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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吱吱 -【慕南枝】《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1-11 01:06 AM 編輯

【書名】:慕南枝

【作者】:吱吱

【內容簡介】:

  前世,李謙肖想了當朝太后姜憲一輩子。

  今生,李謙卻覺得千里相思不如軟玉在懷,把嘉南郡主姜憲先搶了再說……

  PS:重要的事說三遍。這是女主重生文,這是女主重生文,這是女主重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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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一章 深宮

    過了重陽節,京都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沖刷著街面,大半個月都沒有消停,入秋的京都滿目枯枝,遍地落葉,天氣也變得陰冷潮濕,寒意入骨。

    慈寧宮燒起了地龍。

    太皇太后王氏不願意出門,在東暖閣支了桌子,叫了外孫女嘉南郡主姜憲和太皇太妃白氏一起打葉子牌。

    可就算是這樣,也還差一個人。

    她們只好讓慈寧宮的女官孟芳苓湊了個數。

    太皇太妃白氏不免感慨:“我們兩代的皇上可都是難得的癡情人,'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他們得償所願了,卻留下我們這些孤苦伶仃的人在這深宮裡熬著,連打個牌都湊不齊一桌來。”

    太皇太后沒有做聲。

    孝宗皇帝在世的時候獨寵靜妃安氏,等到先帝繼位,則獨寵貴妃秦氏。

    這后宮自然沒什麼人。

    姜憲捏著紙牌的手卻有些顫抖。

    這個時候外祖母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她也會成為這深宮裡熬著的人吧!

    因為當今皇帝趙翌也是個癡情的人。

    只不過他的癡情沒有給她這個後來成了他皇后的表妹,而是給了那個宮女出身的淑妃蕭氏,還生了個兒子趙璽。

    至始至終,趙翌都沒有和她圓房。

    三年的皇后,七年的太后。黃河決堤,西北地動、兩湖大旱、江南洪澇,國勢艱難。東有遼王趙翊虎視眈眈,西有臨潼王李謙枕戈待旦,南邊有靖海侯趙嘯狼子野心,她抱著三歲的趙璽垂簾聽政,苦苦支撐著這個一不小心就會崩潰離析的趙氏王朝,趙璽卻親手端了碗毒藥給她,把她毒死在了慈寧宮。

    然後她一睜眼,回到了元鼎十年,她十三歲的時候,見到了早已過世的外祖母太皇太后王氏。

    她即委屈又憤恨,撲到外祖母的懷裡就哭了起來,像個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孩子終於見到了疼愛自己的親人……

    如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七、八天,她也從重生的驚愕和欣喜中回過神來,知道前世那些如鯁在喉的疑惑再也不可能找到明確的答案,可她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琢磨著趙璽的行徑。

    他為什麼要毒死她?

    十歲的趙璽,養在深宮,從哪裡來的毒藥?

    背後有沒有人指使他?

    指使他的人到底是誰?

    遼王趙翊?

    靖海侯趙嘯?

    還是臨潼王李謙?

    自古以為百事孝為先。她是趙璽的嫡母,宮中那麼多陰損的招術他不用,偏偏親自上陣,親手端了碗毒藥給她。他準備怎麼向朝廷群臣交待?怎麼向宗室外戚交待?

    有了弒母這麼個把柄,就算是趙翊不用,趙嘯不用,李謙也肯定會用的。

    她死了,趙璽還想當皇帝,做夢去吧!

    想當年,韃子進犯京都時,李謙藉著“勤王”的名義就一路打進了禁宮城,闖進了慈寧宮。

    要不是她許了他異姓王,封了他西北總督,轄陝西、四川九府三十六州二百零六縣五十七衛二十一所,他只怕轉身就去了乾清宮,坐在金鑾殿上稱王稱帝了。

    她把整個西北都給了他。

    可這混蛋還不知足!

    每到三年歲貢進京的時候,不是給她鬧出些結交內臣、朋黨營私的事來就不罷休。

    她從最初的憤怒斥責到最終無奈的妥協。

    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為了安撫李謙,她還曾聽從承恩公曹宣的話給他送過美人。

    而那色胚居然還得寸進尺,撩了她珠簾,面不改色地讓她把陪伴她多年的貼身宮女送給他做妾室……

    每當她想起這件事,她就糟心不己,胸口彷彿有團火在燒。

    還好在她重回十三歲。

    人生可以重來。

    以後的路可以重選。

    她再也不會去管趙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誰喜歡誰去給他們趙家收拾爛攤子去。

    她要嫁人。

    要生兒育女。

    要琴瑟合鳴。

    要過自己的小日子。

    管他改朝換代,管他誰做皇帝,都與她不相干!

    姜憲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定了定神,出了張牌。

    太皇太妃喊了聲“碰”,一面把自己的牌甩在了鋪著的茜紅色漳絨毯上,一面笑著道:“保寧,這幾天你睡得可好?”

    保寧是姜憲的乳名。

    這名字是太皇太后取得。

    她的母親永安公主是孝宗皇帝和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兒,長大後嫁給了青梅竹馬的鎮國公府二公子姜鎮英。

    乾元十五年,先帝在西苑設圍場。射獵的時候,本來被灌了迷藥搖頭擺尾的熊瞎子不知為什麼突然發了狂,姜鎮英為了救先帝,死在了圍場。

    懷著七個月身孕的永安公主得到消息頓時就昏死過去。

    姜憲早產。

    永安公主勉強睜開眼睛看了女兒一眼就去了。

    太皇太后一生受孝宗皇帝的冷落,能這樣安安靜靜地守著,不過是想用自己的“識趣”給女兒謀個康泰平安罷了。

    如今女兒女婿都去了,她傷心欲絕之餘,提出要把姜憲抱到慈寧宮由她撫育。

    先帝很是內疚,不僅下旨讓姜憲進宮,還封了她為嘉南郡主,享五萬石的親王俸祿,永不減俸。

    當時鎮國公府的國公爺是姜鎮英的胞兄姜鎮元。

    看到突然間老了二十歲的太皇太后,他不敢不應。

    從此姜憲除了端午、中秋和春節會回鎮國公府去探親,其他的時候都住在慈寧宮陪著太皇太后。

    相比鎮國公府,慈寧宮更像她的家。

    而她重生回來的那場哭泣則把大家都嚇壞了。

    太皇太后摟著她眼淚婆娑地迭喊“心肝”,不停地追問她出了什麼事。

    她不想外祖母擔心,只說是做了噩夢,這才有了太皇太妃關心的問候。

    “這幾天孟姑姑讓人給我煮了安神茶,我喝了好多了。”姜憲笑吟吟的應著,抹了張牌。

    太皇太后看著外孫女日漸紅潤的面孔,微微頷首,滿意地笑了笑,打了張牌。

    “吃!”太皇太妃喊著,喜上眉稍,“我可就早就等著這張牌停胡了。”

    “真的。”太皇太后緊張起來,數著牌桌上的牌算著太皇太妃要哪張牌成牌。

    有宮女跑進來稟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郡主,太后過來了。”

    眾人都有些意外。

    姜憲則暗道一聲糟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二章 太后

    太后曹氏是先帝的嫡妻,當今皇帝趙翌的生母。

    先帝獨寵貴妃秦氏,幾次流露出廢后之意,她受盡了先帝的羞辱和冷落,比太皇太后當年的處境還要困難。

    可她並沒有像太皇太后那樣忍讓退後,而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庇護,忍了秦貴妃十年,在秦貴妃進宮的第十一年生下了趙翌。然後母憑子貴,在先帝在世的時候憑著趙翌嫡子的名份得到了朝中重臣及宗人府宗人令的支持,逼皇帝立了趙翌做太子。

    先帝殯天之後,她不僅抱著五歲的趙翌垂簾聽政做了太后,還讓秦貴妃給先帝殉了葬,把秦貴妃所生的皇長子趙翊遠遠打發去了遼東就藩……

    如今皇帝趙翌已經十五歲了。

    男子十五而束髮。

    乾綱獨斷的曹太后卻依然住在只有皇后才有資格住的坤寧宮,即沒有給趙翌選后的意思,也沒有還政於趙翌的意思。

    太皇太后也因此對曹太后有些不滿。

    但不滿歸不滿,如今的曹太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慈寧宮哭得可憐兮兮的曹皇后了,太皇太后還要給娘家的兄弟留一條路,還指望著曹太后能善待姜憲,哪裡還敢說什麼,皇帝和太后之間的事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眼裝作不知道了。

    前世的姜憲,自然能感受到外祖母的無奈,也盡量離曹太后和趙翌遠一些。

    可重生後的姜憲卻知道,就在今年的十月十四日,曹太后生辰的那一天,得到了她伯父鎮國公姜鎮元和先帝叔父簡王趙政支持的小皇帝趙翌,帶著三千禁衛軍把曹太后做壽的昆明湖萬壽山圍了個水洩不通……十月十八日,曹太后還政於趙翌,十月二十五日,曹太后死於長春宮。

    享年四十七歲,諡號“孝定”。

    次年三月初十,趙翌立她為皇后,原來的宮女蕭容娘因為生育有功,被立為美人。

    姜憲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她這幾天忙著確認自己到底是黃粱一夢還是重生了一回,忙著和記憶力中已病逝八年的外祖母相聚,忙著分析前世的那些恩怨,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一件事給忽略了。

    不過,就算是她記起來了又能如何?

    趙翌活脫脫就像他的生母曹太后,生性多疑狡詐,行事冷酷狠毒。他想圍逼曹太后,肯定早已謀劃多時,她伯父姜鎮元只怕是早就上了趙翌的賊船,這個時候慫恿伯父和他拆夥,既打草驚蛇引起曹太后的懷疑,還會因為釜底抽薪遭了趙翌記恨,兩邊都不是人。

    而朝廟之上最忌的就是這種兩邊討好的牆頭草。

    樂觀點想,前世趙翌至少成功了,她伯父有了從龍之功,姜家的聲勢也更上一層樓。她要是打斷了前世的格局,曹太后依舊當政,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說一千道一萬,姜憲捫心自問,實際上她是覺得相比一直以來都很陌生的曹太后,和她做了三年夫妻的趙翌如果當權,可以能更好對付一些,曹太后的事,她還是別管了……

    姜憲起身欲扶外祖母。

    太皇太后卻擺了擺手,慢慢地放了牌​​,道:“天氣這麼冷,還是請太后娘娘到暖閣裡來說話吧!。”

    “這樣好嗎?”太皇太妃有些擔心。

    自從曹太后當朝,秦貴妃所生的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在這十年間死的死,殘得殘,瘋得瘋之後,宮裡的人都很是忌憚曹太后,特別是像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這樣出身功勳的世家,還有兄弟侄兒在朝中為官的。

    太皇太后冷笑,也沒重新梳洗,就這樣由太皇太妃和姜憲一左一右攙著去了暖閣的次間。

    慈寧宮的大太監劉小滿躬身在前面帶路,十來個太監宮女簇擁著曹太后走了進來。

    她笑著喊了聲“母后”。

    曹太后的大太監程德海已狗腿地給曹太后端了張太師椅過來。

    劉小滿垂著眼簾,臉色有些難看。

    太皇太后卻當沒看見,客氣地道:“這風大雨大的,難為你來看我。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讓人傳個話過來就是了,何必還親自跟一趟。”

    曹太后已是坐四望五的人了,或許是這幾年順風順水,早年間先帝留給她的陰憂在她身上已看不出一絲的影子,她面色紅潤,目光有神,穿著了件很是尋常的石青色葡萄四柿紋的褙子,只在耳朵上戴著紅寶石雙福赤金耳墜,眉宇間滿是上位者的自信。

    姜憲等人上前給她行禮。

    曹太后眼角瞥也沒瞥太皇太妃一眼,對太皇太后道:“有些日子沒來慈寧宮了。今天正好不太忙,就過來看看。”然後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姜憲的身上,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保寧,我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

    曹太后對姜憲一向頗為友善。

    這固然與姜憲倍受太皇太后寵愛有關,也與她的伯父鎮國公姜鎮元是當朝三大國公之一,先帝臨終前指給趙翌的輔助大臣,如今還掌管著西山大營的兵權有關。

    所以曹太后一直想把姜憲嫁給自己的侄兒承恩公曹宣。

    前世,姜憲對曹太后把比自己大八歲的曹宣湊成堆的做法很反感。

    曹太后進宮之前,曹家不過是個小小的四品世襲都指揮僉事而已,曹宣到了二十一歲還沒有定親,誰都知道曹太后這是想用曹宣的婚姻提高曹家的門第。

    略有點骨氣的人家都不會去幹這種事,想幹這種事的曹太后又瞧不上眼,這一來二去的,曹太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姜憲的身上。

    今生,面對曹太后別有目地的親切,姜憲的心情卻頗為微妙。

    趙翌親政之後,她和曹宣一個是被皇上束之高閣、有名無實的皇后,一個是皇上深深厭惡、打壓清理的餘孽,看頗此的處境都不免生出幾分同病相鄰的唏噓來,反而在曹太后死相互幫襯,默契地結成了盟友,一起熬到了趙翌死,她成了太后,曹宣成了她的股肱之臣……

    曹太后只怕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吧!

