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刀一耕 -【完美人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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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09 PM

本帖最後由 saladin2000 於 2015-12-19 10:10 PM 編輯

第150章 雲深不知處

    7月20日,週三,上午。

    華歌唱片,總經理辦公室。

    黃達仲出神地看著《藝術家週報》登出來的金曲點播榜上那齊刷刷的一排《濤聲依舊》,不由得就又嘆了口氣,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一張專輯九首歌全部上榜,《濤聲依舊》這張專輯在下周的銷量,還用說麼?

    能不能繼續單周過三萬張,不好說,畢竟還沒有過連續兩週過三萬張的先例,五行吾素那時候紅到那個程度,也就是最巔峰的一週衝過了三萬張而已,但是,上市第三週繼續兩萬多張,卻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了

    而且事實上,這也已經夠強的了

    如果考慮到廖遼這個歌手是典型的實力派女嗓,哪怕《濤聲依舊》這張專輯堅持不了連續六週過兩萬張,長期的銷量估計也不會比《姐姐妹妹站起來》差,因為廖遼的專輯,能賣的很長遠。在這一點上,五行吾素的底蘊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了。

    只是……《濤聲依舊》越火,肯定就會把《讓我飛》擠得越仆。

    而且,《濤聲依舊》越火,想挖廖遼,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如果再加上李謙的詞曲和監製,那這個代價……真的是想想就讓人心肝兒疼。

    但是,形勢比人強啊。

    想了想,黃達仲還是按下通話鍵,把外面的秘書叫了進來。

    等人進來了,他問:「《姐姐妹妹站起來》那張專輯最近的銷量和出貨量,統計出來沒有?」

    秘書聞言愣了一下,趕緊說:「剛送來,您剛才說不讓打擾,我就沒敲門。那我現在就去拿?」見黃達仲擺了擺手,他就趕緊出去拿了一份文件進來,遞給黃達仲。

    黃達仲接過來一看,緩緩地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

    《姐姐妹妹站起來》這張專輯在六月末的出貨量就已經超過了六百萬盒。早先是肯定沒過五百萬張的銷量,但先是前一段時間三大女聲對戰的聲勢炒起來,很多歌迷在買不到新專輯的情況下,轉而向親朋好友宣傳五行吾素過去的專輯。到最近兩週,對五行吾素新專輯失望之下,又有人宣傳這張專輯,所以,到了七月份。這張已經上市半年有餘的專輯,居然出貨量又開始變快了,光是七月份到現在,居然又出了80多萬張的貨。

    這就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張專輯已經破五百萬了

    想了想,他拿起手邊電話的話筒,撥出一個號碼,等那邊接通了,他說:「我是黃達仲,你們財務部準備好一筆款子,要540萬。回頭準備好了就給李謙的賬戶上打過去。對。李謙是誰你不知道嗎?嗯,不等了,先給錢,才好說話,這個道理還要我教給你?」

    頓了頓,他皺著眉頭道:「打錢吧」,然後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這個時候,他的秘書還在辦公桌前站著,也不敢走,也不敢說話。

    黃達仲就衝他擺了擺手。等他出了門,把門帶好了,這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本子來,翻了幾頁。找到一個手機號,然後再次拿起手邊的電話。

    號碼撥出去,鈴聲響了一陣子,那邊才接起電話,「喂,你好。我是齊潔」

    黃達仲抬手摸著頭頂的頭髮,婆娑著,笑呵呵地說:「齊小姐你好,我是華歌唱片的黃達仲。」

    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哦……哎呀,黃總您好,我是李謙的經紀人齊潔。對不起啊,不知道這是您的號碼。」

    黃達仲「呵呵」一笑,說:「沒事,沒事呵呵,是這樣,齊小姐呀,我這裡也沒有謙少的電話,所以只好給你打個電話。哦,沒事,沒事,就是之前我們華歌跟謙少合作做的那張專輯,就是《姐姐妹妹站起來》,呵呵,對,現在它銷量已經突破五百萬啦呵呵,我們華歌這邊,做事向來都是很利索的,這不,我已經安排財務給謙少的賬戶打款了。」

    這個時候,黃達仲當然看不到電話那頭的齊潔已經做出了一個撇嘴的姿勢,只是聽到電話那頭似乎又愣了一下,然後齊潔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來,「哎呀,多謝黃總,多謝多謝。華歌果然守信用呃,就是……好像唱片協會那邊……好像還沒出公報?你們真的確定已經賣過五百萬了?可別弄錯了呀」

    黃達仲聞言,嘴角抽了抽,卻還是笑著說:「怎麼可能?我這裡是有報表的,唱片協會那邊的數據,當然會晚一些呵呵,不過,咱們等他們幹嗎?這個錯不了,過了就是過了嘛過了,就要給錢,你說對不對?」

    電話那頭,齊潔又是連聲稱是連聲感謝。

    頓了頓,黃達仲笑眯眯問:「那個,不知道謙少現在在哪裡?方不方便幫我約一下?呃,是這樣的,我覺得,此前有些事情呢,鬧得大家有些不愉快,這個呢,是我們這邊的決策失誤問題,說到底,這都是我這個總經理的責任呀,沒能抗住下面的壓力唉,不過事已至此,那個,我想跟謙少見個面,大家聊聊,把誤會解開它,你看……啊?不在你身邊啊?哦,那他現在……啊?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電話那頭,齊潔脆生生地回答道:「李謙早就說暑假裡要出去玩,高考完了,他連成績都沒等到出來,就自己開著車出門了,所以,黃總,實在是對不住,現在連我都找不著他」

    黃達仲瞪著眼睛張大著嘴,「哦……哦……」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是……這樣啊」

    電話那頭齊潔又說:「您看這樣好不好?只要跟李謙聯繫上,我馬上把您的意思告訴他,您看行不行?喂,黃總,黃總?」

    「哦,哦……」黃達仲趕緊應了一聲,「好的,好的,那麻煩你了哦!」

    然後又說幾句,那邊先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嘟……嘟……」的短音。黃達仲好半天都忘了要把話筒放下。

    李謙居然出門旅遊去了?

    這是什麼時候啊,他高考完那時候,可是廖遼正要和五行吾素專輯大戰呀,他居然考完就出門旅遊了?他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

    不說趕緊到順天府來坐鎮吧。至少他也不該直接就失去聯繫?

    這……這……這也太有自信了吧?

    或者說,這也太瞧不起華歌唱片這邊的製作能力了吧?

    難道他就那麼自信?自信到兩張專輯的成績都還沒出來,就已經篤定了必勝?

    他就那麼的毫不擔心?

    坦白說,哪怕是在銷量排行榜上,五行吾素已經讓廖遼給打得連跌兩個跟頭。黃達仲心疼歸心疼,懊悔歸懊悔,卻也只是在後悔當初沒能把那百分之二的分成給李謙,只是在心疼五行吾素的跌落讓公司少賺了好多錢,而且還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台柱子罷了,卻並沒有自己真的已經被打敗的感覺,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挫敗感。

    但是現在,當那頭李謙的經紀人掛斷了電話,他手裡拿著還在不斷發出「嘟嘟」聲的話筒,腦子裡瞬間就有各種各樣的念頭浮上來。臉色也是不知不覺的就灰敗了下去。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他終於緩緩地回過神來,手一落,掛斷了電話。

    然後,面若死灰的他,竟是不知不覺的就又嘆了口氣。

    「你行,你真行」

    他喃喃地嘟囔著,「算你狠」

    …… ……

    劉梅停好了車子,愣怔片刻,才起身下車。

    一抬頭。她才發現,原來何潤卿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就趕緊擠出一個笑臉,快步走過去。「我又不是客人,你幹嘛還要到門口來等著,外面那麼熱。」

    何潤卿就一如既往地笑笑,沒說話,把她讓進屋裡來。

    外面赤日炎炎,別墅裡的中央空調開著。卻是非常的涼爽。

    兩人前後腳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何潤卿家雇的保姆手腳麻利地端上一杯果汁來。

    劉梅道了謝,然後就坐在沙發裡,低著頭,也不說話。

    何潤卿一身家居的裝扮,衣服穿得有些單薄,不過她是天生的衣裳架子,穿什麼都顯得特別有型,這時候雖然就是一件小體恤加條寬鬆的加肥短褲,頭髮也是鬆鬆垮垮地綰在頭頂而已,看去卻平添幾分柔婉氣質,似足了初初嫁人的嫻雅少婦。

    「最近不是沒什麼事兒麼?你怎麼還特意過來?」她問。

    劉梅聞言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複雜莫名,說不出是驚惶,還是疑惑,而且,還微微帶了些慚愧。片刻之後,她開口說:「潤卿,對不起,這次的事情,是我錯了?」

    「嗯?」何潤卿不解地看著她,片刻後突然笑了笑,「你這是怎麼了這是?哪兒又蹦出來的事兒?你做錯什麼了?」

    劉梅聞言終於看向她,說:「這一週的金曲點播榜,你不知道嗎?」

    何潤卿聞言愣了一下,「知道啊,廖遼血洗榜單嘛,九首歌同時上榜,就剩下胡陽的那首《度千山》還在硬挺著,不然就讓她徹底把整張榜單全部給佔了。可是……怎麼了?跟這個有關係?」

    劉梅又低下頭,片刻之後,才說:「儘管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厲害,厲害到這種程度,但是,看看這張榜單,看看廖遼這張專輯的銷量,我不得不承認,以前……嗯,以前的確是我瞎了眼,是我太自大了。」

    何潤卿有些訝異地看著她,她知道劉梅是個性子裡很高傲的女人,實在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從她嘴裡說出這種話來。愣了片刻之後,她才忍不住說:「哎呀,也沒有啦,其實主要還是我的心不夠堅定,我早就有了想法,但一直覺得自己其實蠻大牌的,所以,還是有點放不下架子,這才導致了一次次的都是說說就算,而沒有真的去做些什麼,你呢,也不用這麼責怪自己,你看,雖說被五行吾素和廖遼給打下來了,可《苦竹》的銷量其實還是不錯的。跟上張專輯相比,也差不到哪裡去,對不對?別多想啦。」

    但這是劉梅聞言卻抬起頭來,「潤卿。我一定要跟你道歉。上次去濟南府,我代表你去見曹霑和李謙,是的,曹霑說的沒錯,我在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姿態的確是不大對,而且,事後回想,我也覺得有些話說的可能有些不對,可能會讓李謙和曹霑都比較生氣。所以……其實我回來之後跟你說的,是我騙了你潤卿,對不起。」

    她站起身來,默默鞠了一躬。

    這一次何潤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片刻之後,當劉梅鞠完躬又坐回去。她才緩緩開口問:「你是說,你那次真的是說話上得罪了他們?」

    劉梅點了點頭,低頭沉默著。

    何潤卿突然嘆了口氣,無奈地抬手摀住額頭。

    她的事業的確在走下坡路了,或許在此前,這還只是她自己內心那一點敏感的感覺,但是到現在,隨著《繁星》和《苦竹》這連續兩張專輯的銷量下滑,這個趨勢已經越發明朗。而且,這似乎並不是她自己這方面的原因。只是甜歌似乎正在逐漸的過時,逐漸的不為年輕人所喜歡了,他們開始轉而去喜歡廖遼,喜歡五行吾素唱的那一類青春張揚的歌。

    所以。只要她不甘心就此衰落下去,只要她還想繼續紅,那就必須要轉型,而且還不能是像這張專輯《苦竹》這樣半轉半不轉,妄想著兩頭討好了,要轉型。就要來個徹底的。只有那樣,才能跟上時代,才能不被淘汰,才能繼續再紅下去。

    要說錢,紅了十年之後,其實她已經不怎麼缺了,而且她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湘妹子,一向都不是什麼奢侈的人,所以,其實她這些年攢下的那麼多錢,足夠她有滋有味的過上好幾輩子了。

    再說了,就算走下坡路了,可何潤卿還是何潤卿,她甜歌皇后的招牌還在,喜歡甜歌的歌迷也還並不少,她就算是不再發新專輯了,就隔幾年出上一套精選集,或者像什麼「新歌精選」之類的,也照樣能騙的不少老歌迷乖乖掏銀子買回去珍藏,錢,就照樣能掙不少。

    所以,真的不是什麼錢不錢的事兒了。

    她就是想繼續紅,就是想這麼一直紅下去

    她喜歡那種紅遍天下,走到哪裡都是人上人的感覺

    過去的時候,她正當紅那時候,她也曾美滋滋的想過,哪怕堅持到四十歲再半退休開始吃老本兒呢,也好啊!

    可誰承想,才剛走到三十歲這個門檻,她就開始不行了。

    所以,她不甘心。

    她還想繼續紅下去。

    那麼,想紅,怎麼辦?

    業內已有口碑,她自己心裡的直覺也在告訴她:想紅,找李謙

    只要李謙願意伸手拖著,她自信就憑自己的唱功嗓音,還有自己這還壓根兒沒看見衰老在哪兒的外形,再紅十年,不成問題。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自己覺得拚命示好拚命拍馬屁還來不及,劉梅卻真的把人家給得罪的那麼狠。

    而偏偏,劉梅是她的經紀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她的態度。

    這讓人家怎麼想?

    這個時候,仔細回想一下當初曹霑打來的那個電話,對比一下在劉梅去濟南前後李謙那邊的態度,還有什麼是她想不明白的?

    劉梅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何潤卿那副愁腸百結的模樣。

    頓了頓,她說:「不過潤卿,你放心,我自己做出的事情,我自己承擔,我回頭就跟李謙的經紀人聯繫,我去見他,我去給他當面道歉只要他能原諒你,甚至我都不要求他能原諒我,我都願意跪下給他道歉。」

    何潤卿聞言嚇了一跳,趕緊擺手,「不至於。」

    笑話,拍馬屁歸拍馬屁,套近乎歸套近乎,哪怕劉梅把對方得罪的再狠,該怎麼賠罪,自己去都沒問題,但是,劉梅要是真給人跪下了,那可就不單純是什麼拍馬屁的事兒了,這要是說出去,可就是圈內一大笑柄:看,何潤卿為了找李謙寫歌,真是臉都不要了。居然指使自己的經紀人去給人下跪。

    而偏偏,何潤卿知道,劉梅的那個性格,這種話她繼續說得出。那這種事兒她就肯定能辦的出來。

    於是她趕緊坐過去,拉起她的手,說:「你也別多想,雖說你肯定得罪他了,咱回頭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就是了。」

    但這個時候,劉梅卻慘淡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潤卿,實話說,我的性格有點偏激,這個我自己也知道,以前我覺得沒什麼,因為你是最紅的那一個嘛,我覺得自己的偏激。或許還能幫你呢但是現在,嗯,我覺得,我已經不適合做你的經紀人了所以,讓我去吧,我去給他道歉,他要我怎樣都行,只要他肯原諒你那麼接下來,咱們之間……」

    聽到這裡,何潤卿是真的驚住了。

    想了想。她搖搖頭,一邊打斷劉梅的話,一邊拍拍她的手,說:「你是我的經紀人。這一點,不會變。我信得過你,信不過別人,而且……」她笑笑,「就算要道歉,也得是我親自去,不然的話。就憑謙少現在的地位,你覺得他就算是原諒你了,也原諒我了,會肯下大力氣為我寫歌為我做專輯嗎?」

    劉梅聞言愕然愣住。

    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現在的李謙,別看對於外界來說仍舊屁都不是,但隨著廖遼這張《濤聲依舊》的大紅大紫,隨著廖遼把五行吾素一腳踹翻在地,「李謙復仇成功」的說法,在圈內已經被討論得火熱,《廖遼》《姐姐妹妹站起來》和《濤聲依舊》這三張專輯的巨大成功,也已經讓他無可爭議的成為當下歌壇最最著名的金牌推手。

    僅憑自己一個小小的經紀人,就跑過去找人家道歉,你就算態度再誠懇,你就算是痛哭流涕,甚至給人跪下,對人家來說,又有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自己,不夠格。

    連道歉都不夠格。

    這個時候,劉梅自己心裡想通了,不由得看著何潤卿,問:「潤卿,那你打算怎麼辦?」

    何潤卿笑笑,說:「既然要投奔人家嘛,當然要拿出點誠意來呀那接下來,就是需要你出力的時候了」

    頓了頓,她長出一口氣,說:「跟索尼那邊的合約,還剩下一張片,但我不想履行了,等到下張專輯履行完,再轉型的話,晚不晚不好說,至少就顯得不是太有誠意了。而且我感覺得到,這張專輯的成績這樣,索尼那邊似乎也有點灰心了。既然如此,你去幫我把合同買斷下來吧,包括唱片約和經紀約,都買斷下來,價錢好商量,我只要求恢復自由身」

    劉梅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眼中就露出一抹瘋狂的神色,當即在沙發上拍了一巴掌,「好,我去找渡邊談。你簽到索尼這些年,可沒少給他們掙錢,到眼下這個地步,我就不信他們會不撒手。」

    說完了,她看著何潤卿,眼中的瘋狂依舊,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找李謙?」

    何潤卿聞言失笑,突然有些調皮地眨眨眼,說:「你比我還心急啊?」

    劉梅笑笑,面容略微平靜了些,卻是誠懇地道:「我比誰都盼著你紅,盼著你越來越紅。」

    何潤卿聞言笑笑,拍拍她的手,道:「那也急不得。而且據我所知,李謙眼下可不在順天府,甚至連濟南府都不在。我已經給她的經紀人打過電話了,據說,他高考完就開了車自己出門玩去了,說是什麼自駕游。現在,連他的經紀人都聯繫不上他。當然,咱們跟那邊的關係也不算好,那也有可能是對方的託詞,但不管怎樣,咱們都要耐下性子來等一等了。」

    說到這裡,她笑笑,突然低聲道:「不過,我得到一個消息,好像李謙已經在東四環那一塊兒買下了兩層樓,而且已經做好了裝修的設計,隨時都有可能會動工裝修出來。據說,那設計圖裡可是一口氣規劃了十五間錄音室哦。你想,他這是準備要幹嘛?」

    「開公司。」劉梅第一時間就順口而出,但想了想,她卻又搖搖頭,眸中精光閃動,片刻之後,她道:「開公司的話……似乎可能性還不大,畢竟開公司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全面了。反倒是,我覺得他有可能是想開個工作室?」

    何潤卿聞言點點頭,笑道:「你跟我的推斷一樣,而且廖遼的合約快到期了,據說很多公司都在跟她接觸。想要把她簽下來,但她一直都沒有吐口。很多公司給了她極高的報價,但她連深入談一談的表示都沒有。所以我估計,廖遼應該會是李謙工作室的第一個簽約歌手?」

    她嘆口氣,臉上卻帶著笑。說:「到時候,我就以自由身過去,找他的工作室要求籤約,爭取做他工作室的第二個簽約歌手嗯,我不要什麼過高的條件,就新人待遇就行」

    劉梅聞言,幾乎忍不住要擊節而贊,「這麼一份大禮,他肯定捨不得拒絕。你可是何潤卿啊,再怎麼說也是甜歌皇后。也是四大天后之一,你以新人的待遇簽過去,可是對他最大的支持,只要他點頭了,那過去的事情就正好一筆勾銷。」說著說著,她興奮地幾乎不能自已,看那樣子,要不是在沙發上坐著,她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但這個時候,何潤卿卻笑著搖了搖頭,旋即,笑容變成苦笑。她說:「未必」

    劉梅愕然地望著她,問:「為什麼?」

    何潤卿苦笑著道:「我固然有偌大的名頭,而且也願意拿最低等的新人合約,但對於別的公司別的製作人來說。要捧一個有潛力的新人起來,或許會很難,但對他來說,會很難嗎?那麼,你覺得是在一張白紙上作畫比較容易,還是幫我這樣已經畫滿了風景的畫做修改更容易?更何況。就算事先咱們就跟索尼把合約買斷了,但他真的簽下我,索尼能高興得起來?……再說了,他那個人還那麼高傲,一般高傲的人,都很容易記仇的。」

    劉梅聞言,不由得沉默下來。

    然後,她不由喃喃地說:「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進去他的工作室。只有他才能讓你重回巔峰啊!像《濤聲依舊》,像《牽手》,像《夢醒時分》,我聽的時候就在想,這些歌哪怕你能有其中一首,這次也絕對不會那麼慘。只要有一首,憑你的唱功和嗓子,就能跟廖遼拼一把,那金曲點播榜和銷量排行榜上,就不會讓廖遼一家獨大了。」

    何潤卿聽見她的嘟囔,笑著搖了搖頭,「等吧,等他回來。誰讓咱們無比需要他,可他偏偏不怎麼需要咱們呢?」

    …… ……

    7月25日,週一。

    東觀書店的專輯銷量排行榜,再次準時發佈。

    其實在這個榜單出來之前,大家就已經紛紛預料到《濤聲依舊》這張專輯必將繼續無比強勢了。

    而事實上,就在過去的這兩週,尤其是當廖遼在外地做了宣傳回來之後,已經有不知道多少家唱片公司主動向她遞出了橄欖枝,哪怕是公司規模沒那麼大的,也是直接喊出了能嚇死人的價碼,就希望能把她簽過去。

    因為眼下的廖遼,已經紅到了一個此前所有女歌手都不曾達到的程度

    甚至可以說,她已經是當今歌壇最紅的那一個

    但是,當這一週的銷量榜單出來,所有第一時間拿到銷量數據的人,還是不由得第一時間就看傻了眼

    《濤聲依舊》上市的第三週,單周38552張

    按照幾乎不可逆的市場規律,除非出現特殊情況,比如像五行吾素那樣,專輯上市首週無人問津,然後因為宣傳到位,反而在次周火起來,才會在第三週拿到最高的銷量峰值,再比如像廖遼的第一張專輯,是屬於宣傳並不到位,但靠著口碑慢慢紅起來,於是也在上市的第三和第四周拿到了銷量的峰值數據。但那只是例外,在一般情況下,一張專輯的峰值銷量,尤其是一個已經成名了的歌手的新專輯的峰值銷量,是肯定會出現在上市之後的第二周的。

    而第三週,對於一張質量過硬的好專輯來說,則是會呈現出銷量微微下滑,但保持穩定繼續大賣的態勢過去二十年的唱片市場上一樁樁一件件的例子已經早就證明了,哪怕你再紅,也概莫能外。

    但是,廖遼的這張《濤聲依舊》,卻在上週已經創造了32558張這個超級銷量紀錄之後,逆規律上揚,在上市的第三週。又創造出了一個嶄新的同是也高不可攀的新紀錄

    38552張

    比上一週還又多賣了近六千張

    此前哪怕是再紅的歌手再紅的專輯,在第三週也要微微下挫大約10左右,但《濤聲依舊》卻反而激增了超過18%。

    東觀書店唱片銷售歷史上的一個又一個新紀錄,就此誕生。

    最高的峰值數據。這個不用說了。

    第一次有專輯連續兩週破三萬張銷量,才是真正可怖的。

    因為連續三週的上揚,讓人已經無從判斷這張專輯的巔峰峰值,到底在哪裡?因為大家一致認可經多年市場經驗總結出來的市場規律,對這張專輯似乎已經失去了指導意義。

    如果你認為這個38552張就已經是這張專輯的巔峰,但你怎麼確定它在下一週不會創造一個更高的銷量紀錄呢?

    要知道,按照現在音樂圈內的說法,廖遼這張專輯裡,可是有十首主打歌的呀!

    如果你分析之後認為,這一週的銷量再次逆勢大爆,是因為《苦樂年華》或者《渡口》等作品支撐了銷量,那麼你怎麼知道等到下一週,《回來》這首酣暢淋漓的搖滾,不會接棒繼續支撐銷量,從而為這張專輯撐出一個更輝煌的成績呢?

