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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5:05 PM

七巧 - 花總裁的專一【單】

本帖最後由 ˇ櫻ˇ 於 2016-8-22 07:0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你對我的動心
從來都是那麼動聽

噓,他懷疑,他的新秘書擁有神秘的力量,
不然怎能工作私事都面面俱到,讓他心思全在她身上繞?
他因為工作疏忽女友,是她送花送禮道歉安撫,
他胃痛體虛,是她替他應酬時擋酒,
見他忙得早餐都沒吃,還貼心替他做早點,
萬能得讓他不知不覺依賴又親近,
還不小心逾矩到說出騷擾……咳,調戲員工的話,
當然他馬上澄清,她也笑笑說沒關係,
可這一刻他卻不肯定自己是否只是一時玩笑,
還因為她的平淡反應,有那麼一點點……失望?
最奇怪的是,當和驕蠻女友意料中的吹了,他竟也沒心思難過,
反而想著要怎麼破壞秘書去認識相親對象,
甚至當她酒醉失態,他明明很清醒卻與她一起沉淪……
不會吧,難道他是中了一種名為愛情的魔咒?!

【出版日期】 2013 年 05 月 31 日

【出版社名稱】 花園文化

【書系及編號】 花園系列184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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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5:30 PM

第一章

戴如茵沒想到會再遇到他。

原本只是來應徵行政秘書兼文書的她,竟被叫進董事長室面談。

說是面談,那坐在辦公桌後、西裝革履的男人根本沒給她出考題面試,只低頭看著她遞上的履歷。

他修長指間握著前一刻批公文的白金鋼筆,筆尖朝她個人資料處劃下兩三行線,低沉嗓音緩緩說道︰「戴如茵……二十三歲,剛畢業?」

不待站他面前、雙手交疊在裙擺,拘謹又緊張的她回答,他逕自又說下去。

「喔,畢業一年了……卻已有四、五年工作經驗,大學半工半讀,不簡單!呃?高中就開始打工,了不起。」他邊掃視資料上她的學經歷,對這年頭年輕女孩這麼早就踏入社會工作表示讚許。

「是因為……」她一開口,聲如蚊蚋,頓時緊張不已。原要解釋因自幼在育幼院成長,才會早早出社會半工半讀,可個人資料上也有注明她的身家背景,他理應有看到才是。

她一雙眼不禁偷偷瞅著略低頭看履歷的他,他五官深邃、鼻梁英挺,好看的唇型,唇角微微上勾,與她記憶中相仿。如今,西裝筆挺的他更為成熟俊朗,散發一股男人韻味。

程子翔看完第一頁她的個人學經歷,翻了下第二頁自傳,只簡單瞄過,至於後面所附證書,連看都沒看。

他抬頭,這才正式打量她。她扎著包頭,一身墨藍色及膝套裝,腳下一雙同色系低跟包頭鞋,拘謹穿著並不老氣,倒有些神似空姐打扮,可她外型不算亮麗,秀氣五官僅上淡妝,連睫毛膏都沒刷,感覺個性中規中矩。

他很快便評估完第一眼印象,直接做下決定。「OK!你錄取了。明天開始上班。」

「欸?」她倏地一驚,詫異面試輕易通過,連個口試也沒有!

而方才他一雙深眸與她對視的那短短兩三秒,教她心口不由得緊張怦跳。

「有問題嗎?英文能力應該不錯吧?」見她秀麗臉龐面露錯愕,他確認了下。

他對隨行秘書的資格要求,便是要具英文能力,而她學歷欄上,大學念外文系,主修英文、副修日文,就更為恰當了。

好友既然將她直接轉進他辦公室面試,對於他所需的人才能力便已代他詳細評估過,他無須進一步盤問什麼。

「我……請問……錄取的工作是行政秘書嗎?」她有些怯生生問。

出社會這麼久,她雖心性純樸,但也不是膽小怕生之人,是因無預警遇見他,才讓她緊張又高興,有種不知所措。

「是董事長秘書。」程子翔抬望她,俊唇淡揚。

雖說眼前的她,看起來年輕稚嫩些,但工作經驗足夠,且他所需的幫手,不是犀利干練型,而要溫雅心細。

她看似小家碧玉、拘謹含蓄,應是個沒心眼、能輕鬆相處的對象,正符合他工作伙伴需求。

「您是……董事長?」戴如茵很懷疑地問,一雙水眸不禁更大膽地注目他。

顯然,他並沒認出她來,她也不認為此刻需刻意對他攀親帶故。

他不記得她,應是正常的事,何況那時的她,身高長相都跟現在有所不同了。

可她卻能在八年後,在一進門看見他的剎那,輕易認出他來。

也許,因他跟八年前並無太大差異,只是由俊朗少年變為成熟男性,他英挺五官,與她記憶中相仿,再對照辦公桌職務名牌上的名字,更確認他的身分。

可算起來大她七歲的他,也不過才三十,竟已是這間才成立兩年的生技貿易公司董事長,令她無法不訝異。

「那個……」他瞥一眼她盯著的桌前職務名牌,猜出她的疑慮,解釋道︰「我並不喜歡董事長這個頭銜。沒辦法,猜拳猜輸了。」他大掌一攤,說得有抹無奈。

「猜拳?」她聽了,更困惑。

「這公司是我跟大學同學合伙成立的,當初為誰該掛名董事長、總經理沒能達成共識,為公平起見,只好猜拳決定……我其實比較想當總經理,那頭銜聽起來年輕又帥氣,董事長,就覺好老派。」他不自覺對她抱怨起來。

聞言,她掩嘴噗哧一笑。

霎時,感覺從成熟穩健的他身上,看到過去那個陽光率性、易親近的他。

意外她掩嘴輕笑,他薄唇一勾,稱讚道︰「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上班要多笑,跟我工作不用太拘束,我跟外面那個戴面具、擺酷臉的總經理不同。」他強調。

該不會她一進門緊張兮兮,是因前一刻被個性太嚴肅、不苟言笑的好友給嚇到?

「還有,你說話可以大聲點沒關系,我喜歡有精神的工作伙伴。」他認為她說話太過小心翼翼,也似有些膽怯。

「呃?好,我會的。」她點點頭,這才放心地微笑,恢復平常音量,柔聲應道。

即使他不認得她也無所謂,能在他底下工作,已讓她覺得太幸運難得。

「喔,對了,吃不吃巧克力?」忽地想起什麼,他拉開抽屜,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直接遞上前給她。

她瞠眸愣住,心口怦跳一下,一時不好伸手接下。

「拿去吃吧!我留著也沒用。」他要她放心收下。

原本買來要送女友,為上回因工作失約而賠罪,可對方方才已在電話中拒絕今晚跟他見面,他於是把早上買的巧克力禮盒,直接轉送給新來秘書。

「那……謝謝。」莫名收到新上司給的高級巧克力禮盒,對方又是她存在心裡多年很特別的人,就算不是專程買來送她的,她仍無法阻止內心小鹿亂撞。

她懷抱著巧克力禮盒,心情愉快地步出董事長室,期待明天開始的新工作。

才走出外面的開放辦公室,便見前一刻指示她前往董事長室面試的總經理迎面而來。

她禮貌地點個頭,朝另一新上司微笑道再見,「耿總經理,明天見。」

耿宇呈面無表情,只淡應一聲,「嗯。」

這間公司兩位老板雖都是年輕有為、外型極具特色的型男,但兩人個性大不相同。程子翔一如過去她所認知,是位親切和善的男人,而這位耿宇呈卻有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一臉嚴酷,讓人不由得生畏。

想起方才程子翔對自己合伙人過於嚴肅的性格小小地吐槽,現下面對這位總經理,她不若前一刻那般小心翼翼,對於對方冷然回應,也能輕鬆面對。

耿宇呈黑眸微眯,思忖兩秒,還是決定喚住她。

「等等。」

正從他身側要離開的戴如茵才走兩步,忽地被叫住,疑惑地轉頭。

「請問總經理有什麼事嗎?」她柔聲問道。

耿宇呈見她方才走出董事長室,手中無端多盒巧克力禮盒,又見對方麗顏上浮現兩抹紅暈,不得不雞婆地代好友澄清——

「董事長常會送員工東西,沒什麼特別意義。」

「呃?這個……」戴如茵倏地有些尷尬。「我知道。」難不成……她心中的愉悅,這麼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她也清楚他方才給的禮盒沒有其他動機,可因為送禮的是他,才讓她掩不住驚喜與嬌羞。

霎時,她不免感到困窘,忙又跟對方道聲再見,匆匆步離辦公室。

耿宇呈轉而敲了下前方門板,不待裡頭回應,逕自開門而入。

「第一天就送新來秘書巧克力禮盒,不怕被誤會?」他開門見山道。

辦公桌那端的程子翔抬眼,俊容略感納悶。

「誤會什麼?」

「雙方女性。」見好友挑眉疑問,耿宇呈於是挑明了說︰「你的女友和新任秘書。」

「我想,這次跟女友大概又要吹了。」闔上文件夾,程子翔說得雲淡風輕,站起身,繞出辦公桌。

「至於新秘書……你跟辦公室同仁都知道,我不談辦公室戀情的,尤其跟秘書更不可能。」他強調,沒什麼好誤會的。

「把要送女友的賠罪禮轉而給其他女性,還是年輕新秘書,就不怕對方芳心暗動?」耿宇呈實在不知好友是博愛,還是在這方面神經太大條?

好友雖口口聲聲強調不跟員工談感情,可上一位秘書就是情不自禁愛上已有女友的他,最後選擇傷心離職,好友卻一副毫不知情似的,而他其實也是無意間在茶水間廳到女員工八卦才得知內情。

原本公司創立初期,僅在商業大樓承租一間不到三十坪的辦公空間,及另外一處倉儲倉庫,辦公室裡除兩個老闆,僅聘雇三名員工—秘書、會計及助理。

在兩人積極開發客戶下,公司很快便步上軌道,不僅將所代理的國外微生物與細胞組織相關產業的多項產品,順利打進台灣通路,亦在日本、韓國、香港、大陸等,都陸續有了穩定配合的銷售盤商。

也因此公司不過成立兩年,已換了空間多一倍的辦公室,增加四名員工,其中,他跟程子翔也各自聘有隨行秘書,而非過去一名秘書便要負責兩人行程規劃事務。

已婚的他跟員工相處一向公事公辦,就連隨行秘書,他也不會跟對方談及任何公事外的事。

可程子翔不同,他待員工向來親切友善,尤其對幾近朝夕相處的秘書更和善,即使女友不斷,也很難不讓另一女性迷醉。

「會嗎?不可能吧!」程子翔擺擺手,認為好友多想了。「我明天會再向新秘書說清楚。」

就算跟現任女友真的吹了,他也不可能從身邊秘書下手,何況對方年齡跟他差距大了些,他交往對象可與選秘書的條件不同。

「要不,下次送不出去的禮,轉送給你拿回家送老婆?」見好友太過嚴肅看待這件小事,他語帶玩笑說。

補充再道︰「我的賠罪禮可不是只有一盒巧克力,是一條名牌項鏈。你要不介意,免費給你借花獻佛。」說著便要轉回辦公桌取出貴重禮物。

「不需要。我不送禮。」耿宇呈強調。結婚多年,他從沒送妻子一件禮物,他不是會耍浪漫的男人,更不可能拿別人的東西轉送自己老婆。

「喂,你進來不是特意跟我說這件事吧?」程子翔倒意外好友會對他提起這種話題。

「當然不是。要跟你確認下個月出國行程。」

公司主要業務推廣,開發國內外新客戶、與國內外原有客戶接洽,及國外代理商聯系等,皆由他跟程子翔負責業務營運。

因兩人對一起創立的事業皆充滿干勁與熱誠,工作時間佔據大半生活,不僅經常加班,更常出國出差,歐美及亞洲地區都得飛。

也因此,程子翔交往女友常因被擺在工作之後心生不滿,一段時間便會出現抱怨甚至爭吵,他歷任女友任期很難能持續超過半年的。

「隨你排,我沒意見,要把我調派歐洲、美洲、南極、北極都行,反正最近無情債一身輕。」程子翔說得豁達,心裡卻不免有些悶,還是要哀悼一下將結束的感情。

「公司往來客群在亞洲,歐洲只跑德國的代理商,美洲也只偶爾拜訪美國代理商,至於南北極尚未開發。」面對他的玩笑話,耿宇呈神色正經地回答。

程子翔對正經吐槽的好友翻個白眼,逕自嘆口氣道︰「我看,我不適合談戀愛,都那麼努力想擠出時間陪對方了,對方卻因我二度失約、再次改期,毅然決然提分手。」

這一次,才交往不足四個月。過去每任女友提分手的理由皆相同—工作比她重要。

那也沒錯。他只能如實回答,結果只惹得對方更下定決心,分得更乾脆。

「有本事你就別再惹桃花。」對於好友每次跟女友分手便表態不再談戀愛,耿宇呈已不當一回事。

程子翔異性緣極佳,加上對女性溫柔,談笑風生,一旦身邊缺伴,馬上會有女性示好出擊。

他不是不挑,不過敢主動向他示好的對象,通常是他欣賞的大方成熟亮麗類型,他於是很快又會投入另一段新戀情。

只不過,他的熱戀期很短暫,一旦工作忙碌,他便把約會往後推延,甚至取消或臨時失約。

剛開始對方還能表示體恤,可沒幾個月,就無法忍受被忽略冷落,直接便提分手。

耿宇呈自己也是工作狂,亦曾跟好友遭遇相同景況,但在交往兩任女友,得到相同結果後,他便不想浪費時間在輕易會夭折的感情上,直到遇見他妻子。

「我可沒惹桃花,每次都想認真經營,無奈時間不夠用,而女友的要求只會不斷增多……要是能遇到像你老婆那種包容又體貼的女性,我也不用再尋尋覓覓。」程子翔不由得輕嘆一聲。

他不是風流的男人,並不想輕易又更換女友,只希冀一份長長久久的戀情。

他期望遇到一位不僅能與他分享生活,更能包容他對事業的企圖心,在背後給予支持的溫柔女性。

「你這話什麼意思?」耿宇呈因他一句話俊容一凜,語帶質問。

程子翔見狀,怔愣了下,隨即嘴角揚笑,「拜托,別想歪了。我若對你老婆—心儀學妹有意思,大學時早下手了,還輪得到你?」他不免好笑。

詫異對感情內斂至極的好友,竟會因他一句玩笑話而介懷,甚至面露一抹醋火,這未免太稀奇難得。

「我沒歪想。」耿宇呈正色回駁好友的玩笑話,卻詫異內心無端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他忙轉開話題,悶聲道︰「上班時間,不想談你的感情事。」直接把行程表攤開給他看。

「是你破例先提起的。」程子翔不禁翻個白眼。

他從不介意上班時間偶爾閑扯淡,舒緩工作情緒,可耿宇呈不然,就是私底下,他也幾乎不會向他提及雙方各自的感情婚姻話題。

戴如茵離開面試的新公司,搭捷運返回租屋小套房。

一進房間,她忙往收納櫃翻找舊相本。

她抽出一本相本,翻開,一雙杏眸定楮在一張照片上。

看著上面那陽光般俊朗的少年,她心口不由得一陣怦跳,粉唇微揚,記憶回溯到多年前的童年往事——

她跟他的第一次相遇,她十二歲,他十九歲。

從小在育幼院成長的她,沒看過親生父母,對於自己孤兒身世,也從沒怨懟,慶幸還有個熱鬧的大家庭庇護。

只不過,即使有院長、老師、義工媽媽關懷,但畢竟不是她真的親人,也無法只照顧她一人,她不是隨時能尋求長輩安慰或撒嬌依賴。

那一日,是升小六不久的她第二次月經來臨,第一次經歷經痛。

那一天,有某大學社團的大哥哥、大姊姊來育幼院探訪,院長於是廣播要大家到前院游戲區草皮集合。

每一次院內大小朋友都很期待他們的到來,他們會分送禮物,帶大家一起玩游戲。可她因身體不適不想參加,卻又不敢向老師坦白緣由,還是跟著大家前往。

不多久,她因腹部嚴重抽痛,只能獨自蜷縮在角落,避開人群。

她抱著肚子,蹲坐在一棵樹後方,廳著那邊熱鬧開心的喧嘩,大家邊玩游戲邊高興的搶禮物。

這一刻,她突地感到無比孤單,不禁心酸,眼眶泛紅。

忽地,她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

「嘿!怎麼一個人躲這裡?現在不是玩捉迷藏喔!」一道清朗男聲,以玩笑口吻說道。

她抬起頭,略瞇起眼。陽光篩過枝葉,葉影交疊,映在一張俊朗的少年臉龐上。

身穿短袖恤、牛仔褲的他,身材高健瘦,雙手叉在腰際,彎身低望她,「發生什麼事嗎?」低聲探問。

前一刻,他瞥見一小女孩離開人群,默默地往一棵樹干後躲藏,怕那孩子也許鬧自閉,于是上前關心。

這時,見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抬起臉,她有一頭及肩黑長發,白淨粉臉上,一雙清澈的眼盈上水霧,令他擔心之際,不由得有抹心疼。

只因她的樣貌,讓他想起逝去多年的妹妹。

她抿唇,搖搖頭,一雙小手緊捧肚腹。

「肚子痛?怎麼沒跟老師說?要不要大哥哥帶你去醫護室?」

卻見她仍是搖頭,一雙細眉揪扯,看似很痛苦。

「走不動嗎?大哥哥抱你去醫護室好不好?」他耐心再問。

她一雙眼瞅著陌生的大男孩,育幼院常有不同大學社團來探訪,她記得許多熟面孔,卻不曾見過他。

可她覺得初見面的他溫柔和善,讓她並不怯生,於是輕輕點頭。

此刻她真的很不舒服,也沒力氣走去醫護室找護士幫忙。

他於是將她一把抱起,跨步穿過游戲的人群,邊向老師詢問醫護室方向,告知要帶肚子痛的她去找護士。

第一次被大男生抱著的戴如茵不免有些不自在,卻又覺得有種心安。

如果……她有爸爸或哥哥,多好。

「我是程子翔,子翔哥哥,大學一年級,十九歲。你呢?叫什麼名字?幾歲?」程子翔邊向她自我介紹,感覺被他抱著的她有些緊張。

「……茵茵,十二歲,剛升六年級。」她小聲說出昵稱及年齡。

「茵茵,很可愛的名字,我記住了。」甫入大學不久,第一次參與慈幼社的育幼院探訪活動,程子翔記住這個有些羞澀文靜、像妹妹的小女孩名字。

不一會,他帶她來到醫護室,護士忙問她身體狀況。

躺在病床上的她礙於他站在一旁,一時不好對護士明說,支吾難言。

陳美玉傾靠向病床的她,柔聲再問︰「茵茵哪裡不舒服?要跟美玉阿姨說,美玉阿姨才能幫你。」

戴如茵朝她揮揮小手,要她低下頭來,這才在她耳畔小小聲說出病情。

「是這樣啊!這種事沒什麼好害羞的,是很正常的事。」得知不是什麼突發性病情,陳美玉放心地微微一笑,邊伸手揉揉她的頭。

「美玉阿姨給你一顆止痛藥吃,你躺在這裡睡個覺就會比較好了。下次再發生,直接來找美玉阿姨沒關係。」她轉而要拿止痛藥,邊又對處於尷尬期的小女孩心理教育。

「這位同學,謝謝你的幫忙。」陳美玉對站在一旁的程子翔道謝。

「請問,是什麼問題?」程子翔覺得她們方才談話有一抹神秘,不免好奇追問。

「沒事。女生的問題而已。」怕在隔簾後方病床上的孩子尷尬,陳美玉僅對他小聲含糊地解釋。

女生的問題?

程子翔在離開醫護室後,腦袋仍疑問不解。

忽地,他一詫。難不成是那個?

原來女生這麼早熟!也難怪他問她時,她會頻搖頭,害羞不語。

他匆匆返回社團帶領院內孩童的游戲區,看著開開心心玩鬧的孩子們,他不由得在意那個獨自留在醫護室的小女孩。

想著小小年紀的她,因身體轉變期經歷而疼痛,卻沒親人可照顧依賴,他再度替那孩子感到心疼,希望能對她多些關懷。

稍後,他騎機車到附近便利商店買盒巧克力,轉回育幼院,前往醫護室,因她人已入睡,於是請護士轉交給她。

一個半月後,程子翔再度隨社團來探訪這所育幼院。

他看見茵茵。她不若第一次見面時那般怯生生躲在一旁,她粉臉笑盈盈,精神奕奕。

「陳哥哥。」她主動靠近他,高興問候。

「上次謝謝你的幫忙,巧克力也很好吃。」她粉臉燦笑。「老師說過受人幫助要回禮,我做了一張卡片,一直等你來時要給你。」一雙小手遞上用心繪製的卡片,補充又說︰「對不起,我忘記你的名字了。」卡片上只好寫上「陳哥哥」。

那一次,因經痛問題她一度很尷尬困窘,後來在護士阿姨告知教導後,不再對這種事覺得難以啟齒。而在醫護室醒來,意外收到他給的巧克力,讓她小小心靈一陣感動,直想著該向陌生人的他好好說謝謝。

盡管早早做好卡片,她並不確定他是否還會來育幼院探訪。

直到今天,聽院長廣播大學社團到來,雖不確定能否見到他,她仍將卡片給帶出來。

現下幸運看到他,她無比開心,彷佛跟他輕易便熟稔似的。

「謝謝茵茵。」程子翔意外小女孩會因那件小事親手做卡片,等著要送他。

她稚嫩嗓音喚他一聲「哥哥」,教他心口一抹暖熱感動,不由得又想起逝去的妹妹。

他不過舉手之勞,換得一份純真笑容與珍貴謝禮。那成了他往後熱衷育幼院探訪的主要緣由。

「程哥哥的程,不是這個陳。」他微笑指正手工卡片上的姓氏,拿了紙筆,寫出全名讓她認識。她點點頭記下了,也給他她的全名。

第二次見面,他們有了多一些認識,更自然的相處。

往後,每見一次面,彼此便有更多接觸交談。

不知不覺,她對他的兄長之情隨著年齡成長,逐漸轉為女孩的愛慕暗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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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5:46 PM

第二章

戴如茵闔上相簿,轉而拿起程子翔給的巧克力,拆開包裝,拎一顆高級手工巧克力品嘗。

那濃郁甜膩滋味,令她不覺瞇起眼,粉唇高揚,回想起童年他給的巧克力的美好滋味。

即使明知他這次給的巧克力是無心之舉,這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也許原是要送給他重要的人,但她不介意背後緣由,單純地細細品味。

她確實曾喜歡他許久,即使多年過去,她心中仍未遇見另一個可取代他的異性。

可在兩人認識的那四年,在她發覺對他萌生情愫後,她也從沒想過要表態,只因清楚他待她,始終如妹妹。

他大三時擔任慈幼社副社長,更勤於帶社團戶外探訪活動。那時的他,身邊常跟個漂亮的女孩,對男女情感已是**  乃 闖鏊閱橋  煌 諫繽牌淥 

然後她知道,那是他的女朋友。

那一回,在他們社團離開後,她一個人躲在廁所暗暗掉淚,才驚覺,十五歲的她,已早熟得嘗到失戀滋味。

可之後,她仍期待每次他的到來,還是喜歡和他交談,就算他有女朋友又如何?她仍能在心裡繼續喜歡他。

這份暗戀與對他的憧憬,並不會妨礙他人。

對自己心理建設過的她,選擇另一種態度去面對;不屬於她的,她不會強求、沒有貪念。

如今意外重逢,他成了她的上司,兩人的身分差距,更讓她不敢妄想。

她心知肚明,像他那般體貼溫柔的好男人,身邊不會沒有合適的女性相伴。

而她,屬於她的對象尚未出現前,她會將他當作夢想,繼續存在心裡,欣賞就好。

工作一個月,戴如茵很快進入軌道,跟上司逐漸相處得自在和諧,也沒打算刻意提及兩人過去曾相識。

上午十點才見上司姍姍來遲,她忙抱起一疊待批示文件,尾隨其後,跟進董事長室。

「董事長,早!」敲了下門板,她開門踏入,精神抖擻地問候,將一疊文件夾往他辦公桌面堆疊。

才坐定位的程子翔,就見殷勤的秘書抱來一疊工作,他不禁揉了下額角。

昨晚應酬到凌晨,他飲酒過量,早上宿醉醒不來,這會頭還很沉重。

「董事長是不是宿醉?」見他臉色微恙,她不免擔憂。「我替你泡壺濃茶好嗎?」柔聲問道。

「嗯。」他又揉了下兩邊額角,輕應一聲。平時對茶沒多大興趣,現下卻覺喝茶應比喝咖啡合適。

「你……早餐有吃嗎?」工作一個月,第一次見他精神不濟,她不放心地進一步關心詢問。

「沒。」他回話精簡,不若平常。

「那……」她想建議什麼,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只能先去替他泡壺濃茶。

待在茶水間,戴如茵先煮開水準備泡茶,腦中努力思索宿醉該怎麼處理……

她身邊熟識的人,沒人有飲酒習慣,她沒有這方面的應變知識。

才打算上網查知識,轉身要步出茶水間,便見總經理迎向她。

她朝對方點點頭,問候一聲。

「董事長進來了嗎?」耿宇呈問道。

「嗯,剛進辦公室。不過,他宿醉不適,待會的會議是否往後延?」她替他身體狀況憂心忡忡,真希望能代他請假。

「宿醉?」耿宇呈微怔了下,隨即不以為然道︰「沒事。他服顆止痛藥,一小時後就恢復了。」

對於應酬飲酒如家常便飯的他們而言,宿醉情況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他看起來很不舒服,早餐也沒吃,這樣身體會吃不消。」一聽總經理淡然視之,她倒替董事長更擔心。