    姜憲努力回憶著自己十三歲的時候。

    她那個時候好像還挺天真浪漫的,覺得有外祖母和伯父護著,只要她不去惹別人,別人也犯不著得罪她,對曹太后和趙翌如同隔壁的鄰居,客氣而疏離。

    那就裝個規矩守禮的小姑娘好了。

    姜憲就朝著曹太后抿著嘴笑了笑,算是回了曹太后的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三章 茶房
   
    畢竟是做過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姜憲對曹太后的心思還把握得很準,她這樣,曹太后不僅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了,還覺得姜憲這小姑娘越大越懂事,溫婉端莊,很討人喜歡。

    曹太后臉上的笑容又溫和了幾分。

    太皇太后看著卻覺得膈應。

    曹太后心思她是知道的。

    她不喜歡曹太后,也就連帶著不喜歡曹宣,瞧不上破落戶的曹家了。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天天一個樣子。”太皇太后壓著心裡的不悅應付了曹太后兩句轉移了話題,道,“皇上也有幾天沒來我這裡了,他可還好?我聽劉小滿說皇上這幾天都吃得不香?是飯菜不合胃口嗎?可叫太醫去瞧了?”

    劉小滿常代太皇太后去問話。

    曹太后聞言笑道:“叫太醫去瞧了,說是積了食,不是什麼大事,禁了幾天食就好了。”她說著,目光又落在了姜憲的身上,道: “上次過來時喝的杏仁茶很好喝,聽說是你親手做的?沒想到保寧還會做茶點。”

    姜憲是誰?

    鎮國公府大小姐,永安大長公主的女兒,享親王俸祿的郡主,太皇太后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人,別說是曹太后了,就端給太皇太后“親手”做的東西那也不過是站在茶房裡指點宮女太監是在茶點上灑點山楂片好還是放點葡萄乾好。

    曹太后是宮裡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她這麼說不過是在委婉地告訴姜憲她有話跟太皇太后說,讓姜憲迴避而已。

    若是前世那個無心的姜憲,她可能一時還聽不出曹太后的話外之話,可重生回來的姜憲在當太后的時候自己平時就沒少這樣跟人說話,哪裡還需要別人提點,不僅想也沒想地站了起來,還落落大方地問曹太后:“難得您說喜歡,那我再去給您沖一碗吧。不知道您喜歡放些乾果還是放些漬糖?”

    曹太后看她的眼神就更滿意了,慈愛地呵呵笑了幾聲,道:“都好,都好。”然後目光一轉,把後知後覺跟著姜憲一起起身的太皇太妃留了下來:“你坐。讓保寧忙去,我們坐著說會話。”

    太皇太妃只好又重新落座。

    姜憲心裡卻盤算起來。

    曹太后向來是無事不登三保殿的。既然把太皇太妃留下來了,看來不是想通過太皇太后給她伯父傳話……十之八九是宮裡的私事……可這后宮冷冷清清的,能有什麼私事?難道是給趙翌選后?

    可前世沒聽說曹太后要給趙翌選后啊!

    就算她最後做了趙翌的皇后,那也是因為她伯父親自帶著三千禁衛軍把曹太后圍在了萬壽山,趙翌頗有些論功行賞的意思。曹太后在的時候,可沒打算給趙翌找個像她這樣身家背景顯赫的皇后。

    曹太后到底來幹什麼呢?

    姜憲心裡頭轉個不停,腳下卻絲毫沒亂,步履輕盈地出了東暖閣。

    淒風冷雨的,她出來就打了個寒顫。

    她身邊的大宮女丁香已抱了件桃紅色鸞鳳穿牡丹的刻絲灰鼠披風出來,急急地給她披在了身上:“郡主,您小心著了涼。”

    姜憲“嗯”了一聲,攏了攏披風,往設在偏殿的茶房去。

    曹太后在大壽之前,大赦天下,宮裡凡滿二十歲的宮女、三十歲的女官都放了出去。丁香和她另一個大宮女藤蘿就是這次放出宮去的。後來一直服侍她的是百結和情客。她對丁香和藤蘿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

    她被趙璽毒死,百結也就罷了,做了李謙的妾室,因為李謙沒有正室,內宅由百結主持中饋,頗受李謙敬重,她不擔心。只可惜了情客,事出突然,沒有把她安排好。

    她不準備嫁趙翌了,百結不用跟著李謙了,情客也不用跟她熬了,她今生怎麼也要照看著點倆人才是。

    只是這宮里人多口雜,與其這個時候提攜兩人,還不如等丁香藤蘿出宮了再說,免得別人以為百結和情客使了什麼手段,以後不好服眾。

    姜憲在心裡琢磨著,那邊早有機敏小太監趕在姜憲的前頭撩了茶房的簾子。

    她進了茶房。

    一陣熱氣撲面而來。

    丁香快步上前幫她脫著披風。

    姜憲眼角的余光卻越過丁香的肩膀看見茶房里站著兩個穿著青藍色錦衣、一看就不是內侍的青年男子。

    她嚇了一大跳。

    耳邊已傳來如水澗青石般清越的聲音:“郡主,好久沒見。”

    姜憲不由睜大了眼睛。

    曹宣,他怎麼在這裡?

    她歪了頭朝里望去。

    丁香抱著姜憲的披風疾步退到了一旁。

    眼前的男子面若春曉,鬢若刀裁,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也帶著幾分纏綿繾綣,不是號稱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曹宣還是誰?

    姜憲不禁微微地笑。

    就在她被趙璽毒死前的兩個時辰,她還宣了曹宣進宮召對,商量國庫空虛之事……

    姜憲朝她頷首,親切地喊了聲“承恩公”。

    曹宣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這位紫禁宮的明珠,慈寧宮的寶貝,赫赫有名的嘉南郡主,見了他從來都是眼高於頂的繞道走的,今天居然會友善地和他打招呼?

    她吃錯藥了吧?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曹宣拉了身邊的男子向姜憲引見:“郡主,這位是福建總兵李長青李總兵的長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姜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神色大變,連退三步。

    她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吧!

    給曹太后沖碗杏仁茶而已,遇到曹宣也就罷了,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李謙!

    曹宣什麼時候和李謙勾搭在一起的?

    最近的一次上書房議事,曹宣還說什麼沒辦法削減李謙的兵力,能不能讓李謙和趙翊對上,讓他們兩虎相爭……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每次李謙那邊鬧出點什麼妖娥子都是曹宣幫她從中調停周旋,難道那些都是掩人耳目騙她的?

    姜憲神色不善地在曹宣和李謙之間來回審視。

    曹宣和李謙交換了一個不知所以的眼神。

    什麼一回事?

    李謙朝著曹宣眨眼睛。

    曹宣則挑了挑眉,示意他小心點。

    嘉南郡主長這麼大估計還沒有人對她說過“不”字。

    李謙要惹怒了她,就算李謙的父親是正三品的總兵,他姑姑想要重用的人,他姑姑也不會為了李謙得罪姜憲,得罪鎮國公府,得罪太皇太后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四章 重逢

    李謙是第二次和曹宣打交道。

    第一次是通過浙江總兵李道引薦,隨著父親到承恩公府拜見曹宣。

    第二次是單獨隨曹宣進宮拜見曹太后。

    他自然不可能看著曹宣揚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李家在整個朝廷的地位,他自己在其中所應該起的作用,他卻看得清楚明白。

    不用曹宣再多暗示,他今天若是得罪了這位金枝玉葉的嘉南郡主,他以後,李家以後,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內,都別想進入朝廷的核心圈了。

    可他到底哪裡出了錯呢?

    他和這位傳奇般的嘉南郡主可是頭一回見面。

    兩人之間別說是恩怨了,連句話都沒有說。

    他幹嘛看見自己像看見了鬼似的。

    李謙想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摸摸自己的臉。

    他飛快地睃了姜憲一眼。

    不過,這位嘉南郡主長得可真是……一般啊!

    瘦瘦小小的,像個豆芽菜似的。那皮膚,白得跟雪似乎,一點顏色也沒有。鼻樑又挺又直,端肅而不失秀雅,在女人的相貌裡很是少見。一雙眼睛又圓又大,清澈澄淨,黑白分明,如白水銀裡養了兩丸黑水銀,到底是非常的漂亮。此時睜大了瞪著他,明亮璀璨,讓他無端端就想起自己小時候養的那隻波斯貓,每當遇到家裡養的那隻京巴狗時,就會害怕地跳到窗櫺或是矮榻上居高臨下地蹲在那裡盯著那京巴狗,看上去優雅從容,實際上卻如臨大敵,防備著、警惕著,只要那京巴狗有點動靜就準備隨時跳起來逃走。

    李謙沒能忍住,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垂著眼瞼,裝著溫和無害的樣子畢恭畢敬地上前給嘉南郡主問安,可他還是咧著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

    姜憲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踢出去。

    又這樣!

    又這樣!

    每次見面都這樣!

    別人都垂著眼瞼恭謹地向她行禮。只有他,睜大了眼睛盯著她瞧,輕佻無禮地衝著她笑,她正正經經地和他說話,他就嬉皮笑臉地應答,她要是退後一步,順著他的話安撫他,他又做出副大義凜然、浩然正氣的樣子來……以至於每次他進京歲貢,她前兩個月就會開始緊張,等見了面,她覺得半條命都沒了。

    她索性免了他的歲貢,結果他還不領情,讓他的幕僚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幾張紙的折子向她表忠心,說自己無論如何也會進京給她請安的,還小人得意地威脅她,說如果遼王和靖海侯看見他沒有進京請安,還以為他對朝廷,對太后有了二心,想“清君側”,引起戰火可就麻煩了……她氣得好幾天都沒有吃飯。

    姜憲瞪著李謙的眼睛更大了。

    李謙實在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他笑得更燦爛了。

    嘉南郡主這個樣子,和那炸了毛的貓有什麼兩樣。

    真是太好玩了!