    總之,看到廖遼的《濤聲依舊》如此瘋狂如此節節攀高的銷量,尤其是再對比著去看一下本週再次銷量跳水以至於只賣出了不到六千張的《讓我飛》,和雖然穩定住了,但單周也就只有五千張多一點的《苦竹》,整個國內歌壇,簡直是一片人荒馬亂。

    幾乎所有的新專輯發行計畫,尤其是女歌手的新專輯發行計畫,一律被暫緩。

    沒有人願意趕在這個時候跑過去送死。

    在眼下《濤聲依舊》紅到無極限的這個時候,這張專輯在市場上幾乎擁有神擋殺神的氣勢,哪怕就連天皇巨星劉明亮。在一次接受採訪的時候也說,自己的新專輯發行時間會略微推遲一下,因為其中有一首歌他自己還不太滿意云云。

    而就在這個時候,儘管此前就已經有無數公司紛紛給齊潔打來了電話,希望能見到李謙,大家談一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機會,但這個時候,打來的電話非但沒少,卻反而越來越多。

    唱片公司的總經理們打來電話,希望能夠請李謙過去擔任公司的音樂總監,價錢神馬的。儘管開,絕不還價要分成給分成,要乾股給乾股。

    詞曲作者和音樂人們打來電話,希望能夠讓李謙幫忙指正一下自己的作品,並且希望能夠有時間跟李謙交流一下,向李謙學習一些先進的作詞作曲的理念。嗯,雖然在藝術圈來說,動不動就談錢,真的是蠻俗的,但人家都說明了,哪怕只是交流一下,人家也是願意付錢的。

    歌手和經紀人們打來電話,希望能夠在這邊方便的時候來拜訪一下,當然,如果李謙先生沒有時間的話,他們也不敢打擾,就是希望李謙先生如果有什麼新作品的話,能不能夠給他們一首,價錢啊分成啊什麼的,都好商量,只要是李謙先生的作品就行。

    但是,他們所有人得到的統一回覆是:對不起,李謙出去自駕游了,現在我也聯繫不上他,您的電話和內容我會記下,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轉告,失禮之處,請見諒。

    沒有人敢不見諒,大家都說沒關係沒關係,大家都說請務必轉告,大家都說等李謙先生回來了,希望齊小姐能給通知一聲,對方必有重謝……

    但轉身回到圈子裡,當幾個朋友相聚時聊起《濤聲依舊》,聊起廖遼,聊起李謙,所有人卻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說不出是抱怨還是豔羨地說:「沒辦法啊,人家是李謙啊,人家就是牛啊,所以嘍,人家當然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而這個時候,那個似乎正在音樂圈內開始熱到發燙的人,那個似乎正在被整個流行歌壇所追逐和尋找的人,才剛剛結束了他所謂「暑期自駕游」的第一站,剛剛從大草原的馬背上跳下來。他開著他那輛已經髒兮兮的越野車,車裡放著吉他二胡笛子簫嗩吶,和三把剛剛入手的馬頭琴,手套箱裡除了手機之外,還放著一把口琴,正經神木米脂一路南下,直奔長安府而去。

    越野車駛過顛簸不破的黃土古道,蕩起一股長長的沙塵,如一道婉轉的線,曲折地伸向遠方,直奔向那天地之交處。

    漸行,漸遠,漸無人。

    在他背後,只剩那莽莽蕩蕩的黃土高原。

    亙古,荒涼。

    第一卷,錦年素時,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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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11 PM

第2卷 第1章 搶戲

    7月20日,上午八點。

    順天府北郊,懷柔影視城。

    王靖露和沈甜甜下了大巴式公交車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影視城的大門衝。

    事實上,和她們一樣下了車就猛衝的,幾乎是半車的人。

    能坐公交車到這裡來的,十個裡頭有九個半是幹群演的。對於上班族來說,八點還早,還在公交車上晃悠著呢,但對於群演來說,這個點兒到影視城,卻是屬於晚一步就該挨罵的時間了,大家當然都急的了不得。

    衝到門口刷卡過了旁邊的小門,倆女孩子拉著手繼續往裡跑,連口氣兒都不捨得喘。而且七月的天,才八點多,大太陽已經是火辣辣的,這一段路跑下來,倆人立馬又是一身汗。

    往裡跑了足有四五百米,七拐八拐的過了好幾個主題景點,倆人遠遠地就看見群頭兒正在那裡點人呢,嗯,看那樣子,似乎不大高興,好像正在訓誰。

    倆小姑娘呼呼地衝過去,姓孟的群頭兒一眼瞥見,回頭就繃著臉壓著嗓子衝她倆喊:「想不想接活兒了還,第一天就敢來那麼晚?」

    王靖露不敢說什麼,就低著頭溜進人群裡,沈甜甜性子比她猛,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似乎是想反駁兩句,畢竟昨天交代的是要在八點十分集合,她們這還差著三分鐘呢!但王靖露拉了拉她的手,小姑娘就也乖乖地屁都沒敢放一個,跟王靖露一起溜進人群。

    對於駐紮在影視城裡的七八個劇組來說,群頭兒當然就是最外圍的、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對於混群演的人來說,群頭兒卻是保證他們能在這裡接到戲、拿到錢、還不受欺負的保證。臨時演員、群眾演員,貌似已經很底層了,卻也不是說你想幹就能幹的。

    一看人到個差不多,沒來的就也不管了,姓孟的群頭兒就開始分派活兒。都是昨天、甚至更早就談妥的活兒,某某某帶隊去某個劇組!某某某。你們幾個,東邊四號主題景點那部《情心劍俠》缺幾個群演,人家要大個兒,應該是演鏢師。反正就是見面就死那種,你們,麻溜兒的,趕緊!還有某某、某某,你們幾個要等一會兒。下午才輪到群演戲!然後,對,你們幾個小姑娘,還有你們倆,你們姓王是吧?跟我來!

    王靖露一拉沈甜甜,倆人就趕緊跟在其她幾個女孩子後面,沈甜甜嘟囔了一句,「我不姓王,我姓沈。」但沒敢大聲說。

    嗯,她們倆是當初一塊兒上考前培訓班的同學。當時關係就還不錯,彼此都留了聯繫方式,後來全國藝考都結束了,倆人一聯繫,發現彼此都考進了華夏戲劇學院,還都是表演系,以後妥妥的四年同學、一輩子交情了,這關係就迅速親密起來,於是就約好了暑假裡一塊兒跑懷柔影視城扎戲來。

    為這個,王靖露連李謙要帶她出去旅遊都給拒絕了。

    當演員啊、拍戲啊,很神奇很新鮮有木有?

    約好了時間,倆人集合到一起商量了好久好久,王靖露是真的一點經驗都沒有。但沈甜甜據說家裡父母都是唱地方戲出身,亂七八糟聽說過不少混群演的故事,就巴拉巴拉一說,然後倆人興致勃勃地制定了到影視城跑角色的N種計畫。

    結果真到了地方,倆人也不懂規矩,在影視城外頭轉了一天。發現人家愣是不讓進,後來才去辦了出入卡,再後來又發現自我推銷壓根兒不管用,這才找了這個姓孟的群頭兒,人家一聽說是馬上要去華戲上表演系的,也挺看重,立馬就收下了,這不,今天就給安排戲了。反倒是倆人想的那些跑角色的計畫,一個都沒用上。

    幹群頭兒的,一般手底下都有幾個重要幫手,基本上能保證往每個劇組去的人都有人帶著,負責跟劇組接觸啊、負責管理手下的群演啊、負責把賬結回來之類的,而每次送人進新劇組,那就必須得老孟親自帶隊了。

    這時候,老孟帶著五個也就是十七八歲到二十歲上下的女孩子,一邊往九號主題景點走,一邊隨口交代著,「這是侯導的新戲,侯導都知道吧?那可是大導演,就是有一個,在片場,脾氣挺爆,所以,別的好說,都給我小心點,別惹亂子,要是惹了亂子讓侯導給罵了,我可沒辦法給你們撐腰!」

    幾個女孩子都紛紛點頭,像王靖露和沈甜甜,就更是一臉菜鳥模樣。

    九號主題景點說話就到,一進去,就見裡邊裡裡外外不少人,一根大吊臂也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地伸著,但偏偏,現場安靜地只剩下一個男演員的大喊。

    老孟打個手勢,幾個女孩子趕緊停下步子,卻紛紛踮起腳尖往裡看,王靖露和沈甜甜更是忍不住往裡頭看個不住。

    嗯,這是古裝戲那是肯定了的,至於年代麼,不詳。此時足足有三台攝像機對準的,是一個戲裡看去應該在三十歲上下的中老年男人嗯,對於王靖露她們這個年紀來說,別管你長什麼樣,一過三十歲,說老有點早,但肯定可以歸入中老年了。

    這男演員居然臉兒挺熟,王靖露眨了眨眼睛,愣是沒想起來看過人家的哪部戲,反正指定看過就是了。他這時候穿著古代的衣裳,還鎏了金邊,冠袍頂戴的,看上去很威武霸氣,而且關鍵人家長得帥啊,再穿上這一身古裝,更是帥得沒邊。

    要擱正常人,這麼多人盯著你一個,估計站都站不住了,可人家是老手,演了不知道多少年影視劇了,這時候幾台攝像機對著、那麼多人圍觀著,人家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台詞講的那叫一個溜,還一驚一乍的,感情充沛的很,「難道你不愛我嗎?難道你感覺不到我愛你,就像我愛我的劍嗎?難道你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愛我就像愛你的生命一樣了嗎?」

    好吧,這排比句用的,外圍的倆小菜鳥頓時覺得莫名高大上。

    果然人家是大腕兒啊,這氣場,連吼加咆哮,簡直愛的聲震四方。

    然後。嗯,這就是演戲了麼?

    外圍的倆小菜鳥莫名興奮,莫名憧憬!

    很快,那演員一大段威武霸氣的愛情台詞說完。有人喊了聲「哢!過了!」,現場頓時齊齊鬆了口氣,大家很快就走動、說笑起來。

    這個時候,沈甜甜還盯著看人家帥咖臉上的那很快就冒出來的汗珠子呢,王靖露倒是留神地注意到老孟已經走進圈子裡去。然後,就看他在一群人裡頭準確地找到一個人,說了幾句,然後那人就放下手裡的本子,大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抱怨,「來那麼晚,剛才導演還問來著,差點兒害我挨批,晚上你請客啊!」

    老孟拍著胸脯說沒問題。那人過來眼睛跟老鷹似的往幾個女孩子身上上上下下瞄了幾眼。看見王靖露,眼神兒頓了一下,倒也沒當回事,就回頭喊人,指著幾個女孩子說:「麻溜兒的,帶進去化妝去,一會兒過完了這兩場,她們就該上戲了,別到時候化不完!」

    老孟點頭哈腰地奉承兩句,回頭沖幾個女孩子擺手。「趕緊趕緊,去化妝。」

    趕鴨子一樣的,王靖露和沈甜甜就跟在人家後頭進了景點一側的臨時化妝間這一路走來,看著身邊的一切。都叫她們倆小菜鳥新鮮的了不得。

    就是天兒太熱,化妝間裡雖說有倆風扇在那裡呼呼的轉,可還是悶得不行,劇組管服裝的把古裝戲服一拿出來,扔給幾個小菜鳥,讓大家趕緊去換衣間先換衣服。王靖露就已經有點冒汗了,等到換了衣服出來,排隊化妝的功夫,就覺得渾身上下那個汗出的,幾分鐘的功夫,就覺得自己跟剛從火鍋裡撈出來的小青菜似的。

    不過,新鮮感壓倒一切。

    王靖露和沈甜甜都很快就化完了妝,假髮也都帶好了,雖說腳底下踩的肯定還是旅遊鞋,但對著鏡子一照,你還別說,真有點古典淑女的范兒了!

    這下子,別的女孩子還好,畢竟有經驗了,這倆菜鳥頓時就都興奮地不行。

    人家化妝助理扭頭一看,好傢伙,趕緊扯了幾張紙遞過來,「自己擦擦汗,別花了妝,小心點擦,紙拿著,待會兒還得擦!」

    …… ……

    話說,這是一個叫《大唐刀客行》的電視劇劇組,這年頭,武俠劇盛行嘛,電影院裡最熱的是武俠劇,電視機上熱播的還是武俠劇,像懷柔影視城,眼下同期入駐的個劇組裡,光武俠劇劇組就佔了六個!

    這部叫《大唐刀客行》的電視劇,講的是一個怪咖刀客名滿天下之後,年輕輕的就隱居了,但他的幾個扯淡朋友出事了,過來請他出山,然後就是一路裝逼一路踩上去,最後在此名滿天下、聲震江湖,還混成了皇帝的貼身侍衛,同時泡了公主的故事。

    至於年代,據說是唐朝末年,但大部分人物的服裝設計明顯是就是明朝和順朝的路子。而且像這樣的劇,你乍一看,它是武俠劇,仔細一看,會發現它原來是言情劇,再仔細一看,好吧,這尼瑪根本就是宮鬥戲。

    當然,劇情再操蛋,也跟王靖露和沈甜甜這等菜鳥小新人無關,她們只是負責在裡面當人肉背景板的,演兩個小宮女,而且還是無台詞無動作,就負責站在宮殿門口低著頭、或者是跟在公主殿下身後一排一長溜十幾個、拿來裝逼提升氣勢的那種。

    這邊剛畫好了妝,很快,那邊副導演就過來催戲了。

    剛剛變成小宮女的幾個女孩子,還有似乎是另外的群頭兒推薦來的幾個也已經畫好了妝的小宮女,趕緊出去她們的第一個鏡頭,是跟在女主角身後走路。

    嗯,據說這是一個會在這部電視劇裡剪進去很多遍的鏡頭。

    總之,只要是女主角生了氣之後去找男主角,那就肯定插進去這一段。更何況這部戲裡,據說公主殿下很刁蠻,經常生氣。

    場景:臨淄侯府。

    人物:公主一枚,宮女若干棵。

    劇本:公主殿下哢哢的走,表示出怒火衝天,小宮女低著頭走,表示出小心翼翼。

    嗯,好吧,這個劇組的編劇和導演肯定不知道,唐玄宗沒當皇帝之前曾經被封為臨淄王,所以,唐末的皇帝是不可能封一個所謂刀客為臨淄候的,除非他膽大到壓根兒不拿自己祖宗當回事,或者他公然鼓勵這個刀客篡了自己的位。

    然後,副導演在那兒喊,「預備了,那個誰,你們那邊,往後退點兒,鏡頭掃著你了!再退!喊你呢沒聽見呀……」

    「預備,《大唐刀客行》,第496場……開始!」

    公主殿下趾高氣昂,在前頭哢哢的走,搖曳生姿。

    一眾小宮女跟在她身後,前頭兩個女孩子負責幫公主殿下提溜著拖地足有兩三米的長裙裙襬,再後面八個,倆人一排,就純粹是低著頭跟著溜躂。

    巧了,王靖露和沈甜甜就被安排在第二排。

    鏡頭一掃過去,坐在監視器後頭的導演眉頭一皺,突然喊,「哢!」

    大家一起停下,導演皺著眉頭喊,「老蕭,過來!」

    王靖露和沈甜甜她們這些宮女齊刷刷地停下之後,一邊忙著擦汗,一邊還一臉好奇地看過去。

    這個老蕭,正是剛才老孟找的那個人,據說是組裡的選角副導演,嗯,就負責群演這一塊兒的。

    導演給叫過去,抬手一指幾個宮女這邊,聲音不小的開訓,「你搞什麼搞?這怎麼回事?」

    蕭副導有點迷茫,回頭一看,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呀,就提著小心問:「侯導,怎麼了?」

    「怎麼了?」那位侯導抬手筆直地指向王靖露,「你哪兒給我扒拉來這麼一個?這往鏡頭一掃,會搶戲你知不知道?」

    他嗓門那麼大,這話一說,不少人就往這隊宮女這邊看,不少人第一時間就瞄上王靖露了好嘛,這小臉兒紅撲撲的,青春靚麗自不待言,關鍵還嬌豔欲滴的,別看就是個小宮女,可要光說顏值,簡直秒殺那位演公主殿下的女主角啊!

    在鏡頭裡,這就叫搶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26 PM

第2章 探班

    按說演這種戲,宮女嘛,當然不能太醜,但肯定也不能太漂亮,具體多漂亮,這往往要視女主角的顏值而定。

    女主角要是漂亮到逆天,那你小配角、宮女甲漂亮點不漂亮點的,還不礙事兒,可要是你的女主角顏值有限,壓不住,配角反倒是長得讓人一眼就記住,那這片子還怎麼拍?還不讓觀眾看著看著就妥妥出戲?

    那位蕭副導演扭頭盯著王靖露看了就一眼,立馬明白了導演的意思,趕緊就拍拍腦門,麻溜兒的道歉,「導演,我的錯,我的錯,我馬上換人!」

    說話間,他跑過來,沖王靖露一招手,「你,出來!」

    想了想,他又沖沈甜甜也招招手,「你也一塊兒,過來過來!」

    老孟正在外圍看著呢,一看自己帶來的群演出事了,趕緊就跑過來,小聲問:「蕭導,怎麼了?倆小姑娘不懂事兒,您多包涵!」

    老蕭一臉的不高興,「老孟,你丫坑我是不是?害我挨了一頓罵,趕緊的,讓你這倆人卸了妝走人,她們不合適上我們這戲!」

    正好王靖露和沈甜甜已經跑過來了,聽見這話,都是馬上愣住。

    老孟也是一臉不解,問:「為什麼呀?」

    那老蕭抬手一指王靖露,「為什麼?因為她長得太漂亮,在鏡頭裡會搶戲!」

    倆姑娘聽得有點傻,這都能搶戲?我們都低著頭的好不好?

    尤其王靖露,心更是一下子提溜起來:這麼說,第一份群演工作就搞砸了?

    那老蕭還在擺手,「趕緊趕緊,去卸妝去吧!別耽誤這邊拍戲!」

    王靖露就趕緊說:「我能化妝化的醜一點麼?我、我……我沒那麼漂亮啊!」

    那姓蕭的副導演聽了這話,忍不住就翻個白眼:拜託,裝逼也不帶這麼裝的好不好?你漂不漂亮,誰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欺負我們帶了墨鏡麼?

    他擺擺手,「別廢話,趕緊的。卸妝去!」

    老孟扭頭盯著王靖露看了兩眼,嚥了口唾沫,只覺辯無可辯。

    這丫頭確實是長得太水靈、太好看了,人家非說她演宮女會搶戲。這個沒啥可說的。於是他想了想,拉住那位蕭副導演,指著沈甜甜說:「那她呢?她不會搶戲吧?」

    那位姓蕭的副導演扭頭盯著他,眼神跟看傻子似的,「你家公主出行。身後的宮女跟九個呀?其中一個單一排?那能上鏡麼?」

    老孟啞口無言。

    …… ……

    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一次演戲的機會,就這麼搞砸了,王靖露的心情很低落。

    而且最關鍵的是,人家把她踢出來的理由居然是:你長得太漂亮了!

    不是說長得漂亮才更容易有戲拍嗎?原來都是騙人的嗎?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被踢出來了不算,還跟著連累了好朋友。於是她特內疚,卸妝的時候就一個勁兒的說:「甜甜,對不起啊,都怪我。我……」

    沈甜甜倒是大度,直接說:「咱又不是為掙錢來的,不就是想提前來見識下片場嘛,這也算是見識到了片場的另一面啊!」

    可話是這麼說,等倆人卸了妝出來,倒是清清爽爽了,沒戲服捂著,也沒那麼熱了,但站外頭看人家一隊宮女在那裡哢哢的走,雖說她們捂那麼厚。看一眼都替她們覺得熱,但倆小姑娘偏偏羨慕的不行。

    老孟就在門口的樹蔭底下乘涼,並排幾個小馬紮上坐的,看起來都跟他挺熟的樣子。倆小姑娘站在太陽底下看了一陣子。就拉著手走過去,王靖露主動說:「孟哥,對不起,我……」

    老孟倒是擺擺手,「沒事兒,你們這是剛來。待久了就知道了,這種事兒常有!」然後擺擺手,「今兒先回去吧,明天我幫你們聯繫聯繫其它劇組,看有合適你們的沒有,回頭咱電話聯繫!有了活兒你們麻溜的過來就行,別耽擱!」

    倆小姑娘點點頭,想走,又不捨得,沈甜甜就問:「那我們在這裡看一會兒行麼?」

    按道理,劇組拍戲,當然是不允許非劇組人員旁觀的,不過這一塊兒老孟扎的熟,就不當回事的說:「愛看看吧,多看看、多學學也好,就是別靠過去太近,還有就是有點眼色,要是人家趕了,就得趕緊走,還有,記著,別大聲說話。」

    倆丫頭一點頭,就躲在樹蔭底下,往那邊看。

    像剛才台詞說的很猛的那位男演員,明顯是個咖,這會子下了戲,就有人前前後後的招呼著,躲在涼棚裡、戲服半解開、呼呼地吹風扇,還有個小姑娘看上去像是助理,在那兒捧著把濕毛巾伺候著。

    但還有很多帶著戲服帶著妝的演員,就沒那麼滋潤了,一時半會兒的也沒地方可去,大家又都不願意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就都貓到鏡頭掃不到的屋簷底下,吃著冰棍躲太陽。

    然後,其他的劇組工作人員就沒那麼享福了,倆小姑娘在外邊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拍戲原來挺辛苦的那攝像大哥,早就已經給太陽曬得臉紅脖子粗,汗水順著脖子往下淌,還有那舉著收音器的小夥子,也是一副咬著牙的模樣。

    這會子,幾個跟老孟一塊兒坐馬扎的群頭兒就一起扯起來,問老孟,「你手底下新近的人哪?小姑娘長挺漂亮啊,怎麼著,有打算?」

    老孟就不屑,「屁的打算,告訴你們啊,別瞎說,人家可是考上華戲的,指不定就是將來的名角兒,人家過來我手底下,就是實習來了!」

    幾個人一聽有學院的根腳,不少人說話立刻就收斂許多。

    當然,某丫頭長得實在好看,人家再收斂也是男人,哪怕只有背影,還是有人願意多看幾眼,同時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說:「小丫頭在這兒等活兒,可惜了,華戲的學生。隨便找哪個導演,大家談一談朋友,還不得馬上有戲?少說也能撈個有台詞的角色呀!大不了拍完了戲就分手嘛!」

    老孟一聽這個,受不了了。這是在調戲他手底下人哪!

