褲會讓身型變差,可怕死了我才不敢用。」「人家覺得大特價的便宜內衣褲也不錯啊。」「穿那種東西胸部可是會在不之不覺間下垂喔——」「……我的不會下垂。不用擔心。」

  閉上眼睛的總,耳朵不斷被偶像們這樣的對話給炮轟。

  這是一種拷問。

  總這麼想,束手無策到不想用比喻,而是希望真的能化爲空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5 PM 編輯

Ⅲ 捕狗的陷阱 Puppydog, to be trapped.

  「……所以,因爲我們在換衣服而無法保持冷靜的你,不知道這玩意是從誰的衣服裏拿出來的囉。」

  「太丟人現眼了。我只能這麼說——」

  「真沒用。」

  總和咲兩人單獨在DD12相關人員所投宿的飯店房內相見,已是錄完歌唱節目後很久的事。

  時間已過午夜零時,不過有安排錄影或采訪行程的日子裏,木村說這算是很早收工了。設法不被人看見離開休息室的總,立刻把自己的手機開機聯絡木村,和他會合。之後就是搬運偶像的行李以及當跑腿,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使得總的身心都疲憊不堪。

  即使結束DD12實習經紀人一天的工作目疲累不已,但特少對之犬的工作還沒結束。那就是報告在休息室發現的東西。

  「……呿!說出來還真的跑出來的麻煩玩意。」

  坐在床上的咲在不自覺間表情越來越不悅,戴著犬必需品——橡膠手套的手上,捏著細鏈條將「麻煩玩意」舉到臉前。

  約手掌大小、造型簡單的倒十字架銀制項鏈。十字架上的橫杠上刻著「Social Anxiety Disorder Under Joint」。將第一個字母並排倒過來念就是JUDAS。

  是Juvenile犯罪集團JUDAS成員的證明。

  總在瞬間從最後檢查的服裝口袋掏出來的鏈條,就是這個麻煩玩意。但因爲當時很焦急,所以總不記得是從哪件衣服拿出來的。

  「而且……還不知道是誰的持有物……。帶著也很麻煩。」

  咲將倒十字項鏈放進塑膠夾鏈袋,封口。

  接著將夾鏈袋朝總輕輕放下,告訴接過袋子的總。

  「這玩意的存在由我來向玄哉報告。明天你把這送到雫那邊。」

  咲的表情依舊悶悶不樂,總對此很掛心。

  「除了不知道持有人,是否還有讓您覺得在意的事?」

  「還好啦。這條項鏈是持有人弄丟的,只要單純這樣想就行了。若意識到是被人偷的話才麻煩。到時我們會被人警戒。話雖如此……」

  說到一半咲輕聲歎氣。

  「月見里,不是你的錯。沒跟你說就算找到了也別帶在身上是我的過失。我沒在在意什麼,懂嗎?你可以去休息了。」

  咲用趕狗的手勢揮著手,但總卻站著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咲小姐,項鏈的持有人絕對是JUDAS的成員嗎?」

  「爲什麼這麼問?」咲詫異地反問。

  「因爲,就算說是成員,DD12全都只是普通女孩不是嗎?我無法想像她們之中有人是會犯罪的Juvenile。」

  咲有點不耐煩,說:

  「白癡。你以爲這世界光明到只有長得像罪犯的人才會犯罪嗎?你走在街上,任誰也想像不到你是曾經非法入侵警視廳的人吧。」

  這話讓總很困擾。因爲事實如咲所言,總根本無從反駁。

  「不過呢,項鏈持有人並非JUDAS成員的可能性並不是零。畢竟一般人也可能持有,或者是偶然撿到。要嘛就是女性JUDAS成員,不然就是非J的普通女生持有。」

  偶然撿到,這種可能性根本逼近零。總也知道這點,但沒有多說什麼。咲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也希望她們裏頭沒有JUDAS。有的話——

  視情況而定,我只能親手殺了她。」

  殺了她。這發音在總耳裡聽來是危險詞彙。

  「沒、沒必要吧。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要殺人才能解決。」

  咲惡狠狠地瞪了總一眼,眼神越發不快。

  「跟你無關。快點滾回自己房間睡覺。飯店周圍的警戒我已經安排普通家夥了。」

  普通家夥指的是一般警察。由於發現了第二封恐嚇信再加上舞蹈練習教室發生襲擊事件,所以現在飯店周邊都會有數名便衣警察在警戒。

  就現實狀況來說,總根本沒在做護衛工作。你能做的頂多就是跑腿。感覺被咲這麼說的總心情低落。

  「……明白了。明天我會送這項練回去。」

  總將夾鏈袋放進口袋,轉過身踩著沈重步伐走向門。

  「等一下。」咲叫住他,總回頭。

  「什麼事?」

  「呃——……那個,你真的不需要覺得自己要負責。就這樣,記住啊。」

  「不,請不用同情我。沒關系。我確實沒幫上什麼忙。」

  真是的。咲邊抓頭邊站起來,走向總。然後突然用力拍他的腦袋。

  「您、您做什麼?」

  咲一臉難爲情,但卻沒有別開眼神,說。

  「基本上我不會同情別人。因爲我不擅長說謊。所以說,我說的話全都是我的真心話。」

  也就是說。咲停了一下,繼續說下去。

  「基本上會成爲Juvenile的家夥,某個地方都出了問題,包含我在內的人幾乎都是窩囊廢。不過,你很正經。我認爲你的正經感很重要。」

  「我……很正經嗎?」

  除了自己,總只遇過咲和雫兩名Juvenile。雫也曾說自己是窩囊廢。

  「我不是很懂自己。」

  「等你懂已經太遲了,你那份自覺感。而且,我認爲你有好好在執行任務。所以說,不要勉強自己去立超出實力的功勞。懂嗎?」

  「懂了。把我能辦到的事和咲小姐相比就懂了。人要有自知之明。那我先告辭了。」

  自己並非派不上用場。感受到這點的總覺得心情輕松了一點。踩著比方才還輕快的腳步離開了房間。寵到走廊關上門後,他喃喃自語道。

  「好……我也要好好加油。」

  總向木村說自己會在中午以前回來,然後就趁早來到警視廳地下室。特殊青少年對策局課的辦公室裏,今天也只有雫在。

  「昨天跑來拿手機今天又跑來報告,辛苦你了總P。」

  雫和昨天一樣穿著運動服,面向電腦而坐。

  「您好。這個,我想咲小姐應該跟您說了。」

  總走到雫身旁,遞出裝在夾鏈袋裏的倒十字項鏈。

  「是,沒錯。之後會交給鑒識組。你找到項鏈時戴著手套嗎?」

  「啊,是的。是配給在標准裝備的橡膠手套,我拿來用了。也許那條項鏈可以檢驗出指指紋本身只要有沾在物品上就能驗出。可是這個十字架的橫杠不到一公分寬,只能取得部分指紋而已。」

  「這樣一來,不就無法得知是誰的指紋了嗎?」

  「還有一個問題。假使驗出指紋,也沒有可以比對的樣本。」

  「樣本?」

  「對。就算驗出的指紋是屬于DD12的某人,但要是沒法得到項鏈主人的指紋,也無法做比對。」

  「……對喔。」總了解雫的話。

  要知道驗出的指紋是誰的,就必須拿項鏈主人的指紋來比對確認。若沒有當事人原本的指紋,項鏈上的指紋根本就毫無意義。總一臉嚴肅陷入深思。

  「你可別對DD12的團員說請讓我采集指紋,總P。當你這麼說的時候,倒十字項鏈的持有人八成會逃跑。畢竟比對指紋後對方的真實身份就曝光了。」

  「是呢……既然如此,只要我偷偷私底下收集指紋就行了吧?」

  「辦得到嗎?」

  「我好歹也是實習經紀人。發礦泉水和外送便當給團員可是我的工作。團員碰過的空容器我會見機收集起來。或許要花點時間就是了。」

  DD12頂尖團隊Specials的團員共有十二人。總並不是每天都會見到整圑的團員,每天充其量只有其中幾人直接委托他處理雜事。要收集到沾有每位團員指紋的垃圾雖然不難,但頗耗時間。

  「原來如此。那就麻煩你了。對了,總P。小咲有演出的歌唱節目幾時播放?」

  雫唐突地改變話題。總雖困惑但還是去回想播放日期。

  「我想想……記得是這個禮拜的星期五深夜。」

  「從錄影到播放還蠻快的呢。這是很普通的狀況嗎?」

  「不知道。才當實習經紀人幾天的我,完全不清楚這方面的事……不過聽木村經紀人說,原本預定要播放的偶像出了些問題所以無法錄影,因此才找來DD12填補這個位置,行程表也是改得很突然。」

  「這樣啊。對想快點在電視上看到小咲出道演出的雫來說,要感謝那個出問題的偶像。雫現在就用數位硬碟錄影機還有電腦來預約錄影,哦呵呵呵呵呵。」

  「您很高興的樣子呢。」

  「很高興啊。雫會在播放日那天全力以赴的。雫要在以2CH爲首的各個論壇和推特實況轉播,當下炒熱氣氛。看本小姐如何利用網路來推銷小咲。啊啊,只不過是想像而已,但現在就覺得興奮期待得不得了。」

  雫將裝有倒十字項鏈的夾鏈袋扔到旁邊,重新面對電腦。

  「接下來,雫從現在開始要先做各種准備。首先在論壇釋放只有內部人士才知道的內部情報吧。就是最近流行的隱性行銷。」

  演奏著卡卡卡的輕快音色,雫快樂地、迅猛地敲擊鍵盤。

  「請問,我可以回去了嗎?」

  「可以,辛苦了——啊,請等一下。」

  雫想起了什麼,停下敲鍵盤的手,凝視總。

  「這次的事件因爲出現倒十字,幾乎可以確定和JUDAS有關。不過,小咲沒說出什麼可怕的話吧?」

  可怕的話。這麼說來……。總回想起來。

  『視情況而定,我只能親手殺了她。』

  「——說了。說是要親手殺了她這類話。」

  「……果然啊。」

  總注意到雫的表情有點憂慮。

  「JUDAS這個組織和咲小姐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

  這個嘛,思索了好一陣子後,重新開口。

  「總P若是平安無事完成這個任務的話,我想就會被正式錄用爲特少對一員,所以先跟你說無妨,但那可不是聽了會很歡樂的話題。距今兩年前左右,和小咲搭檔的女性D被JUDAS殺害。」

  「……被殺害?」

  總從來沒想過,特少對之犬中會有人殉職。背脊不禁一陣惡寒。

  「正確來說,是被當作下落不明。不過她被殺害的影像連同左手腕都被寄送過來,而且手腕的DNA鑒定結果,確定是她本人的手。」

  「……手腕……那果然是死了……」

  發生過這樣的事件,但D的新人教育手冊中卻沒有記載。

  「怎麼樣?如果不想聽的話,雫會在這邊就打住喔。」

  「不。雖然我在實習但好歹是特少對之犬。請繼續說下去。」

  這樣啊。雫回答,然後恢複到原本的話題。

  「JUDAS裡頭有個可以將J能力暫時給予他人的特殊Juvenile,通稱爲〈贈呈者〉。由於那名〈贈呈者〉,社會上出現大量疑似Juvenile的事件。」

  「疑似Juvenile?」

  「只是接受〈贈呈者〉所給予的能力,沒有體驗過絕望的暫時性力量,也就是冒牌Juvenile。特征是發動Juvenile能力時,瞳孔發出的紫光很微弱,甚至能用隱形眼鏡來隱藏瞳孔的光,是很難辨別出來的麻煩存在。」

  瞳孔的紫光是找出Juvenile的一大重點。若是這點不再是辨認的目標,確實會造成問題。雫繼續說下去。

  「在追査這個疑似Juvenile事件的,就是小咲和小奏。她們是當時的特少對之犬精英隊伍。而小奏卻因此成了不歸人。」

  「名字和我一樣……」

  「不過字不一樣。是寫成演奏的奏。姓氏是八月一日,寫法就跟日期一樣。

  小奏只需和對象眼神交會就能支配對方的行動,這種稀有強大的J能力叫〈女王之瞳〉。由於只要視線相對,不管怎樣的對手都會招供,對犯罪者來說有著絕對性的威脅。對特少對和雫來說,小奏在情報面是猶如王牌般的存在。

  正因如此,小奏便和攻擊方面的王牌——特少對之犬當中的最強獵犬四月朔日咲搭檔。小咲用〈不可觸〉捕捉嫌疑犯,小奏用〈女王之瞳〉引出情報。在當時沒有他們解決不了的事件。」

  總無法想像奏會被殺害。只要使用〈女王之瞳〉,不管身處在怎樣的險境應該都能輕鬆突破才對。

  「如果只要視線交會就能支配對手……那即使快被殺害,只要命令別殺我不就得救了嗎……?」

  「〈女王之瞳〉並不是萬能的。要是對方沒有看自己的眼睛就無法産生效果,而且命令有著絕對性的效力,因此無法取消或覆蓋。」

  「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例如雫用〈女王之瞳〉命令總P『不准說話』,當然總P就沒法說話。但接下來就算我命令你說話,總P也依舊無法說話。因爲最初命令的強制力太強,即使有〈女王之瞳〉的力量,也無法覆蓋最初的命令。」

  總稍微動腦,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不禁打了個冷顫,然後萬分恐懼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該不會,是某個人先用〈女王之瞳〉下令殺了奏小姐吧……?」

  「即使到了現在都還沒有確切證據。不過考慮到〈贈呈者〉的能力就能理解。因爲〈贈呈者〉的能力是『將看過的J能力在期限內給予他人』的〈贈禮〉,因此有可能將〈女王之瞳〉的能力給了某個人。」

  不管怎樣。雫轉回話題。

  「我們失去小奏這張王牌是事實。JUDAS依然保有〈贈呈者〉,而且現在將〈女王之瞳〉給予他人的可能性極髙。

  小咲無法原諒的是『自己無法保護的同伴的力量,如今還被人拿來濫用』。不管是〈贈呈者〉還是使用〈女王之瞳〉的某個人,小咲都恨到想殺了她們。就算說是詛咒也不爲過。」

  親手殺了她。總察覺到那句話並非虛假,而是咲的真心話。

  「……可是,咲小姐不能殺了〈贈呈者〉吧。畢竟這個國家可是法治國家。既有法律,又有取締罪犯的警察,還有依法仲裁的檢察官和法官不是嗎?」

  「那都只是漂亮的表面罷了。不然問問總P你,要是現在月見里巡察部長猥褻事件的被害者在你眼前說被猥褻的事只是開玩笑,總P能夠不發怒不生氣不後悔,毫無疑問沒有不滿地將被害者交給法律制裁嗎?」

  害家人不幸的真正犯人若在眼前——總毫無自信可以自制。

  破口大罵,責問,毆打。根據情況場合,還會動手殺人。

  「這……一定是……不可能……」

  「對吧。世上沒有只靠理性而活的笨蛋。」

  不過。雫話鋒一轉,音調轉爲柔和。

  「正因爲內心懷著複仇的念頭,玄哉先生才會把你放在小咲身邊。可能是因爲總P應該多少能體會小咲的心情吧。」

  「我哪有。就算他有所期待,我也拿不出什麼好表現。」

  「這麼想的或許只有總P你喔。好啦好啦,話題有點太過憂鬱了。總P,要不要摸雫的胸部來轉換心情?雖然不會減輕也不是值得感謝的東西,不過這個似乎能幫助男生恢複精神。」

  總憶起了前一天頭頂的乳房重量和柔軟,甚至溫度。他頓時臉紅害羞。

  「不、不了,不用!雖然您是開玩笑但我無法習慣。今天就先告辭了!」

  他像逃難一樣沖出特少對一課的辦公室。就在他打開門踏出去的瞬間,碰的一聲和別人相撞。差點倒地的總被粗大的手臂支撐住。

  「不好意思,沒事吧?」

  上司玄哉就站在門旁邊。

  「我、我沒事。玄哉先生,有事找我嗎?」

  「我聽說你送證物來給雫,所以過來拿。」

  「證物已經放在雫小姐那。我接下來要回去執行任務,告辭了。」

  准備要離開的總被玄哉叫住。

  「打擾你一下——雖然我沒打算偷聽,不過還是聽到你們剛剛的對話。我有件事要言明在先。」

  「什麼事?」

  「咲相信八月一日奏的死是自己的錯,而且對此深信不疑。她堅信八月一日奏是被自已親手殺死的。但八月一日奏會死,讓她單獨行動的我也有責任。我希望你記住這點。」

  「——明白了。」

  「你也要謹慎小心。JUDAS不知在何處。而且JUDAS十分厭惡我們。你也有可能隨時會被JUDAS的成員襲擊。」

  總一陣惡寒。事到如今才自覺到自己所渉入的世界有多危險。

  「我會注意的。那麼,容我先行告辭。」

  總向玄哉行禮,然後離開辦公室前面。位於警視應本部大樓地下的特少對樓層,今天也是空蕩蕩。這無機質的走廊和牆壁,讓總聯想到墳墓。

  ——我還不能死。在我明了父親那起事件的真相之前。

  總在心中如此複誦,振奮精神。然後踏上回DD12中央大樓的歸程。

  東京都內的平日早上,電車沒那麼擁擠。

  總一只手拿著配給的智慧型手機,坐在椅子上盯著待機狀態下的黑暗熒幕。原本想要傳郵件通知咲自已要回去了,但手卻始終沒有動作。

  自己該對同僚被殺的咲說一兩句同情的話嗎?可是那樣會不會只是多管閑事呢?不管怎樣,總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還有兩站才會到靠近DD12中央大樓的車站。這段期間似乎提不起勁傳訊息給咲。還真膽小啊。總苦笑,不經意地環視車廂內。

  同個車廂遠處的門旁邊,有一名戴著粗框眼鏡頭戴大帽子,圍巾松緩繞到接近鼻子,幾乎看不清臉且身穿大衣的女孩。

  她的鏡框有一半被遮住,眼神十分柔和。總覺得在哪看過她。

  好像神樂塚陽南。

  怎麼可能。總搖頭。才剛被綁架,事務所和警察都特別嚴厲叮嚀她不得單獨外出,更何況現在這時間她應該還在學校。

  若她是陽南的話左手會因爲受傷而裹著繃帶。總想確認,但戴帽少女的左手塞在大衣口袋內,所以無從得知。

  戴帽少女朝這邊瞥了一眼,用右手調整圍巾的位置。就連這時所瞥見的嘴角也很像陽南。

  ——這不單單只是像了吧……?

  其他乘客似乎也注意到了。幾名像是大學生的男子交頭接耳地討論。

  「喂,那女生,是不是DD12的神樂塚?」

  「陽南南?真的假的?我超喜歡她的。」

  「這裡離秋葉原很近。之前同伴也曾說在這一帶有看過DD12的團員。」

  「這麼說來,那女生是本尊羅?怎麼樣,要不要請她讓我們拍張照?」

  發現自己被當成話題的少女將帽子更往下拉,變換姿勢好遮住臉。接著,電車停下。戴帽少女像逃跑一樣走出敞開的車門。

  ——追上去。如果是神樂塚本人的話可不能置之不理。

  總立刻起身,跟在戴帽少女後頭。那些講八卦的男子們沒有下車。總感覺安心,同時加快腳步。戴帽少女快步走向剪票口。

  這條街道以有許多舊書店聞名,巷弄多,道路又錯綜複雜。總不曾在這個車站下車,對當地地理也毫無概念。總而言之只能跟著她。總留心保持距離跟蹤,以免被她發現。

  ——怎麼辦?發動〈幽靈〉是不是比較好?

  總思考有無必要使用J能力消除氣息。這次的狀況和先前跟蹤綁架陽南的嫌犯明顯不同。如果總跟蹤的戴帽少女就是陽南本人的話,就算被發現也沒問題。但假若是別人,也只要說認錯人就行了。

  ——附近人很多。在這種狀態下使用〈幽靈〉的話,有可能會被人誤以爲突然消失而造成騒動。

  不要使用J能力比較好。總如此判斷。

  戴帽少女俐落地在狹窄巷弄中穿梭。總注意到前進的方向是秋葉原。戴帽少女似乎是朝DD12中央大樓移動。

  ——因爲引發騒動,所以在前一站下車,打算用走的回事務所嗎?

  ——果然這個人就是神樂塚小姐吧?

  叫她可能比較好。就在總稍稍加快腳步的時候。

  旁邊的巷弄突然出現兩道人影。乍看之下是年齡和總相仿的男生。

  一個個頭稍小體格纖細,戴著毛線帽穿著派克大衣,套著大一號的工作褲,整體來說走街頭時尚風。

  另一人個高肩寬體型像體育選手,明明冬天卻穿著薄長袖Y領衫搭配膝蓋破洞的牛仔褲,還戴著墨鏡。

  總的肩膀撞到小個子男生。

  「抱、抱歉。」道歉後總本想加快腳步,但肩膀卻被對方抓住。

  「撞到人後說聲抱歉就沒事了嗎,啊~小子?」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我很趕!」

  總揮開抓著肩膀的手,往前沖出去。但去路卻被高個子男生擋住。

  對方不知何時繞到了前面。總想起在警視廳總部大樓和咲初相遇時的事。那時前行的路也是在自己察覺前就被堵住。

  戴帽少女就站在男子身後不遠處,往這裏看。在帽子陰影下的臉龐,看起來果然很像陽南。

  「你!是不是神樂塚小姐!?」

  戴帽少女沒有回答。總避開男子想要沖過去,卻被輕易堵住去路。

  「放棄逃跑比較好喔?現在的我只需七秒多就能跑完一百公尺。而且全身的身體能力都是平常的一倍。」

  高個男自傲地說,拿下墨鏡。挑釁的臉龐中,眼睛正發出淡淡的紫光。

  「Juvenile!?」

  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咲和雫以外的J能力者,因此相當錯愕。

  高個男的脖子上垂掛著一條粗糙的倒十字項鏈。

  「現在才發現,太遲了吧,愚蠢的幼犬!」

  犬。聽到這個單字總連忙轉身。身份曝光了。焦急的他脖子卻被小個子男生一把抓住。對方的耳朵上戴著倒十字耳環。

  「你們是JUDAS?」

  「是又怎樣,幼犬。」

  小個子男生眼睛閃耀紫光。啪的一聲,總渾身毛發豎立起來。

  這跟靜電實驗時,電流流經身體時的現象相同。小個子男生從手放出電流讓總觸電,只不過總不知道。

  僅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

  手腕的痛楚讓總醒過來。耳朵傳來嘎吱的聲響。

  身體像鉛塊一樣沈重,腦袋也昏沈沈的。即使試圖去想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思緒也幾乎無法運作。不過手腕的痛楚促使意識漸漸清晰。

  手被綁在後頭,腳好不容易才碰得到地板。身體就在這種不自然的姿勢下被吊著。嘎吱的聲音來自于吊掛自己的繩索,手腕會痛也是因爲被繩子綁著。

  這裡是……。總睜開眼睛環顧周圍。

  像是昏暗廢墟的一個房間。大型垃圾和瓦礫散布一地,裸露的混凝土牆壁上有無數的割痕,空氣滿是塵埃。

  從總的角度看過去的地方有兩道人影。高個兒的倚牆而立,矮個兒的坐在生鏽的辦公桌上玩弄手機。

  我被抓了。這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狀況。總開始掙紮試圖掙脫拘束。

  「嗚,可惡!混帳,使不出力氣!」

  渾身無力手又被吊在後方,使得身體無法隨心所欲。

  小個兒視線移向總。

  「喲,起來啦。怎麼樣,吃了我的電擊感覺如何?」

  「……電擊……這樣啊,原來我觸電了。就理論來說我會全身酸軟。」

  小個兒男生得意洋洋。

  「我可是手下留情羅?我的〈超電力〉只要認真起來,可以一擊就殺死人類呢,月見里總。」

  「——!?你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啦,幼犬。不知道的話幹嘛抓你呢,白~癡。」

  視驚訝的總爲笨蛋,小個子男生笑了。高個兒男生皴眉。

  「古久春,看他那態度,你的腦袋被質疑了呢。」

  「啊?他可沒那樣說好嗎,郡上。要不讓我來把你電到舒麻爽死如何,我很樂意喲?」

  小個子男生、使用〈超電力〉的古久春挑釁地說。

  「我會先你一步,用〈倍力〉把你的頭捏爛。」

  高個子男生,使用〈倍力〉的郡上毫不猶豫地回擊。

  「你說啥?」古久春瞪他。

  「比試之後再說。現在這家夥才是重點。」

  「那你就呆呆站著,少說些多余的話。呿。」

  古久春咋舌。總趁他們兩人互嗆的期間確認室內。房內就只有總和他們兩人,沒看到外表像陽南的少女。

  「剛剛那個女孩子,是神樂塚陽南嗎?她跟你們是什麼關系?」

  總很在意自己跟蹤的少女。

  「神樂塚陽南?白癡啊你。那人是DD12的副隊長吧?偶像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

  「……怎麼回事?該不會是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抓我吧?」

  「誰知道呢。」古久春露出挖苦的笑容。盡管不明講,但總確信他們的目標無疑就是自己。這麼說來,那個假陽南是誰呢?只是長得像的人偶然經過?還是這兩個人讓某人假扮成陽南?

