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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0 10:16 PM

莫顏 -【四大女捕之四】良人找上門(下)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10:45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御花園裡,正值盛年的皇帝與年輕有為的臣子,正在對弈。
「狄愛卿。」「臣在。」
「為朕查案辦差,得罪權臣,愛卿辛苦了,想要什麼賞賜?」
狄璟淡然回覆。「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該做的,臣不苦。」
皇上聽若未聞,繼續問:「想升官?還是發財?」
「官位和財富對臣而言,有如浮雲。」皇上嘆息了。
「朕知道你的為人,別矯情了,直說吧。」狄璟也不囉嗦。
「既如此,便請皇上為臣賜婚吧。」皇上面露為難。
「狄愛卿這是逼朕做壞人,幫你搶媳婦哪。」狄璟淡定落下一子。
「若皇上願開金口,臣會收拾殘局的。」
「那個上官丫頭可不好對付哪。」
「總要有人收拾她,臣願擔這個責。」皇上矯情的笑了。
「朕准你所求。」「謝皇上。」一場棋局,狄璟成功算計了某人。

【出版日期】 2015/12/1

【出版社名稱】 狗屋(果樹)

【書系及編號】 橘子說系列(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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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12:42 PM 編輯

第十一章

  上官雁從人群中走出,乖乖來到狄璟身旁,狄璟等她過來後,便厲眼瞪向所有人。

  眾官差們被這麼一瞪,忙各自走開,匆匆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狄璟收回目光,回頭對她道︰「這次九皇子直闖大牢是沖著你來的,為免他把事情鬧大,你去借一套男裝換上,換完立刻過來。」

  「是,卑職這就去。」她轉身立刻要去換下這身女捕快服,才走出幾步,便聽聞身後不客氣的喝阻聲。

  「站住!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上官雁回過頭,見九皇子的護衛攔住了狄璟,她不由得擰眉,怎麼說狄璟也是欽差大人,那幾個護衛也太目中無人了。

  狄璟緩緩轉過頭,看著擋在前頭的護衛,一個小小的護衛也敢在他面前仗著主子的權勢來壓他?知府大人怕九皇子,他可不怕。

  他多年來緝凶無數,懲奸除惡,面對窮凶極惡之人,早已修練出凜然無畏的浩然正氣,他眼神銳利如刀、精芒如鋒,光是用眼睛盯著便足以降服對方,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護衛被他看得不禁心虛,那氣勢莫名其妙就弱了。

  「讓開。」狄璟沉聲命令,區區二字重如泰山壓頂,讓人不敢違逆。

  護衛懾於他的官威,不由自主讓到一旁,狄璟越過他進了屋。

  上官雁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彎起,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欽差大人哪!夠威風、夠魄力!她不再耽擱,轉身匆匆趕去換衣。

  此刻知府大人正急得冷汗直流,一見到欽差大人來了,如同見到救星一般,趕緊上前拱手彎腰行禮。

  「大人。」

  「嗯。」狄璟朝他頷首應了聲,接著看向九皇子。「不知九殿下駕臨,本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九皇子司流隱看到他,卻是一臉意外,進而蹙起眉頭。「怎麼又是你!」

  第一次見到這家伙是在福門客棧,第二次見到他是在承恩公府的宴席上,那時只聽說這狄璟是個大戶人家的閑散公子,現在他卻出現在此,而且自稱本官,加上適才知府大人說過上官雁的案子是由欽差大人主審……

  九皇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就是欽差大人?」

  「正是本官。」狄璟面色一沉,冷聲道︰「殿下,擅闖大牢可是違法的,若殿下不給個說法,本官便要依法處置了。」

  九皇子也沉下臉。

  「哼!狄璟!你動用私刑,誣陷上官雁,今天若不把上官雁交出來,別怪本殿下不饒你!」

  「殿下說話可要憑實據,本官光明磊落、依法行事,何來動用私刑?」

  「我有人證!」

  「人證?」狄璟倒是奇了,微微眯了眼。「既如此,本官願意和人證對質。」

  狄璟的態度不卑不亢,就算對方是皇子,說話也要憑實據,他依法不依人,盡忠的對象是皇上,不是皇子。

  「好,咱們就來對質!出來!」被九皇子這麼一吼,躲在屏風後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一見到對方,狄璟一怔,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潘則明。

  九皇子指著潘則明說道︰「這位潘公子說,之前並未禁止探監,可近來他多次想進大牢探監,你們卻突然不準了,肯定有異,令人生疑。今日本殿下親自來探監,你們的人居然也敢攔我?若不是本殿下闖進去,還不知道人已經不見了!說!上官雁人呢?你們是不是動用私刑讓他受了重傷?還是已經害死他了?」

  九皇子面色狠戾嚇人,一想到上官雁有可能在牢中遇害,他便氣得想殺人。

  狄璟終於明白了,原來九皇子會直闖大牢是潘則明去求的,他怪自己思考不周,忘了潘則明這廝,當初為了引出嬌四娘,他帶上官雁出城,只命令牢頭不準任何人探監,卻沒想到半個月不在京城,倒把潘則明急壞了,看不到人,便慌不擇路的去求九皇子。

  「殿下誤會了,本官只是秘密把她調到其它地方了。」

  「既然如此,為何那些守牢的官兵不說,偏要等咱們進去發現人不在了,才說不知情?分明有見不得人之事!」

  「此案由本官負責審理,自有計劃,不能告知,但本官擔保,上官雁安好如初,並無大礙。」

  「哼,口說無憑,你今日要是不把上官雁交出來,讓本殿下確定他安好如初,本殿下就上奏父皇,告你個草菅人命之罪!」

  狄璟擰眉,這九皇子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上回在客棧時他就已經見識到了,原本想讓上官雁換了男裝過來,讓九皇子看一眼好打發他,但九皇子如此不可理喻,干涉他辦案,讓他原想好好與九皇子解釋的心也沒了。