    但是還沒等張嘴,那邊沈甜甜就已經先受不了了,扭過頭來就盯著說話那人。

    人家自覺得很,在這一塊兒也混了多少年了,就算你是華戲的學生。人家一個群頭兒,也不怵你,當時就笑眯眯地說:「妹妹,沒說你,你不行,你也就能跟我這樣的談談朋友。」

    跟王靖露比的話,沈甜甜長得不算漂亮,但也伶伶俐俐的,至少是比普通女孩子要漂亮不少那種,更何況脾氣又沖。哪裡受得了這個,當時就瞪著眼睛要衝過來,王靖露拉都拉不住,反倒讓她給拽了過來。

    「你剛才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

    那人咧咧嘴,斜著眼兒瞅了老孟一眼,不屑地道:「呦,跟我叫板!老孟,要不要哥們幫你調理調理這倆丫頭?」說話間,他就要站起來。

    這時候,老孟反倒不方便說什麼了。反而是站起來攔住沈甜甜,「別鬧,在這兒鬧什麼?」

    在懷柔影視城這幫子群頭兒裡,他雖然資格也很老。但對方根本就是本地人,人家家就住在跟影視城緊挨著的村子裡,平常大家嘻嘻哈哈的,沒事兒,真槓起來,他還真不敢跟人硬頂。而且實話說。他也很怕兩個女孩子會吃了虧。

    畢竟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連勸帶嚇唬,老孟經驗豐富,很快就把沈甜甜給摁住了,拉到一邊去,他說:「你以為你是誰?在這裡鬧?你還想不想上戲了?告訴你,想進組、想上戲,你們第一個要學的就是察言觀色!」

    說完了,他打著眼色比著那邊的幾個群頭兒,「別的不說,這些人是你們能惹的麼?他們想幫你們上戲,不容易,但想壞你們事兒,那是輕而易舉!你們以為幹我們這行的那麼多年都是白幹的?哪個組裡的選角導演我們不熟?」

    頓了頓,他見沈甜甜似乎有點不服氣,就又指著那邊劇組,尤其是站在導演旁邊的一個小夥子,說:「看見沒?就是一個捧茶杯、拿毛巾的,可人家也熬了好幾年!劇組是什麼?劇組就是投資人說了算、製片人說了算!但製片人下邊呢?那就是導演說了算!就那小夥子,你們別看不起眼,一個小工作人員,可人家在組裡待多久?誰不認識?嘴歪一歪,大家都是認識的,幫個忙涮掉兩個小群演,那還不是一句話?」

    說到這裡,見沈甜甜似乎服氣了點,他又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都是上過學的,知道階級是什麼,那現在就在好好學學,理論聯繫實踐吧,在劇組,這就叫階級!你有能耐、有實力,都不如你有關係!沒關係,你就慢慢熬吧,直到你熬出點關係來!再說了,你們就是來實習實習,急什麼?你們是華戲的學生,將來畢了業,還愁沒戲上?」

    嗯,這個話夠直接,倆小姑娘聽完了就老實了。

    這時老孟才又叮囑了幾句,回去坐下,跟那幫人又說笑起來。

    嗯,那邊傳過來的有些話,還是很難聽,甚至,更難聽。

    這個時候,王靖露就拉拉沈甜甜的手,小聲說:「要不,咱走吧?」

    沈甜甜的眼珠子轉呀轉的,恨恨地,也小聲說:「不走,咱們等著,回頭瞅著機會,我非讓那王八蛋知道姐妹的厲害!」

    王靖露見她氣呼呼的,越發害怕她惹出什麼事兒了,就再勸,但沈甜甜就是不走。

    這個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一輛影視城方面的電瓶車緩緩地開過來,幾個人下了車,就直奔劇組那邊去。沈甜甜也看見了,但也不覺怎樣,王靖露卻是愣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再看,她又愣了一下。

    好巧不巧,一場戲正好拍完,一塊兒從電瓶車上下來的一個人快步跑到那個姓侯的導演身邊說了兩句話,那導演立刻就扭頭衝門口看過來,然後當即喊了聲,「全體休息二十分鐘!」然後就起身奔這邊大步走過來,然後他身邊就是好幾個人跟著過來。

    「哈哈,郁少,老曹,你們怎麼跑過來了?」

    嗯,沒錯,那坐電瓶車過來的人,正是郁伯俊和曹霑。

    郁伯俊家裡在這部電視劇有投資,佔的份額還不算小,他也就跟著掛了個製片人的頭銜,當然,平常他也不怎麼管事兒,人家玩得是電影,平常真不太瞧得上這種俗套的電視劇。至於曹霑,他做音樂人,在音樂圈是個不大不小的咖,做編劇,在影視圈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咖。說句不吹牛的話,簡直朋友遍天下。

    大家都是熟人,見了面捶捶打打的打完了招呼,這周圍也沒什麼涼快地兒,侯導演往門口一邊,見這邊是個風口,又有樹蔭,就帶著人往門口來。

    當下那姓蕭的副導演就先一步過來趕人,「起起,起起,諸位,騰個地兒!」

    幹群頭兒的,都是極有眼色的人物,人家一看,這來探班的人,得是導演親自來說話,還很親熱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當然就趕緊騰地方。反倒是沈甜甜,對於這種探班啊神馬的,還感覺很新奇,就瞪大了眼睛看,至於王靖露,這時候就更是有點傻眼。

    那姓蕭的副導演正趕人,看這倆不動地方,就皺皺眉,王靖露這種人,在普通人來說,不好講,但對於他們這種選角導演來說,幾乎是過一眼就記住的,這時候他當然還記得王靖露,就皺著眉頭擺手,「你們,怎麼還不走?劇組不許外人圍觀不知道啊?趕緊走,麻溜的!」

    沈甜甜扭頭看到老孟也正衝她們倆招手,就吐吐舌頭,趕緊拉著王靖露要走,但她一扭頭,發現王靖露正盯著那兩個坐電瓶車來的人看個不住,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她就忍不住一笑,「都挺帥哈?你肯定喜歡那個年輕的,但我喜歡那個老的,那一圈鬍子,個性!」

    她話還沒說完,那個年輕的正好看過來,拿胳膊碰碰那個老的,似乎說了句什麼,然後那老的也看過來,再然後,倆人居然一起往這邊走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54 PM

第3章 金絲雀

    沈甜甜突然有點慌,正好那姓蕭的副導演已經瞪著眼睛走過來了,她就趕緊拉著王靖露往外走。但隨後,王靖露胳膊一使勁兒,反而把她給拽住了。

    那倆帥哥肩並肩走過來,氣勢壓人得很,沈甜甜看著他們,突然就不太會說話了的感覺。人和人之間的感覺,往往如此神奇,一個人水平高了,別管你是幹什麼的,久而久之身上自然會多出一種名字叫做「氣質」或者乾脆是「氣場」的東西來。這個東西,你不用說,往那裡一站,周圍人當時就能一下感覺出來。

    那位侯導氣勢也不小,但是在這兩位咖面前,卻明顯有點不夠看。

    見他們走近了,王靖露就乖乖地叫人,「曹哥好,郁哥好」

    郁伯俊點點頭,笑眯眯地,還左右四處裡看,問:「他呢?怎麼就你自個兒?」

    王靖露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他不在,就我跟我朋友一起來的。」

    曹霑看了她身邊已經明顯陷入痴呆狀態的沈甜甜一眼,酷酷地點了點頭,「我說嘛,他這會子應該在長安那一塊兒呢吧」又問:「你跑這裡來幹什麼?扎戲?」

    王靖露又點點頭,「我考上華戲了,想提前過來感受一下。」

    郁伯俊聞言就笑了,「你想感受一下就打個招呼啊,你自己跑這兒來能感受到什麼?這種地方,幹群演都得讓人扒層皮,我還能不知道?」

    頓了頓,他又笑眯眯地問:「怎麼樣?進組了沒?混了個什麼角色?」

    好吧,這下子戳著傷疤了。

    王靖露越發的不好意思,說:「孟哥給我介紹進了這個組,說的是演宮女,結果化好妝,人家又不讓我演了,說我搶戲。」說話間,她拉拉沈甜甜的手。說:「還連累的我朋友也跟著演不了了。」

    「搶戲?」郁伯俊聞言有點納悶,正好那位侯導見他們這邊說了有一陣子話了,就過來看看情況,郁伯俊就指著王靖露。問他:「她在你組裡演宮女來著?你說她搶戲?」

    那位侯導看了王靖露一眼,立刻想起她是誰,腦子似乎懵了一下,就是點點頭,下意識地回答。「啊當然搶戲啊,這比女主角都漂亮,鏡頭一掃,觀眾還不得立馬出戲?」

    郁伯俊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就連曹霑,臉上也露出一個酷酷的笑容。

    誰都沒想到,王靖露居然會自己跑到懷柔影視城來偷偷的幹群演來了,幹群演就幹群演吧,居然還因為長得太漂亮被劇組拒用,巧的是。居然還正好讓自己給撞上了

    一看倆人都笑,那侯導有點懵,扭頭看看王靖露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他腦子一轉,當時就眼明心亮,一拍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嗨原來你是郁少跟老曹的朋友啊,那你不早說,你看這事兒鬧得上戲。上戲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要是郁少的朋友都上不了我這戲,那我還拍個屁。」

    郁伯俊停下笑,衝他擺擺手,「別介,別介。」扭頭問王靖露,「你還真想跟這兒扎戲呀?要不回頭你去我劇組裡得了?他們這就是部電視劇,還五不著六的,你能體驗著什麼?回頭等我的本子齊了,上我戲裡去吧。」

    王靖露趕緊搖頭擺手,「不用不用。郁哥,你們忙你們的就行,我就瞎鬧著玩兒。」

    郁伯俊笑笑,說:「你瞎鬧著玩兒不要緊,我既然看見了,還能不管?回頭你要是受了委屈,李謙那小子問我,我怎麼回答他?這裡可不是什麼好混的地方。」

    說話間,他琢磨了一下,扭頭看著侯導,問:「還有合適的角色啊?不要大角色,就隨便給她個路人甲就行。」

    面對投資人兼製片人,沒有也得有啊,更何況這部戲才拍一半,後面需要群演的時候還多著呢。那侯導當即就拍胸脯,「有,絕對有。郁少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郁伯俊就點點頭,想了想,問侯導,「你名片呢?給她一張。」扭頭對王靖露說:「我不常在這兒,今天就是跟老曹過來轉轉,算是探個班,這戲裡呢,有我的投資。你拿著老侯的名片,有什麼事兒需要幫忙,直接找他,他要敢不搭理你,回頭你告訴我。」

    王靖露就趕緊點頭,又是一連聲的道謝。

    她是聰明之極的女孩,當然知道有了郁伯俊這番話,自己在懷柔影視城的第一步就算是趟開了,雖然到最後還是間接地讓李謙幫了一把,這讓一直都想著自己做出點事情來給李謙看的她,心裡頗有些無奈,好像隨便自己幹什麼,都能從他那裡借到力似的,但這個時候,她當然不可能推掉郁伯俊的好意。

    甚至於,她見郁伯俊真的跟侯導很熟,而且跟自己也真的是不見外,就伸手拉了拉一直都陷於半痴呆狀態的沈甜甜,說:「郁哥,侯導,能不能給甜甜也安排個小角色?我們都沒經驗的,就要個路人甲就行了,我們就是想試試演戲的感覺。」

    郁伯俊聞言哈哈一笑,那侯導一邊把從助理手裡接過來的名片遞過去,一邊趕緊又拍胸脯,「沒問題,交給我了。」

    嗯,就這麼著,倆新晉菜鳥,在剛剛被人踢出組之後,就又神奇地回來了。

    這一幕,看得一眾群頭兒傻眼不已。

    剛才那個曾開口調戲過王靖露的群頭兒,就更是嚇了一跳,別看面子上硬撐著,心裡卻是忍不住開始打鼓:別說什麼地頭蛇不地頭蛇,他們再地頭蛇,也是靠著劇組吃飯的,跟圈裡的咖們可沒資格硬磕,更別說是劇組背後的投資人了。

    曹霑和郁伯俊這倆人往哪裡一站,那氣場都絕對是屬於鎮得住場子的,當然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群頭敢招惹的。

    …… ……

    郁伯俊和曹霑本來就是來探個班,溜躂一圈,跟導演跟執行製片人聊了聊,很快就扯了。而王靖露和沈甜甜的角色還沒分配下來,自然要老老實實留下來,就拒絕了曹霑和郁伯俊要把她送回順天府的邀請。

    結果,郁伯俊和曹霑在的時候。那位侯導拍著胸脯說肯定是路人甲,但是會多安排幾個,讓她們多鍛鍊鍛鍊,但是郁伯俊他們探班完走了之後。侯導當即招呼副導演,倆人略微一商量,王靖露和沈甜甜的角色立馬敲定下來。

    王靖露,女N號,演皇帝撥給男主角臨淄候的幾個宮女之一。暗戀臨淄候,雖說台詞也沒幾句,但好歹也是有好多次特寫的,要的就是小兒女含情脈脈的狀態。用侯導的話來說,這個角色越漂亮,就顯得臨淄候的拒絕越是逼格十足。

    然後,嗯,沈甜甜,同宮女。

    當然,最關鍵的是。倆還從來沒有拍過戲的女孩,居然第一次拿到了劇本。

    定了角色,那位侯導甚至還巴巴的把倆小姑娘叫到跟前,問這個角色滿意不滿意啊?雖然不是排名靠前的配角,但戲份同樣很吃重,很考驗演技,很鍛鍊人云云,巴拉巴拉一通。

    他絕對不知道,就這倆小角色,就把真的是跑來體驗拍戲的倆小姑娘給砸暈了。

    然後,倆人一致表示角色很好,感謝導演。

    侯導滿意地走開了。導演助理過來了,又是一陣巴拉巴拉,到最後王靖露聽出來,人家其實就一個意思:你跟郁少。跟曹霑先生,到底啥關係?

    王靖露雖說沒多少經驗,但很多事情對於聰明人來說,本來就是一眨眼就能尋思透的,這個時候,她當然是就笑眯眯地說:真的沒啥關係啦。就是兩家都認識,平常一起喝個茶吃個飯什麼的,我男朋友都叫他們曹哥郁哥,我也就跟著這麼亂叫。

    這下妥了。

    導演助理直接給嚇夠嗆,說話那叫一個客氣。回頭跟導演一說,導演看過來的那眼神兒,那也叫一個親切和藹。

    郁伯俊什麼人哪?那可是自己家裡有一條院線的人家。現如今的國內,院線那是一般人想開就能開起來的麼?實話說,你有錢都不一定玩得轉院線,而手裡捏著院線的人,整個影視圈,誰敢得罪?更不用說,郁伯俊本人還乾脆就是圈裡頗有名號的導演、投資人兼製片人了。雖然人家真的只是玩票,可也已經有好多電影作品登陸過大銀幕了,跟侯導這種指著電視劇活的所謂著名導演,根本就不是一個咖位。

    至於曹霑,本身就是音樂圈、影視圈都混得極有場面的大咖就不說了,據說人家家裡也是世代殷富,根子能從濟南府一直通到順天府裡來,是屬於那種平時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真到要害時候,卻極有能量的那種人。

    能跟這兩個人交朋友還稱兄道弟的,能是普通人物?

    再加上王靖露長那麼漂亮……他男朋友的身份,還不是非富即貴?

    不用說,這又是一出被人當金絲雀好好養著不得勁,卻非要出來找點刺激的狗血故事。

    嗯,這種事兒麼,在圈子裡混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哪個投資人身邊不養一個這樣的嘰嘰喳喳的小鳥?

    所以,就給個角色,供起來就得了,等她玩夠了,或者後頭牽繩的煩了伸手一扯,她自己就飛回去了。

    當然,這頂天了只是導演助理那個級別的想法,要不說他只是助理呢。

    這事兒擱在侯導的腦袋裡,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

    對於有錢和有權的男人來說,養個金絲雀甚至娶幾房姨太太,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把這種喜歡的金絲雀帶出去交際的,也很常見。

    但是,平常朋友們見面,對對方豢養的這種金絲雀,充其量也就是客氣一下,可你見過平等論交的朋友會對朋友的一個姨太太很親切的麼?

    坦白說,金絲雀只是個玩物而已,你資格不夠。

    人家要親切,也得是跟朋友的正室妻子,才能平等,才能談得上親切。退一步說,至少也得是姨太太這個級別,才夠資格跟朋友談笑風生。

    可是,剛才曹霑跟郁伯俊對那個小姑娘的態度,可是很親切很和藹啊……

    所以,就算是金絲雀,這也是一隻來歷非凡不可小瞧的金絲雀。

    …… ……

    等到坐公交大巴回到了順天府,沈甜甜手裡緊緊地攥著劇本,還沒回過神來呢。

    等到下了公交車,這丫頭瘋了一樣,扭頭抱住王靖露就是一頓猛啃,然後倆眼睛興奮地瞪得大大的,「快說快說,老實交代,你跟那倆老男人到底啥關係?為什麼你管他們叫哥?為什麼他們一張嘴,那侯導立馬點頭哈腰跟二孫子似的,還給咱們安排了正式角色?」

    王靖露一臉嫌棄地擦著臉上的口水,哭笑不得地往外推她,「我跟他們能夠什麼關係啊。」說著說著,卻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點小驕傲的表情,「他們是我男朋友的哥們兒。」

    沈甜甜聞言愣住,「你男朋友……那麼老啊?」

    王靖露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才回過神來,當即打了她一拳,「你男朋友才老呢!我男朋友就是跟他們認識罷了,又不是同齡人。我男朋友才十八歲,我跟他同歲。」

    沈甜甜聞言,當即就撇了撇嘴,「騙誰呢?真當我看不出來?那倆老男人跟你男朋友肯定交情不一般,要是十八歲……能跟他們那樣的成功男人有那麼深的交情?那倆老傢伙,一看就架勢十足,肯定不是簡單人物。」

    說到這裡,她自己卻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我知道了趕緊的,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傍上一個特有錢的公子哥兒?有錢到年紀輕輕,就有資格跟他們那樣的老男人平輩論交?」

    王靖露聞言甜甜一笑,不屑地瞥他一眼,「只有有錢才能跟他們平輩論交麼?」說完了,她扭頭就走,懷裡抱著劇本,說:「就不說,你自己猜去吧。」

    沈甜甜恨得牙癢癢,一邊追上去一邊說:「一個姓曹,一個姓郁,對了,你男朋友叫什麼來著?李謙?你等著,那姓曹的跟姓郁的肯定不是無名小輩,回頭我一定給你查出來,哼我到要看看,他們都是何方神聖。還有那個李謙,居然敢有倆臭錢就泡我家小露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58 PM

第4章 對歌

    時值盛夏,陽光炙烈。

    李謙開著自己的越野車,獨自向南。

    天很熱,乾熱,太陽透過前擋風玻璃,幾乎毫無遮擋地垂直照進來。

    李謙把前面的兩扇車窗都降下來,敞著懷,戴著墨鏡,任由熱乎乎的風肆無忌憚地吹拂身體,他仍然會忍不住流汗,然後汗水會很快被太陽和大風蒸乾——就是這樣的狀態,當他早上開車出門之後,大約只過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渾身黏膩膩的難受。

    但獨自外出半個月後的他,已經習慣了這樣不舒服的狀態。

    省道還算平坦,而且正是夏天,即便是陝北的山坡,也很有些鬱鬱蔥蔥的感覺,風雖然依舊的大,開著車帶風,就更大,但風中的沙塵跟冬春時節比起來,卻要小了很多。

    車裡的音響聲音開的不小,放的是飛翔樂隊的《駕豬西去》,李謙很愛的一張專輯。

    公路上時不時會有車迎面駛來,兩車交匯的瞬間,對方的司機往往會忍不住往這邊看過來一眼——李謙實在太嗨了,他喊的聲音,甚至比音響聲都大。

    「當我老去,生無可依,太陽好像也他媽的拋我而去,我縮在牆角,沒有話語,那邊那邊的那片花田裡,我和我愛的姑娘曾滾來滾去……」

    「當你老去,皺紋堆積,連牙齒都一顆一顆離你而去,你不再美麗,佝僂著身軀,漸漸覺得活下去已經沒啥意義,要不要咱們一起駕豬西去……」

    省道兩側。是一道道山坡。

    有些山坡上看起來綠油油的。那應該是種著穀子?嗯。或者是長滿了青草。

    天高雲淡。

    這樣的黃土高原,這樣熱的天,時速五十邁,就已經足夠讓獨自遠行的人嗨到無以復加。

    突然,一首歌放完、另一首還未開始的間隙裡,李謙似乎聽見了一些什麼,然後他下意識地收了收油門,讓風噪、胎噪都小了一些。然後又順手按下播放暫停鍵。

    車速一慢,一陣飄飄搖搖的歌聲就順著風飄進了耳朵。

    「上一道那個坡那坡,哎呀呀哎,下一道呀那梁,見不上的那個小妹妹,哎喲喲哎,好棲惶喔個呵嘿……」

    歌聲飄搖,入骨。

    李謙下意識地踩下離合器、摘擋、踩剎車。

    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下。

    歌聲悠悠揚揚地飄來,談不上好、但是很野、很有味道的一把破嗓子。

    光聽聲音,這人應該四十歲開外了。

    李謙一隻胳膊搭在車窗上。側耳傾聽。

    但那歌聲居然很快就停下了,李謙支愣著耳朵。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聲、狗叫聲,片刻之後,歌聲才又響起來,「人那想那個地那方,哎喲喲哎,馬想呀那槽,丟不下那個親親,哎喲喲哎,往家裡那個跑誒……」

    李謙面帶笑容,右手婆娑著下巴。

    他視力不錯,此時抬頭往上看去,能見到那邊不遠處有一道山坡,山坡上能看到羊群,羊群外沿,似乎還趴著一隻跟山坡差不多顏色的大狗。

    當然,看著近,走起來遠,望山跑死馬這個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他扭頭往山下看,能看到前方不遠處就有一條小土路,便重新啟動車子,一路顛簸著、搖晃著順著土路開到山坡下,這才停了車,把車窗都升上來之後,便拔了鑰匙關門下車。

    沿著山坡爬上去,也就兩分鐘,就接近了羊群。

    大黃狗發現有陌生人接近,第一時間就爬起來,嗚嗚地衝這邊低吠著。

    李謙停步,用蹩腳的陝西話往山頂喊:「老哥哥,你看個狗麼……」

    不一會兒,山頂上有人站起身子往下看,吆喝了一聲,那大黃狗嗚嗚地轉身往上坡上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李謙。

    李謙就不管了它了,邁步往山頂走。

    山頂上一共有三個人,兩個年齡稍大,另外一個年齡稍小,估摸著也就二十來歲,三個人都包著羊肚子手巾,一看就是這附近的村民。

    而且,看周圍的羊群就知道,他們正在這兒放羊呢。

    李謙就上去套近乎,拿出身上常備的本地煙,先就一人散上一顆,然後才在山坡上隨意地坐下來,用他那蹩腳的本地話跟人家閒聊。

    對於本地人來說,尤其是在放羊的時候,唱幾嗓子,本來就是休閒娛樂,打發無聊的,李謙散了煙,還掏出打火機挨個兒給點煙,讓人家唱,人家就真給他唱。

    剛才那首《上一道樑下一道坡》是一位四十來歲的老漢唱的,聽李謙一個勁兒誇唱得好,老漢就羞澀地笑笑,一邊抽著煙把弄著自己的眼袋鍋子,一邊又給他唱了一首連李謙上輩子都沒聽過的民間小調,還別說,很有韻味。

    唱完了,老漢就指著旁邊那個年輕的小夥子,說:「額唱得不中,你小老漢要聽曲兒,叫他給你唱麼,這後生唱得好!」

    李謙看向那小夥子,那小夥子就也不害羞,張口就來了兩段,果然,他不但嗓子更好一些,唱得也是極有味道。

    李謙聽完了,就繼續散煙,繼續讓人家唱。

    可這回人家不幹了,就問李謙是打哪兒來的,幹嘛非要聽曲兒?

    李謙就耐下性子先跟人家聊,說自己是從事音樂工作的,這一次是下來采風,還吹牛說自己想把國內的這些地方民歌推出去、推向全世界。

    人家聽他說什麼推向全世界,都淡定得很,壓根兒不知道全世界都聽陝北的酸曲兒是啥概念,倒是對李謙做的音樂工作挺感興趣,就不住地打聽。

    你都做啥?

    我就負責給那些唱歌的人編詞兒、想曲子,他們拿了我的詞兒和曲子去唱,錄成磁帶賣!

    那你一個月掙多少錢?

    一個月……三千來塊吧。我收入比較低。

    吔。那你掙得不少。額們村也有出去打工的,一個月也就一千來塊,有的還不到。還是你們城裡人會掙錢!