  就算問了他們也不會回答。於是總問了其他的簡單問題。

  「你們打算把我怎樣?」

  郡上身體緩緩離開牆壁,走到總面前,居高臨下睥睨他。

  「你,是特少對之犬吧。其他的狗是怎樣的人,說清楚講明白。」

  「特少對?狗?你在說什麼?」

  「裝傻也沒用,我們早就知道你是狗了。而且還和另一只母狗分頭行動。」

  古久春朝總伸出一只手,指頭纏繞著細微的電流。

  「就是這樣。你不是看到我們就說是JUDAS嗎?既然知道的話,就快點說。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這樣我們就放過你。」

  總只接受過特少對之犬的短期研修,即使如此還是有學到保密義務:不得向他人透露與職務有關的一切。

  「就像你們這些狗在追我們,我們JUDAS也以你們爲狩獵對象。你知道到目前爲止我抓過幾個人嗎,啊~?」

  古久春纏著電流的手湊近總的鼻頭。看樣子裝傻也沒有意義。

  「我承認自己是狗,但終究只是實習犬。因爲不被信任所以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們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的。」

  「有沒有價值,是由我們來決定。」郡上說。

  「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就行了,像條乖狗一樣。」古久春說。

  「要是你敢不說,就做好失去兩三根手指的覺悟吧。」

  郡上威脅。總發現這兩人的探聽手段只有暴力這招後,稍稍安心。

  先前聽雫說過JUDAS裏頭有人能使用J能力〈女王之瞳〉。要是那個人在場的話,就能輕易讓自己坦白,而且自己毫無招架能力。

  不過,若對手只有這兩個男的,自己還有辦法應付。總心想。

  ——這兩個人八成是JUDAS最底層的成員。

  ——JUDAS似乎看不起我。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看能不能拐彎抹角地問出一點情報吧。

  古久春似乎誤會了總沈思的態度,手上的電流消失。

  「好像看開了呢。比起哇哇大叫吵鬧,你這樣我們也樂得輕松。還是說,剛好相反?是怕到出不了聲了?」

  「如果期待救援,恐怕是會讓你失望。」

  郡上揚揚下巴,示意古久春方才坐過的辦公桌。

  「在來這裡之前,我們就已經把你的兩支手機關機。現在特少對應該發現你行蹤不明了吧,但要馬上找到這裡是不可能的。」

  其實,在一開始的陽南被綁架未遂事件時,咲就曾透過智慧型手機的位置情報來找到總。

  「……沒想到不是笨蛋呢。」

  「你說啥?」古久春立刻顯現怒容。

  「夠了,你那樣子比敗犬的咆哮還難看。」

  郡上規勸,然後繼續問。

  「對了,你說過你是實習犬吧?是爲了什麼而進入特少對的?」

  「問這個要幹嘛?」

  「你有兩條路可走。一個就是脫離特少對加入我們。另一個就是繼續留在特少對,擔任我們JUDAS的間諜。」

  怎麼樣,不賴吧?表情頗自得的郡上緊盯著總看。

  「決定權在你們身上嗎?不過就是被當成跑腿使喚,負責來捕捉我這種小角色而已。」

  「你說什麼!?當我們是笨蛋嗎,王八蛋!」

  「都說夠了,住口。他只是個會消除氣息的低等Juvenile,被綁起來後就啥都不能做。他那挑釁的口氣只不過是在逞強而已,叫人同情哪。」

  郡上的地位比古久秋稍高,腦袋也比較靈活。總瞄准這點,開口。

  「要談條件的話,我要跟你談。」總的視線重新對准郡上。

  相較于咋舌的古久春,郡上挺直脊梁宛若威壓一般俯視總。

  「你似乎不笨,不至於搞錯交涉對象。你說的沒錯,決定權不在我們身上。但是,命令我們的大人,給予我們隨意處理你的權限。」

  他們是按照誰的命令行動,這點不言而喻。

  「命令你的家夥,在JUDAS的地位很高嗎?」

  「什麼意思?」

  「反正都是要屈居人下,當然是挑地位高的人投靠囉。老實說,我是爲了錢才進入特少對的。」

  總撒了一個合乎情理的謊。爲了提高謊言的可靠性,他在謊言中添加真實。

  「關於我的個人情報,我是不知道你們知道多少啦,但我有個住院的妹妹,所以需要錢。」

  「錢啊。真好懂的理由。比口出正義的家夥還信得過。」

  上鈎了。總暗自歡喜。他小心不讓內心的想法表露在臉上,繼續說下去。

  「對,我就是要錢。我聽說JUDAS爲了生存不惜犯罪。包括像買賣違法藥物這類的勾當。如果不用爲了錢操心的話,要我加入哪個組織都行。」

  「嗯。」郡上思索。古久春這時插嘴。

  「啊,要錢的話,我們的〈贈呈者〉隊伍是最不需要操心錢的問題喔。〈贈呈者〉的位階是七等,雖然賺的錢有一半要繳納上貢,不過剩下的幾乎都是分給我們這些部下。」

  「——你說……〈贈呈者〉?是能給予人J能力的那個……?」

  聽雫說過這名字,而且還是咲的仇敵。

  「喂,不要多嘴。」

  郡上瞪古久春,但古久春毫不畏懼地回嘴。

  「有啥關系。反正這家夥是個爲了錢就願意投靠我們組織的差勁家夥。」

  「可是,他都還沒回答要加入我們。」

  「如果不加入,當場殺了他就好啦。我的〈超電力〉可是能夠重現電椅的喔?可以讓他的體毛冒煙黏膜一瞬間幹掉喲?」

  「誰管你那惡心的興趣。」

  郡上的視線回到總身上。

  「總之,若你的目的是錢,我們鐵定可以滿足這方面的需求。你那可以消除氣息的J能力,根本就是爲了犯罪而生。只要完成工作就能得到相對應的金錢,地位也會提升。這就是JUDAS的制度。比起狗,生存方式更像人類。只要忠實自己的欲望即可。」

  「……比狗更像人類?」

  總的耳內突然想起和咲初相遇那天,她所說的話。

  『就算變成狗,可沒必要連靈魂都墮落成畜生。』

  忠實自己的欲望。郡上這句話剌激了總的神經。那種自私的生存方式,我這種老實古板的人過不來。腦袋一瞬間閃過這種念頭,反感同時跟著脫口而出。

  「忠實欲望的生存方式,能說像人類嗎?那應該是畜生的生存方式吧。」

  「你說啥?是在侮辱人嗎?」「你還真敢講啊——」

  郡上和古久春一齊瞪著總。我的人生到此爲止了。如果選擇畜生的生存方式,那死去的雙親和意識不明的妹妹都不會原諒我的。總邊想邊接受自己的命運。

  「果然我還是適合狗的生存方式。不好意思,要拉人入教的話請另找他人。」

  古久春氣得咬牙切齒。手上纏繞著格外強烈的電流。

  「判你死刑!看我把你烤得香噴噴的!!」

  「哎呀呀,我對你太失望了。完全沒法爲你惋惜。」

  郡上厭煩地聳肩,似乎沒有要阻止古久春的意思。

  「我們會把你的屍體連同開機的智慧型手機一起扔在別處!你的死法對你的狗同伴會是個很好的警惕!」

  古久春發出紫電的手伸向總的頭。滋——。剌鼻的臭味竄進總的鼻腔。那是因爲周圍的氧氣被電解成了臭氧。

  ——心,阿姨,對不起。

  總在心中對昏迷不醒的妹妹,還有接納自己的阿姨道歉。

  執行任務時死亡應該可以領到保險金吧。想著不合宜的事,總緊閉雙眼。

  乓!強烈的炸裂聲撞進耳裏——

  ——這就是死亡嗎。一點感覺都沒有。

  ——毫無痛楚或麻痹的死亡,說不定是一種快樂。

  「……欸?我沒死?」

  總膽戰心驚地睜眼。近在眼前的,不是發出電流的手。

  取而代之的,是擺出肘擊姿勢、身穿黑色皮革外套的身影。還有在纏著鎖鏈和手銬的外套背部散開、鮮豔的黑色長髮——

  是咲的背影。

  她在加速狀態下沖進室內,在一瞬間以肘擊撞飛古久春,但閉著眼睛的總沒看到。不過即使睜開眼睛,八成也看不見吧。

  古久春飛出去,碰的一聲全身撞在牆壁上。接著墜到地面一動也不動。手上已失去像殘光的電流。看樣子是完全暈過去了。

  「……我姑且是有減速才打出去,死不了的。不過就算死了也沒得抱怨吧,因爲是你先要殺了這家夥。」

  咲不悅地說,回過頭。

  「不要被這種下三濫抓到啦。你是哪來的英雄嗎,真沒用。」

  「咲小姐,您竟然找得到這裡。」

  「這個之後再說。還得打倒另一隻小嘍囉——方才我打算順便踹倒他,但他卻在我使出踢技前閃過了。」

  不知何時郡上已離總數步之遠,站在牆邊。他興致盎然地打量咲。同伴被打倒對這男人來說似乎無所謂。

  「一瞬間就闖進來,一擊就打飛人。我聽過你,你就是四月朔日咲吧?」

  「是說你是誰啊,聽都沒聽過。憑你脖子上的惡心項鏈就足以讓我揍你一頓,混帳東西。」

  咲重新握緊拳頭。總聽到拳頭發出哢聲。

  ——咲小姐是認真的。她是真的很生氣。

  總瞥了郡上一眼。他臉上的從容並未消失。

  「特少對之犬——不,是獵犬。在JUDAS傳聞中你快到無人能目撃。跟傳言一樣,你的身體是輕量級,而且是身體強化系。快,又強。不過很遺憾,很不巧我也是身體強化系,是使用〈倍力〉的能手。」

  郡上的瞳孔點燃紫光,光芒比抓總的時候還要強烈。頓時,只聞劈哩聲,他上半身的衣服從內側裂爲碎片。是被膨脹的肌肉給撐破的。

  「能力全開的我,肌力是平常的三倍,強度在那之上。再加上這鍛鏈有素的身軀。跟一般人相比至少強了四倍多,一百公尺不到七秒就能跑完,你的速度根本就——」

  郡上話才說到一半,咲便覺無趣,惡狠狠地說。

  「一百公尺我只要一秒就跑完了。你根本不能比。」

  「一秒?真無聊的玩笑。」

  郡上用反手拳敲擊旁邊的牆壁。水泥牆壁就像被鐵鎚敲到一樣凹陷,碎片不斷散落。看樣子只要一擊就足以打碎人頭,但咲卻絲毫沒有動搖。

  「是怎樣?示威嗎?真沒意義的伎倆。」

  郡上似乎認爲自己被當成笨蛋,氣得臉紅脖子粗,沖過來要揍咲。

  「是不是沒意義,你就親身體會吧」

  郡上的個頭比咲高出將近三十公分。活用壓倒性的體格差距,郡上從上往咲的臉頰揮拳。是速度十分迅猛的一擊。總的眼睛幾乎看不到拳頭,只聽到空氣呼呼作響的聲音。

  宛如炮彈的拳頭被咲輕易地彈開。

  「嗯?」郡上詫異地皺起眉頭。

  仿佛在說剛剛只是湊巧,郡上接連揮拳。

  足以打穿水泥的拳頭,連咲的臉頰都沒擦到。

  咲不是以力氣對抗,僅是抓准時機敲撃郡上的拳頭使打擊偏位,不過郡上似乎不知道。

  「少使詭異的伎倆!」動怒的他重複往下揮拳毆打。

  呼啊。咲打呵欠。

  「抱歉。你這不是沒意義的伎倆,而是無聊的伎倆。」

  「你竟然……說無聊……」

  郡上停止出拳。紅通通的臉這次轉爲鐵青。

  「別開玩笑了……現在的我論打架不可能會輸才對……不可能再輸的!」

  「啊~?聽起來你是在跟某人打架時輸得很慘絕望到J能力覺醒啊。伎倆無聊,連絕望的理由也很無聊。」

  「住口!不准你說我的絕望很無聊!!」

  郡上怒吼,聲音大到周圍的空氣都在震動。相反的咲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無聊就是無聊。討厭輸,才會緊抓這種愚弄人的力量。低級、惡劣、卑鄙。根本是個混蛋。」

  這種人,我一個人來當就行了。

  聲音小得像是吐氣聲,但總還是聽到了。總領悟到咲得到J能力〈不可觸〉的原因,八成就是輸給了誰。

  不用J能力,依舊能輕松應付使用J能力將身體能力倍化的郡上所揮出的拳頭。這樣的咲竟然會輸給某個人,總根本無法想像。

  咲緩緩朝郡上移動,眼睛開始綻放紫光。

  「夠了。你可以死了,馬上去死。礙眼,簡直像在看墮落之鏡,我都快吐了。」

  郡上也感受到咲的氣息並不尋常。他一臉像見到幽靈的表情往後退,完全被咲的氣勢給壓倒。

  下一秒,咲的身影消失,郡上的龐大身軀飛上空中。

  在空中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毆打的郡上,身體古怪地搖晃,手腳朝不自然的方向別折。完全被發動〈不可觸〉的咲給玩弄在鼓掌間。

  咚!伴隨一聲格外大的沈重聲響,郡上的巨驅飛向牆壁,就撞在先前古久春身旁的牆壁上,然後落在地面壓住古久春。他的手腳關節都朝奇怪的方向彎曲,一動也不動。似乎是在方才那瞬間失去了意識。

  解除加速的咲出現在郡上面前,低聲告知。

  「現在就把你們兩個的頭一並踢碎。」

  總立刻大喊。

  「不可以,咲小姐!不可以殺他們!!」

  「……我可沒必要聽你的。」

  咲看都不看總,聲音充滿了壓抑。

  「那兩個人!是〈贈呈者〉的部下!!」

  咲回過頭,瞪大眼睛。

  「……你說什麼?他們是……〈贈呈者〉的部下?」

  「沒錯,他們有〈贈呈者〉的情報,所以不能殺了他們!!」

  咲露出連總都會背脊發寒的眼神後,視線回到倒地的兩人身上。

  「……這樣啊……這些家夥是〈贈呈者〉……雖然很想宰了他們……」

  她緊咬牙根不知在忍耐什麼,離開了兩人面前,從口袋中拿出折疊刀接近總。

  「不要動喔。我要切斷繩子。」

  「不好意——」

  目光越過咲的肩膀,總看到古久春在蠕動。似乎是因爲郡上壓在身上而清醒。

  「……王八蛋……我要宰了你,然後姦了你!」

  嘴巴擠出怨恨之聲,古久春手探進派克大衣裏頭,拿出一把自動式手槍。

  在爲特少對之犬安排的短期教育機關內,有簡單解說手槍的課程。只要遠離五公尺,沒受過訓練的人就難以命中目標。但就算是使用起來方便的小口徑手槍,只要在極近距離下都有著確切的殺傷力。

  在廢棄大樓的狹小室內,又在閉著眼睛也能命中的近距離內。

  「咲小姐,後面!有槍!!」

  總吶喊的同時咲也轉身背對總。

  碰。宛如便宜鞭炮的爆炸聲響。血液滴在咲的腳下。

  「咲小姐!?」

  緊接著唰的一聲,咲的身影晃動。下一秒,古久春拿槍的手往正上方彈起,手上的槍往上飛撞到天花板。

  咲出現在驚訝到瞪大雙眼的古久春身旁。她似乎是加速後踢飛槍,然後再移動到這。接著立刻用手刀敲擊古久春的延髓。

  古久春白眼一翻,前傾趴在地上。手槍就掉在他頭的正前方。這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您、您不是被槍射中了嗎!?要快點叫救護車!」

  「沒必要鬧那麼大,這又沒什麼。」

  「被槍擊怎能說是沒什麼呢!您不是被射中了嗎!」

  「我都說沒什麼了吧,不信你看!」

  咲敞開皮革外套,還把吊帶背心往上掀,裸露出兩顆南半球。兩顆形狀良好的球體上找不到任何傷口。肚子上有好幾道看起來像傷痕的紋路,但不管怎麼看,都是多年前治好的舊傷痕跡。

  「……咦?可是,地上明明就有血。」

  咲被射中的瞬間所站的地方,確實留有明顯的圓形血漬。

  總在血漬裏頭發現了異樣的東西。仔細看是銅黃色的小金屬塊。八成就是子彈。

  「…………?」

  總不能明了血和子彈一起落在地上的意義。

  咲還打算把外套和背心一並脫掉。

  「還是不能接受的話我就脫光光給你看!你怎樣也找不到新傷口的!」

  「不、不用了,這樣就行了!您沒事就好!所以請不要脫衣服!」

  咲擺明了很不爽。總覺得不要再多問比較好,於是沈默。

  ——是加速後敲落子彈嗎?咲小姐的話應該能辦到。

  ——可是,那樣的話要怎麼解釋血漬的形成……?

  總完全摸不著頭緒,但回想方才所見的白皙胸部也只是臉紅而已。

  「這次幹嘛又臉紅啊。真是的,在各方面都要人照料的家夥。總而言之繩子待會再處理我先跟特少對聯絡。」

  咲一手拿著折疊刀,另一手從外套口袋取出有鈦金屬手機殼的智慧型手機,然後立刻撥電話。

  「是我。捕獲兩名JUDAS的Juvenile。趕快帶鐵面具來回收。」

  咲切斷通話收起手機,來到總身邊,用刀子切斷綁住手腕的繩子。

  「不好意思。非常感謝您。」

  總邊搓疼痛的手腕邊道謝。

  咲像是要鎮靜心情般深吸一口氣,然後重新看著總。

  「不要這麼簡單就被抓,你這笨蛋。傷勢還好嗎?」

  「就只是手腕會痛而已。其他沒啥特別的。」

  「那就好。」咲板著臉孔收起刀子,離開總。這次走向放著總的智慧型手機和私人手機的辦公桌,接著將兩台手機扔給總。

  「拿去,你忘了的。」

  總連忙接住手機。確認兩台手機都被關機,他歪起脖子感到疑惑。智慧型手機被關機了,照理來說應該無法發送位置情報才對。

  「……明明關機了,您卻還知道我在這呢。」

  「白癡,有聽說那玩意是特別訂制了吧?就算摔得粉碎,只要一部份的零件沒事就能發送位置情報一陣子。外表看起來關機了但其實還是有在運作。」

  「原來如此,難怪要回收咲小姐壞掉的手機。我本來以爲壞掉了就只是破銅爛鐵了呢。」

  總將兩台手機開機,然後收進上衣口袋。

  「請問,剛才說的鐵面具是什麼?」

  總向咲詢問他沒聽過的單字。

  「封住J能力的拘束具。你知道這鬼扯的力量是一種腦部病變吧?」

  「這點手冊有說。絕望的體驗會在腦內形成不明的神經回路,使患者得以發動能力——根據研究,好像是這樣。」

  「從那神經回路發出的奇妙電磁波,我是不知道基於怎樣的道理而使人能發動J能力啦。總之鐵面具是能夠封住那個電磁波的玩意。正式名稱是電磁封印式——啥去了?忘了,反正外表看來就是個鐵面具。是個會完全包住頭部的合金頭罩。連眼睛和耳朵都完全塞住。」

  「啊,電磁封印式頭蓋拘束具嗎。那個我是從研修手冊知道的。只要有那個,就能封住J能力。」

  「對啦。我還以爲手冊沒記載,其實也可以用鋁箔紙代替。」

  「鋁箔紙?」

  「把鋁箔紙像頭巾一樣卷纏在頭上。那樣的話也能大致封住電磁波,保險起見你可要記著。」

  「知道了。對了,這些家夥,不用尼龍束帶綁住可以嗎?」

  「這次我沒有溫柔到讓他們能夠稍稍或是偷偷清醒。總之他們都還有一口氣,沒死而已。」

  這樣啊。總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既然都聽說了咲與〈贈呈者〉之間的關系。以及八月一日奏的事情,感覺現在不是提這件事的好時機。即使隱隱察覺咲的〈不可觸〉的産生原因是由於在武術方面敗北,但要跟本人確認又太顯失禮。

  對了。總想到一件事。

  「在來到這裡之前,我發現一個跟神樂塚小姐很像的人。」

  「白癡,單純是你看錯了吧。神樂塚在學校,來這裏之前我可是親眼確認過。」

  「是呢。她不可能會在這種地方。不過當時我想說若是本人就麻煩了,所以就跟蹤她。結果卻被這兩人逮住,所以跟丟了。」

  「要是你看到的真的是神樂塚……那說不定是〈模造〉或〈幻影〉。」

  「那些是什麼?」

  「隸屬於JUDAS的J能力者。〈模造〉(Imitation)能夠讓一個人的外表暫時變成別人。〈幻影〉是讓人看到不存在的幻覺。不管是哪種,你都徹底中招啦。」

  總總算能夠理解自己是因陽南的外表而上鈎被捕。

  「……對不起,都怪我太輕率了。」

  「不用在意。沒啥經驗的你也難怪會上當。不過,這是個問題。最好認定你的臉和名字都被這些家夥知道了——這點也要電話通知一下。」

  咲再度拿出手機撥電話。

  「玄哉嗎?是我。月見里救出來了,不過身份被敵人知道了。請確保他妹妹的人身安全,拜托了。」

  說完這些咲就掛斷電話。總連忙接近咲。

  「我、我妹妹!心會有危險?我剛剛才跟這兩人說我有個妹妹!」

  月見里心。就是總那昏迷不醒住在醫院的親妹妹。

  「既然身份已經被JUDAS得知,親屬就有可能被盯上。在警視廳的人會徹底警惕,不過親人那邊就不一樣了。不用擔心你妹。她馬上就會被轉到警察醫院。JUDAS不是那種會堂而皇之攻擊警察醫院的白癡集團,所以放心。」

  「這、這樣啊……那就好……」

  總安心下來,差點當場癱坐在地。這時他想起了另一名親屬。

  「對、對了!我阿姨呢?」

  咲眨眨眼睛,一副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你阿姨?你說的是九十九戀嗎?和你母親歲數差很多的妹妹。」

  九十九戀是總的阿姨,才二十多歲。雖是美人胚子卻總是一臉嚴肅讓人難以親近,總不管是在被戀收留前還是現在,都幾乎沒和她說話。

  連戀的工作是什麼,總都不曾聽過。

  「對,就是她!我阿姨不會有事吧?」

  「什麼有事沒事……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麼?」

  「她是——特少對一課的課長。」

  「咦?」

  總的思考凍結。感覺兩者銜接不上。

  「那個,我不曾聽過課長的名字。玄哉先生只說過不管願不願意我都會知道的。」

  「……我也是在知道你的身份很久後,才聽雫提起。是說,我可能多管閑事。你有跟你那位阿姨提起你這份工作嗎?」

  「——其實還沒。阿姨幾乎都沒回家……在我想跟她說的時候就被分配到這任務,後來爲了方便警戒就住在飯店了。」

  啪。咲拍總的肩膀,一臉同情、懇切地說:

  「這不算是壞事。你現在就打給你阿姨,懂嗎?」

  總在幾十秒後,於電話裡聽到久違的阿姨聲音。

  「大致先跟你打個招呼。我是特少對一課的課長九十九戀。」

    ✟

  冒牌貨被姐姐約出來,翩然來到巷弄內的倶樂部。

  就是前些天使用〈贈禮〉給予客人想要的J能力的倶樂部。

  站在入口的守衛不是之前的少年。前幾天的少年會敬畏冒牌貨,今天的守衛卻格外粗暴。眼神凶惡到只要視線對到不管對方是誰就先挑釁。

  差點和守衛對上視線,冒牌貨重新拉緊大衣的帽兜。

  冒牌貨以位階七等和〈贈呈者〉兩個名號聞名JUDAS,但幾乎所有團員都不知道她的長相。

  冒牌貨不擅長與人交際,平常總是用派克大衣的帽兜或圍巾遮住臉部。就連隊伍成員只要沒必要她就不會與之見面,也不露出臉。

  這個守衛好麻煩。冒牌貨沒有走向倶樂部入口,而是環顧周圍。

  在稍遠的電線杆後方發現爲了隱藏外貌而戴著眼鏡,大帽子拉得很低,圍巾松緩繞到鼻子高度的少女後,冒牌貨奔向她。

  「對、對不起,姐姐。等很久了?」

  「……還好。不說這了,你帶來了嗎?」

  貌似不開心的姐姐說,手掌朝上朝冒牌貨伸出手。

  「嗯,帶來了。」冒牌貨從上衣口袋摸出倒十字項鏈,遞給姐姐。

  「你掉在哪了?」

  「誰知道。畢竟這份工作經常要換裝。口袋裏的東西不見是常有的事。因爲警察的同伴在身邊,所以不能要工作人員幫忙找。」

  姐姐邊碎碎念邊將項鏈收進口袋。

  「還有,這個給你。」

  姐姐將帶來的大型紙購物袋推給冒牌貨。

  冒牌貨開心地接過,往裡頭瞄。

  裡頭裝了一件衣服,款式和姐姐現在穿的一模一樣,

  「任務結束後,我會洗幹淨還你的。」

  「這種東西不用還也沒關系。總之,絕對不准出狀況。你要是失敗了,我的評價就會下滑,懂嗎?」

  「嗯、嗯!我一定會成功化身成姐姐。」

  冒牌貨接下來要換上方才收到的衣服,和姐姐交換身份。至今她們交換過好幾次,卻從來沒人注意到。

  「你有記住動作吧,在舞蹈課上可別失誤了。」

  「我有看姐姐給的DVD,動作我都牢牢記住了。這次的舞不是很難,沒問題的。」

  「是嗎,那就好。」

  姐姐安心地說完,將項鏈收進上衣口袋。

  「你說沒這個就不能進倶樂部,不是開玩笑的吧?光看我的臉不就OK了嗎?」

  「可、可是,姐姐不是Juvenile……也不是JUDAS的成員,至少要遵守規則……」

  「這點小事你不會想辦法解決嗎。位階第七的你很了不起吧。」

  「這個,嗯。我下次去拜托位階比我高的人看看。話說回來姐姐,你這個時候出來沒問題嗎?警察有在警戒你周圍吧?」

  「有你給的〈女王之瞳〉,那些人根本不算什麼。就算是警察,只要在四目相交的瞬間命令他當作沒看到我就沒事了。這個力量真的很方便呢。真的不能變成專屬于我的東西嗎?」

  冒牌貨使用〈贈禮〉的力量,將〈女王之瞳〉的能力給予姐姐,但那畢竟是暫時得到的力量。若不定期給予就會消失,是虛假的J能力。

  「這、這我沒有辦法。因爲我們的力量是經由絕望導致腦袋出問題,否則不會覺醒。」

  「絕望嗎……我雖然詛咒世界,但不會絕望。如果要絕望,就只有葬送造成這狀況的一切,Juvenile我是做不成的,真遺憾。」

  嘴巴說遺憾,但姐姐的聲音卻帶有嘲諷的音色。

  「……不要變成Juvenile比較好。據說有能力的人長大成人後就會死。」

  「死……就算真的那樣,也跟我沒關系。你也不想死吧?」

  「如果姐姐不會覺得困擾的話,我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既然如此,你就盡量活久一點。沒有〈女王之瞳〉的話我會覺得困擾。」

  「嗯!」冒牌貨高聲說,點頭。能夠幫上姐姐的忙,這比什麼都讓她開心。

  「那我立刻重新將〈女王之瞳〉給姐姐。額頭借我一下。」

  姐姐把帽子往後拉露出額頭,並微微彎腰。冒牌貨依舊緊戴帽兜,瞳孔在帽兜形成的陰影中閃耀著紫光。

  冒牌貨稍微伸直背脊,啾的一聲親吻姐姐的額頭。

  「給予你希望的力量。」

  親吻的地方發出淡淡的紫光,接著消失。

  「好,結束了。」

  然後快速將姐姐的帽子拉回原位。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沒有把〈女王之瞳〉也給別人吧?」

  「沒有喔。姐姐討厭這樣吧?」

  「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才要收拾掉原創者。」

  「……說到這個……」

  冒牌貨小聲地說,但姐姐充耳不聞。

  「懂了嗎,今後〈女王之瞳〉也要是專屬於我的能力。」

  「我、我知道。今後我也只會給姐姐〈女王之瞳〉的。」

  「那當然。不說這了,你有確實看過、偷到四月朔日咲的能力了吧?」

  「嗯。」冒牌貨點頭。花錢請隊伍的同伴按照姐姐擬定的計劃抓到總,又如預定引誘咲出面並使用能力。

  咲在廢墟打倒使用〈超電力〉和〈倍化〉的J能力者時,冒牌貨就躲在隔壁房間裡。從牆壁的裂縫中清楚看到咲使用能力的樣子。

  而被捕的同伴,她打算拜托位階更高的JUDAS幹部去救他們。

  「那個人很厲害喲。她的能力是加速。三秒鍾內能以十倍的速度行動。姐姐,你想用用看嗎?」

  「還是算了,我放不下〈女王之瞳〉。一般人沒法得到兩種能力吧?」

  「嗯。對象是Juvenile的話雖然可以給予追加能力,但效果只會持續一天。」

  「Juvenile就能追加能力……還真不方便呢。」

  「是說呢,姐姐。因爲牆壁的洞被倒下的人堵住,所以我只聽得見對話。但那個叫四月朔日的人,似乎除了加速以外還有著其他J能力。」

  「……怎麼說?」姐姐詫異地問。

  「那個人明明被槍射中了,卻完全沒受傷。」

  「被槍擊了卻沒受傷?不會是子彈射偏了吧?」

  「子彈應該有命中。因爲男生非常慌張。」

  「……是嗎。這樣一來,四月朔日咲是雙重能力者羅?」

  雙重能力者。是指極爲罕見、擁有兩個J能力的Juvenile。

  「可能是,但我不清楚。雙重能力者連在JUDAS都很少見。聽說在絕望下又再度絕望就會變成雙重能力者。」

  「那個女的曾在絕望下……再度絕望嗎。有意思,找個偵探來調查看看。在那之前也得准備好代罪羔羊——有集合隊伍的同伴嗎?」

  「嗯。我按照姐姐說的,叫他們明天集合了。」

  「好。我這邊會安排下一步。那明天晚上見。」

  冷淡說完,姐姐轉身就走。

  「嗯!明天見,姐姐!」

  冒牌貨呼喚,但姐姐頭也不回,就這樣融入黑暗中消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3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6 PM 編輯

Ⅳ 演唱會前一天的疑心與疑惑 Who is she?