「他常是早午餐一起吃。」耿宇呈解釋,不免意外這新來秘書似乎對好友有些關心過頭。

「跟他提醒一下,一小時後會議室見。」交代完,耿宇呈轉往自己辦公室。

他清楚好友對工作的責任心,跟自己一樣,就算偶爾因故晚進公司,即使是自己當老闆,也會將負責的工作完成才離開。

戴如茵見總經理轉身離去,內心不免嘀咕,總覺得這個總經理一板一眼、冷酷無情,跟她初見時印象相同。

這時,聽見水壺煮沸的鳴笛聲,她忙再轉進茶水間,先沖泡一壺濃烏龍茶。

她隨後又匆匆下樓,去便利商店買份三明治返回,這才將熱茶及三明治送進董事長辦公室。

「喝杯熱茶,配個簡單三明治墊墊胃,就算吃不下也勉強吃幾口,待會開會可能又拖過午餐時間。」她替他倒杯茶,邊遞上三明治,溫言勸他進食。

程子翔不免意外她的關懷舉動,抬眸怔愕了下。

盡管沒胃口,因不好辜負她特地買的三明治,他還是勉強配茶吞吃完。

稍晚,他與耿宇呈兩人窩在會議室開會兩小時。

會議結束,他先步出來,就見戴如茵等在外面。

「有事?」他疑問,以為秘書是要報告什麼緊急事件,又不好打擾開會中的他們,才等在會議室門外。

「董事長宿醉舒緩了沒?要不要再泡一壺濃茶?中午想吃什麼,我出去買。」她柔聲詢問,現在已下午一點。

「沒事。只要討論工作,精神就來了。」他朝她微微一笑,沒料一個宿醉,會讓新秘書這般擔心。「我會跟總經理出去用餐。」

「那就好。那我去忙工作了。」她對他回以一抹笑,見他恢復精神,這才真正放心,朝他點個頭,轉往自己辦公桌。

隨後步出會議室的耿宇呈,不免心生一抹疑竇。原想跟好友再提點什麼,又不想多談論感情私事,於是作罷。

兩人隨後前往公司附近餐廳用餐,仍就先前開會內容繼續做討論。

這一晚,戴如茵首次陪上司參與一場公益慈善晚會。

公司每年都會捐款贊助幾個弱勢團體,而一有慈善晚會活動,工作繁忙的程子翔也會盡可能排出時間,親身參與。

「董事長真有愛心,還撥冗參與公益活動。」車上,她對他表達讚許。

他側望她一眼,不免好笑。「你說話的台詞、語氣,像活動主持人。」

「呃?」她一怔,隨即跟著泛起一抹笑。「我不是恭維。」

「這愛心,是全公司同仁努力的盈餘贊助,不是我一人所為。」他微笑解釋,並不獨居功。

盡管他也常以個人名義資助弱勢團體。

「我知道。但董事長確實熱衷出席公益活動,甚至不惜挪用僅有的一點私人時間。」透過公司同事聽來的八卦,她知道他還將這非公司的事擺在個人約會之上,因故曾取消約會,惹女友不快。

而這類活動,公司另一負責人耿宇呈卻從未出面參與。

「說做公益是實情,也是因我喜歡交際,耿總就對非關公司事務的交際應酬不感興趣。不過透過這些活動常能認識不少人,甚至因而拓展公司業務及人脈。」不少大老闆、政要或藝人常會出席大型慈善晚會,也是因為這緣故。

他忽地莞爾,調侃道︰「現在做公益,動機也不單純了,不像過去。」現在即使參與公益活動,他仍不忘工作,常藉機把握有助公司發展的人脈。

「過去?董事長過去參與什麼公益?」聽他主動提「過去」字眼,她不禁順勢探問。

「也沒什麼。不過是大學參加社團,去育幼院、安養院做些探訪。學生時代出發點很單純,相對地,從那些孩子、老人身上,亦得到單純真誠的回饋,那種關懷行動,才較有深刻感觸。」

他眸光溫柔的回想著。現在就只有捐錢,倒有些像為名聲造勢的虛假。

她側望他溫柔俊容,心口怦跳。

「其實我——」一股沖動,令她想脫口坦承過去她亦是他付出關懷的院童之一。

「董事長,到了。」前座隨行男助理兼司機打斷她的話。

「嗯。」程子翔輕應一聲,轉而接問她方才未完的話。「剛才要說什麼?」

「沒什麼。」她淡笑。看見車窗外衣香鬢影的景象,突地不想提了。

男助理隨後為兩人開車門,她尾隨他一起下車。

其實身為秘書的她,在身份上不該跟他同坐後座,前一刻他卻在她要坐進副駕駛座時,邀她同坐寬敞的後座。

他甚至告知她,以後同車,她盡管毫無顧忌地坐他旁邊,也好有個聊天對象。

「雞尾酒能喝嗎?」一進會場,他順手從服務生托盤拿起兩杯雞尾酒,一杯欲遞給她。

「呃?可以。」她一愣,詫異他遞上前的倒三角形酒杯。

「不能喝別勉強。」見她躊躇了下才接手,怕她為難,他提醒道,並不清楚新秘書酒量如何。

「這種調酒三、五杯還不成問題。」她微笑強調。即使很少喝酒,但她酒量還不算差。

「噢,看不出來喔!」他朝她揚了下眉,有些意外。

他接著啜口手中雞尾酒,問道︰「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拿。」將酒杯交她保管,他轉而朝自助吧那方走去。

她怔愕了下,訝異身為上司的他,為她取食的舉動。

她低頭看著雙手拎的兩只酒杯,左邊是他方才飲過的酒杯,想到他薄唇貼上杯緣,啜飲一口,她心口一跳,粉頰微熱。

她略抬高左手,凝視那圈杯緣,一個大膽念頭竄出,萌生粉色泡影。

下一瞬,她忙甩頭,窘迫地抹去那幾近花痴的念頭。

轉而抬高右手,將右手酒杯貼近唇邊,她大口飲下粉色雞尾酒液。

一股酸甜滋味交雜,溫熱地滑入喉嚨,漫入心湖。

她水眸凝望不遠處,正在夾食物的那抹英挺身影,心口不由得再度怦然悸動。

盡管一開始對自己提醒告誡,當他是偶像,保持距離憧憬,可跟他不過朝夕相處兩個月,她的心輕易又被他俘虜,不自覺便更深陷。

他待她不像上司對下屬,他屢屢表現出男人的紳士風度、體貼溫柔,教她又一次感受他的好。

尤其在得知他與前女友已分手,感情空窗的這段時間,她很難阻止自己不冒出粉紅泡泡。

然而,她只能壓抑這份情感蔓延,告訴自己,她與他的分際。

她不能越界高攀。

不一會,程子翔端著餐盤返回她身邊。

「忘了問你什麼東西不吃?」他於是每道餐點都夾一些。

「我不挑食的,何況這裡的餐看起來都很高檔。」她恢復自若,笑盈盈接過他遞上的餐盤,轉而將他的酒杯還給他。

他接過未飲完的酒杯,大呷一口剩餘酒液,將空杯往旁邊花幾隨意擱放。

「我也去拿些吃的。」他晚餐尚未進食。

才欲往自助吧再走去,忽地被喚住——「程董。」

他回身,看向來人,客套地點個頭。「高董,一陣子不見了。」

「程董才是大忙人吶!」高董呵呵笑,不由得注意他身旁的陌生女性。「新女友?」好奇問道。

年齡小他一輪有餘,卻與自己平起平坐、年輕有為的程子翔,更換女友的頻率還頗高,倒也沒被冠上花心大少的負面形象,聽聞他交往過的女性,皆是因他工作狂的緣由而提分手。

「新秘書。」程子翔微笑澄清,邊介紹道︰「這位是戴如茵,我的新任隨行秘書。」轉而向她介紹,「戴秘書,這位是宏裕公司的高董,跟我們公司也算有往來。」

戴如茵忙放下手中杯盤,朝對方恭謹禮貌地點頭,「幸會。」

高董朝她輕點個頭,隨即跟程子翔寒暄幾句。

不一會,另一名企業老闆過來和他熱絡,她則在一旁微笑安靜地旁聽雙方談話,邊仔細記下各個企業名人及政要,無論是否跟公司有直接往來關係。

接著,陸續有名媛來找他攀談,似乎他單身狀態很快便傳了開。

她依然安靜侍立一旁,時而微笑點頭,邊在腦子裡記憶與他交談男女的身份及特徵。身為秘書的她,理應熟悉上司所認識往來的對象。

有些名字她曾在電話中聽過,有些全然陌生;有些是為公事和他攀談,有些則純粹想私交,尤其是單身女性。

她發覺,他對異性皆很溫柔和善,時而幽默地談笑風生,輕易便贏得許多青睞目光。

她發覺,他跟一名艷麗的名媛,格外相談甚歡。

她心口泛起一抹陌生酸意,在心湖輕輕波動。

「董事長,一位周麗薇周小姐找你。」戴如茵按下內線至董事長室,詢問是否將來電轉過去。

這位周麗薇便是前晚慈善晚會上,跟上司相談甚歡的名媛。她一聽對方名字,便清楚憶起那張美麗優雅的面容。

「OK!接過來。」那端,程子翔的語氣感覺有一抹心喜。

戴如茵將電話轉過去,心緒莫名有些紛亂,一時無法專注在前一刻的工作上。

不多久,內線響起,她忙接起董事長的來電。

「請問董——」尚未詢問對方需求,程子翔已先開口。

「幫我訂晚上八點喜來登飯店二樓餐廳的安東廳兩位。」

「董事長今晚臨時有飯局?」雖猜到他約會目的,她仍想確認是否跟公司有一絲關係,需不需做行程紀錄。

「嗯,純屬個人約會,不用記錄。」程子翔強調。「對了,另外幫我訂束花,一千元左右的黛安娜玫瑰花束。」

「好的。」戴如茵微笑應諾,心口不免一涼。

看樣子,他很快便要有新對象了。她曾不自禁萌生的一抹幻夢,也很快就被迫甦醒。

程子翔很快跟周麗薇陷入熱戀。

戴如茵內心曾有的一抹窒悶,逐漸釋懷,不再因他的新戀情耿耿於心,只不過她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暗戀憧憬。

她認真工作,盡力在公事上為他分憂解勞,就連私事,也開始要替他解決大小難題。

「周小姐,非常抱歉,董事長今晚臨時跟客戶有場飯局,他跟你的約會不得不改期,不知你後天晚上是否有空?」戴如茵代上司向他女友道歉,客客氣氣詢問對方時間。

電話那端,周麗薇略有不滿,只因這星期,男友已二度更改約會吃飯時間。

這一回,還是透過秘書的口,讓她覺得有些不受重視。

「他這麼忙?忙到連通電話都要你代他打?」近日因事心煩的周麗薇不禁表露一抹嬌氣,抱怨男友的忽略。

即使當初是她主動示好,可貴為千金女的她,還是習於被男人捧在手心。何況兩人才交往兩個多月,他便開始失約於她,她理應表現一些抗議不滿,以免往後被對方習以為常。

「周小姐別誤會,董事長是因對你再次失約,一時不好意思跟你聯絡,才讓我先代他說聲抱歉。」戴如茵柔聲安撫微怒的周大小姐,就怕上司的戀情輕易又告吹。

想來也頗哀怨的,她竟要苦口婆心安哄暗戀對象的新女友,不希望他因工作忙碌,輕易又被提分手而難過。

這段時間她從同事間聽到不少八卦,外型條件優異的程子翔盡管異性緣極佳,可感情路其實不順遂,往往一段時間,三、五個月便被交往的女友主動提分手而終結。

工作至上的他,雖不會因結束一段感情就萎靡不振,可心情難免還是會受影響。

自他有了新交往對象,這陣子確實滿面春風,心情愉悅,她寧可自己繼續默默苦戀,也要幫助他維持這份幸福快樂。

她一方面軟言平撫周麗薇的一抹不悅情緒;一方面也稱讚對方是個溫雅包容的美麗女子,想必不會計較男友不得已的失約改期。

她一番話,讓原本心有微辭的周麗薇,最後竟是笑盈盈和她聊開來。

程子翔帶著隨行秘書跟客戶吃完飯,酒過三巡才散場。

在返回住處的車上,有些微醺的他忽地想起什麼——「糟糕!今晚本來要約會的……」他輕拍一下額頭,後知後覺道。

這才憶起前天跟女友原訂的約會因與國外客戶視訊,臨時改到今晚,沒料下午又被另一公事臨時更改而徹底遺忘私事。

現下都十一點半,若約女友改吃宵夜,不知對方能否接受?但他實在也沒精神再續攤……

「抱歉,董事長,我擅作主張,先前逕自替你向周小姐改為後天晚上吃飯。」坐他旁邊的戴如茵這才向他提起。

因下午他開會直到下班,接著便帶她赴客戶的飯局,她尚沒時間向他提及,而前一刻見上車的他面有倦態,心想待明天再向他提醒便可。

「呃?」聞言,程子翔一愣,側望她。

她於是向他告知,她雞婆地也記下他的私人約會行程,一得知跟臨時更動的公事飯局撞期,於是忙替他將私人約會再改期排開。

他微訝,才想稱讚她正確的作為。這時,他手機傳來簡訊,掏出手機,一看留言,更為訝異——子翔,應酬結束了嗎?早點休息。

花跟巧克力我收到了,下次不用送禮物道歉,直接電話跟我說一聲,我能體諒的。

晚安。後天見。

「花跟巧克力?」程子翔轉而看向一旁的戴如茵,疑問。

他根本忘了今晚對女友失約的事,又怎會送花跟巧克力表達歉意?

而女友這般平心靜氣,甚至語帶溫柔的簡訊,教他更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周小姐原本有點不高興,我於是又自作主張,替你送花、送巧克力。這樣,是不是太過矯情了?」戴如茵不禁擔心自作主張過了頭,也許上司會責怪她,代他向女友道歉太低聲下氣。

「矯情好啊!女人就喜歡這一套。」意外地,程子翔對她大聲讚許。「如茵,你幫我一個大忙吶!」

他頓覺鬆口氣,忙回覆女友留言,確認後天見面地點。

女友個性雖看似成熟獨立,本質卻仍有千金女的嬌氣。若按過往經驗,恐怕因他為工作疏忽,女友將心生微辭,一旦累積幾回爆發開,他輕易又要被判出局。

盡管戀愛中的他算是個浪漫情人,習於送花送禮,可一旦工作忙碌,他便難以兼顧私人感情,更別說有送禮的心思。對於秘書從中幫忙,安撫女友,他深表感謝與欣慰。

於是,往後他與女友的私人約會時間,也會事先向秘書告知,以防臨時被工作所取代時,她能代他向女友解釋交代。甚至一些特殊節日也要秘書幫忙提點,或代為送禮。

因有戴如茵從中幫忙,屢屢在程子翔因工作疏忽女伴時代他說好話,邊安撫其女友情緒,讓兩人戀情不知不覺間已平順交往超過半年,破解他過去戀情輕易便夭折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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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03 PM

第三章

「如茵,下班後麻煩去我那裡一趟,幫我補些日用品好嗎?」程子翔對進他私人辦公室的隨行秘書交代非公司的事。

不知何時開始,他很自然地便叫她的名字,只有外人在時,才喚她戴秘書。

不知不覺,他對她非常信任,甚至把住處備用鑰匙交給她,請她幫忙打理一些生活瑣事。當然,他也額外貼補她一些費用。

「沒問題。」戴如茵微笑點頭。其實她很樂意為他打理公司外的事,原是拒絕他額外給的加班費用,他卻堅持不讓她做白工。

在她知道他連下班回家、甚至假日都常埋在工作堆,忘記吃飯後,她便會藉替他采買日用品時,一並把他的冰箱也塞滿食物。

「別忘了你晚上要跟周小姐去宜蘭度周末。」她提醒他準備替女友慶生的兩天一夜行程,那行程還是由她所規劃,度假村飯店也是她代訂的。

「沒忘記,也失約不得。」程子翔笑道,盡管他手邊工作還有一堆沒完成。

「你今天準時下班,不用陪我加班,去我那裡時,順便幫我整理一下簡單行李,晚上八點半前,幫我送來辦公室好嗎?」他進一步交代她多餘的工作。

他跟女友約定出發時間為九點,得在八點半離開公司驅車去接女友,而他必須在幾小時內,消化一些原本要明天加班處理的工作。

「沒問題。董事長盡管放心先處理公事,再好好去渡假。」她體恤道,表示會替他處理其餘瑣事。

而她替他整理行李也不是第一回,過去曾有兩三次,他因匆匆要短暫出差,也讓她到他住處先代他收拾行李。

「對了,保險套好像沒了,幫我買兩盒,一盒放進行李。」他低頭批公文,語氣自若地補充交代。

「呃?」她倏地一詫,因他一句話,心口不自在地重跳了下。

程子翔抬眸,這才意識到方才交代代購的東西似有不妥。

「不方便的話,我自己買就可以。」方才交代得太自然,忘了年輕秘書心性單純,且還是小姑獨處,這要求未免太為難她。

「也……也不是不方便。」戴如茵故作若無其事,雙頰不覺微赧。「反正賣場也有賣,我買日用品時一道採買。」她認為買這東西也不是多困難的事。

「那就麻煩你了。如果下不了手,不用勉強。」他笑說,見她粉頰輕易染上兩抹紅雲,對她羞怯反應感到一絲玩味。

平時她工作認真拘謹,在社交上亦能應對得宜,讓他常會忘了她其實是個小他很多歲的年輕女性,莫怪對這方面敏感害羞。

「如茵一直沒交男朋友?要不要哪天我幫你介紹幾個不錯的對象,認識認識?」他熱心道,認為像她這麼溫柔心細的女孩,肯定很得男人青睞。

他待她不僅是工作伙伴,也不自覺像家人朋友,當她是妹妹看待,因而關心起她的感情私事。

「呃?」聞言,她心又是一跳。怎麼忽地轉了話題?

「不,不用,現在還不需要。」她連忙搖頭,拒絕他意圖牽線的作為,詫異上司會想替她介紹男友。

「那我先出去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下班後就替你買好東西送過來。」不想談論這種事,她忙轉身要離開。

「如茵。」程子翔喚住她。

「嗯?」她轉身,看一眼辦公桌那方的他,以為他還有事未交代完。

「謝謝你。」他俊唇一揚,對她由衷感謝。這陣子多虧她幫忙,才讓他事業感情兩得意。

「能請到你是我的福氣,有你真好。」他對她大表讚許。

「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事。」她回以一抹微笑。

因他溫柔笑容,一句感謝,讓她甘之如飴為他付出更多更多。

即使見他跟女友相處甜蜜,掩不住她內心日益泛起的一抹酸苦,但他的快樂,足以滿足她內心那份空缺。

可以朝夕待在暗戀的他身邊,她非常幸福,不會有不該有的貪念妄求。

稍晚,戴如茵來到大賣場,買妥他所需生活用品及一些可冷藏熟食,她轉往另一處未曾涉足的區塊。

站在保險套陳列架前,她不免還是很尷尬,卻又說服自己,平常心視之。

只不過,看著幾個品牌,她突地不知如何下手。

她不知道他的尺寸啊!

這問題教她俏臉陡地發紅發熱,心想還是算了,讓他自己去買為妥。

只不過,人都來到這裡了,只是順手之勞,且他加班完馬上要趕去約會,萬一忘了準備而臨時需求,不小心鬧出人命,那可就慘了……

她不由得想得嚴重,決定還是該先為他買妥才好。

深吸口氣,她於是撥手機給他,要問清型號。

「董事長,我人在賣場,那個……我不清楚尺寸……」後半句話,她說得很小聲。

「什麼?」手機那頭,程子翔一時沒廳懂。

「就……你交代買的那個……有沒有指定廠牌,還有尺寸是……」她臉龐更加發熱,愈覺得不該打這通電話,她實在難以泰然自若幫他買這種東西。

「那個?喔!保險套啊!」程子翔這才意會過來,脫口就直言說出,忘了好友人就站在他辦公桌旁邊。

見好友因他一句話,嚴肅面容露出一抹疑惑,他於是順口開個玩笑,「沒指定廠牌,尺寸是——Kingsize.」

「King……size?」那頭,戴如茵聽得困惑,還邊認真往陳列架搜尋,並沒看到這種尺寸,只能如實回報。

「我沒看到有Kingsize,是加大型嗎?」她小聲再問,連耳根都熱紅了。第一百次後悔撥電話問他這種隱密事。

「開玩笑的。如茵你還當真啊?」程子翔不由得笑出來。

猜想她此刻想必面容通紅,還認真在尋找他說的尺寸,不免覺得她太可愛了。

他於是對她說出正確尺寸,手機那頭的她匆匆應了聲,便窘迫地急忙先斷線。

見程子翔結束與秘書的短暫談話,耿宇呈沉聲說︰「你最好是Kingsize.」正經的他,難得對好友吐槽。

「你剛才那算對員工性騷擾了。」他不免提醒道。

「呃?」嘴角還掛著笑意的程子翔忽地一怔。「有嗎?只是開玩笑,有這麼嚴重?」何況他是拿自己開玩笑。

「有。」耿宇呈正色,回得肯定。

程子翔黑眸一眯,回想方才跟秘書的對話,好像……真有些不合宜,他跟親密女友都還不會開這種玩笑。

拿起手機,他回撥給她。

「如茵,剛才我不是要對你性騷擾。」他開門見山做澄清。

「欸?」那方,戴如茵怔愕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話。

「你雖是我的員工,但我不自覺當你是妹妹,才口無遮攔開個玩笑,你別在意喔!別因為這樣就對我提告。」他一副認真強調。

盡管不認為事情有這麼嚴重,但既然好友提醒,他也趁此說清楚些,日後才不用擔心跟如茵輕鬆笑談間,可能說出什麼不適當的話來。

「我……不會那麼想啦!」她笑笑地否認,怎可能因他一句玩笑話,便當成嚴重的性騷擾。

只不過,當他道出視她為妹妹那剎那,她心口不由得一緊,心緒矛盾。

一方面該高興他待她比員工更親近;可另一方面,也更清楚她在他心中的定位,不免還是有一抹失落感。

她只能任這矛盾心緒埋藏在心底糾葛,依然誠心從旁協助他,祝福他戀情順利。

這日,程子翔跟女友發生嚴重爭吵,連戴如茵都無從插手調解。

甚至,她也被無辜掃到颱風尾。

「我解釋過了,那是誤會,我不是會腳踏兩條船的男人。」程子翔語氣平和地強調,又一次在電話中向醋火翻騰的女友耐著性子解釋。

昨晚女友來電質問八卦真偽,他好言解釋,女友卻不接受,還憤而掛他電話。

他雖不免氣悶,卻也能體諒女友一時情緒化,才想等對方冷靜些,再約見面,好好說清楚。

沒料到這會她又主動來電,語氣不悅地要他給交代,才出差回來的他累積不少工作,卻也無法漠視氣怒中的女友,只能好言好語再做一番解釋。

這時抱著一堆文件夾才進他辦公室的戴如茵,見他在講電話,打算轉身先退離,上司卻揚個手,要她在一旁稍待。

她只得先往沙發落坐,不由得擔心上司跟女友遲遲難以化解的誤會。

就因一起八卦周刊報導——他日前去香港出差,跟一香港女星進出飯店被狗仔爆料,他女友便因此對他難以諒解,認定他劈腿。

昨晚他女友在他才返台不久,便打電話質問他,人在車上的他耐著性子,溫言安哄女友情緒,意圖解釋不實的八卦。

他之所以跟那女星接觸,是因她父親有事,臨時請她代表遞送生意合約給他,沒想到竟就被狗仔跟拍,還寫成了桃色風波。

他強調跟對方父親公司往來一年半,過去從不清楚對方有個從事演藝圈工作的女兒,更遑論兩人會有什麼私情存在。

周麗薇卻無法接受他三言兩語就欲粉飾太平,只因八卦內容太聳動,對方是女星又是企業名媛,身家背景及外型都令她覺得自己失色幾分,更加深男友被搶的不安。

加上這則八卦在台灣社交圈一夕便被傳開,一干姊妹詢問起她感情是否生變,是否被第三者所介入?惹得她心煩意亂,也覺得面子不保。

昨晚她掛男友電話,以為他會立即主動聯絡,再度解釋安哄,甚至連夜趕來她家向她當面表達歉意,可他沒有。她一夜未眠,今天又等了一上午,最後按捺不住,還是主動去電,心情就更加不快。

「去飯店又不是只能開房間,我們是在餐廳包廂談事情,我的隨行秘書也在場。」就算狗仔拍到他跟女星進出飯店的照片,也不能就此認定兩人有什麼苟且。

狗仔輕易捕風捉影、斷章取義大做文章,他也無法可管,可女友竟輕易相信八卦報導,對他嚴厲指責懷疑,令他無法不氣悶、喊冤。

「戴秘書是你的人,當然聽你指示,她怎麼能作證?」周麗薇一口否認男友所提證人。

「說不定你跟戴秘書也有曖昧,你每天跟她朝夕相處,每次出國出差都帶她同行,是不是早背著我有什麼?」一時被妒火與怒意充斥的她不禁口不擇言,更加諸對男友的猜疑。

「麗薇!」程子翔倏地大聲喝道,女友無端的猜忌,令他非常震愕。「你在胡扯什麼?!我跟戴秘書怎麼可能有曖昧?!」他語氣霎時無比嚴厲地回駁。

坐在沙發的戴如茵,一聽自己被點名,心口猛地一跳。

他女友竟會轉而懷疑她跟他的關係!就算她一直心儀著他,可她始終隱藏得小心翼翼,言行舉止從沒半點越界,不該遭到懷疑才是。

電話那頭,周麗薇同時被他的怒聲斥喝所驚嚇,男友從沒用這種態度和她說話過。

「我……我只是隨口猜疑,你否認就好了,幹嘛這麼生氣?」她頓覺無辜,並不是真要懷疑他跟秘書有染,只是一時情緒化說錯話。

在外型和各方條件上,戴如茵並不會讓她有威脅感,因此過去也從沒對男友的隨行秘書有懷疑,她此刻想追究在意的,是男友跟那女星的八卦真相。

「什麼叫隨口猜疑?這種事能隨便懷疑嗎」程子翔怒聲指責道,無法忍受女友惡意抹黑單純的戴如茵的清白。

他跟如茵不僅是關係親近的工作伙伴,感覺亦像兄妹般,兩人不曾有一絲男女曖昧。

「你……你這麼凶我幹嘛」從小被捧在掌心的她,幾時被人凶過了?何況還是該呵寵她的男友。

就算她一時說錯話,他激動異常的反應,也太不尋常,莫非……

「是你欠我個交代,你還敢對我大聲?該不會真被我猜中才惱羞成怒,你其實是跟戴秘書有私情,那個女星只是煙幕彈?」他生氣,她比他更生氣,不禁就著無心的一個想法,大聲地質問起來。

「你——簡直愈說愈過分!無理取鬧!」程子翔沒料平時成熟理性、溫雅得體的女友一鬧起來,會這般歇斯底里,無法溝通。過去她雖偶有任性嬌氣,卻不至於這麼不可理喻。

「我無理取鬧」那方,周麗薇倏地拔高音量,因他態度而更為不滿。「這件事你若沒好好處理,給我一個滿意交代,我就——我們就結束了!」她憤而撂下分手重話。

「嘟——」一聲,她掛他電話,逕自結束兩人通話。

又一次被掛電話,程子翔此刻情緒不若昨晚能冷靜相應,他將手機往辦公桌面一丟,俊容青筋暴跳。

這方,坐在沙發上的戴如茵尷尬又困窘,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

她從沒看過個性溫和的他這般怒氣沖沖,就算員工在工作上犯錯,他也不曾厲聲責難,何況是對自己女友?