    …… ……

    不得不說,掙錢這個話題,真是全民話題,一聊這個,話題就多了。順著一扯,幾個人坐在山頂下邊一點一個背風的地方。不知不覺就扯了半個多小時。

    結果聊著聊著,李謙讓人家唱,那一開始唱歌的老漢就說了,你是唱歌掙錢的,你唱得肯定比額們好,你也唱一段。

    李謙也不是那害羞的人,就真的給他們唱起來:「走頭頭的那個騾子呦……」

    李謙的嗓音條件不錯,至少不比那個後生差,而且氣息更是已經練了一年多,可以算是初見成效了。但實話說,他現在唱歌。只是唱得不錯而已,在他自己看來,自己唱歌似乎還缺少某種味道——所謂味道,也可以解釋為辨識度之類的東西,總之,就是聲音裡的感情還不夠飽滿、不夠打動人。

    而事實上,這一次開著車出來轉悠,先是大草原後是黃土高原的跑,所謂采風,肯定也有這個目的,但更主要的原因,主要還是他想跟民間那些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甚至連嗓音條件都不算好、但偏偏能把歌唱進人心裡的唱歌高手們多打打交道、多交流交流,想要為自己的聲音找到最獨特、最動人的那一抹聲線。

    大草原上的蒙古長調和馬頭琴,那種淳樸而自然的原生態的高音,給了李謙很大的啟發和觸動,但僅僅只是那些,還不夠,所以李謙還要繼續走。

    當然,單純說歌唱技巧的話,李謙還是很厲害的,畢竟前後兩世,他唱歌唱了二十多年了!雖說也沒怎麼受過很專業的訓練,但耳聞目睹,還是瞭解和掌握了很多正統的歌唱技巧,再加上自己平日裡邊唱邊琢磨的那些,一旦扯開了嗓子唱出來,還是很好聽的。

    果然,李謙一首《趕牲靈》唱完,幾個人就紛紛點頭,那最開始唱歌把李謙吸引過來的老漢說:「你小老漢唱得也好,這個曲兒也不錯,你自己編的?」

    李謙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的歷史上,《趕牲靈》這首歌似乎是誕生於建國後不久,而很顯然,在這個時空,還沒有這首作品,所以,李謙當然是第一個把它唱出來的人。

    現在的李謙,臉皮早就磨練得厚厚的了,就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是額自己編的,你們聽著咋樣?」

    三個人都說好聽。

    這時恰好有幾個女孩子騎車從山坡下過,五個女孩子,三輛自行車,穿著紅紅綠綠的衣裳,聽見山坡上傳過來的沒聽過的新鮮曲子,就在李謙的越野車旁邊不遠紛紛停下車子,站在山坡下把這首歌聽完了,山頂上那邊李謙跟幾個人聊天呢,底下幾個女孩子就攛掇當頭一個穿紅色短袖的女孩子,「楊金葉,你也唱,唱給他聽!」

    那女孩子起初不肯,臉紅撲撲的,但馬上,就有個潑辣的女孩子仰著頭往上頂上喊:「那漢子,你不會唱歌咧,讓額們楊金葉給你唱,你聽好咧!」

    山頂上人往下看,山下幾個女孩子就嘻嘻哈哈,都推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楊金葉,你唱麼,唱給他聽!」

    那個叫楊金葉的小姑娘就繼續手扶著自行車把,脆生生地開始唱:「正月(格里)正月正,正月(哪個)十五,掛上那紅燈。紅燈哪個掛在,那個大來門外,單等你的那五呀,那個哥哥哥哥哥上工來,哎喲,那個哎嗨哎……」

    她唱的,果然很好。

    李謙站在山頂上,驚訝地往下看。

    山坡上幾個包著羊肚子手巾的陝北漢子就都笑呵呵地聽著。

    等山下那女孩子唱完了,李謙忍不住大聲喊:「唱得好!」卻是一時激動,連自己蹩腳的陝北話都給忘了。

    一個老漢就說:「金葉麼,額們村裡唱得最好滴女後生咧!」

    另外一個老漢則笑眯眯地說:「這小老漢,你也唱麼,人家給你唱咧,你也唱回去!」

    李謙就笑笑,想了想,覺得自己唱陝北民歌真不是人家小姑娘對手,就直著脖子往下喊:「我給你們唱首外地的民歌……」

    山下幾個女孩子就嘻嘻哈哈的鬧起來,紛紛仰著脖子往山頂上看,有人推推搡搡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那個叫楊金葉的女孩子始終都是臉蛋兒紅紅的樣子。

    然後,李謙淨了淨嗓子,開始唱:「啊朗赫呢哪,啊朗赫赫呢哪,赫雷赫赫呢哪,啊朗赫呢哪,赫雷,給根。烏蘇里江來長又長,藍藍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開千張網,船兒滿江魚滿艙……」

    開頭幾句長調,就已經讓山上山下的人都迅速安靜下來,接下來那一聽就極具「異域風情」的歌詞和唱法,很快就聽得山下的小姑娘們入了神。

    要說唱陝北民歌,李謙再練幾年也未必就能比人家本地的小姑娘唱得入滋入味,但只要把地域一挪出陝北,哪怕只是放眼全國,李謙的水平立馬就顯得牛逼了不少。

    一首《烏蘇里船歌》唱完,山下的幾個小姑娘靜了片刻,然後就有人推了一下楊金葉,說:「去,讓他去你家,你給她做饃饃吃!」

    小姑娘們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那個叫楊金葉的小姑娘臉蛋越發的紅起來。

    但很快,她居然把自行車一叉,停穩了,就真往山坡上走來,其她小姑娘見狀,鬧哄哄地紛紛停好車子跟著爬上山坡來。

    離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這群小姑娘看起來都是十六七歲模樣,看樣子應該是還在讀高中?當頭走過來的那個剛才唱歌的女孩子,個頭不高,鵝蛋臉,說不上漂亮,但還挺耐看。

    山上的幾個漢子就笑眯眯地看著一幫小姑娘爬上山來,其中一個老漢呵呵地笑著,小聲對李謙說:「這小老漢,你有饃饃吃嘍!」

    李謙不知道所謂饃饃,在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寓意,就沒敢隨意搭腔。

    那群小姑娘爬起山坡來快得很,不一會兒就上到坡頂,四個人簇擁著楊金葉走到李謙面前——遠遠地看見李謙的模樣的時候,幾個小姑娘就已經忍不住兩眼放光了。這會子到了跟前,也擋不住她們嘰嘰喳喳地討論,「楊金葉好福氣,這人長得好俊!」

    叫楊金葉的小姑娘一副臉紅心跳的模樣,倒是不吃羞,徑直走到李謙面前,盯著他,說:「你歌唱得好,額請你去額家裡吃飯!額會烙饃饃,額還會做羊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0:59 PM

第5章 吉他

    實話說,面對這樣的邀請,李謙是既感激又有點猶豫。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吃飯、吃饃饃,在本地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看電視劇啊、看書啊之類的這樣的橋段看多了,總之,他對這樣的邀請下意識裡就擔心。

    不過又有點盛情難卻。

    這時,旁邊一老漢似乎瞧出點什麼來,就笑呵呵地說:「這後生,人家金葉請你吃飯,你咋不則聲?又不是讓你給額們村當上門女婿!」

    旁邊兩個漢子聞言笑起來,楊金葉的臉上更紅了。

    李謙就笑笑說:「要是這樣,那我就到你家裡去吃飯,謝謝你!」

    幾個女孩子聞言嘻嘻哈哈的跟楊金葉起鬨,但楊金葉不搭理她們,看著李謙,伸手往東邊一指,「額家就在前面村子裡,他們都知道路,你叫他們指給你也行,你在這裡等額也行,額們去縣城買點東西,不到晌午就回來!」

    李謙笑著多嘴問了一句,「你們去買什麼?」

    楊金葉就脆生生地回答,「買磁帶!額們從收音機裡聽見廖遼出新專輯哩,有一首黃土高坡,特別好聽,額們去買她的磁帶!」

    李謙聞言眼前一亮,就看看五個女孩子,問:「你們這是要一人買一盤,還是……」

    其中一個女孩子不等他說話就回答:「額們買不起,額們就是湊錢,去買一盤。」

    李謙就笑笑,說:「那你們不用去買了,我送給你們一盤就行了。我車裡正好有她這盤新專輯的磁帶!」

    五個女孩子聞言頓時都眼前一亮,楊金葉更是眼波流轉地看了他一眼,爽快地說:「那行,你把磁帶送給額,額們就不去縣城哩。額去給你做羊湯、烙饃饃!正好昨天額哥去稱了三斤羊肉,還麼捨得吃!」

    …………

    楊金葉的家,就在順著土路往裡走不過三四里遠的一個村子裡。

    三個女孩子,包括楊金葉,都騎著自行車在前頭帶路,李謙就開著車、載著另外兩個非要坐車的女孩子跟在後頭。一路塵土飛揚、進了村子。

    楊家應該是新盤的窯洞,院子軒敞平整,家裡也有條土狗,離得老遠就沖這邊的越野車汪汪的叫,等李謙停下車要下來。那狗就堵著門,楊金葉跺跺腳把它趕跑,對李謙說:「你莫怕,這狗,膽子小的很,你一跺腳,它就嚇跑咧!」

    李謙就呵呵笑著,鎖了車。跟著幾個女孩子進院子。

    包括楊金葉的爸媽和大哥大嫂在內,楊家一共五口人,這時候天氣熱。地裡暫時也沒啥活計,都正在家呢,聽見外面動靜,已經走出來,看見幾個女孩子帶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進門,就都有點發呆。

    楊金葉看上去真的是個很爽利的女孩子。在家裡應該也是那種有些話語權的,面對家人。突然帶了陌生人回來的她也是一點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介紹說:「這個人。是額們在路上遇見的,特別會唱歌,跟額對歌咧,額沒他唱得好,就請他回來吃羊湯泡饃!爹,哥,他是在城裡上班的,專門給那些大明星寫專輯呢!」

    坦白說,楊金葉的家人對待李謙這個陌生的客人,雖然也算熱情,但一開始卻很有些矜持,一直到李謙操著他那口蹩腳的陝北話解釋說自己是下來采風的,就是想聽本地人唱本地的那些民歌,楊金葉的父親和哥哥的態度才寬鬆了些。

    李謙見狀,又回車裡拿了一條煙、一瓶西鳳酒出來,見楊金葉已經跑去廚房收拾羊肉了,幾個女孩子也正圍在楊金葉家的錄音機旁邊搗鼓著聽歌,根本沒注意這邊,李謙還又特意掏了五十塊錢遞給家裡老漢,說是飯錢,另外請老漢給他唱幾首歌。

    楊爸爸一開始堅決不要東西不要錢,但後來架不住李謙的確是真心實意要給,這才樂滋滋地收下來,然後就說:「那酸曲兒麼,有啥好唱的,額們早就不唱咧,金葉這娃打小野氣,整天喜歡唱曲兒,額都管不住……」不過說來說去,楊爸爸還是有點心動,年輕時候畢竟也是喜歡這個的,這時候讓李謙一鼓動,又是藝術啊什麼什麼的一說,就有點嗓子癢,吧嗒完煙袋裡最後那點火星子,也就清了清嗓子,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羊啦肚子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啦面面容易,哎呀拉話話難,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咱們拉不上那個話話,哎呀招一招喲手……」

    不得不說,遺傳這個東西,真的是很強大。

    楊金葉唱民歌唱的相當好,楊爸爸唱得就是更加滋味十足!

    李謙聽完一首,眼睛亮晶晶的,讓楊爸爸再來一首,這時候外頭已經有人進門來,大嗓子直接喊:「楊蛋蛋,你都多少年麼唱曲兒咧,今天咋突然發了瘋……」

    楊爸爸就笑笑,李謙見人進來,就趕緊遞煙,一嗓子唱出來,楊爸爸似乎給勾起了癮頭,也不搭理來人,拉起嗓門繼續唱

    「沙梁樑上站個俏妹妹,惹得那個喜鵲滿呀麼滿樹飛,白格生生臉臉柳呀麼柳梢眉,雙了辮辮一了那個甩,扭呀麼扭嘴嘴喲號號噢,毛眼眼望斷黃呀麼黃河水,愛你恨你幾回回,幾呀麼幾回回……」

    楊爸爸的第二首歌還沒唱完,院子裡已經來了好幾個人,李謙是見人就散煙,大家就都笑眯眯地聽著楊爸爸唱,等楊爸爸唱完了,大傢伙兒哈哈地笑著,又有人嗓子癢癢,也跟著唱了一首。不得不說,至少就李謙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陝北這個地方的確是民風淳樸的很,雖說大家都不是多麼富裕,但人卻都直爽得很、一旦熟悉起來,待客人也都是極熱情。

    而且,套前世他聽過的某位音樂人的話來說,真的是距離現代都市越遠的地方,人民就越是能歌善舞……

    李謙這邊一盒煙散完了,已經是十幾首歌進了耳朵,自覺收穫極豐。

    唱歌這個東西。真的是極個人化的一件事。

    每個人天生嗓子不一樣,有好,有差,有高,有低,但除非是你五音不全。否則,老天爺在你降生的那一天就已經賦予了你歌唱的天賦。哪怕你只有一副破鑼嗓子,只要情之一字縈繞其中、纏進骨子裡,那破鑼嗓子一樣能唱出動聽的歌來!

    就比如說這些陝北最淳樸的農民,他們幾乎都是從小就聽著鄉間俚俗的酸曲兒長大的。長大後也幾乎是人人能唱,嗓子好的上高腔,嗓子差的那幾聲悲音與痴戀,也足以唱得你魂遊天外。少則十幾年、多則幾十年的唱,而且是那麼自由的、沒有規則約束的唱下來,他們完全不知道學院裡教科書總結出來的那些運氣發聲的技巧,但偏偏每個人都能有自己那一抹獨特的聲線,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唱得很好,但哪怕是整首歌唱下來都一般的,偶爾有那麼一句兩句的,也是讓李謙聽得心動不已。

    藝術在哪裡?

    藝術就在這裡!

    李謙眼下想要尋找的。正是這種充滿了個人韻味的獨特的聲線。

    截止到目前,他還並沒有要出道發專輯的想法,但是,他喜歡唱歌,喜歡這個,就總是努力的想要做到更好。

    而在他看來。跑到這種土得掉渣的窯洞來聽一幫陝北漢子唱幾首酸曲兒,遠比跑到學院裡聽教授們講幾天課要來的更加有用、對自己的幫助也更大。

    …………

    一幫陝北漢子聚在楊家又說又笑又唱。一眨眼兒,天就已經晌午了。

    漢子們各自告別。回自家吃飯去,倒是幾個小姑娘始終守在屋裡抱著錄音機,就守著那一盤磁帶,簡直聽個沒夠。不過眼看晌午了,她們再不捨得,也要回家吃飯,臨走前就特意到楊家的廚房,跟楊金葉約定好下午還過來聽歌,然後才結伴推了車子回家去。

    楊家的午飯是一人一大碗羊湯,給李謙的碗是楊金葉親自端過來的,小姑娘眼睛眨呀眨的,小聲說:「額給你撈了很多肉,那饃饃是額烙的,你多吃!」說完了小步跑開。

    但片刻之後,李謙才剛夾了一塊羊肉扔進嘴裡嚼了兩下,就聽見外頭楊金葉的聲音,似乎是正在跟楊爸爸吵什麼?李謙趕緊放下碗,但這時候,楊金葉已經衝進窯洞裡來,把那五十塊錢塞給李謙,一臉的委屈,「額說咧請你吃飯,你做啥給錢?額又不是賣飯滴!」一扭頭,這丫頭瞥見桌子上的煙和酒,就更委屈,想說什麼,卻又一跺腳,轉身出了屋子。

    然後,一直到吃完這頓飯,李謙再沒看見她。

    那五十塊錢,楊老漢是說什麼都不要了,連煙和酒都要李謙待會兒一起拿走,說是他閨女說了,不能要東西,更不能要錢,你個城裡人回去一說,丟額們村裡的人哩!顯得額們這裡人眼裡就只剩下錢!

    李謙沒有堅持非要再給,就把錢收回去,只是東西卻堅決不拿。

    吃完了飯,李謙問明了楊金葉的房間,想了想,轉身回去打開後備箱,把自己這次出門前特意買的那把新吉他連吉他箱一起拿出來,把吉他箱裡自己記稿子的本子、筆之類的掏出來之後又蓋上,想了想,又跑到前面駕駛座找了一根大號的中性筆出來,拿著又走回楊家,到楊金葉的門前敲了敲門。

    「楊金葉,我吃完飯了,要走了,你開開門……」

    片刻之後,氣呼呼的楊金葉拉開門,就站在門口瞪著李謙,似乎餘氣未消。

    李謙就笑笑,說:「的確是我的錯,我不該給錢的,但是那些煙和酒,就當是我送給你爸爸、和周圍那麼多鄰居的,待會兒你幫個忙,幫我把那條煙給大家分分,就說是我謝謝他們給我唱了那麼多好聽的曲兒。」

    楊金葉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你別說,這丫頭其實長得不算多麼出奇的漂亮,但當她安靜地看著你的時候,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的美。野生生的,活潑潑的,鮮亮亮的。

    李謙就笑笑,抬手舉起吉他箱,遞到她面前,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喜歡唱歌,我也喜歡唱歌,你請我吃了一頓飯,很好吃,你還給我唱了一首歌,還讓我聽到了那麼多人唱的那麼多好聽的歌,所以,我只是想送你一件小禮物。」

    說話間,他蹲下,把吉他箱打開,拿出那把吉他來,說:「這是一把吉他,我自己用過的,現在,送給你,不要拒絕,好不好?」

    說話間,他掏出筆,說:「以後你要是想唱歌,想做音樂,在音樂圈裡碰到什麼難題啦,自己解決不了的,就可以拿著這把吉他去順天府找我!嗯,等再過幾年吧,那個時候,你隨便在音樂圈裡一打聽,就肯定有人能告訴你我是誰。」

    說完了,就在楊金葉驚訝地目光中,他摘下筆帽,在吉他上小心地寫字

    送給楊金葉

    好好學習,好好唱歌!

    李謙

    三行字剛寫完,李謙正想寫上日期,楊金葉突然伸手一把把吉他躲過去,皺著眉,一臉心疼的模樣,忙不迭地就拿手擦李謙剛寫上去的那字,「這麼好一把琴,你送給額就送給額,你做啥要寫字?哎呀,都不好擦咧……」

    李謙愕然地看著她把那寫字的地方越擦越黑。

    片刻之後,她跑進屋子拿出一把濕毛巾來仔細的擦,黑色的筆跡倒是擦去了,可即便李謙已經很輕很輕的去寫,但吉他那漂亮的紋理上還是留下了筆印。

    楊金葉一臉惋惜,「額們學校裡有人會彈這個,額見過,也聽過,可好聽!他們那吉他,聽說很貴,看著還沒有這把漂亮,都讓你的字給弄壞咧!」

    這一刻,李謙竟無言以對。

    片刻之後,楊金葉瞪了李謙一眼,說:「你送額的吉他,額收咧,謝謝你!但以後,你不要隨便在琴上寫字咧,那不好!」說完了,她抱著吉他進屋,片刻後又抱著吉他出來,遞給李謙一個本子一張白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謙,說:「你想寫啥,在紙上不行?」

    那是一本高中二年級的數學課本,那是一張撕下來的演草紙。

    李謙猶豫片刻,接過來,在上面寫

    楊金葉同學,你唱的歌,很好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1:00 PM

第6章 處子秀

    7月24日,下午。

    順天府,懷柔影視城。

    王靖露已經換好了戲服,那是一身說不出是唐朝還是明朝的宮女服裝。嗯,今兒雖說陰著天,但氣溫並不低,且悶熱,穿上這身衣服,那邊化妝師給她打著粉,她的汗珠就已經忍不住從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裡一點一點地沁出來。

    還好,化妝師說,王靖露的皮膚很細膩,過多的化妝反而會影響皮膚那種天然瑩潤的光澤,而且她的皮膚毛孔很小,天然就是一張適合上鏡的臉,所以,給她化的妝很淡。

    她跟沈甜甜並肩站著,看著不遠處劇組拍戲的場面,兩個人心裡都是激動地了不得。

    今天,是第一次有她們倆的鏡頭。雖說劇組那邊早就通知,說是下午才會拍攝她們的鏡頭,但兩人都是一大早就起來了,然後都在上午就趕了過來。

    在兩個小丫頭看來,生平第一次要站到鏡頭前,變成戲中人,很神聖的有木有

    大概不到下午三點,那邊前一個鏡頭剛過了,劇務隨後就拿著小本子喊:「萍兒、梅兒王靖露,沈甜甜,演員化好妝了沒有?準備上戲!」

    王靖露和沈甜甜聞言激動地齊齊舉手,又異口同聲地大聲回答:「化好了!」

    她們這一喊,刷,不知道多少目光同時齊刷刷地打了過來。

    這些目光聚在一處,簡直聚光燈一般,瞬間就把王靖露和沈甜甜看得一愣。

    嗯,光是萍兒和梅兒這兩個劇中的角色,當然不值得這麼關注,因為這根本就是兩個僅僅比出場就掛的路人甲強不了多少的小配角,但問題是,就在過去的這兩天裡,劇組裡已經都傳開了,據說有兩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要來上戲。而且,人家可是製片人塞進來的。

    人言,從來都是可畏的。

    儘管王靖露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在某一天。被人當成是被有錢人養起來的金絲雀來對待,但今天,劇組拍攝現場無數看向她的目光,卻的確就是充滿了這樣一種複雜的意味。

    王靖露完全不知道大家在想什麼、為什麼那麼看著自己、更不知道大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金絲雀,但是。僅僅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就已經讓她明白:大家的態度,似乎並不是什麼善意的。

    她有些愕然,有些驚惶。

    當然,但凡能在影視圈混下去的,別管你是跑龍套的還是演主角的,也別管你導演還是劇務,就沒有一個是傻子娛樂圈,到處都是利益、到處都是光鮮與骯髒,對智商和情商的要求,遠高於其他社會型職業。所以,大家也只是在王靖露剛出聲的時候看過來一眼,隨後就又若無其事的各忙各的,以至於王靖露在那裡愣了一下、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些目光竟是完全消失了,下意識地就以為剛才只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今天的鏡頭很簡單,就是要拍兩個小宮女默默地站在門口等著,等男主角一進房門,就趕緊低著頭過去給男主角端茶倒水遞毛巾,然後就退出去。

    雖說對王靖露和沈甜甜來說。這是她們的第一組鏡頭,但其實在戲裡,這已經接近中間段落了,畢竟。拍攝進度從來都是以男女主角為主的,尤其是這樣主要強調男女狗血愛情的電視劇,其他演員就更是必須跟著男女主角拍戲的節奏走。

    簡單來說,其實這就是男主角生活日常的一部分而已。

    男主角本來就帶著戲呢,這種生活日常又不需要什麼演技,人家很快就預備好了。這邊鏡頭什麼的也都很快就緒,就等開拍了。但導演侯慶宇扭頭一瞥,發現倆女孩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反正一個個都是一副亢奮之極的模樣,就無奈地皺皺眉頭,招手把副導演蕭遠叫過來,咬了幾句耳朵。

    蕭遠很快領命而去,走到王靖露和沈甜甜面前,笑著、很和藹地說:「第一次上戲,緊張吧告訴你們,其實沒什麼,別緊張啊,放輕鬆了,這場戲,其實很簡單的,對不對。」

    這時候不少人都看著呢,等著看看這倆走製片人路線進組的女孩演得怎麼樣,蕭遠要不過來說這幾句話,其實還沒什麼,他這幾句話一說,聲音雖然不大,但現場還算比較安靜,大家都清清楚楚地聽進耳朵,頓時就表情各異。

    好傢伙,倆菜鳥上戲,居然還得副導演過去先給做做心理工作,這架子真是不小。

    但這個時候,王靖露和沈甜甜還真是沒心思關注這些了,聽蕭遠這麼體貼地鼓勁兒,倆女孩都特單純地狠狠點頭。

    然後,開始。

    「大唐刀客行,第544場,預備,開始!」

    別看就這一個鏡頭,還是沒什麼台詞的戲,甚至連個表情都不會有,但王靖露和沈甜甜都已經是在家裡練了兩三天了,自從拿到劇本,倆女孩就啥事兒都不管了,一心就琢磨這幾下走。結果,一聲開始喊過,倆丫頭還是瞬間緊張地蹭蹭蹭就是一身汗。

    臨淄候一身錦袍玉帶昂首走來,倆小宮女同時蹲身施禮,等臨淄候面無表情地走進房間,兩人又隨後就低著頭跟進去。

    「哢,過了。」

    倆新晉菜鳥的第一場戲,宣佈結束。

    王靖露和沈甜甜同時抬起頭來,對視一眼。

    沒有驚喜,只有茫然,嗯,然後,似乎心慌的有點虛脫的感覺:這就過了?

    原來拍戲就是這麼簡單?