  「由於A舞蹈教室目前在修理施工,因此暫時停止參觀舞蹈練習。」

  內容如上的告示一紙貼在DD12中央大樓一樓的角色扮演用服飾店入口,但不管是中央大樓前還是服飾店,都湧入了更多客人。

  今天是星期六,平常會是劇場公演日,但爲了明天的演唱會做准備,所以取消公演。來的粉絲應該是在期待能否瞥見心儀的偶像吧。

  往常練習公開日和劇場公演的時候,來參觀的粉絲都是男性居多,性別比率高達八成,但今天很明顯的女性粉絲比較多。而且以十三、四歲的女孩居多。

  「……這些人莫非全都是沖著咲小姐來的……?」

  到便利商店買完偶像們要喝的飲料後回來的總,稍微被聚集在中央大樓周邊的女性粉絲數量給吸引了注意力。

  昨晚深夜開始播放前幾天錄制的歌唱節目。由於DD12是以角色扮演爲賣點的偶像團體,所以有很多粉絲是網路使用者。

  雖然數量僅占了一部份,但從節目播放後到黎明這段期間已引起騷動。

  BBS、社群網路、推特和臉書等處馬上就有更新或是置頂文有張貼相關訊息,因此「DD12的口罩女」頓時成爲大家爭相討論的話題。特別是十幾歲的女孩子,紛紛爲這名又酷又帥的舞者瘋狂。

  總有聽木村提起。節目播放時的實況台留言,甚至差點讓2CH的部分伺服器當機。木村說得很興奮,但對網路不甚了解的總根本就無法理解。

  但是,是誰造成這樣的騷動,總內心有個底。

  想起了幾天前聽總說了歌唱節目播放時間後喜不自禁的雫。

  「雫小姐說過要在網路上做隱性行銷……結果就是這樣嗎。我覺得有點做過頭就是了。」

  斜眼瞄了粉絲一眼的總走向大樓後方的工作人員出入口。要外出采買時已有許多粉絲來到大樓後方,但現在人數更是倍增。

  要是就這樣走向出入口的話可能會被追問是不是工作人員。這麼想的總爲了避開粉絲的目光而躲到電線杆後方發動〈幽靈〉,消除氣息後才走向出入口。

  即使使用了〈幽靈〉,要是有肢體接觸或身體碰撞依舊會被發現。總將裝有大量飲料的塑膠袋抱在懷裏,慎重小心地穿過興奮聊天的粉絲之間。

  「話說回來,那個蒙面舞者究竟是誰啊?」「聽說是從韓國挖角來的喔~」「哦,因爲不會說日文所以在昨天的節目中才會沒有開口啊?」「我聽說是因爲怕會被人認出聲音才不講話的耶。」「這樣說來她果然是知名人士羅?」「不可能是無名小卒吧,她可是能夠跳出那麼銳利漂亮舞蹈的人耶。」「就是說咩,跟DD相比簡直就像專業人士在外行團體裡頭炒熱氣氛呢。」

  一群像是國中生的女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聊得不可開交。總的興致再度被提起。

  ——雫小姐到底散播了什麼樣的謠言啊?

  希望謠言不要朝奇怪的方向發展才好。擔心的同時,總到了門口。他小心不發聲音地拿出鑰匙,瞥了身後一眼,確定有沒有人在注意這裏。很幸運的,沒人在看這邊。

  總迅速轉開門鎖,一口氣打開門沖進去。要是做出開關門這樣醒目的動作就有可能被發現,所以他快速地完成一連串的動作。

  「啊!剛剛門是不是開了!?」「好像有人進去耶?」「真的嗎,有人經過這裡嗎?」「沒感覺到啊?是不是多心了啊?」「不知道——」

  門後的女性粉絲七嘴八舌討論起來。總背過手重新上鎖,鬆了一口氣後拿好飲料,前往B舞蹈教室。偶像們正爲了演唱會而在努力練習。

  「唉呀,對了,不擦掉可不行。」

  總止步,確認周圍沒有人後別下腰,從塑膠袋裏頭將所有的飲料拿出來,排列在走廊地板上。接著擦去飲料瓶身在運送過程中所留下的各種指紋。

  他用手帕蓋在寶特瓶上方,只捏著一小部分舉起飮料,再用其他手帕一罐一罐地仔細地

  擦拭瓶身,處理完後再放回塑膠袋。

  沒多久他就擦完所有飲料,然後重新拿起塑膠袋趕往舞蹈教室。

  和公開練習用的A舞蹈教室不同,B舞蹈教室沒有玻璃窗。總推開厚重的隔音門。頓時重低音包圍全身,嚇了他一跳。

  舞蹈教室裡頭有一面牆壁是鏡子,角落則有整套的正式音響設備。

  莫大音量正在播放預定要在演唱會第一次問世的新歌。

  音響旁站著兩名男性。一名是經紀人木村,另一人總是第一次見到。他下半身穿著緊身褲,上半身套著一件長袖運動衫。似乎是只在談話中提到的舞蹈教練。

  舞蹈教室內除了隊長由緒以外的所有DD12 Specials成員以及咲都在賣力跳舞。

  咲按照重低音樂曲的節奏跳躍。只有她的跳躍高度和動作速度與周圍完全不同。舞蹈難度方面,也只有咲的等級特別高。和其他團員不同,她有好幾個騰空翻的動作。而且還是後空翻、前空翻、側翻全都包羅在內,根本是在大顯身手。

  與其說咲是在跳舞,不如說是讓她單獨在秀雜耍。

  ——咲小姐好厲害。人類原來可以做出這樣的動作。

  總開了門之後就呆站在原地,看著咲的舞姿看到出神。

  站在音響旁的木村跑到總身邊。

  「山梨,音樂會漏出去的,趕快關門!這首歌還尚未公開呢!」

  「對、對不起!」

  總連忙進入教室,關上沈重的門後謹慎上鎖。

  「不過怎麼說呢,真厲害耶。」總用不輸給音樂的音量大聲和木村說話。

  「對啊,早紀真的很厲害呢。搞不好會就這樣加入DD12喔。」

  大聲回話的木村看著咲。總的視線也跟著回到咲身上。

  一瞬間,總感覺咲身邊的團員眼神透露著不悅。但因爲舞蹈的走位叫人眼花繚亂,所以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只是那個不滿的眼神,令人在意。

  「綿貫小姐是不是和其他人起爭執?她有些地方比較敏感。」

  木村面露思索,輕輕扭頭。

  「嗯,在我看得到的範圍內她跟大家處得不錯。雖然並不積極和其他團員培養感情,但就算被搭話她也不會冷淡刻薄待人。」

  「這樣啊。」總稍微松了一口氣。由於咲總是隨意打自己,所以本來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對其他偶像也做出同樣的行爲。

  總邊看咲跳舞,邊想起在抓到〈贈呈者〉部下後,和阿姨九十九戀在電話中的對話。總根本沒想到阿姨竟然會是特少對一課的頂頭上司,所以驚訝莫名,但戀卻像平常那樣冷淡以對。

  「狀況我理解了。不要勉強。如果覺得自己不行隨時都可以辭職。只是Juvenile的協助者非常珍貴。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她對總本人只說了一句「對不起」。關於咲,戀有稍微拜托總。

  「咲是心直口快的人,很容易一個人沖過頭。總,你要成爲她的煞車。只要絆住她的腳步就行了。」

  有時間的話再好好聊吧。戀補充這句後就結束了簡短的通話。

  在那之後過了幾天,都沒有收到從被捕的Juvenile那兒得到新情報的聯絡,被總認爲是陽南的少女其真實身份和行蹤依舊不明,就連恐嚇信方面也是毫無進展。

  ——咲小姐是不是知道〈贈呈者〉什麼事呢?一定很在意吧?

  〈贈呈者〉是害死咲的前任搭檔的仇人。雫說過咲恨她恨到想殺了他。

  聽到總說倒地的Juvenile是〈贈呈者〉的部下時,光芒消失宛若冰霜的瞳孔,叫總想忘也忘不了。要是咲和〈贈呈者〉直接面對面,總可以想見她八成會殺了〈贈呈者〉。

  屆時,自己有辦法阻止她嗎?應該說阻止她是正確的嗎?

  目前的總還不知道。

  ——不過……我們是屬於警察這個物種的人類。父親曾這麼說過。

  ——警官依法取締犯罪行爲,但沒有制裁犯罪者的權力。可是……總思考。

  ——要是找到了陷父親於低級罪行的家夥,我會怎麼做呢……

  總在對面的牆壁上看到一名眼神凶惡到像要殺人的男子,不禁一陣惡寒。注意到那名男子就是鏡中的自己後,更是渾身戰栗。

  「你怎麼了,臉色不好喔。」

  木村的關心讓總回神。

  「沒、沒事。沒什麼。只是被現場的舞蹈氣勢給壓過去了。」

  「是嗎是嗎,我懂喔。因爲我一開始也是整個被壓過去!」

  木村一臉開心,只是隨口掰一個理由的總覺得很對不起他。這份愧疚讓他想離開現場。

  「既然還在練習,那我先把這些放進冰箱冷藏好了。」

  總舉起手上的塑膠袋。就在此時,曲子結束,團員們停止舞蹈。咲幾乎沒有流汗,其他團員不但滿身大汗,肩膀還上下起伏不斷喘氣。

  「好,OK——!時間點幾乎抓得很完美!那先稍微休息一下喔~!」

  穿著緊身褲的舞蹈教練拍手,用女性化的口吻說。

  「是!」除了咲以外的團員齊聲回應。唯一沒回答的咲看了看周圍後,才小聲地一人回:「是。」

  咲的情緒明顯低落,相較之下舞蹈教練的情緒相當高漲。

  「特別是早紀!跳得非常好喔!你是什麼人啊!?至今都在哪裡做什麼!?能夠那樣舞動身子的人,連男生都很少見呢。你可是人家理想中的女舞者喲!」

  「那真是謝謝了。」

  咲維持撲克臉,視線離開教練,還小聲咋舌。

  很顯然的她心情不好。而這樣的態度讓幾名團員都皺起眉頭。

  現場氣氛再惡劣下去的話可就麻煩了。這麼想的總連忙開始配送買回來的飲料。他留心用最小的接觸面積拿取寶特瓶,然後遞給團員。

  「我看看喔,三橋小姐是午後紅茶,名塚小姐是寶礦力,九良木小姐是百事NEX,須摩小姐是MAX COFFEE,天宮小姐、神樂塚小姐、須川小姐都是黑烏龍茶。」

  總俐落地按照團員的要求分毫不差地分配飲料。

  「山梨很認真工作呢~」「對啊對啊,木村先生就會搞錯我們要的飮料。」「不只如此,連行程時間都會搞錯呢。」「就是啊,所以才會常常被主任罵。」「啊哈哈哈,主任很容易動怒。」「不過山梨不曾被主任罵吧?」「當然啦,因爲山梨是來打工的。」「幹脆就這樣變正職員工吧?」「不錯耶。」

  「怎樣?」數名團員齊聲詢問總。

  「太、太擡舉我了。我也只有打雜時派得上用場,請讓我再打工一陣子吧。」

  總驚慌失措回答,同時將塑膠袋裏最後的日本茶寶特瓶遞給咲。因爲咲沒有說想喝什麼,所以總就選了最常見的日本茶。

  「不用。我不需要。反正沒流什麼汗。」

  「這樣啊。」總把寶特瓶收回袋子。

  陽南正打算用左手扭開烏龍茶的寶特瓶蓋子。她的左手依舊裹著繃帶。

  「我來開吧。你的傷還沒好吧。」

  總邊說邊扭開寶特瓶的瓶蓋。

  陽南眨眨眼,視線和總交疊。

  「啊,呃。開瓶還好啦。而且,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陽南說。她莫名地無法冷靜,接著改變話題。

  「比起打雜,我認爲總更適合經紀人這個職業喔。你腦袋靈光,動作又快。就這樣被正式錄用的話不錯喲,陽南也這麼認爲。對吧,呃……木村先生?」

  木村沒想到話題會丟過來。一瞬間他呆站著,只有笨拙地上下點頭。

  「我也認爲正式錄用不錯,我會先跟主任金田先生這麼說的。」

  陽南微笑。她喝了一兩口飮料後,就蓋上蓋子交給總。

  「我喝夠了。」

  「咦?這樣就夠了?」

  「還要上課,我喝不了一整瓶的啦,會滿肚子都是水的。」

  「那我把這個放進冰箱——」

  「丟掉吧。已經喝過的東西,我討厭再拿來喝。」

  太浪費了吧。總瞬間感到驚訝,但馬上想到這樣也方便采集指紋,于是立刻將寶特瓶放回塑膠袋。

  「各位,覺得飮料放著麻煩的話請讓我回收。」

  總說。剎時團員們圍到總身邊。

  「來,麻煩你了。」「我喝夠了~」「裡頭還有剩,要小心喔。」「你可以拿來舔喔,山梨的話我同意。」「哇,你又說那種下流話了。」「有什麼關系。健全男生會這樣很正常。」「那種程度是還能接受啦,但要是拿來做更過份的事就蠻那個了。」「更過份的事是?」「要我說嗎?」「嘿嘿嘿嘿~」

  團員們邊嘰嘰喳喳邊接二連三地將喝到一半的飲料遞給總。

  「我、我不會拿來做奇怪的事情啦!」

  采集指紋不算奇怪的事情。總亂烘烘的腦袋這樣想,在回收飮料瓶時盡量不沾上自己的指紋。

  「真的不會拿來做奇怪的事嗎?」稍遠處的陽南帶著笑臉詢問。

  感覺她皮笑肉不笑的,總驚訝。

  「不、不會啦。」

  「是嗎,真遺憾。」

  陽南逗他,輕笑。接著開始做柔軟操准備繼續練習。

  總抱起塑膠袋走向門口,和木村擦肩而過時輕輕點頭。

  「那我把這收拾一下。」

  「麻煩你了。山梨你也休息個一小時吧。」

  「知道了。請問,之後的行程是怎麼安排?」

  總止步,詢問木村。

  「就只有傍晚接受網路論壇的演唱會前采訪,之後就是一直練習跳舞。明天是正式演出,屆時會進會場彩排,因此待在舞蹈教室練習的時間就只剩今天。」

  雖然並沒有直接站在舞台上,但總也莫名地覺得難以冷靜。

  「在那之後都沒有跟恐嚇信相關的事了。希望不要再發生什麼意外就好。」

  「就是說啊。大家這麼努力,真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本來呢——」

  感覺木村要開始多話了,總連忙離開現場。

  「我去休息了。」

  總佯裝平靜離開教室。關上隔音門上鎖後大口歎氣。

  「啊……好緊張。我覺得我不適合這行,老是在莫名著急。不過,總算是做了像工作的事。」

  除了因傷在家療養的澤渡由緒外,應該能采集到DD12 Specials十一名團員的指紋。之後就只要拿來和交給雫的倒十字項鏈的檢查結果比對就行了。

  總抱著塑膠袋走向事務所。進了事務所後就將寶特瓶分別置入個別塑膠袋裏,然後從自己用的箱櫃中拿出大背包,將寶特瓶連同塑膠袋一同收進背包裏。

  「只有烏龍茶的瓶子不知道是誰的,不過這也沒辦法……總之得聯絡雫小姐。」

  總將背包放回箱櫃裏,從口袋取出特少對配給的智慧型手機,迅速地撥給雫。等待音響了三次後才接通。

  「喂,我是雫。」

  爲了不被其他人聽到,總一只手蓋著嘴巴,壓低音量來對話。

  「啊,是我。您辛苦了。」

  「怎麼了嗎?小咲又失控了?還是誰被殺了?」

  相較於口氣輕鬆到像在問吃飯了沒的雫,總則是十分焦急。

  「目、目前沒發生那些事,還請放心。比起那些,我得到可以采集到每位偶像指紋的樣本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好?」

  哦哦。電話那頭傳來雫的感歎聲。

  「真了不起,這是大功一件。這次可以給你自由對待雫的胸部的權利喲?」

  想起那對豪乳的觸感,總的臉變得有點紅,明明對方看不到但還是死命搖頭。

  「不了不了不了不了,真的不用,我心領了。請別再捉弄我了。我真的不擅長應付這種事。」

  「嘴巴這麼說,其實明明很喜歡。」

  「我又沒說討厭——閑話就先打住吧。我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所以可以拿樣本過去怎麼樣?」

  「等等,我確認一下。」

  雫沒有按下保留通話鈕,而是直接敲擊電腦鍵盤。手機都能直接聽到鍵盤和滑鼠的聲音。

  「我看看喔。剛好我們課的職員現在正在之前總P被抓的地方進行現場搜證。」

  「是隔壁站那間小小的廢棄大樓嗎?」

  「對。請到那邊將樣本交給職員,他們看過總P的臉,去了就會認出來。」

  「知道了,那我立刻過去。那先掛電話了。」

  「OKOK,請加油。」

  結束通話後總收起手機。

  「說加油,是要我加油什麼?又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只是到隔壁站而已。」

  總自言自語,同時扭動脖子。

  「……話說回來,那個眼神看起來很不爽的團員到底是誰呢?我對她的眼神有印象,想不起長相……好在意啊。咲小姐也是,心情很差的樣子。」

  卡恰。背後傳來事務所的門打開的聲音,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咲。

  「什、什麼啊,是咲小姐啊。請不要嚇我啦。」

  「我又沒有要嚇你。不說這了,你有好好回收寶特瓶吧?」

  「這是當然。接下來我要到隔壁站交給我們課的人。」

  「是嗎。那就好。打擾了。」

  一臉不悅的咲說完就轉身。感覺她心情很糟糕的總叫住她。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您看起來很焦躁的樣子。」

  咲重新面向總,表情依舊不悅,一只手抓抓頭。

  「沒什麼大不了的啦。那個人妖很煩而已。」

  「人妖……?哦,是舞蹈教練嗎?他對您做了什麼嗎?」

  「你剛剛不也看到了。那家夥一股腦地在稱贊我。」

  「被稱贊有什麼問題嗎?」

  咲大步走向總,手掌拍向他腦袋。

  「白癡。我不過是個因爲制作人的個人意見而被迫加入的局外人。被職業的人誇獎會讓其他團員不爽吧,笨蛋。」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那就不是我看錯囉。」

  「你注意到什麼了嗎,月見里?」

  「可能稱不上注意到什麼。方才你們在教室練舞時,我感覺好像有個團員的眼神不是很愉快。」

  「真含糊的說法。誰啊?」

  「問題就在這……走位又快又急,所以我不知道是誰。」

  笨蛋,這種情況都看不清嗎!總本以爲會被這樣痛罵敲頭,但咲的手卻沒有飛過來。

  「不愉快的眼神——是嗎。是在你進入舞蹈教室的時候吧。」

  「是的。您有什麼頭緒嗎?」

  咲皺眉思考。置身其中的咲應該知道是哪個團員在那個時間點走位到哪才對。不然就無法做出那樣華麗氣派的飛躍舞蹈,還會撞倒其他團員。

  「……有個家夥讓我在意。不過先不跟你說。」

  「爲什麼?告訴我的話我會特別注意她的。」

  「這就是我想避免的。一旦先入爲主,就會因爲起疑而覺得對方哪裡都不對勁。這樣一來誤判的可能性會增加。」

  原來如此。總點頭,心想: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人,就會疑神疑鬼的。這樣有可能會看漏重要的事物。

  「明白了,我會像現在一樣盡可能平等注意大家。」

  「這樣才對。那我回去了。我是說要上廁所才出來的,太慢回去的話可能會被懷疑。」

  「請小心,咲小姐。」

  「用不著你操心。你才是要小心,因爲你曾被綁架過一次。」

  「知道,我會注意的。」

  「多注意啊。」

  咲依舊板著臉孔走出事務所。看著她背過手關上門,總心想。

  ——那十一個人當中,真的有人和JUDAS有牽扯嗎?

  倒十字項鏈。持有者幾乎可說一定與JUDAS有關連。

  到底會是誰呢?總並不是很想知道。

  「……懷疑人的感覺真差。」

  就在總喃喃自語時,事務所的門再度打開。

  「啊,在這在這。打擾一下好嗎?」

  探頭窺探室內的人是陽南。方才和咲的對話沒被她聽到吧?雖然我們沒說什麼被聽到會很麻煩的事。總邊想邊留意不要面露緊張,回答道。

  「可以啊,要我買什麼嗎?」

  「不是,不是要你跑腿。是想問你恐嚇信的案件怎麼樣了。」

  「這個嘛,上頭的人有指示,就算是有關系的人也不能透露。」

  「咦~稍微通融一下嘛!好嗎?」

  陽南雙手合十膜拜總。低著頭貼著手歪著頭請求。不愧是偶像的裝可愛動作,總紅著臉撇開視線。

  「……只在這邊跟你說。其實搜查沒啥進展。不管是一開始的綁架犯還是破壞舞蹈教室的少年,都沒有透露什麼有力的情報。」

  「這樣啊。」

  陽南無力地垂下手,表情看起來既不安又不滿。總有點慌張。

  「不、不過,警察都有在好好保護你,我想是不會再發生什麼麻煩狀況。這點還請放心。」

  「什麼有在好好保護我。好像在講別人一樣,明明總也是警察那邊的人啊。」

  「這是,那個…因爲我都在做實習經紀人的工作,所以沒啥實在感。」

  陽南依舊無精打采。總猜會不會是自己的曖昧態度造成的。

  「沒、沒事的啦。姑且不說我,咲小姐很可靠的!有什麼萬一的話咲小姐絕對能保護你,而那個時候我會當盾牌守護你的!」

  陽南的表情瞬間開朗起來。

  「那你到時可要好好守護我喔。」

  「當然。」總點頭。

  「我也該回去了。待會見。」

  笑著揮手的陽南准備離開事務所,卻又在門前停下腳,轉過頭來。

  「對了。這是陽南的第六感啦,恐嚇信的事件搞不好要結束了。」

  「……咦?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沒什麼特別理由。就說是第六感了嘛。我只是認爲寄恐嚇信的人可能覺得沒什麼意思而放棄了。」

  「沒什麼意思——是指?」

  「就是說呢,當初犯人寄恐嚇信的時候,一定很期待電視會播報這件事,或是陽南發表停止各種活動的聲明等等。可是結果卻完全不是那樣。所以他覺得很無聊。」

  無聊?總低喃。他能理解陽南說的。也就是寄恐嚇信的人並非真的是要對陽南不利,只是想引發社會恐慌。這是愉快犯的典型行爲。

  「不過,神樂塚小姐不是真的差點被綁架了嗎。從這點來看,很難視恐嚇信只是惡作劇行爲。」

  「那陽南問你,有什麼證據或證詞可以證明陽南差點被人帶走的事,和恐嚇信有關連呢?」

  「不,綁架犯在偵訊時皆聲明不知道恐嚇信一事。這個我有聽說。破壞舞蹈教室的嫌犯也都這麼說,因此兩起事件和恐嚇信似乎都沒有關連。」

  「既然如此,那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點,不就只是湊巧和恐嚇信相同而已?」

  「要說是偶然……哪有可能這麼剛好?」

  總說得像是在自言自語,而陽南卻嫣然一笑仿佛事不關己。

  「誰知道呢。別那麼認真去思考嘛。陽南只是希望別再發生什麼狀況所以才這麼說。那陽南去練習羅。」

  這次陽南真的走出事務所,剩下總歪著頭思考。

  「……偶然嗎?的確那兩起事件是很奇怪。第一起的綁架和第二起的破壞教室事件,並沒有任何自白或證據顯示和恐嚇信有關……不過考慮到發生的時間點,很難認爲是偶然……咲小姐是否有注意到什麼呢?」

  總回想方才和咲之間的對話,她確實有說有個人令她在意。

  到底是誰呢?總差點陷入沈思,猛然回到現實。

  「沒時間煩惱了,得趕快到隔壁鎮轉交樣品。」

  總趕往逮捕JUDAS成員的廢棄大樓。

  在大樓前,有個看起來正在等人、身穿西裝的年輕女性。眼角細長的雙目前掛著鉻框眼鏡,表情嚴肅且眉間湧起皺紋。

  看到那身影的同時,總瞬間停下腳步,想要轉身回去。

  這時女子注意到了總,踩著低跟的靴子走了過來。

  「您、您好,阿姨——不、不對,是課長。」

  站在那兒的人是九十九戀,搜查一課專職負責青少年凶惡犯罪的十三部門職員,特殊青少年對策局一課的課長,同時也是總的母親的妹妹。

  「若你對職務很老實認真的話,那我並不介意你叫我阿姨。」

  戀的口吻既古板又平淡。總猶豫地往後退。

  總非常怕面對戀。由於她總是繃著一張臉,感覺好像說什麼都會被她罵。

  「那可不行,公私要分明。」

  「嗯。公私分明確實很重要。雖然不習慣被你叫課長,但我就甘於接受這稱呼。」

  戀大方點頭。總瞥了廢棄大樓一眼,問:

  「您來這裡調查嗎。請問知道些什麼了?還有有從被捕的犯人那兒得到什麼情報嗎?」

  「我從你第一個問題開始回答。你被綁的房間隔壁有人待過的跡象。似乎是躲在那兒從牆壁的裂縫中窺探你們。」

  「從隔壁房間窺探我們?不是監視嗎?」

  「與其說監視更像是在觀察。待在隔壁房間的人,或許是想看你或咲。」

  「想看我們……是面試還是要幹嘛嗎?」

  總自言自語。戀輕輕歪頭,說:「面試?」

  「啊,不是。報告書上也有寫,我被邀請加入JUDAS。只是可能,說不定地位比那兩人高的人就在隔壁房間,判定我是否適合進入JUDAS——我是這麼想啦,課長覺得如何?」

  「……並不是不可能。地位比那兩人高的人……要是〈贈呈者〉在場的話就糟糕了。」

  〈贈呈者〉曾待在隔壁房間。總也有注意到這個可能性,但卻不知道哪裡糟糕。

  「莫非我和咲小姐的臉被看到是很糟糕的事?」

  「不。雖然多少會有問題,但不會太嚴重。因爲JUDAS的組織結構並沒有很緊密。就算被一個團隊得知你們的臉孔和能力,整個JUDAS組織成員知道你們的可能性也很低。」

  「既然如此,那哪裡糟糕了?」

  「此假設的前提是待在隔壁房間的人是〈贈呈者〉。總,你被囚禁的時候有使用J能力嗎?咲有嗎?」

  「不,我沒用。不過咲小姐有使用〈不可觸〉。」

  戀一邊的眉毛微微抽動。

  「被看到了嗎……那最近可能會出現使用〈不可觸〉的人。」

  即將出現和咲能力相同的Juvenile。戀的這番話讓總渾身戰傈。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贈呈者〉的能力〈贈禮〉,是可以將看過並記住的J能力暫時給予他人的J能力。也就是說,若〈贈呈者〉看過咲使用〈不可觸〉的樣子,〈贈呈者〉就能將〈不可觸〉給予任何人。」

  即使由總來看,〈不可觸〉都是偏離常軌的強大能力。要是出現許多能夠以十倍速度行動的人,總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一想到事態有可能演變成那樣,他就說不出話來。

  「不過,還好不是你的〈幽靈〉被看到。〈幽靈〉是極適合用來犯罪的力量,使用起來也很容易。相反的,能夠靈活運用〈不可觸〉的人幾乎是零。」

  這話讓人安心。總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要靈活運用〈不可觸〉這麼困難嗎?」

  「不,發動本身很簡單。所有的J能力只要起念即可發動,毫無例外。然而,僅有自身的時間流速化爲周遭的十分之一,能控制這種異常物理現象的人可說是極端稀少。」

  不懂她話中意思的總呆若木雞。於是戀開始說明。

  「舉例來說,跑步速度快的人全力奔馳的最高時速爲四十公里左右。奧運短跑選手的時速約爲四十五公里。就算是一般人慢跑的時速也有二十公里。當發動〈不可觸〉的時候,你知道會變怎樣嗎?」