此刻發怒的他,令她陌生,也有些膽怯。

她抱著文件夾站起身,輕聲道︰「董事長,我還是先出去,晚點再過來。」她認為他需要一個人冷靜片刻,不好這時候把工作又堆給他。

「不需要。文件拿過來。」程子翔悶聲說。

戴如茵只得鼓起勇氣,走向辦公桌的他。

「上面這幾份紅色檔案夾總經理已簽章蓋印,請董事長簽印;另外黃色文件夾,再請你過目內容並做刪修。」她邊將一疊資料夾放到他桌面,再提醒道︰「下午兩點跟日本JNB采購經理有場視訊會議,晚上七點跟華大的吳總有應酬飯局。」

公司業務推廣、產品介紹,與代理商、客戶接洽事宜,一直仍是由他與耿宇呈兩人分擔負責。

「嗯。」程子翔輕應,拿起鋼筆,抽一份紅色文件,攤開,簽名。

接著又拿下一份文件,攤開,簽名,再下一份。

很快地,他簽妥六份文件,將紅色文件夾交還給她,道︰「印章你幫我蓋。」邊拉開抽屜,拿出私印遞給她。

對於工作近一年的隨行秘書,他早能信任無虞。這還是第一次,他很快便對秘書全然信任,也或許是因她確實心性單純的緣故。

戴如茵接過董事長私章,怔了下。雖不是第一次代他蓋私章,卻是第一次,見他連文件內容都沒看就簽名。

「董事長不過目內容嗎?」她低聲疑問,猜想他肯定被感情影響甚重,竟會對工作疏忽。

「耿總不是審核簽章了?他看過就不會有問題。」對於合伙人耿宇呈,他更是全然信任,兩人不過是職稱有階級區分,可實則權力相等。而他先前會過目一下,是表示對工作認真的態度,但現下,他無心多此一舉。

戴如茵抱著文件夾、拿著印章,準備返回自己辦公桌蓋章。躊躇兩秒,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個……你跟周小姐應該再好好溝通,要不要我幫你安排一下吃飯時間?當面談,可以比較清楚。或者,需要我代你向周小姐解釋?」她委婉建言,沒提及方才電話中他女友誤解她跟他關係不單純的事。

程子翔抬眸,看著她,悶聲說︰「不需要。」低頭,拿一份黃色文件夾,審視內容。

戴如茵又佇足片刻,見上司無意多談,只好轉身離開。

一見她走出他辦公室,掩上門板,程子翔抬眸,思索了下,黑眸微眯。

戴如茵返回自己辦公桌,先代上司在幾份文件上蓋妥印章。

她不由得又想到他方才的氣怒情緒,希望他跟女友能盡快化開誤會,不願再見他悶悶不樂。

看來他短時間內不會向女友低聲下氣求和,她還是得扮起和事佬,先安撫他女友情緒,過兩天再替兩人安排約會飯局,也許便能雨過天青。

她於是撥電話到花店——「你好,我是戴如茵,麻煩幫我配束花,一千元的黛安娜玫瑰,附一張小卡,晚上八點送到這個地址……」她對花店交代,因過去常替上司訂花,花店人員已對她很熟悉。

她並交代卡片要寫上兩三句簡單小語,代上司先表達一份歉意,以安撫有些嬌氣的周小姐。

「取消!」突地,一道悶聲從她頭頂落下。

她抬頭,倏地一怔,詫異董事長會突然走來開放的辦公空間,站立在她辦公桌前。

「我沒要訂花,取消。」他悶聲又強調一次。

才跟花店人員交代妥的戴如茵有些為難,卻又不好當面違背此刻面帶慍色的上司,只得向花店人員說抱歉,取消訂花。

「這次的事你不用插手,我沒做錯事,不需要道歉。」程子翔再道。

他知道跟女友交往這七、八個月來,秘書常以他名義送花、送禮,尤其在他因工作忙碌而對女友失約或疏忽的情況下,屢屢代他安撫女友情緒。

先前他很感激秘書細心幫忙,不介意秘書以他之名向女友低聲下氣表示歉意,因有她替他顧全,才讓這份感情能持續維繫下去。

可如今,他不想再這麼做了。

如果兩人的感情,需要第三人從旁協力才得以維繫,那已讓他覺得虛偽不真。何況他對愈來愈易於表現嬌氣,時而任性要人安哄的女友,也已心有微辭。

雖說女友這次鬧脾氣事出有因,可他再三澄清解釋,她不僅不願相信,甚至將戴如茵拖下水,令他不僅不想再放低身段求和,且還要女友為失言向戴如茵道歉。

「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了,她若寧可相信一篇八卦,不相信我的人格,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說得氣悶。

「周小姐會誤會也是情有可原,我相信她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需要些時間冷靜情緒,就能正確判斷真偽。我替你再跟周小姐好好說說,放心交給我處理。」她抬眸,對繃著俊容的他微微一笑。就算他們兩人一時都情緒不佳而發生口角,她也有把握能耐心地從中搓圓的。

「不需要。」程子翔悶聲強調。「你不需要替我道歉、說好話,也不準再這麼做。」猜想過去她屢屢代他安哄女友情緒,想必一再向對方低聲下氣、軟言軟語,現下不禁對她感到非常過意不去。

「是她欠你一個道歉。」比起化解女友對他的誤會,他更在意她無端被抹黑而受傷。盡管她看似若無其事,可她方才肯定清楚聽見兩人電話對談中,女友對她的人格猜忌。

「呃?」他的話,令戴如茵先是一怔,這才了解他所指為何。「那個……我不會介意的。」她粉唇輕揚,再度對他綻出一抹淡笑,內心卻是不安地一跳。

他女友的猜疑不全是錯誤,她確實對他存有男女感情,這讓她不免有一抹心虛,只能強裝無謂。

「你不介意,我介意。」就算是他女友,他也不許對方傷害她,即便是一句無心氣話。

「你不準主動打電話給她多解釋什麼,我跟她的事,我自己處理。」程子翔又一次叮嚀。這才轉身,返回自己辦公室。

戴如茵抿抿唇,心口輕抽了下,以為他不再讓她從中斡旋他的感情問題,是對她存有排拒。

「如茵,董事長跟你發生什麼事?」前一刻,看見神情難得嚴肅的董事長走過來跟她說了一番話,一旁的同事納悶又困惑,這會急著要問明白。

「是……他女友因周刊八卦報導心生誤會,一時解釋不開才有些不快。」戴如茵簡言告知董事長神色異常的緣由。

幾個同事皆清楚,她這個董事長隨行秘書除了認真處理公司的事,還包辦上司的感情顧問,甚至連他家裡的總務事項也全權負責,莫不對任勞任怨又面面俱到的她感到敬佩。

「董事長這次戀情能持續超過大半年有餘,都多虧有你安撫他那個千金女友,這次事件若不靠你幫忙處理,我看兩人戀情恐怕難保嘍!」同事們不禁交頭接耳,低聲話八卦。

關於董事長這次被登上八卦雜志的緋聞,她們也都已知悉,不過倒是相信董事長的為人,認為純屬八卦謠言。

當初她們進公司,不免對公司兩個外型俊逸的上司心生注目,一得知耿宇呈已婚,理所當然把目光全轉向程子翔,尤其他又待員工親切和善。

可在親眼見他接連被幾任女友給判出局,又了解他超級工作狂的特質後,即使原本不介意他有女友而偷偷愛慕的女性員工,也一個個甦醒,轉而另尋一份實際的感情。

就算那八卦被狗仔寫得精彩,也沒人認為程子翔會腳踏兩條船,他光一個女友就應付不暇,得隨行秘書幫忙照料安撫了,哪可能有多餘時間,再去沾染另一個女人?

朝夕相處的員工能輕易相信他的人格,可他親密女友,卻因對他質疑而和他鬧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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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14 PM

第四章

周麗薇遲遲等不到男友主動來電道歉求和,甚至連一束安撫她的花束都沒有,她情緒更為不滿,隱忍兩三日,只得傳通簡訊給他,要他出來見面談。

一見面,程子翔不僅不再多解釋八卦真偽,沒對她軟言軟語說抱歉,竟反倒要她因失言向戴如茵致歉。

「要我向你的秘書道歉」她怒瞠麗眸,難以置信他的要求。「憑什麼要我跟她道歉?」她駁斥道。

她也不過說了一句臆度的話,男友竟然就一副她犯下大錯的模樣,神色嚴肅地要她向他的秘書道歉!

這令趾高氣揚的她,不僅無法接受,還覺得男友站在秘書那方,為對方說話。

「是她要來安撫我才對。」她抬高下巴,說得理所當然。

過去他秘書總代他向她好言好語的,極盡討好之意,她因而將男友的下屬戴如茵也當是自己底下的人,有身份位階區別。

就因為如此,她才沒真將跟男友朝夕相處的戴如茵視為可能的情敵。先前也不過因一時氣話下遷怒,男友卻對這芝麻小事耿耿於懷,還要她慎重道歉「你隨便臆度,已是毀謗她的名譽,說錯話本就要向對方道歉。」程子翔正經八百說道理,現下不禁覺得女友像個不懂事又任性的小孩。

「你答應跟我見面,不是為向我解釋八卦,尋求我的原諒,修補我們感情裂痕?」她細眉一擰,質問他今晚見面的目的。

「我解釋過了,我問心無愧,沒做錯事,又哪來的尋求原諒問題?」程子翔繃著俊容強調。

女友質問的語氣,竟已由原先的懷疑不信,到如今一副認定他劈腿不忠,要他直接懺悔求原諒。

就這樣兩人各執一詞,她要他為莫須有的劈腿求原諒;他要她為一時失言向戴如茵道歉。兩人第一次雙雙固執無比,氣氛情緒緊繃到最高點。

「戴秘書跟我,哪個重要?」爭吵到最後,周麗薇氣憤地拋下一句問話。

程子翔一怔,黑眸微瞇,道︰「戴秘書。」

明知這回答,會令此刻滿腔怒火的女友更為暴怒,也只會讓兩人關係走向負面結果,恐難收拾,可他仍不假思索,回得肯定。

沒料男友做出如此選擇,不僅無意安撫她,反倒刻意更激怒她似的,令她無法容忍自尊被踩在腳下,難以相信千金女的她竟被他排在他秘書之後!

「既然她比較重要,你就讓她替你暖床!我們結束了!」她口無遮攔說得難聽,拎起名牌包,轉頭悻悻然步出餐廳。

程子翔眉頭一攏,揉揉額角,重嘆口氣。

分了也好,這種嬌貴的大小姐,他再伺候不來了。

想想這還是第一次,女友分手的理由,不再如過去那相同的問題——「工作跟我哪個重要?」

這次,竟是把無辜的戴如茵攪了進來,而他並不後悔方才的回答。

在他心中,現在的戴如茵確實比女友——也許該稱「前女友」,重要許多。

他拿著帳單起身,步往櫃台結帳。

這也是第一次,跟女友談分手,鬧得如此不愉快。

是不是女人一旦戀愛就易善變?他剛開始認識的周麗薇溫雅得體,幾時卻變成河東獅吼?

此刻的他,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她。或者,他在交往中所見的她,只是虛偽假象?

但無論如何都不重要了,他也無意再分析追究。

他驅車返回公司,決定讓工作抹除這份惱人情緒。

晚上九點,返回公司的程子翔詫異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跟他同為工作狂的耿宇呈,昨天出差尚未回來,按理說這時間不該有人留下來加班。

一推開玻璃門,見開放辦公空間其中一張辦公桌有抹人影。

「你還沒下班?」

「呃?」正低頭收拾桌面的戴如茵抬眸一怔。「要走了。董事長現在才回來?」她朝進門的他微微一笑。

辦公室內僅她那方亮著兩盞日光燈源,一見燈光下,她粉臉漾著柔和笑靨,一瞬間,他心口窒悶感消散不少。

「怎麼忙到現在?」他唇角輕揚,跨步向她,原先緊繃的臉色不自覺鬆緩。

「不清楚董事長今晚幾點才回公司,我想說還是先替你整理一些資料。」她輕聲解釋,將從筆電取下的隨身碟欲遞給他。

「裡面的表格、數據我先統整過了,你評估報告時可以較省事。」原本,那不是屬於她的工作,可她還是攬來自己先做,就為了盡可能減輕他的工作量。

下午,他告知晚上臨時要跟周麗薇見面談話,而之後他仍會返回公司,將剩餘的資料看完,好在明天視訊會議時,跟國外盤商做回覆。

原只加班半小時的她,在要下班時,想到他跟女友吃飯不知幾點才會返回公司,說不定兩人言和後,便會另安排約會行程,無暇再回公司加班。

她於是自作主張先替他看些資料做整理,若他今晚沒回公司處理,明天早上只要花點時間先看過她整理的資料,便能應付開會內容。

程子翔微訝,意外秘書獨自加班替他做多餘的工作。

「我是不是太雞婆了?」戴如茵以玩笑口吻問,也怕自己過度干涉上司的事。

「我喜歡你的雞婆。」程子翔微笑讚許。「確實為我分憂解勞吶!」不論在公私事,她都是他的有力幫手,且非常善解人意。

見他神情和煦,她於是探問︰「董事長跟周小姐言和了?誤會都解開了吧?」

她才要替他感到放心,不料聽他蹦出兩個字——「分了。」

「欸?」她抬眸錯愕。見他臉色平靜,不像剛跟女友分手啊?

「怎麼一回事?你們還是沒能好好談嗎?要不要我——」話未完,被他截斷。

「不用,你別再操心我的感情事。這次我也同意分手,畢竟我跟她個性不合,繼續走下去只是更勉強彼此。」他正色說。

不可諱言,兩人在戀愛初期,確實有過一段甜蜜快樂的時光,可那時也許雙方都在包容、都有所隱藏,更在之後不斷靠戴如茵從中斡旋,解決隱而未發的大小爭端。倘若雙方全用真實面貌相處,也許早就不相融了。

他雖對女性溫柔體貼,卻也不喜歡女人任性,趾高氣揚地耍嬌氣。

然而現下一回顧,才驚覺他過去交往的女友,多是這類型的嬌嬌女。於是在交往一段時間後,就因他只顧工作,不能忍受自己被忽略,開始吵鬧不滿,露出大小姐脾氣。

「原來……我不適合跟千金名媛談戀愛。」他不免自言自語笑說。

直到這時才猛地發現,他戀情一再失敗的癥結點——他不自覺一再選擇同類型、同性格的女性在交往。

「如果……你很在意的話,事情還是有轉圜餘地。」見他突地神色一黯,戴如茵以為他因失戀而難過,擔憂地秀眉輕蹙,試圖表達安慰。

「要不要喝杯咖啡或茶?我去泡。」不待他回應,她起身,匆匆往茶水間而去。

前一刻原準備下班的她,這會見他回公司,又因失戀而落寞,決定多陪他片刻,舒緩他的負面情緒。

程子翔見她往茶水間走去的身影,薄唇淡淡一勾。

也許,像他這種工作狂,適合的女性是像如茵這種真正溫柔貼心的女孩……

倏地,他一怔,詫異心頭萌生的一抹念頭。

他對她,不該有男女間的想法。

既然她比較重要,你就讓她替你暖床!

女友暴跳如雷下一句不堪的話,突然竄上他腦門,教他心又是一突。

他忙搖頭,抹除那些混亂。他承認如茵對他很重要,是他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要女性,他待她比家人親、比家人還依賴,可他無法想像跟她發生親密……那畫面讓他心一驚,再度猛搖頭。

是不是因為他真當她是妹妹看待的緣故他轉而往她的椅子落坐,隨意張望她辦公桌物品,試圖轉移方才亂七八糟的下流畫面。

這時他注意到她擺在桌面左前方、小型收納櫃旁的一個相框。

盡管工作相處近一年,他鮮少來她辦公座位找她,就算過來,也只是站在桌前交代幾句話,不曾從這方注意過她的桌面物品。

他不自覺拿起那相框,頓覺有種熟悉感……這背景是育幼院,而他記得她的個人資料,她是育幼院出身。

他從沒向她問及她的身世,就怕她覺得難過或自卑,他便一直當作不知情,就是面試第一天,也沒問起。

「董事長?」端著兩杯咖啡返回辦公室的戴如茵,意外上司會坐在她辦公椅上,一靠近更驚覺他手上拿著相框,不由得心一跳。

「這育幼院我去過,還認得。」他抬眸,朝她微笑,一雙眼不由得又盯望照片中十數名孩童,試圖找尋童年的她。

「我……那是……」一瞬間,戴如茵莫名緊張。

她並沒打算隱瞞自己出身,因對育幼院、對那些一起成長的玩伴心存感激,才會將這兒時合照擺在桌面,可她也沒想到上司會注意,甚至憶起什麼。

「這是……茵茵!」他食指指認出記憶中曾熟悉的那個小女孩,猛地抬頭看她,神情一詫。「你是茵茵」

他竟完全沒聯想到,只因過去他習慣喚她小名,幾乎忘了她的全名。

「呃?是、是啊!猜對沒獎品。」被他認出,她竟覺得有些害羞,尷尬一笑。

「真的是茵茵」程子翔霍地站起身,不由得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他俊容驚喜地笑說。「怎麼都沒跟我提起,還是根本忘了我這個子翔哥哥?」

難怪,他一開始便覺得她有股親切感,之後跟她相處也很輕鬆自在,很快便對她信任,讓她涉足他的工作與生活。

「我沒忘記。當初來面試,一眼就認出來,可是,你不記得,我也不好意思提起,後來就覺得不是那麼重要。」她解釋。

畢竟已事隔許多年,她雖一直將他擱在心里,可她之於他,也許只是過去記憶的一小章,微不足道。

「怎麼不重要?我可是一直記得茵茵這個可愛的妹妹。」他眸光溫潤地強調。

因大學畢業後便入伍,退伍後就全心忙于工作,他沒時間再去育幼院探訪,可他心裡一直記得她。有時不禁會想著她現在過得如何?沒想到她就出現在他身邊。

「既然我們這麼有緣,你願不願意認我當哥哥?」他忽地提議,其實學生時代便有這個想法。

「欸?」對他提議,她瞠眸大驚。

「如茵,以前你還小,有些事不便向你說,其實……在我第一眼見到你,就不由得想起我的妹妹。」

「你有妹妹?」她頗意外,一直以為他是獨子。

「如果她還活著,就跟你同年齡,應該也像你一樣乖巧善良。」程子翔向她提及鮮少向人告知的事。

他原有個相差七歲的妹妹,因年齡差距,他對小妹非常疼寵,不幸的是她在十歲時因意外過世。

而當他第一次在育幼院看見如茵,他仿佛看見妹妹的影子。盡管她們兩人外表並不十分相似,可她就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那之後他每每去育幼院探訪,都不由得會特別關懷她。

聞言,戴如茵心口不禁輕抽了下,為他曾失去妹妹而難過。

「呃?你別誤會,我不是要你取代她,只是覺得既然有緣,何妨私底下兄妹相稱,你可以輕鬆無拘地喊我一聲子翔哥,別在兩人相處時,也一直喊董事長,很老氣,也有隔閡感。」他笑道。

盡管先前曾向她提過,私底下可叫他的名字,可她還是介意身份區別,他於是趁此想拉近兩人關係,也確實想有個妹妹。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戴如茵原想推拒,見到他期待神情,於是同意他希望的關系。

心想這樣也好,她便能將對他的暗戀,安全地埋藏在兄長身份之後。

「太好了。」一聽她點頭,程子翔非常高興。

今晚,他雖失戀,卻得到一個善解人意的乾妹妹。這讓他先前的煩悶情緒一掃而空。

稍後,他直接就坐在她座位,使用她的電腦審視她整理的資料,她則站在一旁,時而為他做說明。兩人邊喝咖啡,偶爾他邊跟她聊起過去的事。

看著他神態輕鬆,不再因失戀而面露落寞,她心裡寬慰,希望自己真能幫他很快走出這次情傷。

「時間晚了,剩下的我回去再瀏覽復習就可以。」抬手看下腕表,已近十點,不好讓她跟著加班太晚。

「我送你回去。」關掉電腦,他站起身。

「呃?不用麻煩,這時間還有捷運。」一聽他要送她,她忙推拒。怎能讓董事長開車送她?