  「狄某問心無愧,九皇子若要上奏請自便,本官公務繁忙,恕不奉陪,慢走不送!」

  兩人劍拔弩張,火藥味濃烈,一旁的潘則明擔憂地來回看著兩人,多日見不到雁兒,他茶不思、飯不想,想到自己未來的媳婦身陷牢中,他急得焦頭爛額,又覺得自己應該要拿出男子氣概去救媳婦。

  他曾從雁兒那裡得知,這九皇子平日非常照顧她的生意,所以他才會奮不顧身的去攔九皇子的馬,求九皇子能將雁兒救出來。

  這一頭氣氛緊繃,另一頭上官雁很快找了個跟她身高差不多的人,借了一套男捕快服,接著用棉布把胸口束緊,穿上捕快服,扎了個男人髻,戴上捕快帽,反正她這張紅疹臉不用易容,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換好裝,她便匆匆趕到堂屋去。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不意外的,九殿下的護衛又攔住她,而且還是同一人。

  上官雁好笑的看著護衛。「閃開閃開,耽擱了你家殿下找我上官雁,小心殿下踢你屁股。」

  這聲音和這似曾相識的語氣令護衛一呆,只見她又大咧咧地說︰「連我上官雁都不認得了?去一邊涼快!」

  趁對方呆愕之際,她輕鬆的從他們身邊越過,走進了屋裡。

  她進屋時,正是劍拔弩張的緊繃時刻,九皇子火氣正大著,一看到有人進屋,先是愣怔,繼而火大的罵人。

  「是誰讓這個醜八怪——」

  「雁兒!」潘則明的呼喊打斷了九皇子要轟人的話,他激動的衝向上官雁,將她一把擁入懷中。「雁兒!真是你,太好了!總算見到你了!可把我急壞了!」

  九皇子怔怔地瞪著潘則明把那醜八怪擁入懷中,而且還叫那人雁兒——

  雁兒?他是上官雁?

  九皇子無法置信,神色驚愕,但隨即回過神來,這潘則明居然叫他雁兒?上官雁又不是女人,兩人還抱成這樣,看到的人還以為潘則明喊的是自己的媳婦呢!

  不知怎麼著,九皇子看見他們兩人抱在一起,心裡一股怒火猛然升起。

  上官雁倒沒想到潘則明會如此熱情,兩人見面時,他都是含羞有禮的那一方,也謹守著君子風度,連摸她的小手都不敢,相較之下,反而是她來得大方豪爽。

  突然被他熱情擁抱,她一時也傻了。

  潘則明之前見過她這醜模樣,所以一眼就認出她了。「雁兒,看到你沒事就好,我以為你——」突然他領子被人大力一拎,不客氣的甩到一邊去。

  九皇子毫不客氣的扯開潘則明,一個大男人對他的上官兄弟拉拉扯扯的做什麼?他自己都沒這樣抱過上官雁呢,要抱也是他來抱才對!

  「上官雁,你怎麼變成這副德行?害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九皇子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仔細瞧著她的臉。「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是不是他們虐待你才害你變成這樣?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九皇子一手圈住上官雁的人,另一手還摸著她的臉,這親近的動作令狄璟眉頭緊擰,不過有人卻比他更沉不住氣。

  潘則明一時氣憤,見自己的女人被其它男人給輕薄,氣得當下也忘了上官雁此刻是女扮男裝,只想聲張自己的所有權,所以他又趕緊衝回來把九皇子推開,將上官雁拉到自己身邊,擋在她前頭,氣憤地對九皇子警告——

  「請殿下自重,別對她動手動腳的!」

  九皇子何曾被人這樣無禮冒犯過?他又驚又怒,威脅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推開本殿下?!」

  「有何不敢的,雁兒是我的女人,就算你貴為皇子,也不能輕薄別人的媳婦!」

  這話說得太快,上官雁想阻止也來不及,她忍不住翻白眼,這個潘呆子!雖然老實很好,但老實到不看情況就是愚蠢衝動了。

  九皇子怒火騰騰的俊容一呆,驚疑地問︰「你說什麼?上官雁是女人?」那雙眼死盯著上官雁,震驚過後,眼中的怒火消失,轉為熾人的灼亮。

  上官雁見了,禁不住想掐死潘呆子,而潘呆子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急著要申明自己的所有權。

  「對,她是女人,而且是我——嘶——」潘則明的手背被掐住,吃痛一聲,回頭見到雁兒瞪著自己,這才驚覺說溜了嘴,不由得心虛,但隨即又想到這裡就他們這幾個人,讓對方知道也好,男女授受不親,別對他的雁兒動手動腳。

  這麼一想,他又不心虛了,頂多回去再好好向雁兒賠罪,她向來心寬,氣消了也不會記仇,倒是他得提防這個九皇子,他一雙眼巴巴的盯著雁兒做什麼?

  狄璟將一切看在眼裡,他面色沉著,心思內斂,適時出聲打斷這僵滯的氣氛。

  「上官姑娘並無大礙,好好休養後,容貌便會恢復。因為她還必須協助本官辦案,還請各位將她出獄的消息保密,不要聲張的好,路上見到她也要裝作不認識,這樣一來不會破壞咱們的計劃,二來也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相信兩位都是顧全大局之人,你們可同意?」

  他聲音沉穩有力,句句透著以大局為重的嚴謹,反倒顯得九皇子和潘則明這兩個男人太過衝動,思慮淺薄,尤其話中強調上官雁的安危,他們如此莽撞的來找人,等於陷上官雁於危險之中,恐會誤事。

  九皇子高高在上慣了,從沒被人這麼說過,但是這話又說得義正辭嚴,句句在理,讓人找不到理由反駁,而潘則明知道自己誤會了,又差點誤事,這才開始後悔。

  他們兩人都很尷尬,不同的是,九皇子畢竟出身皇家,再尷尬也不能失了皇家的尊嚴,尤其是在上官雁面前,遂傲然道︰「原來如此,既然狄大人是為了辦案,本皇子便不過問了,望你盡速破案,還雁兒一個清白。」