    這時候,沒人搭理她們,大家趕緊調整攝像機的機位,因為接下來背景就換到房間之內去了,於是,兩個女孩子就這麼茫然地站在不斷穿梭的人群中,彼此對視。

    片刻之後,機器的位置選好了,蕭遠見倆女孩還在走神,就特意提醒,「演員注意了,看一看機位,馬上要開始拍攝了。」

    倆人激靈靈醒過神來。趕緊按照劇本寫的,又重新低下頭去,因為這裡要拍的,是她們跟著臨淄候走進房間的樣子。

    「大唐刀客行。第545場,預備,開始!」

    倆小宮女踩著小碎步跟在臨淄候身後走進房間,沈甜甜演的梅兒去洗臉盆上捧了毛巾,在水裡打濕了、擰了一把。而王靖露演的萍兒,則去捧了一盞精緻的茶盞,側立一旁。

    然後,梅兒走到臨淄候身前,遞上毛巾。

    臨淄候眉頭緊鎖,那表情,無比清楚地告訴鏡頭和鏡頭前的觀眾:我在發愁。

    然後,他接過毛巾來,隨便擦了擦手,又遞回去。

    梅兒接過毛巾,退下。

    萍兒緩步走過去一步,一躬身、低著頭,奉上其實只盛了半杯礦泉水的茶盞,脆生生地說:「侯爺請用茶。」

    演臨淄候那位男主角聽到這句帶著顫音的台詞,略訝異地看了王靖露一眼,但導演沒喊停,他自覺剛才那一下眼神兒也不算太出戲,就按照劇本裡寫的,擺了擺手,說:「罷了。下去吧。」這就是不要茶的意思了。

    於是,萍兒就一聲不吭、捧著茶盞先後退兩步,然後把茶盞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嗯,當然。這戲裡的大唐朝就已經有八仙桌了。

    然後倆小宮女並肩站到一起,沖臨淄候施了一禮,說:「奴婢告退。」然後緩緩退出門去。

    「哢,過了。」

    嗯,倆女孩練了三天,就拍了加一起一分來鐘。

    然後,她們發現自己居然過了。

    當然。她們不知道的是,剛才聽到王靖露那唯一的一句簡單到沒法再簡單的台詞居然是帶著顫音的,其實導演侯慶宇是皺了皺眉頭。

    但不知為何,他沒喊停。

    甚至等到劇組工作人員過去再次調整攝像機機位、準備接下來拍男主角臨淄候發愁時蹙眉苦思、來回走動的間隙裡,他還特意起身走過去,對兩個還有些茫然的小丫頭笑眯眯地說:「小露是吧,演得不錯,很有天分嘛。」

    導演都誇「有天分」、「演得好」了啊,王靖露和沈甜甜從第一次上鏡頭的茫然中回過神來,當然是都興奮得不行,連連點頭地感謝導演。

    侯慶宇笑呵呵地點點頭,扭頭問助理,「下午還有小露她們的戲沒有?」

    助理就搖頭,對關於王靖露的鏡頭,那是記得精熟,回答道:「沒了,就這倆鏡頭。接下來,後天有三個,31號有四個,然後就沒了。」

    侯慶宇就笑著點頭,說:「那行,那你們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後多看看劇本、多對對戲我看好你們,都很有天賦啊」

    於是,王靖露和沈甜甜聽得心花怒放,就又一個勁兒的道謝。

    侯慶宇扭頭看到那邊鏡頭都佈置妥當了,就擺擺手,關懷備至地說:「去吧,去卸了妝回家吧,天兒那麼熱,回去好好歇歇。」

    眼看那邊鏡頭要開始拍了,倆女孩也知趣,就趕緊又道了謝,轉身就往一邊的化妝間走。

    換下戲服卸了妝,倆女孩穿著自己的衣服從化妝間走出來,那叫一個渾身輕鬆

    我今天演戲了,而且是傳說中的一條過有木有。

    站在院子裡,看著那邊劇組的大隊人馬還在房間裡呢,倆女孩對視一眼,要不是這還在劇組,指不定她們當時就能高興地蹦起來。

    「哎,咱倆剛才表現得不錯哈侯導都誇有天賦呢!」沈甜甜臭美地道。

    王靖露雖然也高興,但是比她低調了不少,就微笑著說:「可能是因為戲份不太重要吧,據說後期還會剪輯呢,很多拍過的鏡頭其實到最後都會用不上,所以侯導要求的就沒那麼嚴格。」

    沈甜甜可不信這個,繼續自信地說:「怎麼會,要說不重要,那也只是咱們的鏡頭不太重要,但這一組鏡頭肯定重要你沒看,那麼長時間了,還在屋裡折騰呢,只要屋裡這接下來的一段鏡頭留著,咱們的鏡頭估計就也會留下來的。」

    說話間,她拉起王靖露的手,說:「走,今晚我請客,咱倆吃西餐去。」

    王靖露也高興,可聽見吃西餐,她下意識地就說:「西餐太貴啦,會不會太奢侈了」想了想,她說:「還是別去吃西餐了,嗯,咱們去吃擔擔麵吧。我很早就知道有這個擔擔麵了,濟南府那邊也有賣的,但就是一直都沒吃過,特別想嘗嘗。」

    沈甜甜不以為意,鄙視地瞥她一眼,「擔擔麵而已,你想吃什麼時候去吃不行,非得現在現在。咱們需要的是慶祝啊,這意義多重大呀!處女秀啊!走,吃西餐去慶祝嘛,不奢侈,算什麼慶祝?」

    倆人拉著手就往外走,一路上都興奮地不行,但才走出去沒幾步,繞過一個柱子,眼看前面就是這個主題景點的走廊,繞出走廊就是這個景點的大門口了,但還沒等她們兩個進到走廊裡去,就聽見裡面有人在低笑著說:「那還用說,你沒看侯導那個關懷的勁兒,哎呦喂,這要不是知道怎麼回事兒,我還以為那倆女孩是侯導的親閨女呢。」

    「哈,你還別說,那個叫什麼小露的,是真漂亮,就是戲真爛。」

    「爛,那就不叫戲爛,那是根本就還不知道什麼叫戲呢。呵呵,新人就新人吧,我靠,我當時就跟房間外頭站著來著,丫那句台詞說的,哎呦喂都快趕上唱歌了,一句話拐了好幾個調兒就那,侯導居然沒喊哢,直接過了。要說關係,人家這才叫關係硬呢。」

    「侯導是怕嚇著那倆小女孩兒,萬一惹人家不高興了,回去在床上一告狀,嘖嘖,你不信咱回頭等著瞧,誰的戲都能剪掉,唯獨那個小露的戲份,別看少,別看可有可無,但侯導肯定是一個鏡頭都不敢剪。為什麼?怕得罪了人家唄。」

    不用說了,正是處女秀成功上演之後心情最好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這麼一段對話,王靖露的腳步立刻就停了下來,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

    沈甜甜也是愣了一下,然後瞬間就一臉怒火,第一反應就是要衝進去。

    但是,王靖露卻突然一把拉住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沈甜甜見狀有些愕然。

    片刻之後,王靖露又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雖然她的臉色依舊慘白,卻是硬擠出一個笑容,再次沖沈甜甜搖了搖頭,還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小聲說:「咱們從那邊走吧」

    然後,她手臂用力,拉著沈甜甜往另外一邊出口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1:02 PM

第7章 姐妹

    「哢!過了!」

    隨著侯慶宇導演這一聲喊,王靖露和沈甜甜在《大唐刀客行》劇組的戲份,全部結束了。

    嗯,雖說一共就組鏡頭,雖說也沒什麼台詞,但其中王靖露飾演的萍兒應該是有那麼一到兩個面部特寫鏡頭的,這對於新人演員來說,真的已經是了不得的大角色了。

    儘管,兩個女孩心裡都明白,自己演得真的是很爛。

    但角色的戲份全部完成之後,兩個女孩子還是趁著劇組工作人員調整機位,預備下一場的功夫,跑過去跟侯慶宇導演道謝。

    侯導一臉感慨,說:「不愧是能考上華戲表演系的呀,天分好,進步快!將來你們的成就肯定小不了,指不定過不了幾年,我老侯就要靠你們給戲了!」

    這個話……簡直沒處聽去!

    誰信誰是傻帽!

    這要是擱在第一天拍戲的時候,王靖露和沈甜甜指不定還能興奮地了不得,但現在麼,嗯,她們已經明白這位侯導是肯定不會開口說自己兩個人的不好了,他的方針就是從頭誇到尾,所以,他的話也就基本上沒什麼可信度了。

    但這個時候,王靖露和沈甜甜還是乖乖地向侯導又道了謝,然後才告辭了去卸妝換衣服。

    自從第一次上戲結束之後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倆女孩回去一商量,怎麼辦?

    王靖露說,我家裡有剛買的影碟機,咱們去租影碟看吧,專門看別人演的小丫鬟、小宮女都是什麼樣,咱們跟人家學。

    沈甜甜就說,那怎麼學?你真以為看看影碟就能學會演了?與其看影碟,咱們不如從今天開始,就天天去片場待著,去看看別人都怎麼演!

    嗯,還別說。這個建議,一下子就打動了王靖露,然後,倆小姑娘雖說沒戲。但天天都起個大清早的往懷柔影視城跑。她們在組裡也沒什麼熟人,侯慶宇的助理和副導演蕭遠看見她們,雖說也過來問了兩句,但發現她們真的就是來看表演,也就不再搭理。充其量就是安排中午放飯的時候,給這倆丫頭一份免費的午飯。

    然後,兩個女孩子就這麼每天過去,到了地方就站在不礙事的地方看劇組拍戲,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女配角……反正就是一切需要在臨淄候府拍的戲,都會集中在這個景點拍,那麼一切會出現在這些戲裡的演員,自然而然就會讓兩個女孩子看到飽。

    實話說,這不是什麼大戲,也沒有什麼真正演技出色的超級名演,這要是按照當初跟李謙坐在一起看影碟時李謙的評價。估計現場就沒一個演員的表演能進他眼的。

    但是,坐在屏幕前看故事片,和待在現場看拍攝過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

    在屏幕前,你看見的一切都是戲裡的,都是導演和製片人想讓你看見的,你自然可以很容易就進入故事、進入演員的表演,甚至反過來評點演員的表演和編劇的故事。

    但是在現場,除了鏡頭對準的那一小塊地方,其它周圍的一切。包括攝像機、包括照明器材、包括錄音器材,也包括現場的工作人員,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你:他們只是在演戲!

    但偏偏,別看被那麼多人給盯著。人家那些老演員就是能迅速入戲,你別管演得浮誇不浮誇,反正人家立馬進戲了,像模像樣的,就跟人家真的生活在古代那個時候似的!

    雖然這真的就是一部對演員表演要求不高的普通電視劇,但是在現場看了幾天人家那些演員的表演。還是給了王靖露和沈甜甜內心很大的觸動。

    然後,她們就開始學著人家的架勢演戲,到第二次輪到她們的鏡頭時,拍完了,兩個女孩都覺得應該是有點進步,但實話說,也就是比第一次的時候鎮定了點兒,而且就她們那點戲,也的確是不太能看得出來演技如何。

    而偏偏,她們在這裡沒有任何熟人,導演侯慶宇又是從頭誇到尾,兩個女孩也根本不可能去找他指點演戲什麼的。

    至於到今天,有她們在這部戲裡的最後幾個鏡頭,兩個人又是繼續輕鬆地一遍過,但演完了,她們自己還是有點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有沒有哪怕一丁點的進步。

    沈甜甜倒是挺高興,兩個人卸了妝換好衣服從化妝間出來,導演助理已經巴巴的等在門外了,然後親自帶著倆女孩去結片酬,結果王靖露有幾句台詞,拿到了1500塊,沈甜甜從頭到尾沒台詞,也拿了1200塊。

    領完了錢,謝過了導演助理,沈甜甜一邊把十幾張鈔票放進兜裡,一邊扭頭看見王靖露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就笑著說:「哎呀行啦,管他演得好不好,反正拿著錢了就行唄?這才幾個鏡頭啊,就一千多,嘖嘖,這可是我這輩子掙得第一筆錢,而且還是片酬!爽!」

    王靖露就衝她笑笑,沒說什麼。

    其實,最近這些天,她開始突然就頻繁地回憶起當初跟李謙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以及窩在李謙租的那個小房子裡一起看影碟的事兒了。

    尤其是像現在這樣的,當自己的鏡頭過完了,自己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演得怎麼樣的時候,她就更是會仔細地回想起當初的點點滴滴。

    在電影院看電影還就罷了,畢竟是公眾場合,就算是看完了,李謙充其量也就對故事、對拍攝手法什麼的,讓王靖露一開始都不大聽得懂的方面點評幾句,對於演員的表演,卻是很少說什麼,但倆人窩在沙發上看影碟的時候,可就自由多了,看到某個演員的某處表演,或太爛,或太贊,李謙就會下意識地點評幾句。

    一開始,王靖露還是聽不大懂,也不太關心,就是全身心都沉浸到倆人的親密接觸、和那種說不出的美好與甜蜜中去了,但後來隨著她對影視表演這一塊兒瞭解的越來越多,就開始越發的關注李謙說的那些東西。

    什麼方法派啊。什麼體驗派啊,某某很自然啊,某某一直都在拿著演啊之類的……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李謙是從哪裡學到了那麼多東西,但事後一遍遍的回想起來。甚至連李謙點評某個演員表演時的那些鏡頭都大概想起來一些,王靖露就每每總是能夠恍然有所領悟——儘管那所謂的領悟,其實虛無縹緲的很。

    到現在,戲拍完了,片酬拿到了。她突然就想:「要是我演戲的時候他能在我身邊看著,不斷地指導我,我是不是會演得比現在好很多?是不是就不至於被人家背地裡譏諷了?」

    …… ……

    王靖露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雖說依舊是心事重重,但畢竟是第一次演戲、第一次拿到片酬,而且還是一千多塊錢,這還是很值得慶祝的一件事的,所以,兩個女孩子就又跑去搓了一頓。

    屋裡沒開燈,她打開門進去之後。一邊打開門燈換了拖鞋,一邊就踢踢踏踏的往裡走。

    還別說,吃晚飯的功夫,讓沈甜甜給開導了一番,儘管心裡並不認同她那個「能痛快拿到片酬的演員就是好演員」的說法,但王靖露也知道,演戲這個東西,不是說想學就立刻能學會、學好了的。再說了,自己將來是會到學院裡去正經跟著老師學的,所以現在倒沒必要非得糾結什麼了。於是,那原本滿滿的心事,也就隨之淡了不少,第一次拿到片酬的喜悅。也就隨之越來越濃。

    她「啪」的一聲打開客廳的燈,正想回去把門口的燈給關了,一扭頭瞥見沙發裡有個人,頓時嚇了一跳——「啊!呃……姐?你幹嘛呢?吃過飯了沒?怎麼不開燈?」

    王靖雪坐在沙發上,扭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似乎僵住了似的。過了片刻才微微動了一下,「沒事兒,坐著發呆呢!懶得動彈!」

    王靖露「哦」了一聲,看姐姐面色平靜,這才回去把門口的燈關了,顛顛的走過去,摟住王靖雪的肩膀,略有些得意地說:「我的戲份拍完了,回來的時候就領到了片酬,還補簽了一份協議呢!」說話間掏出錢來,「喏,給了我一千五呢!」

    她特乖巧、但是又特顯擺地數出五百塊錢來,牛哄哄地遞過去,笑嘻嘻地說:「哪,我的伙食費!」

    王靖雪聞言瞥她一眼,接過來,捻開,淡淡地說:「才這麼點兒?你在這兒白吃白喝白住了一年多了,就五百塊錢就過去了?」

    王靖露聞言嘿嘿地笑了笑,立馬不裝逼了,收起錢來,親暱地摟著姐姐的脖子,嘿嘿地笑著,說:「五百塊不少了啊,我吃得少嘛!再說了,三分之一都給你了,先就這些啦,回頭等我發了財再補!」

    王靖雪嗤笑一聲,把錢遞給她,「行了,拿去買衣裳吧,別嘚瑟了!」

    嗯,這樣的姐姐最好了,從不剝削零花錢。

    王靖露也沒啥不好意思,麻溜兒的就接過來,在自己姐姐臉上「啵」的一聲親了一口,「謝謝姐姐!」然後跳下沙發來,「我去洗澡了!」就往洗手間跑。

    她完全沒有要把自己關於演技和演戲的困惑告訴給姐姐的意思,而不知道是她自己心不在焉還是怎樣,她也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姐姐最近這些天,一直都不太正常。

    王靖露去洗澡了,王靖雪就繼續縮回沙發裡,一個人目無焦點地呆呆盯著房間內某處牆面,再次陷入走神狀態——因為在被炒得極熱的三大女聲大戰中直接被廖遼給幹掉,導致五行吾素人氣大損,公司已經做出了最近幾個月不給她們接商演的決定,不需要練舞、不需要練歌、不需要做專輯、又沒有商演,這就導致過去一直都忙匆匆的王靖雪,竟是突然就閒了下來。

    《讓我飛》仆街了,可以說,在音樂圈內部來說,大家都知道,五行吾素這個剛剛才紅起來的女子組合,已經被李謙和廖遼聯手給迅速打回了原形,但是對於她們的歌迷來說,尤其是對於那些無比堅定的粉絲向歌迷來說,她們充其量也就是覺得五行吾素的新專輯沒有上一張專輯那麼好聽而已。

    五行吾素肯定是沒有此前那麼紅了,但國內的現狀向來都是如此,哪怕只有一首代表作紅起來,也已經足夠歌手拿著吃好多年了。

    新歌後繼乏力沒關係,沒那麼當紅了也沒關係,至少還有很多歌迷是特別喜歡她們的某些歌的呀,對於演出市場來說,你沒那麼當紅了,充其量也就是價錢降了,但接商演的機會,照舊大把大把的——一線大城市沒啥號召力了,還可以去二線城市嘛!國家那麼大,人口那麼多,哪怕一個城市就去一次,加一起就夠跑三年的了!

    所以,事實上來說,五行吾素並沒有真的一下子從雲端跌入泥沼。

    只是對於像王靖雪和司馬朵朵這樣頗有些事業野望的女孩子,或者是對孫若璇和周萍萍這樣已經習慣了過去光芒四射那種狀態的人來說,這一下跌得的確是有點狠罷了。

    公司那邊據說正在積極聯繫李謙的經紀人齊潔,但是對方的反應卻並不算積極——想想都知道,人家那邊肯定還一肚子氣呢,能給好臉色才怪了。

    而偏偏,王靖雪自覺已經沒臉給李謙打什麼電話,謝冰又是堅決不肯打電話、只是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於是,對於試圖想要擺脫眼下這種尷尬局面的五行吾素來說,似乎那一層堅冰,就這樣迅速出現,而且越來越難以打破。

    或許,按照經紀人吳姐的說法,只有等李謙回到順天府來,她們五個女孩子集體過去給李謙道個歉,這一層有形無形的堅冰,才會有一點被打破的可能。

    王靖雪洗完了澡,裹著浴巾光著腳丫子,整個人熱氣騰騰地走出來,頭髮梢兒上還有著不少水滴,就問王靖雪,「姐,我想看影碟,你不看電視吧?」

    王靖雪抬頭看她一眼,搖了搖頭,說:「不看,你看吧!」

    王靖露就跑過去撅著屁股翻最近租來的那些影碟,那都是她特意打電話讓李謙給推薦的一些電視劇和電影,國內國外都有,甚至還有國內的兩部話劇。

    王靖雪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她的後背,突然問:「你最近跟李謙,還在聯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1:02 PM

本帖最後由 saladin2000 於 2015-12-19 11:06 PM 編輯

第8章 提醒自己

    王靖露頭都沒回,「聯繫啊,他前天剛到了漢中府,說是準備待兩天,今天估計就要動身去敦煌了吧。他說要去看看莫高窟。」

    停了片刻,王靖雪又問:「他要出去玩,沒叫著你?」

    王靖露已經選好了影碟,一邊打開影碟機和電視機,往裡放影碟,一邊還是不回頭地回答說:「叫我了呀,說要帶我環遊世界,嘻嘻,我沒去,我要學演戲嘛。我又不像他那麼有天賦,什麼都懂,還做什麼都那麼厲害,我當然要勤快一點啊,笨鳥先飛嘛。」

    王靖雪繼續面無表情,猶豫了片刻,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的,哪怕不讓自己妹妹出面說什麼,單單只是自己打個電話過去,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李謙也不會讓自己太難堪,或許還能為五行吾素和華歌唱片轉圜一下,不說打破堅冰促使雙方的第二次合作,至少也能緩和一下關係。

    但是,她沒有。

    王靖露放好了影碟,電視裡開始出現畫面,她就走回來,往王靖雪身邊一坐,笑嘻嘻地說:「姐,你吃過飯了沒咱一起看吧,李謙說這部片子拍的不錯。」

    王靖雪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要去洗個澡,你自己看吧」

    說話間,她終於站起身來,邁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但走了兩步,她又停下,回頭看見王靖露已經戴上了眼鏡,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畫面。有些話,擱在過去,她是絕對不會說的,甚至是連想都不會想起,因為她會對那種觀點不屑一顧,但現在,至少是在這一刻,她卻忍不住對自己的妹妹說:「你也別太由著自己的性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李謙這個人,不錯,把握好他,多想想怎麼樣才能讓兩個人在一起更幸福。不要總想著自己的事業。」

    王靖露扭頭看著自己的姐姐,「哦。」了一聲,心裡微微有些訝異,隱隱約約覺得姐姐似乎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往別處想。就點點頭,「我知道了。」

    姐妹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最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王靖雪實在是太瞭解了,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這個性格里有很多地方,乾脆就是王靖雪一手給養成的。

    所以這個時候,她當然聽得出妹妹的心不在焉。

    但是想了想,她沒有再多說,只是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業麼?

    當然要有。

    但是,女人的事業和自己愛的也愛自己的男人比起來,到底哪邊更重要?

    擱在以前,王靖雪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事業。

    有了事業,在這個以男人為尊的男權社會裡,女人才能在經濟上獲得的社會地位,只有經濟上了,人格也才能,然後,女人才能獲得純粹的、不依不靠的愛情。

    但是現在。儘管內心的想法並沒有改變,但偶爾的時候,王靖雪還是會忍不住去想:愛情到底是什麼?是不是只有女人不需要依附男人生存的情況下,才能有愛情?再或者說。女孩子如果在男人面前表現的很弱勢,是不是反而更好?

    坦白說,她至今完全想不明白。

    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自己壓根兒就不懂什麼愛情。

    只是從小到大那倔強的個性,使得她始終都在追求、追求發展自己的事業,一直到現在。似乎事業突然攀上前所未有的頂峰,隨後又突然一頭栽下來,她才突然間從那種狂熱的去追求的思想中暮然回頭,開始想到了一些除此之外的事情。

    比如自己的妹妹,比如李謙,比如她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妹妹是妹妹,李謙是李謙,自己是自己。

    誰都別想改變誰。

    8月2日,上午。

    安北大廈,B棟,第八層。

    廖遼站在那裡看了一陣子裝修工人的活兒,雖然什麼都不懂,但還是覺得人家技術好像不錯,總之,高興嘛,就看什麼都順眼。看著看著,她回頭瞥見齊潔,就過去一把摟住人家的小腰,興奮地說:「進度不慢嘛,工期多少天來著?」

    齊潔回答說:「四十五天。大概到九月十號之前肯定完工,然後再放放味兒,安裝一下設備啊、儀器啊什麼的,最後進一進辦公家具,大概到九月底之前就徹底完成。」

    廖遼就點點頭,興奮地上看下看,「有錢果然好辦事兒。」

    這是實話。

    7月20號,華歌唱片那邊就把「姐姐妹妹站起來」那張專輯銷量過五百萬張之後,該給的分成給結清了,那一把就是540萬。

    有了這筆錢,設計方案又是已經做好了、李謙也點頭認可過的,那就直接跟裝修公司把合約一簽,對方立馬進場、上料,第二天就動了工。

    一千多平米的面積,三百來萬裝修款,哪怕是裝修辦公場所,當然也不是什麼太高的標準,但在市價來說,也不算便宜了,尤其是在李謙認可了的那份設計方案裡,是特意加入了很多隔音材料的。用李謙的話來說就是,不但細分單間的牆壁要隔音,連天花板和地面,也都要做一遍隔音處理,這就需要一些很特殊的隔音材料,而且這些材料,相當貴。

    當然,哪怕再貴,在這些對於音樂工作室來說很重要很關鍵的材料上,李謙是一分錢都不省的,就連提前要佈置好的線材什麼的,都是挑頂級的買。

    而事實上,這才只是第一步的基礎裝修而已。

    接下來要開音樂工作室需要用到的那些設備,才是真的造價高昂,以李謙目前那點少到可憐的家底來說,還是只能一點一點的買,爭取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分批次才能買回來的。

    跟那個相比,辦公家具啊之類的,真的就只是小錢而已了。

    但不管怎麼說,第一步已經邁開了。

    不過齊潔還是廖遼,這會子站在一邊看工人們來來回回的忙碌,心裡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感:這裡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齊潔在操持,而且以李謙那個撒手掌櫃的性子來說,她也幾乎是內定的未來李謙工作室的日常管理人,廖遼也幾乎是定好了的工作室的第一位簽約藝人。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位簽約藝人,現在,看著自己未來工作的地方正在一點一點變好、成型,似乎美好的未來正在衝自己招手。就等著自己在這裡大展宏圖呢,心裡自然是免不了要有些興奮的。

    所以,儘管明知道裝修用的材料,別管你怎麼捨得花錢買好東西,肯定還是會有些味道、那味道聞了對身體也肯定有害處,但廖遼還是控制不住地隔上兩三天就要跑過來一趟,還每次來都新鮮感十足、興奮感十足。

    每次來,看到跟上次來的某處某處的一些變化、看到裝修的進度,她就忍不住要拉住齊潔巴拉巴拉問半天、說半天、再憧憬半天。

    看完了八樓,她又拉著齊潔上了九樓。

    齊潔一次性預付了一半的裝修款。並且承諾在裝修完成驗收合格之後當天就會支付尾款,對方一看這小姑娘很乾脆,就也捨得往這邊投人,所以,這邊的裝修,是八樓和九樓同步進行,確保進度控制在一個半月之內。

    沿著樓梯爬上九樓之後,廖遼到處走、到處看,還是一副興奮地了不得的樣子。

    就在昨天,8月1日。週一,東觀書店新一期的專輯銷量排行榜已經發佈了,她的新專輯「濤聲依舊」儘管出現了微微的銷量下滑,但相比起上一週的38552張的驚天銷量來說。這周的38135張,仍是絕對驚人的。它的跌幅,已經小到了近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這不但意味著她成為了東觀書店歷史上、首位連續三週單周破三萬的歌手,而且前四周相加在東觀書店創造的十三萬六千多張的銷量,也代表她這張專輯的全國銷量已經穩穩邁過了兩百萬張

    而且,在上週三發佈的金曲點播上。雖然排名有所變化,但她那九首歌同時霸佔榜單的情況還在繼續,這也預示著,這張專輯還在持續走強。

    事實上,按照這張專輯在過去四周的增幅和跌幅變化來分析的話,已經有媒體在預測這張專輯很有可能會成為國內流行歌壇首張有希望衝破一千萬張大關的唱片了

    可是,面對那些銷量數據,面對那些排名數據,還有那些評論和分析,廖遼雖然也高興,但卻談不上太過興奮,卻反而是這裡髒兮兮的裝修現場,讓她每次來都興奮地了不得。

    甚至,她居然還走過去跟正在幹活的裝修工人聊起天來,問這個問那個的,甚至還走過去裝模作樣地看看那攤在地上的裝修圖紙,整個人眼睛亮晶晶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看得齊潔忍不住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有些事情,她這個局外人其實看得比誰都清楚。