而且兩人住處方向也不同。

「不麻煩。如茵若當我是哥哥,就別這麼客氣,何況現在不算上班時間,我們不算上司下屬。」

他澄清,希望她能放下位分,將他當兄長看待。

「那……就麻煩董事長了。」她還是頗覺不自在。

「還董事長?」程子翔挑眉,意喻糾正。

「那就麻煩‘子翔哥’載我回去。」她轉而改個稱謂,面露一抹輕鬆笑靨,心口卻因喚他的名字,怦然一跳。

「子翔哥……」他不由得咀嚼她溫柔嗓音的叫喚。「如茵這一聲子翔哥真好聽。」他溫柔一笑,很自然便伸手揉揉她的頭,宛如過去一般。

她因他動作,怔然,心口又是一跳。

走在前頭要離開公司的程子翔,察覺後面的她沒跟上,他於是回頭,見她愣在原地,忽地一詫。

他折返兩步,回到她面前,澄清道︰「如茵,我剛才不是對你性騷擾,也沒有蘿莉控喔!」

回想方才他的話及動作好像會引人誤會,他忙正經強調。

「欸?」她抬眸看他,愣了下。因他此刻的解釋,她粉唇隨即一揚,輕鬆笑開來。

「我才沒那麼想。」轉而拿起包包,準備跟他一起離開,又道︰「子翔哥沒有蘿莉控,你喜歡的一直是成熟美艷的女神。」她語帶一抹調侃,這一刻,逐漸能將他當兄長,言無忌憚。

「我不喜歡成熟美艷的女神了,以後也不隨便談戀愛,將來要找就找個適合當老婆、溫柔貼心的賢妻良母。」他有感而發。對於外表亮麗的女性,尤其嬌氣的千金女,他再不感興趣交往了。

程子翔戀情告吹的事,翌日他直接便在公司公開,不想之後才讓工作同仁私下議論,他不諱言地坦承又一次被女友宣判分手。

他臉色沒有失戀的憂愁,反倒心喜地再宣布一個喜訊——他認戴如茵當乾妹妹。

這消息,比起他失戀的訊息還令員工們訝異,尤其才出差回來的耿宇呈,更是非常意外。

戴如茵沒料他直接就宣布這件兩人私下同意的事,頓覺非常不自在。

程子翔又解釋,在上班時間,兩人仍是上司下屬,沒有改變,而下班後的個人時間,才跟她以兄妹關係相處。

他所以刻意公開表態,是怕以後兩人相處親近時,她可能被同事誤會,才先做申明。

「你認她當乾妹妹,有什麼特殊意義?」

耿宇呈在跟好友兩人獨處、準備報告出差收獲時,不禁先問起他的私事。

「因為,昨晚意外發現如茵就是我大學時常探訪的一間育幼院的妹妹。」

程子翔心情愉快,向好友分享這意外接續的難得緣分,才會想以兄妹關係,拉攏延續。

聽他興匆匆告知緣由,耿宇呈臉色平靜,輕應一聲,「喔。」

思慮兩秒,他還是問出多餘的話,「你單純想要個妹妹,她也會想有個乾哥哥嗎?」他心下不以為然,倒覺好友的作為像在扮家家酒。

「有我這麼優秀的哥哥,是可遇不可求。」程子翔說得有分得意。

耿宇呈這下也無意多追究,即使不認為戴如茵想跟他當乾兄妹關系,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隨後兩人開始談論公事,耿宇呈不再過問他的私事。

「子翔哥,還在加班嗎?需不需要宵夜?」這日晚上,戴如茵跟朋友聚餐完,想到人應該還在公司的他,不禁打通電話關心。

「是有點餓,方便的話幫我叫個外送。」手機那頭,程子翔有些意外她來電。獨自留在公司加班的他,連晚餐都忘了吃,眼看現下都十點半了,這才覺得饑餓。

「那想吃什麼?」戴如茵柔聲問。

因她人就在公司附近,甚至此刻一抬頭,就能看見前方不遠的公司所屬辦公大樓。那位於二十一樓的樓層,僅一方亮著燈源,便是董事長辦公室。

他常是一個人或跟耿宇呈留守公司加班,除非必要,不會要求秘書的她跟著加班到半夜。

盡管她不介意陪他加班,可也不好堅持留下。然而前一刻,在跟朋友歡樂慶祝時,她不禁特別想到他,今天幾度想開口邀約他,但一方面知道他忙,另一方面也遲遲說不出口。

即使兩人現在私下相處愈來愈像兄妹般關係自然,可畢竟仍不是親兄妹,尤其她心裡認知,始終與他不相同。

「現在想吃火鍋,熱騰騰的火鍋。」那頭,程子翔忽地說出願望,要求得有些孩子氣。

「欸?」她怔了下。

「開玩笑的。這時間也只有披薩、速食可外送。」程子翔轉而有些無奈道。

他不喜歡披薩跟速食,還寧可選擇微波便當,卻是連下樓去附近便利商店覓食都沒時間,一方面也懶。

「不用這麼委屈啦!我想辦法幫你達成願望。」戴如茵笑笑地說。

結束通話,她思索了下,折返回不久前的用餐地點。

坐在辦公室、盯著電腦過久的程子翔,有些倦累地閉上眼,捏捏眉心。

這時,聽到敲門聲。

他張眼,抬頭一詫,這才想到也許是外送人員,可又不對,外送人員怎能直接進來公司,還直闖他個人辦公室?

他起身,走到門口,疑惑地拉開門板,倏地,瞠眸一驚。

「鏘鏘!火鍋外送來了!」門外,戴如茵抬起雙手,晃晃兩手大塑膠袋,仰臉對他笑容燦燦。

「你——怎麼跑來公司」程子翔無預警會看見她出現,在工作疲累的此刻,見她那溫暖笑靨,他心口不由得一悸。

「我在附近聚餐啊!還折返回去,替你外送一份火鍋。」

「火鍋能外送?」他疑惑,伸手幫她提過拎在她右手,看起來有些沉重的一大袋物品。

「外帶一份新鮮食材,牛肉火鍋。」她揚了揚另一手的食材,有幾種蔬菜配料及冷凍牛肉片,一包湯頭和一小更沾醬。

「要我生吃?」他挑了下眉,笑問。這里可沒廚房,怎麼煮火鍋?

「我借了攜帶型瓦斯爐,還有鍋具。」她微笑解釋。

他這才往手上那大紙袋內瞧看物品,不免訝然。

「這種東西能外借」他突然覺得她出乎意料的厲害,竟能實現他隨口一句吃食的想望。

「我跟老闆娘盧啊!說我生日邀朋友吃火鍋慶生,但我可憐的乾哥哥卻一個人留在公司加班,他也很想在這冷颼颼的夜晚吃份熱騰騰的火鍋。老闆娘同情你,也為了實現我的生日願望,這才破例讓我外借哩!」她笑笑地實話解釋,也是因店即將打烊,才能情商借出一套生財器具來用。

「呃?今天你生日」程子翔倏地一詫,他竟完全不知情!他這個乾哥哥未免當得太失職。

「抱歉,抱歉,我沒注意,我明天買個大禮補送你。」他霎時面露愧意,覺得很不應該。這可是他認她當乾妹妹的第一次生日啊!

「幹嘛道歉?又沒什麼,我也只是跟朋友像往常一樣聚餐而已,不算特別慶祝啦!不用補送什麼大禮,真的。」她忙搖頭回絕他的禮物,意外他會因忘了她生日而一臉抱歉。

「我這就幫你煮火鍋宵夜。」說著,她將東西提往一旁沙發區,拿出來擺在茶幾上,準備開伙。

「如茵就是這麼善解人意。」程子翔驀地鬆心一笑,知道她嘴裡說沒關系,就真的不會往心裡放。

他幫忙把小型爐具擺上茶幾,一起準備這特殊的宵夜。

「這情況如果發生在交往女友身上,早對我狠狠記上一筆,說不定還直接發飆了。」他補充又說。跟她相處,確實毫無負擔,心情更為舒適。

一聽他提起女友,她心不由得一緊。

他跟上任女友分手,已不知不覺過了三、四個月,這期間即使偶有異性對他示好,他也沒想跟對方有進一步認識,似乎真沒想再交女友似的。

只不過她也不認為他會單身太久。他遲早還是會遇到另一個新對象的,但至少現在跟他獨處時,比較不用擔心另一個女人可能誤會。

稍後,她細心為他張羅下料,一份外帶小火鍋,讓程子翔吃得無比滿足美味,心口暖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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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45 PM

第五章

這日,公司無預警出現自創立以來的最重大危機。

耿宇呈的隨行秘書侯芩瑜,因故蓄意捅下大摟子,頓時令兩個負責人苦惱又無措。

沒想到跟耿宇呈工作近三年的侯芩瑜,竟一直暗暗心儀著已婚的總經理上司,之後幾經破壞他與妻子的婚姻關係不成,被他揭穿後遭到辭退。

侯芩瑜因而由愛生恨,偽造上司簽名、盜章蓋印,將公司尚在評估的一項德國代理商新品代理權,以高昂費用簽下授權合約。不僅如此,還代公司向代理商下了一筆金額龐大的訂單。

雖是已被公司辭退且失去蹤影的侯秘書失責所為,可為顧慮公司信譽,兩個負責人仍決定吃下這筆大訂單並認可新品代理權合約生效。

侯芩瑜惡意下的作為,對公司也不算是真的不可挽回的損失,吃下那筆訂單可當作屯積存貨,而以那費用取得新品代理,雖減少不少利潤,但也不是賠本生意。

只是如此一來,為支付這兩筆突然增加的龐大金額款項,將令公司陷入周轉危機。

公司兩個老闆為資金周轉問題而大傷腦筋,在上午緊急開會研商後,做下兩個救急方案——一方面找往來銀行商談提高公司借貸額度;另一方面將積極詢問國內外配合的盤商,說服對方先多進些貨,並給予一些優惠折扣,設法由兩方籌措足夠現金應急。

戴如茵在接到董事長指示後,立時著手安排兩個上司未來一個月行程。

原就工作滿檔的兩個合伙人,這下更得化身三頭六臂,在短期內密集出差,國內外匆促來回奔走,令她不免心生一抹擔憂,就怕他們會吃不消。

沒想到,她的不安很快便成真。

下午,程子翔與耿宇呈先分頭去拜訪往來銀行及國內客戶,戴如茵於是陪著程子翔同行,傍晚時在前往拜訪一客戶的路上,卻見車上的他悶聲不語,一時以為他是因往來銀行沒能給予放寬融資的正面回應而苦惱。

「董事長,雖然兩間銀行經理回應尚不樂觀,但也不是直接就拒絕,還是能再游說看看,不妨提供公司存貨做擔保品,要不客戶那方也還有機會。」戴如茵在平板電腦上記錄下午接連拜訪兩位往來銀行經理的初步結論,邊對他語帶安慰。

「嗯。」程子翔只輕應一聲。

他左手肘撐在車窗,手掌支著額頭,濃眉緊鎖,另一手撫著腹部。

戴如茵抬眸看他,感覺他臉色不對勁,不似單純的苦惱。

「董事長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有些擔憂地問道。

「有沒有……止痛藥或胃藥?」程子翔的聲音顯得虛弱。

下午他便隱隱感覺胃痛,卻是隱忍不適,接連跑兩間銀行跟其經理一再做開會商談。

直到這時,他頓覺胃部一陣劇烈灼熱抽疼,令他再難裝沒事般強撐下去,他右手掌更用力緊壓腹部,甚至揪扯西裝衣料,感覺暈眩,胃酸逆流。

「胃痛嗎?要不要去醫院?」戴如茵急問,邊探手按下車內燈,以便更清楚察看他狀況。

「不用……路過藥房幫我買個藥就可以……馬上要跟吳董吃飯……」他轉而背靠椅背,閉上眼低聲說,心繫著臨時與客戶約定的飯局,今天至少得談妥一筆訂單才行。

戴如茵這才看清他極為痛苦的神情,見他臉色泛白,額頭冒汗,她霎時緊張擔憂不已。

她忙轉身抽面紙,探手為他拭額際的汗,邊揪眉說︰「還是先去醫院看診,我幫你跟吳董改個時間……」

「不用……咳——」程子翔突地難受地嗆咳了下,接著捂嘴,喉頭一陣酸意、腥氣上涌,忍不住嘔出一股惡膩血腥,鮮血和著胃液,溢滿他手掌。

戴如茵一見他吐血,心口用力一震,駭住。

下一瞬,她才拾回反應,連忙拿過面紙盒,急抽數張面紙要為他擦拭,邊顫聲叫喚前座開車的助理——「快!去醫院急診室!子翔哥吐血了!」慌亂中,她直接喊他名字,不由得害怕得眼眶泛紅。

「子翔哥,振作點!馬上就趕去醫院!」她轉而安慰無故吐血的他,即使她心情比他還惶恐,更需要人安慰。

「沒事……又不是中彈,一口血而已,死不了……」程子翔見匆匆為他擦拭穢物的她秀眉緊擰,水眸含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他不自覺有抹不捨,試圖對她開個玩笑,安撫驚慌的她。

「你……先別說話……」她替他擦拭完手掌及嘴角的血,又拿起車上置放的礦泉水,將面紙沾濕忙要為他擦拭襯衫衣領、領帶的血漬。

「別哭……」左手原本仍按壓在腹部的他,詫異她輕易為他掉淚,不由得抬起手,揩去她粉頰上的珠淚。

這一剎那,他心口因她的淚,不捨地輕抽了下,一時忘卻胃部的嚴重劇痛。

程子翔因急性胃出血緊急住院做治療。

戴如茵在稍稍平復紊亂心緒後,忙撥打電話向耿宇呈交代狀況,對方告知會代程子翔與吳董赴約,晚點再過來醫院探看他。

「如茵,辛苦你了。時間晚了,你可以先回去。」躺在病床上的程子翔對她溫言道。

稍早,從急診室做完一連串檢查後,他便被安排轉往個人病房繼續做治療,預計將住院三天。

在這個節骨眼,身體突然出狀況,他不免更心生焦慮與壓力。

「我留下來陪你。子翔哥真當我是妹妹,就不該這時候趕我走。」戴如茵堅持留下,不能讓生病住院的他,一個人孤伶伶待在醫院。

當她要代他通知他父母他住院消息時,他卻立時阻止她,認為不是什麼重症,不過住院兩三天,就別讓他父母多操心。

自他妹妹意外過世,母親身體狀況便不太好,在外忙事業的他,向來是報喜不報憂,不希望父母為他擔心掛慮。

「你怕你父母擔心,怎還不懂得照顧自己?」戴如茵在他病床旁坐下,不免對他叨念起來。

「也怪我疏忽,明知你飲食習慣不良,還沒能盯著你做改變。」她說得十分自責。

她一直知道他三餐不太正常,早餐沒吃是常態,午、晚餐也常會錯過用餐時間,甚至一忙就忘了吃,不僅如此,更經常因應酬而大量飲酒。

即使心生隱憂,她也不便對身為上司的他態度強硬地要求改變,只能在代他采買日用品時,一並為他的冰箱塞些冷凍熟食和新鮮水果。

只是光那些冷凍食品營養也不夠,她便會利用假日包些水餃,滷一鍋肉或湯品,送去他冰箱貯藏供他取用。

其實,她很想替他料理三餐,卻又不好太過親昵地照顧他,怕引人誤會。即便在他認她做乾妹妹後,她一度想替他帶自製早餐,也因覺得尷尬而作罷。

「如果沒有你,我這病症恐怕更早就爆發了。」他要她千萬別自責,她已很用心關照他的飲食了。只怪他太過消費自己身體而不自覺,這結果全是他咎由自取。

若非有她這個貼心秘書,時不時就替他家冰箱塞些食物,甚至親手做可分次食用的料理給他,讓他在晚上及假日能有東西果腹,否則他的胃恐怕會被他虐待得更徹底。

「等你出院後,你的三餐由我負責好嗎?」她不禁大膽提出要求。決定積極干涉他的飲食習慣。

聞言,他怔了下。

「那個……我的意思不是替你煮三餐,是要盯著你吃三餐。」她解釋道。

「好,聽你的。」他唇角輕勾笑說,不希望再見她因擔憂他而掉淚,又補充說︰「如果你準備早餐時能順便幫我弄一份就更好了。」

他知道她都是自己準備早餐,甚至放假也會自己開伙,不習慣吃早餐的他,倒想嘗嘗她的自製早餐及更多手藝。

「那有什麼問題。」她寬慰一笑,既然他主動提起,她自是樂意而為。

「對了,我明天原訂要去日本,那行程——」忽地又想起工作,他不免擔心起來。

「我稍早跟總經理聯絡時有提過,他也會代你跑日本,剛才等病房時,我已先線上查詢機位幫耿總訂票了,一會兒再向航空公司做確認。」雖因他突發病症一度心慌意亂,可之後她沒忘了他的工作行程,已先做妥應變措施。

「子翔哥現在只需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最重要。工作的事,我會跟總經理做調度,你就別操心了。」她柔聲道,邊替他將棉被拉妥,再檢查點滴狀況,又探探他額溫。

他抬起沒插點滴的右手,不由得握住她覆在他額際的柔荑,眸光溫潤地望著她。

她怔愕了下,低望躺在病床的他,一撞上他的溫潤黑眸,她心口重跳了下。

「如茵,謝謝你。」他揚唇致謝,因她的陪伴心生感動。她心思縝密地替他解難,也讓他焦慮心緒舒緩不少。

「子翔哥別跟我客氣。」她撫平心口怦然,回以一抹淡笑。她樂意為他付出更多、更多。

稍晚,耿宇呈來電,因結束應酬已超過醫院探病時間,今晚無法過來探望他,而明天一早便要代他出差日本,於是在電話中向他慰問幾句,也要他先放心養病,這段時間出國行程都改由他奔走就行。

程子翔雖對好友過意不去,還是接受他的建言。不過他也不可能把這擔子都交給對方負責,一旦出院後,他便會積極與國內客戶及銀行再做情商拜訪。

翌日上午,病房來了個訪客。

「請問是?」戴如茵打開房門,見是一名陌生女子,疑問了下。

「你好,我是蘇心儀,耿宇呈的妻子。」蘇心儀朝面容清秀的女子笑盈盈地點個頭,不禁猜想對方身份。

「原來是總經理夫人,幸會,請進。」一聽對方身份,戴如茵忙禮貌地頷首回應。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總經理夫人,不免意外那個嚴肅的總經理所娶的妻子,是這般嬌小可人又親切的女性。似乎,還有些眼熟?

「叫我心儀就好了,什麼總經理夫人,未免太見外,那我是不是也得喚你一聲‘未來董事長夫人’?」蘇心儀打趣地說,直接認定待在程子翔個人病房裡的女人,肯定就是他的女友。

「欸?」一聽對方將她冠上「未來董事長夫人」頭餃,戴如茵心口不禁一跳,臉龐赧熱,感到不自在。

似乎,她留守他病房過夜,輕易就讓外人誤解了。

她才想澄清,這時躺在病床上,早聽到進門訪客談話聲的程子翔連忙出聲解釋,「心儀,她是我的隨行秘書戴如茵,被我認做乾妹妹,不是女朋友。」

程子翔強調的話雖是事實,卻教戴如茵的心口不由得揪緊了下。

「呃?是秘書啊!不好意思,我誤會了。」蘇心儀忙向對方表達歉意。

「沒關係。」戴如茵只能笑笑地不以為意,伸手接過她遞上的禮盒,再道聲謝意。

「你怎麼會過來?好久不見。」程子翔見是過去熟人、大學社團學妹來探病,不免意外。

幾年前他得知耿宇呈娶了蘇心儀,當時不免頗為意外。而他跟心儀學妹其實自他大學畢業便失去往來,後來這幾年,她雖嫁給他的合伙人兼好友,不過兩人見面次數並不多,但偶爾踫面,還是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他欲坐起身,戴如茵忙上前,為他調整病床高度。

蘇心儀走近病床邊,戴如茵立時將椅子移給她坐。蘇心儀覺得對方簡直像學長的親人,不似秘書那麼單純,不過既然學長否認,她一時也不好多問什麼。

她於是先關心他的病況,問道︰「學長好點沒?聽到學長生病,我理應過來慰問的,也是代宇呈過來啊!」

「抱歉,因我住院緣故,宇呈臨時要代我去日本出差,接下來還得當空中飛人,往亞洲幾個國家奔波。」他對蘇心儀有些過意不去。

只因得知她跟耿宇呈不久前才化解婚姻問題,耿宇呈承諾會撥出時間陪妻兒,不再一味只重視工作,現下卻因公司出狀況,害好友要對妻子失信了。

「這也是不得已的,何況子翔學長都病倒了,怎還跟我道歉?」

她要他放寬心養病,注意日後飲食習慣,並向好一陣子沒見面的他話起家常。

一旁的戴如茵見他們相談甚歡,於是告知先離開一兩小時,欲前往他住處及自己住處收拾些替換衣物,並採買這三日他的住院用品。

蘇心儀在對方離開病房後,不禁又心生好奇探問道︰「那戴秘書真不是學長的女朋友?」

「不是。我們關係很清白。」程子翔再次強調。

「我覺得戴小姐看起來溫順賢淑,於公於私都替你打理得很好,學長不考慮把握嗎?」她笑問。方才閑聊間,得知他現在沒有交往對象。

「如茵確實很會做事,更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比女朋友重要多了。」他眸光溫柔,贊美起她來。「女朋友的關係輕易就會生變而結束,我們可是穩固的兄妹情誼。」他強調,繼而向她提及他跟戴如茵過去曾相識的緣分。

「呃?你應該也見過她才是。」這才想到小他兩屆、同為慈幼社一員的心儀學妹,也曾在他帶領下,前往那育幼院探望好幾回。

「喔!這麼一說,好像有點印象。那個茵茵很乖巧可愛,每次都愛黏著學長,或者該說學長對她特別照顧。」一回想起大學時代社團活動的點滴,兩人不由得又聊開來。

回憶片刻,蘇心儀忽地話鋒一轉,問道︰「那麼學長會不會介意我替如茵介紹對像?」她突然想起二伯母曾向她交代,要她幫忙留意適合二堂弟的對象,不禁發覺如茵的年齡跟條件都頗為合適的。

聞言,程子翔倏地神情一凜,心口一緊,無端有些悶。

想想過去他還曾主動要替如茵介紹對象,為何現在一聽學妹要為她物色對象,他心口卻有股不舒坦?

「我想不需要,她還沒打算交。」沒多考慮,他一口便代她回絕。

「這樣啊!那就不勉強。」蘇心儀也不過順便問問而已。

她今天除了來探病慰問,也是想透過子翔學長進一步了解他們公司狀況,於是轉個話題,詢問起他們公司代理產品的細節。

她心裡邊盤算著,待會要去拜訪一個人,希望能幫丈夫公司的周轉危機尋找解決方法。

深夜三點,程子翔從病床醒來,想解決生理需求。

他側過頭,看向一旁家屬床,昏幽光線映出一抹側睡的縴影。

他緩緩坐起身,開了一盞燈,怕吵醒她,他悄悄將點滴掛上移動式點滴架,跨下床,推著點滴架,往廁所而去。

片刻,解決完生理需求,踏出廁所,他往一旁櫃子走去,想倒杯水喝。

仰頭喝了幾口水,他不由得又注意躺在一旁側睡的人兒,發覺她身上只蓋條薄夠。秋末夜晚溫差大,加上醫院又開著空調,怕她著涼,他轉而打開上方櫃子,拿出一席厚棉被,小心翼翼替她覆蓋上。

他略彎身,望著睡顏恬靜的她。她一頭及肩長發因常綰發而呈現些許自然弧度,沿著白淨臉龐垂落,半散在枕頭上。

平時看慣她扎著整齊包頭,這一刻乍見她黑發流泄,不禁覺得有些陌生,卻又有種熟悉。

那讓他想起過去那個長發及肩的小女孩。沒想到如今的她,竟像家人般照顧生病的他。

他曾又一次勸她晚上回去休息,她卻堅持陪伴,直到他出院。

她就是這麼溫柔貼心,像和煦的暖陽;她不是外表明艷的女孩,可她的心,溫暖又明亮。

其實認她當妹妹,受惠的一直是自己。她雖看似嬌柔,內心卻獨立堅強,凡事自理得宜,讓他這個乾哥哥,絲毫沒有表現機會,反倒受她照顧。

他除了感謝她的付出,似乎又伴隨一股不同的情緒,在心湖漾起波紋……

「學長會不會介意我替如茵介紹對像?」

忽想起上午心儀學妹的熱心腸,他心口又是一窒悶。

如今二十四、將屆二十五歲的她,正值青春芳華,也該是享受戀愛的年紀。他相信以她的條件不會沒有追求者,可她始終沒有對象,是真沒意願跟異性來往,或是因他加諸給她的工作太繁忙,讓她無暇兼顧其他?

不管理由為何,他只希望維持現狀,心中不免橫生一抹自私,希望她的笑容、她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當他這麼一想,不自覺更彎低身子,輕掬她頰畔一綹發絲,任那細柔發絲滑過指間,他大掌有些愛憐地輕輕磨蹭她脂粉未施的細膩肌膚。

熟睡的她感覺頰畔搔癢,不禁輕啟粉唇,呢喃一聲。

他一怔,心口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顯得逾矩,忙縮回手。

他站直身子,對自己解釋,方才那只是兄長對妹妹的憐惜。以前他也常對年少的她摸摸頭、拍拍肩,意思相同。

只是,他心口這不自然的跳動,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匆匆轉回自己病床,感覺沒了睡意,於是拿出筆電,上線,試圖跟國外客戶做聯繫。

不多久,他抹平前一刻被騷動的心緒,坐在病床上專注敲打一封英文信件。

「子翔哥,犯規!」

突地一道聲音,教專注的他被嚇一跳,一抬頭,詫異戴如茵竟站在他病床邊。

「你怎麼起來了?」一對上她的水眸,不由得想起前一刻撫摸她粉頰的唐突,他內心有抹不自在。

「半夜偷工作!不是答應我要遵守規則?」戴如茵秀眉輕蹙,對他表達一抹抗議。

他才住院一夜又一天,下午便急著要開工,因他再三要求,她只得回公司為他取來筆電,勉強同意讓他在病房內連線辦公,只不過怕他太勞累,她與他約法三章,只許他一天工作四小時,她同時在一旁協助,盡可能為他分擔工作。

方才她無故醒來,發覺身上蓋著厚棉被而怔了下,想到可能為她蓋棉被的人,心口不由得一陣怦跳。

她轉而看向另一方的病床,同時聽到鍵盤敲打的輕聲,原該躺在床上休息睡覺的他,竟半夜爬起來用筆電!