    難怪宮裡的嬪妃都這麼喜歡她。

    要是他有個這樣的妹妹,每天逗逗她,指定也很喜歡。

    姜憲肺都要氣炸了。

    這混蛋,除了笑還會什麼?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口好牙似的。

    他肯定不知道只有吃玉米棒子長大的人才能有這樣一口好牙?

    不對,他爹李長青才​​是吃玉米棒子長大的。

    等到他的時候,他爹已經招安,被曹太后從山西汾陽弄到了福建做總兵。後來趙翌親政,李長青不知道怎麼走通了趙翌的大伴,後任司禮監大太監的王納福,做了大同總兵。

    李家如虎入叢林,從此再也沒有人夠挾持。

    等到自己做了太后的時候,更是割地賠款,不知道答應了他多少喪權辱國的條件……簡直是她畢生之辱!是提也不想提起的噩夢。

    念頭一閃而過,姜憲微愣。

    不對啊!

    現在李謙還只是名聲不顯的毛頭小子。別人提起他來,不過是以李長青長子的身份相稱,根本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小兒止哭,被朝臣們私底下稱做“武安君”的臨潼王,她幹嘛要忌憚他啊?

    真是給他嚇糊塗了。

    姜憲頓時如釋重負,精神煥發,心情大好。

    李家想回山西老家是吧?

    想回到老家稱王稱霸是吧?

    啊!想得美!

    也不看見你遇到了誰?

    小瞧我!想威脅我!

    可惜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李謙也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

    看我怎麼整治你!

    你們李家就給我好好呆在福建打倭寇好了!

    到時候讓身材高大,皮膚白淨的李謙曬成個黑碳那就更好了。

    姜憲想想那場景就覺得心情飛揚,一雙大大的杏眼彎成了月牙兒。

    然後想到了剛才的失態……

    “曹大人!”她立刻挺直了背脊,習慣地喊著曹宣,友善地道,“沒想到會在宮裡見到外人,嚇了我一跳……”

    是嗎?

    曹宣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困惑。

    誰都知道嘉南郡主是個香饃饃。

    今年端午節,安陸侯太夫人帶著孫子進宮給太皇太后問安,嘉南郡主突然被安陸侯世子攔在抄手游廊搭訕,她用一雙眼睛寒冰似的直直盯著安陸侯世子,硬生生地把安陸侯世子瞪得磕磕巴巴,沒說上兩句話就落荒而逃。

    他當時看著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那也是第一次見到安陸侯世子。

    他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她怕生。

    曹宣的腦袋飛快地轉了起來。

    難道有人私底下帶李謙來見過姜憲了?

    或者是聽說了什麼?

    眼下的形勢卻容不得他多想,他壓下心底紛亂的念頭,風姿卓然微微躬身行禮,笑道:“哪裡,是我們唐突了。”然後張大了眼睛望著姜憲,水汪汪的桃花眼如秋水氾起了一道道漣漪,“有沒有嚇著你?”

    聲音柔得如三月裡的春風。

    姜憲有些惡寒。

    曹宣每次想要說服別人按著他的意思來做事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擺了擺手,神色間顯得寬和又大度,道:“還好,還好!”

    李謙心裡卻生出些許的感慨。

    身份再尊貴有什麼用?

    從小在這宮規森嚴的紫禁城長大,抬頭天井大的天空,低頭巴掌大的一塊地,怎會不膽小怯懦。

    他斂了笑,正色地上前給姜憲行禮:“嘉南郡主,失禮了。”

    姜憲很是意外。

    李謙竟然這樣謙和地和她說話……難道是因為他年輕還小的緣故?

    她審視地看了李謙一眼,笑吟吟地還了禮,道:“曹大人怎麼會和李大人一起進宮?還在茶房裡喝茶?”

    **

    注:“武安君”是白起的封號,此處暗指李謙的兇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五章 嬌嬌

    曹宣覺得今天自己得重新認識一下這位素來眼高於頂的嘉南郡主。

    她遇到自己不僅親切地打招呼,還給一個三品總兵的兒子行了個福禮!

    這在從前簡直是不敢想的事。

    他默然了片刻,這才道:“阿謙從福建過來,我帶他進宮來給姑姑請個安。到了坤寧宮才知道姑姑已經備好了儀駕儀輿,我們就隨路跟了過來,看能不能有機會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問個安。”

    是嗎?

    姜憲可不相信。

    她真正開始記事是從她做了皇后,被趙翌冷落開始。之前的事,對她都是幸福的、溫馨的、快活的、自由自在的,就算是什麼苦惱,也不過是天氣炎熱,宮中的女官們卻不讓她吃冰,或是下起了大雨,她種在臨溪亭附近的花被風吹雨打零落泥中做不成香露了,還有就是曹太后又做了什麼讓外祖母不高興的事了,她要哄外祖母高興……所以在她少年的記憶裡,曹太后帶給外祖母的不快她是記得最清楚的。

    姜憲仔細地回憶著,還就真的想起一件事來。

    有一次,曹太后像往常那樣來拜訪太皇太后,也像今天一樣,和她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大通話,她沒有聽清楚是什麼意思,還是外祖母吩咐她,讓她去茶房給她們沏杯茶進來。她這才知道曹太后這是要把她給打發出去。她難堪之極,想著她們又不是真的要喝茶,不僅沒有去茶房給沏茶,還藉口身體不舒服,給留在這裡服侍的宮女留了句話就帶著丁香和藤蘿回了她所住的慈寧宮東三所……根本沒有去茶房。

    結果她一回到東三所就遇到回宮的清蕙鄉君白愫,兩人說了半天的體己話,直到曹太后走,才結伴去東暖閣給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問安,而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在曹太后走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心情不好,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直到曹太后被拘禁在了長春宮,她才後知後覺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前世曹宣就和李謙坐在茶房裡喝茶,只是自己沒有碰到而已?

    她如果回到西暖閣能碰到白愫,就可以證實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姜憲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笑道:“恐怕你們要等一會了——太后娘娘說有話和太皇太后說,這不,把我打發出來沖杏仁茶,只怕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曹宣笑道:“相請不如偶遇。又說下雨天留客天,這都是天意。郡主不如留下來和我們喝杯茶吧?我剛才聽彩霞姐姐說,有新進貢的胎王菊,清熱敗火,慈寧宮這麼早就燒了地龍,郡主不妨多喝喝胎王菊。”

    姜憲急於證實自己的猜想,懶得和他應酬,笑著道了聲“多謝曹大人了”:“我倒是想喝杯胎王菊,就怕御醫院的田醫正這幾天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月裡不足,太皇太后那是放在心尖上養大的,不要說吃的穿的必是最精細的,就是那長命燈,一點就點了十三年,等到太皇太后去世,她的伯父鎮國公姜鎮元又接著給她添香油錢。

    至於田醫正,則是御醫院的醫正田進坤。

    姜憲這邊凡是季節變化,添減吃食,都得田醫正請了平安脈,和御醫院的那些御醫商量之後上了折子才能有變化。

    曹宣自然是知道的。

    他不由扑哧地笑,道:“那我就不勉強嘉南郡主了。”

    “可也別因為我掃了興。”姜憲笑著掃視了屋裡一圈,指了個穿著四品內侍服飾的太監,吩咐他給曹宣和李謙沏壺好茶,自己說還有事,出了茶房。

    李謙見狀就用手肘拐了拐曹宣:“沒想到嘉南郡主這麼講究,喝個茶都得御醫院的醫正商議。”

    他對姜憲的印象挺好,覺得這小姑娘雖然貴為郡主,膽有點小,被養在深宮裡有些不諳世事,可處事卻得體大方,不落俗套,看得出是個雖然不太喜歡應酬卻很會應酬的人。

    曹宣看了他一眼,道:“這算什麼?太皇太后為了她在慈寧宮設了小廚房。她做菜的高湯都是用豬骨頭、雞骨頭、鴨骨頭和三年的金華火腿燉製而成的……這是我知道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菜呢!”

    宮裡的人為了防止被人下毒,都不會透露自己到底喜歡吃哪幾樣菜,每次御膳房端上來的菜不管好吃不好吃,喜歡不喜歡,都會吃兩三筷子就放下。曹宣就算是貴為權傾朝野的曹太后侄子,也拿不到慈寧宮小廚房的菜單。

    李謙“哦”了一聲,還欲再問,有宮女笑盈盈地進來請他們:“太皇太后請承恩公和李將軍進殿拜見。”

    此時李謙在父親李長青手下任五品游擊將軍。

    李謙只好收斂了心緒,隨著曹太后去了東暖閣。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東暖閣的簾子撩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茶房。

    ※

    姜憲無意打探曹宣和李謙都做了些什麼,她急步沿著抄手游廊繞過了東暖閣,往東暖閣後面的東三所去。

    誰知道迎面就碰到穿著件大紅色百蝶穿雲錦灰鼠皮披風的白愫,由兩個宮女擁著朝她走過來。

    “掌珠!”姜憲高興地叫著白愫的乳名,小跑幾步,緊緊攥住了白愫的手。

    白愫是太皇太妃白氏的侄孫女,北定侯白家的嫡長女。

    姜憲五歲的時候,白愫隨著母親進宮來給太皇太妃請安。太皇太后見白愫明眸皓齒,冰雪聰明,和姜憲同年同月生,只比姜憲大了十天,想著這宮裡不是孀居的嬪妃就是低眉順眼服侍人的內侍宮女,怕姜憲養成個畏畏縮縮的性子,就留了白愫在宮裡陪伴姜憲。

    太皇太妃和北定侯夫人開始還怕白愫和姜憲玩不到一塊去,不曾想兩人一個活潑可愛,一個溫柔細緻,就像一母同胞的兩姐妹,很快就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了。

    太皇太后很是高興,給白愫請封了一個清蕙鄉君。

    這對白愫以後嫁人很是有用。

    北定侯夫人也就不好意思常接白愫回去。

    姜憲和白愫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就算後來白愫嫁給了晉安侯,晉安侯見姜憲被趙翌晾著,不允許她進宮,她還是風裡來雨裡去的,每隔十天都會進宮去拜見姜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六章 閨蜜

    姜憲想到從前的事,眼淚都要蹦出來了。

    說起來,她和白愫已經有兩、三個月沒見了。

    她被趙璽毒死之前,晉安侯正以白愫無出為由要納妾,她壓著不讓,白愫卻已心灰意冷,不僅同意給晉安侯納妾,而且還把晉安侯府的中饋託給了晉安侯府的二夫人打理,說自己累了,去姑嫂廟裡住些日子,清靜清靜。

    可姑嫂廟是京城有名的庵堂。

    很多高門大戶的女眷在那裡出家。

    姜憲知道後膽戰心驚,生怕白愫就在那裡住下了,特意把白愫的母親北定侯夫人接去了姑嫂廟裡陪白愫。

    為了這件事,李謙還專門上了道折子給她,說既然晉安侯眼裡沒有白愫,讓她乾脆下旨讓晉安侯和白愫和離算了,趁著白愫年輕,還可以再嫁,免得拖久了耽擱了白愫的青春……

    她當時氣得把那折子丟在地上連踩了七八個腳印。

    李謙自己離經叛道,一把年紀了不成親,說起別人的事來卻頭頭是道,真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念頭閃過,她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姜憲不由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怎麼一想到李謙就暴跳如雷。

    李謙太容易左右她的情緒了。

    這並不是件好事。

    她得想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消除李謙對她的影響才行。

    姜憲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她抱了白愫的胳膊,道:“侯夫人的身體好些了嗎?”