    她正想開口勸她幾句,然後就拉著她閃人了,這個時候,手機卻又突然響起來。

    她面色平靜地從包裡掏出手機,看見是陌生的號碼,也不奇怪,就一邊按下接聽鍵,一邊往外走,「喂,你好,我是李謙先生的經紀人齊潔,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很柔緩、很好聽,「齊小姐你好,我是索尼唱片的總經理,我叫渡邊和一。」

    齊潔聞言愣了一下。

    索尼唱片那邊,她作為經紀人,跟他們的音樂總監謝銘遠此前是有過幾次聯繫的,就在前不久,謝銘遠還又來了一次電話,說想要等李謙回順天府之後再跟他見次面、聊一聊,話裡話外,隱隱約約透露出更濃的招攬的意思,還隱晦地提到,即便是李謙要開工作室,也可以考慮掛靠在索尼唱片那邊,總之,一切條件都可以談。

    而事實上,齊潔入行雖不久,但也知道在索尼唱片,據說一直都是謝銘遠這個音樂總監無比強勢,連那個日方派來的總經理,都讓他給壓制的幾乎沒有什麼發言權。

    所以在這一刻,突然接到索尼唱片日方總經理的電話,讓她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才趕緊說:「渡邊先生您好,久仰大名了。」

    電話那邊,渡邊和一似乎是笑了笑,沒把齊潔的客套話當回事,只是繼續用他那完全聽不出絲毫異樣的中國話說:「齊小姐,我知道謙少他目前不在順天府,所以,我只是打個電話預約一下,希望等謙少回到順天府之後,你能代我致意,就說等謙少方便的時候,我想跟他見個面,有些事情溝通一下。」

    齊潔聞言又愣,就下意識地「哦」了一聲,然後才趕緊說:「當然沒問題,等李謙回來,我一定把渡邊先生您的意思轉達給他。」

    電話那頭,渡邊和一「嗯」了一聲,片刻之後,他又說:「因為有些事情,是不便對外公開的,所以,我希望我這次電話是只有你我和謙少知道的,可以嗎」

    刷的一下,正走到大陽台中間的齊潔立馬站住。

    眼睛眨了眨,她下意識地點點頭,沉聲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保證消息絕對不會從我和李謙這裡洩露出去。」

    於是電話那頭渡邊和一說:「謝謝,麻煩你了,再見」

    掛了電話,齊潔扭頭看著視線遠處的高樓大廈,忍不住緩緩地吸了口氣。

    這可就不是典型的人紅是非多了。

    聯想到圈裡早就已經在流傳的一些傳聞,齊潔能隱隱約約的猜到對方給李謙來這個電話的意思大概是什麼。但是下意識地,她又覺得這種事情不該讓李謙攪和進去。

    不過,好吧,自己只是個經紀人而已,是不是攪和進去,還是交給李謙自己來決定吧

    事實上,別看他才十八歲,但論起進進退退之間的分寸,論起處事的周到精細,其實他可遠比自己還要成熟得多了

    晃了晃手機,再把它塞回包裡,齊潔自己告訴自己,「你就是個經紀人,你就是個經紀人,你就是個經紀人。好了。」然後轉身走回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19 11:06 PM

第9章 女俠

    黃沙亙亙,豔陽高懸。

    李謙帶著一頂在漢中府鄉下買來的大草帽,手裡端著相機,不時就對著遠處「哢嚓」一聲拍上一張——此時的他,已經比出發之前黑了至少兩三個色度。

    自順天府而口外,自口外而科爾沁,自科爾沁而河套,自河套而陝北,自陝北而長安,自長安而漢中,自漢中而天水,然後入河西走廊,一路西行,經張掖、過酒泉,在近一個月之後,李謙終於抵達了敦煌。

    是的,這裡有他前後兩世都最最喜歡的莫高窟。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如此:會被普通人看到的,永遠只是光鮮的那一面,而背後的那些東西,鮮少人知。

    就好比大家都知道、也都會去關注某某電影上映後掙了多少票房,某某導演大賺了一筆,某某演員紅了,光代言就怎麼怎麼天價,但是卻很少有人會去關注這部電影為什麼票房大賣,會去關注導演、編劇和製片人等幕後工作者對這部電影傾注了多少心力、多少思考,而演員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又付出了多少辛酸、多少嘗試。

    也好比是廖遼的專輯大賣了,大家會說,廖遼唱歌真好聽啊,廖遼的歌真好聽啊,再不然就是廖遼這張專輯肯定賺死了……諸如此類,但沒有人會去關注,為了把李謙寫給她的那些作品唱好、為了找準最恰當的聲線、最恰當的感情,她到底投入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說到底,一切成功的、大賣的文藝作品,包括小說、戲劇、音樂、電影等,它們雖然是商品,但卻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哪怕是對藝術性要求最低的好萊塢爆米花大片,其中對於影片節奏的拿捏,也是極費心思的——所謂節奏,也是藝術。

    簡單來說。一件大眾消費藝術品要想暢銷,就勢必要求你找準其通俗性和藝術性的結合點——通俗,和藝術,可以有所側重。但兩者缺一不可。

    所以,某某演員明明大紅大紫,片酬高到嚇人,代言費也天價,但他卻仍然願意跑去演那些收入微薄的舞台劇、話劇。或者是小眾類型的藝術片;

    再所以,某某歌星明明專輯大賣,哪怕隨便接個商演都是幾十萬一場的價碼,但他卻仍然願意跑到音樂學院裡去老老實實的上課,或者去參加那些基本掙不到什麼錢的歌劇演出;

    再再所以,如果李謙沒有什麼太高追求的話,拋開影視不說,僅僅只是寫歌來賣,或者乾脆自己發唱片賺錢,也已經足夠讓他這一輩子都生活優渥,且名利雙收了。甚至過上些年,成為所謂的流行歌壇教父啊、泰斗啊什麼的,也是手到擒來,但是,他卻仍然想要去學習嗩吶、學習二胡、學習馬頭琴,去聽京戲、聽陝北民歌、聽秦腔,未來他甚至很想拜個老師,正兒八經的去學幾年京戲……

    或許,單純的說,包括李謙在內的這些人的做法是在追求藝術,是因為熱愛藝術等等,顯得有些太矯情、太虛了,但哪怕僅僅只是出於想讓自己持續的紅下去、持續的獲得成功,一方面去把握通俗性和商業性。一方面又要孜孜不倦的去鑽研藝術性,也是一個藝術工作者必不可少的工作——更何況,李謙是真的愛音樂。

    藝術,來源於創造,但創造,來源於學習。

    一個藝術工作者。一旦你不願意學習了,那你離仆街、離隕落,就沒多遠了。

    而說到藝術,無論你是做美術的、做電影的、搞文學的,還是做音樂的,敦煌莫高窟,都是殿堂級的存在,是一處讓人終生都取之不盡的藝術寶藏。

    李謙來到敦煌,先開著車在城裡轉悠了一圈,仔細地去對比這兩個時空裡這座城市的相同與不同,然後看到一家掛著「東來客棧」招牌的酒店,覺得不錯,就停了車進去。

    訂了房間之後下樓,先花十塊錢讓人把車給洗了,然後回房間裡給自己也洗個澡,抖落身上那一路攜帶而來的塵沙,再換上身乾爽的衣服,然後又下樓來,在客棧旁邊的小賣部裡買上一個速寫本、一支鉛筆,再找家路邊店隨便吃幾口飯,他就開上車子直奔莫高窟。

    莫高窟位於敦煌東南,開車大約也就是十幾分鐘。

    因為是夏天,又是在沙漠邊緣,導致這邊的氣溫非常的高,乾熱乾熱的,所以這個時節,遊人並不多,碩大的停車場上空空蕩蕩的不說,看門口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想必裡頭人也多不到哪裡去。

    買門票,進門,先粗略走一走,發現喜歡的,就駐足仔細看、換著角度看、長考,實在是太過喜歡,就拿出速寫本來草草地畫上幾筆——這裡是禁制遊客們拍照和攝像的,速寫本就是為了這個買的。

    石壁上的畫像,或靈動飄逸,或端莊祥和,那線條,簡直是說不出的美。

    石窟內遊人不多,很少有人會開口說話,大家都是安靜地走動、安靜地看。

    其中不少人都跟李謙一樣,手裡拿著個速寫本,還有一些干脆就是帶著畫板進來的,一看就應該是跟美術相關專業的大學生,人家水平高,畫架一支,畫板搭上去,很快就是一張。

    李謙畫畫的水平不如人家,但對於他來說,隨手一畫,也並不追求什麼美感、什麼逼真,他要的僅僅只是記錄下某個自己需要的線條,甚至可能只是某種或誇張的或寫實的感覺。

    前後兩世,他都沒專業學過美術和素描,但前世在劇組裡混導演助理、副導演的角色時間長了,就漸漸意識到美術功底對一部電影的深入影響,於是他就開始自學素描。美術這個東西,易學難工,李謙學畫畫,短期內當然也不可能提高多少,但至少,對於一個想要做導演、想要拍自己作品的人來說,最簡單的導演分鏡頭腳本,還是要會畫才行。

    於是,他刷刷刷畫一張。刷刷刷又畫一張。

    偶爾扭頭看看人家那些美術生畫的,他是既覺羨慕又覺可惜。

    要說功底,幾個他也趕不上人家一個美術專業的學生,但以他的眼光看來。卻總覺得人家畫的東西徒有其形,壓根兒也沒摹寫出什麼神韻來。

    靜下心來,他決定認認真真的畫一幅好一點兒、能拿出手來的東西。

    面前的石壁上,幾位身環綵帶的女子體態豐腴,但飄飄婀娜。有騰仙之狀,一看就是隋唐時期的作品,很有可能是初唐到盛唐時期的,所以,李謙一眼就相中了,覺得自己畫這個肯定能畫好。

    他相中的,很多人也都覺得不錯,事實上,同樣站在這幅壁畫前刷刷刷畫個不停的,當然也不止他一個。但畫了半天。李謙抬頭一看壁上原作,頓時覺得自己畫的是既形不似、神也沒抓住多少,於是頹然放筆,熄了逞能的心。

    扭頭一看,旁邊是個帶著紗帽和墨鏡的女孩子,過肩的長頭髮,熨帖的波浪捲兒,中等身材,瘦,但瘦的很有味道。而且關鍵的是。她也在臨摹,手裡拿的速寫本跟李謙手裡的一模一樣,一看就也是來到本地之後才新買的。

    李謙微微側頭、斜眼兒,往人家本子上看過去。這一看不打緊,當他看清了對方的畫作,卻是立馬嚇了一跳。

    她筆下的飛天畫像,那形體、那眼神、那衣袂,都充滿了一種劍拔弩張的鋒利,就好比是一劍在手的劍俠。隨時都有可能發出驚豔的一擊!

    簡直鋒芒畢露!

    這還是飛天?

    李謙瞬間瞪大了眼睛。

    但你仔細看看,咦,好像還真有那麼股子味兒。

    你要真說她畫得像,那肯定不能,她這畫的飛天,要是在聊齋裡,指定不能是那種急等著招個酸秀才當金龜婿的,而是屬於一言不合、千里之外取你首級的聶隱娘一路人物。

    但你要說她畫得完全不像……這個似乎也不恰當。

    只能說,個人性情不同,所以理解不同。

    反正李謙前後兩世來過那麼多次,是沒有一次能從這副壁畫上看出這種鋒芒畢露的味道來,人家能看出這些東西、畫出這些東西,要麼就是天才,要麼就是瘋子。

    李謙收回目光,抬頭看向壁畫,且看且搖頭。

    但旋即,他忍不住,又瞥過去一眼。

    巧了,那女孩似乎察覺到了側面的目光,也在同時扭頭看了過來。

    她帶著的大墨鏡,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是下巴看起來略有些臉熟,但李謙在腦子裡一劃拉,頓時就確定,這肯定是不認識的,於是就沖人家露出一個笑臉,點頭示意。

    女孩扭頭看了他片刻,神情冷冰冰的,卻是突然沖李謙點了點下巴,指向李謙手裡的速寫本,那意思大概是:喂,你剛才偷看我的畫來著,是吧?那也讓我瞧瞧你的!

    李謙有點不好意思,想藏。

    你別管人家是瘋子還是天才,那美術功底的確是能甩自己兩條街還有富餘的,自己那兩筆破畫,實在是不好意思拿給人看。

    但誰讓自己剛才的確是看了人家的作品呢,猶豫片刻,李謙尷尬地笑笑,也不好意思遞過去,就把速寫本拿在手裡,沖那邊微微地側了一下。

    對方身子一斜,瞥過來一眼。

    然後,她臉上迅速露出一種嫌棄的表情——沒錯,就是嫌棄!

    按說她帶著墨鏡呢,半張臉都給遮住了,在洞窟內這種光線下,李謙根本不可能看到她到底是什麼表情,但單純只是看她嘴角、鼻翼、下巴等處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李謙還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作品的鄙夷之情。

    嗯,自打來到這個時空,這還真的是第一次被人給鄙視了。

    不過,純屬自作自受!

    李謙尷尬地笑笑,也不辯解,就是趕緊收回了本子。

    然後,趁著人家回過頭去看壁畫,沒注意這邊的功夫,他趕緊開溜。

    但很快,當他站在另一處壁畫前仔細觀摩其神采的時候,那女孩居然溜溜躂達的,又到了李謙身邊。一扭頭看到李謙,她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卻沖李謙點了點頭。

    李謙也衝她點點頭,然後大家各自看各自的。

    片刻之後,她又拿起速寫本,刷刷刷開始畫。

    李謙各種心癢,最終還是沒忍住,扭頭看過去:果然,又是一位女劍仙!

    他下意識地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的性格,估計也得鋒利的一塌糊塗!

    刷刷刷,大概也就兩三分鐘,她畫完了,扭頭盯著李謙,把手裡的速寫本一亮,居然開口說話:「你也畫一張,咱們換著看!」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大概只有附近一兩米的範圍內才能聽得清楚她說了什麼,但不要忘了,某種程度上來說,李謙可以算是靠耳朵吃飯的。做音樂那麼多年,別的他可能記不住,甚至見了面都認不出來,但是聲音,尤其是那些很特殊的聲音,他幾乎是一耳朵就能聽出個六七成——這個女孩的聲音,清脆悅耳,底音很高,去聲很清亮,就李謙目前所聽過的聲音來說,整個中國像這樣的嗓子,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當然,說話聲跟唱歌聲還是很不一樣的,有些人說話和唱歌的發音部位相同,但也有一些人,說話和唱歌卻是完全的兩種聲音。而且,誇張的說叫全國找不出第二個,事實上十幾億人呢,找個唱歌那麼發聲的或許不容易,但找個說話跟這種類似的,想必也不是太難。

    所以,李謙定定地盯著她看了有那麼兩三秒,但還是不敢確定。

    然後,他略有些尷尬地小聲說:「我……不太會畫。」

    但對方很快就應聲說道:「你只是技術太差,畫吧,你看了我兩幅畫,也得讓我看回來!」

    這要是換了上輩子十二十郎當歲嘴賤那會子,李謙保準給她來一句,那我脫褲子給你看,你也得脫褲子給我看唄?

    但現在,他猶豫片刻,拿起速寫本,認真地盯著壁畫看了片刻,低下頭來,刷刷刷地畫了起來——大概也就是兩三分鐘,歪七扭八的一幅畫完成,他亮給對方看。

    嗯,果然,她臉上再次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腦子裡有東西,但是你畫不出來!」片刻之後,她點評說。

    「還有,畫風真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20 05:27 AM

第10章 酒友

    敦煌的天,黑的晚。

    晚上七點,景點管理方才開始提示遊客出窟,到七點半,工作人員才開始往外趕人。可等你走出莫高窟一看,就會發現 ,太陽還老高呢

    李謙拿著自己的速寫本,順著人流出來。

    他是開車來的,不用像其他人那樣擠公交大巴回去。來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他發動了車子要走,一次回頭卻又意外 地看見了那個戴著墨鏡的女孩。

    她真的是蠻瘦的,身上那寬大的麻料衣物顯得有些空空蕩蕩。這時候,很多拿著畫架、畫板的美術生們都去搶著擠上公交車,她不知是害怕 自己擠不過人家、還是根本就不屑於去擠,總之,她就站在人群外圍,那麼冷冷靜靜地看著。

    李謙突然很好奇,很想知道 她接下來會不會去擠公交車,反正他自己有車,也不急著回敦煌城裡去,就趴在車窗上,看著不遠處的旅遊巴士站台,看著那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

    實話說,這很有點惡趣味。

    雖然寥寥兩面,砍掉墨鏡遮住的那半張臉,倆人加一起也就是一面之緣,但不知為何,這個女孩卻清晰無誤地把她的個性傳遞了出來:倔強、鋒利、傲氣、天真不世故

    這個世界,雖然才只1996年,跟二十年後的經過網絡時代信息大爆炸 的人比起來,按說還有不同,還要算單純了許多許多。可即便是現在,生活在大都市裡的人們,也早就都已經學會了用各種方式掩藏自己。不管是脾氣、秉性、過往什麼的,都藏在自己的一副面具背後。總之。你跟一個人認識好久,都未必敢說你已經瞭解他。

    但這個女孩不是,她不知道 是過於天真、還是過於自信和執著,總之,對於自己的一切,她根本就不屑於去掩飾什麼,只是把一切都坦露出來,驕傲而自我。讓稍有閱歷的人幾乎都能一眼就已經看透了她。

    兩個人加在一起說了不超過十句話,嗯,李謙還看了兩幅她的畫作,但不知為何,李謙居然覺得自己已經很瞭解她。

    這讓李謙自己都有些錯愕和難以置信。

    一輛車很快就上滿了,有一輛車開過來。

    別看好像是沒多少遊客,但幾輛公交大巴還是拉不了的。所以一看車來,很多陸陸續續出來的遊客都紛紛大步跑過來,搶著擠上公交車。

    李謙注意到,她的身子居然動都沒動。

    片刻之後。她把手伸到自己衣服的橫兜裡摸索片刻,摸出了一盒煙、一個廉價的打火機嗯。看她點煙的姿勢,李謙就知道 ,她抽菸的經驗應該有限。

    然後,第二輛大巴車走了,但站台上等著坐車回敦煌去的遊客卻絲毫都沒有見少,第三輛車剛一過來,大家就又一擁而上,很快就擠滿了一輛車。

    她就站在人群外,抽著煙,一動不動,冷靜地看著面前嬉鬧而擁擠的一切。

    看見她抽菸的樣子,李謙莫名其妙就想點根菸,但摸出手套箱裡的煙盒,他猶豫了片刻,又塞了回去來到這個時空一年多了,除了最開始那兩三個月,實在是有些慣性難以改變的情況下,他大概抽過兩三盒煙,但最近這近一年的光景,卻已經基本上不再碰這個東西了。

    晚來有風,從沙漠那邊徐徐來。

    乾熱乾熱的天氣,不知不覺就有了些涼爽的感覺。

    她繼續抽著煙,緩緩吐出煙氣,然後又被晚風渾不費力的吹散。

    風開始能夠輕柔地擺動她的麻布裙子,驚鴻一瞥間露出的小腿和腳踝,瘦的嚇人。

    八點多,天色依然亮堂得很,夕陽開始緩緩西下,站台上等著坐車的人、在走了七八輛車之後,終於見少了。

    李謙也不走,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等到八點半,站台上終於只剩下寥寥十幾個人的時候,又一輛大巴車開過來,她終於綴在所有人後面上了大巴車。

    李謙緩緩地搖頭、微笑、嘆息。

    一直到那輛大巴都開走了,停車場上也空得只剩下自己這一輛車,他才發動車子,幾腳油門之間,就已經把那大巴超了過去。

    她,是不是她?

    李謙不敢確定。

    聲音無敵 的像,鼻子、嘴唇和下巴,都有點像,但比起那些磁帶封面來,卻要更瘦,不過,如果傳言無誤的話,這性格倒真是像足了十分。

    回到客棧休息了十幾分鐘,李謙洗把臉,下樓找飯吃。

    巧合的是,在樓梯裡,他居然遇到了那個女孩子。

    她似乎是剛從大巴上下來,而且似乎是也住在這家東來客棧裡,帶著大大的墨鏡,她下巴微微揚起來、看了李謙一眼。

    兩個陌生人,曾有一面之緣,她點點頭,他也點點頭。

    錯身而過的瞬間,李謙聞到了一股說不出味道的香味淡到近乎沒有。

    於是李謙下樓,她上樓。

    但走到樓梯拐角,她卻站住,「哎,」她叫李謙,等李謙回過頭來仰望著她,她淡淡地說:「你為什麼在那裡等到那麼晚?想看我是不是會跟他們一起擠?」

    她說話,真的是既直接又犀利。

    一下子被人戳破,李謙差點兒就要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他當然可以找出各種理由來解釋自己並不是想要等著看對方的笑話,但李謙想了想,居然笑著點點頭,「你太瘦了,我怕你擠不過人家,所以等著想把你撿回來。」

    李謙用了一個「撿」字,很有些調侃的意思。但她聽了之後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那謝謝你,我還真有可能會回不來。」

    這樣的問答真的好無趣。

    李謙衝她點點頭。轉身下樓。

    按照李謙事先制定的計畫。是要在敦煌這邊停留三天左右的。

    而在這幾天的時間內。去看壁畫,自然就是唯一重要 的事情,甚至有些時候,他還會在一副壁畫前駐足、一看就是幾十分鐘。

    第二天,李謙又碰到了那個女孩,彼此洞窟內相遇,各自向對方點頭示意,然後擦身而過。但是。第三天,兩人居然又在客棧的樓梯裡碰上了。

    李謙衝她點點頭就要上樓,但她卻突然開口問:「你還要在這裡待幾天」

    想了想,李謙回答她:「大概明後天吧,就會離開了。」

    對方點點頭,居然又問:「你下一步要去哪裡?」

    李謙回答她:「想到青海湖去看看,你呢?還會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對方聞言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 ,看看再說吧,說不定哪天煩了。就直接走掉了。」

    兩人都笑笑,錯身而過。

    但當天晚上。她居然來敲響了李謙的房門。

    李謙當時剛洗完澡,聽見敲門聲,就披著件浴袍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是她,很吃驚,「你怎麼知道我住這間房?」

    她照舊戴著墨鏡,笑了笑,說:「找服務員問的,這是女孩子的優勢。」

    李謙笑笑,放她進屋。

    這要是他去問一個女孩子住哪個房間,估計服務員肯定要拿異樣的眼光看過來,而且估計也不會說,但一個女孩、或者說一個女人要問一個男人住哪間房,服務員多半順口就說了。

    等到她進了房間,李謙讓她稍坐,自己到洗手間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出來,又拿了瓶礦泉水給她,這才問:「找我有事?」

    但對方卻不答反問:「你早就猜出來我是誰了,對吧?」

    李謙笑笑,對她這種直接的說話風格,倒也漸漸有點適應了,就點點頭,說:「你的聲音很特別,但我沒想到你會變得那麼瘦。」

    她笑笑,笑容清純,擰開礦泉水瓶、小口喝了一口水,說:「我還以為你是看臉看出來的,沒想到是聲音?你是做什麼職業的?是我的歌迷?」

    李謙點點頭,「我剛高中畢業,現在還談不上什麼職業,不過,沒錯,我是你的歌迷。」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李謙一眼,片刻之後才點點頭,說:「你不說,我還不知道 你居然那麼年輕,你,不大像。」

    李謙笑笑,不說話。

    她似乎有些話要說,但卻一直都在整理思緒,以至於兩人沉默地對坐了好幾分鐘,她始終都在把玩著手裡的礦泉水瓶。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她突然站起來,似乎剛才的心事已頃刻消散,笑容重又恢復晴朗,「打擾你了,那...嗯,我走了,晚安。」

    李謙點點頭,也站起身來,說:「晚安。」

    然後她開門,走出去,李謙站在門口,看她一個人落寞地往走廊那一頭去,眼看就要走到樓梯,李謙終於忍不住,喊她:「喂,我請你喝酒吧。」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對方還是第一時間停下腳步。