她忙跨下床,走近前,出聲制止他再度工作狂上身。

「電腦沒收。」她粉唇微噘,伸出雙手就要取過他置在用餐架上的筆電。

「如茵妹妹這麼嚴格?」見她此刻表情,他不禁莞爾,一掃方才那抹不自在,神態輕鬆。「只是睡不著,回個信而已。」晚上十點就被她催促睡覺休息,這會他早睡飽了。

「睡不著也要躺著休息,腦子別再想著工作。」不接受他的解釋,她執意要他關上筆電。

「OK!我乖乖聽話。」他不想與她爭,輕易就妥協。

「晚上電腦由我保管。」待他關機,她取過他輕薄的筆電,不讓他在半夜又偷工作。

「如茵現在像老媽子喔!」他打趣說。任她將餐架收妥,他往後一躺,一只手臂枕在腦後。

自他住院,她對他突然干涉得很徹底,而他並不討厭被她干涉,不自覺讓她管起他來。

「子翔哥若不遵守規則,就只能多住院幾天了。」她語氣稍顯嚴厲地警告。

下一刻,很快又恢復平時的溫柔語氣,問︰「要不要喝水?」

「不用。你也好好休息,半夜不用起來巡房。」他笑說,接著按掉燈源,向她道聲晚安,不讓她多擔心,選擇乖乖休息。

程子翔住院三日後順利出院,這期間戴如茵每日陪伴在病房內,晚上就睡在一旁的家屬床,比起專業看護,對他更為殷勤照顧。

白天陪他工作四小時後,便將他筆電收起,轉而要他改看電視、報紙雜志,或陪他閑聊。

巡房護士將她視為他女友看待,頻頻讚嘆他好福氣,有個能幫他分擔工作,又細心照顧他身體的好女友。她微笑澄清,護士只當她不好意思,程子翔卻沒多解釋什麼,教她只能一再笑得尷尬。

這期間,蘇心儀又來探病一回。

程子翔見她再次出現,一度莫名緊張,以為她這次是沖著為戴如茵介紹對象而來。

結果他多想了。蘇心儀是要介紹一銀行老董事讓他認識,以便向對方情商公司周轉金借貸問題。

他雖應下會晤時間,卻沒抱多大希望,畢竟那銀行與他們公司從未有過往來。

在他出院後,先陸續拜會了三家往來銀行,甚至兩家是二度拜會。只是他們給予公司的借貸額度都差不多已飽和,在他幾番跟經理游說,甚至拿公司現有貨品當抵押,也只勉強提高一點借款額度,僅夠支付一半貨款。

沒料之後蘇心儀帶他去拜訪另一家從沒往來的銀行,直接就跟那銀行老董事約談,對方在看過他所帶的公司資料後,非常阿莎力地願意提供兩千萬做借貸,且免擔保品抵押。

這結果令他大感意外,就連蘇心儀也有些難以置信。她不過曾在工作之際,對對方妻子有些關懷之舉,意外就得到這麼大的幫助回饋。

因蘇心儀引薦幫忙,讓公司順利度過周轉危機,耿宇呈也提前結束預定的一連串繁忙行程,得以早早返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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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47 PM

第六章

在順利度過公司危機後,程子翔與耿宇呈不禁做下一番檢討。

過去兩人對工作拚過頭,結果一個身體出狀況;另一個婚姻一度出現重大危機。

倘若賠掉健康跟幸福,那事業再如何擴展,似乎也享受不了成功的喜悅。

兩人因而達成共識,決定放慢公司成長速度,不再一味狂沖、狂拚,擴充營運,先固守目前成果便足夠。

一方面也應徵兩名業務經理,分散兩個負責人過去超載的工作量,不用再密集出國出差,或經常應酬晚歸。

只不過有些飯局,還是得由負責人親自出面接待才有誠意,而商業飯局就免不了飲酒文化——「來,程董,我敬你。」王董舉杯,向他致意。

程子翔亦拿起酒杯,欲向前乾杯。這時,坐他旁邊的戴如茵忙舉起自己酒杯遞上前,笑盈盈說︰「王董,不好意思,我們董事長日前病了一場,醫生交代不能喝酒,王董要不嫌棄,我代我們董事長乾杯。」

王董微訝,程子翔見她要代他乾杯更是瞠眸驚訝。

他才想制止,王董隨即呵呵笑,給這位年輕秘書面子。「好,乾杯。」轉而將酒杯與她的相撞擊。

「一口乾到底!」王董仰頭,將半杯紅酒一口氣喝完。他喝酒一向阿莎力,習慣牛飲。

戴如茵見狀,沒一絲猶疑,跟著將手中半杯紅酒,送往嘴邊,豪邁地飲完。

王董不由得拍手叫好,程子翔卻是蹙起眉頭。

「爽快!沒想到程董這位秀氣的秘書原來是位女中豪杰。」王董大贊,欣賞敢拚酒的女性。

「來,再來!」王董喝道。

坐他旁邊的隨行男助理因負責開車不便飲酒,於是拿起紅酒瓶要為老闆倒酒。心情大好的王董索性拿過酒瓶,起身親自為戴如茵倒酒,表示對她的獎勵。

戴如茵雙手奉上空酒杯,笑盈盈地謝過對方給的面子,接著再次舉杯,和王董一乾而盡。

程子翔眉頭更加攏緊。當她準備再將空酒杯遞上前,讓王董倒酒時,他大掌覆蓋她的空杯,將杯腳壓在桌面。

他悶聲道︰「王董,戴秘書年輕,不勝酒力,這樣就夠了。」

即使因她被灌酒心有不滿,還是不好對重要客戶擺臉色,他轉而拿起自己酒杯,輕揚唇角,表示敬意。「我乾——」

他才舉杯要喝,倏地被戴如茵給搶下手中酒杯。「董事長不能喝酒!」她急聲制止。

「半杯而已。」程子翔面容微繃說道。

自出院後因她一再耳提面命,他乖乖聽勸,連月來滴酒不沾。可今晚這應酬,她不僅替他擋酒,甚至代他拚酒,令他無法接受,不再聽她勸阻。

「半杯也不行。醫生說至少三個月內要禁酒,以後也需對酒精節制。」戴如茵態度堅持,對他諄諄告誡起來。

王董眼看程子翔跟自己秘書為杯酒起爭執,不禁緩頰,呵呵笑說︰「既然醫生有交代,程董這次就先休戰,你要是心疼秘書不勝酒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那就我乾杯,戴秘書隨意。」

接下來,雙方邊用餐邊談起生意細節,王董繼續豪飲,戴如茵轉而喝得較含蓄,不過一頓飯下來,她不知不覺又喝了兩三杯。

順利談妥生意,雙雙愉快散場,醉得醺然的王董被男助理攙扶出包廂。

隨後,程子翔跟戴如茵也走出包廂,見客戶已往餐廳門口方向離去,他這才繃起俊容,沉聲道︰「你不是酒店小姐,不需跟客人拚酒。」

前一刻,若非顧慮客戶面子且對方也沒再硬性跟她拚酒,他才隱忍住內心不快,可這會不得不對她好好說清楚。

「王董清楚我是你的秘書,也沒人會把我當酒店小姐呀!何況這裡又不是酒店。」戴如茵不以為然地辯道,兩人邊緩緩往餐廳門口方向走去。

過去曾有幾次應客戶喜好,安排在酒店場所應酬,她也是如常陪他同行,從不曾被人誤解身份。

或許因她一直打扮得很規矩,正式套裝、扎包頭、上淡妝,就算置身在數名酒店小姐中,也不可能被錯認。

「我不喜歡你喝酒。」

「子翔哥該不會因被我禁酒而生氣吧?」走出餐廳大門外,她佇足了下,略歪頭,猜想他今晚隱隱悶著的火氣。「我又不是第一次喝酒,你之前不也沒制止過。」

以前的她鮮少碰酒精,自擔任他隨行秘書,幾經陪他應酬後,難免跟著淺酌,也因而更確認她酒量的確不差。

「我不喜歡你替我擋酒。」他又道。

「難不成是大男人的心態作祟?」她笑笑地故意調侃,卻清楚他並不是那麼大男人的人。

「怕你喝醉,那很難受。」他解釋不清心裡那股窒悶不快,只能以她身體健康為由。

「我雖沒你的海量,但也沒那麼容易就醉了。」正說著,這時看見已開來餐廳門口要接他們的房車,於是兩人邊步上前。

忽地,她腳跟一拐,鞋跟被人行磚的縫隙絆了下。

程子翔見她身子一歪,忙探手從她背後環住她腰際,眉頭一攏,「還說不會輕易就醉?」

「我沒醉……」她轉過身想辯解,意識到他手臂環住她的腰,兩人就在咫尺間,距離親密,清楚嗅聞到他身上的費洛蒙,她心口躁動,臉龐臊熱。

她仰起的臉蛋,忽然不敢對視他的眸光,不禁又低下頭。

「臉這麼紅,還沒醉?」見她僅略施脂粉的臉蛋,染上兩抹明顯紅暈,他更認定她醉酒。

只是,沒喝酒的他,為何在環住她縴腰的此刻,低凝她被酒精醺紅的嬌顏,神智跟著有一抹飄然……她身上染著紅酒的香氣很迷人,她嫩唇可口得令人想擷取……

倏地,他被橫生的欲望驚嚇。怎會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欲念但他神色卻是淡定,鬆開環住她的手臂,低聲問︰「要不要散步一下,消消酒意?」這提議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不,不用。張助理都來了。」不再強調自己沒醉,也不想任此刻對他的曖昧思緒再延續,她忙往房車走去。

車上,她不免還是對前一刻意外肢體接觸,心生蕩漾。而他亦然。

戴如茵陪同程子翔出差前往日本四天。

過去,她常陪他出差,日本、韓國、大陸、香港,甚至長途的德國、美國一去八、九天,朝夕相處,同住一飯店、相鄰的房間,即使她對他的愛慕有增無減,但她始終隱藏得宜,兩人間不曾引發出一絲曖昧。

可這一回,她發覺情況有些不同。

這幾日當兩人獨處時,她似能感受到他盯著她瞧望的目光有些不自然,是她多想嗎?

像此刻,置身在懷石料理店,她代他回敬客戶的敬酒,眼角餘光也再度察覺一旁的他,直瞅著她。

她不禁想確認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擔心她飲酒過量,或者其他?

在她略側首才要瞧身旁的他時,卻見坐他對面的客戶千金舉起清酒杯,麗顏嬌羞地向他敬酒。

原本今晚沒有應酬,他們明天早上便要前往機場,返回台灣。

可前天,跟這客戶應酬談生意時,對方不經意間得知他單身,不免意外,接著便笑著想介紹自己女兒讓他認識。

他當是玩笑,客套地應下,沒料翌日對方就來電跟他再次敲飯局,以為他會推掉,他竟就同意今晚吃飯會面。

稍早,當她看見那有如大和撫子的優美女子出現,心口不由得窒了下。對方儀態端莊,穿著正式和服,簡直就像來相親的。

當下她不免覺得自己立場尷尬。前一刻在他要求她陪同時,她曾委婉推拒,不想來當電燈泡,可他否認相親宴之說,只當是應酬飯局。

前一刻待雙方入座,藤原先生先介紹自己的千金,年方二十六的藤原佳子,溫雅靦腆,麗容掛著淺淺笑靨,只是頷首輕應。

在藤原先生向自己女兒介紹她為隨行秘書時,她只能表現得落落大方,笑說因上司不能喝酒,來幫忙擋酒的。

接著她擔任起公關秘書,熱絡場子,為藤原先生及其千金斟酒,自己先舉杯敬酒。

這時,她察覺他對她的注目,這才想確認究竟,因為這時候,他的目光該是落在對面佳人身上才是。

當藤原佳子雙手舉杯向他表達友善之意,他才轉而面向對方,接著端起自己的清酒杯。

她該如往常般制止,代他喝下,卻不由得躊躇了。這時若搶下他酒杯,未免對藤原小姐有些失禮。

藤原佳子在鼓起勇氣敬酒之際,忽然想起前一刻他秘書說他不便飲酒的事,於是忙解釋,「程先生以茶代酒就行。」她粉頰微赧,微笑說。

「無妨。」程子翔薄唇淡勾,無意放下杯子,仰頭便乾掉手中小弓子中的透明液體。

見狀,戴如茵沒開口提醒他尚未解除禁酒令,她心口緊縮了下,感覺他對藤原佳子印象很不錯。

先前曾有的疑慮,這下全無意再探究。那是她多想吧?他不可能對她有什麼隱隱的投注目光。

席間,個性含蓄文靜的藤原佳子,不知不覺跟他愈聊愈愉快,多半是藤原佳子發問問題,再聆聽他高談闊論,而她不時因他幽默的話而掩嘴輕笑。

戴如茵很快便確認對方對他的好感,她心口泛出一抹酸,不自覺地大口飲酒,跟坐在對面的藤原先生拚起酒來。

稍晚,兩方愉快散場,藤原先生語帶暗示,希望程子翔跟自己女兒保持聯絡,兩人能有未來發展。

「你今晚喝了多少?」當程子翔與戴如茵搭計程車返回下榻飯店,下車後他才驚覺她連路都走不穩。

「子翔哥,那個藤原小姐很漂亮厚~」她笑說著,腳步飄浮,踉蹌了下。

他忙伸手扶她,大掌握住她右肩頭,濃眉一攏。

「藤原佳子雖是千金小姐,但看起來很小女人,跟子翔哥過去交往的類型不同,感覺會是賢妻良母。」她逕自說著,邊推開他手臂,有些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她不想他靠近,那會讓此刻的她心生更多貪求。

今晚的飯局,讓她感覺他生命中將有另一女性介入,也許不多久,他便會開始新戀情。那令已習慣他單身、能無負擔陪著他的她,心生不安與不該有的醋意。

「啊——」步伐蹣跚的她,險些撞上一旁的圓柱,身後突地探來一雙長臂,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她驚呼,抬眸就見他俊容微繃。

「下次換你禁酒了。」他第一次見她喝到無法走路,也不免自責先前怎麼沒注意她一杯接一杯喝下肚。而方才情景,又不若前幾回遇上愛灌酒的客戶,她怎麼會喝到過量?

「放……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她意圖掙扎。此刻被他抱著,她心口急速怦跳,又有抹疼楚。

她怕對他隱藏的愛,再難苦苦壓抑;怕被酒精彌漫的此刻,她的意識會被淹沒而失控。

程子翔不理會她的掙扎,邁步往電梯而去,踏進電梯,不一會便到達兩人住宿樓層,他繼續抱著她走往她的房間號。

他用磁卡開啟她的房間,將她抱往床鋪安放,接著彎身替她脫下包頭高跟鞋。

「先休息一下,待會酒醒些再去卸妝沐浴。」他拉起棉被欲為她蓋上。

她突地感到胃部一陣不適,匆匆坐起身,捂嘴乾嘔了下。

他忙轉身拿來垃圾桶,遞上前。

乾嘔嗆咳幾聲後,她搖搖頭,不是那麼想吐了。

他放下垃圾桶,坐在床沿,為她順順背,神色擔憂。「以後別喝酒了,要喝也得適可而止。」

他又一次自責,感覺自己間接將她帶壞似的,竟害她愈喝愈凶。

「我想喝水……」她低聲說,便想下床。

「我去倒。」說著,他轉往一旁櫃子,匆匆倒了杯溫開水,折返回床鋪遞給她。

她伸手接下水杯,抬眸怔望著他。

此刻他的眸光溫熱,濃眉輕攏,俊容面露擔憂。

「怎麼?還是想喝冰水?」他柔聲再問,見她一雙水眸有些氤氳地凝望他,小嘴微張,他心口不由得一跳。

「子翔哥……」她輕啟粉唇,低聲輕喚。眼前的他變成兩個、三個……她不禁伸手撫摸,要確認哪個是真實的他。

當她柔荑貼上他臉龐,他倏地一怔,瞠眸瞅著她。

手心摸到他溫熱的臉龐,她粉唇放心一揚,盡管視線蒙,可他還在。

當她眼色迷蒙,朝他漾出一抹甜甜笑靨,一瞬間,他心口澎湃,涌起沖動。

他俯身,來不及仔細思量,薄唇已貼覆上她甜笑的嘴。

一碰觸她柔軟的芳唇,他倏地一驚,連忙退離開來,一臉抱歉,「對不起,我……」

她瞠眸驚愕,瞅著他。方才那突如其來的一吻,教她心口猛地一震。

是夢吧?否則他不可能主動親吻她。

方才他薄唇的溫熱接觸,教她心起波瀾,他的氣味令她心生貪婪。

如果是夢就沒關係吧?她大膽地靠向他,仰起頭,往他吐出歉意的薄唇吻上。

他一詫,驚愕於她失常之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體內的酒精燃燒著她的情感,讓那苦苦壓抑許久的情意如燎原之火,迅速爆發,蔓延擴散。

她生澀地啄著、吸吮著他的唇,他因她的大膽行為,胸口熱燙,渾身不由得沸騰。

她也許是醉酒才失態,他應該理性制止的。可他竟無法將她拉開,還不自覺張嘴讓生澀的她探索他。她的粉舌在他口中試圖冒險,他舌尖纏卷住她,轉而汲取她檀口的蜜津。

他的吻不像她那般小心翼翼、生澀蹩腳,他主導局面,來勢洶洶,吮得她顫栗發麻。

她一手揪扯他衣襟,另一只握著水杯的手也鬆了開,轉而緊緊揪住他。

被她鬆手擱在床鋪的水杯傾倒,半杯水漫出,自床鋪往床沿緩緩流泄。

他將她壓貼在床鋪,任歪倒的水杯滾落,摔碎在地板上。

他身體炙熱,被她口中殘存的酒精迷醉,渴望她更多、更多。

他的吻,緩緩往下,對她一寸寸掠奪。

「嗯……子翔哥……」她呢喃嬌喚,身子被他點燃簇簇火苗,炙熱難耐。她的雙臂攀著他,渴望他更多親密。

她一聲「子翔哥」,教他倏地怔住,理智清醒片刻。

他撐起身子,看著被他壓在身下,衣著凌亂、長發散落的她,即使對她升起沖動與激情渴望,他也知道事情不該繼續下去。

他不能趁人之危,利用她醉意迷茫,對她予取予求,那未免太禽獸!

他強壓下下身緊繃的欲望,急要踩煞車。

「子翔哥……抱我……」身下的她大膽求愛,教他心口猛地一震。

她水眸氤氳,臉蛋嫣紅,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瓣,輕吐著愛語。

「抱我……」她又一次嬌聲渴求。

現實中她只能當他的妹妹,不能對他越界,可這難得的春夢,令意亂情迷的她大膽示愛,索求他一夜溫存。

他心口怦然跳動,血脈瞬間沸騰,拒絕不了此刻主動求愛的她。

他只能任欲望掌控僅存的理智,再度欺身向她,任熱火燃燒著彼此,不可自拔地相互糾纏。

當他灼熱的欲望進入她,她感覺到一股撕裂的痛楚,咬牙悶痛一聲。

這一刻,她不禁瞠眸清醒,也驚駭住。

不是夢!

她清楚感受到她被他所撐開,雖然不適,她的身子卻緩緩接納他的入侵,而他並不莽撞,盡可能地溫柔待她,緩緩引導。

當她的身子因他而盈滿,他帶領她嘗到情欲的滋味,感官被熱浪狂潮一波波沖刷,教她顫栗、撼動不止,可她心口隨即涌起一股疼楚。

她越界了,她破壞了跟他的安全關係。

在身體被他熱愛後,澎湃的激流退去,她感覺心口空虛且揪疼。

她知道,他抱她是因她誘惑,他對她只是一夜沖動,而她不知如何面對這一夜過後的他。

身心倦累的她眼角淌下淚,閉上眼,意圖沉睡。

當激情退去,他離開她的甜蜜嬌軀,不由得開始懊惱自己的沖動失控。

他怎能輕易奪了她的初夜?

今晚的他僅淺酌一小弓清酒,不可能有半分醉態,他怎會不能自已地佔有她!

可他知道,他抱她,不僅僅是因為她醉酒後的誘惑,若他對她沒情感,不可能被誘惑。他從不跟女人發生一夜情,更何況是重要的她。

他雖懊惱自己的行為,可當他抱著她,當兩人緊緊結合的剎那,他不僅身體欲望被滿足,感覺心口亦被盈滿,感動莫名。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想法不單純?

此刻的他無法分析確認,唯一能確定的是,他跟她關係不一樣了。

他輕輕攬住她肩頭,將她護在臂彎下,閉上眼,跟著入睡。

他想,明天醒來,得好好跟她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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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51 PM

第七章

戴如茵撐開眼,感覺頭腦昏沉沉的。

昨晚,她因莫名的醋意,不自覺喝多了……那之後的她,意識有些模糊飄忽……

忽地,她一詫,腦中浮現一些片段畫面,非常煽情赤裸。她跟他她心口一震,霍地從床上坐起身。

接著瞠眸大駭,只因身上赤裸裸。她捉起被單想遮掩,這才驚見身旁躺了個男人!

她側臉望著那睡得沉穩的男人,心口急速狂跳。

怎麼會……她跟他真的上床了一覺醒來,她一度以為是作了場蠱真的春夢。可現下感覺身體某處隱隱的疼楚,更清楚憶起昨晚兩人的火熱纏綿,教她身子瞬間熱燙起來。

她又隱約想起,似乎是她酒醉失態,對他主動誘惑,開口求愛……

倏地,她面紅,羞愧至極。

她怎會這麼沒羞恥心?怎能藉酒意對他索求一夜溫存她後悔又難過,惱自己破壞兩人關係。她急著要從床上逃離,不想面對醒來的他。可因她這方靠著牆面,她只能從他身上跨越。

她先拉過被單要將一絲不掛的自己包裹住,卻同時看見少了被單覆蓋的他,赤裸精壯的體魄,令她更是面紅耳熱,忙挪開視線。

她一手揪著胸前被單,試圖起身越過他。忽地,他翻身動了下,一條長腿壓住垂落的被單一角,令她一時不敢動作。

可她不願在這狀況下跟他相對視,她需要獨處冷靜片刻,才有勇氣面對意外的一夜情。

她一手悄悄拉扯被他大腿壓住的被單,接著橫跨過他,可才跨出一只腳,突地被一道低沉嗓音嚇到——「如茵?」程子翔張眼,就見裹著被單的她,正要從他身上跨過。

她因他突然清醒縮回了腳,尷尬又羞窘。「我……要去沐浴。」她聲如蚊蚋,低垂著頭,完全不敢看他。

程子翔於是坐起身,仰臉看著站在床上的她,不免又對昨晚的沖動行為,感到自責懊惱。

「如茵,對不起,昨晚是……」他想先道歉,再跟她談論未來。

一廳他開口抱歉,她心口一揪扯,略抬眸,望向坐在床上的他。他濃眉緊揪,黑眸盈滿深深的歉疚感。

他臉上的歉疚,令她心口刺痛,他一定後悔跟她發生一夜情。

她抿抿唇,極力撫平紊亂心緒,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她只能假裝遺忘,更不願再憶起她向他乞愛的羞愧卑微。

「如茵,你不記得我記得。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我是——」他有些心慌,急欲解釋他對她絕非一夜激情,他確實想珍惜她。

可聽在她耳裡,只覺更不堪。她並非要怪罪他,是她失態下鑄下的錯,該自己承擔後果。

她不想聽他抱歉、多解釋什麼,那只會讓她更不知如何面對他。

「我去浴室,你先回你房間整理行李,晚點就要趕去機場。」她努力以平靜口吻說道。

她從他曲起的腳邊走過床鋪另一端,接著彎身跨下床。

「啊!」她驚呼一聲,腳底被不明物刺痛了下。

他見狀,忙側身上前,將她一把攔腰抱住。她往後跌坐到床鋪,半坐在他腿上。

「刺到了嗎?地上有碎玻璃。」他一時不清楚為何床鋪下方有只破碎的玻璃杯,急忙抬起她右腳要檢視腳底傷口。

她腳踝被他大掌握住,她小腿被拉起擱放在他大腿上,而赤裸的他雙腿間有明顯的男性欲望。

她頓時臉龐熱燙,心口急跳,撇開臉,同時擺開他的手,一手緊揪被單,再度跨下床,避開那碎玻璃杯,忍著腳底一抹刺疼,匆匆往浴室而去。

掩上門板,她直接坐在未掀蓋的馬桶上,腳底刺疼,心口更加揪疼。

她沒辦法面對他。

在她下意識下,貪心地求得他一夜歡愛,卻也同時毀了另一份關係。

她要如何繼續當他的乾妹妹、他的隨行秘書?

她矛盾又痛苦,眼眶不覺一片迷蒙,無聲地滑落熱淚。

這方床鋪上,程子翔見她推開他,一副逃難似的躲進浴室裡,心裡非常不好受。

方才,他不過要替她檢查腳底傷口,她竟渾身緊繃,對他的碰觸表現出排拒。

她討厭他的碰觸!

昨晚醉酒的她,大膽又嬌羞地要他抱她,可清醒後的她,先是故作遺忘淡定,卻在他再度觸踫她時,明顯表現出反感抗拒。

他心口不由得一緊扯。他一時情不自禁要了她,卻也傷了她。

他該如何處理今後兩人的關係?