    姜憲問得有些漫不經心。

    既然如同記憶中般地見到了白愫,姜憲已經可以肯定,這就是曹太后死前最後一次來拜見太皇太后了,而白愫則因為母親生病回了北定侯侍疾,在北定侯府住了快半個月才回來。

    前世她死的時候白愫的母親都還健健康康地活著,可見北定侯夫人的病沒有什麼大礙。

    果然,白愫溫聲道:“我母親沒事。她只是受了點風寒。太皇太后特意派了御醫院的田醫正去給我母親診脈。母親吃了幾副藥就好了。”然後解釋道,“母親有些日子沒有看見我了,特意留我在家裡住了些日子。”

    白愫的母親一直擔心白愫在宮裡受了欺負,每隔些日子就會接她回去小住些日子。

    姜憲笑著點頭。

    白愫就問她:“你這是要去哪裡?太皇太后那裡有客人嗎?”

    姜憲就把曹太后有話單獨和太皇太后說,還帶了曹宣和李謙過來給太皇太后請安的事告訴了白愫。

    白愫是在宮里長大的,自然認識曹宣。而曹太后的父母、兄弟早已經不在了,曹家只留了曹宣這根獨苗苗,曹太后把曹宣看得比趙翌還要重,常常宣​​了他進宮,白愫和曹宣也認識。

    “承恩公嗎?”她訝然地望著姜憲,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姜憲看著一愣。

    白愫已笑道:“這麼說你根本就沒有給太后娘娘沖杏仁茶?不知道太后娘娘會不會生氣?要不你先回東三所歇歇,我讓人去給東暖閣那邊傳個話,就說你吹了風,身子骨有些不舒服。”

    宮里人人都知道嘉南郡主是風吹不得、雨淋不得的。這樣的藉口再好不過。

    前世的這個時候,姜憲也用了這樣的藉口。

    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聽白愫這麼一說,她莫名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按道理,她不是應該先問李謙是誰嗎?

    這半天下來,姜憲意外頻頻,到了這個時候,腦子已經有點糊了。

    她索性把這些都統統拋開,笑道:“也好。我們回屋歇會,等曹太后走了再去給太皇太后問安。”

    就像前世那樣。

    白愫笑盈盈地應“好”。

    兩人一起去了東三所。

    從前白愫也住在這裡,不過姜憲住東邊,白愫住西邊。三年前,太皇太后覺得白愫也不小了,兩個小姑娘都得有自己院落了,就吩咐把西三所給收拾出來給白愫住。可白愫是進宮來陪姜憲的,平時還是呆在東三所的時候多。

    白愫吩咐人去給東暖閣的送信,脫了披風和姜憲坐在臨窗大炕上說著這次回去的所見所聞。

    姜憲仔細地聽著,認真地回憶著十幾年前的舊事。

    兩、三盞茶的功夫,孟芳苓就過來了,笑著屈膝給她們行了禮,道:“太后娘娘回了坤寧宮。太皇太后聽說鄉君回來了,讓郡主陪著鄉君一塊去東暖閣說話呢!”

    姜憲和白愫重新淨了臉,梳了頭,換了身衣裳,由宮女內侍簇擁著去了東暖閣。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已在東暖閣里間臨窗的大炕上歪著了,見白愫進來,太皇太妃立刻就坐了起來,紅著眼睛伸出手去喊了聲“我的掌珠”​​,那激動悲切的樣子讓白愫的眼眶立刻變得濕潤起來,哽咽著喊了聲“太皇太妃”,磕在了炕前。

    “你這孩子!”太皇太后嗔道,“回來了就好。不年不節的,用不著行這樣的大禮。”又責怪太皇太妃,“說話就說話,哭什麼哭?不過幾天沒見,也值得這樣?”說完,還看了太皇太妃一眼。

    太皇太妃忙掏出帕子擦著眼角,笑道:“我這不是高興嗎?”

    “既然是高興,就別掉眼淚了。”太皇太后說著,示意白愫坐到她身邊來,道,“你別理你姑奶奶,她這是想你想的。你什麼時候回的宮?用過午膳了沒有?保寧中午只用了小半碗碧梗飯,想必也餓了。我讓小廚房的給你們做芸豆糕墊一墊,等會我們吃青菜粥。”

    姜憲笑著上前給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行了禮,和白愫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兩人身邊,好奇地道:“太后娘娘來這里幹什麼?為什麼帶了那個李長青的兒子來見您?”

    她一面說,一面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的神色驟然緊繃,但很快又鬆馳下來。

    太皇太后卻道:“我怎麼也是做婆婆的,太后娘娘雖然不常來,可也不能不來吧!至於那個李謙,宮裡遇到了,太后娘娘要抬舉他,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給她做做臉面好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抬舉李長青的是曹太后,太皇太后憑什麼給他臉面?

    姜憲在心裡冷哼。

    知道再多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也不再問,笑嘻嘻地和白愫吃著糕點,隨後陪著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打了會牌,直到華燈初上,才回了東三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七章 打聽

    百結和情客一個領著群捧著帕子、香胰、面盆的宮女迎了上來,一個領了幾個宮女在東次間的內室裡鋪床焚香。

    姜憲看這樣子今晚上應該是情客值夜了。

    她不由在心裡點頭。

    前世她對李謙一讓再讓,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聽從曹宣的建議給李謙送了幾個相貌十分出眾的宮女。他一開始還有些不屑,後來不知怎麼想通了,不僅把幾個宮女都留下了,還提出把百結或是情客賞給他。

    她當時雖然氣憤,可心情平靜下來之後也仔細考慮了良久。

    在宮裡,忠心比能力更重要。

    百結和情客就是對她最忠心的人之一。

    但百結膽小,遇事沒有她的吩咐她就不敢多走一步,反倒是情客行事潑辣,有她不方便明說的事她更願意交給情客去做,情客也比百結更適應宮裡的生活。

    姜憲問了百結的意思,最後把百結賞給了李謙。

    所以等到晚上大家都去歇了,屋裡只留下了當值的情客時,姜憲低聲地吩咐情客:“你明天去東暖閣打聽打聽,太后娘娘過來都跟太皇太后說了些什麼?”

    情客非常的驚訝。

    丁香和藤蘿才是東三所的大宮女,這樣辛密的事,郡主通常都是吩咐丁香或是藤蘿。

    難道太后娘娘會趁著大壽的時候大赦天下,郡主準備放丁香和藤蘿出宮?

    她心裡盤算著,面上卻不顯,恭敬低聲應“是”,起身挑了挑鎏金掐絲琺瑯蟠龍耳香爐裡的安息香。

    屋子裡的氣味更甜了。

    姜憲睜大眼睛,半晌才睡著。

    夢裡,李謙大步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伸手就撩開了她的珠簾。

    由蓮子米般大小的東珠串成的珠簾相互撞擊著,叮叮噹當,聲音悅耳。

    她抱著還像糯米糰子般年幼的趙璽僵直地坐在萬字不斷頭的紫檁木矮榻上,手裡捏著太醫給她配的毒藥,哆哆嗦嗦卻依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他,厲聲問道:“你是誰?”

    李謙沒有說話,上前幾步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道:“宮中的女子是服侍皇上的,是皇上的女人,您就這樣賞了我,我哪敢用?我說您到底是關心我的子嗣呢?還是想壞我的內宅呢?我看你不如再把您身邊體己的大宮女賞個給我得了,既可以幫我管管內宅,還可以幫我鎮鎮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醇厚,說到最後還挑著眼角看了她一眼,輕佻狂放的哪裡像個超品的郡王。

    她氣得直發抖,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然後姜憲就醒了。

    牆角八角立柱宮燈瑩瑩如皎月,帳子上丹鳳朝陽的織錦泛著青藍色的光芒。

    姜憲卻再也睡不著。

    眼睜睜地看著屋裡的光線漸漸明亮,天色慢慢發白。

    情客掛了帳子,指使著小宮女去抱了放在火盆上烘著的夾襖,服侍著她起床。

    姜憲頭還有些暈乎乎的,直到百結捧了首飾匣子讓她挑選今天要用的簪環時才發現百結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她。

    “怎麼了?”姜憲不解地道,“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嗎?”

    百結這才小聲地道:“郡主,您今天還要擦點粉嗎?”

    姜憲剛重生的那會兒,晚上不敢睡覺,怕一睜開眼睛又回到了過去。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晚上就開始做自己被趙璽毒死的噩夢……今天她見到了李謙,又開始夢到李謙……

    這李謙不會真是她命中的劫吧?

    只要他出現了,連那些噩夢都不敢再來纏著她了?

    姜憲心情頓時有些低落,隨手選了兩支紅珊瑚珠花讓百結幫著戴上,吩咐她給自己抹點粉:“……免得被太皇太后發現我沒睡好。”

    到時候外祖母肯定會興師動眾地請御醫院的田醫正給她來把脈,說不定還會引了曹太后和皇上派人過來問候,甚至是讓曹宣過來探病。

    百結垂目應諾,動手幫她化了個淡淡的妝。

    姜憲讓人去請了白愫,兩人一起去東暖閣給太皇太后問安,等到太皇太妃過來,眾人一齊用了早膳,去大佛堂上了香,念了段經,回到東暖閣又各自抄了幾頁經書,用過午膳,服侍著太皇太后歇了午覺,姜憲、白愫和太皇太妃這才出了東暖閣。

    太皇太后去了隔壁的壽康宮。

    白愫挽著姜憲的胳膊往殿後去。

    她悄聲問姜憲:“你昨天遇到了承恩公,他有沒有說什麼?”

    關於曹太后的意圖,慈寧宮就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姜憲不敢興趣地道:“沒說什麼!打了個招呼而已。我能和他有什麼說的?”

    白愫沉默了片刻,道:“你也不用每次見到承恩公都不理他……他這個人,我聽別人說,還挺不錯的……大家也都身不由己……”

    從前白愫也這樣勸過姜憲,姜憲嘴裡應得好,心裡卻很不以為然,覺得曹宣看她的目光少了熱情,根本就不喜歡她,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對她很感興趣的人,當她沒見過世面的傻瓜似乎的,特讓人厭煩,因而不管白愫怎樣勸她,她見了曹宣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可這一世,姜憲想到昨天白愫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我昨天不是好好地和他打招呼了嗎?”她望著白愫的眼睛,道,“我現在長大了,肯定不會像從前那胡來了。”

    “那就好!”白愫笑著。

    不知道為什麼,姜憲覺得白愫的笑容有些寂寥。

    姜憲皺了皺眉。

    兩人已走到東、西三所的分岔口。

    “那我回去休息了,”白愫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姜憲那裡,而是略顯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道,“我們下午一塊練字。”

    姜憲頷首,直到白愫的身影消失在了西三所,她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丁香伺候她換了衣裳。

    她吩咐丁香:“讓情客進來給我搥搥腿,你們都下去歇了吧!”

    丁香應“是”,喊了拿著美人捶的情客進來。

    情客不緊不慢地幫姜憲捶著腿。

    廳堂的自鳴鐘滴答滴答的,規律的響聲讓姜憲昏昏欲睡,閉上了眼睛。

    情客壓低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來:“郡主!曹太后為清蕙鄉君的婚事而來,說是想把清蕙鄉君嫁給福建總兵李長青的長子李謙……”

    ※

    ps:解釋一下:男主沒有重生,男主沒有重生,男主沒有重生(重要的事說三遍),大家一定不要誤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八章 主意

    “什麼?”如石破驚天,姜憲猛地坐了起來,睡意全無,“你說什麼?”

    情客低聲道:“太皇太后並沒有下禁口令,我是聽端茶進去的印霞說的。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還見了那個叫李謙的。但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太后娘娘提這件事的時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裝作沒有聽懂似的。太后娘娘走後,太皇太妃就哭了,還說'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門第低不說,還要遠嫁,太后這是沒有把北定侯府放在眼裡,不就是欺負北定侯府這些年來沒有出什麼人才嗎?要是真有這麼好,怎麼不在'三公'裡頭選一個嫁過去……”

    姜憲已無心聽下去。

    她捏著帕子在屋裡走來走去。

    怎麼會這樣?