  「因爲速度變十倍,所以即使是慢跑也能跑出兩百公里囉?」

  「正是。但這時會有個問題。即使能以十倍速度行動,但肌力和肉體強度卻沒有變化。這是很大的矛盾。人類的行動會遵循物理法則。關於動能,總你知道多少?」

  「物理課教的我只記得一點。F=am。F爲動能,a是加速度,m是質量……我記得公式是這樣。」

  「沒錯。把加速度換成單純的速度來計算的話,動能就是速度的平方。這代表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總雙手環胸稍微想了一下。在十倍速度下行動的物體所具備的動能。

  「單純計算的話,是——一百倍?咲小姐以十倍速行動時,需承受平常一百倍的沖擊是嗎?」

  「我是武術門外漢所以不是很懂。據說四月朔日流平常就會以像中國武術氣功那類的東西來強化身體。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承受一百倍的沖擊,因此加速期間必須斟酌力道。咲曾這麼說過。而且要是不減輕力道的話,被毆打的對象甚至不如一顆灌滿鮮血的水球。」

  總被抓的時候,咲在加速狀態下毆打使用〈倍力〉的魁梧男子。連那個時候都有手下留情。不然的話,咲的手腳也會粉碎吧。總總算也能夠理解。

  「你好像想到了。〈不可觸〉會輕易破壞掉使用者的身體。能夠靈活運用的,就只有像咲那樣自幼鍛鏈身體的罕見人類。希望〈贈呈者〉不要輕易將〈不可觸〉給予別人,否則將招致不幸的結果……我只能這麼期望,直到確保〈贈呈者〉的人身安全。」

  好啦。戀改變話題。

  「我時間也不多,還得回本部彙整調查這兒的結果。說好的樣本帶來了吧。」

  「在這裡。」總總算把帶來的背包交給戀。

  「裡頭有十一個寶特瓶。要是飲料種類都不同就好了,但黑烏龍茶有三瓶。我知道選這飲料的是哪三人,不過不知道誰用了哪一瓶,對不起。」

  「除了烏龍茶以外,誰喝了什麼飲料你都記得囉?」

  「是的。我在來這裏的途中在電車上做了筆記,一同放在包包裏。」

  戀滿意地點頭。

  「嗯,很優秀。我立刻交去鑒識。從你拿回來的項鏈上檢驗出不完整的指紋,不過夠用來鎖定持有者的身份了。你還有注意到什麼嗎?」

  「注意到什麼嗎——這麼說來,剛剛有一名團員說了奇怪的話。她說這次的恐嚇信事件八成要結束了。」

  「是誰這麼說?」

  「神樂塚小姐。她認爲因爲沒有造成話題,寄恐嚇信的人可能覺得很無聊就放棄了。」

  「神樂塚陽南嗎……」低喃的戀一臉憂慮,沒多久又開口道。

  「她還有對你說什麼嗎?」

  「其他事嗎?沒有了。」

  「這樣啊。那就好。辛苦了。」

  戀貌似安心地點頭,慰勞總之後就准備離開。

  「那個。」總叫住戀。

  「……我想跟您說些別的,方便嗎?」

  戀曾對總說有時間的話再好好聊吧,因此他想再說些什麼應該也沒關系吧。停下腳步轉過身的撲克臉上浮現些微困惑。

  「其實,我也還不知道該從哪跟你說起。姐夫和姐姐把你托付給我,但你竟然成了Juvenile症候群患者,還一頭栽進這個世界。這方面毫無疑問的我也有責任。」

  「不,我認爲這跟阿姨——跟課長沒有關系。」

  「沒那回事。我完全沒察覺你下定決心非法入侵警視廳。以忙碌爲理由沒能和你跟心好好溝通,是我的錯。沒能爲你們做些阿姨應有的行爲,讓我很過意不去。」

  「怎麼會……您收留了我們,光這樣就讓我們很感激了。」

  總還有其他親戚。但「猥褻未成年最後還帶全家自殺的問題警察」留下來的小孩,除了戀,沒人肯收留。妹妹心因昏迷不醒而住院所産生的高額醫療費,也是親戚對他們敬而遠之的理由之一。

  「雖然我還沒說,但請將我擔任D的報酬全都拿來支付心的醫療費。雖然我沒聽說有多少,但至少聊勝於無。」

  「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會良心不安。因爲我直到最近都沒有去學校,一直窩在家裏。所以說,至少請收下這些錢。」

  「是嗎。我懂了……你真正經。」

  戀微微苦笑。雖說是苦澀的表情,但總是第一次看到她那樣,因此有點緊張。爲了掩飾總連忙低頭。

  「呃,那個——總而言之,從今以後在各方面都還請多多指教。」

  「嗯,我也是。那我走了。你也要小心,繼續謹慎執行任務。」

  聽到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遠去後,總才擡起頭。戀沒有回頭,只舉起一只手道別便離去。目送她離去的總,很在意她聽到陽南的名字時所露出的表情。

  「說不定阿姨懷疑神樂塚小姐。不過懷疑的理由是什麼呢……?更何況神樂塚小姐是恐嚇信的被害者,應該是最害怕不安的人才對。」

  總懷著納悶莫名的不協調感,回到DD12中央大樓。

  傍晚的采訪結束後,DD12 Specials繼續練舞,結束今天的行程回到限制外出的飯店時,已是隔天淩晨。

  身爲演唱會工作人員而有工作在身的總,也在同個時候回到飯店房間。

  這幾天,總都沒看到主任經紀人金田和設計師兼經紀人水野。根據木村所言,他們兩人會片刻不離在演唱會當天擔任伴舞者和中場休息表演的DD12二軍團隊。制作人安藤似乎也很忙,只在練舞期間稍微露個臉。

  明天就是演唱會正式表演,因此今天根本是手忙腳亂,連感覺疲累的空閑都沒有。所以總一進飯店房間就精疲力盡,直接走到床上一屁股坐下,連站起來都懶。

  「演藝界只有表面看來光鮮亮麗,其實私底下根本像在准備運動會。」

  總蠕動著脫去上衣扔到旁邊,深深歎一口氣。

  「明天就是演唱會正式表演……團員一大早就會到演唱會會場彩排,我的工作是要在會場確認販售的商品。木村先生似乎很欣賞我,我會不會就這樣成爲DD12的經紀人啦?」

  有一瞬間覺得這樣也不錯,但總用力撇頭。

  哪可能當什麼經紀人啊。我可得證明父親是無辜的。我擔任特少對的D是爲了累積成績,好獲得四月朔日玄哉的認同進而得知猥褻事件被害者的情報,所以現在才會在這裏。

  「那個寶特瓶的指紋采集結果怎麼樣了呢?聽阿姨說快的話今天傍晚就知道了。」

  怎麼都沒聯絡呢?就在總心神不定的時候,扔到旁邊的上衣口袋裏的智慧型手機開始播放來電鈴聲。總連忙拿出手機接通。

  「喂,我是月見里。」

  「嗨,總P,辛苦了。我是雫。我就直說了,有兩件聯絡事項要告訴你,一個好的一個壞的,你想聽哪個?」

  「又這麼突然?」

  「業務聯絡事項是沒有開場白的喲?還是說總P比較想在電話裏先和雫聊得熱情如火後再談工作?」

  「才、才沒有呢。聽了好消息後再受到沖擊會很傷腦筋,就先告訴我壞消息好了。」

  「總P真是急性子呢。不過其實快點要比晚點好呢。」

  「……您到底想說什麼,雫小姐。如果是惡作劇電話的話我要掛斷羅?」

  「不是惡作劇啦,剛剛不是說是業務聯絡了嗎。沒想到你這麼開不起玩笑。」

  「請不要在業務聯絡中添加玩笑話。」

  「這倒也是。那我要報告壞消息羅。今天——不對,是昨天了。二十三點五十六分,DD12恐嚇信事件的嫌疑犯向萬世橋警察署自首。方才玄哉先生來向我確認嫌疑犯的身份。雖然接下來才要開始偵訊,不過這起事件暫且告一段落了。」

  萬世橋警察署就在秋葉原,離總所住的飯店不遠。

  「自首了!?恐嚇信的犯人!?」

  總忍不住大聲起來。

  「是的。」

  「這哪算壞消息,事件解決了吧?」

  「問題在於自首的人是誰。聽了的話你保證會大受打擊。」

  雫裝模作樣的口氣,讓總忍不住打斷。

  「該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

  「你直覺很敏銳喔。嫌犯的名字是木村正良,二十六歲,單身。犯案的動機目前還不清楚。」

  木村。聽到這名字總震驚得渾身戰栗。

  「木村正良——請等一下,不就是經紀人木村先生嗎?這是怎麼回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根本搞不懂啊!?直到方才我們都還在一起工作耶!?」

  「他工作完就立刻去自首了吧。雫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偵訊是從現在開始。不過他是帶著剪下恐嚇信文字的雜志和報紙去自首的,因此定案的可能性幾近百分之百。」

  總不相信木村會犯下這起犯行,嘴巴不自覺反駁出聲。

  「這有問題吧!?一開始的恐嚇信不是放在握手會的禮物裡頭嗎?木村先生根本沒法做出那種事的!」

  「木村供稱他是叫住一名粉絲,花錢要他幫忙轉交禮物。這樣的話就不矛盾了。」

  總錯愕不已。

  「……木村先生……究竟爲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不懂。跟陽南的關系看起來並不差,而且十分喜歡DD12還成爲經紀人的木村,哪有理由發送恐嚇信呢?

  「我想總P也會被警方稍微詢問,到時就麻煩你乖乖接受偵訊囉。」

  「知、知道了……」

  腦袋一片空白的總只能這麼回答。心髒鼓噪吶喊,心情十分緊張,總努力切換注意力到其他事情上。

  「請、請告訴我好的消息。」

  「這個也是視想法而定的微妙消息。」

  「——微妙?是什麼事?」

  「指紋那件事。一開始你給我的倒十字項鏈上驗出了不完整的指紋。然後今天收到的所有寶特瓶上頭都驗出了完整的指紋,所以能夠和項鏈的指紋做比對。」

  總吞了一口口水,屏氣凝神。終於可以知道倒十字架的持有人是誰。這是個讓人想聽卻又不想聽到的消息。確實是很微妙的消息。

  「這方面呢,結果大概和總P所期待的不同吧?」

  「什麼意思?」耳朵貼在手機上的總歪著頭問。

  「指紋對照是以比對特征點的方式來進行,將指紋的各種特征加以分類,當超過十二處特征相同就能判斷是同一人的指紋,不過這次的比對結果,寶特瓶上的指紋和項鏈上的都不同。」

  「——咦?這麼說來,那個項鏈並不是DD12某人的東西羅?」

  「是有發現相似的指紋,不過雖然相似但還是不同人的指紋。而且還不知道那個相似的指紋是誰的。」

  「不知道是誰的……啊。莫非是那三個烏龍茶的寶特瓶?」

  「沒錯。根據總P的筆記,喝烏龍茶的是天宮典,神樂塚陽南,須川秋穗這三人。她們之中,有人的指紋和項鏈的持有人十分相似,不過即使相似也還是不同人。就算是同卵雙胞胎,指紋也不可能一樣。」

  「十分相似卻又是……不同人。結果驗指紋變得沒意義了呀。」

  自己的工作沒能幫上忙。總十分灰心,口氣也很悶悶不樂。

  「對不起,沒派上用場。」

  「才沒那回事呢,指紋比對對搜查可是大有幫助。雖然無法判斷哪個團員是項鏈的持有者,但現在可以斷言,那個項鏈是和團員以外的人有關。」

  「請問是什麼意思?」

  「項鏈上的指紋所有人,和總P,今天所見過的DD12團員是不同人。把項鏈放在衣服口袋的團員,有可能是戴著手套接過項鏈。現在是冬天,這也不是不可能。」

  「不同人……那個人會是JUDAS的成員嗎?」

  「可能性極高。也就是JUDAS的某人曾和DD12的團員接觸過。總P和小咲的情報八成就是由那名團員泄漏出去的。不然就無法說明總P爲何會被鎖定。」

  雫的話讓總想到一個可能性。雖然不願相信但他還是說出口。

  「說不定,這次的事件,是鎖定特少對的D而設的陷阱……?」

  雫短暫沈默,似乎在思考什麼。

  「圈套是嗎?讓警方以爲恐嚇信和Juvenile有關,促使特少對出動好捕捉D來套出情報,才是他們的目的?」

  「正是如此——啊。不過這樣會很奇怪。若是圈套的話那恐嚇信也是圈套的一部份。可是木村先生卻出面自首,這樣就稱不上是圈套了吧……?」

  「若整起事件都是圈套,那麼就發生了一件很麻煩的問題。那就是雫和大家都不得不懷疑神樂塚小姐。」

  「……這是怎麼回事呢?」

  「很簡單。說有看過Juvenile的人就只有神樂塚陽南小姐。亦即——有人說謊的話當然就是她了。」

  總內心的動搖比聽到木村自首時還要劇烈。如果方才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麼陽南就最可能是嫌犯。

  「可、可是,神樂塚小姐沒有理由這麼做。而且實際上神樂塚小姐還差點被綁架不是嗎?」

  「綁架本身也有可能是圈套。被小咲逮捕的綁架犯的證詞有點奇怪。問他們爲什麼要做這種事,他們卻一味堅稱不知道。」

  總回想起來,雫曾說過,不管是綁架犯還是破壞舞蹈教室的少年們全都覺得自己是被某人命令綁架和攻擊,卻又對其他的事聲明一概不清楚。

  命令。這個單字讓人聯想到可以強制命令他人的J能力〈女王之瞳〉。

  「……〈女王之瞳〉……有人在背地裏使用這個能力。」

  「這樣一來一切都能得到解釋。但現階段還請不要將這個推測告訴小咲。要是小咲知道整起事件和〈女王之瞳〉的使用者有關,她八成會失控。」

  失控。這話讓總不寒而栗。要是咲知道過去的搭檔八月一日奏的能力被濫用的話,總認爲不管做什麼都無法阻止咲。

  「我說假如喔。要是神樂塚小姐很可疑,而且和〈女王之瞳〉的使用者有關連的事被咲小姐知道的話……」

  「那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神樂塚小姐。這個可能性很高。小咲精通破壞人體的方法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只要她認真起來拷問,再怎麼緊閉嘴巴的人都會破口大叫。若不想說的話大概就只能前往另一個世界了。」

  我只有徒手殺人很拿手而已。想起咲說過的話,總血氣盡失。

  「所以,請留意情報傳達。現在玄哉先生正用電話告知小咲木村自首的事,以及接下來的任務。講完電話後小咲去總P房間的可能性很高,還請巧妙應對。要是有什麼的話,雫認爲,爲了隱瞞就算要逼迫小咲也沒關系。」

  「……那樣的話換我的性命不保——總、總之,事情我大致了解了,我會注意小心。其他——」

  還有什麼事嗎?正准備這麼問的時候,有人敲總的房門。輕輕兩下的敲擊聲,嚇得總跳起來。

  「有、有人來了。那掰掰!」

  「好,掰掰。」

  在聽雫告別之前總就先切斷通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沖到門口。

  「呃,請問哪位?」

  「是我。」門後傳來咲的聲音。咲和玄哉的通話似乎比總和雫先結束。

  總連忙解開門鎖,拉掉門鏈開門。和不爽至極的咲四目交接,總心驚膽跳。看來對陽南的疑念只能如雫所說地藏在心裡不說出來。

  「請、請進。」

  咲輕輕點頭,進入房間。總立刻關門上鎖。

  在他離開門之前,咲回過頭。

  「你聽說了嗎,木村的事。」

  「是。嚇了我一大跳……」

  呼——。咲歎氣後坐到床上。

  「唉,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倒也不壞——只是心情不是很好。」

  「果然認識的人就是犯人讓人很難受呢。」

  咲的眼睛從瀏海縫隙瞪向總。

  「不是啦。沒能注意到一臉好好先生的家夥就是犯人,讓人很不爽。我自認爲還蠻有看人眼光的,可是卻看走眼了——可惡。」

  咲直接倒在床上。平常套在身上的皮革外套因爲這個動作而敞開,變成像在強調吊帶背心底下的胸部。看到布料上的尖突,意識到她可能沒穿胸罩的總內心吃了一驚。

  爲了隱瞞就算要逼迫小咲也沒關系。雫的話掠過腦海,總拼命搖頭。咲稍微擡起頭,一臉好奇。

  「幹嘛啦,頭搖得那麼用力。你就這麼想說我沒有看人的眼光嗎?」

  「沒、沒那回事。我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事。」

  「哦,這樣啊。啊——總覺得沒法釋懷,王八蛋。神樂塚看到的J,還有你找到的項鏈都沒能解決,就只有恐嚇信事件結束,這實在是——」

  嘿咻。咲像彈起來一樣起身。

  「算了,再怎麼想也沒用。還有一件讓我不快的事沒解決。」

  「除了事件以外,還有讓您納悶的事情嗎?」

  咲拍拍自己旁邊。

  「站著說話像什麼,過來這邊坐下。還是說你討厭坐我隔壁?」

  「才、才沒有呢。」

  總坐在離咲有點距離的位置。因爲緊張,眼睛不敢朝她那邊看。

  「這房間有點熱呢。我要脫外套喔。」

  咲說完就把皮革外套脫下放在旁邊。因爲吊掛在外套上的鏈條,衣服發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沈重金屬聲。

  僅著吊帶背心的咲屁股一滑,稍微接近總。

  「不用坐那麼遠吧。我又不會把你抓來吃了。」

  吃。這單字讓總聯想到性方面的意義。

  「沒有人在想那種事啦!我、我可是操守很古板的人!」

  聲音背叛了自己。聽得咲呵呵笑起來。

  「還操守咧。搞什麼啊你。是在期待那方面的事嗎?那真遺憾,我是處女所以無法回應你那樣的期待。」

  咲用飽含笑意的口氣佯裝開玩笑,說。

  「請不要嘲笑我啦。真是的。」

  總稍微安心,瞄了咲一眼。她的側臉有著陰影。

  「……別擔心。我是不會吃月見里這種豆腐的。」

  「該、該不會咲小姐是女同性戀——」

  啪。咲的巴掌拍上總的腦袋。

  「白癡,才不是!我可不是來說這種事,別把話題扯遠了。是說你啊,就這麼想和我聊那方面的話題嗎?是的話我找其他人給你。特少對之犬中能夠跟你交往的笨蛋除了雫以外還有別人,下次我介紹給你。」

  總不曾聽說過特少對之犬有幾個人。他知道的就只有咲和雫。

  「其他的——特少對之犬。像我們這種的到底還有幾個人?」

  「我所知道的,加你在內只有七人。雖然還有其他人,但以防萬一,特少對之犬非必要是盡量不去認識彼此的。」

  「萬一……啊。是爲了避免像這次我被抓然後吐露情報嗎?」

  「就是這樣。所以說你別再被綁架囉?下次我可不理你囉?」

  從咲的目光難以辨認這是開玩笑抑或是認真。總縮緊身子。

  「知、知道了。上次真的給您添麻煩了。」

  「難得有〈幽靈〉這樣方便的J能力,要好好使用啊。」

  咲的手又輕輕拍上總的腦袋。能力被稱贊總也高興不起來。這等同於拿家人的不幸做交換的能力,叫總怎麼喜歡得上呢。

  「……咲小姐喜歡自己的能力嗎?」

  總畏畏縮縮地問。咲立刻回答。

  「討厭死了,這個能力。又不是正經的東西。」

  「對啊。我也不喜歡。用絕望換來這能力,真是諷剌。」

  咲沒有回話。總也沈默。

  沈重的寂靜降臨室內。就在甯靜到可以聽見隔壁房間水聲,總感覺快窒息的時候,咲再度開口。

  「就絕望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絕望的理由,太不公平了。」

  「會不公平嗎?那是……對誰來說?」

  總認真地反問。咲不悅地皺起眉頭。

  「白癡,當然是對你來說啊。你一直在逃避這類的話題吧。」

  被咲一瞪,總微微後仰,尷尬地讓視線泅遊在虛空中。

  「該怎麼說呢……因爲我認爲那樣十分失禮。」

  「失禮?什麼失禮?」

  「就是問別人絕望的理由啊。我個人根本不想回想自己絕望的瞬間,也不想跟人說明事情的經緯。能忘的話我想忘記,可是卻忘不了,就只能抱著覺悟。若可以把這樣的絕望和能力消除的話,我很想那麼做。要我跟別人說那樣的絕望話題,我說不出口。」

  是嗎。咲的聲音像在歎息。

  「……你真的很正經耶。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顧慮人的狗。」

  視線回到咲身上,總畏懼地問。

  「莫非您說的不快的事,就是這個?」

  「正是如此。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絕望理由,那你也有知道我的絕望理由的權利。都是因爲你什麼都不問,害得我一直覺得很悶。」

  「要是我莫名的顧慮給您添麻煩,那真的很抱歉。」

  總輕輕低頭。腦袋瓜這次被咲的拳頭小力敲打。

  「不用道歉啦。更何況被你這樣顧慮的我可說是失去了狗前輩的資格。我事先聲明,我絕望的成因可不是聽起來很舒服的故事。不想聽的話我會直接回去,怎樣?」

  總默默思考了一下子。老實說咲願意主動表明過去,總很開心。

  ——不過,在擁有J能力的當下,我就無法逃離要和某人的絕望正面相對。

  ——既然如此,就只能努力去接受。

  「請告訴我。如果這樣咲小姐會覺得舒坦的話。」

  咲看起來松了一口氣。察覺她似乎在畏懼會被拒絕,讓總想起了咲跟自己是同世代的少女。

  ——這樣子看就覺得她很可愛……不如說是漂亮。

  總緊盯著咲看。

  「幹、幹嘛啦?」咲有點退縮,稍微離開總。

  「你不用催,我也會說。不過一般人聽了都覺得惡心,要是覺得討厭就說出來,我馬上就打住。」

  在知曉會被人覺得惡心的情況下,咲還打算闡述絕望的理由。在下定決心要說出來之前她一定很煩惱、內心糾結不已吧。總心想,同時認爲自己必須誠懇地傾聽。

  「沒問題。就算冷場,我也決定要聽到最後。」

  「也有這樣討厭的決心呢。」

  咲開玩笑地說,視線離開總。然後像在回想什麼似的,目光仰望空中。

  「我要事先聲明。我曾害死過人。」

  總身子微微一震。咲斜眼瞥向總。

  「你沒很驚訝呢。」

  從害死過人這說法,讓總想起了咲的前任搭檔——殉職的八月一日奏。他聽說咲認爲自己必須爲奏的死負責任。

  「請問……您說的害死過人,指的是……八月一日奏小姐嗎?」

  咲依舊斜眼看著總,說。

  「——怎麼?你已經聽說過我之前的搭檔是誰啦?」

  「……是的。聽雫小姐說的。」

  「是嗎。因爲我不曾提起你卻知道〈贈呈者〉這名字,我就在想八成是這樣。不過呢,我害死的不是八月一日。沒能救她是事實,但我對她的死就只有後悔和憤怒……仔細想想吧,我和八月一日組隊之時就已經是Juvenile羅?」

  「啊,這麼說來,對喔……」

  總也理解到奏的死並非咲的絕望原因。

  然後重新感受到害死人這幾個字的沈重,而且表現在臉上。

  「就是這樣。害死人這說法,是我的奇怪堅持。如你所知,我這一族——四月朔日家族是素破的後代,代代鍛鏈和傳承徒手殺人的技能。爲殺而使用技能時,既不猶豫,殺了也不後悔。自我孩提時,殺人這技術就徹底灌輸到我骨髓裏。」

  所以說。咲接著說下去。

  「即使不爲殺,使用的技能依舊會害死人。那是最下等的行爲,而我——卻犯下那樣的錯。」

  咲垂著頭面向總。瀏海後方的瞳孔黯淡無光。簡直就像——死人的臉一樣讓人心裏發寒。

  「既、既然不是存心殺人,那就只是意想不到的意外不是嗎?」

  「……意外。是啊,警察是把那件事當作練習武術時的突發意外。因爲四月朔日家即使到了現在,和政府與警察私底下都有在來往。混帳王八蛋。」

  「怎麼這樣。您對被當成意外處理的處置感到不滿嗎?」

  「是啊,很不滿。意外?才不是那回事呢。區區意外,優哥他……優哉才不會死呢。」

  「……優哥?您除了玄哉先生外,還有其他兄長?」

  嗯。咲別過臉,視線落在地上。

  「我除了玄哉外還有一個哥哥。他小玄哉兩歲。跟那個肌肉不倒翁不同,要說的話是個體態修長又溫柔的哥哥。名叫四月朔日優哉。在四月朔日的曆史中,大概是最強的人。」

  「體態修長卻還比玄哉先生強?也比咲小姐強嗎?」

  「認真較勁的話,我是臝不了玄哉的。個子輕盈的我武技雖然鋒利,但如果我的武技是剃刀,那玄哉的就是斧頭,而優哉的是武士刀,那是連斧頭都能斬斷的利刃。平常的他文靜又喜歡讀書,可是卻比任何人都強——我,非常喜歡那樣的優哉。」

  總覺得咲所說的喜歡當中有著特別的心情。雖然覺得怎麼可能,但還是開口說:

  「……那個,其實那很普通吧?我也很喜歡我妹妹心啊。」

  咲有一瞬間尷尬地瞥向總,然後歎氣。

  「如果是那種兄妹之間的喜歡就好了……我的喜歡,是想要生下優哉的小孩那種喜歡。」

  呃!總倒吞一口氣。完全沒料想到的事讓他不知所措。

  「你這是普通反應。不過,那在四月朔日家卻是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指什麼?」

  「四月朔日這一族,爲了生下身體能力高強的子孫而不斷地近親通婚。不只堂親表親,連兄妹之間生子也是理所當然——我的雙親也是親兄妹。不過兩人現在都在墳墓裏就是了。」

  「那真是……請節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就只是普通地病逝,所以不用介意。由於一直近親通婚,長壽的家夥在四月朔日家反而罕見。」

  咲凝視地面苦笑,繼續說下去。

  「不過,四月朔日雖然是那樣瘋狂的家族,優哉的腦袋卻很正經。他說他無法接受迎娶妹妹這種事。而我從小就決定要當優哉的妻子,所以一直爲了這在跟他吵。」

  總也知道依咲的性格來看,話一說出口就不會收回。雖然不知道優哉的人品,但既然是咲和玄哉的兄弟,可以想見頑固的地方應該也很像吧。

  「結果,就演變成我和優哉決鬥。我贏了的條件是可以當優哉的妻子。雖然別人都覺得我在無理取鬧,但我是認真的。現在回想起來我從來沒贏過優哉,憑什麼覺得自己會贏——真是個笨蛋。」

  咲用自虐的心情笑了。總對著那看起來悲傷至極的側臉問。

  「那咲小姐輸了的話,要接受什麼條件?」

  咲沒有馬上回答。沈默半響後,才小聲地說:

  「就要……嫁給家族以外的人。我那個時候才十四歲耶。」

  才十四歲就吵著要嫁給親哥哥嗎?總硬生生地將這疑問吞下喉嚨。

  咲繼續敘述過去。

  「爺爺——現在的四月朔日當家,也是我和玄哉的親祖父。我事後才聽說,爺爺當時已經打算把我趕到外面。之所以同意在比試之前就能看到結果的決鬥,只是爲了讓我心服口服。想說只要我輸得徹底,傷到體無完膚連再度施展武技的心情都沒有的話,就會放棄了吧。」

  咲的嘴唇抿成一直線。總仿佛看到氣憤滲出她的嘴角。

  「……是因爲輸了那場決鬥才難過到絕望……是嗎……」

  「不,決鬥是我贏了。」

  咲緩緩擡頭。接著往後倒在床上,用一只手腕遮住眼睛。

  「論力氣、速度、戰術,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及優哉。決鬥開始後我很快就開始嘲笑自己的愚蠢。爲什麼我認爲自己會贏呢?要是我當時直接認輸就好了——