稍晚,她從浴室出來,方才她已檢查過傷口,沒有碎片殘留,婉拒了他的幫忙意圖,她逕自叫來客房服務,以醫藥箱上藥處理,後來兩人在飯店用完早餐,驅車前往機場,搭機返台。

這一路上,兩人沉默異常,有意無意地避開四目相對。

她想遺忘一夜的荒唐,尋回兩人過去那份單純相處;而他卻想延續對她萌生的情感,想跟她發展另一種新關係。

周一上班,戴如茵如往常時間進公司。

盡管她仍無法坦然面對他,可她也不打算真躲避他,或因此就辭職離開。

經過一夜掙扎,她仍想厚顏待在他身邊,卻要抹除出軌的錯誤,想法子尋回兩人原有的分界。

九點鐘,程子翔進辦公室。

員工一見董事長進來,都忙抬頭問候一聲「早」。

「早。」程子翔如往常般,神情溫和地回應。

他的視線落在戴如茵的辦公桌,見她抬頭跟大伙齊聲問候一聲,卻在與他視線相交時,不自在地匆匆瞥開視線,低頭繼續裝忙。

他眉頭一攏,開口道︰「戴秘書,進來一下我辦公室。」說完,轉往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一被點名,戴如茵心口一跳,不由得一陣緊張。

但即使暫時不想跟他獨處,卻也無從逃避,她只能起身,隨後轉進他辦公室。

「董事長,有什麼事嗎?」她低聲問,心裡不禁想著也許該請兩天病假,只要經過兩三天,她應該較能泰然自若地面對他。

「如茵,這裡沒別人,不用這麼生疏。」程子翔一雙深眸凝望著進門的她,嗓音溫柔說道。

「現在是上班時間。」她強調。她只在下班後,才不喚他頭餃,會自然地喊他名字。

「我們現在關係不一樣。」他提醒,介意起她自進門便沒抬頭看著他說話。

他的話,令她心口一緊,這才抬眼,看向坐辦公桌那方的他。

「如茵,那晚我是太沖動,但我不是有意傷你,你願不願意原諒我?」他尋求她的原諒,也想詢問兩人交往的可能性。

「我說過,我忘了。」她直接便道。不要他對她心存抱歉,那只會令她心生負擔。

「如茵,我們聊一聊好嗎?我對你其實——」

「拜托,不要再提那件事。」戴如茵倏地截斷他的話,秀眉一擰,神色一黯道︰「我喝醉了,那不是你的錯。如果你心生介意,只會讓我無地自容,那我很難……繼續在你身邊工作……」

頓了下,她心口抽疼地說。

一聽她道出想辭職的念頭,程子翔嚇了一跳,起身匆匆繞出辦公桌,走近她。

「如茵,不許你離開我身邊!好,我不提,再也不提了。」他握住她肩頭,連忙承諾。

若她對那晚沒好印象,不願再提及,那他只能配合她意願。盡管那晚對他而言,是個激情美好且難忘的一夜。

她雙肩被他大掌緊握,即使隔著衣料被他觸踫,仍令她輕易就敏感,想起那晚兩人的肌膚之親。

她身子倏地緊繃僵硬,不自在地想擺開他的觸碰。他於是放開握住她肩頭的雙掌,意外她對他真的嚴重排拒。

「我……出去忙了。」她轉身,匆匆步出他辦公室。

他低頭望著一雙空空的大掌,心口不由得一陣空蕩。

她討厭他了嗎?她只喜歡身為乾哥哥的他,對於男人的他心生排拒,也覺厭惡?

他突地一陣沮喪莫名。過去女人緣極佳的他,從沒遇過這種難題。

第二天,戴如茵面對他的態度稍微改善了些,說話時不再刻意逃避他的眼,可她仍對兩人獨處顯得緊張不自在。

程子翔雖一度想談談兩人關係的轉變,卻怕她排拒,只能暫時靜觀其變。

第三天,程子翔對早上主動進他辦公室,要他批示公文的她,語帶抱怨。

「今天也沒早餐?」

「呃?」戴如茵怔了下,一時沒聽懂。

「我三天沒吃早餐了。」他強調。

自他因急性胃出血住院,那之後她便揚言看管他三餐,而早上在他一來公司,進入個人辦公室後,她隨後便會奉上為他準備的自製早餐,也許只是簡單的三明治或飯糰,可因為是她做的,他吃起來格外美味。

但兩人從日本返國,這三天來,她沒再主動送早餐,甚至沒像過去那般殷勤叮嚀他用餐時間。

兩人之間宛如突生一道無形的牆,氣氛有股僵凝。

在隱忍三天後,他決定打破一些冰點。若暫不能談論兩人新關係的發展,至少恢復一些過去的自在相處模式。

「我明天給你準備。」原本因一夜情而尷尬羞窘,不知如何再為他若無其事準備早餐,直到現下他語帶哀求地提起,她於是應諾。

就這樣,經過一個星期,因他完全沒再提及那一夜的錯誤,戴如茵也對自己再三心理建設,終能恢復過往,跟他逐漸自在地共事相處。

直到這日,她接到一通國際電話,心口不由得一陣窒悶。

「董事長,藤原佳子來電問候你。」邊將來電轉進他專線。

她的預感成真。那位大和撫子果真對程子翔印象極好,在見面一個星期後,主動打越洋電話向他聯系。

依過往經驗,他很快便會跟對方熱絡往來,展開新戀情。

她心口酸澀,難以克制地涌起對另一女性的醋意。另一方面又告訴自己,這樣也好,他身邊有個女伴,她便會更謹慎埋藏對他的愛戀,才不至於又犯下失態錯誤。

約莫經過二十分鐘,她的內線電話響起——「如茵,幫我調一下下個月行程,能不能挪出三、五天空檔?藤原佳子與她父親預計來台灣旅游;一方面藤原先生藉機要來拜訪我們公司。」

對於國外重要客戶要來訪,程子翔只當公事處理,可戴如茵卻不這麼想,這分明是藤原先生積極要撮合女兒跟他的姻緣。

「只要三、五天嗎?董事長現在要排出八、九天休假,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務。」抹除心口的窒悶難受,她以玩笑口吻說道。

以前工作狂人的他,要排個一兩天假期陪女友共度,已是不容易的事。可如今,在他跟耿宇呈做下適度的工作調配,有兩名業務經理幫忙分擔工作量後,他每個月至少有四天完整休假,甚至若沒出國行程,也能達到周休二日的輕鬆境界。

「那就在月中先排出五天空檔,你也先幫他們安排一下行程,除一天公司拜訪外,可安排北中南幾處旅游景點。喔,還有小吃。藤原先生指名要吃鼎泰豐小籠包跟購買鳳梨酥伴手禮。」

他補充笑說。對於這首次來台的重要客戶,他理當盡地主之誼,給予最熱情的招待。

「我會安排幾份行程,再讓藤原小姐做選擇。」不同於他強調藤原先生的喜好,她會顧慮藤原佳子可能的心願。

就算因他將有新戀情而難過吃醋,她還是會如過去般,謹守他給予的雙重身份——秘書、乾妹妹,在公私事上,給予他最有力的幫助,最完善的安排。

藤原先生帶著寶貝女兒如期來台旅游。

戴如茵陪著上司一起招待貴客。在前往幾處旅游景點時,她權充導游,擔任介紹解說,甚至有意無意製造藤原佳子與程子翔獨處機會,她則帶著藤原先生往一旁風景區而去。

年過六十的藤原先生很健談,也很有禮貌,感謝她一路用心介紹。她覺得跟對方相處很自在,不禁當成父親長輩般敬重。

偶爾,她不由得會注目不遠處那方,程子翔與藤原佳子站在綠波蕩漾的湖畔,他神情溫柔地對她笑談,她麗容靦腆,漾著淡笑。

「你覺得,佳子跟你們程董適不適合?」藤原先生也觀察起女兒跟程子翔的互動,不禁向隨行秘書的她提問。

經過三、四天相處,藤原先生對這過去僅拘謹談生意的程子翔,愈來愈滿意。重要的是女兒對僅見過一次面的他深表好感,這才讓他積極安排這次旅行,就為讓女兒跟對方有更多接觸機會。

「呃?」藤原先生的問題,教戴如茵微訝了下,這才微微一笑說︰「非常適合。藤原小姐跟我們董事長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她稱讚道。

即使對藤原佳子認識不深,可她能感覺到這位日本女性,便是程子翔後來訂下目標想尋找的最佳伴侶——溫柔嫻靜、秀外慧中,將來必定是對丈夫順從的賢妻良母。

因這個認知,才讓戴如茵拋開內心的私情醋意,想替他把握這位適合他的好女人。

「這樣拜托你也許公私不分,不過我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她很乖巧含蓄,過去我也一直在為她物色合適的對象,程董年輕有為、白手起家,令我一直是很敬佩的。

「只不過過去他有對象,我也不便多問什麼,這回難得有機會讓他跟小女相識,佳子對他很有好感,這才在我鼓勵下,勇敢踏出,主動積極一點。不過畢竟兩邊有距離,結束這趟旅行後,要如何發展後續就很難預料。

「所以我能不能對戴秘書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在程董身邊多多提起小女,探探他的意思。」

說到這,藤原先生覺得不好意思,面露一抹困窘。

「藤原先生客氣了。只要我能幫上忙,我很樂意,畢竟董事長的幸福,也關係我們一干員工的幸福。」她落落大方地笑說道。

聞言,藤原先生放心一笑,對她一再表示感謝。

因戴如茵對藤原先生私下的承諾,在結束這次旅游招待後,她開始當起藤原佳子與程子翔間的紅娘。

「董事長,藤原小姐生日快到了,你是不是要有什麼表示?」這日,戴如茵對他提醒道。

「什麼表示?」辦公桌那方,埋首在文件堆的程子翔抬眸疑問。

他不禁納悶如茵怎會去記藤原佳子的生日?若要表示對客戶禮數周到,也該是在藤原先生生日時,以公司名義致贈賀禮便足夠。

「最基本的表示就花束、巧克力啦!雖然女主角在日本,但只要一通國際電話,仍可代送到府。」戴如茵微笑強調。只要他一個指令,她立時為他辦理,若他想送點特別的禮物,她也可替他挑選再專程寄送。

「如茵,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程子翔這才察覺,她這陣子似乎常提起藤原佳子。

「你跟藤原佳子不是互有好感,在心儀女性生日時送禮,是最佳表現機會。」她微微一笑說。

他們兩人也相識一個多月了,若非對方遠在日本,說不定兩人已展開正式交往,她這會便要代他替對方安排個浪漫的生日Party了。

程子翔濃眉輕攏,澄清道︰「我跟藤原佳子的關係很尋常,不是你以為那樣。」

自對方來台灣旅游返國後,這段時間偶爾會主動來電向他表達問候,一再感謝他先前撥空作陪的盛情款待。他以為是藤原先生客氣,才要女兒一再來電致謝。

在她來電時,他會跟對方閑聊片刻,並問候她父親。她也和他通過幾封電子郵件,談話內容不過聊聊興趣、分享生活瑣事,讓他感覺只是一般朋友,並沒多想。

「可是,藤原小姐對你很有好感,像她這麼優秀的女性,你不心動嗎?」

「是嗎?」經戴如茵一提,他這才覺得疑惑。原本他完全沒意識到對方所以主動聯絡,是因對他可能存有私情好感。他一直僅當她是客戶女兒,友善回應相待罷了。

而即便不是客戶女兒,若有女性主動來電找他,他也是溫和相應,輕易便能跟對方聊開來。

除非手邊工作正忙,否則鮮少置之不理的。

「其實台灣、日本也不算遠,三個小時就飛到了。你若想去日本度假,我可幫你做安排。」

戴如茵進一步說。

「我對藤原佳子沒其他想法,何況異國戀太麻煩了。」程子翔一口否認。因她積極撮合之舉,心口無端有些悶。

「我倒覺得藤原小姐非常適合子翔哥。你不是說過,下回找的戀情,不要任性驕縱的大小姐,而要找適合結婚的對象。藤原佳子雖是千金小姐,卻不同於你過去交往的女友類型,她將來一定是個溫柔嫻淑的賢妻良母。」她對藤原佳子大表讚賞。

這段時間,她也曾跟對方簡短閑聊過,撇開內心那份嫉妒,她確實認為對方是位很不錯的女性。

如果他選擇這樣嫻淑溫雅的女性當伴侶,她也能為他覓得良伴,感到欣慰。

「如茵,藤原佳子給你什麼好處?這麼熱絡替她說媒?」她愈說,程子翔愈覺得心頭悶。她怎麼一副迫不及待要把他推給另一個女人似的?

他現在的理想對象就近在咫尺。可她在兩人意外發生關係後,幾度對他的靠近非常排拒,令他不敢輕易表態,只能先跟她維持過去的關係。

「我承認藤原佳子是位溫雅得體的好女性,將來會是適合婚姻家庭的賢內助,但我對她確實沒意思。」他再度強調。「別再撮合我跟她的事,我想談的,是我跟你——」

「董事長,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一聽他提起兩人的事,戴如茵心慌了下,急忙要逃避。

她轉身,匆匆便離開他的辦公室。

在事隔近兩個月,他不過起個頭想試探,不料她又明顯逃避。

他重嘆口氣,心裡更窒悶。

戴如茵知道她的反應太明顯了。

可她害怕他再提起那一夜,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遺忘,就算內心無法真做到釋懷,她已覺得這段時間努力跟他恢復了過往關係。

她不要任何一方再掀開那令她羞愧而荒唐的一夜情事件。

「如茵,你有沒有止痛藥?這次那個來很不舒服。」一名女同事在她返回自己座位時,向她詢問道。

「我看看,應該還有。」她於是往包包掏出普拿疼,打開紙盒,剝了一顆止痛藥錠遞給同事。

「一顆夠嗎?」

「謝了。還有需要再找你。」同事道聲謝,返回座位服藥。

因自己偶有經痛問題,加上過去程子翔因工作勞累,偶爾會泛頭痛,她於是習慣在包包放盒止痛藥以備不時之需。

忽地,她一怔。她那個,好像沒來……

她忙又往包包翻出一小咕行事歷,翻看上面記載……這才驚覺,她竟Miss兩次經期而不自覺!

她心口重重一跳。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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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55 PM

第八章

戴如茵印證了她的猜疑。

當她忐忑不安地去買驗孕棒,在住處驗出陽性反應,她霎時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接連兩日,她睡不好、吃不好,甚至工作中恍神,幾度不敢直視程子翔的眼楮。

她又安慰自己,只是一次驗出反應,未必真的就有懷孕之實,也或許這陣子心理壓力大,MC才沒來。

她考慮該去醫院做檢查,或買其他品牌,再驗個幾回,再做下一步打算。

中午休息時間,程子翔與耿宇呈仍關在會議室開會,先前他們已交代助理準備便當,顯然這會議會開到午休結束。

她於是拎著包包匆匆外出,又怕被出來吃飯的同事撞見,她跑到離公司有一個捷運站距離的藥妝店買驗孕棒。

返回公司已經一點鐘,見會議室門仍掩著,她趕忙又轉出公司,去這辦公樓層的廁所做檢查。

也許,她該等到下班回住處再做檢查,可她不安的心情已令她很難繼續工作,認為還是早一點做確認為妥,邊祈禱接下來會是陰性反應。

可第二次出現的結果,令她更受打擊。她不死心,再拿一支出來驗,還是得到陽性反應。

她神情陰郁地步出廁所,往公司那方走道緩緩走去,步伐沉重,心情更慘澹。

怎麼辦?下午請假去醫院做最後確認嗎?如果屬實,她該怎麼處理?

她突然害怕惶恐得想哭。要她遺忘那夜的荒唐已經夠痛苦了,若因此還有了不該有的孩子,她有能力面對嗎?

「啊!」忽地,垂頭喪氣的她被從公司大門出來的人擦撞了下,她驚呼一聲。手上的包包掉落,磁扣包包裡,一些小東西從裡面散落在地。

「抱歉。」耿宇呈沒料到會跟她擦撞上。

方才他推開玻璃門,看見戴秘書略低著頭、有些無精打采地走來,他以為避開了她,不料她反而走來跟他相撞上。

「沒、沒關係。」一度恍神的戴如茵抬頭見是總經理,勉強牽起一抹無謂淡笑。

耿宇呈見被他撞到的她東西散落,彎下身要為她收拾。忽地,他一怔。只因看到不尋常的東西。

他才想撿起來看,卻見她急蹲下來,連忙將那一根根驗孕棒掃進包包里,神色慌亂。

她站起身,不敢看他,轉而推開玻璃門,匆匆進入公司辦公室。

耿宇呈黑眸微眯,雖覺有異,可他一向不過問員工私事,也就當作沒看見。

翌日,因耿宇呈的隨行秘書有事請假,戴如茵於是負責兩位上司的開會資料,陪著他們進入會議室,準備與國外客戶做視訊會議。

當她欲將幾份資料夾遞給耿宇呈,他抬眸看她一眼,她內心倏地一慌,想起昨天的事,匆匆便將資料夾放在他桌前要閃離,卻因沒放妥,幾份資料夾從桌沿直接滑落。

「呃?抱、抱歉。」她回過頭,忙要彎身撿起。

「沒關係,我來。」耿宇呈見狀,伸手制止她撿拾的動作,側過身先撿起兩份資料夾,再離開座位,將一份滑進會議桌下的資料夾給拾起。

對面的程子翔見狀,不免覺得耿宇呈的行為有些怪異。

這狀況若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對方一時疏失,他也會因體貼女性,幫忙撿拾,可發生在對員工一板一眼的耿宇呈身上,就覺詭譎。

「謝謝總經理,真的很不好意思。」戴如茵一臉抱歉,一邊很擔心他會不會把昨天看見的事向程子翔提起。

也許她多慮了,昨天她東西從包包散落,耿宇呈也不過瞥了一眼,未必會知道那是什麼,就算知道也不代表什麼,但她卻因心慌,連面對他都緊張。

昨天下班後,她前往醫院做檢查,確認了懷孕之實,令她更加慌亂不安。

一整夜她擔憂失眠,不知往後該怎麼辦。

她該向程子翔告知嗎?他會如何處理這件意外?要她拿掉,給她一筆錢做補償?還是要她生下後把孩子交給他,給她另一筆錢做補償?或者,為了負責娶她也許第三個決定才是對她最好的保障,可就算他願意委屈犧牲自己,她也不會感到幸福。

她一直清楚自己跟他的身份差距,她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他卻是大老闆。他過去交往的對象,全是名媛千金,他願認她做乾妹妹,已是她最大的福分。

她清楚,他對自己從來沒有男女情愛。那一夜,只是因她誘惑,沒女友的他才一時迷糊而出軌。

她從沒怪他,就算她是醉意迷茫而失態,那也是她內心深深的渴望。

可他不同。她不要他為一夜後果而承擔責任,不想因孩子就將枷鎖加諸在他身上,甚至因而捆綁他一生。

又倘若,他做下要她拿掉孩子的決定,那她將無法接受,或許因這事,對全心愛戀的他,心生怨懟。

思慮了一夜,她其實已做了打算,決定過陣子,找個理由辭職。即使是意外而來的孩子,她也要對他負起全責,自己養育。為了保全孩子,她只能選擇離開。

她接著走往程子翔那方,遞上給他的資料夾。

「昨天沒睡好?」他低聲問,不免擔心她精神有些不濟。

「沒事。」她朝他輕揚粉唇,淡淡一笑。想到她能自然見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心口不禁一抽。

接著,她走往自己座位,開始為視訊會議做記錄。

兩個半小時的會議結束,戴如茵先行離開會議室,打算跟一名業務經理去趟位於新北市的倉庫,確認一些存貨細節。

待她一離開,程子翔不禁對好友笑說︰「你現在對女性也懂得體貼了?」

「什麼?」耿宇呈一愣。

「先前替秘書撿文件夾,還有剛才的話,都很難得。」先前那件小事,已令他覺得好友行為有些失常,加上剛才會議結束,如茵說要代他去倉庫一趟,耿宇呈竟語帶阻止,認為她去那裡不方便。

戴如茵雖意外他開口的話,卻是笑笑地不以為意,接著便離開會議室。

「你不知道她的狀況?」耿宇呈原以為對女人經驗比他多的好友,應早已察覺出自己隨行秘書的異常才是。

「如茵怎麼了嗎?」程子翔疑問,也納悶耿宇呈會注意他的隨行秘書。

這兩天他是有發覺她偶爾精神不太好,他關心問她,她只搖頭笑說沒事,他也就沒特別在意。

「她——」耿宇呈想說出昨天意外看見從她包包掉落的東西,卻又覺得不該談論她個人隱私,於是頓住話。

「她怎麼了?」好友欲言又止,反倒讓程子翔更困惑,不由得要追問到底。「你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快說。」他急聲催促。

想到好友可能知道如茵沒向他說的秘密,他心口莫名不舒坦。這個辦公室,或者說這世上,他該要是如茵能傾吐秘密的唯一人選。

這霸道想法令他驚詫了下,因一件未知的事,他竟莫名對好友橫生醋意,對如茵心生佔有欲。

「她……可能懷孕了。」因好友一再急聲追問,耿宇呈只得說出戴秘書的個人隱私。

「什、什麼」程子翔霍地站起身,瞠眸大驚。

「我是說可能。就算真未婚懷孕,你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把人辭退吧?」耿宇呈不清楚戴秘書的感情交往,不過清楚好友不可能因對方懷孕而有差別待遇,倒是可能因體恤對方而減輕其工作量,他這才放心說出來。

「什麼叫可能未婚懷孕?你怎麼判斷的」程子翔情緒激動,邁步向好友,甚至一把捉住對方肩頭。「你別亂猜疑,誣蔑她的人格!」他語帶警告。

即使明知好友不是那種會亂說話的男人,可因他的猜疑太令他震驚,他難以克制瞬間翻涌的情緒。

程子翔的反應,教耿宇呈驚愕。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又沒指名是你造的孽。」他不禁揶揄,轉而拉開對方的手,拍拍被他捉皺的西裝袖子,語氣從容地解釋,「昨天中午不經意看見戴秘書從包包掉出幾支驗孕棒,又察覺她氣色不佳,才做下這個推論。說出來是想讓你這個上司體恤一下也許身體不方便的下屬,這段時間別給她太多工作負擔。

「我可沒半點誣蔑她人格之意,更沒對你有什麼牽拖,就算戴秘書真未婚懷孕,也是另一個男人要苦惱,你這個乾哥哥有什麼好憤憤不平的?」對於他的異常反應,耿宇呈頗不以為然。

「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我,不,絕對是我!」程子翔眉頭緊揪,坦承自己種下的果。

聞言,耿宇呈大驚。「你對她——酒後亂性」

「不,不算是。」程子翔回得尷尬,不好說出起因是被醉酒的她所誘惑。

「我以為,你跟戴秘書關係很清白,你只當她是妹妹。」耿宇呈完全沒察覺程子翔對戴如茵有曖昧。

「那是……我也不知從何說起。」程子翔一手捉扯頭上短發,顯得很苦惱。

他說不清是幾時對一直視為妹妹的如茵產生不同情感,眼下心中充滿對她難以言喻的歉疚感。

那一夜,欲望來得突然,且他大半年沒交女友,早沒習慣隨身攜帶保險套,竟就忘了對她的保護,鑄下如今的後果!

「宇呈,你有經驗,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一時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他,開口向好友求救。

「我的情況跟你不同。」耿宇呈白他一眼,正色道。

「哪裡不同?不都是一夜沖動,造成對方未婚懷孕。」他吐槽想裝清高的好友。

「我們當時已是男女朋友,在得知心儀懷孕,我馬上能做下結婚決定。你呢?你可以嗎?你對戴如茵有幾分感情?」耿宇呈跟著吐槽回去。

他是極富責任心,且對感情謹慎的男人,跟過去經常換女伴、很快就能投入新感情的程子翔,絕對不同。

「我——」好友的話,教程子翔怔住。

他從沒想過跟如茵結婚的事。

也是因他在那夜抱了她之後,才意識到對她的感情,可因她排拒,他尚無力改變兩人關係,就連交往都還做不到,更遑論更遠的計劃。

「的確不同,我們像兄妹亂侖。」他突地垂頭喪氣,同意好友的說法。

耿宇呈的老婆蘇心儀從大學就暗戀他,之後在職場跟他再度相遇,她仍不改對他的痴迷,繼而兩人便展開交往。

反觀他跟如茵,雖也有一段過去相識的緣分,可她一直當他是兄長,他因情不自禁抱了她之後,她有一段時間對他的肢體碰觸明顯排拒,就算僅是拍一下她肩頭,她也一副心生驚恐的模樣,那讓他不禁揣想她的心態,也許她感覺是被兄長侵犯,覺得污穢羞恥。

因那不堪的臆度,令他心裡非常痛苦,即使表面努力跟她恢復自然的相處,不再提及兩人曾有的一夜親密,可他心裡一直存著疙瘩,愈察覺對她萌生的情感,就愈矛盾痛苦,無法將內心真情向她表述。

「等等!」聽完好友向他陳述內心隱藏的苦悶,耿宇呈揚起手,覺得這論調未免太荒唐。

「我看錯你了嗎?我以為你也是聰明的男人。」什麼兄妹亂侖未免太可笑!他們兩人連一丁點血親都攀不上,他怎會做此荒唐不經的猜測?