    然後,她轉過身來,小學生一樣雙腿併攏一站,露出一個很有些孩子氣的笑容,說:「嗯,那,我請你好了。」

    「她過來就是過來找酒友的。」李謙心想。

    說是請喝酒,其實兩個人都沒有要買醉的意思。

    就在街頭隨便找了家小飯館,倆人進去,要了一盤花生豆,一盤本地的抓炒羊肉,然後就相對坐下,李謙本來是想叫兩瓶啤酒,但她卻要了一瓶本地產的白酒。

    她熟練地擰開瓶子,給李謙倒上半杯,又給自己倒上半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我最近兩年開始喜歡上喝酒。以前聽爸爸說,酒是很香的,但我從來都不信,酒嘛,辣乎乎的,有的還會苦,哪裡有香味?但後來等我自己開始喝酒,我才發現 ,酒果然是很香的。」

    李謙笑呵呵地看著她,突然開口說:「你每天都帶著這麼個大墨鏡麼累不累?會不會壓得鼻樑難受?」

    她抬起頭,笑著把墨鏡摘下來,捋了捋頭髮,說:「是蠻沉的。」說話間,又沖李謙露出一個笑臉兒,帶著幾分孩子氣。

    她果然是周嫫。

    本地人做的抓炒羊肉很鮮美,李謙晚飯就只吃了一碗麵條,這個時候肚子裡還有空,就一邊陪著周嫫舉杯、小口地啜飲著辣乎乎的白酒,一邊不斷地夾羊肉吃。

    周嫫就是只喝酒,不動筷子。

    說來奇怪,兩人萍水相逢,幾面之緣,周嫫甚至不知道對面坐的這個大男孩叫什麼名字,但偏偏,兩人相對而坐,卻都覺得自在不拘束,很輕鬆的感覺。

    喝了幾口之後,周嫫就說:「這個酒辣是夠辣了,但香味不夠,比順天府那邊的酒都有些不如,比起竹葉青、汾酒和西鳳酒,就差得更遠。」

    李謙聞言一笑,認真地說:「我車裡倒是還有一箱西鳳酒,你要喝,回頭我請你。」

    周嫫笑笑,手臂支起來,一頭拄在餐桌上,一頭支著腮幫兒,笑眯眯地看著李謙,「你開車出門還算好,不算太稀奇,為什麼車裡還要帶著一箱酒」

    李謙就笑,「你就當是我給你預備的好了。」

    周嫫就笑笑,神情突然有些落寞,一抬手腕,半杯酒一口下肚。

    坦白說,前面還好,看到周嫫這麼個喝法,李謙立馬嚇了一跳,就趕緊找話題,說:「你剛才敲我房門,就是要請我喝酒」

    周嫫給這口酒辣得不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卻是一副很快活的表情,笑著說:「不是,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喝酒。」

    乍一聽意思差不多,仔細一品,嗯,好吧,這還真就是她的個性。

    頓了頓,李謙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自己這樣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太安全吧?你家裡人啊還有你的經紀人啊什麼的,就那麼放心?」

    周嫫看他一眼,「呀,你還挺內行的嘛,還知道經紀人?」

    看著李謙片刻,她自己拿起酒瓶給自己又倒了半杯,然後摸出煙來,抽出一根點上,似乎眨眼之間,她就不再是那個露出純真笑容、有點孩子氣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個說話犀利而直接的女人,在這一刻,她好像是突然就死去了一大半。

    落寞,孤獨,茫然。

    毫無生氣。

    但很快,她扭頭看看李謙,突然頑皮地一笑,眨眼間就又變回那個純真的小女孩子,笑著說:「我在這裡也住膩了,你要去青海湖的話,順路讓我搭個車,行麼」

    李謙笑笑,舉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笑著說:「我明白了,敢情這就是路費了唄。」

    周嫫聞言看了李謙一眼,一抬手,又是半杯辣酒倒進喉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20 05:29 AM

第11章 醉

    在各種複雜的環境中生活下去,是所有動物的本能追求。

    對於人來說,生活在這個複雜的社會上,該如何好好地活著,就更是一門深奧的學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存之道。

    有的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走到哪裡都能如魚得水,有的人木訥低調,雖然不顯眼,但不管到哪裡,都能踏踏實實做事情,也能活得很好。

    前者憑機智,後者憑付出。

    但周嫫不是,她活著,憑的是直覺。

    事實上,一個執著到近乎偏執、純粹到近乎透明、又倔強到不顧一切的人,即便是在某方面擁有特別優秀的才華,走到人群中,也總是不受歡迎的那一個,這個社會上人們更喜歡與之相處的,還是那些棱角少一些、性格更平和的人。

    所以,既然是不太受歡迎的人,那要麼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迎合社會,要麼就要有發達的直覺,能夠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捕捉到那些善意的、可以親近的氣息。

    所以,周嫫在敦煌住了十幾天,從來都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也從來都不搭理任何人的搭訕,但一面之下,她卻只憑直覺就感知到,某個人是和她自己同一類型的動物。

    於是,她在完全不知道李謙叫什麼、是什麼人、來自哪裡的情況下,居然就直接去問清了房間號碼,找他一起喝酒,而且是完全不設防的大口喝酒。

    一瓶五十二度的本地白酒,李謙喝了大約能有二三兩,其它全部都進了周嫫的肚子,而且從頭到尾。她連一口花生豆都沒夾,就純粹的喝酒。

    一杯接一杯。

    她甚至也不催李謙,似乎對她來說,真的是有個放心的人在對面坐著、看著自己喝就可以了。如她自己所說,她並不是要人喝酒,而真的就只是想找個人陪她喝酒而已。

    但是,她酒量似乎很好。

    七八兩白酒下肚,居然才只是微微紅了臉,居然走路都是穩穩當當的。

    李謙掃蕩完了一大盤抓炒羊肉,然後兩人愉快地結了賬、溜溜躂達的往回走。

    夜色已經很深,街頭仍有不少的外地遊客在遊蕩、吃飯、說笑、拍照。

    這裡白天很熱。但夜風挺涼。

    出了小飯館,周嫫甩著步子,跟個高中女生一樣,時不時還蹦蹦跳跳兩下,臉上掛著純粹而不加掩飾的笑容。

    「哎。你要去青海湖看什麼」她問。

    李謙手裡還幫她拿著墨鏡呢,想了想才說:「你要聽真的,還是聽假的」

    周嫫居然認真地想了想,笑著說:「假的吧,假的一般都比較合情合理一點。」

    李謙就點點頭,說:「青海湖很美呀,很多人都說它很美,那我就湊熱鬧去看看嘍。回去之後就可以跟朋友啊什麼的吹牛,說我也去看過青海湖。唉,你們沒去過。所以不知道,那裡真的是很美啊」

    周嫫哈哈大笑。

    有路人愕然看過來,但晚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一綹一綹的遮住了那張秀氣而精緻的臉,一時間倒也沒人認出她來。

    笑罷,她跟李謙說:「這個說法不錯。我回去也跟人這麼說。」

    這個時候,她好像又高興了不少。一路上蹦蹦跳跳,像一隻春天的雀子。

    一路走回東來客棧門口。她住在二樓,於是兩人就在二樓的樓梯口分開,李謙把她的墨鏡遞過去,周嫫就衝他擺擺手,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房間走。

    或許沒醉,但她還是有些微醺了。

    李謙目送她走到門口,見她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就正要扭頭上樓,她卻又突然倚著門站住,喊李謙,「哎!」李謙站住,回頭看她,她眉宇間還帶著笑意,眼睛微微眯著,隱隱似乎有些醉意,問:「如果剛才我想知道真話,你會怎麼說?」

    李謙聳聳肩,「青海湖很美呀,我要去看一看,回去就可以沖朋友吹牛,說我去看過青海湖了,說青海湖真的好美,到時候,嗯你懂的。」

    周嫫笑了笑,說:「晚安。」

    李謙點點頭,也說:「晚安。」

    然後兩人一個進門、一個上樓。

    第二天一大早,李謙起床之後正要下樓吃早飯,打開門就發現,她居然正在自己門外的走廊裡一個人抽著煙等著呢,驚訝過後,就笑笑,「你起那麼早?」

    周嫫回頭看見他,表情裡有些釋然,就笑笑,問:「你是要今天走還是?」

    李謙笑笑,說:「不,今天我還想再去莫高窟裡轉一轉,咱們明天走,行不行?」

    周嫫就點點頭,說:「嗯,那我就回去睡覺了。」頓了頓,她說:「我住207,走之前記得叫我。」

    這一刻,李謙的心裡莫名就是一揪,問:「你昨晚沒睡?」

    周嫫捋了捋頭髮,孩子氣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睡覺沉,經常睡過頭,尤其是喝了酒。那你去玩吧,我回去補覺啦。」

    說話間,她晃晃蕩蕩地往樓梯口走。

    李謙目送她走過去,見她回頭衝自己擺了擺手,就衝她笑笑,然後目送她消失。

    周嫫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六點。

    然後她也不幹別的,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帶上她的大墨鏡,下樓,在客棧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著、抽菸、發呆。

    看去落寞而孤單。

    但是當李謙一腳邁進來,她立刻眼前一亮,笑著站起身來沖李謙招手。

    李謙就過去,兩人坐下,李謙問她:「睡醒了睡得舒服不舒服」

    她笑笑,「你才那麼小,不要那麼會關心人行不行?」頓了頓,她笑著說:「咱們去喝酒吧。」

    李謙就笑。說:「我剛才在街口發現了一家賣米粥稀飯的,你先陪我去喝一碗稀飯,吃一個包子,我就請你喝我車裡的西鳳酒,幹不幹?」

    周嫫的笑容頓了一下。微微扭開頭,片刻之後轉回頭來看著李謙,說:「我不想吃東西的,你去吃,我陪你。」

    李謙堅定地搖搖頭,「我也不想喝酒的。可昨晚我都陪你喝了。」

    周嫫毫無形象地撓撓頭,怪可憐地看著李謙。

    但李謙攤攤手,表示沒得商量。

    於是她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只喝幾口好不好還有。我不喜歡吃包子。」

    但李謙笑了笑,說:「我都打探清楚啦,包子不只是羊肉餡的,還有素餡的,你可以吃素餡的,至於粥麼,必須喝一碗,少一口。這筆買賣我都不做。」

    周嫫笑笑,笑容單純到說不出的青澀而美好,片刻之後。她說:「你是第一個這麼勸我吃飯的。」但片刻之後,她點點頭,「好,那走吧。」

    來敦煌旅遊的外地人,大多數都喜歡呼朋喚友,去吃本地的抓炒羊肉。或者乾脆上烤全羊,但架不住也有人早就吃膩了這些,就喜歡喝一口熱乎乎的小米粥。

    李謙和周嫫走進小店的時候,裡面稀稀落落坐了能有四五桌客人。

    多得是單身的旅人。也有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但小情侶,卻一對都沒有。

    老闆似乎很木訥,胖胖的,圍裙上油膩膩的,一看就是個負責下廚的,倒是老闆娘,收拾的清清爽爽,普通話裡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店坐下。

    李謙要了一碗小米綠豆粥,一碗皮蛋瘦肉粥,另外要了一個小炒、一份涼菜,外加兩葷兩素四個大包子。

    這時候兩個人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對走累了路進來歇歇腳的小情侶。

    老闆娘端了東西上來,李謙把那碗皮蛋瘦肉粥往她面前一推,「喏,必須喝光,不然咱倆沒得玩。」

    周嫫抿抿嘴,很為難地看著那大大的一碗粥。

    她很懷疑自己的腸胃能不能盛得下那麼大的一碗。

    然後,李謙大口吃包子,大口喝粥,渾若無人。

    片刻之後,周嫫拿著湯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三五口,粥有些略燙,但她點點頭說:「手藝還不錯。」

    李謙笑笑,把那倆素餡包子推到他面前,「吃。」

    周嫫搖搖頭,瞥見李謙碗裡似乎有蓮子,就把湯匙伸過來,舀了一勺送到嘴裡,一邊咀嚼一邊點頭,嚥下去,她說:「咱倆換換吧」

    李謙就笑笑,把自己的碗推過去,周嫫也把她的碗推過來。

    但這個時候,李謙又把包子往她面前一推,說:「吃。」

    周嫫抬頭看看他,眼神中,罕見地有一抹冷靜。

    似乎,她在表示她對此的固執,以及對李謙這種做法的反感。

    但李謙並不退縮,只是看著她。

    片刻之後,她少見地聳了聳肩,拿起一個大包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很艱難地咀嚼、很艱難地往肚裡咽。

    李謙利利索索吃完了自己的倆包子,一邊喝粥一邊笑著問:「你瘦成這樣,這是多久沒吃過糧食了?」

    周嫫看他一眼,搖搖頭,嚥下一口包子,說:「酒就是糧食釀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李謙苦笑搖頭。

    片刻之後,周嫫艱難地把包子吃了一半下去,一副已經很撐的模樣,盯著李謙看了半天,見李謙始終不搭理自己,她就問:「哎,你才剛高中畢業,對吧你肯定有女朋友,對吧那,你平常都是這麼管著你的女朋友的嗎?」

    李謙搖搖頭,說:「我女朋友跟個小豬一樣,吃東西從來都不用勸。哪像你,像隻貓,讓你吃點東西比要你的命都讓你為難。」

    周嫫笑笑,又低頭咬了一口包子,嗚嗚咽咽地咀嚼之間,她說:「說話要算話,我吃了包子喝了粥,你就要陪我喝酒。」

    這時候,李謙已經吃完了自己那份兒,就坐那裡看著她吃。

    然後,突然之間,李謙伸出手來,說:「你的煙呢,給我一根。」

    周嫫有點驚奇,「你還抽菸」說話間把自己的煙拿出來,似乎很喜歡跟李謙分享一樣,熱情地磕出一根來,連著打火機一起奉上。

    李謙點上一根菸,抽一口,回味片刻,又抽一口,又回味片刻,然後直接把煙掐滅。

    自始至終,周嫫看著他,見他掐滅了煙,就問:「為什麼不抽了」

    李謙笑笑,淡然地說:「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周嫫一臉清純地看他片刻,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恍然,片刻之後,她又低下頭喝粥。

    李謙的後備箱裡,是真的還剩下三四瓶西鳳酒。

    也不是什麼頂級的東西,就是隨便在陝北某縣城裡買的普通貨色,李謙喝著,感覺酒勁兒似乎還沒有昨天那瓶本地酒更烈一些。

    但今天的七八兩酒下肚,周嫫似乎醉得更深一些。

    出了小飯館,她就開始不斷地傻笑。

    有時候是盯著路邊的某個風景,有時候是盯著某個人,還有時候,是她倒退著、倒退著,目光緊緊地跟著李謙的步伐,然後就突然嘿嘿地傻笑起來。

    這個樣子的她,看上去真的就像只有十七八歲。

    李謙問她為什麼笑,她也不回答,就像雲雀子一樣的蹦蹦跳跳、手舞足蹈,然後獨自一人嘿嘿地傻笑。

    這一次,照例是李謙幫她拿著墨鏡。

    走到二樓的樓梯口,李謙照舊把墨鏡遞回給她,她接過去,卻並不著急回房間去,只是噴著酒氣,盯著李謙,片刻之後,她湊過來,兩個人眼睛對著眼睛,相隔只有幾公分。

    這一次,她呼吸之間全是酒氣,臉蛋兒也紅撲撲的,有著一抹說不出的異樣妖豔李謙上次聞到的那驚鴻一現的淡然香氣,此時根本就聞不到了。

    她的眼睛本來就不小,人瘦下來,就更顯大。

    這個時候,兩人目光對視,她緩緩地問:「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李謙不解,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她就笑笑,傻笑,說:「明天,你肯定會叫醒我的,對吧?」

    李謙突然就有點心疼。

    儘管他清楚地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子,其實已經不應該算是女孩子,她已經有三十歲上下,她已經嫁過人、離過婚,她完全應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甚至於,只要她願意,她隨時都可以成為國內流行歌壇最最閃亮的一顆星,高高在上,被無數人逢迎和追逐。

    但是在這一刻,李謙是真的有點心疼。

    於是,他點點頭,說:「放心睡吧,我一定會叫醒你的,咱們一起去青海湖。」

    周嫫點點頭,似乎一下子就放心了。

    然後,她轉過身,一步三晃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輕輕地哼起了一個熟悉的調子。

    李謙仔細聽,聽出來了,那是一歲一枯榮

    「春來了,所以我發芽了,

    那時的我不知世間枯榮變化,

    只想努力開出一朵又香又美的花。

    你來了,所以我愛了,

    在那個盛夏的那個早上的那道籬笆下,

    我是一朵又香又美的花。」

    她哼的,很好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20 05:29 AM

第12章 雨,詩

    萬頃黃沙之中,有一道筆直的公路。

    一輛車飛馳而過。

    開車行在這樣的道路上,要麼枯燥到極致,要麼自嗨到極致。

    周嫫很嗨。

    除了後備箱之外,一個上午的功夫,她已經像一個調皮的小女孩一樣,把李謙車裡的東西翻了個底兒掉。

    所有的磁帶,都拿來,一盤盤地看。

    這個,我也聽過,他的嗓子很好,你不知道吧,其實他很多歌都是自己寫詞寫曲,圈子裡很著名的一個唱作人,很有才華的,就是據說酒量很渣,而且據說酒品極差。

    這個,啊,你品味真低,她的歌你都聽。

    咦,你真的是我歌迷呀,我的幾張專輯裡,我自己最滿意的就是這張空想家了。

    哦,廖遼據說最近兩年這個女孩挺紅的。

    嗯,這是潤卿的專輯,那時候媒體一幫記者都在炒作我跟她不和,其實我倆根本就說過話,哪裡有什麼不和?最討厭那些報紙雜誌了,整天望風撲影,胡說八道。

    喂,怎麼才只有我三盤磁帶?不是說好的鐵桿歌迷嗎?好吧,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回頭你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寄一套過去。

    她就這麼巴拉巴拉,李謙始終認真開車,都沒回過話,可她自己偏偏興奮地了不得,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個勁兒不住口的說。

    第一天,說磁帶,說唱歌,說歌壇。

    第二天,說自己小時候,說自己怎麼開始唱歌的,說自己在順天府的院子,而且她自己記不住自己家的地址,還特意翻出自己的小本來,把地址給李謙抄到煙盒上,塞進李謙的手套箱,美其名曰。現在大學生都整天閒著沒事兒,你可以去找我喝酒啊。說這話的時候,她都完全不知道李謙是不是要去順天府上大學。

    到最後,他翻出兩個大本子來。

    說是大本子,其實就是一大堆稿紙。

    第一沓,是已經寫滿了字,而且都拿訂書機訂好了的,在第一頁紙上寫著笑傲江湖幾個大字。第二沓,就有些亂,開頭看起來都已經理好了順序。但後面還有白紙,以及一些明顯是寫寫劃劃亂七八糟的。可見還沒寫完,倒是名字也已經起好了,叫天龍八部。

    嗯,都是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手寫鋼筆字。

    剛發現那時候,她滿臉驚訝,「呀,你居然還會寫東西?」

    滿以為是小說呢,打開看了兩段,她驚訝地發現 ,居然是劇本。

    李謙就跟她說:「我今年剛考上順天電影學院,攝影系。」周嫫就一臉興奮,別看身子捆在安全帶上,她還是費勁地扒拉過去,在李謙肩膀上拍了拍,說:「以後我要是出專輯需要拍MV,肯定找你當攝影師」說完了李謙沒啥反應,她自己倒樂得哈哈大笑。

    然後,當她開始看劇本,世界終於清淨了。

    她笑,她笑,她笑,她緊張,她吃驚,她擔心,她憤怒 ,她笑,她哭,她哭,她哭...

    她這個人,似乎就是這樣。

    如果她感覺你跟她不是一路人,如果她對你有戒心,那你看到的,就永遠只可能是面具後的她,是戴著墨鏡的那個她,而且別管你以後怎麼挽回,她那裡都一輩子不帶變化的。而如果她感覺你跟她是一路人,如果她感覺可以信任你,那好,那麼,不需要任何緩慢的過程,很直接的,你就可以見到所有最最真實的她。

    哪怕只是簡單地旅途相遇,她甚至從來都不記得要去問李謙叫什麼名字,但卻感覺已經熟悉到無話不談了,她就已經可以直接把家裡的地址抄給李謙,讓她去找自己喝酒,她就已經可以在李謙的面前放肆的哭,放肆的笑。

    看到某人在故事裡死了,她一臉淒苦地盯著李謙,見好半天李謙都不搭理自己,只是專心開車,她就費盡力氣地扒拉過來打李謙一下,弄得李謙完全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後,看了一整本的笑傲江湖劇本,她滿足,她抱著那劇本,微笑,嘆息,幸福。再然後,當看了半本天龍八部,她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可不可以不要讓阿朱就這麼死掉?我好喜歡她。」

    李謙就冷眼瞥她,她就自己縮在座椅上抱著腿生悶氣。

    終於,青海湖到了。

    自從走出河西走廊,開始轉向高原挺進,陽光好像一下子就毒辣了起來,李謙買了這輛越野車之後,雖說也處理過了前擋風玻璃,使得這玻璃可以隔絕很大一部分紫外線了,可還是不行,海拔越高,溫度越低,但紫外線卻越強。

    不等車過西寧府,李謙那在漢中府鄉下買來的草帽,就已經歸了周嫫。

    青海湖畔,涼風習習。

    沿著環湖的路開過去,不時就能看到有人停車紮營,甚至偶爾還能見到幾輛當下在國內還極為罕見的房車。

    李謙選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拐下車道,迫近青海湖停了車。

    兩人下了車,就站在湖邊,遠遠眺望。

    過去的這大半天,周嫫都很不開心,為了阿朱被寫死的事兒,她一直都在發小脾氣。

    當然,只是小脾氣而已。

    讓她喝粥,她就乖乖的喝粥,讓她吃個煮雞蛋,她雖然不情願,但也乖乖的吃個煮雞蛋。嗯,酒量也被李謙慢慢地控制,在每天半斤的水平線上。

    所以,你可以說她太天真了,但絕對不能說她傻。

    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裡一清二楚。

    就算她的固執,那也是區別對待的。

    於是,別看就三四天的功夫,她的臉色就已經開始變得紅潤了不少。

    自己的身體如何,沒有人能比自己更清楚,像現在,她發現 ,自己慢慢開始變得就連傷心和發脾氣,都比以前有力氣 了,等車在西寧停下的時候,她居然沒用威逼利誘。就自己主動地吃了小半碗米飯。

    湖上有鳥群在飛,她瞪著眼睛看了半天,還是不認識,就扭頭問李謙,「喂,這是什麼鳥,你認識嗎」

    李謙就搖搖頭,「不認識。幹嘛要認識」

    周嫫就很認真、但是很驚奇地說:「你說的啊,回去了要跟朋友吹牛的。那要是朋友問,那裡都有什麼動物。我總不能就說有鳥吧?人家還以為我真是吹牛呢。」

    李謙點點頭,想了半天。問她:「你知道海邊有什麼鳥?」

    這個不用考慮 ,周嫫直接就回答說:「海鷗啊,這個肯定有。」

    李謙說:「那你回去就告訴他們,這裡有湖鷗。」

    周嫫眨眨眼,一時半會兒的,沒明白李謙什麼意思。李謙就解釋說:「你想啊,海邊的叫海鷗,這麼個大湖,還是鹹水湖,那就叫湖鷗唄。」

    周嫫眨著眼睛想了想,居然點點頭,一副很贊同的樣子,說:「好。」

    兩人換了好幾處地方,看湖,看鳥。

    眼看日過中天,李謙提議回去,周嫫就說:「我想再待一會兒。」

    李謙就點點頭,陪她待著。

    或許對於李謙來說,到青海湖來,只是單純的想來看一看,但是對於周嫫來說,意義卻很有可能大不一樣。

    她就站在那裡,不說、不鬧,不哭、不笑,只是怔怔地看著遠方的湖面,看著倏然飛過的鳥群,一個人發呆、發呆、發呆。

    俄爾,陰雲忽來。

    李謙有些擔憂地看著天色,此時在離湖不遠的柏油路上,不時能看到車子快速往東走,顯然也是前來遊玩的人注意到了天陰欲雨,所以著急趕回西寧府去。

    但周嫫站站、走走、停停,李謙就也不催她,陪她在一旁站著。

    約莫下午一點半,已是陰雲壓城。

    眨眼之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兩人躲回車裡,把車窗都關好了,座椅靠背放到最後,半躺著、看著車窗外的瓢潑大雨。

    冷雨敲窗,初時不覺,但僅僅二十來分鐘過去,車裡的人就已經開始感覺很冷。

    李謙把自己帶的毛毯和衣服拿出來,毛毯分給周嫫,自己則披上一件外套。

    周嫫還是怔怔的,目無焦點地看著劈裡啪啦的雨水模糊的車窗,偶爾間,她會面露微笑,又偶爾間,她又會眉頭蹙起,似乎已經陷入了很久遠的回憶,又似乎是在進行著艱難的抉擇。

    約四十分鐘之後,雨勢漸小,李謙曾想就此回去,但扭頭看了周嫫幾次,最終還是決定再等一等人。一輩子,其實很難得能有幾次全然投入的思考。

    然後,就在這樣漫天清寒的大雨之中,李謙半躺在座椅上,竟也罕見地思量起一些事情來。

    工作室要成立了,硬件可以慢慢弄,實在不行買不起,先租其它公司的也沒關係,但軟件上卻要開始考慮 了,比如,發行。

    發行這個東西,對於文藝事業來說,歷來都是利潤最大的一塊兒,但也從來都是最難做的一塊兒,至少就李謙自己而言,他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把發行這一塊兒直接做起來,哪怕是工作室做上幾年,名氣逐漸的越來越大,但發行渠道,仍然不是能輕易就去觸碰的。

    所以,工作室將來為廖遼做專輯也好,或者再簽下別的歌手做專輯也好,肯定要走其它公司的發行渠道,雖然錢不免要讓人分走很大的一塊兒,但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自己做專輯,能把屬於歌手和創作人應得的那一部分掙過來、拿到手,對於李謙來說,真的就還蠻知足了。哪怕重活了,哪怕有了巨大的優勢,但他依舊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 ,自己是做不來那種商業、藝術一把抓的超級牛人的。

    那麼,好吧,就簽代為發行的合同吧。至於選誰,嗯,回去要仔細琢磨琢磨。

    然後,今年下半年的工作的話,嗯,一是給廖遼準備新專輯,這個是肯定的,然後。為了狙擊五行吾素和華歌唱片,答應給陳長生的那四首歌,也應該盡快去兌現了,這個也是現成的,答應他的時候,就已經基本都考慮好給哪幾首歌了。

    然後麼,嗯,估計華歌那邊應該急了,他們肯定不捨得讓五行吾素就此一蹶不振的,所以。下一張專輯,該要個什麼價碼才好呢?