    前世她和白愫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的閣,根本沒有李謙什麼事……

    不對!

    姜憲停下腳步。

    她回來之後什麼事也沒有做,事情完全照著從前的軌道在走。前世她沒有見過李謙,是因為她沒有去過茶房,並不代表李謙就沒有來拜見過太皇太后,不代表曹太后就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如果是這樣,李謙突然出現在慈寧宮就能夠解釋得通了——曹太后也知道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所以讓曹宣叫了李謙進宮,把李謙帶給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想​​讓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在李謙的相貌上答應這門親事。

    真是……

    姜憲在心裡低低地罵了一句。

    不知道李謙是否知道自己進宮的目的?

    應該是知道的吧?

    這混蛋,居然敢一臉坦蕩地進宮相親。

    還敢打白愫的主意……

    姜憲把帕子團成了一團,丟在了炕上猶不解氣,索性把桌子上的茶盅茶盤全都掃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這怒火從何而起!

    滿屋的宮女內侍嚇得跪成了一片。

    姜憲心裡更覺得堵得慌。

    她壓著情緒交待丁香:“我心情不好,你們把這些東西收拾,別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內務府那邊,拿了銀子給他們,讓他們把我打壞的東西都補上就是了。”

    宮裡的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哪個宮裡領的,誰領的,換季的時候壞了損了,為何壞了損了,都要一筆筆記錄的。

    丁香戰戰兢兢地應“是”,不敢多問,領了幾個二等的宮女小心翼翼收拾著屋子。

    姜憲乾脆出了門。

    情客幫她穿上了披風,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雨還沒有停,台階前那株西府海棠的葉子被淋得油綠潤澤。

    有兩個小宮女手裡捧用青竹編成的荷仙姑花籃從旁邊的抄走遊廊路過,清脆的聲音在靜寂無音的院子裡清晰可聞。

    “這雨要是繼續這麼下下去,等到太后娘娘生辰的那天,這些娟花怎麼扎上去啊?到時候程公公肯定會發脾氣的,還指不定誰會遭殃呢!”

    “關我們什麼事啊?我們可是慈寧宮的。幫著他們做娟花已經是退讓了,難道這老天爺要下雨,也與我們相干?”

    姜憲面無表情。

    情客目露擔憂之色,望瞭望兩個漸行漸遠的小宮女,又望瞭望姜憲,咬了咬唇,上前就要喝斥,卻被姜憲揚手製止了。

    曹太后四十七歲的壽辰,也是她垂簾聽政的第十年,程德海等人為了奉承討好曹太后,效仿前朝的武則天,要在秋天令百花齊放,差了針工局領頭,和各宮的宮女為曹太后壽辰做絹花,準備在曹太后生辰的頭一天晚上點綴在花樹上……

    前世,她若是聽到身邊的宮女內侍這樣的議論慈寧宮的忍讓與退縮,她定會把那些議論的人斥責一番。也正是她這樣的態度,讓大家都不敢再當著她說些閒言碎語,以至於等她知道趙翌不妥當的時候,她已經做了皇后,悔之已晚。

    她不會嫁給趙翌的。

    白愫也不會嫁給晉安侯。

    那她該怎麼做呢?

    姜憲低下頭。

    曹太后為李謙做媒,說到底,實際是想籠絡李謙的父親李長青。

    李長青也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

    他決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前世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門親事,十之八九是因為曹太后很快就出了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又不樂意,自然也就沒有人提起這門親事,更不可能有什麼後續了。

    就像前世曹太后也很想她嫁給曹宣,後來曹太后死了,不也沒有人提起了!

    姜憲定了定神。

    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可不是她簡單地嚷嚷幾句就行了的。

    這件事,她得好好地琢琢磨磨。

    姜憲抬起頭,挺直了脊背。

    那就從改變對坤寧宮的態度開始吧!

    ※

    到了下午,小皇帝趙翌過來了。

    他一頭扎進了太皇太后的懷裡,抱著太皇太后的腰撒著嬌兒:“祖母,我都兩三天沒來您這裡,您也不讓趙小滿去叫我。熊師傅每天都留一大堆功課給我,您看,我的手都起繭子了。”

    趙翌說著,伸了手給太皇太后看。

    纖纖細指,白嫩得如那蔥頭,比女孩子還要秀氣好看。不要說繭,就是紅印子都沒有一個。

    他白皙的瓜子臉,尖尖地下巴,細長的丹鳳眼間透著瀲灩的光。

    太皇太后看著就喜歡,吩咐孟芳苓去小廚房裡端新做的糕點之後就摟了趙翌說話:“皇上,熊師傅這也是為了你好。你以後可是要治理天下的,學問見識要是不厚重,怎麼壓得住內閣的那幫子文臣士子?等熬過了這些苦日子就好了。”

    熊師傅叫熊俊榮,翰林院大學士,先帝臨終前給趙翌指定的老師。

    趙翌乖乖點頭,嘴裡卻嘟呶著:“不是有太后娘娘嗎?反正我學不學都一樣。”

    太皇太后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又變得和煦起來,笑嗔道:“胡說!皇上若是學得不好,不要說太后娘娘了,就算是朝中文武百官也不敢把玉璽交給你啊!”

    趙翌嘻嘻地笑,直起身來在太皇太后面前站好,笑盈盈地喊著姜憲的乳名:“保寧,你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麼呢?我那天讓小豆子給你送了瓶玫瑰香露你也不給我回個音,害得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得了瓶桂花香露也不知道要不要送到你那裡去……”

    做皇后之前,姜憲還是挺喜歡和趙翌玩的。

    不僅僅是因為宮裡只有她和白愫、趙翌三個小孩子,還因為趙翌喜歡和她玩,對她千依百順,有什麼好東西都願意和她分享,送給她。

    現在看來,小崽子趙璽和他爹趙翌倒是一模一樣的,她養了趙璽十年,趙璽毫不含糊地送了碗毒藥就要了她的命,她和趙翌青梅竹馬,他立她為皇后之後就把她當成了擺設晾在了坤寧宮。

    她的眼神可真好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九章 皇上

    姜憲在心裡嘲笑著自己,但七年的太后生涯還是讓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和平常一樣微笑著和趙翌打著招呼:“這兩天雨太大,做什麼都沒興趣。你讓人送過來的玫瑰香露我還沒有用過,還不知道是否喜歡。不過,你那裡若是還有香露,依舊送給我吧……”

    到時候拿了送人,做做順水的人情。

    趙翌笑著應“好”,立刻吩咐他貼身的內侍小豆子去乾清宮拿香露。

    太皇太后看他們這麼好,滿臉的笑意斂都斂不住。

    趙翌就朝著姜憲和站在一旁的白愫招手,道:“我們出去玩!”

    這還是姜憲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趙翌。

    舊時兩人在一起的歡聲笑語頓時浮現在她的腦海,可那些因他的怠慢而讓她倍受侮辱的日子和被砒霜毒死的痛苦卻把這些舊時光擊得粉身碎骨。

    趙翌,真是讓人噁心。

    她笑著拒絕了趙翌:“外面天氣太冷,我不想出去!”

    趙翌聞言目光微沉,流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

    白愫訝然地看了姜憲一眼,好像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種小事上得罪趙翌。

    她眼底閃過一絲擔憂,略一猶豫,上前幾步,笑著給趙翌行了個福禮,低聲解釋道:“皇上,外面又潮又冷,屋裡又燒了地龍,這一冷一熱的,郡主怕是受不住……”

    趙翌恍然,忙道:“保寧,是我考慮不周。不過,我是真的有好玩的東西給你。”他挑著細長的丹鳳眼湊到她身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透露出一副親切無間才有的熟絡。

    太皇太后瞇了瞇眼睛,很快又寬慰地笑了起來。

    姜憲暗暗冷哼。

    趙翌哪裡是想和自己玩,分明是想讓外祖母知道他對自己的好。

    她裝作什麼也不懂,笑道:“有什麼東西非我要出去看?不能拿出來給太皇太后……”

    她的話音未落,趙翌已像小孩子似的露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伸手就拽住了姜憲的手肘,一面拉著她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出去就是了。”

    姜憲猝不及防,被他拉著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白愫急急地跟了過去。

    撩了厚厚的夾板簾子,乾清宮服侍趙翌的幾個大宮女和內侍都在。

    他們一個個都分左右站在門外的抄手游廊上,笑盈盈地望著他們。

    而東暖閣前的院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堵上了,水積在院內,幾隻被縫了翅膀的綠頭鴨、彩鴛鴦被放在院子裡的積水里,正被雨水淋得四處亂竄,狼狽不堪。

    “好玩吧!”趙翌頗為得意地斜睇著姜憲。

    她是嘉南郡主的時候,趙翌常這樣逗著她玩。她雖然覺得有些不好,卻也說不出具體的哪裡不好。等到她重新來過再看趙翌的舉止,以小見大,這才發現趙翌的殘忍——他連無力反抗他的小東西都要捉弄,更何況是人!

    “還是把它們放了吧!”姜憲笑道,“這樣縫了翅膀在雨裡,它們就是想划水也劃不成,會很艱苦的。”

    趙翌頗有些不悅,道:“幾個畜生而已……”

    白愫忙出面幫姜憲解圍:“皇上,這是誰的主意?可真是新穎。”

    趙翌聽著好像又高興起來,笑道:“是嫻儀的主意!她很聰明吧?”

    姜憲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來了。

    嫻儀,是最受趙翌器重的大宮女之一,姓宋。父親早逝,家道中落,為了養活幾個弟弟妹妹進宮做了宮女。她是宮女中少有的能夠斷文識字,寫著一手好字的女官。曹太后頗為欣賞她,曾想讓她去坤寧宮當差卻被她委婉拒絕。而且她不僅宜嗔宜怒長得十分漂亮,還心思百轉聰明伶俐。

    可不知道為什麼,宋嫻儀沒爬上趙翌的床反而被趙翌殺了,那個平時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角落裡躲著,畏畏縮縮像只鵪鶉一樣的蕭容娘卻為趙翌生下了長子趙璽。

    想到這些,姜憲心中一動。

    曹太后死後,朝野嘩然,宮裡的氣氛也很緊張,太皇太后拘著她和白愫在慈寧宮裡不讓她們亂走動,直到趙翌順利親政,她的伯父進宮來和太皇太后商量她和趙翌的婚事,太皇太后私底下問她的意思,得了她的首肯,她出宮回到鎮國公府待嫁,然後是冗長而繁瑣的三書六禮,帝后大婚……只到她做皇后,趙璽才冒了出來。

    她那時候很少走出慈宮寧,對坤寧宮和乾清宮的事都​​知道得不多,沒有多想,以為蕭容娘是曹太后給趙翌安排的教導趙翌人事的宮女,還很是大度的封了她一個美人……現在想想,趙璽是二月二日的生辰,這個時候蕭容娘已經有六個月身孕了吧!