  潘則明和上官雁同時看向九皇子,訝異九皇子居然改口喚「雁兒」,還叫得這麼理所當然。

  狄璟依然面不改色。「這是當然,本官自當盡力。」

  九皇子頷首,轉身朝上官雁走去,他想仔細看看她,偏偏他一靠近,這姓潘的不讓開,堅持擋在前頭,看了實在礙眼,他瞪了潘則明一眼,可當目光落在上官雁臉上時,便轉為了溫柔。

  「雁兒,我走了,你放心,我會護著你,有事盡管告訴我。」如此溫和的語氣已經與以往不同,那是男人對女人的口吻。

  上官雁垂眼避開他的目光,恭敬回應。「謝殿下。」

  九皇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往門口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忽又轉回身,瞪向潘則明。

  「你還杵著做什麼?這裡是衙門,豈是你一個平民百姓逗留的地方?沒把事情弄清楚就把本殿下騙到這裡來,本殿下看在你救人心切的分上,不與你計較,還不快點走!」

  潘則明被九皇子這席話說得啞口無言,雖然還想與雁兒多說些話,但自己理虧在先,便不好意思再要求。「是,我這就走。」

  接著他轉過身看向上官雁,一臉的依依不捨。「那……雁兒,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上官雁笑道︰「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

  潘則明見她說得爽快,雖欲言又止,但在九皇子的瞪視下,只得向狄璟拱手告辭,隨著九皇子踏出了堂屋,離開衙門。

  待他們走後,上官雁鬆了口氣,上前對狄璟抱拳致歉。「給大人添麻煩了。」

  狄璟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意味深長。「他們不是你的麻煩,是我的麻煩。」

  上官雁愣怔,這話怎麼說得有點玄啊?她聽不大懂是什麼意思。

  誰知狄璟接下來的話更玄了。「盜墓案已有進展,我會擇日昭告放你出獄的消息,到時候你便可自行恢復容貌了。」

  她心頭一跳,面上裝傻。「大人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啊?」

  狄璟只是給了她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不理會她裝傻的功夫,繼續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那兩位似乎都不在乎,你總不能一直裝下去,遲早得用真面目示人,不如盡早解決得好。」

  當他說到「真面目」三個字時,似有一語雙關之意,就不知是指她的臉,還是指她姑娘的身分?

  不過瞧他似乎已經知道她的臉是故意弄成這樣的,若是如此,那他為何不點破?他又是如何發現的?她哪裡露出了破綻?

  見她沉思,狄璟也不點明,將其餘的留給她去想,只是在經過她身邊時,給了她一句承諾。

  「若有困難,就來找我,不管是誰,我自有辦法對付。」說完,便越過她走出屋外,留她一人繼續愣怔在原地。

  上官雁望著那挺拔穩重的背影遠去,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在她耳畔回響,久久不去,有那麼一瞬間,她些許彷徨的心竟因他一句話而得以安定下來。

  這個狄璟還真是不可小覷,因為他的一句話,她居然花了一整日去猜他到底是不是知道她用了易容術,反倒把九皇子和潘則明的事完全拋到腦後。

  她想破頭仍想不出個結果來,又不敢貿然去問個明白,就怕他是眶她的,若自己去問豈不是白白招了?

  另一頭,自從九皇子知道上官雁是女兒身後,他便失眠了,不管白日或夜裡,經常想得出神。

  上官雁是女的!這消息令他震驚,某個蠢蠢欲動的種子在他心裡快速發了芽。

  自從認識她,他看她就是特別順眼,她說什麼,他總是高興,一遇到她,再大的火氣都沒了,他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道,就是喜歡見到她、聽她說話。

  有時甚至一見到她的笑容,這胸口就會莫名悸動,每當那時他便趕緊把臉轉開,將這莫名的心緒壓下去,告訴自己上官雁是男人,他不能胡思亂想,可回到宮裡,這心頭還熱著,害他只好趕緊拉了個侍寢的宮女滅火。

  他甚至還想過,她的姊妹若是與她相像,就納她妹妹為妾算了,但他每回試探,上官雁卻不希望妹妹去做妾,他怕上官雁生氣,傷了兄弟情,便打消念頭。

  如今得知她是女人,這可是老天給他的一個大驚喜!也證明了為何他獨獨對她有遐思,原來是因為心裡早有感覺。

  既然她是女人,那麼他便沒有了顧忌,可以大方的喜歡她了,他甚至生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注定是他的!

  他為這個想法欣喜非常,隨即突然想到那個姓潘的傢伙,那傢伙口口聲聲說什麼雁兒是他的女人,他聽了就有氣!等等,他倆應該沒訂親吧?

  思及此,他立刻派人去打聽,很快的,打聽的人回來稟報,上官雁並未和任何人訂親,為了慎重起見,打聽的人也一並去潘家查探,亦未曾聽過潘家公子有和任何姑娘訂親。

  九皇子放心的笑了,佳人尚未有婚約,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哪!