「喂,我是很認真向你訴苦,你卻當玩笑話聽?」程子翔不滿,睞好友一眼。

「我現在更相信所謂的當局者迷了。當初你看出侯芩瑜早對我有意思,我卻毫無知覺,如今我也識出戴如茵對你有隱藏的愛戀,你竟也完全狀況外。」耿宇呈搖搖頭,對這輪流轉的相似巧合,不免覺得興味。

「你說——如茵對我有愛戀」程子翔大驚,心口重跳一下。

「不可能……」他忙又搖頭否認。「否則她怎會事後對我那麼排拒?之後還積極要撮合我跟藤原佳子的好事?」那橫生的一抹驚喜,瞬間消散。

「你跟她實際的相處情景,只有你們清楚。不過,我可以再提醒你,我無意間看到她安排藤原佳子來台旅游行程時,在電話中跟旅行社的人侃侃笑談細節,卻在掛掉電話剎那,一臉憂郁。」

「還有,過去不止一次,她在替你安排跟女友的度假行程,或代你聯絡送禮事宜時,在掛掉電話後,也是神情黯淡,情緒反差大。」他並非刻意觀察她,但就那麼巧合,讓他撞見兩三回她的不尋常。也或許因他的個人辦公室透過玻璃窗,便能看見外面開放空間的狀況,尤其直接對上她的辦公桌位置。

「這些事,你怎麼從沒跟我提過?」程子翔太意外,心口激動狂跳。

難不成,真如好友所言,如茵對他一直隱藏壓抑著男女之情「我一向不喜歡談論非公司的事,何況是員工私事。」耿宇呈解釋。

過去沒說,是認為沒必要。若好友得知卻無法回應她的感情,豈不讓兩人難以再共事,而且戴如茵都選擇默默暗戀,他何必雞婆地揭人隱私?

「你真是——」程子翔對好友又感謝又想抱怨。若他早一點得知如茵內心情感,他也不會矛盾痛苦這麼久。

一想到她可能懷孕,他忙掏出手機,急要將她Call回來問清楚。

「如茵,你現在立刻回公司!」電話一接通,他緊張又心急,迫不及待道。

那頭,戴如茵對他急匆匆的語氣納悶不解。

「公司發生什麼事嗎?」

「不是公司。是我跟你的事。」

聞言,戴如茵心口一震。該不會……耿宇呈對他說了什麼?

「我……現在跟王經理在半路上,下班前會返回公司。」她故作平靜說道,不禁擔心稍晚要面對可能知情的他。

「把電話給王經理。」他急聲說,接著以命令語氣強硬道︰「現在立刻折回公司,把戴秘書平安送回來!」

交代完,他匆匆步離會議室,直接沖出公司搭電梯下樓,待在商業大樓一樓大廳,焦急地來回踱步,等著戴如茵回來。

戴如茵心情忐忑,在程子翔態度異常,急要王經理載她返回公司時,她已能猜想他想必知情,因此大發雷霆。

他一定覺得很困擾吧?他會怎麼處理這個意外?

一路上,她惶惶不安,想著待會要怎麼跟他說明她的決定……

忽地,她怔了下。如果……她否認,不就沒事了?

當車子抵達公司商業大樓門口,她向王經理說聲抱歉,接著開門下車。

才要往大門走去,就見裡面一個人匆匆步出來。

程子翔終於等到她回來,這十幾分鐘,令他格外煎熬。

一見她下車,他立時迎上前,直接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往大樓內。

車子這方,王經理才要問董事長他是否接著趕往倉庫視察,卻見向來溫和的董事長繃著臉,神情帶怒,捉著戴秘書就匆匆進商業大樓。一時沒主意的他,只好打給另一個上司,向總經理問意見。

「董事長,發生什麼事?」戴如茵被他捉著手腕,腳步匆匆地跟著他往電梯走去,他的異常情緒,教她內心緊張不已。

程子翔這才察覺自己走得太快,想到她身體狀況,忙放慢腳步,可一只手仍緊握著她。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們上樓再談。」他繃著臉,怪她對他有所隱瞞。

他帶她踏進電梯,在只有兩人的小空間裡,他大掌緊握她皓腕,她沒試圖擺脫,心口怦跳,邊在心裡反覆練習要回應的話。

不一會,到達公司樓層,他牽著她進公司,直接帶往自己辦公室,這才放開她的手。

他鎖上門,拉下百葉窗,轉身,一雙眼鎖著站在門邊的她。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沉聲質問。

「什麼?」她鼓起勇氣,抬眸看他,意圖裝鎮定。

「懷孕的事。你打算瞞我多久?」他此刻內心激動澎湃,一方面因意外得知她懷孕,有著困擾,也有著驚喜;另一方面卻對她的隱瞞,感到不快。

那表示她對他不信任、不願依賴。

一聽他開門見山問起,她心口重跳一下,極力壓下內心波瀾,故作訝異地問︰「誰、誰說我懷孕了?」

「別管是誰告訴我。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院一趟。」他說得焦急,暗忖︰在談論兩人未來之前,還是該先去醫院,確認胎兒安危才是第一要件。

「不,不用了。」戴如茵忙搖頭。「我昨晚去過了。」

「醫生怎麼說?幾周了?」他更焦急地追問。

「那個……我……」她打算用心裡演練的台詞回覆,卻又想先探探他的想法。「如果,我不小心懷孕,子翔哥會很困擾吧?」

「那當然。沒看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眉頭緊攏,神色憂憂。

若她懷孕了,那表示他得立即籌辦兩人的婚禮。不,他得先向她表明內心情感,不是單單因孩子才娶她,她是他尋尋覓覓後最終才察覺,真正適合他的理想伴侶。

他要向她誠懇地求婚,期望兩人共組家庭,一起照顧她腹中胎兒……

就因思慮到接踵而來的大事,才令平時處事從容的他,不由得心緒紊亂煩惱,只怕倉卒下完成婚事委屈了她。可看在她眼裡,卻做下另一番解讀——他果然很困擾,甚至面露前所未有的惱意。

她心口狠狠刺疼,卻要強扯出一抹苦笑,輕聲道︰「沒有懷孕,只是誤會……」

「沒懷孕」他瞠眸瞅著她。

「因為月事遲了,我才一時緊張先偷偷做檢查……昨晚去醫院證實沒懷孕,只是壓力大的緣故。」她望著他,面容平靜地撒謊,隱忍酸楚的淚泛出。

既然他覺得困擾為難,她更不會讓他知情。這是她強求他一夜溫存的後果,她理應自己承擔,也算是對所愛的他最後的包容。

她一點也不會怨他,反倒該感謝他,在她沒有出口的苦戀中,給予她一份珍貴禮物。

她幻想著,在她腹中孕育的孩子會生成什麼模樣……這讓她不由得泛起母愛,臉上原本的苦笑,變得自然而寧靜。

程子翔怔然瞅著她,一時無法相信她所言。可看見她臉上笑靨,不似虛假,他不禁要相信她的說詞。

「真的……只是誤會?」他仍有些不確定問。

「是誤會。子翔哥覺得鬆口氣吧?」她替他找台階下。

「是……是鬆口氣。」他因她的回答,緊揪的眉頭鬆了,緊繃的臉容也鬆緩了。雖不免有些失望,可他希望跟她是循序漸進的交往,而非倉卒地完成兩人大事。

見她一否認懷孕,他馬上神情鬆懈,原有的火氣也消散,他情緒的明顯轉變,教她心口又是緊緊一抽疼。

「只是誤會,你可以放心,以後也別再提那夜的事。」她再度強調。

「不提可以,我要跟你談別的,我們……」才打算向她告白,她卻又阻斷他的話。

「子翔哥,其實我那個剛來,身體不舒服,我能不能請生理假,想先回去休息?」此刻的她,很難再繼續演戲。她想一個人躲起來,整理心情,以及思考未來的路。

「呃?那……我送你回去。」原本滿腔熱血,要對她好好表情意,一聽她身體不適,他只能另擇告白時機。

「不用麻煩,我有力氣自己回去。現在是上班時間,要你這個董事長接送未免太超過。」她笑笑地拒絕他的好意。又說︰「你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忙,公事為重。」接著溫言提醒他晚上也還有一場飯局,酒別多喝,三杯為限。

他因她如往常般柔聲叮嚀,於是對她溫和一笑,點頭應諾。

心想,她懷孕之事,看來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他打算明晚約她去餐廳吃飯,再向她慎重且浪漫地表情意,開始兩人的新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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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6:59 PM

第九章

戴如茵離開公司,往捷運站走去,心情不由得沉甸甸,眼眶酸澀,一陣濕濡。

即使是自己做下隱瞞到底的決定,可他的反應,仍令她心裡難受,一時難以全然釋懷。

這時,斜對面那方緩緩走來的一對母子吸引了她的注目。

一位母親牽著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小男孩另一手拉著氣球,小臉笑得開心。

她不由得一手輕撫平坦腹部,幻想著若她懷上男孩,是否也這麼可愛……

這時兩方走到斑馬線前要過馬路,她不禁朝對面小男孩親切微笑,那孩子也大方地對她笑。

行人號誌燈綠色數字還有二十秒,兩邊從容行走穿過馬路,當她與小男孩擦身而過,不禁又回頭望一下。

這時,卻見孩子手上的線沒拉緊,氣球忽地往上飛,他驚呼一聲,同時擺開母親的手,轉身就要去追氣球。

就在同時,行人號誌燈閃爍,轉為紅色。左右車輛直接行駛而來,孩子的母親見孩子跑出斑馬線要往車道沖,驚嚇得急喊。

戴如茵早一步匆匆奔跑過去,千鈞一發之際,把險些被車子撞上的孩子推了開,她自己卻被煞車不及的車頭給擦撞上。

霎時,一股強勁力道撞上她腰腹間,她身體被撞退一大步,踉蹌地往後仰倒,接著後腦杓與柏油地面發出一聲響。

緊接著,一陣紊亂雜音。側倒在地的她,只覺腹部一陣抽疼,瞬間眼前一片白茫,昏厥了過去。

戴如茵離開公司不久,原要繼續工作的程子翔,不禁又覺不妥。

方才,他應該堅持送她回去才是。雖然她強調上班時間的階級區分,但他跟她的關係都要改變了,他上班時送身體不適的女友回家,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抬手看看腕錶,他考慮是否該打通電話,請她等他過去接她回家。不過這時間,她應該都已走到捷運站,說不定還搭上捷運了,他只能作罷。

坐在辦公桌前,翻開一份文件夾,才看了兩三行文字,他的思緒又飄走了……她因經期不適,應該需要巧克力吧?他該藉此好好表現體貼心意才是。

原本是打算待明天一早她來公司,再向她提及約吃晚餐的事,現下他不禁想趕緊給她送盒巧克力,也許再買個甜食,及時表達關懷。

他闔上文件夾,起身,拎著車鑰匙便步出個人辦公室。

「董事長要出去?」助理兼司機小張問道。

他的工作除處理辦公室內助理雜務,亦是董事長專屬司機,負責接送他外出開會應酬或國內出差行程,而總經理則習慣自己駕駛,偶爾才由隨行秘書兼任司機。不過兩位上司上下班時多是各自開車往返,只在晚上應酬喝酒後,才需有司機代駛。

「我自己開車,一小時內就回公司。」程子翔簡言交代,推開公司玻璃大門。

稍後搭電梯下樓,他先步行到附近的便利商店。

站在巧克力陳列區,他挑選一盒進口巧克力,想了想,再拿起另一盒不同品牌。

走往櫃台要結帳,看見一旁的禮盒區,他拿了盒玫瑰四物飲,想了想,再多拿一盒。

將東西擺放櫃台,又看到一旁有維他命,他索性也拿兩罐。

結帳完,拎著一大袋物品,他走出便利商店,不覺揚唇輕笑。

怎麼過去他這個乾哥哥從沒想過該送乾妹妹一點禮物補品,這會,竟不覺採買這麼多。

他邊往商業大樓折返,要前往地下室開車,估算時間,待他開車到她住處,她應該也差不多到家了,把東西交給她,關心詢問幾句,他再返回公司繼續未完的工作,不會擔擱太久。

就在他才要踏進商業大樓,手機忽地響起。

掏出手機,看是不明來電,狐疑了下,還是接聽——「你好,我是程子翔。」

「程先生嗎?不好意思,請問你跟戴如茵戴小姐是否熟稔?能不能麻煩你通知她家屬,她現在人在醫院……」

那方話未完,程子翔倏地一震。「她在醫院發生什麼事?」心口不安地重跳。

一聽對方告知她車禍昏迷送醫,他立即拔腿沖進辦公大樓,等不及電梯下來,他轉而跑往安全門,匆匆從樓梯奔到地下二樓停車場。

跑到停車處,他開門上車,將手上一袋物品扔進後座,匆匆發動引擎,急駛上路。

方才電話中,是肇事者來電。因看見她手機上顯示最近一通來電是他,於是先打給他通知她車禍意外,並要他代為聯絡她的家屬。

肇事者告知她為了救一個跑上車道的小孩,跟著奔出斑馬線,這才讓行駛的車輛來不及閃避,小孩雖有驚無險,她卻被撞倒而昏迷。

一路上,程子翔心口狂跳,手心不覺冒出冷汗。

他不禁萬分自責,若他那時堅持載她回去,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程子翔急匆匆趕到醫院急診室,便看到那正跟警察做筆錄的肇事者王小姐,還有另一方當事人——哭哭啼啼的小孩及他母親。

雖是行人的過錯,但撞到人是事實,王小姐一臉抱歉,再次向他報告意外經過,而一旁的母親也代兒子對他表示抱歉。

「你是傷患什麼人?」員警問道。

「我是她的上司。」程子翔尚沒看到受傷的她,心急如焚,急著想先探視她的狀況。

「那通知戴小姐的家屬了嗎?她的家人什麼時候會過來?」員警又問。

「我是她的男朋友,她最親近的人。」程子翔急聲改口,坦言道︰「她是育幼院出身,沒有親人。」

「這樣,那就請你先代她簽個名,這是肇事一方的筆錄,及另一當事人說詞。」員警遞上已寫好的筆錄讓他看過後先簽個名,並告知待傷患清醒,會再過來了解一次意外經過。

「戴如茵小姐的家屬嗎?請你先到櫃台替她補簽手術同意書。」護士走過來對他說道。

「請問她現在怎麼樣?要接受什麼手術?我能不能先看看她?」一聽她要動手術,他心口更是急劇顫跳。

「傷患有流產危險,已送進手術房做急救,晚點醫生會向你說明詳情。」護士簡言交代完,轉而去處理另一件剛送進來的急診患者。

流產?!程子翔腦袋轟然一響,被這兩個字震住。

個人病房內,手術完尚未清醒的戴如茵臉色蒼白。

病床旁,坐在椅子上的程子翔雙手交握在膝前,十指緊扣。

他緊皺眉頭,心口跟著扯痛。

她竟然騙他!

在他焦慮質問她懷孕真偽時,她竟若無其事、臉色平靜的對他撒謊!

為什麼他不懂。此刻氣她,更氣自己。氣自己遲鈍粗心,沒能識破她的謊言,沒能保護她。

不久前他從她包包裡發現一本母子手冊,日期是昨天她就醫所發放的。

她既然領取母子手冊,便代表要留下孩子,可卻刻意隱瞞他,她究竟想做何打算?

他想相信好友的判斷推測,她對他是有男女感情的,可又為何瞞他這種大事?她有什麼難言之隱,或害怕什麼?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她,卻更怕她醒來面對真相的打擊。他不禁雙手握住她柔荑,替她的遭遇無比心疼。

病床上的人兒,緩緩張開眼,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見他,倏地一怔。

她瞠眸瞅著他,感覺冰涼的手被一股溫熱盈握。

「子翔哥……」她聲音有些乾啞地低喚。

「醒了。」他溫柔嗓音應道。

原本,打算在她醒來責罵她對他的隱瞞。可這一刻,見她神情虛弱,他心口抽疼,一句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怎麼……」詫異他會出現在病房裡,突地想起發生車禍意外,她心口一緊,擔心腹中胎兒安危。

「我的……」她想問他自己的身體狀況,話卻頓住,也許他還不知道她懷孕。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大礙,不過要住院觀察幾天,先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要緊。」他避重就輕的說,並騰出一只大掌,輕撫她臉龐,替她將覆在臉龐的幾綹發絲往後撥整。

他溫柔的動作和語氣,教她不由得心口怦然。

「現在幾點了?你的工作呢?」她轉個話題問,怕擔誤他的時間。

即使很想知道胎兒狀況,但見他沒提起,心想他應不知情,這樣看來寶寶也沒有大礙才是,待會再向護士或醫生詢問詳情。

「還管什麼工作,我會陪你到出院。」他承諾,比起工作,她更為重要。

「我沒事了。你趕快去跟沈總吃飯,要遲到了。」從他腕錶看出時間,她不免擔心他對重要客戶失約。

一聽人躺在病床的她,還心心念念催促他去工作應酬,他有種無力感。

「如茵討厭我,這麼迫不及待要趕我走?」他說得有些難過。

「不是的。」她輕搖螓首。「要不,你應酬完再過來。」

「如茵不討厭我,那是喜歡我了?」原本想待她精神較恢復後,再向她談感情事,可這會又覺得應該先說清楚,他也好名正言順留下來陪她。

「我……」她頓了下,這才輕鬆回道︰「我當然喜歡子翔哥。」

「我也喜歡如茵,但已不是妹妹的那種喜歡。」他一雙深眸鎖著她,強調。

她驚愕了下,心口一怦跳,杏眸瞅著他。

「你也是吧?為什麼要苦苦隱藏,勉強跟我當兄妹?」想到她也許早對他藏著苦戀,他感到高興,也有些不忍。

「我沒有……勉強……」她聲音輕顫。

「如茵,我們早已越過兄妹的單純關係,先前是以為你想恢復過往,我才勉強繼續跟你維持兄妹情誼,現在既然清楚彼此心意,我就不再當你的乾哥哥。

「我們交往吧!我想成為你的男友,照顧你、守護你。」他一雙黑眸炙熱地凝視病床上的她,坦白自己的心意。

聞言,她心口怦然撼動,難以置信他的告白。

瞬間,她眼眶蓄滿水霧,難以克制地,任凝聚的珠淚,一顆顆滑落。

「我……我們……不可以……」她哽咽著,輕搖螓首。

「為什麼不可以?」她的淚令他心口抽疼,大掌溫柔地拭去那一顆顆晶瑩淚珠。

忽地,想到什麼,他忙說道︰「嘿!你該不會以為我們真有什麼血緣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的親妹妹當年確實因意外死亡,而我爸媽感情一向很好,我爸更不可能在外面蹦出什麼私生女。」

他想起偶爾在茶水間,聽到女性員工們談論頗為芭樂劇的電視情節,這會不禁以為她是揣想自己的身世後,有什麼誤判,才會對兩人發生關係後,一度對他非常排拒。

一聽他這說法,她連連搖頭,不免覺得他想得太荒謬。

「那為什麼不可以?」他又追問。不管她對他的情感有多少,他既已告白,便打定主意要跟她交往,不許她再逃避。

「我……配不上你……」她輕抿唇,說得自卑。

「蛤?」聞言,他一愣,這理由完全出乎他的預想之外。

「我是孤兒,沒有身份背景……」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政商豪門,要挑什麼門當戶對的。」他頗不以為然。

「可是……你之前交往的對象,都是千金女。」那令她更不敢對他有妄想。

「那是因常出席商界的公開場合,認識的機會多些,我不是刻意挑千金大小姐的,後來也頓悟了,我確實不適合跟那類型的女性交往。」他連忙澄清。

「你現在事業有成,身價不凡,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也會介意。」她垂眸,低聲說。

「誰告訴你我爸媽會介意的?如茵,你為什麼因自己在育幼院成長而自卑?你不覺得該對自己感到自豪嗎?你比許多人厲害,從小要學習獨立,沒有親人可撒嬌依賴,年紀輕輕就出社會,還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學業,成績優秀,英日文都精通,工作能力無可挑剔。」他對她連連讚道。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位很美好的女性。

他不免意外向來表現樂觀的她,竟有自卑的一面,還覺得自己平凡無奇?

一聽他讚美,她抬眸望著他,有些訝然。

她於是向他娓娓道出所以對出身自卑的緣由——上個公司,副總經理對她有意思,原本她並不十分清楚對方對她有好感,只因受到上司照顧,心存感激,於是在一次他約她跟他母親一起吃飯時,她雖覺有些唐突,卻因他提及要為他母親慶生,她不好推拒,還準備禮物赴約。

席間他母親對她還算客氣,卻在他因故離席片刻時,他母親態度大變,直言指出她出身育幼院,身份低微,跟她兒子不相配,要她別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當下她想澄清兩人關係,卻無言反駁,也才察覺那副總經理確實是有意安排她先跟他母親見面的。

那之後,面對副總經理進一步明顯表態,她只覺困擾尷尬,最後才決定辭職。

「什麼嘛?竟因為這樣害你受傷。」聽完她的陳述,程子翔為她抱不平。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溫柔笑說︰「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媽一點都不勢利眼,絕對非常好相處,跟我交往,那完全不是問題。」

他三兩句抹除她曾有的自卑心結及疙瘩,她內心不由得一陣感動,眼眶再度濕濡。

「子翔哥……真的想跟我交往?」

「千真萬確。你不同意,我也會追到你點頭同意。就算你現在對我的喜歡只有一點點,那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培養加溫。」他大掌愛憐地摩挲她臉蛋,摸摸她柔軟發絲。現在碰觸她,不需有多餘辯解跟顧忌。

他喜歡她,早就不知不覺愛上她了。

「我……對子翔哥不是只有一點點喜歡,其實……子翔哥是我的初戀……」她略顯蒼白的臉龐,不由得泛起兩抹紅暈,大膽地向他說出深藏內心的秘密。

聞言,他心口撼動,驚喜又意外。原來,她早在十五歲就偷偷喜歡上他了!

她娓娓道出,自此之後,他一直是她的夢中情人,她始終未再遇到能取代他的對象,直到又巧遇他,她很快便不可自拔又暗戀上他。

「對不起,我從不想讓子翔哥困擾……之前是誠心希望你戀情順利幸福……」她神情認真地解釋,原本只想將對他的感情一輩子深藏。

「傻瓜,我一點都不覺得困擾,還高興呢!」他咧嘴一笑,得知自己被她喜歡那麼多年,開心感動莫名。

「真的嗎?」一見他俊容笑意飛揚,她跟著揚起唇角,幸福感動,淚盈于睫。

「真的。」他俯身,直接貼上她揚起的粉唇,大方地擷取她的笑花,熱絡地品嘗她的甜美滋味。

她因他的吻而驚詫,卻沒推拒,任他和她唇舌糾纏,再沒一絲顧忌不安。

他的吻綿密而炙熱,她的回應溫柔而羞澀,兩人纏吻著,身心都沸騰。

好不容易,他才離開她甜蜜檀口,略抬起頭,在她鼻尖輕點了下,聲音低啞道︰「等你出院,我們再繼續。」極力壓下被她挑起的滿腔欲望。

她臉紅耳熱,氤氳水眸望著他,心口撲通撲通跳不停,難以置信他對她的熱情。

盡管,兩人曾有親密的一夜纏綿,可那時的她醉意茫然,記不清他抱她時的表情。

如今,僅是一記深吻,便教她深刻感受他的濃情密意,心口被幸福填得滿滿的。

「子翔哥,我……」她認為該立即向他坦承懷孕之事,也要趕緊向醫生問明寶寶的健康狀況。

「嗯?」他一雙深眸仍深深凝睇她,大掌再度為她撥整前一刻被他揉亂的發絲。

「我其實有事瞞你……我……懷……」她麗容一赧,支吾要吐實。

他心一突,趕緊扯開話題道︰「你先休息,養足精神,有話明天再說。」

他替她拉拉棉被,再起身假裝檢視懸吊的點滴。

他擔心,一旦現在她道出懷孕之實,勢必問及腹中胎兒的事,盡管她流產不可能瞞著她,可至少等到明天再說。

他不想此刻她的幸福容顏,下一瞬就被傷心痛苦所打散。

「好。」她只能輕點頭,順從他。

「閉上眼,再睡個覺,子翔哥會一直陪著你。」他又坐回椅子,柔聲勸說。

她微笑應諾,頓覺疲累,濃濃的困意襲來,閉上眼,不覺沉睡了。

翌日清晨醒來,戴如茵張開眼,就見程子翔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如昨晚。

他蹺著二郎腿,右手肘撐在塑膠椅背,大掌撐著額頭,閉著眼。

她怔了下,緩緩要由病床上坐起身。該不會,他昨晚就坐在這張椅子上睡覺?

只閉上眼休憩的程子翔聽到窸窣輕聲,張開眼見她要動作,忙起身,替她搖高病床。「要下床?去廁所嗎?需不需要叫護士來幫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子翔哥一夜沒睡?」她在他攙扶下下床,有些擔心地問。這是個人病房,一旁就有家屬床,看那床鋪感覺沒使用過。

「瞇了一下,不累。」他微笑道,替她將點滴架推到浴室內,接著將門掩上。

戴如茵因他不眠不休在病床旁陪她一夜,心口一陣暖熱感動,想起過去她曾照顧住院的他的情景。

待她解決完生理需求,她忽覺有些不對勁。昨晚也許因麻藥作用,她沒特別感覺異常,這會她心口不安跳動,撫著腹部蹲了下來。

是不是……她的寶寶流掉了?

這一想,她心口緊緊抽疼,一手捂著嘴,忍不住傷心啜泣。

站在門板外等候片刻的程子翔聽到裡面傳來抽噎聲,緊張了下,忙敲門板,急問︰「如茵,怎麼了?」

裡頭的她想回話,聲音卻梗在喉嚨。

沒聽到回應,他更為焦急,又敲了下門,邊道︰「對不起,我進去了。」他直接將門推開。

蹲在地上、一手撫著腹部的她,抬眸見闖進來的他,霎時兩串淚掉得更凶。

「哪裡不舒服?」被她的模樣嚇到,他忙彎身將她一把給抱起,匆匆要抱回病床上。

「子翔哥我……」她哽咽,心口又是一抽。「寶寶是不是……沒了……」

聞言,他心一緊。她知道了!