    這可是趙翌的第一個孩子。

    如果這是曹太后安排的,這麼大的事,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太皇太后知道了,以她老人家性情,不可能不聞不問。

    想到趙璽那個小崽子,姜憲覺得她應該關心關心蕭容娘才是。

    她漫不經心地對趙翌點了點頭。

    有個宮女模樣的少女就跳了出來,笑吟吟地道:“郡主,是皇上想著這幾天下雨,怕您不好玩,殫思竭慮地想讓郡主開心,讓奴婢們想法子,奴婢們這才有了這主意。”

    少女粉嫩嫩的面龐像杏花,亮晶晶的眼睛像天邊的星子,滿滿透著欣喜,讓人看著就心生幾分喜悅。

    姜憲想了一會才認出眼前的人是宋嫻儀。

    她微微地笑,沒有作聲。

    宋嫻儀有些緊張。

    嘉南郡主本身是個話不多的人,卻很喜歡性子活潑、會說話的,她每次這樣越僭的跟嘉南郡主說話,嘉南郡主都會搭上幾句話,今天的嘉南郡主卻有點奇怪……好像不太喜歡她的越僭似的。

    她心中生怯地低了頭,退到了一旁。

    姜憲心裡就更納悶了。

    這麼個知道察言觀色的人,怎麼會觸犯了趙翌呢?

    而小豆子看著氣氛不好,睃了趙翌一眼,二話不說挽了褲腿就跳進了積水里,道:“既然郡主想看他們亂跑亂飛,奴婢這就把它們的翅膀都放了。”

    有機敏的內侍見狀跟著小豆子跳進了積水里。

    院子里頓時嘈雜起來。

    趙翌卻沒有管,而是拉了姜憲一旁說話:“母后今天早上下旨,讓福建總兵李長青的長子李謙進宮做了三品侍衛!我聽說他昨天曾經跟曹宣一起來慈寧宮拜見祖母,是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十章 好話

    李謙居然做了侍衛。

    姜憲很是驚訝。

    前世她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若是前世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曹太后死後李家卻沒有被清算,是因為李謙還沒有進宮曹太后就出了事,這件事不了了之了呢?還是李長青怕長子留在京城做了質子,想辦法推脫了這件差事,讓李家和李謙逃過了一劫呢?

    姜憲很想知道。

    或者是討厭了一個人了,這個人做什麼也不對。

    從前每次朝中或是宮裡有了什麼變故,趙翌都喜歡這樣把姜憲拉到無人處小聲地和她嘀咕半天,她有種被小伙伴信任,和好朋友分享的快樂。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趙翌這是欺負她年幼不懂事,向她打探曹太后的用意。

    她有點煩趙翌。

    可一想到這件事涉及到曾經幫了她良多的曹宣,她還是道:“這件事是曹宣的主意嗎?”

    前世,曹太后突然暴斃,大家都猜是趙翌害死了曹太后。為了政局,為了皇帝的體面,朝中的文武大臣和功勳外戚都保持了沉默。所以趙翌不好立刻殺了曹宣,就暫時先把曹宣拘禁在了承恩公府。

    曹宣沒有辦法,通過白愫的丈夫晉安侯請了白愫出面找到了她這裡來,想讓她在趙翌面前為他說幾句好話,只要能留下他的一條命,貶為庶民或是流放九邊都可以。

    趙翌想封他的乳母為奉聖夫人。

    姜憲覺得不妥。

    趙翌就頗有些交換的意思——他放過曹宣,她同意封他的乳母為奉聖夫人。

    白愫那個時候剛剛嫁給晉安侯,她想讓白愫在蔡家立威,就應了趙翌的意思,兩人心照不宣地把事辦了。

    儘管如此,趙翌卻一直沒有放過宣曹的意思。

    要不是他活得短,曹宣早就沒了性命。

    今生她不准備嫁給趙翌了,曹太后那邊卻一定要還政給趙翌的,到時候曹宣也就少了庇護之人,她能救曹宣一點就救他一點吧!

    果然,趙翌聽了直皺眉頭,道:“保寧,是不是曹宣和你說了什麼?你怎麼突然幫曹宣說起話來。這件事縱然不是曹宣的意思也肯定與他有關……”

    姜憲滿臉困惑,道:“太后娘娘應該不會允許曹宣賣爵鬻官吧?”

    趙翌沒話說了。

    曹太后死後,背了各種罵名。但不管大家如何罵她,都不能否認她在選拔官員上的公平公正。

    這也是為什麼趙翌需要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能殺了曹宣的緣由,也是後來曹宣之所以能幫得上她忙的原因。

    “會不會是那個李長青有什麼特別之處?”姜憲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立馬就把李家給賣了。

    “你是說那個福建總兵?”趙翌支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著,“我原來也懷疑。隔得那麼遠,還是土匪招安,完全派不上用場……如果不是走了曹宣的路子,太后難道還想重用他不成?”

    姜憲聞言想到了一個人。

    靖海侯趙嘯。

    這個時候他還不顯。

    揚名的是他的父親趙寬。

    他是太祖皇帝靖王一脈,後來犯了事,降了爵。算起來,是趙翌同宗的堂兄。

    他們家世代鎮守福建。在倭寇進犯之前,他們家也就是個混吃等喝的皇親國戚。可等到倭寇來襲,他們家藉著剿倭,一日日的狀大起來,等到趙翌當權,朝廷已經無法節制他了。

    想當初,趙嘯沒少給她下絆子。

    她這個時候給他找點事做應該也不算是麻煩吧?

    姜憲笑道:“我前些日子回去過端午節的時候偶爾聽我伯父提起來,說如今朝廷的水軍都在靖海侯手裡,那個李長青不是土匪招安嗎?他肯定是個不服管教的。福建如今是靖安侯地盤,一山容不得二虎。李長青在那裡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吧?要是我,怎麼也要找個機會出去換個地方。”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後悔了。

    把曹宣摘出來就摘出來,幹嘛還要把李家給摘出來。

    念頭一閃而過,她又安慰自己,算了,就當是看在當初李謙打進了紫禁城也沒有反,自己給他的一點謝意吧!

    趙翌被姜憲忽悠著開始散發思維地想著這件事。

    “你是說,”趙翌斟酌著,“李長青想調任,母后希望他和趙嘯打擂台……為了安撫李長青,就留了他的長子在宮中當差……不怕李長青不妥協……”

    呸!

    這是你趙翌的作法吧?

    李家不過是想奉承巴結好曹太后回山西老家去做土皇帝而已。

    不過,只要趙翌知道這是曹太后而不是曹宣從中牽扯就行了。

    “誰知道呢?”姜憲嘻嘻笑道,“太后娘娘的心思總是很難猜的。”

    “一定是這樣的!”趙翌自信地道,問姜憲,“你說我把這個李謙調到乾清宮當侍衛如何?”

    從前趙翌雖然在曹太后面前表現的像個被嬌寵壞了的孩子,卻不敢挖曹太后的牆角,用她的人。

    現在敢跟曹太后搶人了!

    趙翌的話一出口,姜憲頓時意識到此時的趙翌已下了決心要搬倒曹太后,和曹太后魚死網​​破了。

    “你找個機會跟太后娘娘說說就是了。”姜憲敷衍著趙翌,和他東扯西拉了幾句,開始搓手。

    趙翌知道她身體不好,怕把她給凍死了,和她一起回了東暖閣。

    太皇太后忙吩咐宮女給幾個人端了熱茶進來。

    大家喝著茶,坐在炕上聊天。

    趙翌留在慈寧宮吃了晚飯才走。

    姜憲一回到東三所就吩咐情客去打聽蕭容娘,並小聲地叮囑她:“……千萬不要讓別人發現了。她此時應該懷有龍子。”

    情客嚇了一大跳,臉色煞白,但還是恭敬地道:“郡主放心,我曉得厲害。”

    她辦事,姜憲素來放心。

    姜憲點了點頭,讓藤蘿拿來了五十兩銀子給她打點。

    情客一言不發地揣在懷了。

    白愫過來找她做針線。

    姜憲向來對這些不感興趣,把她帶過來的藤籃放在了一旁,道:“誰還指望著你穿新衣不成?這大晚上的,仔細傷了眼睛。”

    白愫也不是喜歡做針線的人。

    她順勢就依在了炕頭的大迎枕上,嘆著氣道:“不過是覺得無聊,想和你說說話罷了。”

    從前她們也常常如此。

    姜憲讓丁香去沏壺茶過來:“就用上次進貢的大紅袍。”

    丁香笑呤呤地應聲而去。

    白愫就道:“太后娘娘也是,這天下遲早是皇上的,她怎麼也不給曹家留條後路,這樣一點權也不給皇上,以後承恩公可怎麼辦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十一章 決定

    兩天之內,白愫第三次提到曹宣。

    從前姜憲年紀小,不懂事。現在重新來過,早已學會了從細枝末節裡去發現那些隱藏在表皮之下的東西。

    她慢慢地摩挲著四季平安的粉彩茶盅,很是隨意的樣子笑道:“曹宣不管怎樣和皇帝也是嫡親的表兄弟,他又不會謀逆,有什麼好擔心的?”說完,還開玩笑地道,“就算他曹宣想造反也沒這資格啊!他畢竟只是外戚。恐怕皇上更擔心遼王。”

    當初,遼王可是由先帝的禁衛軍統領護著出的京城。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土匪山賊,讓聽到消息的人還以為遼東遍地是反賊呢!

    白愫聽著急了起來,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看今天下午皇上說的那些話。你不也覺得有些不妥當才那麼回他的嗎?”

    姜憲想到前世。

    她不待見曹宣,不喜歡聽人說起曹宣的事,白愫也就幾乎不提曹宣。

    姜憲又想到那次白愫進宮來為曹宣求情。

    她當時非常的詫異,問白愫:“你什麼時候和曹宣有交情了?”

    姜憲還記得當時白愫的臉騰地一下紅得好像滴血似的,說話也吞吞吐吐的:“不,不是我,是侯爺……和承恩公交好……”

    那是白愫生平第一次求她。

    她還以為白愫是臉皮​​太薄,不好意思。

    現在想想,以晉安侯那種趨炎附勢、薄涼尖刻的性子,怎麼會幫著眼看就要倒霉,而且再也沒有翻身機會的曹宣呢?

    姜憲看著白愫。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窩處留下一片陰影,顯得秀麗而溫婉。

    原來白愫喜歡的是曹宣!

    有曹宣珠玉在前,那晉安侯除了出身,簡直一無是處。

    白愫心裡,肯定很苦吧!

    姜憲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描繪著茶盅上那大紅色寶瓶的輪廓,心裡隱隱刺痛。

    “掌珠……”她一字一句地道,“曹宣是外威,他的爵位三代而終,是作不得數的。何況正如你所說,皇上因太后的緣故,以後肯定會遷怒曹宣,曹宣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京里略有此根基底蘊的人家都不會把自己的嫡長女嫁給他。討不到好不說,還平白得罪了皇上。”

    白愫臉色一白,直直地朝姜憲望過來。

    眼眸中滿意是惶恐和慌亂。

    “我,我沒有……”

    有沒有,大家心裡清楚!

    姜憲抓住了白愫的手,目光真摯而誠懇。

    白愫漸漸鬆懈下來,眼眶裡泛著水光,哽咽著喊了聲“保寧”。

    姜憲心裡難受極了。

    她不會讓白愫嫁給晉安侯。

    她也沒有辦法讓白愫嫁給曹宣。

    還有曹宣。

    他的處境太艱難了。

    她原想等曹太后的事落定了,向伯父求情,把曹宣流放到嶺南去。

    以曹宣的本事,只要不死,總能掙扎出一條活路來。

    可和白愫成親不行。

    皇上絕對不會讓曹宣娶白愫這樣一個高門顯赫的妻子。

    北定侯府也不敢把女兒嫁給曹宣。

    就算是想辦法讓白愫嫁給了曹憲,他們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前世趙翌只活了三年,沒有人出面幫著說項的曹宣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今生沒有了她這個皇后,趙翌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到時候曹宣還有命在嗎?