  「來人,準備馬車,本殿下要進宮去探望母妃!」

  上官雁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家了。

  狄璟昭告了她的清白,放她出獄,她又可以做回自己,不必躲在衙門裡,頂著一張鬼見愁女捕的臉為狄璟辦差。

  由於她恢復了身分,衙門裡那位鬼見愁女捕自然也傳出被外調到西南的風聲。

  她回到上官家中與親人團聚,上官夫人忙叫丫鬟伺候五小姐沐浴淨身,把一身穢氣洗去,還要拿出最好的香胰子和體香膏給女兒洗身子。

  由於上官家是皇商,有全大興皇朝最好的養顏之物,不管是擦的、洗的或是吃的,都給女兒們用最好的,因此上官雁就算經常在外頭跑,也能把肌膚養得水水嫩嫩的。

  而她自己有好東西,肯定不會遺漏其它三位師姊妹,所以宮無歡、花千千和白雨瀟三人用的沐浴養顏之物也全都不輸給皇家宮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泡在大浴池裡,上官雁任由四名貼身丫鬟伺候著,或許是真的累了,加上在娘家的安心,她又變回那個吃穿都要人伺候的小女孩,閉目享受著丫鬟體貼盡心的服侍。

  浴池裡除了放了十幾種花瓣,還加了川芎、細辛、白附子、蒿本、藿香、冬瓜子、沉香等等數十種沐浴藥材磨成的細粉,浸泡著她的肌膚。

  她的頭枕在浴池邊的玉枕上,後頭的丫鬟為她仔細滌洗一頭長髮,順道為她按摩頭皮,舒服得讓她昏昏欲睡。

  她足足洗了一個時辰,這才擦乾身子,罩上一件輕薄的軟紗,赤足踩在鵝卵石鋪成的石地上,穿過兩旁的竹林回到閨房,一沾上鋪著涼席的竹榻,眼皮就重得睜不開,便直接躺下去睡了,其它的就全交給丫鬟們打理。

  她一直睡到隔日清晨,因為睡了個飽,精神特別好,上官老爺早命人準備了六牲、水果和酒,帶她上祠堂祭拜先祖們,感謝上官先祖們的保佑,讓她得以平安歸來。

  上官雁難得當一回乖乖女,這幾日來就只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不是陪爹娘就是找姊妹們說話,若在以往,她不是去巡視鋪子、看賬本、和各商鋪的管事們討論事情,便是忙著查案,甚少能安分待在府中。

  這其間,她想起狄璟說的話,她確實不能老是這樣裝下去,不管是臉蛋還是女兒身,她遲早得面對他人,於是她藉著在家養病之名,吃下解藥,幾日後,臉上的紅疹漸漸消失,臉蛋也消了腫,恢復原來的美貌。

  由於她出了獄,鬼見愁女捕也放出被外調的風聲,她又恢復了暗捕的身分,而狄璟也說,視案情需要,有事會再召她過去。

  無事一身輕真好,天下再大、江湖再廣,還是沒有娘家好。在家中養了幾日的上官雁,那氣色簡直容光煥發。

  此刻她正把頭枕在娘親的膝上,舒服得嘆氣,伸展的四肢太過隨興,完全沒有女兒家的矜持,這內院只有她們母女和貼身婢女,她便穿得隨意,她向來不喜在頭上戴太多釵環珠飾,只梳了個簡單的髻,其餘的頭髮都垂散在背後。

  「你呀,真該早點把你嫁出去,就沒這些事了。」上官夫人愛憐地撫著女兒的長髮。

  「娘才捨不得我早點嫁人呢。」

  她像隻犯懶的貓兒被撫順一身的毛,舒服地趴在娘親腿上,嗓音帶著嬌軟的慵懶,一點也不想起來。

  「娘現在想通了,捨不得把你嫁出去,又捨不得讓你餐風宿露的在外頭跑,既然都捨不得,不如從中做個選擇,娘認為讓你嫁人總比讓你在外頭野的好,這次可把娘嚇壞了。」

  「女兒不孝,女兒真該打。」上官雁嘴上這麼說著,身子依然犯懶地趴臥,一點誠意也沒有,分明是哄娘親的。

  上官夫人失笑,在她屁股上打了下。「就會貧嘴。」

  「娘多打幾下,只要娘高興就好。」

  「你呀……」上官夫人輕斥,語氣中飽含無限疼寵。

  母女倆說笑了幾句後,上官夫人的語氣恢復了正經。「過了立秋,則明這孩子的守孝期也滿了,婚事不能再拖,找個時間娘會和你爹去潘家遞個信,把這親事訂了,明白嗎?」

  上官雁原本閉著的眼緩緩睜開,沉吟了會兒,開口道︰「娘,潘大哥他……似乎遇到大事,有些衝動呢……」

  「衝動?」上官夫人疑惑地問。

  上官雁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潘則明去找九皇子而鬧到衙門的事說出來,上官夫人聽完,笑道︰「那好啊,表示他在乎你,為了你,豁出去都行,這樣的男人才好呢。」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可是他的方法不盡周到……我是說,他雖有心,但處理得不好,很容易留下禍患的。」

  「傻孩子,會有什麼禍患?你一天不嫁人,就是個禍患。」

  上官雁只是笑,沒再說下去,她知道娘親不明白,經過這次的事後,她意識到潘則明是一根筋直通到底的人,不懂得權衡利弊,遇到小事或許無傷大雅,若遇到的是大事,以他這樣的性子……唉,她禁不住搖頭。

  她還記得九皇子離去時,看她的目光已經跟以往不同,那裡面多了些她擔心的東西。

  和九皇子認識久了,她了解他是一個一旦想要做什麼,六頭馬車都拉不回的人,她不怪潘則明洩漏了她的身分,畢竟是她考慮不周,當初離城時她就該找個人遞信給他,讓他不要去大牢探監,以免橫生枝節。

  她擔心一旦九皇子對她起了念頭,有可能會對潘則明不利,小小的商家哪裡拒絕得了皇家?這可不是送金銀珠寶就能解決的事……但願九皇子只是一時對她驚奇罷了,沒她想的那麼嚴重。

  只可惜,上官雁的猜測向來八九不離十,沒多久,她的預感便成真了。

  官中的太監領了安妃娘娘的旨意,親自登門造訪,找上了上官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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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12:55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安妃娘娘就是安賢妃,皇后之下就數貴、淑、德、賢四妃的地位最受尊崇,這安妃本是安淑嬪,因生下九皇子司流隱而晉升四妃之位。