    合作還是要合作的。人情關係不必講,反正手裡有大把大把的歌,工作室籌建又需要 那麼多錢,放著錢不掙,怎麼可能所以,既不能一口氣喊出個天價,真的把人家趕跑,但同時呢,價錢又一定要高到讓華歌唱片肉疼。

    李謙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覺得有人推自己,就激靈一下子醒過來。

    但第一眼,他看到周嫫淚流滿面。

    李謙嚇了一跳,趕緊坐起來,看著她,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想到什麼傷心的事情了?」

    但周嫫撇撇嘴,說:「我餓了...」

    李謙愕然。

    片刻之後,他問:「餓哭了?」

    周嫫點點頭。

    然後,她自己一邊擦淚一邊說:「我好久都沒有過餓的感覺了,但剛才,我突然覺得餓了,餓得肚子疼。」

    李謙扭頭看看窗外,明明才三四點鐘,但外面烏雲密佈、漆黑如墨。

    大雨剛才似乎小了些,但現在,已經重又磅礡起來。

    車窗、車,被這大雨打得劈劈啪啪。

    這樣的天氣開車趕路回去,不是不行,但顯然不太安全。

    李謙想了想,問:「你現在最想吃什麼?」

    周嫫想了想,說:「我媽做的紅燒肉。」

    李謙點點頭,又問:「然後呢,第二想吃的是什麼?」

    於是周嫫又想了想,說:「我媽做的獅子頭。」頓了頓,都沒用李謙再問,似乎記憶中有關吃的回憶被一下子打開了閘門一下,她又緊趕著說:「還有紅燒排骨,我媽做的紅燒排骨,特別好吃」

    「啪」的一聲,李謙打了個響指

    「這個可以有。」他說。

    周嫫一臉驚奇。

    只見李謙翻身,從駕駛座往後爬,來到後座之後,他放倒了一個座椅,把手伸進後備箱,摸摸索索的,半分鐘之後,他臉上突然露出一個驚喜的神色,見周嫫始終不解地看著自己,就把東西一下子拿出來,在周嫫面前一晃。

    「呶,紅燒排骨麵!」

    買車的時候,李謙就已經考慮 到可能要在野外自己弄點吃的什麼的,所以,不但特意選了這一款車內帶有220V電源插座的車型,後備箱裡還常備一個小電鍋、一袋鹽、一雙筷子、一箱方便麵和足足幾十瓶礦泉水。

    於是,十幾分鐘之後,就在這青海湖的湖邊,就在這漫天大雨之中,兩人躲在車裡,一人捧著一碗方便麵,吃得稀里嘩啦。

    周嫫甚至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到現在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一邊吃,她還一邊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莫名就覺得自己活的好詩意,嘴裡還嚼著方便麵,就扭頭問李謙,「哎,你會寫劇本,也肯定會寫詩,寫首詩來聽聽。」

    李謙就搖頭,「不寫。」頓了頓,他看看周嫫的臉色,說:「不會。」

    周嫫愣了一下,旋即低頭片刻,再抬起頭來時,笑容已經一如醉酒之後那般純粹而燦爛,說:「沒事兒,你寫吧,我是討厭所謂的才子,但是,你例外。」

    李謙聞言,抬頭認真地看了她片刻,然後放下方便麵勺,點了點頭。

    或許是見李謙面色鄭重,周嫫竟也放下手裡的方便麵碗,認真地看著他,認真地等待著些什麼。

    沉吟許久之後,當手裡的熱湯都已經漸漸變溫,李謙端著方便麵碗,緩緩地唸起來

    「姐姐,今夜我在青海湖,夜色籠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我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姐姐,今夜我在青海湖

    這是雨水中一個荒涼的我

    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

    青海湖,鳥群,越野車

    以及我今夜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抒情。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草原。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

    讓勝利的勝利

    今夜青稞只屬於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長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青海湖,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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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原詩是海子的 日記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

  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抒情。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草原。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

  讓勝利的勝利

  今夜青稞只屬於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長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20 05:51 AM

本帖最後由 saladin2000 於 2015-12-20 10:41 AM 編輯

第13章 歸來

    周嫫一覺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進了順天府城區。

    此時她頭頂綰著一個很簡單的家常發髻,鬆鬆垮垮的,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的麻布襯衫,下身穿一條過膝褲,總之,一眼看去渾身上下乾凈清爽,偏又讓她這一覺睡得亂糟糟的。

    這個時候,問題來了:她不知道自己家住哪裡。

    她的小本子上、寫給李謙的那個煙盒上,都寫著標準的地址信息,這要是寄信、寄快遞,人家郵遞員肯定能給你送到沒問題,但哪怕是擱在前世對那個首都無比熟悉的李謙,也找不到所謂的羊圈胡同在哪裡,更別說現在了。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附近的一條大街,但哪裡是羊圈胡同?不知道。

    說來邪門的是,周嫫想不到也就罷了,一向都還蠻聰明的李謙,居然楞是沒想起來要下車去找人問一問,倆人就這麼開著車轉呀轉、找呀找。

    周嫫也找,瞪大了眼睛,看看這裡,挺熟悉,看看那裡,好像也挺熟悉,然後李謙拐進去一次,又拐進去一次,走不多遠,她就說,不太像,然後李謙只好又艱難地把車從那狹窄的小胡同裡倒出來。

    最後沒辦法了,周嫫從後座上拿出自己的那個小旅行包,翻來覆去的找手機。

    足足兩分鐘,終於找到了手機,但手機早就沒電了。

    然後,倆人就在路邊停了車。耐心地等著她的手機充電。

    等到她的手機終於能順利開機了,她趕緊撥出電話去。等電話一通,她開口就說:“吳媽,我!我回來了,就是、就是……我找不到我家在哪兒了。”

    然後就聽她“啊”、“哦”、“好”的一通,扭頭特利索地一揮手,指揮李謙。“回去回去。咱走過了,吳媽說是剛才那個路口,就是那個有家羊蠍子火鍋的那個巷子口。”

    李謙記路的本事比她強多了,她這麼一說,李謙立馬回想起來,是有那麼一個路口,然後利索地調轉方向開回去,找到那路口一看,這不就是倆人剛才拐進去過一次的那個巷子嘛!

    李謙順著往裡開。周嫫就跟吳媽說著話、問著路、指揮著方向。

    終於,拐了倆彎兒之後,周嫫看到了自己的家,李謙也同時看到了一個站在門口翹首等待的老太太。

    車子在門口停下。周嫫打開車門就蹦下去,清清爽爽,動作麻利。

    李謙也跟著下車,把她的小旅行包遞過去,睡了一個飽覺的周嫫一副很興奮的樣子,說:“走,到我家坐坐去。”又問吳媽。“我的小烏龜沒事兒吧?還活著沒?”

    吳媽正好奇地打量李謙和李謙的車,聞言回過神來,一邊把旅行包給她接過去,一邊笑瞇瞇帶著些歡喜、又帶著些驚奇地說:“沒事兒,好著呢,爬出來好幾次,有一次是我在沙發底下給它找出來的。”

    周嫫就咧嘴笑,特別歡樂。

    於是吳媽就越發的驚奇,不住地扭頭打量李謙。

    周嫫走之前什麼模樣,沒人比她更清楚了,結果她這一走就是接近倆月,眼看著音信全無,手機都有一個多月打不通了,沒想到突然回來了,而且居然還一掃陰霾、臉蛋兒紅撲撲的,人好像還胖了點兒,整個人都活蹦亂跳的,看去跟此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時候李謙搖搖頭,說:“你睡了一路,我可累死了,不去了,我找個地兒睡覺去!”

    周嫫就渾不在意地說:“你家不是在濟南麼?你到哪裡找地方睡覺去?走,去我家,我家房子多,讓吳媽給你收拾一間房子就行了!對了,吳媽做的菜特別好吃,走啦,走啦!”

    見周嫫跟個小女孩一樣撒嬌耍賴地往家裡拉一個男的,吳媽又是驚又是嚇,恍若看見了當年還沒嫁人那時候的她,扭頭看著李謙,覺得這小夥子倒是挺帥,雖說黑了點兒,但個子挺拔、臉盤也俊,陽光,大氣,就心裡一動,跟著勸,“這位先生,到家裡歇歇吧,你這一路送我們家小姐回來,肯定累壞了。”

    李謙笑著搖搖頭,拍拍周嫫的肩膀,說:“好啦,我真的不進去了,回頭等我開學了,我抽空兒來找你喝酒!”

    周嫫撅著嘴兒,不大高興。

    但李謙說笑間沖那位吳媽點頭示意,又婉言謝絕了她的邀請,然後就很乾脆地拉開車門,坐回車上。看見周嫫撅嘴兒,他就是笑笑而已。

    都打著火了,他想起一個事兒,特意探頭伸出車窗來,又跟周嫫說:“咱們說好的啊,說話要算話!”然後沖吳媽笑著點點頭,啟動車子直接走人。

    周嫫站在門口,看著那車屁股上一路甩出來的煙,橫眉立眼的。

    吳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呢,下意識地就問:“這位先生是誰呀?看著客氣,又好像……不太客氣?”

    周嫫滿心的興奮勁兒好像一下子掉了不少,有點悶悶不樂的感覺,扭頭看看吳媽,她隨口說:“他叫……呃……他叫……呃……我好像忘了問他叫什麼了?”

    突然間,她好像反應過一些什麼來。

    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手機號嗎,只知道他家在濟南府那邊,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然後,還知道他好像是考上了順天電影學院一個搞攝影的專業,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總結起來說,對於他,自己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刷的一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然後,她突然發足狂奔,沖著那已看不見影子的車屁股追了過去,聲音尖利到嚇人:“你給我回來,開越野車的,你給我回來,笑傲江湖……”

    這一刻,她像個十足的瘋子。

    …… ……

    齊潔瞪大了眼睛看著沖自己走過來的這個男人。

    一瞬間,有些驚訝,有些恍惚,又有些鼻子酸酸的。

    如果不是那大個頭沒變,那大長腿沒變,那臉沒變,那笑容沒變,她幾乎不敢相信站到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居然是李謙。

    他黑了,也壯實了。

    看去不再像那個文質彬彬的少年老成的年輕人,添了些野性,也添了些彪悍,只有眉眼間,還是那般溫和謙遜的笑。

    他這一走,就是四十一天。

    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這個時候看見他這麼生機勃勃地突然出現在眼前,齊潔突然有點想哭的感覺。

    他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認識我了?”

    齊潔的身後,廖遼只趿拉著一雙拖鞋也跑了出來,看見李謙,她站在門口楞了一下,然後突然哈哈哈地仰天大笑。

    笑罷,她說:“你都快黑成鬼了!”

    但說完了,她一步邁過來,毫不嫌棄地一把抱住。

    李謙笑笑,伸手拍拍她的後背但誰讓她就穿了一件小吊帶呢,居然就這麼跑了出來,李謙本沒註意,但伸手一拍,就是滑膩的肌膚,讓他楞了一下,結果沒敢拍第二下。

    松開廖遼,他笑笑,說:“累了,也困了,就先到這邊來睡一覺。”

    廖遼本來想說什麼,一看李謙身上,風塵僕僕,頓時一臉嫌棄,“咦,你真髒!”回頭看見黃文娟還傻站在那兒,就說:“娟子,給她放水去,讓他先洗個澡!”

    長生唱片幫廖遼租下的公寓,其實可以算作聯排別墅了,有上下兩層,六七個房間,寬綽的很。李謙連著開了三四天的車,一路長途跋涉跑回來,光靠晚上睡一陣子,根本就歇不過來,這時候進了廖遼的家,他也不見外,直接把背包一甩,先去洗個澡,然後進了黃文娟和齊潔幫他收拾的房間,直接倒頭就睡。

    等他一覺醒來,外面夜色已深。

    他醒了醒神兒,抓過手機一看,原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這一覺,睡得甘甜無夢,那叫一個通透。

    李謙活動了一下手腳,翻身起床。

    拉開窗簾往外看,樓下有三輛車,其中左邊那輛臟兮兮的,是自己那輛剛買了一個來月就已經跑了一萬多公里的越野車。嗯,中間的是工作室的商務車……呦,邊上是一輛奔馳,看來,廖遼買車了?她不是沒駕照?

    楞了一下,李謙恍然回神,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自己已經回到順天府了,自己現在正睡在廖遼家裡。

    這時候,渾身上下的所有知覺似乎都突然敏銳起來,他隱約聽見似乎有鋼琴聲,鼻子輕嗅、再嗅……這是誰家燉肉呢?

    好香!

    打開燈,發現一身嶄新的短衫短褲就被放到了床頭櫃上,他心知這大概是黃文娟或者齊潔跑出去特意買的?當下就抓起來隨意地穿上,然後趿拉著一雙明顯小了幾號的女式拖鞋,過去打開了門,邁步下樓。

    樓下人似乎聽見了動靜,鋼琴聲立馬就停下了。

    當李謙走下去,廖遼正探頭看過來,見他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就嘿嘿地笑:“你這一覺睡的,真是豬一樣的一覺啊!”

    那邊齊潔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看著李謙,臉上掛著笑,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照人,“醒了?就猜著你差不多該醒了,稍等一會兒啊,飯馬上就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adin2000 發表於 2015-12-20 05:54 AM

本帖最後由 saladin2000 於 2015-12-20 10:40 AM 編輯

第14章 遁去的一

    李謙的腦子,其實還是有些木木的,或者乾脆說他現在有些懶洋洋的,所以反應就比平常要慢了好幾拍,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

    不過寥寥似乎特別喜歡看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就笑嘻嘻地盯著他一個勁兒的看,等李謙默不吭聲地到沙發上坐下,她還特意靠著坐過來,拿胳膊肘碰碰李謙,“喂,自己跑出去玩了那麼長時間,爽不爽?老實交代,路上有艷遇沒有?”

    李謙木木地搖搖頭,片刻之後,他揉揉眼睛,說:“撿了一只貓,餵了幾天食兒。”

    頓了頓,他又說:“我在陜北發現了一個女孩,是個好苗子,那高音,不唱民歌真是可惜了,當時就特別想給她寫歌……唔,當然了,沒你漂亮,所以我決定不給她寫歌了。”

    廖遼聽得哈哈大笑。

    然後,她就扒拉著拉李謙起來,推他,“先去洗臉刷牙去,我都聞見你口臭了,下午剛給你買的新牙刷,趕緊的!”

    李謙不由自主地被推進洗手間,廖遼順手幫他擠好了牙膏,李謙接過來刷牙,但剛刷了兩下,他楞楞回頭,帶著滿嘴的白沫子,嗚咽不清地問:“我有口臭?”

    廖遼白他一眼,“你沒口臭,你有口香……刷牙!”

    刷完牙洗完臉,他就又精神了不少,雖然看上去表情還是木木的,但至少眼神開始逐漸靈活起來,回到沙發上坐了片刻,他耳朵裡聽著廖遼的鋼琴。扭頭看到齊潔和黃文娟還在廚房裡忙活著。就突然扭頭問廖遼。“裝修的怎麼樣了?”

    廖遼聞言停了琴,扭過頭來,做出一副特誇張特誇張的驚訝的表情,“您老人家還知道這邊有事兒在忙著啊?還知道那是你的工作室?你自己一個人跑出去一玩就是三四十天,留下我們幾個女孩子在家裡給你跑腿當奴才,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

    李謙揉揉鼻子,正想說話,肚子卻突然就咕嚕嚕地響起來。

    那動靜。大到了廖遼坐在那邊的鋼琴邊都聽得一清二楚。

    廖遼的神情突然就為之一變,略帶著點兒心疼地看看李謙,嘴裡邊雖然還是忍不住埋怨,口氣卻突然溫柔了下來,“你說你,要出去玩就出去玩,可也不帶這樣的呀,你看你都曬成什麼樣了?跟個非洲難民似的!”

    說話間,她走過來,到一邊的單座沙發上坐下。說:“工作室那邊的裝修,小潔全程盯著呢。我也隔三岔五就過去瞧著,咱找的又是家大公司,你就放心吧!”

    頓了頓,她說:“按照人家給的進度表,大概九月中旬,肯定能完成!最近幾天,我跟小潔正到處跑著看辦公家具呢!你不知道,賣家具的地方,那個味大呀,沖!”

    “對了,恭喜你,你那脆弱到極點的資金鏈暫時不用擔心會斷掉了,前天老陳給我打電話,說是這兩天就準備把《濤聲依舊》前面三百萬張的分成都給你算清了,打過來。有了這一筆,就又夠工作室花一陣子了。”

    李謙有點驚訝,“過三百萬張了?”

    廖遼撇嘴,“實際上估計過了,但統計數據出來的哪有那麼快?老陳這是算著你快回來上學了,所以趕著拍你馬屁唄!他,哼,精著呢!這是在催你呢!”

    李謙想了想,點點頭。片刻之後,他說:“回頭讓齊姐給陳總回個電話,就說我回來了,但是還有十來天就要開學,我想回家陪爸媽再住幾天,等我開學後吧,答應他的事兒,開學後我第一個辦,絕對不耽誤他的事兒。唔,對了,回頭還要讓他們辛苦一下,把你們公司那幾位歌手以前的作品盡量整理出來,給我一份,我先聽一下,才好按照風格不同給他們歌。”

    廖遼笑著努努嘴,怕李謙不明白,還特意指了指茶幾底下,李謙一低頭,順著她的手指,就看到了一個大盒子,這時廖遼說:“早多少天就給你預備好了送過來啦!他呀,比你著急多了,就跟生怕你賴賬似的!”

    李謙聞言不由失笑。

    想了想,他說:“那好吧,明天我去你們公司,直接聽他們現場唱一下吧,聽他們唱一下,然後就說回來給他們寫歌,算是先給他們吃個定心丸!”

    …………

    為了等李謙,三個女孩都沒吃晚飯。

    飯菜上桌,黃文娟還拿了一瓶紅酒過來,但李謙擺手不喝,齊潔和廖遼也就都不喝,她又只好原樣放回去。

    然後,嗯,為了慶祝李謙終於活著回來,且曬得那麼非洲色兒,大家一起大快朵頤。

    不得不說,齊潔的手藝居然大有長進。

    李謙一邊吃一邊誇,廖遼就忍不住吐槽,“她為了討好自己的老板,都快不要節操了,見天的纏著我們家的保姆阿姨,非要跟著人家學做菜,浪費了不知道多少材料才做到今天這樣……得,馬屁還真讓你拍對了,看來你們老板的確好這一口!”

    面對挑釁,齊潔就一句話回應,“吃你的!”

    到最後,四個人都吃撐了。

    黃文娟比較命苦,吃過飯就趕緊忙著收拾,齊潔多少還跟著搭把手,廖遼就是一貫的懶惰成性,從小到大堅決不肯靠近廚房,所以就負責沖了一壺茶,跟李謙喝著茶閑聊。

    那邊齊潔和黃文娟收拾完了廚房,也都過來坐下,大家一起聽李謙講這一個多月的旅途經歷蒙古的長調啊,馬頭琴啊,陜北的民歌啊,某某一個老農民一把破鑼嗓子唱得人肝腸寸斷啊,漢中府的醪糟醇厚甘美啊,三秦之地民風彪悍啊,莫高窟的飛天畫像啊,青海湖邊有湖鷗啊之類的,等等等等。

    雖然李謙最遠也就是到了青海湖和敦煌莫高窟。但這一個多月的旅程要真說起來。還真是一天一夜說不完。偏幾個女孩子還都聽得津津有味,到最後聽說李謙還特意買了幾把馬頭琴回來,又聽說他學會了一點,廖遼立馬就要了車鑰匙,開門去拿了馬頭琴回來。

    老俗話叫一通百通,整天玩音樂和樂器的人,哪怕是原本不熟悉的樂器,要上手肯定也比普通人容易許多。雖然距離精通和擅長還差得遠,但實話說,就學過幾天的李謙拉起馬頭琴來,倒還真是像模像樣、有聲有色。

    如果不是考慮到夜色已深,廖遼真想當場讓他來一段蒙古長調。

    不過聊到最後,一直都面帶微笑地聽著的齊潔卻突然開口來了一句,“那……你這趟出去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就連廖遼都安靜下來,認真地看著李謙。

    走之前。李謙跟齊潔提過一嘴,廖遼從齊潔口中也聽說過了。所以,她們都知道李謙這趟出去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那就是,聲音。

    這個世界上,沒有全能的歌手,廖遼和甄貞已經很厲害、很逆天了,但她們也有很多歌是必須自認唱不好的,比如陜北民歌,廖遼的嗓子就很難唱出那種通透和嘹亮的味道來,她頂天了能做到百轉千回。

    但是,才剛二十出頭的廖遼,卻已經有了獨屬於她自己的唱法、獨屬於她自己的那道聲線,甚至於……對於一個流行歌手來說,如果你要求的沒有那麼苛刻的話,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算是全方位無死角可以通殺一切題材的那個級別了。

    所以,她紅了。

    就算是沒有李謙,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合適的作品,她也會立刻就紅起來。

    但她那個,說起來氣人,真的跟勤奮神馬的,挨不上多大的邊兒,她那個純粹就是天賦過人,這一點絕對是羨慕也沒用的。

    李謙的嗓音條件,其實也相當好,音域雖然並不算變態級別的寬,但也已經足夠他輕鬆地在多個音域自如地揮灑了,而且基本上每個音域的聲音,都有一些獨特的味道。但是,如果僅僅如此,實話說,他還是繼續做一個幕後的制作人比較好,因為截止到離開順天府外出采風之前,他的嗓音,還缺乏了一點直接擊穿人心的力量。

    準確的說,是他還沒找到最適合自己使用的那一抹聲線。

    要找到那抹聲線,說容易很容易,說難,也很難。

    感情到位了,感覺到位了,你不用找,自然而然它就出來了,自然而然的,你的聲音唱出歌來,就是能打動人。

    但有很多明明嗓音條件啊、歌唱天賦啊什麼的都不錯的歌手,卻偏偏終其一生都找不到那樣一抹獨特的聲線,所以,他一輩子唱得那麼好,感情那麼充沛,但就是紅不了,就是無法給聽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李謙這趟出去,采風和學習是一方面,了解市場也是一個方面,但其實那些都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他想要盡快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抹獨特的聲線。

    那麼,如果將來一輩子都不準備自己發唱片還好,如果想發唱片,那麼,李謙肯定就要開始提前做一些準備工作了雖然事實上一直到現在,他還並沒有準備要自己站到前臺去唱歌、去發唱片,他要去尋找自己聲音中最獨特的那一抹特質,純粹就是因為喜歡唱歌,想讓自己唱得更好而已。

    這個時候,面對大家期待的目光,他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似乎找到了,但我總覺得還差一點兒,不過……估計不遠了。嗯,如果是武俠小說的話,我現在就缺最後那一點突破,我需要找到自己的那個遁去的一。”

    “遁去的衣?”

    三個女孩都是一臉茫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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