  可是我卻在決鬥分出勝負之前就覺得自己輸了而絕望。心裏想著要是更快的話我就不會輸給優哉了,爲什麼這副身軀就不能動得更快呢……」

  在總的腦海中,咲所體驗的絕望和J能力〈不可觸〉連結起來了。

  也察覺到和使用〈倍力〉的對手對峙時,咲那股怒意的真面目。

  她在那名大塊頭男子身上,看到了以不想輸的絕望得到能力的自己。

  「真諷剌。絕望後,這個腐敗的J能力竟然就在決鬥進行中覺醒了。世界看起來就像靜止不動。在那瞬間,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十倍速狀態下,就這樣毀掉了自己的拳頭……也打碎了心上人的頭顱。

  月見里,你知道嗎?人類的頭,真的就像西瓜——」

  總握住咲的另外一只手。

  「已經夠了。請不要再回想了。」

  總察覺到,咲在講述過去的期間一直不斷責備自己。即使那股絕望是絕對無法忘卻的記憶,但爲了和別人述說而去回想,一定是難受得無以自拔。

  盡管如此,咲還是對總說了。總想要好好接納這樣的咲。

  「……夠了。我已經知道了。」

  「哈哈。不好意思,果然是聽了會很不舒服的故事吧。自認爲贏不了就絕望。最後不但害死了喜歡的男人,還再度絕望,真是活著受辱的低級殺人犯。

  其實,說什麼只有我知道你絕望的理由讓我很不快,那也是騙人的。不知道我是這種人的你用普通的方式對待我,讓我覺得不是滋味。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在警視廳見面的時候,櫃台的大姐一看到我就表現出恐懼吧?因爲她知道我是個殺人犯。」

  咲話多到很不自然。總沈默,更用力握住她的手。

  「請不要說什麼活著受辱這種話。咲小姐,您不是救了我嗎?」

  「救了你?哪裡?」

  「讓我不至於成爲一個犯罪者。直到最近,我才能冷靜思考之前想潛入警視廳的行爲。要是非法偷看了搜查資料,父親絕對不會原諒我的吧——所以說,謝謝你那時候阻止了我。」

  是嗎。咲小聲地說,輕輕回握總的手。

  咲的一只手依舊蓋在臉上,所以總看不到她的表情。

  「謝謝你,把我的故事從頭聽完。」

  聽到咲冷靜的聲音,總再次看向她的臉。原本遮著臉的手已經舉到頭上,於是兩人四目相交。她的眼角看起來微微濕潤,總緊張地別開視線。

  「不、不會。只、只是聽人說話而已,這很平常。」

  ——不、不可以。幹什麼突然去意識咲小姐啊我。

  總感覺臉像火燒一樣。心跳也增快。牽手這樣的行爲忽然讓人害臊起來,不過卻已錯過放手的時機。

  總瞄向咲。她的臉也因心理作用而紅通通的。

  「……幹嘛啦?」

  「沒、沒事。」

  總和咲連忙各自別過視線。咲似乎也害羞了。

  ——好、好尷尬……

  總之先放開手。雖這麼想,但關鍵的手卻像別人的手一樣不聽使喚。不只是手,全身都緊張到僵硬。

  緊接著,總扔在一旁的上衣裏頭響起了電子音。是私人手機的來電鈴聲。

  突如其來的電話嚇得總身體陡地一震。而這招奏效,身體的僵硬緩解,總反射性地松手朝上衣撲過去,拿起手機。

  「喂、喂,我是月見里。」

  「哦~我是金田。」

  電話那頭傳來了主任經紀人的聲音,而且還明顯地很不高興。

  「你是警察那邊的人,所以我想你已經聽說了。木村做了很糟糕的事。」

  「——是的,我聽說他自首了。」

  「這樣一來,恐嚇信的話題大概真的會變成獨家新聞。托此之福我們這邊可是大騷動呢,混帳東西。明天的聖誕演唱會會變怎樣啊。」

  「……應該會取消吧?」

  「還沒決定呢。現在工作人員和制作人安藤先生正在開會。我講完這通電話後也要回去開會。所以我要代替安藤先生問你。」

  「問什麼呢?」

  「你們是因爲恐嚇信事件才被派來的吧。既然犯人自首了任務不就結束了嗎?」

  「是啊。我想應該是這樣。」

  「那我們很傷腦筋啊。安藤先生說如果演唱會要如期舉行,四月朔日就得出場。表演沒問題嗎?我剛打給四月朔日,但她沒接。」

  咲似乎把手機放在自己房間。總側目看咲。她已經起身,略歪著頭回看總。

  「咲小姐的話——」她現在就在我旁邊,總把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裏。深夜男女共處一室,就算被人誤會也不奇怪。

  「——我、我也不敢跟你保證。不過上司一開始有說要她在演唱會中表演,所以我想應該沒問題。」

  「哦,是嗎。那我就這樣跟安藤先生說。明天早上會討論出個結果來吧,你能不能也做到明天演唱會正式表演結束呢?雖然相處時間短,但好歹也是一起工作過的團隊。現在我們人手嚴重不足。」

  「我知道了。」

  「那就明天見。」說完,金田切斷通話。呼。吐出一口氣後,總把手機放在床上。咲立刻問:

  「幹嘛擅自說我會參加演唱會表演啦。」

  「不、不好嗎?」

  「是不會不好啦。」咲一臉爲難。

  「其實,會下任務結束指令的可能性很高。畢竟DD12中某人被襲擊的可能性已經極端低下。接下來的階段主要是聽取木村的自白,以此進行搜查來釐清事件真相。」

  「那,果然無法參與演唱會羅?」

  「……就我個人而言,除了已經扯上關系,還覺得該負起責任。而且……我不覺得這起事件已經結束了。」

  「您不覺得結束了?」

  「木村自首不過是個幌子。只是想讓我們以爲事件結束了。之所以這樣——不就是因爲犯人准備要對心目中的人選下手嗎。」

  「幌子……所以說木村先生是說謊囉?」

  「不知道。我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咲站起來,隻手拎起脫下的皮革外套離開總身邊。

  「我不會松懈的。月見里,你也要當心。那我告辭了。」

  「好的,您辛苦了。」

  咲止步,轉過身來回到總面前。

  「你啊,差不多也別再說敬語了吧?聽得我渾身不對勁。」

  「就、就算您這麼說……」

  感到爲難的同時,總心想:莫非咲之所以跟我說明她不想回想的絕望回憶,是想拉近跟我之間的距離?要真是如此,這時搖頭就欠缺誠意。

  「——明、明白了。我會試著努力的。」

  「很好。那晚安了。」

  笑開懷的咲用手指彈總的鼻子。這大力的沖擊害得總臉皺成一團。

  「好痛!請、請不要——」差點又用敬語的總被咲瞪了一眼。

  「痛死了。總、總而言之……晚安。啊,這可不是敬語喔——只是招呼語而已!」

  看到總語無倫次,咲厭煩地小聲歎氣。

  「真沒想到你這麼笨拙耶。雖然我不討厭就是了。」

  咲舉起一只手轉過身,這次真的離開房間了。總輕輕歎息。

  「……不覺得事件就此結束了……老實說我也是。對神樂塚小姐還有疑問,總覺得這起事件還有真正的內幕。」

  會是怎樣的內幕呢?想破頭卻想不出個結果來。任務會變得怎樣?還有DD12的演唱會會變怎樣?這一切不到明天早晨都無法得到結果。

  總懷著不痛快的心情倒在床上,也沒關房間的燈就閉上眼睛。驀地,眼皮底下浮現陽南的身影,讓總不得不去思考。

  ——神樂塚小姐……很可疑嗎?

  她是唯一做出看見Juvenile粉絲證言的團員。如果陽南和JUDAS有關系的話……總以此爲假設開始思考。他依舊躺在床上,翻個身喃喃自語。

  「……要是神樂塚小姐是的話——會如何?不,太奇怪了。如果是J,就會是JUDAS的成員。假設施詭計讓我們出動的人是神樂塚小姐,果然動機就是要設陷阱給特少對跳……這樣對嗎。實際上我確實被綁架了——若目標是我們D的話,不會讓我們太自由了嗎?」

  總這次爲了任務而擔任DD12的實習經紀人,期間大約一個禮拜。

  這段期間所遇到的危險,就只有被那雙人組J給抓起來的時候。被鎖定獵捕的頻率低得可憐。若陽南是JUDAS的成員,總和咲的行動就會被泄漏給JUDAS。戰鬥力高強的咲姑且不論,只要看准單獨行動的時間,隨時都能抓到總。

  「……對啊。只要我單獨一人,隨時都可以抓到我。可是我卻平安無事……啊。戀阿姨有說有人躲在廢棄大樓的隔壁房間偷看。」

  想起與九十九戀的對話。有人看到咲使用〈不可觸〉的場面。而那個人的能力若是〈贈禮〉——能夠將目擊過的J能力贈與他人的〈贈呈者〉的話——就有可能出現其他使用〈不可觸〉的人,這將會是個麻煩。戀曾這麼說過。

  總撐起身子重新坐在床上,雙手抱胸歪著頭。

  「該不會,我是被用來引咲小姐出現的誘餌?對方的目的其實是……觀察咲小姐的〈不可觸〉?真是如此,我就不是他們鎖定的對象。而對方也達成目的了吧。」

  這麼一來。總繼續思考。

  「JUDAS的目標打從一開始就是讓〈贈呈者〉記住咲小姐的〈不可觸〉囉。爲了這個目的,神樂塚小姐執行了這次的圈套。達成目的後爲了讓事件看起來告一段落,再由得到〈女王之瞳〉的人使用能力找木村先生當替死鬼讓他自首……嗯——這個設想是蠻合理的,但卻不知道對方鎖定咲小姐的〈不可觸〉的理由。說到底,JUDAS不知道咲小姐的能力是加速吧?」

  JUDAS認爲咲的J能力是身體強化系的能力。這點在綁架總的小嘍羅、使用〈倍力〉的大塊頭男子的話中就能得知。

  那個男的在看過咲後確實說了:「跟傳言一樣,你的身體是輕量級,而且是身體強化系。」

  「慢著,如果只是身體強化系的話,〈贈呈者〉是不會想要的。因爲身體強化的能力已經有那個大塊頭男生了……說起來,JUDAS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次事件會是交由咲小姐來負責才對。

  這麼一來,一開始就鎖定咲小姐的〈不可觸〉的可能性就消失了。不,被鎖定是真的,但那是在接下任務之後。應該是有人看過咲小姐的能力然後要〈贈呈者〉去看並記住……如果這麼想的話,那引發這起事件的犯人,一開始的目標究竟是什麼呢?」

  嗯——。總沈吟。引起本次事件的某個人的動機再度不明朗。

  「以要求神樂塚小姐退出Specials的恐嚇信開始的事件……」

  恐嚇信這個單字讓總驚覺。

  「神樂塚小姐不是說過像預言一樣的話嗎……!」

  『寄恐嚇信的人可能覺得沒什麼意思而放棄了。』

  「對啊,她說寄了恐嚇信媒體卻不報導所以很沒意思。若是愉快犯,確實有可能爲了制造恐慌而寄出恐嚇信——神樂塚小姐應該知道什麼。今天她那番話簡直像預言木村先生會去自首。要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有那些發言!」

  總無法冷靜,從床上用力站起。

  「會不會神樂塚小姐在恐嚇信事件中被嫌犯強迫幫忙呢?像是被木村先生拜托而出借名義,代價是不會傷害她等等。」

  這樣一來,就能理解今天陽南所說的話。

  總認爲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的可能是真實。

  「去問看看神樂塚小姐吧。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總拿起上衣穿上,把放在床上的兩只手機塞進口袋裏。

  「如果知道神樂塚小姐的手機號碼的話,就可以用電話解決了。不知道的情況下也只能親自去找她了。」

  出發。鼓足幹勁的總步入走廊,前往同樓層陽南住的房間。一會兒來到陽南房門前,時間已過午夜零時。雖然造訪女性房間來說實在太晚,但直到幾十分鍾前陽南還在爲演唱會練舞,總也以工作人員身份忙得團團轉。

  應該不要緊的。總禮貌地敲陽南的房門。

  「不好意思,我是月見里。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寂靜幾秒後,聽到卡恰的解鎖聲。總站離門遠一點,門這時微微開啓。從打開的門縫裏頭,陽南隔著掛著的門鏈現身。

  「……怎、怎麼了嗎?」

  陽南的口氣不太平穩。總看到她的模樣心跳加速,別過視線。

  原來陽南似乎才剛出浴,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

  香皂的甜香不知道是從濕掉的頭發還是身上散發出來的。

  「呃,那個,我本來有些話想問你,不過我還是待會再來好了!」

  這種狀況不適合說話。總准備離開。

  「等、等一下。是不是跟木村先生有關——?」

  陽南除去門鏈,把門開了一半。

  「是沒錯,不過待會再說吧。」

  近距離看到剛出浴的偶像,腦袋緊張得無法運轉。臉依舊看向別處的總,手腕被陽南抓住。

  「快點進來,被人看到會很麻煩的。」

  「咦,慢著,等一下。」

  「沒關系啦!」陽南意料之外的舉動讓總慌張,但又不能推開陽南。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便被陽南強行拉進房間。

  「坐那。」陽南把總推向床,用左手把門鎖上。

  總沒坐在床上,而是轉身看陽南。

  「對、對不起。突然跑來,很不妥當吧。」

  「……我、我…木村先生的事我都不知道喔。」

  陽南看來心神不甯。很明顯的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她沖到總身旁。看到她因亢奮而紅潤的肩膀肌膚,總連忙逃往門口,像和陽南換位置。

  「別說你不知道。今天練習的休息空檔你不是說了嗎?說這起事件搞不好要結束了。不就是因爲你知道是木村先生幹的,才會拐別抹角地跟我這麼說嗎?」

  「那、那是因爲,我想稍微和你聊聊,可是又想不到話題,所以才會說你應該有興趣的事。我、我又只想得到那件事……啊啊啊,我、我又講了奇怪的話啦……求求你,什麼都不要問,也忘了你聽到的。不然的話我會被姐姐討厭的!」

  陽南雙手抱頭,像是陷入恐慌。

  「我、我知道木村的事讓你很震撼。總之先冷靜下來吧。」

  身爲實習經紀人卻忘了對偶像使用敬語。看得出總也很慌亂。

  「只要你肯忘記,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陽南用左手將裹住身體的浴巾按在胸前。怎麼會用受傷的左手呢?一瞬間,總覺得不對勁,但現在卻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他反射性地沖向背後的門。

  門打不開。察覺到門上鎖後,總急急忙忙地要把門鎖解開。

  然而身上的浴巾已經脫落一半的陽南卻緊緊自背後抱住他。

  「我、我、我會很傷腦筋的!」

  「我才傷腦筋呢,總之我不會跟別人說你說了什麼的!」

  拼命不去意識背後的彈性和體溫,總解開門鎖,推開門跑出去。

  他沒有回頭看房間,用力關上門。「呀啊!」門關上的聲音和陽南的慘叫重疊在一起,但總沒余力去問她的狀況。

  剛剛的對話沒被人聽到吧?總立刻東張西望,然後狂奔。回到自己房間後立刻上鎖拉起門鏈。

  「沒有追過來吧……」

  總靠著門喃喃自語。就連現在,都覺得門像是被猛力敲擊一樣恐怖。

  想起以前曾被媒體記者以采訪爲名追著跑。當時記者也不管會吵到鄰居,狂按門鈴用力敲門。

  「……真的是很討厭的回憶呢。」

  總撇頭甩去腦中的不快記憶,重新振奮精神。

  「不過,剛剛的神樂塚小姐太奇怪了。簡直就像在怕什麼似的……還說出會被姐姐討厭這種意義不明的話。」

  總拿出智慧型手機,用特少對的專用App來確認陽南的個人檔案資料。資料顯示陽南並沒有姐姐。

  「還是堂或表姐?話說回來,她念的是女校,會不會有當成姐姐一樣仰慕的學姐呢……?這樣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姐姐。這個單字莫名地吸引人注意。總用手上的智慧型手機撥電話給雫。鈴聲響了兩次就接通了。

  「喂,我是雫。和小咲的私密情話已經結束了嗎?」

  「什、什麼私密情話。咲小姐是有來我房間,不過我們之間沒做什麼需要掩人耳目的行爲。」

  「是喔,那果然還太早了呢。雖然我說過快點要比晚點好,不過這種事快點會——」

  「捉弄人的玩笑話請就此打住。我可以進入正題了嗎?」

  「真性急耶。有什麼事?」

  雫的口氣轉爲鬧別扭,不過確實從開玩笑改成正經。

  「我想請您調查一下,有沒有被神樂塚小姐稱作『姐姐』的人。」

  「就這點小事?真是大材小用,你等一下。」

  電話那頭響起高速敲擊鍵盤的聲音。約十秒後,雫說:

  「她沒有還在世的親姐妹,也沒有年長的女性親戚。童年玩伴和學校的學姐中,似乎也沒有會親昵到這樣稱呼的人。」

  「果然沒有啊——」總猛然驚覺,剛剛的話有令人在意的點。

  「您剛剛說還在世的親姐妹?那有亡故的姐妹羅?」

  「是的。我調查戶籍的時候順便看了一下神樂塚母親的生産記錄。所以知道了至今我們都沒去調查、頗有意思的一件事。神樂塚陽南有個出生後沒多久就亡故的雙胞胎妹妹。」

  「——亡故的雙胞胎……妹妹。」

  「出生證明和死亡證明是同時發出的,名字叫神樂塚綺月。」

  「這件事,神樂塚小姐知道嗎?」

  「神樂塚陽南知道喔。在她剛成爲偶像的時候,曾因爲雜志報導而造成話題。說是要連同沒能活在世上的雙胞胎妹妹的份,一同活下去並給人活力。

  在DD12的核心粉絲間算是常識。是說雙胞胎這件事連維基百科上都有記載,只不過沒寫上名字罷了——這個跟姐姐有什麼關系嗎?」

  「就在剛剛,我去神樂塚小姐那想問她話。結果她非常後悔白天時跟我說事件要結束了這種話。還說會被姐姐討厭而陷入半瘋狂狀態。我也緊張到當場逃跑了。」

  「嗯。那的確不尋常。明白了,我這邊會以『姐姐』爲關鍵字來搜查。說不定就像網路的非法網頁那樣有不爲人知的內幕。」

  「那就麻煩您了。」

  「這當然。雖然你成功逃跑了,但不要緊嗎?」

  「您指的是?」

  「放著幾近恐慌狀態的神樂塚陽南不管這件事啊。希望她不會在房間裏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才好。」

  「奇怪的事……?」

  「像是自殺羅。由於木村嫌犯自首,神樂塚陽南的立場有可能會根據某些形式而變得不利。我想了好幾個可能性,就算她自殺雫也不會懷疑。畢竟整起事件內有蹊蹺。」

  雫講得事不關己,但對總來說卻不是那麼一回事。陽南甚至說了「只要總肯忘記,就可以對她做任何事」這種話。這很明顯的異於常情。

  「我、我都沒想到!我去看看她!!」

  「啊,等一——」

  雩的話還沒說完總就掛斷電話,粗魯地把智慧型手機塞進口袋後沖出走廊,一股腦地跑到方才才剛逃離的陽南房間,用力敲門。

  「神樂塚小姐,你還好嗎!神樂塚小姐!」

  房內沒有回應,只能微微聽到蓮蓬頭在噴灑的水聲。這聲音讓總聯想到以前看過的電視劇場景:割腕自盡的少女開著蓮蓬頭,將切開血管的手浸泡在裝滿水的浴缸中。

  浴缸被血液染成一片鮮紅——自殺。這兩個字沈重地壓著總。

  「神樂塚小姐,你沒事吧!請回答我,神樂塚小姐!」

  總胡亂敲打著門板。聲音和呼喊在樓層蕩漾,其他房間的門接二連三地開啓。

  「怎麼了?」「我說這樣不會太吵嗎?」「發生什麼事了?」「陽南只是睡死了吧?」「今天最後一天,陽南應該累壞了。」「嗯,人家也這麼認爲。」「喂,到底怎麼了?」

  偶像們紛紛聚集到總身邊。裡頭也有咲的身影。

  「月見里,怎麼了?」

  「怎麼說呢——」

  回頭看咲的總中途說不出話。這時,卻在咲的肩膀後方看到預料之外的人影。

  頭戴壓低到眼睛的寬大帽子,脖子上的圍巾繞到接近鼻子,還穿著大衣一副看起來就像剛從戶外回來的樣子。

  戴著帽子的她,解開遮住嘴角的圍巾。

  「陽南怎麼了嗎?」

  站在那兒的人毫無疑問的是神樂塚陽南。她右手拿著寶特瓶,左手纏著繃帶。

  除了總,在場所有人都先看向陽南,視線再回到總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方才她明明還包著浴巾啊……?

  ——而且,剛剛左手也沒有繃帶……

  總懷疑自己的記憶,但絕不是自己記錯了。陷入混亂的陽南只圍著一條浴巾逼近自己,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強烈鮮明體驗。

  在和雫通電話的期間,陽南穿上衣服左手纏上繃帶外出去了。

  總只能這麼想。

  因爲在洗澡,繃帶只能解開拿掉,可總卻覺得奇怪得不得了。那個驚慌失措的陽南和眼前這個陽南的身影怎麼也搭不上。

  「請問……呃……你去了哪裏?」

  「啊,哦。我只是到樓下的自動販賣機。因爲房間的冰箱沒飲料了。」

  陽南舉起手上的寶特瓶給大家看。

  「怎麼,原來只是不在房間裏啊。」有人覺得無聊,說。

  「嚇死人了,畢竟有收到恐嚇信嘛。」「對啊,有收到恐嚇信卻又不在房間,才會鬧那麼大吧?」「哦~原來如此。我了。原來是虛驚一場。」「該卸妝去睡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彩排呢。」「對啊對啊。」

  偶像們各自覺得理解狀況,一一回房去了。看樣子她們似乎還不知道恐嚇信事件暫且被視爲解決了。

  留在現場的,就只剩總、咲和陽南。

  咲詫異地從頭到腳打量陽南。

  「……爲什麼…你一副剛從外頭回來的樣子……?」

  「因爲我剛剛才沖好澡,不想讓熱氣散掉所以才包成這樣出門,很奇怪嗎?」

  「沖澡?……帽子拿下來給我看。」

  咲沒有隱藏懷疑,低聲命令道。陽南愣愣地拿下帽子。

  頭髮確實濕濕的,像剛洗好澡。

  「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不過陽南完全沒有做出會被你懷疑的事喔。對吧,總?你也同意吧?」

  陽南盯著總看。黑不溜丟的大眼珠讓總有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是、是啊。」

  在思考前總就點頭了。自己也不知道在懷疑陽南什麼。

  「回去吧,咲小姐。吵到大家了。」

  「既然你接受的話,那好吧。鬧太大了。」

  咲率先回頭。總也在對陽南輕輕點頭後離開現場。

  「晚安。」陽南說完,就進入自己房間。

  總轉頭,越過肩膀瞥見陽南進房間的瞬間。

  面無表情的雪白側臉讓總戰栗到停下腳步。那張臉冷酷得讓人無法想像是平常被粉絲仰慕爲「陽南南治愈系」的人。

  「……怎麼了?」咲察覺到總不對勁。

  是不是我眼花了?就在總懷疑自己的眼睛時,陽南房間的門已經關上。

  「沒、沒事。沒什麼。」

  「如果沒事的話,就快點回房間休息。我有預感,明天才是來真的。」

  「來真的?我知道明天是舉辦演唱會的日子呀。」

  「不是啦。是這次的事件。我這種預感,意外地會成真喔?」

  咲如此放話,然後就快步回自己房間。

  飯店走廊只剩下總一人。

  ——事件的真正高潮。

  想像不出會發生什麼事。總慢慢地看向陽南房間的門。

  「神樂塚小姐——沒有做出可疑的舉動。我是從何時開始這麼想的?她哪一點不可疑了?」

  不准懷疑陽南。感覺像是有人在某處這樣低聲叮嚀,而另一方面,在和雫對話後懷疑陽南的自己,正在抵抗著叮嚀的這個人。

  煩悶得不得了。莫名的惡心感包圍全身。

  要消除這份惡心感,總只想得到一個方法。那方法無疑會給咲和DD12相關者添麻煩,然而卻是現在的總唯一能做的。

  要做的事情極其簡單,但就需要毅力和耐心。

  「……不是辦不辦得到。而是一定要這麼做。」

  總從上衣口袋拿出智慧型手機和私人手機,將兩只手機關機後,下定決心。

  ——要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3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8 PM 編輯

Ⅴ 傀儡的末路 Good night, Sisters.