  這麼多年來,不管皇上後宮有多少女人,她依然盛寵不衰,而九皇子的貌美俊逸便是遺傳自她,在眾皇子中,也只有陵王司流靖的風華俊朗能夠與之匹敵。

  來傳旨的是安妃娘娘宮裡的謹公公,他乘坐的馬車後頭還跟了另一輛空馬車,另有四名太監隨著。

  「快入秋了,娘娘想添些新的秋裳,聽聞上官五姑娘眼光好,因此娘娘叮囑了,要上官五姑娘挑些新樣式的布疋進宮面見,若是樣式好,娘娘喜歡,賞賜絕對不會少,五姑娘可聽清楚了?」謹公公用著又尖又細的嗓子說道。

  「是,民女聽清楚了。」上官雁跪地垂首,恭敬回復。

  「那麼咱家便在此等候,還請五姑娘準備準備,跟咱家一起回宮向娘娘覆命。」

  「是。」上官雁接了旨,由丫鬟攙扶著起身。「請公公稍候,民女這就去準備。」說完看了爹娘一眼,轉身進屋。

  上官老爺心想,這牢獄之災才剛結束,怎麼隔沒幾日,宮裡就突然宣雁兒進宮?但他還是讓人端來銀盤,銀盤上頭鋪了條紅布,布上放了兩錠元寶,恭敬地對謹公公笑道︰「公公傳旨辛苦了,這是一點小心意,請各位公公拿去喝喝茶。」

  謹公公看了下那閃閃發亮的元寶,忙道︰「上官老爺客氣了,傳旨是咱家分內之事,不過既然上官老爺有心,咱家就代各位公公向您道謝了。」

  上官老爺連忙陪笑。「不敢,公公收下便是給老夫面子。」

  謹公公清咳一聲,命身後的小太監將元寶收起來,心中暗道這上官老爺不愧是皇商,一出手就是兩錠元寶,這次可發財了。

  見對方收下元寶,上官老爺繼續陪著笑。「還煩請教公公,不知安妃娘娘宣小女進宮是為了何事?」

  明眼人不說暗話,挑布疋做衣裳只是藉口,這安妃娘娘突然要見雁兒必定有別的事。

  謹公公既然收了好處,照規矩自然得報些消息。他低聲對上官老爺道︰「上官老爺別擔心,依咱家看,這是好事。」

  「好事?」上官老爺依然疑惑。

  「放心吧,安妃娘娘只是想看看人,五姑娘是個有福氣的,貴府說不定有好事近了。」

  上官老爺心中震驚,好事近了?一個姑娘家的,除了婚配大事,還會有什麼好事近了?可雁兒平日以男子裝扮示人,怎麼會無端被安妃娘娘相中?說起來這安妃娘娘是九皇子的母妃,難不成是九皇子看上了雁兒?

  以雁兒的身分,最多只能做妾,一般人也許會認為這是上官家的榮幸,畢竟做皇子的妾可比當其它大戶人家的正妻身分高出許多。

  謹公公認為這是好事,但上官老爺的心卻很沉重,他深知女兒的個性,女兒絕對不願意做妾,更不想當皇家的媳婦。

  上官老爺臉上依然陪著笑,與謹公公閒話家常,心裡卻無端蒙上一層陰影,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上了轎,被迫進宮去面見安妃娘娘。

  此趟進宮,上官雁雖然挑了一些布疋,可帶得不多,因為她知道安妃娘娘意不在此,這事肯定和九皇子有關。

  事情來得突然,她來不及預先做準備,只好在出門前趕緊派人送信給喜郎,讓喜郎想辦法把消息傳到陵王妃手上。

  上官雁深知,上官家之所以能穩坐皇商的位置,除了商譽好、招牌好,更因為爹爹做事圓滑,從不得罪朝中任何一派,也不與任何一派深交,同時爹爹也告誡兩位哥哥和她,絕不能與任何一派走得太近。

  她與九皇子交好也不過是她自己的事,更何況九皇子偶爾還會來砸她店裡的桌椅,傳到外頭,不知內情的人只當她倒霉,不會把她和九皇子湊在一塊兒。

  也罷,說不定安妃娘娘只是一時好奇想看看她而已,到時候見了面,她就見招拆招,小心應付。

  轎子進了皇宮側門,又換了另一頂軟轎,這座軟轎沒有簾子遮蔽,所以沿路上的宮女和太監都可以看見轎中的人。

  秋丹經過時,見有轎子來,本想避開,但發現轎中的人有些眼熟,又多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那不是上官捕快嗎?她怎麼進宮來了?

  秋丹想到他家狄大人,又想到皇上的叮囑,遂找了個太監問︰「那轎子要抬往何處?」

  太監見是秋大捕頭,忙謙恭回應。「回秋捕頭的話,那領頭的是謹公公,那轎子應該是往蓮華宮去。」

  蓮華宮?安妃娘娘?

  「明白了,謝公公告知。」秋丹抱拳。

  「奴才不敢。」

  接著秋丹立刻轉身離去,將此事回報給剛下朝的狄璟。

  狄璟聽聞上官雁被安妃娘娘召進宮,原本要下朝出宮的他,立刻命轎夫將轎子抬往御書房的方向,到了御書房門口,下了轎,又快步往院內走。

  這時候皇上才剛坐下來要看奏折,便聽太監稟報狄大人要求見。

  皇上嘴角勾著淺笑,回頭看向一旁的秋丹。

  「你說狄愛卿下朝不回府休息,又往朕的御書房來,是為了跟朕討論政事,還是為了她?」

  原來秋丹在向狄璟告知上官雁的消息後,便又施展輕功來到御書房,向皇上報告此事。

  事實上,他一直受命於皇上,四大名捕承皇上御賜金牌,這些年來一直為皇上暗中查探稅務貪腐的線索,搜集物證和人證,他們是少數知道皇上打貪計劃之人。

  狄大人受皇上之命,深入民間,負有重任,而他秋丹則負責暗中保護狄大人,並任其差遣,此外,他亦是皇上的眼睛,將狄大人在民間所做的事一一回報給皇上,因此上官雁和狄大人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皇上全都知曉,包括安妃因九皇子看上上官雁而召她進宮之事。