    晚上,姜憲留白愫歇在了東三所。

    她們像小時候一樣緊緊地靠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

    等到姜憲的呼吸變得平穩綿長之後,白愫悄聲地喊著“保寧”。

    姜憲閉著眼睛佯裝沒有聽見。

    然後白愫開始翻身。

    像烙餅似的,一會兒就翻個身。

    姜憲的眼淚就止不住湧了出來。

    愛憎會,怨別離。

    她重生一回,難道就是為了重新看一遍身邊的親朋好友是怎麼痛苦煎熬的嗎?

    那她重生的意義在哪裡?

    還有趙翌和趙璽。

    她可以不去計較前世的那些恩怨出宮去,也可以看著奉聖夫人在京城裡耀武揚威,由蕭淑妃穩坐太后的保座,讓趙璽登基。但做為享親王俸祿的郡主,她每到初一、十五大朝會必進宮給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請安,她能心甘情願地拜倒在那些前世曾經傷害過她、背叛過她的人腳下嗎?

    姜憲坐了起來。

    她憑什麼委屈自己!

    前世她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委屈過自己。

    憑什麼今生洞察了先機反而要畏畏縮縮地做人。

    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既然要鬧,那就大家鬧一場。

    索性再鬧大一點。

    就是捅破了天,也不過是一個死字。

    她又不是沒有死過!

    姜憲長長地舒了口氣。

    頓時覺得自重生以來大悲大喜的心情都平靜下來。

    白愫卻被姜憲的猝不及防嚇得差點魂飛天外,她忙跟著坐了起來,道:“你怎麼了?是口渴?我來喊丁香把燈移過來,你把衣裳披上,入了秋,夜風刺骨​​,被吹著了可不得了。”

    她把帷帳撩了一道縫,伸出腦袋去。

    姜憲擦了擦面,滿手的水。

    白愫總是這樣,像她的小姐姐,和她一起睡的時候必定會睡在外面,有什麼事都照顧著她。

    她啞著嗓子道:“讓她們打了熱水給我淨個臉吧!”

    白愫這才發現姜憲臉上全是淚水。

    “你這是怎麼了?”白愫著急地拉了她的手。

    “我沒事。”姜憲望著帳角掛著的菊花香囊,聲音沉沉地問白愫,“你想嫁給曹宣嗎?”

    白愫又是一陣慌張:“沒,沒有。你別亂想了。惹了別人笑話。我不過只見了承恩公幾面罷了……”

    “可你不說家裡不同意,不說有失閨閣聲譽,卻只說怕別人笑話。”姜憲直白地道,“你說的這個‘別人’,是曹宣吧?你怕他不喜歡你?”

    “不是,不是。”白愫看著丁香把燈移了過來,恨不得撲上前去捂了姜憲的嘴。

    姜憲沒有再提這件事,靜靜地讓丁香和藤蘿幫著淨了面,重新抹了香膏,喝了幾口熱茶,這才重新躺了下來。

    白愫打發了屋裡服侍的,放了帳子。

    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蠟燭“劈裡啪啦”地爆出幾聲燈花來。

    姜憲問白愫:“你覺得太后娘娘這兩年會還政給皇上嗎?”

    白愫搖了搖頭,悵然地道:“怎麼可能!”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我這次回去聽我爹說,前幾天太后娘娘還杖斃了一個上書請她還政於皇上的御史……這幾天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十二章 摻合

    姜憲冷笑。

    曹太后當政的時候那些人覺得曹太后牝雞司晨,都盼著趙翌上台。

    等到趙翌上了台,他們才知道原來趙翌連個牝雞都比不上!

    “曹太后一日不還政給皇上,皇上就一日記恨曹太后,記恨曹家。”她淡淡地道,“所以,一旦曹太后失勢,曹宣就等著被皇上清算吧!到時候他不要說妻兒的性命了,只怕是自己的性命都難保……”

    “不會的!”白愫高聲打斷了姜憲的話,睜大了眼睛瞪著姜憲。

    姜憲毫不退縮地回瞪著她。

    周遭的氣氛漸漸尖銳起來。

    白愫神色微變,肩膀一縮,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地道:“你說得對……”

    姜憲眉宇間卻依舊咄咄逼人。

    “那你準備怎麼辦?”她問白愫。

    白愫更顯頹然,低聲道:“我還能怎樣?總不能因為我的緣故,讓整個白家都跟著我擔驚受怕吧!我們在宮裡住著,外面的事不過是道聽途說,猶如那搭台看戲,看到那悲傷的時候也會落淚,可也就只是落幾滴淚罷了,不會傷筋動骨。可我這次回家侍疾,多住了些日子,有些事這才深切地體會到……安國公夫人來探病的時候,送了一對百年的人參過來,當時是我接在手裡的。因要登記在冊,我就打開來看了看,結果發現那人參上用五彩的絲線結了對梅花攢兒,我大吃一驚,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前幾年安國公夫人生病時太后娘娘賞給安國公府的……”

    “你怎麼認出來的?”姜憲愕然。

    “你不記得了?”白愫道,“當時內務府把人參拿過來的時候,你正在學著打絡子。孟姑姑去請太皇太后示下,你就把自己打了一半的梅花攢兒套在了那兩株人參上。那裝人參的匣子還是我蓋上的呢!”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姜憲早忘了。

    白愫悵然道:“從前誰家會把御賜的東西拿出來隨禮!可見安國公府的日子有多難過了,更不要說其他功勳之家了。而我們家如今還能保留幾分功勳世家的體面,那也是因為我進宮陪你,先帝和太皇太后都多有賞賜,才沒有落到和他們一樣處境……”

    姜憲問她:“那你自己呢?就這樣認命算了?”

    白愫苦笑,道:“我娘總不會害我!”

    的確。

    白愫到了適婚的年紀,姜憲已做了皇后,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活著。不僅北定侯夫人,就是她們也跟一起為白愫的婚事發愁,把整個京城門當戶對,年齡相當的男子都捋了一遍,挑來挑去,選了晉安侯。

    結果呢,晉安侯窺知了姜憲的處境,怕得罪奉聖夫人方氏和趙翌,告誡白愫疏遠姜憲不成,覺得夫綱不振,連帶著對白愫也不喜起來。

    白愫是在慈寧宮長大的,是有封號的鄉君,晉安侯不待見她,她斷然不會拿了熱臉去貼晉安侯的冷臉。

    夫妻倆人越走越遠。

    而姜憲自己呢?

    她的婚事何嘗不是太皇太后和姜鎮元千挑萬選的,青梅竹馬,姑表親威,從小一起長大,性情相投……還不是走了眼。

    可見有些事不是你好好策劃就能得償所願的。

    既然如此,何不率性而為,讓自己高興一點呢?

    姜憲凝聲道:“掌珠,如果不連累北定侯府,你願意嫁給曹宣嗎?”

    白愫眼睛一亮。

    姜憲冰雪聰慧,不僅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說得上話,在皇上和鎮國公面前也說得上,加之她又是個說話做事落地有聲的人,她出聲說要幫自己,肯定有辦法!

    可這光亮在白愫的眼底如煙火般轉瞬即逝。

    她垂著頭道:“我願意有什麼用,我和曹宣從頭到尾沒有說上十句話。有幾次是我隨你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他給我打了聲招呼。還有一次是三月三,他奉了曹太后之命過來送簪花,對我說了句'郡主簪松紅梅好看,鄉君更適應簪茶梅'。還有一次……”

    姜憲懷疑她把每次見到曹宣時的細節都記住了。

    上輩子她是怎麼和晉安侯過了那麼多年的?

    姜憲想想都覺得心酸。

    她立刻打斷了白愫:“好了,好了。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只想問你想不想嫁給曹宣!”

    白愫臉脹得通紅,半晌才小聲地道:“有誰不願意嫁給他的呢?”

    姜憲暗暗好笑,道:“那不就得了!你管他喜歡不喜歡你,你喜歡他就行了。”

    前世,曹宣也沒有娶親。

    他雖然沒有說,但姜憲看得出來,曹宣對自己的處境一直都很擔憂,有點不敢娶妻,怕連累了妻兒。

    “若是哪一天你覺得曹宣對你不好了,你覺得和他過不下去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和離就是了。至少你得到了自己喜歡的,沒有什麼遺憾的。”姜憲笑道,“就像你喜歡吃牛街的炒肝一樣,雖說吃了會拉肚子,可好吃啊,吃得時候高興啊!而且拉肚子的後果你又不是不能承擔,你有什麼可怕的!”

    她說著,突然想到了李謙。

    現在想想,李謙當初說得也有點道理。憑什麼白愫就要在那裡傷心難過,為晉安侯府操勞辛苦,晉安侯就在那裡心安理得地享受。

    她要是知道白愫喜歡的是曹宣,早就搓和白愫和曹宣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白愫聞言被姜憲的離經叛道嚇得直哆嗦,她驚慌失措地捂了姜憲的嘴,“你當著我說說就算了,可不能當著外面的人也這樣說,太皇太后聽到了會擔心難過的。”

    姜憲笑。

    不管她怎樣,白愫都始終站在她這一邊。

    她把白愫的手從自己的嘴巴上扒下來,笑道:“我也不和你多說,你仔細想想,看我說得話有沒有道理。人生苦苦不過幾十年,我們自己都不給自己找點高興的事,還有誰會在乎你高興不高興?”

    白愫若有所思。

    姜憲把被子拉齊了下巴,閉上了眼睛。

    她還得派人去打聽打聽李謙到底分到了哪里當差。

    他的人品雖然一般,能力卻很強。屬於那種有才無德的人。這樣的人通常都像個爆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了。

    她還是小心點的好。

    特別是她想改變前世的一些事,需要得伯父姜鎮元支持的時候,這個傢伙可別給自己出什麼妖蛾子才好……還有就是白愫,要抓住一切的機會,想辦法改變她,免得她像上一世那樣,只知道窩在家里當她的賢妻良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十三章 找人

    姜憲七想八想的,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太陽露出小半個臉,照在油綠的枝葉上,乾淨清新,讓人看著心情都跟著舒展開來。

    黃鸝、鸚鵡、八哥在屋簷下婉轉地啼鳴。

    姜憲坐在鏡台前,在宮女捧著的首飾匣子裡指了指那枚粉色碧璽芙蓉珠花。

    梳頭的宮女忙恭敬又不失小心地拿起了那枚珠花,幫她簪了鬢角。

    白愫掩嘴打了個哈欠,坐在一旁臨窗大炕上,問正手腳麻利地給她沏茶的宮女:“今天早上吃什麼?太皇太妃過來了嗎?”

    那小宮女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白白嫩嫩的一張包子臉,模樣兒頗為喜慶。

    她將沏好的茶放在了白愫的手邊,笑瞇瞇地道:“太皇太妃已經過來了。今天御膳房做了梗米白粥,百合蓮子血糯粥,梅干菜排骨粥,小米海參粥,開花饅頭,金銀饅頭……”聲音清脆地報著菜名,聲若銀鈴,非常的好聽。

    白愫不由笑了起來,道:“瞧你這張嘴,倒沒有辜負這名字。”

    小雀忙道:“這名字可是郡主給我取的。”

    眾人都善意地笑。

    屋裡的氣氛很是溫馨。

    姜憲也笑了起來。

    前世小雀也一直跟著她,管著她的膳食,在她剛剛垂簾聽政的時候躲在後殿的退步裡悄悄地給她做包子煎饅頭熬粥,最後卻因為風寒被移出宮,死在宮外。

    如果小雀不死,趙璽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得手吧?