  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天,也是DD12聖誕演唱會的表演日。

  一早,偶像們聚集位在秋葉原DD12中央大樓的舞蹈練習室。

  教室裏除了受傷的澤渡由緒外,所有Specials團員和咲、制作人安藤和幾名經紀人都到場了。但裡頭卻沒看到總的身影。

  木村犯下的罪行已經傳到偶像耳裏。就算沒有人告知,想要隱瞞自首的消息也是不可能的。

  「經紀人對自己負責的偶像團體寄恐嚇信。」一大早綜合節目就已經在大肆聲張地報導。配合前些天體育報報導的舞蹈教室暴動事件,節目中盡扯些有的沒的當話題。

  連網路BBS和推特都在熱烈討論今天的演唱會是否會如期舉辦。有人怒氣沖沖地說「票都買了要是演唱會停辦怎麼辦」,也有的留言像是犯罪預告,寫說「如果演唱會敢停辦就要寄恐嚇信」。

  原本冷門小衆的DD12偶像團體,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拱上頂尖舞台。爲了買到少得可憐的當日票,大清早演唱會會場外就排滿了等著買票的隊伍。

  要在這種狀況下舉辦演唱會嗎?偶像們在意的就只有這個。

  體格像個老好爺爺的制作人安藤告訴偶像。

  「木村他釀出的禍,和你們該成就的事業無關。我們需優先著想的,就是粉絲。因我等工作人員而停辦衆多粉絲殷殷期待的演唱會——他們錯了,我們要辦。爲了粉絲辦一場盛大的演唱會!」

  哇——!Specials歡欣鼓舞。安藤滿意地點頭。

  「好啦,該移動了。會場內正等著你們彩排呢。」

  「是!」偶像們齊聲回答,往教室外走。和她們成對照,咲反而緊皺眉頭。

  「你不滿意嗎?」安藤問咲。

  「雖然我要站在舞台上,但終究是局外人。沒有資格說話。」

  「是嗎。不過身爲制作人的我,可不把填補隊長澤渡空缺的你視爲局外人喲。可以的話今後也很想請你繼續登上舞台。對於能在短時間就做好准備站上舞台的你,我由衷感謝。」

  「玩笑話就免了,我可沒興趣。」

  主任經紀人金田呼喚毫不掩飾不快的咲。

  「四月朔日,不提挖角那件事,月見里怎麼了?他沒來耶。」

  「誰知道。我又不是那家夥的經紀人。」

  「他工作蠻認真的,我以爲他不是那種會擅自休息不來的人……到底怎麼了?你們都是警察,沒聽說什麼嗎?」

  「不管你怎麼問都沒用。總而言之我沒聽說。那種事直接去問我們上面的頭頭。」

  「這樣啊……我問問看好了。畢竟月見里沒來會很麻煩。沒人來賣東西很糟糕的。本來人手就很不夠了。」

  嘴巴碎碎念的金田離開咲,回到經紀人隊伍裏。似乎開始商量要如何填補總缺席的空缺。

  「總怎麼了啊?」

  就像跟金田交棒,換陽南來到咲身旁。

  「誰知道。我們認識又不久,我哪知道那家夥在想什麼。反正那家夥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拼命幹啥去了吧。」

  是喔。陽南說。

  「我本來希望能讓總看到今天的表演的。」

  「月見里那貨色,不在也沒差吧。」

  「這是一定會在演藝界名留青史的演唱會。目撃曆史性一刻的人越多越好不是嗎?」

  陽南的笑容意味深遠。咲鼻子噴氣,哼了一聲離開陽南。

  「曆史這玩意不是目擊者制作的。而是之後由別人擅自增添各種臆測創作的——不說這些了。要進會場了吧。快一點比較好喔。」

  「說的也是。快走吧,小咲。」

  陽南神態自然地向咲伸出右手。咲輪流看她的右手和還包著繃帶的左手。

  「你的左手,傷還痛嗎?」

  「就那樣羅。傷口應該是愈合了,不過還不太靈活,因爲會痛。」

  「是嗎。」咲低語。她沒有牽陽南的手就直接往走廊走去。陽南放下右手追著咲離開,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舞台上將會有將近五十名少女唱歌跳舞。

  跳舞的人除了十一名DD12的Specials正規團員和一名非正式團員,其他還有被稱爲副團的DD12二軍和研究生。有一人坐在輪椅上待在舞台中央附近,那是先前因舞蹈教室被襲事件而傷到腳的DD12 Specials隊長澤渡由緒。

  相較於在耀眼照明下的華麗舞台,容納兩千人的觀衆席上就只有工作人員和制作人。現在是正式表演前的最後彩排即將結束之時。

  宛如正式表演般,偶像們在舞台上熱舞,唱完要在演唱會表演的所有歌曲。舞台上的布景也全都是正式上陣時用的。和正式表演不同的地方,就只有要經常接受指示停止表演,還有偶像們都穿著針織衫這類輕便服裝。

  偶像們的表情都格外認真,大家都是當是正式表演在演出。歌聲格外大聲,舞蹈格外激烈。貝斯和鼓組合的重低音轟隆巨響,歌曲告終。

  跳舞的少女們全都靜止不動,擺出最終收尾的姿勢。

  不管是偶像還是工作人員都沒人有動作,連呼吸都停止。就在寂靜了數秒後。

  「OK!」DD12制作人安藤出聲,鼓掌。

  舞台上的緊張感頓時解除。十一名Specials面露安心,伴舞的副團少女們握著彼此的手喜不自禁。

  輪椅上的由緒仰望身旁的咲。

  「謝謝。托你的福,絕對會是一場絕佳的演唱會。」

  咲面向旁邊。

  「我沒做什麼,就只是履行義務而已。」

  其他Specials團員聚集到咲和由緒身邊。

  「啊~早紀害羞羅。」「還是說那是害羞以外的感情?」「不會是百合戀吧?」「笨蛋,最近都叫蕾絲邊了。」「隊長和早紀的蕾絲戀情,簡直就像哪部歌劇一樣。」「嗚哇——好好喔……光是妄想就覺得很OK了……」

  偶像們七嘴八舌的聲音被演唱會導演的男聲蓋過。

  「彩排結束!離正式開場還有兩小時,大家可別鬆懈了!」

  「是!」精力充沛到足以震撼會場的五十名偶像。一齊回複。

  接著偶像們散開,從舞台回到休息室。

  「兩小時啊。」咲低喃。陽南走到她身邊。

  「兩小時一下就到囉?我們得去做全套化妝,還得換衣服。」

  「對呢。」咲附和。這時舞台下有人呼喚她。

  「四月朔日,借一下時間可以嗎?」

  是主任經紀人金田,表情不是很好看。

  「什麼事?」咲問。

  「月見里的事啦。月見里那家夥,都這個時候了卻還沒露臉。我問過警視廳那邊,不過他們說不清楚現場的狀況。你真的沒聽月見里說要去哪嗎?」

  「沒聽過,不好意思。」

  「這樣啊……沒辦法了,只能連那家夥的份一起做了。像這樣說話的時間都嫌寶貴,先走一步啦。」

  金田的表情像被逼到走投無路,小跑步離開了。陽南微微側首。

  「總真的沒來耶。他到底怎麼了。」

  「去在意看不到樣子的家夥也沒意義吧。」

  咲說。身旁的Specials團員也跟著出意見。

  「山梨經紀人逃跑了呀。」「爲什麼要逃跑?」「你看嘛,木村被抓啦。他會不會是和木村一起策劃什麼?」「咦~?策劃是指~?」「像是偷拍我們的照片拿去賣羅。」「啊,該不會向狗仔提供情報的人就是山梨?」「有可能有可能!」

  因爲總不在,團員們紛紛將自己的臆測說出口。

  咲挑起一邊的眉毛,似乎感到不快。

  輪椅上的由緒發表隊長應有的言論。

  「說沒來的人的壞話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應該要集中精神在演唱會表演上,大家各自去休息然後做好正式上場的准備!沒時間讓我們在這邊發呆了!」

  「說的對。」咲把輪椅往後轉,推著由緒離去。Specials團員們也停止喧嘩,魚貫地走向休息室。就只有陽南留在原地。

  「怎麼了?」咲停下腳步回頭問。

  「嗯,我想一個人獨處,好集中精神。之後再去休息室。」

  「這樣啊。要小心喔。」

  「小心?小心什麼?」

  「各種事。警察不認爲恐嚇信的事件已經完全結束。」

  「嗯。沒問題啦,因爲木村先生是犯人啊。」

  「……那就算了。」

  咲沒有多說,推著輪椅離開。與大家離開的方向相反,陽南小跑步跑向舞台的另一側。

  「辛苦了——」和開始維護保養布景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後,陽南就從昏暗的舞台側邊走到舞台後方的聯絡通道。

  每個錯身而過的工作人員看到陽南,臉上都浮現疑問:「爲什麼偶像會在這?」然而只要和滿臉笑容的陽南四目交接,全都在瞬間傻住,接著視線撇離陽南。

  工作人員的態度簡直就像是當場忘記看到過陽南。

  沒人出聲,陽南就這樣走進沒有半個人影的通道。

  通道盡頭是搬運器材設備用的便門。演唱會用的器材設備全都已經搬進會場,同時也都設置完畢,因此便門附近沒有人,除了通道以外的照明也幾乎都沒開。

  陽南進入便門附近、暫時放置運進來的設備的臨時倉庫。

  爲了容納大型設備的臨時倉庫裏頭雖然寬敞,現在卻比通道還要昏暗。只有像小夜燈一樣微弱的照明散布點綴在黑暗中。

  陽南在昏暗中東張西望。

  「這邊喲,姐姐。」

  少女的聲音細若蚊蚋。雖然聽起來跟陽南很像,但呼喚聲微微高亢,聽起來也比較幼稚。

  「就不能待在更容易讓人看到的地方嗎,廢物。」

  陽南朝發聲處走過去。牆壁上的微弱燈光照出朦朧的人影。由於黑暗所以看不見臉,但對方用大大的帽子和長長的圍巾遮住臉,還穿著一件大衣。體格跟陽南一模一樣。

  陽南走到戴帽少女身邊後,開始脫去針織衫。

  「換衣服吧。」

  「嗯。」戴帽少女也開始脫衣服,然後交換彼此的衣物重新穿上。

  「那、那個,總——月見里總呢?」

  「還沒來會場的樣子。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被鎖定了。」

  壓低帽子遮住臉的陽南,口氣失去了平常的柔和。

  穿著陽南的針織衫的少女,畏畏縮縮地追問。

  「他會知道自己被鎖定,果然是因爲我跟他說的那些話……?」

  「當然啦。都怪你預告犯人會自首,我才會被懷疑跟木村有關。那些話要是傳到警察那兒,連我也會被懷疑是嫌犯的。」

  「……對、對不起……」

  「要是昨天我回飯店前沒先跟你聯絡的話,八成當場就被拆穿了。在交換之前幹嘛擅自洗澡啊。拜這之賜爲了隱瞞你的過錯,連我也都得淋得滿頭濕。」

  「可、可是,因爲姐姐說我都不洗澡很臭,所以我才會去洗澡……」

  「事情發生了再找借口有屁用啊,給我閉嘴。」

  「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現在道歉也太遲了。總而言之,要抓住月見里,查出他對上級說了什麼——還有,必要的時候,拿他來當對付四月朔日咲的盾牌。」

  陽南將繞在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從大衣口袋掏出眼鏡戴上。

  她現在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先前總在電車上看到長得很像陽南的少女。

  「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

  針織衫少女問。陽南邊轉身邊回答。

  「這個嘛,最後一次確認安排沒有出差錯,還有強化命令,大概要花個三十分鍾。如果已經開始化妝的話,你就用上廁所或其他理由來拖延時間。」

  「……真、真的要在第一首歌動手嗎?」

  「那當然。爲了這個才做了充分的准備呀。在開演的同時悲劇降臨——就只有我一個幸存下來,這將是最棒的戲碼。不管是網路還是媒體一定都會吵得沸沸揚揚。」

  「可、可是,真的非得做到那種地步嗎?」

  「什麼非得,是一定要做到那種地步。這世間太少人談論到我了!就算放出恐嚇信這種消息,卻連狗仔都沒興趣,我需要能夠獨占綜合節目一個月的話題!你自己想想,把早上和中午的綜合節目每天作專輯報導的宣傳效果換算成金錢會有多少!?」

  「可是……之前也曾死了好幾人,卻都沒能造成話題……」

  「那種事我知道啦!那只是運氣差才會失敗!說什麼我未成年又是偶像,都怪媒體盡是顧慮這些有的沒的,明明只要像平常那樣把事件弄得有趣聳動就好了!」

  「可、可是……」

  「煩死了你,一直可是可是的。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就行了!懂嗎,絕對不准做出多餘的舉動喔!?你想看我活躍的樣子吧!?」

  「是、是的。我希望姐姐能夠實現所有我做不到的事。」

  陽南突然抱緊針織衫少女。

  「對不起。對你這麼大聲。因爲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從今以後也要繼續幫忙我喔。」

  「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的。」

  擁抱一陣子後,兩人分開。陽南留下針織衫少女離開了倉庫,然後直接從搬運器材用便門走出會場外。

  演唱會的開演時間是下午六點。目前下午四點多,天空帶著一片紅。

  會場正門的喧鬧乘著黃昏吹起的寒冷冬風傳到了便門口。遠遠的就能聽到想買票的男子嘶啞的聲音。連被稱爲黃牛的非法售票員都有。警察要是發現黃牛就會立刻逮捕,但依舊有人不惜冒這危險也要來兜售門票,可見得這場演唱會是一票難求。

  「盛況空前呢。明明之前票沒賣完所以才會在演唱會當天販售剩下的票。這也多虧了今天早上綜節目的報導。用木村一個人當犧牲品,就能得到這麼大的效果……」

  陽南嘴角上揚,但立刻調整圍巾的位置好遮住嘴巴。

  「要是被粉絲發現就慘了,雖然要繞點遠路,不過就不去會場前面了。」

  喃喃自語完,陽南邁出步伐。會場位在遠離繁華街道的地方,而她的行進方向似乎就是繁華街。爲了掩人耳目她選擇走小巷弄,加快雙腳的速度。

  走了大約十分鍾,陽南來到一棟破舊的出租大樓前。這棟大樓沒有任何店家招牌,所有的窗戶內側都拉下了百葉窗。看起來似乎沒有在使用。

  陽南正要走進大樓旁邊一條狹窄到轎車無法通行的巷子。

  這時一名穿著制服的中年警察走過來。

  「小姐,打擾一下好嗎。」

  陽南停下腳步,默默地看著警察。

  「今天這附近有偶像演唱會,你知道嗎?就是早上綜合節目播報的恐嚇信事件而造成話題的偶像團體。因爲網路上謠傳說事情還沒結束,所以我們警察正在巡視這一帶。不好意思,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爲了卸下路人的心防,警察笑著接近陽南。陽南安靜地盯著警察看。警察突然止步,笑容消失變得面無表情。

  「唉呀,對不起。你可以走了。喔,原來是誤會了。這樣啊這樣啊。」

  莫名其妙擅自接受了狀況的警察自言自語完,就轉身朝原本來的地方離開。

  仿佛一切事都沒發生,陽南步入巷子。黃昏時分,大樓間的巷弄因爲沒有日照,就像夜晚一樣黑暗。陽南從大衣口袋取出小小的筆形手電筒,按下開關。用微弱的燈光照著腳邊朝裏頭走。

  狹窄巷弄的兩旁堆滿了空罐等垃圾,看來這裏幾乎沒有行人。陽南突然在巷弄中間停下。

  「……應該就在這邊。」

  說完,朝大樓牆壁跨出一步。接著身子像融化一樣消失在大樓裏。

  陽南進入的地方是階梯。似乎是用某種方法,讓樓梯的入口僞裝成牆壁的幻影。

  走下樓梯,有扇門被打破,任何人都能自由進出。

  被破壞的門後方射出光線,還能聽到應該是少年的談笑聲。

  「不過,真的可以下手嗎?」「我們的隊長都說可以了呀。既然是隊長下的命令,那就沒辦法羅。」「對啊對啊,我們JUDAS底層的士兵不能違抗有位階的隊長啊。其實我很不想動手的呢。」「最好是啦,明明就幹勁十足的樣子。」「這麼懂我啊?」

  真下流。陽南小聲地唾棄。

  「我記得……聲音要高亢一點……這樣吧。」

  陽南稍微調整聲音,讓聲音和在臨時倉庫交換衣物的少女一樣。

  「……很好。接下來——我呢。」

  說幾個字進行確認後,陽南走進入口。地下室地板擺著一盞以電池爲動力的LED提燈,壞掉的箱櫃和木箱雜亂分布。還有速食店的外帶塑膠袋、零食包裝以及空寶特瓶散落一地。

  四名少年用櫃子和木箱代替椅子,聚在一起聊天。當他們注意到陽南,視線立刻集中在她身上。

  「辛苦了。」「午安。」「承蒙照顧了~」輕佻的招呼語重疊在一起。

  是〈贈呈者〉領導的隊伍成員。

  〈幻影〉師呂,〈火爆〉赤路,〈鐵鎚〉大土以及〈超電磁〉古久秋這四人。

  「都到齊了?」

  陽南說,口氣也變得柔和許多。簡直就跟和她交換服裝的少女是同一人。

  師呂讓瞳孔散發微微的紫光,說:

  「都到齊了。參與這次計劃的家夥全都在這裏。」

  「師呂,我在這棟大樓前面遇到警察。這兒沒曝光吧?」

  「沒問題的,我所創造出的幻影雖然沒有實體,但外觀可是真實得維妙維肖。這裡頭沒有人進來的時候被其他人看見。對吧?」

  師呂使用〈幻影〉能力,將大樓入口僞裝成牆壁。

  面對師呂的質問,赤路和古久秋都回答沒被看到。

  「所以說,只要隊長沒被看見,就沒事了。」

  「這倒不用擔心。警察沒發現這裡就走掉了。不過你一直在用J能力吧,持續使用頭不會痛嗎?」

  陽南用甜甜的嗓音問,不知道是演戲還是真的擔心師呂。師呂露出害臊的表情。

  「沒、沒事的。我這能力不會對腦袋造成負擔。我也只能制造幻影而已。我由衷感謝隊長願意差遣這樣的我——〈贈呈者〉大人。」

  〈贈呈者〉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入口附近傳出聲響。所有人頓時全往那兒看。

  「只是垃圾被風吹動而已啊,嚇死人了。」

  有人虛張聲勢地說。陽南盯著入口看。

  「……看來……沒有人。都到這地步了可不能讓人妨礙我們。」

  陽南把手伸進大衣口袋,拿出四張長方形的紙片。那是演唱會的門票。

  「誰來發一下。」陽南說。赤路迅速走到陽南身旁。

  「喲,是搖滾區的票耶!拿去網拍立刻面交的話能賺十倍喔?」

  赤路興奮起來,手伸出去要拿陽南的票。這時他的眼睛掠過一抹紫光,手指突然像蠟燭點燃一樣生出幾縷火花。

  「你想燒了票嗎?你這一興奮就無法壓抑J能力的習慣,多留意一點比較好吧?」

  「對喔,糟糕糟糕。那就用這只手。」

  赤路連忙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收下四張票,然後當場轉身說:

  「一張一萬——!想要的人拿錢來。」

  「……你很想被整肅呢。」

  陽南低聲說,赤路微微一震。

  「開、開玩笑的啦,〈贈呈者〉大人。我會乖乖發給大家的。」

  赤路發完票,重新坐回櫃子上後,陽南再度環視四人。

  「我想程序你們都知道了。不過爲求謹慎,我再說一次。執行時間是在第一首歌。在姐姐開始獨唱,觀衆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你們就可以盡情搞破壞了。」

  姐姐。和陽南交換衣物的少女在倉庫裏頭就是這樣稱呼陽南。果然陽南是在飾演那名少女。

  「請問,〈贈呈者〉大人。我們真的可以——殺掉DD12嗎?」

  師呂惶恐地問。然而陽南果斷地回答那不安的提問。

  「除了姐姐——神樂塚陽南,其他人隨你們高興怎麼處置。對我來說,那些人死了也無所謂。不過要注意,絕對不可以讓人看到你們的臉。會場屆時會陷入恐慌,應該可以把一兩名偶像帶到暗處,不過場內有監視攝影機。你們不想負之後的責任吧?」

  「這點請放心。監視器這種玩意用我的〈幻影〉就能輕松搞定。哈哈……太贊了,真的可以幹啊……選誰好呢……由緒腳在痛,選她好了……」

  正在邪惡妄想的師呂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自言自語。沈默至今的大土嗤之以鼻。

  「〈贈呈者〉大人,這家夥有點惡心,可以用我的〈鐵鎚〉打爛他嗎?」

  「這樣我會很傷腦筋的,大土。要是掩飾樓梯的幻影消失了會很麻煩。馬上就能盡情放縱了,現在先忍耐一下喔?」

  「……也好。我比較喜歡隨心所欲地大鬧一場。」

  被叫做大土的少年咂嘴。赤路詢問一臉不悅又安靜的古久秋。

  「你咧,想選哪個偶像?」

  「我選的理由跟你不同。我的目標,就只有幹掉哥哥的加速女而已。」

  古久秋回答的聲音相當低沈。加速女指的應該是咲。赤路不懷好意地笑。

  「呵。古久春那家夥也會搞砸啊。有夠蠢的。」

  「你說啥?瞧不起我哥的話,我來當你的對手吧?」

  古久秋惡狠狠地瞪向赤路。他是〈超電力〉古久春的雙胞胎弟弟,似乎很想爲哥哥報仇。陽南看著赤路和古久秋的互動不禁皺起眉頭。

  「能不能打住呢,兩位。與其吵那些事,你們還記得我給予的追加能力的使用方法嗎?」

  追加能力,是指〈贈呈者〉用〈贈禮〉給予已有能力的Juvenile其他的能力。是連總和咲都不知道的情報。

  「其實這能力還蠻難使用的。」古久秋說。

  「對對對。想說可以快速行動很爽,沒想到差點就摔倒。要很努力才不會沖過頭。」

  赤路說。陽南問大土和師呂。

  「你們呢?能否稍微靈活使用了?」

  「還好。我本來就只有讓人看見幻影的能力。所以這種借來的能力跟我不太有關。」師呂說。大土則浮現大無畏的笑容。

  「我的話沒有問題。畢竟我的能力〈鐵鎚〉就是將身體的強度提升到跟鋼鐵一樣。什麼十倍速的反作用力,跟個屁沒兩樣。」

  陽南聽完,說:

  「是嗎。既然如此,就麻煩大土你應付加速者四月朔日咲。這樣行嗎,古久秋?」

  「沒差。我不會看丟她的。我只會狙擊她,可以嗎?大土,就算被我的針貫穿也別抱怨喲?」

  「你那細得可憐的針最好有辦法剌進我的鋼鐵身軀。」

  「你說啥?想試試看嗎?」

  這次換古久秋和大土之間透露出險惡氣氛。古久秋不知從哪拿出好幾只冰錐,而且連把手都是金屬制的,看起來非常堅固。

  古久秋的眼睛帶著紫光,冰錐離開他的手,因磁力而浮在空中。雖然搖搖晃晃,但所有冰錐的尖端都對准大土。

  「可以啊,我來當你的對手。」

  大土舉起握著拳頭的手臂,卷起袖子。眼睛發出紫光的同時,手臂變成黑色鋼鐵。

  「你們。」陽南稍微壓低聲音。

  「要是擅自胡鬧,我可要姐姐命令你們自殺喔?」

  「……那可就不好玩了。」古久秋說。

  「現在可不能忤逆那個人。」大土說。

  紫光自兩人的眼中消失。古久秋抓住冰錐,大土把袖子卷回原狀。

  陽南視線繞了一圈。所有少年全都看著陽南。

  「我再說一次。在姐姐獨唱後,毀了那場演唱會。就算殺掉身旁的觀衆也沒關系,要爬上舞台攻擊偶像也行。隨你們高興,不過逃跑時要靠自己。」

  可以殺可以攻擊,隨我們高興。少年們視線飄忽不定,口中念念有詞面露笑意。仿佛被命令解放一直蘊藏在體內的瘋狂。

  ——夠充分。充分過頭了。

  總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

  自感覺陽南不對勁的昨天晚上直到現在,總都一直發動〈幽靈〉消除氣息,監視陽南。整晚他都在陽南房前站崗,黎明時分兩名少女自房內走出後他就一直尾隨在後頭。一人是陽南,另一人因爲戴著大帽子和圍巾所以無法看到臉,但看得出來就是總先前在街道上跟蹤的、神似陽南的少女。

  飯店外頭負責警戒的便衣警察一看到陽南立刻就靠過來,但就像方才在出租大樓前遇到的制服警察一樣,自行解釋狀況後就離去。

  陽南在那和戴帽少女分開,回到飯店。之後總繼續監視陽南。

  早上開會,移動到會場時,在會場彩排期間,總的能力〈幽靈〉都不曾停歇,目光一秒都沒離開過陽南,屏氣凝神潛伏在她四周。

  現在他也站在入口旁,注視倉庫內的一切。

  毀掉演唱會。

  陽南清晰地下令。即使親眼目睹她下達如此殘酷命令,總依舊無法置信。更何況也想像不到她這麼做的理由。

  ——神樂塚小姐,你究竟……是誰?

  連續十幾個小時忍受輕微頭痛的總,開始在腦袋裏整理情報。

  神樂塚陽南和聲音、外表都跟她一模一樣的少女,而且少女孩稱呼她叫姐姐。

  少女是〈贈呈者〉。又或者陽南是〈贈呈者〉本人;平常以偶像身份在活動的陽南,其實是跟她交換身份的少女。

  ——不對,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名少女跟神樂塚小姐,也就是偶像和〈贈呈者〉兩人,應該經常交換扮演彼此的身份。

  ——可是爲何要這樣?甚至還打算毀了演唱會……?

  與其思考爲什麼,現下最重要的是先將這件事告訴雫和咲。總保持〈幽靈〉狀態,慢慢往後走。背對室內的話,就不知道陽南他們的狀況。就算現在有〈幽靈〉,但要是被他們察覺就完蛋了。

  很快的就要碰到通往地上的樓梯了。總用腳慎重地試探,然後後退上樓梯。

  ——別發現。別發現。都不要往這邊看啊。

  每踏一層階梯,都會因自己和入口的角度變大而看不見倉庫內的一步份。但就算總看不見,室內還是看得到總的下半身,所以還不能大意。

  總沒有余力去思考自己走了幾階樓梯。直到尋找下一個階梯的腳後跟踩空,才發現已經走完樓梯了。總雖然到了地面,但剛剛才走出來的入口已經不在眼前。

  面前是牆壁,但這只是幻影。如果不知道有人用J能力隱藏入口的話,誰也不會發現這個地方有樓梯。總心想。

  ——知道這狀況的人就只有我。得快點通知其他人。

  要趕快。這種想法催促總。只意識到要離開現場,卻疏忽了要注意腳下。

  「錬!」高亢的金屬聲響徹小巷,等總察覺到自己踢到地上空罐時,已經太遲了。

  錬鎳!空罐大聲地在柏油地面上彈跳。

  「是誰!?」幻影牆壁後方傳來怒吼。

  「糟糕!」

  總反射性地出聲。盡管立刻張望哪兒可以躲,但這只是條連車都過不了的細窄巷子,根本無處可躲藏。

  要逃到外面的馬路嗎?還是說用〈幽靈〉消除氣息度過這段時間?

  總煩惱的這幾秒鍾招來了致命的結果。

  「外頭有人!」

  「混帳!!」

  正後方有人叫罵,總沒有消除氣息直接飛奔。這等于是毫無防備地露出背部。就在沖到外頭馬路的下一秒,右腳受到像被燒灼的沖擊而跌倒。

  總想起身,卻因腳傳來直達腦門的劇烈痛楚而幾乎昏厥。

  看看右腳怎麼了,原來是大腿外側被冰錐剌入。尖銳的前端貫穿肌肉和褲子,從斜後方剌穿到前面。

  「這什麼啊!?」

  總連忙用力拔掉冰錐。「呃嗚。」他痛得呻吟,手中的冰錐掉落地面。鮮血滲出褲子,但出血量並不多,看來沒有傷到重要血管。

  「下一根可以瞄准心臓吧?」

  樓梯的幻影還在,但古久秋已在小巷裏頭現身。手插褲子口袋佇立不動的古久秋面前飄著好幾根冰錐。

  「你知道磁軌炮這種靠磁力射出子彈的武器嗎?那種事我也做得來喔。這把冰錐的把手裏頭有磁鐵,所以只要我在喜歡的地方産生磁力——就會這樣!」

  咻。第二根冰錐撕裂空氣飛過來,擦過坐在地上的總的臉頰。

  總畏畏縮縮地轉頭看過去,冰錐就插在巷子對面的大樓水泥牆壁上。

  「你運氣也真差。」「看是要殺了那只老鼠還是先拷問一下。」

  聽到其他男生的聲音,總視線回到前方。一開始是赤路,接著是大土,然後是師呂,接二連三地從幻影牆壁後現身。最後是慢慢走出來的陽南。

  「您怎麼看,〈贈呈者〉大人?」師呂說。

  陽南隔著眼鏡,冷酷地俯視總。

  「有必要確認剛剛的話他是從哪開始聽的,聽了多少。殺了他是很簡單……不過,還得讓他說出所有關於特少對的情報。」

  赤路露出扭曲的笑容,朝總舉起手臂。

  「拷問就交給我吧。活生生地被火烤,沒人會不說實話的。」

  砰的一聲,赤路的手掌前突然出現有籃球大小的火球。

  大土雙手指頭交握,發出關節哢昨響。他的手從手指開始慢慢變成像鋼鐵一樣的黑灰色。

  「先拷問再殺,應該要交給我吧。在加速下用鐵拳毆打人類,我很想嘗試看看呢。」

  ——這些家夥是認真的。

  體內的恐懼像沸騰一樣上湧,總拖著腳勉強站起。

  窺視左右,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沒半個人。雖然不會把人卷入其中,但相對的也沒法向人求救。總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用〈幽靈〉消除氣息,趁敵人不知所措的時候逃到大街上。

  總冷靜思考,立刻了解那是無意義之舉。在自己奔跑的瞬間〈幽靈〉就會被看穿。而且受傷的腳也沒法跑多遠,還等于再度讓背後呈現無防備狀態。

  古久秋的冰錐下次會貫穿我的雙手雙腳,讓我連爬都沒辦法吧。

  「……哈哈。無計可施了呢我。」

  話中帶著自嘲的總,視野右側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蓋著蓋子的綠色水桶。蓋子與桶身之間伸出一段塑膠袋,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感覺還有一股腐臭味。似乎是有人把生鮮垃圾連同水桶一起丟在這裏。

  「不逃了?放棄也好。還是說,事到如今你想接受〈超電力〉古久春的提案?」

  陽南走近總幾步。連對總,口氣都和交換身份的少女一樣。

  是在貫徹演技,還是這才是她原本的姿態?