  「稟皇上,狄大人應是來和皇上議政。」秋丹嚴肅回應。

  皇上笑了。「瞧你平日也是個嚴謹的,居然會打趣了?他一聽到上官雁被安妃召了去,就立刻來找朕,若不是為了那丫頭,難道是來找朕閑磕牙的?」

  秋丹恭敬地道︰「狄大人乃朝中重臣,臣對狄大人十分敬重,不敢打趣。」

  皇上笑著搖搖頭,不與他辯,而是對小太監道︰「請狄大人進來。」

  小太監連忙去請人,一旁的大太監魯公公則命人上茶。

  狄璟走進御書房,上前拜見,皇上讓他免禮平身後,便問︰「狄愛卿有要事啟奏?」

  狄璟垂首回報。「回皇上,臣有重要密事啟奏。」

  狄璟一開口就直接道明來意,神色認真慎重,令皇上亦是一怔,心想難不成真是自己想錯了?狄璟此番來真是為了議政,而不是為了上官家的五姑娘?

  皇上朝秋丹瞟了一眼,秋丹依然如一尊木雕像,直挺挺地站在那兒,臉上絲毫不驚訝,彷彿這本來就是正常的事。

  皇上挑了挑眉,便又對魯公公使了個眼色。

  既是密事,大太監魯公公不須皇上開口,只要皇上一個眼神便能知其意,他立即帶領所有太監和宮女退出門外,將門帶上,又讓所有服侍的人退出十步,他則守在門口,警戒四周,隨時等候皇上吩咐。

  閒雜人等退出,屋內只剩下皇上、狄璟和秋丹三人,秋丹亦是皇上心腹,毋須退避。

  「愛卿說吧,什麼重要的大事?」皇上道。

  狄璟直起身子,沉聲道︰「是盜墓案,已有田大人的線索。」

  皇上雙目發亮,從御案前站起身。「當真?」

  「是。」

  「好好好,太好了!」皇上一連說了三個好,這消息令他龍心大悅,可見他有多麼重視這件案子。

  其實盜墓案一點都不重要,皇上真正要查的是水利那件案子,而田重陽正是那案子的關鍵棋子。

  京杭運河是朝廷南北水運的重要通道,貨物往來運送靠的就是這條線,每年都要撥款修堤,加強防護工程,疏通河道,避免雨季來臨時淹沒農田。

  田重陽便是采購治河物料的人,皇上懷疑戶部帳款有異,命人暗中調查工程款項,可田重陽卻在這時突然暴斃。

  當時仵作去查驗,說他是死於心疾,一旦沒了田重陽,這案子便斷了線索,但皇上知道肯定有人虛報用料,藉此貪了不少銀子。

  這些人膽子肥了,那田重陽肯定是被人暗中做掉了,可當狄璟查出田重陽的屍身不見時,皇上又燃起了希望,他與狄璟暗議過後,決定每日上朝佯裝無事,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在暗中調查。

  皇上一直忍,他不怕對方貪,就怕對方不貪,還要貪得越大越好,最好食髓知味,貪到讓他找到證據,來個一網打盡。

  如今狄璟說有了田重陽的線索,皇上能不高興嗎?

  「狄愛卿,快將此事細說給朕聽。」

  「是,皇上,微臣本來打算在皇上退朝後,便將此案的人證上官雁帶來,對皇上稟明細節,不料此人被召進了蓮華宮,還請皇上派人召回。」

  皇上愣住,直直的看著狄璟,而狄璟被皇上如此盯著,竟也不閃不避,目光正直,絲毫沒有心虛之色,彷彿他說的事是再正大光明不過了。

  皇上盯著他好一會兒,見他如此嚴肅,不像在說笑,都要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魯公公。」

  魯公公聽見皇上召喚,立刻推門而入。「奴才在。」

  「你立刻派人去蓮華宮,把那個叫做上官雁的女子給朕帶過來。」

  「奴才遵旨。」

  此刻身在蓮華宮的上官雁,正跪在地上拜見安妃娘娘。

  「抬起頭來。」座上之人嗓音雖悅耳婉轉,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儀。

  上官雁緩緩抬起臉,目光依然恭謹垂下,感到一雙目光正在打量自己。

  「長得倒是挺清秀的,難怪隱兒喜歡。」女子清冷的一句話令上官雁心下暗驚,雖然自己早知這安妃突然召見她八成和九皇子有關,不過聽這口吻,似是不妙啊!

  「多大年紀了?」上頭又傳來問話。

  「稟娘娘,民女今年二十。」

  「二十?年紀這麼大了?」

  對,我年紀大了,不適合你兒子,別打我主意。

  上官雁在心中如是想,從進來到現在,安妃就讓她跪著拜見,也沒讓她免禮,可見對她有些成見。

  「冉嬤嬤,你說咱們那些公侯府裡的千金,也不乏貌美年輕的姑娘呀!怎麼隱兒就偏偏看上她呢?」

  「稟娘娘,九殿下也是貪圖一時新鮮,貴女們雖好,但管教嚴謹,性子總是比較溫婉守禮,有些拘束,殿下難免覺得無趣。」

  「溫婉守禮不好嗎?總比一些小門小戶的人家,難登大雅之堂。」

  「小門小戶的姑娘當然比不上那些郡主,不過殿下見多了貴女,總會厭的,如今喜歡這種小家碧玉也不難理解。」

  「唉,隱兒也真是的,就算要挑,也挑個年輕點的,偏找個比他大三歲的,傳出去不讓人笑話?」隱兒才十七歲,王妃都還沒娶,就吵著要納這個二十歲的商家姑娘為妾,簡直氣人。

  「娘娘說的是,不過年紀大些也有好處,性子沉穩,或許可以幫著讓九殿下定一定那衝動的性子。」

  這安妃和冉嬤嬤兩人一搭一唱的,罵她地位低,想攀高枝,又嫌她年紀大,不如那些郡主,上官雁始終垂目不語,心下卻在冷笑,任由她們繼續唱。

  不過這話聽起來雖是在貶她,又似乎另有用意?上官家雖是皇商,地位不低,但那也是因為皇上重商,可對這些皇族來說,娶世家貴女才有價值,一來得權,二來得勢,他們上官家雖富有,卻無權無勢,這安妃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冉嬤嬤這話也有道理,既是隱兒相求,我這做母親的也不好拒絕他,這樣吧,就讓她做隱兒的良娣吧。」