「如茵,那是意外。」他收緊雙臂,將她緊擁入懷,萬分心疼。

「嗚~真的沒了……」她偎在他胸前,雙手揪扯他衣襟,不由得放聲哭出來。

如果……她那時向他坦承懷孕真相,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意外?

此刻的她自責難過又歉疚,就算是意外來的胎兒,也是一條生命。

「如茵,你救了一個孩子,我們的寶寶在天堂會很安慰的。」他撫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背,極盡所能地安哄她幾近崩潰的情緒。

他眉頭緊鎖,神色憂憂,擔心她若得知另一個真相,又如何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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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7:02 PM

第十章

戴如茵出院後,程子翔直接將她接到他的住處同住。

原本她反對,他卻無比堅持,她拗不過他,最後只能順從他的安排。

他給她一個月長假,讓小產的她坐月子、放心休養,把虛弱的身體補回來。

他向月子中心訂月子餐,三餐外送來給她食用。每天早上,他都陪她吃完早餐才去公司;中午回來陪她吃過午餐再返回公司;下班後也把一切公務應酬都挪開,準時回家跟她相聚,假日更是接連兩日與她膩在一塊。

他對她的照顧,體貼也專制。

一個月不許她出門,就怕吹風著涼。她要洗頭,他親自服務,把她當女王寵,教她甜蜜得不勝負荷。

如果,沒得知那件事,被心愛的他疼愛寵溺的她,也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知道真相後,她心生無比負擔,卻怕他瞧出,只能對他再次偽裝演戲。

現在的她,沒有資格接受他的感情,更不可能成為他想牽手的伴侶。

昨晚他親吻她,對她真情宣告︰他跟她的交往是以結婚為前提,她是他最終尋覓到的溫柔嫻淑伴侶。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卻也知道她該離開了。

一個月後,她堅持重返工作崗位,他同意了,但跟她約法三章,短期內會減少她的工作量,讓她仍有充裕時間休養。

一進公司,同事們對她一片喝采,甚至直接喚她「未來董事長夫人」。

她麗容羞赧,不知他是如何大陣仗先宣告兩人關係的。

恢復工作後,她天天與他同進退,無論在公司、家裡,他依然黏著她、寵著她,直到他將出差遠行。

這一趟他將去美國十天,怕她長途旅行身體吃不消,他決定不讓她隨行。

程子翔從浴室出來,就見替他整理出國行李的她,手捧一件折妥的衣物,面容有些陰郁地發怔。

他步上前,她低著頭沒察覺,他從她身後圈抱住她,問道︰「想什麼?」

「呃?」她吃驚了下,轉頭抬眼看他,忙搖頭。「沒有。」

「是不是我沒讓你跟,不開心?」其實,他多想她陪伴同行,這一分開便十天之久,竟令還沒分離的他已覺不好受。

這是第一次,他對女友這麼纏膩。現在的他,就是一天沒看到她,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是。你的決定是對的,我現在還真沒足夠體力陪你長途出差。」她對他牽出一抹淡笑。

她其實早在計劃離開他的時機,如今遇上了,卻難掩心頭悲傷難受。

「身體還沒恢復嗎?要不要我再加訂一個月月子餐,幫你補胖些?」

距離她流產意外已過一個半月,偶爾他會從她臉上瞧見一抹落寞。

他擔憂關心,她只是搖頭說沒事。猜想她肯定還走不出那傷痛,他也不多追問,只是摟摟她、親吻她,以行動安慰她。

「不用啦!再補下去就過胖了。」她搖頭推拒。

「如茵不管什麼模樣,我都愛。」他笑說,邊低頭親親她粉頰,意圖安慰她又泛起的一抹沮喪。

她轉過身面對他,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薄唇。

他詫異她的主動,轉而將她壓貼向他,加深了吻。

她雙手環住他頸項,更大膽地回應他的吻,索求他更多的親密。

感受到她跟他頃刻間挑起的欲火,他大掌捧住她屁骨,將她一把高抱起,跨上床鋪。

不多久,彼此已袒裎相對,交纏在一塊。

他全心全意地品嘗她,以最炙熱的愛,深深地烙印她。

她放開矜持,熱情地給出自己,全心全意地感受他在她身上烙下的烙印,將他的愛深深地嵌進心坎裡。

早上八點半,耿宇呈踏進自己的辦公室,看見辦公桌上有一份文件夾,上面放置一封辭呈,錯愕了下。

拿起辭呈,攤開一看,黑眸一詫。

他轉而望向玻璃窗,觀望開放辦公空間,就見其中一張辦公桌空蕩蕩。

他步出個人辦公室,就近問會計,「戴秘書還沒進公司?」

「沒有欸。奇怪,她向來八點十分前就會到啊!」這才覺得怪異。就是之前跟董事長一起上班,她也是早早就來公司了。

耿宇呈黑眸微眯。「幫我打通電話給她。」

會計於是立即撥她手機,關機中。在總經理交代下,轉而改撥董事長住處電話,接著又撥打她租屋處室內電話,結果皆沒人接聽。

會計開始納悶,戴秘書怎麼突然找不到人?這情景有些相仿,當初總經理的隨行秘書侯芩瑜在蓄意捅下摟子後,也是完全聯絡不到人。

該不會……這被董事長公開交往的戴秘書、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在董事長才獨自出國一天時,就卷款潛逃了因電視劇、小說看太多,會計小姐不禁開始在腦袋胡亂杜撰劇情。

「你繼續聯絡,問一下其他同事,有沒有她的消息。」耿宇呈沒多解釋什麼,轉而往董事長室走去。

推開門,檢查程子翔的辦公桌面,不見戴秘書留有什麼書信。

沒想到她竟在程子翔才飛離台灣一天的翌日就向他遞辭呈,還打了一份詳盡的工作交接清單。

辭呈上只對臨時請辭、造成公司困擾感到萬分抱歉,卻沒清楚交代匆匆離職緣由。

他不覺輕蹙眉頭。他以為,好友跟戴如茵進展得很順利,因這段時間,完全沒聽好友提及兩人有什麼問題。

她為什麼選在好友出國,才突然決定辭職?且是向他遞辭呈,而非向她的直屬上司?

盡管,他不太過問好友的私人感情,可這回情況怪異,若他不先插手,待好友出差返國才知情,對方恐怕已逃到天涯海角、失去蹤影。

戴如茵可是好友第一個帶回住處同居的女友,且被他視為未來老婆呵寵,可見好友對她的重視。

不管她有什麼難言之隱選擇倉卒離職,他得先代好友掌握她的去向。

他打電話到程子翔公寓大樓管理室,詢問戴如茵出入狀況,管理員表示她一早拖著旅行箱,搭上計程車離開。

他接著追問那計程車車行,正巧是由管理室代叫的車,於是輾轉問出她的去向。他轉而再打通電話找徵信社,派個人暗中注意她的行蹤。

在程子翔前往機場後,戴如茵下班回到他住處便開始收拾她的衣物並留了封信給他。

翌日一大早,她拖著行李箱,心情沉重地搭上計程車,離開住了一個多月的甜蜜愛巢。

她先前往尚無一人的公司,收拾自己抽屜的個人物品,接著將早已打妥的詳細交接工作內容及已備妥的辭呈,放置總經理辦公桌,轉而離開公司,搭原車返回自己租屋處。

雖跟程子翔同居一個半月,她租屋處也尚未退租,她於是打包收拾可帶走的小型家具和雜物,寫下先前已暗中找妥的新住處地址,將一箱箱物品交由宅配寄送。

在只剩一個清空的塑膠衣櫥及一張單人床的空蕩蕩套房裡,夜晚她躺在床上,張眼注目昏暗的天花板,想著她不得不離開他的緣由,心口揪扯,淚液滑落臉龐。

她配不上他,更不可能成為他的老婆,將來跟他共組家庭、生兒育女。

她不能生育。

她不僅因車禍意外流掉她跟他的孩子,還造成嚴重後遺症,子宮受傷,將來要當媽媽的機率微乎其微。

當她在出院前意外得知這個惡耗,簡直無法承受打擊,情緒幾近崩潰。

可再見到他時,她只能硬壓下淚水,不敢也不能讓他知情。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壓抑內心撕裂般的痛楚,在他面前偽裝平靜,偶爾掩不住憂郁落寞,他也當是她為流逝的孩子傷心,沒多過問。

她當然為失去的孩子心痛,可她更不知怎麼面對殘缺的自己。

這樣的她,如何能接受他的愛,承諾他想給她的幸福?

經過沉痛思慮後,她只能做出離開他的決定,一方面卻要珍惜跟他最後相處的美好時光。

那將成為她往後人生的寶貴回憶及慰藉。

她沒勇氣向他親口告知不得不分手的緣由,可她也不能讓他被蒙在鼓裡,不明不白。她於是寫了封信,向他坦白並道歉,因她沒福分,無法回應他的愛,無法陪他攜手相伴未來。

她曾想過就算他知道真相後仍願意接受她,她也不能讓他因她而失去擁有孩子、與做父親的權利。

無論如何,她除了黯然離開,別無他法,她只能心痛地結束兩人才開始的感情。

這一夜,她無聲泣淚不止,思念此刻人在遠方、相隔千里的他。

一夜無眠的戴如茵在清晨離開床鋪,盥洗更衣。

離開前,她看一眼住了幾年的狹小空間,再度傷感莫名。回想昨天早上,她差點就哭著走出他的住處。

她掩上小套房的門,將鑰匙放進信箱,先步行到附近早餐店吃早餐。

直到七點半,她離開早餐店,往大馬路招攬計程車,前往位於新北市、她過去生活的育幼院。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回去探視小朋友,跟院長及曾照顧她的老師們噓寒問暖。

一個禮拜前,程子翔才陪她去探親,當時的他還以她未婚夫自居,代她感謝過去院長、老師們對她的照顧。

院內長輩替找到幸福的她高興,笑說屆時一定要吃到她的喜餅。當時的她,再無法壓抑淚水潰堤,而他們,包括程子翔,只當她是感動得喜極而泣。

那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他牽握她的手,陪她來這裡。而今天,將是她最後一次造訪這裡。

既打定主意悄然離開他,她自是不能跟這裡的長輩透露去向,她只能掰個理由,也許不是永遠不再過來,但至少三、五年內,她都不會再出現在北部,這些過去她所熟悉的去處了。

她要徹底隱瞞自己的行蹤,也是為了讓自己對他完全放手,直到他遇到真正適合的對象。

今天以後,她會在南部一個偏僻鄉村落腳。這段時間,她已安排好未來住處及新工作。

依依不捨地向一群孩子及院長再次道別,淚水在眼眶打轉,她轉身踏出育幼院大門,走往停在路旁等候的計程車。

她探手要開後車門,手腕倏地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只大掌扣住。

她驚愕,轉過頭,心口猛地一震。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一雙布滿血絲的黑眸瞅著她,眼裡有憤怒、有焦慮,還藏有一分放心。

只差一步,他就錯過她了。

「你、你怎麼……」她聲音顫抖,難以置信佇立眼前的他是真實的。可她手腕被他握得發疼,又說明這並非夢境。

程子翔緊扣住她皓腕,先向前座司機告知不用車了,邊替她付完先前車資。

接著,他將她拽往另一邊他的房車。

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將她塞進車座,他轉而匆匆從另一側上車,按上車內鎖。

她感覺他憤怒異常,面對他一連串強勢行為,她沒有一絲掙扎,只默默坐進車裡,心因他出現,怦跳異常。

「我這輩子從沒這麼生氣過!」他側過身,一雙怒眸緊鎖身旁的她。

她抬眼,怯生生地看著他,「我……對不起……」她抿唇,心口酸楚,眼眶濕濡。

「為什麼道歉?過去這一個半月相處,你對我全是虛情假意在作戲嗎?」他忍不住厲聲質問。

她會趁著他出國出差,選擇悄然離開他的緣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已知道自己不孕的真相。

可她是何時得知的?又是什麼時候就開始計劃要遠離他?她雖匆匆遞辭呈,卻早已找妥安身的新住所,這絕不是一兩日內的計劃。

她不顧他的感受,沒將他當可依賴的伴侶,表面偽裝和他甜蜜相處,卻早想著分手離開他,她單方面做下這樣的決定,令他無法不氣怒。

若非耿宇呈從中幫忙,他恐怕在出差回國後,就從此與她失聯。

當他人才到美國甘乃迪機場,一開機就看到耿宇呈的緊急留言。他忙撥電話回台灣給他,竟聽到她遞辭呈且離開的消息!

好友向他告知,已暗中找征信社的人追蹤她的去向,也如實掌握其後續行蹤,要他先別慌,就算他出差數日回來,也能清楚她最後去處。因為徵信社的人已從她在租屋處所寄送的幾箱行李,得知她未來的落腳地點。

即使耿宇呈這麼說,可他哪有心思工作?就算會因失約而造成公司損失,他也務必要先趕回來,把逃脫的未來老婆給捉回來!

「我……不是作戲,我對子翔哥的感情是真實無偽的。」她淚盈於睫,望著他的怒容,顫聲問︰「你看過我留在你房間的信嗎?」

「我還沒回住處。」

前一刻,他抵達桃園機場,便接手開走要來接機的司機房車,邊再向耿宇呈問清她確切的去向,匆匆駛來這裡要逮人。

「如果……你看了信,就不會來追我……」她心痛說道,瑩瑩淚珠潸然滑落。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能懷孕又如何?你因為這樣就認為自己有殘缺,配不上我,不想我為難,選擇離開,打算從此讓我找不到人?!」他目光惱怒地瞅著她。

她瞠眸一詫。「你……已經知道了?」若他已知她的苦衷,為何還會急匆匆來找她?兩人明明不可能繼續交往,繼而共結連理。

「當初是我請求醫護人員瞞著你,我不知你是怎麼知情的,但那不重要,對我來說,這完全不影響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決心。」他目光炯炯,說得篤定。

原本,他打算永遠瞞著她她不孕的事,就算將來結婚沒孩子,也會歸咎到自己身上。

她心口因他的話撼動了下,卻又擰眉,搖搖螓首。「不,我們若繼續交往,遲早還是要分手,我不可能嫁給你,害你失去做父親的權利,害你家斷了香火。」

比起她曾對出身心存一抹自卑,不孕問題更為嚴重。就算他真能不介意,包容這樣的她,她也不能讓他犧牲委屈,何況他父母怎麼可能不反對?

「你是古人嗎?!我家沒那種傳宗接代的死腦筋!」她古板的想法令他怒駁。

他雙手握住她縴臂,凝睇她淚眸,對她真情承諾,「你想當母親,婚後我們去領養,就來這所你成長的育幼院,領個孩子一起疼愛。若一個太少,兩個、三個,甚至五個,我都養得起。

如茵,你聽好,你可以有一百個理由拒絕我,就是不能用不孕當借口。妻子不是只娶來生孩子,我想跟你共度的未來生活,長長久久,就是只有兩個人,那也是圓滿。」

他的一番話,教她撼動不已,霎時又淚如雨下。她想擁抱他給的幸福,卻又害怕自己不夠格。

「我……我不……」

「如茵,嫁給我。若你對我跟你交往的最終目的還存疑,那我們就直接結婚,現在就結婚。」

他立即果斷做下決定。

她眨眨模糊淚眼,因他的話驚愕不已。

他大掌抹去她滿面淚珠,捧起她臉蛋,在她粉唇印下一個深吻。

她雙頰嫣紅,怔然與他深濃的眸光對望。

「如茵,我們結婚,今天就辦登記。」他說得篤定,因她一次逃跑而狠狠驚嚇到,現下不由得想盡快將她套住。

「你……是開玩笑嗎?」她難以置信他接連開口提結婚,一顆心怦然撼動。

「不是玩笑話,我也不給你選擇權了。」他態度霸道地說。若詢問她意願,怕她又以不孕推拒,他決定對她強勢這一回,只因清楚她對他的感情。

嫁給他,絕非勉強,那亦是她心底不敢言明的心願。

他掏出手機,撥電話回家,開門見山就說︰「爸,我要結婚。當然是跟先前向你們提過正交往的如茵。」

他在跟如茵交往後不久,便向父母暗示已找到想結婚的對象。那也是第一次,他透過電話向父母慎重介紹交往女友,原是打算過陣子便要帶她一起去探望他父母。

「我們待會過去土城的戶政事務所先做登記,你跟媽要到場當證人。」他選擇自己戶籍所在地,也方便父母在短時間內到場。

他又說︰「今天只先做登記,婚禮儀式我之後會慎重補辦,一件都不會少。還有,結婚後我們不生孩子,不過會考慮領養。」

他三兩句話便向父母交代完自己的婚姻大事,甚至生育問題,教戴如茵瞠眸啞口,難以置信。

他父母怎可能這樣就同意他的婚事?輕易接納尚未見過面的她?

「子翔哥,你別太亂來,這種事要想清楚,否則你會後悔的。」見他在替她繫上安全帶後已發動引擎,準備上路,她不由得心慌,想制止他的沖動。

「我想得很清楚了。只是提早付諸行動。」不容她拒絕,他勢在必行,免得夜長夢多。

一路上,戴如茵仍試圖說服他冷靜,改變主意。她苦口婆心,叨叨絮絮,他始終沒回應。

忽地,他將急駛的車切換至慢車道,駛向路邊停靠。

他側過身,看著她。

她因他突然停車怔愕了下,輕聲問︰「你想通了?是不是要取消剛才的沖動決定?」

以為他總算聽她的勸,改變主意,可她心口竟莫名一陣失落。

「如果,你堅持不想跟我結婚,現在可以下車,我替你付計程車錢,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他繃著俊容,悶聲說。

他不滿她一再低貶自己、依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還要他深思熟慮,不可兒戲。他對她,怎可能有半句戲言?!

「我……」一見他又對她發怒,她頓覺委屈莫名,心口酸楚。

「我沒有別的地方想去,我只想……只想跟子翔哥在一起……」她不由得將內心那最大心願,坦然道出。

「子翔哥不要生氣好嗎?」她淚水輕易又潰堤,他的怒容令她非常難受。

他嘆息,斂去臉上慍色,大掌揉揉她的頭,語帶寵溺,「你這小妮子,對自己的感情就不能早點老老實實嗎?」

「好了,不哭了。」他柔聲安慰。自見到她之後,她一連串的淚水,敲打得他心頭難受。

「你不想倉卒做登記就不去了。給你另一個選擇,你現在陪我去機場,前往美國完成原本的出差行程。回國後,我們就籌辦婚禮,好嗎?」他原先堅持一意孤行,現下不免覺得有些不妥,還是該考慮她的心情。

只不過,他不給她拒婚的選擇。他娶她,絕對勢在必行。

她抿抿唇,很輕很輕地頷首。

「好嗎?」她的回應太不明確,他握住她肩頭,再問一次。

她眼眶濕潤,抬眼看他,他濃熱的眸光映著她。她微笑,這才肯定地頷首。

她不再自卑、不再膽怯逃避,他的愛會讓她自信勇敢,她將傾盡一生,全心全意回應他的感情。

他又一次深深吻住她唇瓣,張臂將她緊擁。

接著,他驅車前往機場。

車上他先向耿宇呈報告狀況,現在他已處理完私事,將繼續未完的公事,並請耿宇呈將因故延誤的行程,再往後排定。另一方面當然也打電話跟父母說一聲,讓他們不用匆匆見證他的婚事,他會好好做安排。

結束出差行程,程子翔又在美國多滯留兩天,帶著戴如茵在紐約市逛街血拚,前往第五大道珠寶名店挑選鑽戒,還半強迫地要她購買一堆衣飾、鞋子。

待兩人返回台灣,程子翔立即著手兩人的婚禮。

他花了一個月用心籌辦隆重的婚宴,席開百桌,除他這方親戚、商場往來人士外,也邀請她成長的育幼院長輩及小孩共襄盛舉。

披上白紗的戴如茵麗容漾著柔美笑靨,與心愛的男人十指相扣,在眾人見證下,相互許下不離不棄的愛的誓言。

結婚兩年後,他們領養一個兩歲小男孩,兩人將孩子視如己出,她更是給予滿滿的母愛,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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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櫻ˇ 發表於 2016-8-22 07:05 PM

尾聲

這日,戴如茵從臥房浴室出來,神情驚愕。

「怎麼了?該不會在馬桶裡看到蛇吧?」程子翔見老婆瞠目結舌,神情無比異常,不禁開個玩笑。

「我……你……還沒睡?」戴如茵抬眸,看向坐在床上的老公,不由得口吃。

「你還沒上床,我哪睡得著?等你來暖床呢!」他朝親親老婆眨個眼,招招手,勾唇曖昧一笑。

「我……今晚可以先不要嗎?」戴如茵雙頰微赧低聲說,有些困難地首次拒絕老公求愛。

「怎麼了?MC突然來了?還是哪裡不舒服?」程子翔更覺不對勁,長腿跨下床,走近她。

「我……沒什麼。」她仰起臉,抬望近前的他,不禁將右手背在身後,還是不好說得太快。

萬一,只是檢查錯誤,不僅空歡喜一場,也會令她難受、難堪。

因月事遲了,她原本沒太在意,可後來不由得懷疑,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的奇跡發生?

結婚四年了,老公從沒避孕也不需要,而她月事一直是正常報到。這是第一次遲到,且已延遲將近一個月沒來,令她忍不住心生妄想。

今天下午,她於是去買驗孕棒,可怕他知情會因她仍期待懷孕奇跡而替她擔心,她才想等他上床入睡,再偷偷做檢查。

結果,竟驗出陽性反應!那結果令待在浴室裡的她,久久無法走出來。

她張大眼,緊盯著手中的驗孕棒,就怕是一時幻影。

許久,她才開門走出來,卻難掩一臉驚愕,想高興又怕空歡喜一場,不由得懷疑起懷孕真偽的機率,直想著等明天去醫院做確認,再決定是否向老公告知。

「一定有什麼。我說過,我們兩人間不能有任何秘密。」程子翔黑眸微眯,低凝她,老婆這異樣絕對有問題。

他同時將她藏在背後的右手拉起,一見她手中拿的東西,不由得瞠眸一詫。

「你——」他眉頭一蹙,不忍對她說重話,只能溫言勸道︰「如茵,我說過,不在意你能不能生育,我們不也有個可愛的兒子了。」

兩人都已結婚四年,也領養了孩子,視如己出,他以為她對現在的生活該是非常幸福滿足,怎知她竟還在意懷孕奇跡,為此半夜偷偷躲在浴室驗孕!

他心口一抽,對這樣的她心疼又擔憂。

不禁想著過去這幾年,她曾瞞著他偷偷驗過幾回?又獨自嘗過幾回心酸的失望滋味?

「別再驗了,以後別再買這東西,我不喜歡。」他面露一抹黯郁強調。只要他說不喜歡的,她絕對不會再嘗試。

「我……我這是婚後至今第一次買來驗的。」知道他替她擔的心,她澄清道。「而且,也是婚後至今第一次月事遲到……」她小聲補充說。

「所以呢?檢查結果?沒有就丟掉,那沒什麼。我明天帶你去婦產科看個診,月事遲到有可能是其他狀況,也或許只是一時不順而已。」他眸光溫柔,對她語帶安慰,就怕她一時期待落空而難過。

「其實……檢查出來是陽性。」她把驗孕棒遞給他看。

「什——什麼」聞言,他瞠眸大驚,連忙搶過她手中的驗孕棒,瞧個仔細。

「真是陽性反應!那你為什麼一臉不高興?」他霎時心緒激動,一雙黑眸瞅著她。

他確實不介意她不孕,可他也一直清楚,她心存芥蒂。若有奇跡發生,他會替她更高興狂喜。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不確定能不能太快高興。」她抿抿唇說道。因為怕是空歡喜,才無法坦然表露情緒,盡管心口一直是緊張狂跳著。

「如茵,就算是一夜幻夢,也開心地笑一笑啊!若之後進一步檢查沒有,那不過是恢復正常狀況,沒什麼影響的。」他一手環住她腰際,對她豁達地開導安慰。

「那你不會失望嗎?」她低聲問,盡管沒再提起,可因為不孕,她心裡始終對他存有一抹愧疚感。

「為什麼要失望?這樣吧!如果你肚子裡沒有,那我們就再去領養個孩子,這次養個女兒好不好?」他再一次成全她要孩子的心願。

她抬眸望他,柔柔一笑。「好。」心裡因他的話而釋然。

若有幸真的懷孕,那自是令人振奮的奇跡;可若檢查結果沒懷孕,她也不會太過失望沮喪了。

翌日的檢查結果,令兩人歡喜不已,就連醫生也很意外這微乎其微的奇跡發生。

程子翔對意外懷孕的妻子更加呵護備至,四歲的兒子也一起期待著媽媽肚子裡的新弟妹。

來年,戴如茵順利生下一名健康漂亮女嬰。

一家四口從此生活更熱鬧,幸福美滿。


【全書完】


*欲知顧著拚事業、不善表達情感的耿宇呈如何差點遭愛妻退貨,最後再次擁抱最愛,請看花園系列1811《深情丈夫遭退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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