  但如果是使用電擊的Juvenile所說的話,總還記得。

  「你是指要不要加入JUDAS嗎?我記得——我已經回答過了!」

  總忍住右腳的疼痛跳向水桶,把水桶扔向赤路。

  「王八蛋!」赤路大手一揮。火球配合這動作和水桶撞個正著,總和陽南之間頓時發生爆炸。水桶內的垃圾因爆炸的沖力而飛散出來。

  裡頭果然是生鮮垃圾。惡心髒臭的物體自天而降。

  「嗚惡!」「臭死了!!」「你搞什麼!」「惡嘔!是不是跑進嘴巴了!?」「呀啊!」就在陽南和部下驚愕的當下,總發動〈幽靈〉。

  「混帳,消失了!?」

  大土是最先發現總消除氣息的人,但已經太遲。

  總輕手輕腳,慢慢朝旁邊移動。

  不發出醒目的聲音,不做出醒目的動作,甚至不呼吸。

  ——只要不做出醒目的行爲,就沒人能看見我。如此一來就能逃到大街上。

  「可惡,逃走了嗎?」赤路說。

  「……消除氣息嗎,真麻煩的能力。」古久秋也跟著張望四周。

  總的〈幽靈〉是讓自己不容易被人意識到的能力,但絕不是整個人變透明。

  不過,光是存在感接近于零,就容易讓人看丟自己。

  總慎重地移動,心想應該逃得了而稍微安心。

  這時,陽南注意到了什麼。

  「哦……即使能消除氣息,卻消除不了血跡。不過這也是當然。」

  總大吃一驚往下看。柏油路面上拉出一道血跡。

  是總的右腳滴落的鮮血。

  「——糟糕!」

  總忍不住失聲,JUDAS成員的視線再度集中到他身上。

  「還在啊,就在旁邊而已呢。」「真惡心的能力,明明就在眼前卻感覺不到。」「不過很符合偷聽人講話的老鼠呢。」「好沒用的能力,王八蛋。」

  總咬緊牙根。他已無計可施。

  「——放棄吧。如果不想絕望第二次的話。」

  「差不多也該死心囉?」

  陽南厭煩地說。就在這個時候。

  總原本想逃過去的馬路路口處,突然響起緊急煞車聲。警車像要堵路似的停在路口。連反方向的十字路口,還有JUDAS團員藏身大樓的窄巷盡頭,也都有警車停靠。

  每輛警車都下來了好幾名制服警察。一名睡眼惺忪穿著運動衣的少女自靠近總的警車後座下來。

  「雫小姐?」總驚訝地瞪大雙眼。

  「嗨,總P。雫親自出馬,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您爲什麼會來這?」

  雫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用平常的語調回答。

  「即使關機了依然能用智慧型手機得知總P的位置。雫今天一大早就麻煩附近的警察局,管理掌控這一帶所有的監視攝影機,然後就一直盯著電腦觀察街道。後來總P不是因爲某種原因而跟蹤少女嗎?看到之後警察局的人立刻都趕來協助你囉,完畢。」

  所有制服警察下車後都站在警車前拔出手槍。雫身邊的警察將槍口朝下,對著JUDAS團員宣告:

  「警方懷疑你們犯了凶器准備集合罪。不准抵抗否則開槍。」

  凶器,指的是Juvenile的J能力。光從這點就能看出警察視J能力爲危險。

  「凶器啊。」師呂輕蔑地笑,開口道。「就只有這家夥有喔,逮捕他吧。冰錐是很棒的凶器呢。」

  「慢著。拿我當犠牲品嗎?」古久秋說。

  「就是這樣,快點抓了這家夥就滾回去吧。吶?」赤路說。

  大土也不懷好意地奸笑,陽南則是面無表情。即使被警察包圍,JUDAS的團員無人顯現出著急的態度。甚至還讓人覺得從容有余。

  被他們的從容給觸怒,一名年輕警察擺出射擊姿勢。

  「你、你們這些人!當我們是笨蛋嗎!」

  古久秋單手一掃,抓住浮在空中的那幾根冰錐。

  「不是把你當笨蛋,只是閬述事實而已。你們這些派不上用場的家夥。」

  古久秋輕舉握住冰錐的手。

  警察們開始緊張,所有人都舉槍瞄准——

  「什、什麼!?」「槍怎麼!?」「手、手銬也是!」

  警察們接連發出驚訝聲,手槍和手銬都朝背後的警車飛去,緊緊貼住車體,仿佛被黏在鐵板上頭。不管警察怎麼扯怎麼拔都拿不下來。

  「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讓喜歡的地方産生磁力。那台警車現在是一塊巨大的磁鐵。鐵只要一旦磁化就會變成磁鐵好一陣子。現在你們的手槍不能用了喔?」

  古久秋得意洋洋地說。警察們放棄持槍,卸下連接著槍套的繩子。不這樣的話會連活動都受到限制。

  警察們改執警棍代替手槍。是以強化塑膠制成的,可以伸縮的警棍。

  赤路百無聊賴地環視警察。

  「怎麼,拿那種棒子想幹嘛?本大爺我——」

  赤路只手伸向背後的巷子。他沒有看後方就突然做出比剛剛破壞水桶時還要大顆的火球,並扔出去。

  火球的速度比躲避球還快,朝著他身後的警察飛過去。

  警察連忙閃避,但火球直接擊中警車,然後炸裂開來。

  爆炸産生的風吹走警察,警車化爲烈焰。油箱很快就被點燃,噴發出更劇烈的火焰。

  跌倒的警察們慌張失措地站起,遠離警車重新拿好警棍。但是臉上已沒有方才的活力,反而被恐懼完全占據。

  「哈哈,警察大人,太丟臉了吧,這種程度就嚇到皮皮挫。」

  大土的奸笑化成新月形狀,嘴角高吊。他的眼睛亮著紫光,手臂變成鐵灰色。

  「請問〈贈呈者〉大人,我可以拿這些家夥做測試嗎?就是加速後用鐵拳揍人。」

  「隨你高興呀。」陽南說。「不過,禁止打頭。我不想看到血腥場面。」

  「要揍人就要揍腹部,是這樣吧?」

  露出嗜虐的笑容,大土突然消失。

  「加速?」總驚愕失聲,接著巷子盡頭的一名警察飛了出去,背後用力撞上警車車門。警車玻璃碎裂,車門凹陷成一個人的形狀。

  大土的背影出現在飛出去的警察原本站的地方。

  他方才使用的J能力,就連總一看都知道是咲的〈不可觸〉。根據他在地下室所聽到的對話,陽南旗下的Juvenile除了原有的J能力外,全都還被給予了〈不可觸〉。

  肚子被打的警察連悶哼都沒有,按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你、你沒事吧?」身旁的警察雖然這樣問他,但打滾的警察根本無法回答。

  除了肉體強度可與鋼鐵比擬,大土還使用了〈不可觸〉的加速。所以他那一擊絕對超脫標准。那名警察沒有當場死亡反而比較不可思議。

  「喔哈。這個手感太棒了!」大土亢奮得全身顫抖。

  總也看出警察們在動搖。在不能使用槍的狀況下,警察們都充分理解到:要對抗Juvenile這種怪物有多麼絕望。

  沒有動搖的人就只有雫。她的表情只有不快。

  「被小咲抓到的J供稱〈贈呈者〉的〈贈禮〉可以給予J暫時性的追加能力,所以這種情況沒啥好大驚小怪。但偏偏是給〈不可觸〉……」

  大土洋洋得意地呼喚碎碎念的雩。

  「怎樣啊,那邊的女生。我很厲害吧。」

  雫沒有回答。大土繼續單方面地說:

  「明明是個小鬼卻站在警方那邊,你是特少對之犬吧。離開那種地方,投靠JUDAS吧?既是美人胚子身材又不錯,要不要當我的女人啊?」

  「——少開玩笑了你!」總怒不可遏。

  雫隨性地走近總身邊,接著抱住總的手臂。

  「真遺憾,雫最討厭粗魯的人了。」

  雫的行爲讓總一時心跳加速,但現在可不是害羞的時候。

  「……雫小姐,這些家夥應該全都能使用〈不可觸〉。」

  總小聲告知,雫悄聲回複:「是啊。」

  這樣的互動似乎讓大土很不悅。

  「什麼啊,早就有男人了嗎……看來只好硬上囉?」

  「還真是遺憾,那是不可能的。你們踩到意想不到的地雷。勸你們最好乖乖就逮,我們很希望逮捕的是四肢健全的人。」

  用帽子和圍巾遮臉的陽南身子微微一動。

  「什麼意思?」

  「就是指你拷貝了小咲的〈不可觸〉,還給了這些男生的這件事。」

  「這算什麼地雷?」

  陽南問,雫笑著回答。

  「對付同樣使用加速的人,小咲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你是說那個加速女吧,沒了加速這個優勢,她哪贏得過男人。」

  大土嘲笑。「哈!」雫則回以爽朗的大笑。

  「女人贏不了男人,竟然講這種陳腔濫調。不會是連腦袋都發黴了吧?跟笨蛋講話可是會被傳染的。」

  大土咬牙切齒,瞳孔散發更強烈的紫光。

  「我最討厭像你這種把人當白癡的家夥了!看我讓你和那個警察一樣飛出去!」

  「雫小姐快逃!」

  感受到危險的總立刻將雫推到旁邊去。然而大土發動了〈不可觸〉,身體的輪廓開始搖晃。下一秒,總只能抱著被打飛出去的覺悟緊閉雙眼,盡可能地咬緊牙根腹肌用力,預防突如其來的打擊。

  叩!沈重的聲響傳進總的耳朵。沒有沖擊也不覺得痛,痛的就只有受傷的右腳。不知發生何事的總怯生生地睜開眼。

  眼前是和這條小巷很不搭,又亮閃閃到不自然的衣背。

  露出肚臍的造型服,不管是長度很短的上衣還是裸露大腿的迷你裙,全都繍上閃閃發亮的亮片。總一眼就看出那是演唱會的舞台服裝。

  在前踢姿勢下,黑色長髮於背後飛舞。和舞台服裝不相襯的堅固皮革工作鞋鞋底,接下了鐵灰色拳頭。

  「什麼!?」大土驚愕地目瞪口呆,收回拳頭往後跳。

  出現在總面前的咲慢慢放下踢出的腳,回過頭。

  「抱歉,慢來了——喂,你那傷,沒事吧?」

  咲盯著總的右腳,皺起眉頭。

  「沒事。只是被冰錐剌到而已。」

  「是嗎。」咲回,斜眼看向雫。

  「雫,你不曾到過現場的呀。」

  「可是沒人開這群笨蛋玩笑爭取時間的話,總P的性命就像風中殘燭。如你所見,對普通警察來說這任務稍嫌過重。」

  雫滔滔不絕地說。咲環顧明顯在害怕的警察。

  「你們都退下。快點帶受傷的人去醫院。剩下的我來收拾。」

  「交給你沒問題吧?」一名警察問。他正在照顧腹部被打的警察。

  「我們就是爲此而存在的特少對之犬。」

  咲宣告完,瞪視陽南露出獠牙。

  「神樂塚,我想問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樣,不過那些之後再說。先等我把這些家夥揍一頓!」

  嘶吼的咲身上噴發出威迫感,連身後的總都起雞皮搭瘩。

  「咲小姐,那些家夥的能力從右來看分別是磁力、爆炎、身體硬化,然後是幻影。除了原有的能力,這些家夥都能使用〈不可觸〉。」

  總快速告知咲。咲豎起大拇指給總看。

  「幹得好。放膽交給你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咲的虹膜綻放強烈的紫色光彩。

  「既然會使用加速,那就不需要手下留情!夠膽啊你們!!」

  「手下留情?我可沒那麼打算喔。」古久秋說。

  「我早就想燒女人一次看看了。」赤路說。

  「我要讓那張漂亮臉蛋變得歪七扭八的。」大土說。

  砰的一聲,空氣震響。發動〈不可觸〉的咲和JUDAS團員同時消失。

  ——其實呢,神樂塚……不,是〈贈呈者〉。

  ——我是很想先殺了你替八月一日報仇。

  ——可是,我雖然是狗,但並非畜生。

  ——事情的輕重緩急我還知道。混帳王八蛋。

  在咬緊牙齒到臼齒幾乎要碎掉的地步下,咲發動〈不可觸〉。

  同時,咲以氣息察覺JUDAS的三名團員也加速了。陽南和另一個叫師呂的人都沒有使用J能力。

  古久秋放出手上的冰錐。磁力的反作用力使得投擲冰錐的動作快到無法想像。

  冰錐的速度超越了音速。連音爆造成的空氣扭曲咲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不僅如此,反作用力造成腳下的柏油碎裂,所以非得朝旁邊閃避。

  冰錐戳進咲後方的警車,在車門上開了一個大洞。大概沒想到咲躲得開吧,就在古久秋驚訝得圓睜雙眼的下一秒,臉往上方彈起。

  因爲被一瞬間縮短距離的咲用動作幅度小的上勾拳給擊中下巴。

  古久秋的身體朝上飛了好幾公尺。被打的下巴扭曲成奇怪的形狀,牙齒從嘴裏噴出來。咲流暢地朝下個目標前進。赤路舉起手産生火球,但咲完全不放在眼裡。只要在剎那間快速攻擊到他即可。咲朝著他的身體施展踢技。

  關節朝旁邊折成ㄑ字形,身體呈現不自然的形狀。赤路就這樣飛出去撞到大樓牆壁,貼著牆坐倒在地。

  留在原地的火球緩緩爆炸。輕松閃過以慢動作擴散的火焰,咲揍向剩下的一人:瞄准大土的鼻梁揮拳。

  在拳頭快要命中的時候,大土的臉變成金屬色。就如字面所述,毆打鐵塊的觸感襲向拳頭。加速狀態下無法聽出聲音的原貌,但咲從拳頭感受到遲鈍的沖擊。

  ——嘖!骨頭碎掉了嗎,右拳。

  咲在內心咋舌。面露驕傲的大土露出恥笑。

  我是故意給你打的,活該。從大土的下流笑容中,咲仿佛聽到他這麼說,心裡感到很不爽。——方才那兩人我有稍微手下留情,不過你的話我會認真一點對付。

  咲抽回拳頭,恥笑依舊的大土揮出右拳,像在說接下來輪到他了。仿佛在主張門外漢接下來要全力打拳了,這一擊的動作使盡全力。而且拳頭和手臂都變成鋼鐵的顔色。

  原來如此,很硬的樣子。咲醒悟過來,邊盯著那拳頭看邊施展左勾拳。但手掌並沒有握成拳頭,而是擺出用手掌根部攻擊的掌打姿勢。

  咲和大土同樣置身于十倍速的時間中。但咲的勾拳大概沒有映入大土的眼中。兩人的實力天差地遠。論精准、速度、威力,打擊方面全都是咲占上風。

  咲輕松地避開大土的右拳,朝他伸長的手臂施以掌打且命中。大土的右手臂朝不可能的方向彎曲。因爲他的肘關節斷了。

  疼痛與驚訝使大土臉色一變。咲像踩踏一樣踢向大土的左膝蓋。

  碎掉的關節朝反方向別曲,大土頓時身體前傾。

  她沒有放下踢出去的腳,而是以踩在地面的腳爲軸心變換位置,擺出上段回旋踢的預備動作。

  腳背命中站不穩的大土的延髓。

  接著,咲解除〈不可觸〉。大土面朝前倒地。

  大土一動也不動,僅吃了一擊就昏過去了的樣子。

  撞到牆壁的赤路,靠著牆壁慢慢倒下。

  被往上揍飛到空中的古久秋背後撞上柏油路面,之後毫無動彈。

  「大致就是這樣了,廢物們。」

  才發覺警車車門被開了大洞,一切就結束了。總只能看著一切發生。還站在三方出口被封鎖的巷弄內的,就只剩下咲。

  大土趴倒在咲的腳下,古久秋倒在不遠處的路面,而赤路癱倒在大樓牆邊。

  ——全部……結束了嗎?

  自問自答的瞬間,感受到強烈的不協調感。原本應該在現場的兩人不見了。

  「咲小姐,神樂塚小姐和另一人不見了!」

  陽南和師呂消失無蹤。是在咲和大土他們戰鬥的那瞬間消失的。

  「什麼?」咲連忙左右張望。

  「不在,跑哪去了!?」

  仿佛被咲的聲音觸發,警察們開始四處亂竄。

  「別讓他們逃了,快找!」「應該還沒跑很遠!」「說不定還在附近!」

  警察們各自跑開,搜索周邊。

  「……可惡,竟然讓他們在我眼前逃跑,我也真夠蠢的。」

  「咲小姐,我們也去找吧。」

  總拖著腳,想要接近面露悔恨的咲。這時,雫擋在總面前。

  「雫小姐?」總問。雫沒有回答,反而微笑著和咲說:

  「小咲,麻煩你往右走三步,然後朝右轉九十度,再走兩步。接著朝跟你臉部一樣高的位置來一拳。」

  咲似乎理解了什麼,笑著回應。

  「原來如此。」

  她按照雫說的做,用左手朝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施展銳利剌拳。

  「呃啊!」一聲慘叫和遲滯的打擊聲,空間看起來像融化的冰塊一樣緩慢搖晃。而在那搖曳的空間中,可以看到腦袋被打、眼冒金星倒地的師呂,以及泰然自若雙手抱胸而立的陽南。

  「……咦?」總眨眨眼睛。窄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明。

  「沒什麼大不了,就只是讓人看見人不在場的幻影而已。等到警方爲了搜索而離開這裏的時候再悠哉逃亡。」

  陽南什麼也沒說。這份沈默證明了雫的想法是正確的。

  「雫,你有來真的幫了大忙。我腦袋還沒想到那邊去。好啦。」

  咲往前踏出一步,縮短與陽南之間的距離。

  「——你就是〈贈呈者〉吧。我完全沒發現呢。」

  昨啦一聲,咲握緊沒受傷的左拳。

  「……我很想當場殺了你,替八月一日報仇。」

  陽南似乎有所覺悟,摘下帽子、圍巾和用來變裝的眼鏡。

  她恢複成總第一次見到的DD12 Specials偶像神樂塚陽南的外表和口氣,說:

  「陽南認爲小咲做不到喲?」

  都到了這地步,陽南看起來依舊神態自若。不僅如此還從容沈著。

  總沒看過陽南如此正經的樣子。

  ——爲什麼神樂塚小姐這麼從容不迫……?

  狐疑的總,腦海裏浮現來到這條巷弄時所見的光景。穿制服的中年警察叫住陽南,卻莫名自認爲陽南沒有問題而離去的場面。

  警察只是和陽南稍微視線交會就離開了。雖然跟在陽南身後的總看不清兩人的互動,但可以判斷警察是在看了陽南的臉後,沒有多做詢問就離去。當時總是這麼想的,但如今回想起來卻感覺不對勁。

  ——只是視線交會……就離開了?

  〈女王之瞳〉。

  只要視線交會然後在內心默念就能操縱對方的意志。總想起了這個J能力的存在。

  如果陽南擁有這個能力,那就能解釋至今的許多疑問,以及陽南現在爲何還能一派從容。陽南使用J能力的時候眼睛沒有發出紫光,應該是做了什麼手腳。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考究了。

  「咲小姐!這家夥不是〈贈呈者〉她使用的是〈女王之瞳〉!!」

  吶喊的同時,總的視線離開陽南。事到如今終于了解到和陽南四目交接是多麼危險的事。雫也立刻看向別處。

  「你說什麼!?」咲繼續盯著陽南,狐疑地問。

  「太遲了!!四月朔日咲,立刻在這自殺!!」

  陽南耀武揚威地高聲命令。

  周圍一片寂靜,還能微微聽到大馬路上的喧囂。

  「〈女王之瞳〉可不是萬能的。」

  閉著一只眼睛的咲心平氣和地說。

  「只要視線對到然後下指令。你似乎認爲這就是〈女王之瞳〉的發動條件,但是錯了。你既然有在使用這能力的話應該知道吧?若要一次將多數人置于〈女王之瞳〉的支配下該怎麼做?」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對方要用雙眼看著自己,這才是真正的發動條件。所以說只要像這樣閉上一只眼睛,就能輕易讓這能力失效。」

  陽南頓時面色鐵青,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曾……聽說過……」

  「因爲這是我和我的搭檔八月一日之間的秘密。要是這個缺點對外泄漏出去,〈女王之瞳〉就很容易被防禦。爲了避免這點,知道缺點的人越少越好。就算八月一日現在還活著,一定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總和雫面面相覷。

  「是這樣嗎?」

  「雫也是現在才第一次聽說。不過考慮到理由,是能夠理解爲何要保密的。」

  陽南失去了從容,一副被逼到絕境的表情。

  「雫,鐵面具。」咲說。

  「來了~」雫打開被冰錐貫穿的車門,頭半探進車內,從後座拿出沈重的物體交給咲。

  能夠封印J能力的合金制拘束具。正式名稱爲電磁封印式頭蓋拘束具,通稱爲鐵面具。前些天在廢棄大樓捕獲兩名JUDAS團員時,總還沒看過鐵面具。因爲JUDAS團員當時都昏了過去,因此總和咲與前來逮捕的警察交接後就離開現場。第一次看到的這個器具,與其說是拘束具更像是拷問道具。總心想。

  「……不…不要……」

  陽南一臉膽怯地輕輕搖頭,同時更往後退。

  「乖乖就範。就算你有〈女王之瞳〉,也不可能逃出這裏的。縱使想操縱警察,很慶幸的因爲你們耍的小手段,所有警察都跑到別的地方找你們去了。」

  咲操作鐵面具。一聲沈重的聲響後,面具被打開成能戴到頭部的狀態。

  「……不要……我、我接下來……還得回到演唱會……」

  總也閉上一只眼睛看向陽南。

  「神樂塚小姐,你明明那麼認真練習跳舞,爲什麼卻要毀了演唱會呢?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咲和雫有點吃驚地看向總。

  「你說真的?」咲說。

  「我親耳聽到的。神樂塚小姐打算使喚倒在地上的J來毀掉演唱會。而且——還說就算攻擊偶像也沒關系。」

  咲踏出一步,逼近陽南。陽南小聲慘叫,又往後退一步。

  「——你這王八,究竟打算怎樣?」

  「爲了讓我成爲焦點!這是沒辦法的事啊!!」

  陽南用力搖頭,歇斯底裏地吶喊。頭發都亂成一團但她還是拼命大叫。

  「我需要可以轟動社會的話題,能夠被綜合節目拿來做特輯報導的那種爲此我才會自導自演恐嚇信事件,哪知道警察和事務所卻把這件事壓下來,所以我只剩這條路可走啦!爲了讓我變紅,我需要沒法壓下去的話題事件」

  「——就你一人得救。你是想扮演悲劇女主角嗎?」

  面對咲混雜同情和嘲笑的問話,陽南突然怒不可遏地吼回去。

  「沒錯!!那又怎樣!?」

  「……你沒救了……明明那麼認真努力地練習演唱會的舞蹈,那都是騙人的羅?」

  一瞬間,陽南的表情透出困惑的神色。

  「那、那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不知是虛張聲勢還是真心話,陽南用讓人感到悲壯的聲音聲嘶力竭地叫喊。

  「意外地不擅長說謊呢。夠了,繼續說下去只會更悲慘而已。」

  咲一手拎著鐵面具,不假思索地接近陽南。

  「我才不悲慘我是不會在這種地方結束的」

  陽南像置之死地般看向總,總立刻反射性地別過臉。

  「救救我,總!!」

  「都說沒用——」就在咲說到一半的時候。

  總以迅捷的動作拾起掉在附近的冰錐,就這樣朝咲沖過去。

  ——我在幹嘛?

  總無法理解自己的行動。就像被脅迫一樣,意識和身體都被「必須救陽南」給支配,另一方面殘存的理性卻在思考爲什麼要做出這種行爲。

  『當陽南說救救我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陽南……可以吧?』

  不知何時陽南對自己這麼說過。當時的聲音在耳內蘇醒。

  ——糟了。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被〈女王之瞳〉給支配了嗎?