    她問白愫:“我昨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

    白愫看上去情緒有點低落,昨天晚上十之八九沒有睡好。

    她猶豫了半晌,道:“我,我也不知道……”

    “還是快點決定好了。”姜憲笑道:“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呢!”

    “什麼事?”白愫忙道。

    姜憲朝著白愫眨眼睛,道:“你幫我問問曹宣,李長青的長子李謙分到了哪里當差?”

    “我不去!”白愫紅著臉道,頓了頓又忍不住道,“你問李謙做什麼?隨便找人去問問不就行了?“

    “我這不是怕皇上知道了想七想八遷怒承恩公嗎?”姜憲胡說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真的讓劉公公去打聽了。”

    “你怎麼能這樣?”白愫不依。

    兩人說說笑笑去了東暖閣。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正等著她們早膳。

    姜憲和白愫給兩位老人問了安,去了大佛堂給菩薩上了香,回到東暖閣用早膳。

    宮女們悄無聲息地擺著碗筷。

    劉小滿微躬著腰走了進來,低聲對太皇太后道:“內務府裡剛才傳來消息,說太后娘娘要大赦天下,后宮也跟著沾沾光,放一批宮女和女官出去。如今懿旨應該已經蓋了大寶,很快就會送到內務府了。”

    太皇太后拿箸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宮中的關係盤綜錯雜,誰是誰的心腹,誰是誰的眼線……沒有個十年八年都摸不清楚。誰是誰的心腹,誰是誰的眼線,往往一個不經意,就會讓自己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而最好的辦法不過於放一批宮女、女官出宮——管你是誰的人,只要你不是我的人,我就把你以年齡太大的理由放出宮去。出了宮,你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有用了。

    這種摧枯拉朽的方式簡單、直接、粗暴,卻又該死的有效。

    若是操控得好,慈寧宮和乾清宮的一舉一動都將逃不過曹太后的眼睛。

    做為曾經的太后,姜憲回過頭再看曹太后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由暗暗地稱讚曹太后。

    她實在是比她那個兒子聰明能幹多了。

    不過,這麼大的事曹太后都沒有和太皇太后商量一下,可見她根本就沒有把太皇太后放在眼裡。

    但姜憲並不擔心。

    前世她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曹太后還是被圍在了萬壽山。

    她就別亂插手這件事了,免得因為她的原因引起了什麼變故。

    她垂下了眼簾,佯裝不知道其中厲害的樣子。

    太皇太后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箸,面無表情地道:“這件事涉及頗廣,內閣的幾位閣老都怎麼說?”語氣隱隱流露壓抑著的怒意。

    劉小滿低聲道:“內閣的幾位閣老都稱讚太后娘娘聖賢,菩薩心腸。”

    太皇太后冷笑,喝了幾口溫開水,吩咐劉小滿:“你去趟恩親伯府上,問他還想不想要個針工局出來的繡娘?若是想要,讓他跟你說一聲,你幫他留個心。”

    恩親伯王延是太皇太后的侄兒,只生了個兒子叫王瓚,比姜憲大五歲,這個時候人人都看王瓚一副忠厚老實,木訥寡言的樣子,等到皇上登基,特別是她做了太后之後,她才知道這個表哥是個“瞎子吃湯圓,心中有數”的人物。

    姜憲突然很想見見王瓚。

    但太皇太后的話卻讓曾掌天下權的她意識到,太皇太后本意並不是要給王家留個繡娘,而是讓王家知道宮裡會發生什麼事,更有甚者是藉著王家的口給姜鎮元報信。

    若是這樣,說明太皇太后也參與了圍禁曹太后之事。

    就算沒有參與,那也是默許了的。

    那曹太后就必須被圍禁於萬壽山!

    姜憲壓著性子用了早膳,然後和白愫在東暖閣裡練大字。

    半個時辰之後,恩親伯夫人遞了折子,想進宮來探望太皇太后。

    姜憲和白愫被打發回了東三所。

    兩人去了書房裡練字。

    慈寧宮人來人往一下午沒有消停。

    晚上,等白愫回了西三所,情客的俏臉從門簾子裡探了進來。

    姜憲招她說話。

    屋裡服侍的魚貫退了下去。

    情客的表情頓時變得慌亂起來:“郡主,我去查了,沒有蕭容娘這個人!慈寧宮、坤寧宮和乾清宮都沒有這個人,我還專程去了趟內府務,找了內務府的王公公幫我查,沒有查到這個人!”

    姜憲愕然。

    那蕭容娘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

    也就是說,蕭容娘懷的這個孩子是沒有過明路的!

    是趙翌私底下懷的。

    她立刻道:“查過敬事房的記錄沒有。”

    “查了!”情客的神色更慌亂了,“是托孟姑姑幫著查的。沒有,皇上身邊根本沒有人侍過寢。”

    “你敢肯定!”姜憲的臉陰了下來。

    情客“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姜憲的面前,斗大的汗珠冒了出來:“奴婢不敢肯定其他宮裡有沒有這個人!”

    “那就給我繼續查!”姜憲咬著牙道,“把紫禁城給我翻過來都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雁過還要留聲。

    她就不相信,這蕭容娘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除非,蕭容娘根本不在宮裡。

    姜憲愣在了那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4 01:53 PM

第十四章 表哥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很快地生根發芽。

    姜憲想到前世,蕭容娘和趙璽也是這樣突然冒出來,越發覺得趙翌和蕭容娘是苟合,而趙璽是趙翌登基之後想辦法上得宗譜玉牒。

    可憐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蕭容娘和趙璽,前世根本沒有註意到這些事。

    姜憲慢慢地喝著茶。

    想想前世趙翌獨寵蕭容娘,趙璽的出身被瞞得死死的,如果那趙璽真是蕭容娘名不正言不順悄悄生下來的,情客出面不僅打聽不出什麼來,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引來趙翌的猜忌,丟了性命。

    她悄聲地吩咐情客:“你把慈寧宮、坤寧宮和乾清宮的宮女、女官全都給我再查一遍,名字和人一定要對得上號,重點查那些名字還在這三宮,人卻在其他地方當差的。但不在這三宮的人,你一眼也不要多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事情到此,已變得詭異,情客自然知道厲害,連連點頭,怕自己會被滅口,手心裡全是汗,悄聲地退了下去。

    姜憲躺在床上想著讓誰去打聽蕭容娘的事。

    這個人必須能自由地進出禁宮,還要和內務府、內宮的大太監們交好,能不動聲色地查看內宮的人員名冊……曹宣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她不能讓曹宣去幹這件事。等到曹太后失勢,這些事都可能成為曹宣窺視內廷的罪名,僅這個罪名,就能讓曹宣丟了性命。

    還有誰合適呢?

    姜憲絞盡腦汁,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她的另一個表兄,親恩伯府世子王瓚。

    算一算,他今年才十八歲。正在禁衛軍做帶刀侍衛。他也常常出入宮廷。只是他沉默少言,循規蹈矩的,有曹宣在前,注意到他的人不多罷了。

    姜憲做了太后之後,就提他做了禁衛軍統領。

    在她垂簾聽政的七年間,王瓚雖沒有立什麼功,卻也從來不曾出錯。

    她做皇后的時候,覺得像王瓚這樣的也就是個老實忠厚罷了,等她當了太后,開始調停朝中大事之後,她才發現不出錯比立功更難,何況是在禁衛軍統領這個位置上,連續七年都沒有出過錯。

    姜憲這才覺得王瓚是個不輸曹憲的人才。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白愫去了東暖閣。

    太皇太妃還沒有過來,太皇太后在梳妝。

    姜憲幫著太皇太后挑首飾,問起親恩伯夫人來:“表舅母什麼時候走的?我有些日子沒有看見她了,昨天還準備過來給她問個安的……”

    按照宮裡的規矩,外命婦要覲見內命婦,都要提前上折子,掌管六宮的皇后準了,才能進宮。太皇太后身份尊貴,趙翌沒有立后,依舊掌管六宮鳳印的曹太后在這些事上向來給足了太皇太后面子,所以昨天親恩伯夫人一遞折子,曹太后就準了。只是親恩伯夫人來去匆匆,和太皇太后說了幾句話就告辭了,這越發讓姜憲覺得外祖母是要藉了親恩伯夫人的嘴把大赦宮女和女官的消息遞給她的伯父姜鎮元。

    太皇太后不以為意,笑道:“你表舅這些日子身子骨有些不好,你表舅母忙著照顧你表舅,我也擔心你表舅,就讓她回去了。你要是想她,我讓她過兩天進宮來看你。”

    是因為覺得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最好別參與吧?

    姜憲思忖著,面上卻露出幾分撒嬌的模樣兒,道:“外祖母,我不是想見表舅母,我是想見阿瓚表哥——我找他有事!”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點了姜憲給她選的青玉填石的雙壽鎏金簪子,道:“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麼事還要找你阿瓚表哥?”

    姜憲接過梳頭宮女手中的簪子,幫太皇太后簪上,嬌嗔道:“你就別問了!反正我找他有事。你幫我宣了他進宮。”

    太皇太后素來寵溺姜憲,這種小事怎麼會不答應?

    遂讓孟芳苓去宣王瓚進宮,並道:“若是在當值,就跟他的上峰說一聲,讓他過來。”

    孟芳苓笑盈盈地去了。

    等過了一個時辰,領了王瓚過來。

    王瓚穿著六品侍衛的綠色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進來。正午明亮的光照在他劍眉眼目的面孔上,越發顯得白淨俊朗。

    太皇太后看著那愉悅的笑容就止不住地從眼底眉角流淌出來,等他行完禮就迭聲吩咐宮女給王瓚搬張太師椅放到自己的身邊。

    王瓚連聲道謝,聲音恭敬中不失熱情,聽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姜憲不禁在心裡嘆氣。

    白愫為什麼看中的不是王瓚呢?

    王瓚也長得很好看啊!

    而且性格、能力、品行都不比曹宣遜色……

    姜憲和白愫上前和王瓚見了禮,就拉了王瓚去慈寧宮的御花園。

    王瓚赧然,白皙的臉脹得通紅,不知所措地朝著太皇太后望過去。

    太皇太后笑容更盛了,慈愛地道:“你表妹說找你有事,我問是什麼事,她不敢告訴我。有什麼事,你們表兄妹自己說去。她要是敢欺負你,你直管來告訴我,我罰她抄一百遍《心經》。”

    王瓚性情溫和,被太皇太后叫到宮裡來陪姜憲玩的時候,總是靜悄悄地跟在姜憲的身後,姜憲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就算姜憲去爬樹,他也只會緊張地站在樹下伸開手臂護著她而不是斥責她,她如果做錯了事或是闖了禍,他則一定是那個背黑鍋、被責罵的。

    他溫煦地笑,好脾氣地道:“沒事,沒事。那我和保寧去禦花園了。”

    太皇太后笑瞇瞇地點頭,吩咐丁香等人:“帶上披風,小心別讓保寧著了涼……天氣涼了,不要給她喝花茶了,喝老君眉……棉墊子和皮墊子要各帶幾個,這風吹在身上都涼颼颼的,石凳子上肯定都冰手了……”

    好像她去春遊似的。

    姜憲滿頭黑線,道:“外祖母,我只和阿瓚表哥說兩句而已,不用帶著宮女內侍。”說著,拉了王瓚就跑。

    王瓚朝著太皇太后點頭,匆匆跟著她出了門。

    白愫被丟在了東暖閣,滿面的驚愕。

    “別管他們了。”太皇太后笑著安撫她,道,“保寧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定性。”

    沒有定性還慫恿著她像養面首似的找個丈夫?

    白愫想到那天晚上姜憲對她說的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太皇太后搭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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