  良娣?上官雁先是一驚,接著忍不住噗哧一聲,她這反應讓安妃和冉嬤嬤皆是一愕。

  冉嬤嬤大聲斥責。「大膽!你笑什麼?娘娘開恩,作主讓你當九殿下的良娣,你不知感恩叩謝,居然還敢笑?!」

  上官雁忙收住笑,剛才她不小心想到了小師妹白雨瀟,當初小師妹自願為妾,嫁進陵王府時就是個良娣,如今安妃也要封她為良娣,這等巧合讓她突然感到好笑。

  她抬頭望向座上的安妃,直到這時才看清安妃的容貌,果然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看來九皇子的好容貌有七分遺傳自她。

  「謝謝娘娘厚愛,但民女自認配不上九殿下,不敢高攀。」說完又低下頭,看似謙卑,但那沉穩的氣度和不慌不忙的樣子哪有自卑之色?根本不是不敢高攀,而是不願意。

  安妃怒了,隨即又冷笑。「你是嫌良娣的品級低了,不滿意?」

  「不,民女是真的覺得自己連進王府的資格都沒有,還請娘娘收回成命,民女真沒這個心思。」

  盡管上官雁說得很有誠意,但是安妃哪裡能忍受一個小小的商家女拒絕當她兒子的妾?她不高興兒子納這個女人進府是一回事,但被拒絕又是另一回事,何況事關皇家顏面,她若是連兒子這個小心願都完成不了,兒子會如何看待她這位母妃?

  安妃動人的嗓音多了抹清冷的警告。「好一個高傲的姑娘,還擺架子呢!膽子真不小!冉嬤嬤,她還以為她有拒絕的餘地嗎?本宮可不是在跟她商量,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冉嬤嬤連忙附和。「娘娘說的是,不過娘娘心胸寬著呢,自是不會與她計較。」她笑著安撫娘娘,面對上官雁時又換上教訓的表情。「娘娘看在九殿下的面子上,不與你一般見識,還不快謝恩?」

  現在要是謝恩了,事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就算會被罰,上官雁也不能應了這件事。

  「求安妃娘娘開恩,民女是真不想——」

  「放肆!」安妃拍桌斥喝,她已經耐性用罄了,自己好聲好氣跟這個商家女說,她還不曉得見好就收,如此不識抬舉,她不給對方一點苦頭吃,人家還不把她安妃的命令放在心上!「冉嬤嬤,拉下去打板子,教教她規矩!」

  「是,娘娘!來人,把她押下去!」冉嬤嬤立刻喚來兩名力氣大的宮女,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上官雁,要把她拉出去。

  上官雁沒有反抗,也沒有求饒,任由宮女將她拉出去,這時陵王妃白雨瀟突然來了。

  原來白雨瀟一接到喜郎的消息,立刻就命人備馬車進宮,直往蓮華宮而來,連讓宮女通報都免了,誰知她快步走來就看到兩名宮女架著一名女子出來,那女子正是她的大師姊上官雁,她當下就沉了臉色。

  「慢著!你們架著她要幹什麼?」

  兩名宮女見到陵王妃駕臨,當下趕忙福身見禮。

  「這女子衝撞了安妃娘娘,咱們要把她帶下去打板子。」

  白雨瀟才不信她大師姊會這麼笨,沒事去惹怒安妃,其中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放開她!」

  「娘娘……」

  「本宮說放開她聽到沒有!」

  兩名宮女也不是被嚇大的,雖然懾於陵王妃的威嚇,但她們畢竟是安妃的宮女,要聽也是聽自家主子的命令。

  「請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娘娘若有異議,還請去和咱們主子說。」

  「大膽!」白雨瀟目光無比銳利,兩名宮女被她一瞪,也頗為心虛。

  這時安妃的聲音傳來,還伴隨著腳步聲。「是誰在本宮的院子裡吵吵鬧鬧?」

  白雨瀟聽到安妃的聲音,先朝大師姊看去一眼,悄聲道︰「大師姊放心,有我在,我絕不會讓她動你一根寒毛。」

  上官雁輕道︰「你自己小心一點,別衝動,這裡畢竟是宮裡。」

  「我明白。」

  白雨瀟朝大師姊頷首,又瞪了兩名宮女一眼,遂對自己帶來的兩名貼身婢女命令。

  「你們留下,盯著她們,不準對大師姊無禮。」

  「奴婢遵命。」兩位婢女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都是練家子,是王爺挑出來保護王妃的。

  白雨瀟轉身,立刻去找安妃理論,就算對方是宮妃她也不怕,拿權勢壓人這種事誰不會呀?敢欺負她的大師姊,她就用權勢壓回去,反正她還有王爺當靠山!

  於是,兩個高貴的女人吵了起來,安妃可真開眼了,這個上官雁不但迷住了兒子,居然連陵王妃也來幫她說話,這可激起了安妃倔強的傲氣,如果她今天連一個商家女都治不了,傳出去她還有面子嗎?!