  總握著冰錐的雙手架在腰間,整個身體朝咲撞過去。

  冰錐傳來剌中咲的腹部的手感,接著手感受到被溫熱液體濡濕的感覺。

  「……啊……啊……」我做了什麼,總想這麼說,但卻只吐得出呻吟。

  「別擔心。我——是不會死的。」

  耳際傳來咲的聲音。深深剌進體內的冰錐被推了回來。在古怪的彈力下,冰錐被完全推出咲的腹部。

  總當場腿軟癱坐在地。他仰望咲,發現她的瞳孔綻放紅光。

  陽南再度鐵青著臉。

  「什、什麼啊,說什麼……不會死……」

  「就跟我說的一樣。我曾因爲自己的窩囊而二度絕望。在第一次的絕望我得到了〈不可觸〉,就用那能力殺了心愛的男人,因此又再度絕望。當時的我渴望死亡——知道嗎?Juvenile的第二次絕望會帶來閃耀著血色的瞳孔,還有背離願望的J能力。」

  就著發出紅光的雙眼,咲逼近陽南。陽南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這就是我的第二個J能力——〈不可死〉(NeverDie)會在我受到致命傷的時候自行發動,所以我連自殺都無法如願。托這能力之福,我只能活著受辱。」

  咲將鐵面具戴在呈現半失魂狀態的陽南頭上。卡咻一聲,鐵面具闔上。于此同時她輕輕地用手刀敲擊陽南的脖子。只這麼一下就讓陽南當場暈過去。

  抱住陽南後,她小聲歎氣。瞳孔的紅光消逝無蹤。

  「這邊暫且結束了。」

  半發呆的總眨了眼好幾下後,回過神來。這才慌慌張張地站起。

  「咲、咲小姐,您、您真的沒事嗎!?我剌得很深耶。」

  「不會看啊,我的肚子上又沒有洞。我才對你不好意思,你的手被我的血弄髒了。衣服沒弄髒吧?」

  咲回答,貌似覺得無聊。接著檢查身上的舞台服裝有沒有沾到血。該說幸運嗎,露出肚臍的服裝沒有任何髒汙。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來,總P。毛巾給你。」

  雫神色自若地將不知何時准備好的毛巾遞給總。

  「謝、謝謝。」總接過毛巾擦手,但乾燥的毛巾無法將血跡擦幹淨。

  「雫小姐知道咲小姐擁有不會死的J能力嗎?」

  「知道喔。和我們普通的D不同,小咲被稱呼的W,其實有雙重能力的意思。」

  「那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感覺被排除在外讓總有點沮喪。一臉傷腦筋的咲抱著陽南搔了搔臉頰。

  「……抱歉。這個能力對我來說除了丟臉可恥以外沒有其他的意義。想死的念頭代表想逃避嚴重後果的責任——不敢面對自身絕望的懦弱者。這種能力就是這樣的象征。」

  講到「這種能力」時,咲的表情帶著寂寞。因爲那表情,總不敢探問任何關于〈不可死〉的事。

  爲了振作精神,咲重新開口。

  「月見里你根本不用在意。我沒說的,都是自己的事。用不著覺得難過。沒能發現神樂塚使用〈女王之瞳〉並事先教你防範的方法,就這點來說我也有錯。所以算扯平了。」

  「……就算是這樣,我行剌您這件事實並沒有改變。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都說不用在意了。反正只是痛得要死而已。撇開這件事不談,你對我的說話方式怎麼又恢複成敬語了?」

  「啊、這個……對不——不,抱歉——好像也不對……呃,我想想。」

  總的腦袋有點混亂。咲苦笑道:

  「真拿你這家夥沒辦法。算了,如果不好說話的話那就繼續用敬語吧。比起那個,問題是這邊。」

  咲舉起右拳給他們看。從外觀看拳頭腫得很厲害。

  「骨頭裂開了。致死的傷馬上就會好,可是像這種與性命無關的傷勢就無法治愈。」

  「處理善後完就去醫院吧。總P的腳也受傷了。」

  雫的頭再度鑽進警車後座,又抱出四個鐵面具。

  「抱歉。」咲說。慢慢將懷中昏過去的陽南放在柏油路上後,咲一臉正經地凝視總和雫。

  「我不會有事。從小我就習慣手受傷了。跟這比起來我還有一件必須處理的事情。那邊只要我一個人去就夠了,這邊就麻煩你們。」

  還有一件事。總立刻想到咲指的是和神樂塚陽南有著相同外表和聲音的少女。現在八成在等陽南回來,同時裝成陽南本人准備正式登上演唱會舞台的——〈贈呈者〉。

  「咲小姐,我也去。」

  「不行,你不能去。要是你這時回去就會被問爲何早上沒來,屆時更麻煩。我一人去就夠了。雫,我一定會逮捕〈贈呈者〉,不要跟玄哉和課長多嘴。」

  「明白了。要小心喔,小咲。」雩說。

  「嗯。那麼待會見。」

  「請等一下。」正當咲要轉身離去時,卻被總叫住。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請穿上這個。您現在的樣子很醒目。」

  總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遞給咲。

  「這樣啊。」咲接過外套。

  「很醒目嗎。確實。抱歉囉,借穿一下。」

  她把外套披在舞台服裝上。

  「接下來……要稍微撒點謊了。」

  咲的眼睛發出紫色光芒,接著只聞腳步聲,人已消失無蹤。

  撒謊。這兩個字在總耳裡聽來格外沈重。

  「咲小姐之前曾說過她不擅長說謊。」

  「是啊。因爲她一向認真又耿直。不過還是會有那種必須說的謊言吧。」

  像在目送不見身影的咲,雫盯著遠方。因爲幻影而看丟陽南的警察們紛紛從她視線的盡頭,亦即巷子的盡頭回來。

  「一尺八寸窄小姐,剛剛那麼大的聲音是?」

  第一個回來的警察這麼問。雫親切告訴他:

  「這邊已經全部結束羅。各位,請幫嫌疑犯套上電磁封印式頭蓋拘束具,然後押送回去。」

  雫將抱著的四個鐵面具全都塞給那名跑過來的警察,然後走到總身邊。

  「腳痛的話,我扶你吧?」

  「不、不用了。我沒關系。比起這個我還是想到演唱會會場——」

  總越說越激動,雫用食指按住他嘴唇。

  「如果你相信小咲的話,能不能就這樣交給她去處理呢?」

  好嗎?被她用眼睛這樣一問,總只能點頭。

  我的心又開始躁動不安了——但總沒有說出口。

  「發動〈不可死〉後又重複使用〈不可觸〉,頭痛死了。」

  進入演唱會會場大廳後門時,咲解除加速。從現場到這裡,爲了避人耳目,咲重複使用加速,因此在短時間內就回到會場,甚至不太有流汗。不過現在和離開會場時有點不同:右拳骨折,加速的反作用力導致全身輕微肌肉酸痛,還有披著總出借的軍裝外套。

  咲走在從後門通往休息室的走廊上。在那裏,見到了她非常想看到的人。

  ——這家夥,就是八月一日的仇人。

  壓抑沸騰上湧的怒氣與殺意,咲詢問對方:

  「喲,該怎麼稱呼你?——〈贈呈者〉OK嗎?」

  穿著陽南的舞台服裝,臉蛋和陽南一模一樣的少女一震,渾身僵硬。

  「就算再怎麼等神樂塚也不會來了。因爲她被我逮捕了。」

  「……姐姐她……被……逮捕了……?」

  「對。因爲她打算毀了這場演唱會。還有四名JUDAS同夥,也在方才一並就逮。」

  〈贈呈者〉的臉上露出悲歎神色。不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又逐漸轉爲安心。

  「……是嗎。這樣一來,這場演唱會就不會發生慘劇了。」

  〈贈呈者〉用快要消失的聲音說。似乎已經接受現狀。

  「陽南還有策劃其他事情嗎?」

  〈贈呈者〉搖頭。

  「沒有了。因爲姐姐的真正目的,是用〈女王之瞳〉讓觀衆化爲暴徒,攻擊舞台上的人。」

  讓觀衆化爲暴徒。總沒提到這件事。

  「你說什麼?那和她在一起的四名J呢?」

  「按照預定,他們要負責頂罪。要是暴動現場有使用能力的Juvenile,警方就會以爲該事件是Juvenile所爲吧。」

  「在現場的J確實會優先被懷疑,不過同伴會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吧。」

  「這點早就已經用〈女王之瞳〉事先防範了。灌輸的指令是:要是演唱會發生暴動,就忘了姐姐和我。」

  「原來如此,除了這個指令,還命令他們忘記自己是被人命令的吧。」

  〈女王之瞳〉的命令是無法取消的。要是被下達忘記自己的所作所爲是被人命令的指示,就算忘記自己是按命行事,也會乖乖執行被命令的內容。

  「正是如此。」〈贈呈者〉說。她看著遠處,仰望天花板。

  「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可以聽我說嗎?」

  「什麼事,說來聽聽。」

  「我認爲姐姐她,其實並不是真心想毀了演唱會的。」

  「爲什麼這麼想?」

  〈贈呈者〉的視線回到咲身上,漾出微笑。

  「因爲她是偶像啊。得到大家的注目、喜悅、誇贊、喜愛……沐浴在聚光燈下活得閃耀無比。偶像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的偶像是不會想毀掉自己的舞台的……你想這麼說吧。」

  嗯。〈贈呈者〉悄聲回答。

  「而且,我和姐姐都知道,就算用這種事制作話題,神明也不會認同的。」

  「……神明不會認同?」

  「就是不順利的意思。我和姐姐過去曾濫用〈女王之瞳〉,佯裝成醜聞被害者借此打響名號。我們用〈女王之瞳〉命令一名正經的警察猥褻姐姐,最後甚至還——」

  「……是嗎。夠了,那件事我大致想像得出來。」

  不用聽到最後咲也知道,那名正經的警察一定就是總的父親。

  總的父親所犯下的猥褻案,其實是被陽南和〈贈呈者〉合謀陷害的冤罪,總及其家人都只是被卷入Juvenile的扭曲能力和欲望的被害者罷了。

  ——怎麼辦好咧?該怎麼跟月見里說?

  〈贈呈者〉握著拳頭朝傷腦筋的咲伸出雙手。

  「也逮捕我吧。我不會反抗,請逮捕我。」

  和陽南不同,〈贈呈者〉相當果斷幹脆。咲低垂眼簾,自嘲地微微一笑。

  ——抱歉了,八月一日。在逮捕你的仇人之前,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咲邊這麼想邊開口。

  「……神樂塚——不,偶像陽南有話要我轉達給你。」

  「姐姐?是什麼?」

  「——『代替我完成演唱會』——就這句。」

  咲爲了陽南而說謊。

  被逮捕的陽南,會接受不公開的秘密審判,且被判定有罪。

  〈贈呈者〉給予的〈女王之瞳〉能力很快就會消失,但她不只一次使用過J能力,而且有可能因爲某種絕望而導致能力蘇醒。

  Juvenile症候群基本上僅有未成年男女才會罹患,尚未有過成年人發病或是成長爲成人後還擁有能力的紀錄。

  亦即,被判有罪而關入監獄的Juvenile,在長大成人確定能力消失之前,都無法離開監獄。

  被懷疑能力會覺醒的陽南,恐怕也會受到同樣的對待。

  對偶像來說,成人之前的資曆有數年空白,可說是致命傷。

  今天一定是偶像神樂塚陽南最後站上舞台的日子。

  陽南不惜犠牲他人,也想讓自己的演藝生涯成功。在演唱會開始前失蹤,然後就這樣被粉絲忘記,必定讓她難過萬分。咲是這麼想的。

  ——我也真夠天真的。

  「怎麼樣?決定權在你。」咲問〈贈呈者〉。

  「不、不行啦。我做不來的。」

  「怎麼會做不來。我的眼睛可不是瞎了。昨天的舞蹈練習是你在跳的吧?因爲動作和陽南有些微不同,所以我才會注意到可能是換成別人在跳。你的動作完全沒有問題。」

  「……怎麼可能,會曝光的。我只是完全仿照姐姐的歌舞而已。」

  〈贈呈者〉膽怯地苦笑。

  「不,非常棒。舞蹈指導和經紀人,甚至連那制作人都沒發現你們是不同人。你是一個人大量練習過了吧。」

  「……那是爲了不讓姐姐丟臉——」

  〈贈呈者〉沈默。咲也閉上嘴巴等待〈贈呈者〉的下一句話。

  「我,真的可以代替姐姐站上舞台嗎?」

  〈贈呈者〉盯著咲看。咲沒有別過視線,回答。

  「我說過了吧,那是由你來決定的。你若不站上舞台我就當場逮捕你,僅此而已。」

  謝謝。

  〈贈呈者〉的聲音細若蚊鳴,接著行九十度鞠躬。

  「我會試著努力。演唱會結束後就會乖乖被逮捕。雖然稱不上是謝禮,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啥事?」

  「〈女王之瞳〉的原使用者——八月一日奏小姐還活著。她現在待在JUDAS裡。」

  「你說啥撒那什麼謊!?」

  「我沒有說謊。我的〈贈禮〉並非只要看過一次他人的能力就能永遠記住,而是需要定期見識該能力。不這樣的話,就無法將能力給予他人。」

  「……八月一日她……待在JUDAS裏……?」

  咲愣愣地說。就在這時,工作人員一臉慌張地從走廊盡頭跑過來。

  「在這在這!兩位你們得化妝了!!離上台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是——」〈贈呈者〉邊回頭邊用陽南的聲音和口氣回應。

  接著斜眼瞥了咲一眼。

  「我剛剛說的是真的。演唱會結束後,我再仔細說給你聽。」

  「好。我一定要聽個分明。」

  咲也忘了骨折,用力握緊右拳頭。八月一日奏還活著,太叫人開心了。

  但過去的搭檔卻在JUDAS裏。這件事實叫她無法輕易接受。

  ——在想什麼啊,八月一日那家夥。

  詳細的事等聽過〈贈呈者〉的話再說。咲決定要先集中精神在演唱會上。

  可是,咲沒能聽到〈贈呈者〉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演唱會最後,第二次安可曲結束,落幕後。

  〈贈呈者〉自殺了。

  簡直就像被誰操縱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3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30 04:19 PM 編輯

尾聲 特少對之犬短暫的假期 The truth is painful, only.

  「對不起喔,都不常來看你。」

  總坐在折疊椅的圓形椅面上,對著床上的妹妹——心的側臉小聲地說。

  這裡是住院大樓的個人房。家具有單人床和親屬床、附輪子的茶幾,有點小的衣櫃。邊櫃上放著電視機,底下備有冰箱,是一個人也能生活的空間。

  『就不能多來看我嗎。』

  總感覺聽到了心這麼說。當然,他聽錯了。現實是只有紀錄心跳和呼吸次數的裝置所發出的輕微運轉聲劃破房間的寂靜。

  心的傷早就痊愈,做檢查也找不出腦部有異常。因爲並非腦死狀態,所以呼吸和心跳都可以不仰賴機械進行,但因爲不明的原因,就只有意識始終沒有清醒。

  問了醫生,醫生也說除了期待她恢複意識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不過,哥哥我都不知道呢。警察醫院不但是民營,連一般人都能住進來。我本來還以爲只有警察和警眷才能進來呢。不過,因爲警眷的福利優惠還啥去的,你才能用便宜的價格住個人房喔。」

  心長得很像美麗的母親。就算不是以親屬的偏愛眼光來看,和DD12 Specials團員相比,心也是毫不遜色的美少女。

  「不過呢,光是睡在這裏每天都要花上一筆錢,所以你也該起床了吧?明天就是除夕囉,我們一起和課長——和阿姨一起吃跨年蒿麥面。是我煮的喔。」

  自DD12的聖誕演唱會結束後,已過了一個禮拜。很快就要邁入新的一年。

  以恐嚇信的形式開始,與神樂塚陽南相關的事件搜查已和總跟咲無關。目前是聽取嫌犯的口供,查明事件真相並加以整理的階段。

  疑似Juvenile患者的陽南是以黑色隱形眼鏡來隱藏瞳孔發光的現象。一開始的綁架事件和接下來舞蹈教室暴動事件,以及木村會自首,全都是陽南用〈女王之瞳〉策劃的,把情報泄漏給媒體的人也是陽南。

  綁架事件,是她在簽名會的時候挑選適當的兩名粉絲並植入命令,舞蹈教室暴動事件則是直接向偶然和自己視線相對的少年們下達命令。

  木村是在演唱會前一天傍晚被陽南以有事商量叫到外面,然後被〈女王之瞳〉下令去警局自首。這些全都在審訊陽南的時候明朗化。

  審訊並非特少對之犬的工作,總和咲又都負傷,因此在排定下次任務前,兩人都可以無限期休假。

  沒事好做的日子,使人疲累。

  不曾想過要回學校隱書的總,帶著腳傷的疼痛窩在家裡足不出戶。

  總在家裡只和既是阿姨又是特殊青少年對策局一課課長的九十九戀見過一次面。戀只是趁著職務的空檔回來拿替換衣物,沒跟總聊些什麼就立刻出門了。

  「任務辛苦了。」「——是。」

  「傷勢沒問題吧?」「沒問題。」

  「現在就好好休息。」「好。」

  「偶爾去看看心吧。」「說的也是。」

  這些就是他們對話的全部。

  不過總卻沒有心情到心的病房。

  因爲還沒能知道父親犯下的猥褻罪真相。

  父親是無辜的。

  只是想告訴心這一句話,總才成爲特少對之犬。但那句話現在還沒法說出口。

  本來今天並不打算來的。

  但是咲說想探視心,所以才不得不來。

  「……咲小姐差不多要到了吧。就快到約好的時間了。」

  總回頭瞥向入口。就在這個當下,門剛好開啓。

  「喲。」咲稍舉纏著繃帶的右手,進入房間。她用那只手輕輕關上門,來到總身邊。左手則是提著一個紙購物袋。

  「感謝您刻意前來。請坐隔壁的椅子。來,心,這一位是我可靠的前輩。她強得簡直不像話喔。」

  總先對咲鞠躬,視線才回到心身上。

  「什麼嘛,不要把人介紹得像怪物一樣。」

  咲朝總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本來是想買花的,可是我不曾買過花,也不知道要買哪種花,花店販售的品種我又只知道玫瑰、菊花和百合……野花的話我倒是知道一些。」

  「不用,請別放在心上。您肯來,相信心一定很高興。」

  是嗎。咲附和完,對心說。

  「你好。我是只有徒手殺人很拿手的窩囊廢四月朔日咲。」

  「怎麼說得比我講的自我介紹還過份?」

  「沒差啊,因爲是我自己說的——畢竟是外甥女,跟課長還真有幾分相似。嗯,是個美女。」

  「因爲她是我自傲的妹妹呀。」

  「還好不像你。」

  「那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那個意思。對吧,妹妹?」

  心當然沒有回答。總和咲同時陷入沈默。寂靜讓空氣變得沈重。

  過了一會兒,咲重新開口。

  「腳傷還好嗎?」

  「傷口大致痊愈了,不過還會痛,所以還在服用止痛消炎藥。咲小姐的拳頭呢?」

  「骨頭裂開而已。手背用石膏牢牢地固定住,不過手指還可以用。想要恢複到徒手認真給人一拳的地步的話……以我的經驗來看,大概花一個月會好吧。」

  「傷得比我還重不是嗎?」

  「沒事啦,有什麼萬一我會拿下石膏,用附有護具的拳套揍人的。不過呢……」

  咲停頓了一下。

  「下次的任務還沒指派下來,說是要我好好修養。所以我可能會回鄉下去看我爺爺。」

  「那很好啊。」

  總說完,對話再度停止。他很在意咲左手提著的購物袋,但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搞不好是跟我無關的東西,若是有關的話還是應該等咲小姐自己說出來吧。總很煩惱。

  ——不過,只是問問,不至於失禮吧。

  「請問,」總說。「那個,」咲說。

  聲音重疊,兩人一齊面露尷尬。

  「咲、咲小姐先說吧,請。」

  「——我、我先嗎?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嘴巴雖這麼講,咲的表情卻很認真。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清楚。月見里,你不用爲神樂塚妹妹的死感到有責任。」

  總的身體微微一震。事件到最後還是出現了死者,這事實使總受到很大的震撼。

  要是我能注意到某處的細節,結局可能就不同。

  從陽南被逮捕的那天開始,總每天都這麼想。

  「沒能想到還有其他人會使用〈女王之瞳〉的我也有責任。」

  演唱會結束後,和咲約好要告知八月一日奏的事的〈贈呈者〉自殺了。但她的死法很不尋常。

  在她准備要詳細告訴咲的那瞬間,她突然折斷自己的脖子。

  是在〈女王之瞳〉的強制命令下,才會做出這種無法理解的自殺法。特少對是這麼想的。

  關於〈贈呈者〉的身份,警察大致調查出來了。

  她是被同時開出出生證明和死亡證明,陽南的雙胞胎妹妹神樂塚綺月。

  那就是〈贈呈者〉的真實身份。

  神樂塚姐妹出生的當天,在同一家醫院産下死胎的一名女性打亂了這對姐妹的人生。

  當時神樂塚家因父親過世而窮到付不出生産費用。這時,生下死胎的女性拜托兩姐妹的母親。

  賣一個嬰兒給我。

  於是綺月表面被當作死亡,實際上是被金錢交易成了那女性的孩子。養母替綺月取了什麼名字,總和咲都沒聽說。

  只知道她過得絕不是幸福的人生。

  「你只是我那死掉的孩子的冒牌貨!」每天被養母這麼痛罵怒斥,最後絕望。

  離家出走被JUDAS撿回,在東京偶然邂逅陽南,是在距今約兩年前——

  以〈贈呈者〉的身份活著的每一天都很幸福。這是姐姐陽南在審訊時說的。

  「……〈贈呈者〉她犯了罪,是罪犯。是個隨意使用J能力的窩囊廢。」

  可是。總細聲低語。

  「……我還是想救她。」

  咲把帶來的購物袋遞給總。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這麼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讓你看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是什麼?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

  短暫的靜默後,咲告知。

  「是你最想看的東西。你父親的猥褻事件檔案的複印本。」

  在總決定成爲特少對之犬的那一天,上司四月朔日玄哉說只要他以D的身份累積成果,就會告訴他情報。要獲得玄哉的認同恐怕要很久。總一直這麼認爲,所以難掩驚訝。

  「可以嗎!?」

  「……玄哉說可以。不過只能在這看。這份檔案我之後要拿回去。」

  「能看就夠了!」

  總站起來,像搶奪一樣從咲手中接過購物袋,從裏頭拿出用線圈固定的檔案夾。

  「在看之前,有件事要聲明。你一定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沒關系。只要能接近父親那起事件的真相!」

  總用顫抖的手翻開檔案夾。在看到第一頁記載的被害者名字和大頭照的瞬間,總覺得自己仿佛受到被人拿鈍器毆打頭部的沖擊。

  「……爲什麼……是……這個人……」

  被害者的名字是神樂塚陽南,案發當時是十四歲。

  總的腦袋―片空白,攤著檔案夾坐回椅子上。

  「那起事件再度重起調查。事件發生當時,神樂塚已經從〈贈呈者〉——妹妹綺月那裡得到了〈女王之瞳〉的力量。」

  「咦?」總無法對焦的眼神望向咲。

  「我是聽妹妹本人直接說的。她說姐姐用〈女王之瞳〉唆使一名警察對她猥褻,希望能借此醜聞打響知名度。你父親蒙受了她們姐妹共謀的冤罪。」

  「……原來是這樣。」

  總呆呆地看著檔案裏頭的陽南照片。

  看起來比現在稍微年幼的陽南筆直地盯向前方。毫無動搖和陰影,令人感受到強烈意志的清澈瞳孔,實在看不出來是雙手沾染犯罪之人。

  「……神樂塚小姐陷害家父……害死我的家人……」

  她就是羅織父親罪名的真正犯人。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這名應該要恨之入骨的對象說話過好幾次,但卻完全不覺得陽南是壞人。

  「玄哉先生知道神樂塚小姐和家父之間的事吧。咲小姐知道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問過爲什麼要把神樂塚的事件交給你負責。」

  「……」總默默等待咲繼續說下去。

  「玄哉那家夥這麼說了。不清楚對方底細直接憎恨,只會造成不幸的結果。他希望你能認識名叫神樂塚的這個少女。」

  認識後再將內心的怒氣發泄到對方身上就好嗎?總沒有將疑問說出口。因爲該發泄的怒氣和憎恨都像虛假的一樣,完全沒有湧出心頭。

  有的,只有內心深處變得空洞的虛脫感而已。

  「咲小姐,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只要我能回答的話。」

  「家父試圖帶全家自殺的事情,也是爲了擴大騷動提高知名度而以〈女王之瞳〉下令的嗎?只要看過這個檔案就能知道嗎?」

  「不,檔案沒有記載。這是兩年前——警方還不知道神樂塚和JUDAS有所牽扯時候的檔案。攜全家自殺事件是否是〈女王之瞳〉造成的,在今後的搜查中應該會明朗化。」

  「……是嗎。」

  明朗化。總對這三個字根本高興不起來。

  明明是極想知道的真相,然而這份真相現在卻沈重地壓著總。

  「……到底……是誰……錯了呢……」

  「誰嗎?犯人是神樂塚陽南——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了嗎。」

  咲和總都不說話。只有紀錄心身體狀態的機械響著無機質的運轉聲。

  「要說錯的話,是那個死産的胎兒吧。」

  安靜了一陣子後,咲低聲說。

  「死産的胎兒?您是指以神樂塚小姐的妹妹做代替的嬰兒嗎?」

  「嗯,對啊。要是那家夥沒死的話,神樂塚綺月就不會被賣掉,也就不會絕望到變成J了。就算以最壞的情況來看,要是〈贈呈者〉沒有遇見神樂塚,就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件。」

  「出生就被拆散的雙胞胎要是此生不再見面,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嗎……?」

  「……大概啦。」

  一臉不能釋懷的咲輕輕點頭。

  「我無法同意。」

  「爲什麼?」

  「因爲太不講理了。怎能去責備一個死産的嬰兒呢——而且,〈贈呈者〉遇到神樂塚小姐僅僅兩年,卻過得很幸福不是嗎?我無法祈願那兩年化爲烏有。」

  總再度看向檔案裏頭的照片。

  「我腦子裏某處壞掉了吧。咲小姐,在知道這個人是犯人之前,我是真的十分憎恨陷害家父的犯人。恨到甚至想殺了對方。」

  滴答。水滴落在陽南的照片上。

  「……可是,現在——不知爲何,我只覺得悲哀——我果然還是想救神樂塚小姐的妹妹……」

  壓抑不住擅自溢出的淚水,總哽咽。

  「要是能一直那樣單純仇恨就好了。被捕活該,誰叫你害死我家人。死掉也是遭報應而已——如果能這樣想就好了。」

  「……很簡單啊!你就這樣去想就好啦!」

  總壓抑聲音,即使如此情感還是清晰地傳給了咲。

  咲一臉悲傷。

  「你雖然是Juvenile,可是太正經了。讓你成爲特少對之犬或許是錯的。」

  「是因爲我沒有派上用場嗎?」

  不是。咲微微搖頭。

  「像這次你就太勉強了。當特少對之犬會不斷品嘗這種滋味直到厭煩爲止。如果每次都像現在這樣煩惱的話……你遲早會崩潰的。」

  察覺到自己讓咲擔心了,總用上衣袖子擦拭眼角,闔上檔案夾擡起頭。

  「……我,是不是辭掉這份工作比較好呢?」

  「如果你認爲那樣比較幸福的話……」

  總流露出自然的笑容。

  「咲小姐好溫柔喔。」

  「白癡啊你,突然講些什麼!」

  害臊的咲用受傷的右手拍了總的腦袋。總痛得差點昏過去。

  「嗚~~~~~!」

  面對咲這樣的舉動,總苦笑,把闔上的檔案夾放回購物袋,遞還給咲。手痛得淚眼婆娑的咲擡頭看他。

  「你都還沒仔細看過吧。這樣就好了?」

  「是的,這樣就夠了。」

  「是嗎。」咲接過購物袋。「我說,月見里——」

  「我會繼續當特少對之犬的。還是實習犬的我,想必還會給咲小姐、雫小姐、玄哉先生和阿姨添麻煩——儘管如此,我這能力或許能阻止某人因爲J能力而不幸。」

  「……你這份正經上進感要我來說的話十分危險……不過玄哉有說過,要尊重你的意志。算了,我就暫時繼續照顧你吧……」

  總再度站起,對著咲深深一鞠躬。

  「今後也還請繼續指導鞭策我,前輩。」

  「別說了,聽得我背都癢了!」

  感覺不舒服的咲跟著站起。

  「事情辦完了,我要回去了。在下個任務指派下來之前就悠哉地過吧,下次見。」

  「今天真的很感謝您前來。祝您能過個好年。」

  總這話讓咲愣了一下。

  「哦,是喔。年關將近啦……我都沒想到。那就給它迎接一個好年吧。」

  輕輕揮手後,咲離開病房。等門關上,總重新面向心。

  終於能說出那句話了。他邊想邊對昏迷不醒的妹妹說:

  「——心,爸爸他果然是無辜的。」

  一瞬間,總看到心的嘴角好像浮現一抹笑意。

  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卍暗夜之刃卍 發表於 2015-7-29 09:33 PM

本帖最後由 卍暗夜之刃卍 於 2015-7-29 09:32 PM 編輯

後記~或是「初次見面」

  承蒙各位關照。我是藤原健市。

  爲您奉上我在SuperDash文庫出版的第一本書!

  藤原健市是誰?我想有很多讀者都這麼想,所以我先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我的出道小說是由FAMI通文庫出版。作爲一名不曾得過獎項卻被出版社物色的作家,已進入第七個年頭。原創作品和小說化作品我都有在寫。也曾經親手將知名作品小說化,因此就算不知道我的名字,應該也有人知道那些大作的名字吧。

  擔任《DOG LIVE》繪師的夕薙老師也說,他是我小說化作品的讀者。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我亂感動一把,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當時在想:「嗚哇~我也稱得上是作家了呢。」

  除去選集和雜志書的短篇作品,連同這本書我一共發行了十四本文庫本。就算被人吐槽都出那麼多書了怎麼還沒有身爲作家的自覺,我也無話可說,哈哈。

  藤原是兼職作家,亦即除了作家這職業外還有正業要忙。可能因爲是喜歡才幹作家這行,因此不太意識到這是一份工作。工作的話會讓人覺得六日要放假(其實我很期待正業的假期,是真的喔),要寫文章就該貧六日或深夜才能快樂提筆吧?除了睡眠時間以外,其余時間都是寫作時間。

  爲了寫作,我妄想起來就像呼吸一樣。爲了妄想,就要追動畫、看漫畫、玩遊戲、看電影,還買了多到看不完的輕小說。

  而這一切全都是爲了工作!所以說不可以忘了拿收據!

  —你說什麼?明明就有意識到作家是一種工作?真奇怪耶……總、總而言之,就讓我繼續幹一個不太會覺得疲累和難受,並嚴守時間的兼差作家吧。

  不過我的身體似乎不這麼認爲。去年夏天,我因某種疾病而住院,還動了手術。

  這本《DOG LIVE》的原稿有一部分就是在住院期間寫的。可以堂堂正正停下正業的住院期間,其實我是在冷靜地寫作啊,哈哈哈!

  《DOG LIVE》創作起來其實很愉快。已經看完的讀者可能會覺得「愉快地寫出本書的藤原好鬼畜」也說不定——不過,我不否認(笑)。

  就是這樣羅。感謝M編輯和H編輯兩人合力,以及夕薙老師幹勁十足的插圖,本書才能送到各位的手中。在咲和總于這個充滿窩囊絕望的世界中找到希望之前,若諸位能繼續陪我走這段路,我會很開心的。

  還有,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底讓我出道的FAMI通文庫又推出我的新作品了,希望各位也拜讀一下那部作品。我保證很值得一讀!

  那麼下次見羅!

  二零一三年冬 藤原健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