  正當安妃和陵王妃為了上官雁的事僵持不下時,魯公公帶著兩名太監來了。

  魯公公遠遠的就聽見女人吵架的聲音,走近後便看到兩位宮女架著一名女子,而另有兩位婢女與她們對峙著。

  他一雙老眼掃了一圈,最後停在那位被架住的女子身上,知道這位女子必然就是上官雁姑娘。

  他打量著對方,見這姑娘不驚不怵、不卑不亢,神情淡然,像是見過世面的,也是個有福氣的,才進宮就惹得皇上注意,還親自命他來帶人,現在連陵王妃也為了她和安妃鬥上,可見這位姑娘不是個普通人物。

  冉嬤嬤看見皇上身邊的魯公公來了,忙拉了拉主子,同時上前示好,客氣地問︰「魯公公您怎麼來了?可是皇上有令?」

  安妃聽到魯公公來了,也不跟陵王妃吵了,她走向魯公公,氣呼呼地道︰「魯公公,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我管教一個平民女子,陵王妃居然干涉到我宮裡來了!」

  白雨瀟聽到對方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魯公公,想起王爺曾對她說過,大太監魯公公受父皇看重,是個會看事的,於是她沒跟著告狀,而是走到上官雁身邊,推開兩名礙事的宮女,圈住上官雁的手臂,與她站在一起靜觀其變。

  魯公公平日對任何宮裡的宮女或嬤嬤都是不假辭色,就算見到宮妃也頂多行宮禮,只見他態度不冷不熱,語氣嚴謹地說道︰「奴才奉皇上之命,特來領上官雁姑娘去御書房覲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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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1:05 PM 編輯

第十三章

  皇上要召見她?

  不只安妃傻了,上官雁心中更是驚疑不定。今天是什麼日子?先是安妃,接著是皇上,她不過是第一次進宮,就從後宮逛到御書房去了,可真幸運啊!

  她和白雨瀟兩人驚訝地彼此互看一眼。

  「大師姊,皇上為何找你?」

  「我怎麼知道?宮中你熟,我還想問你呢!」

  「安妃為何找你的碴?」

  「她兒子想納我為妾,我沒答應。」

  「該不會皇上找你也是想幫你作媒吧?」

  「不至於吧?你別嚇唬我。」

  「你別怕,若有個萬一,就叫我家王爺搶先把你納了,誰也別想打你的主意。」

  「喂,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其它辦法好想?」

  兩人用腹語在說話,聲音很低,站在遠處的人見她們嘴巴不動,也不會知道她們在講話。

  此刻最受打擊的是安妃,一個陵王妃她還可以阻止,但現在連皇上都發話了,她若不從就是抗旨,她雖然氣憤,但更多的是驚疑,想要從魯公公這兒套話,弄清楚皇上召見上官雁的原因,但魯公公只說是奉命行事,其它一概不知,嘴巴緊得跟蚌殼一樣。

  她不甘心,直覺皇上這時來她宮裡要人有些蹊蹺,但又不敢違逆皇上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人。

  上官雁和白雨瀟一塊兒跟在魯公公身後出了蓮華宮,上官雁坐上軟轎,往御書房的方向前進,而白雨瀟乘坐的轎子只能跟到御書房外就不能再前進了。

  她目送著大師姊,一臉擔憂,上官雁回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便跟著魯公公徒步走進御書房。

  見皇上與見安妃不同,這是她第一次見九五之尊,這時也不免有些緊張。

  或許是裡面的氣場與蓮華宮不同,蓮華宮是女人的宮殿,花草樓閣,處處顯現富貴,而皇上的御書房卻有一種議事的威嚴感,彰顯著肅穆嚴謹,越是接近,她越是嚴肅,不自覺升起敬畏之心。

  她垂首走進御書房,朝著皇上的方向跪下拜見。

  「民女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官捕快。」低沉穩重的聲音傳來,這是當今聖上的龍音,當聽到皇上稱呼她的職稱時,上官雁便立即轉換身分,不再是一位商家民女,而是大興皇朝的暗捕。

  「卑職在。」

  「抬起頭來。」

  她謹慎地抬起臉,目光依然恭敬垂下,不敢妄視聖顏。

  關於她的事跡,皇上早就知道不少,如今看到本人,容貌秀麗端正,美而不艷,溫婉中有一股英氣,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又想到此女曾從狄璟手上奪走名冊,讓狄璟念念不忘了兩年多,不免朝狄璟瞄去一眼。

  狄璟恍若無視皇上打探的目光,依然正經地站在那兒,臉上神情高深莫測,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影響他的心緒。

  皇上笑了笑,遂道︰「平身。」

  「謝皇上。」上官雁起身,眼角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經意看了一眼,立即怔住。

  狄璟?他也在?

  「上官捕快,本官已向聖上呈稟,咱們已有田大人的線索,你是負責查探的重要人證,現在就將你所知道的事,鉅細靡遺地稟報給聖上,明白嗎?」

  這話道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不用說得太明白,上官雁立即聞弦歌而知雅意,悟出他話中的暗示。

  原來如此哪!難怪皇上突然召見她,把她從安妃手上救下來,原來是狄璟利用了這個藉口。

  有一瞬間,彷彿有什麼東西拂過她心頭,帶來一股暖意和說不出的悸動。

  而她的反應也很快,狄璟一說完,她立即配合得天衣無縫,開始煞有介事地向皇上匯報。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關於田大人有什麼最新的線索,但就算不知道,她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把自己所知道的線索東湊一點、西添一些,反正與狄璟共事的這些日子,兩人已培養出默契,她多少能從狄璟給她的片面信息及辦案態度推敲出一些端倪。

  當說到關鍵處時,狄璟再適時地插上一、兩句,聽起來是在提醒她要說哪些重點,其實是在透露方向給她,免得她說岔了,事後會露出馬腳。

  狄璟聽她滔滔不絕的向皇上匯報,眼中充滿贊讚許。

  關於田大人的線索,他也是昨夜才收到,但因她回上官家休養,他還來不及告訴她,沒想到就突然發生安妃召她進宮一事。

  為了救她,他當機立斷趕到御書房,他相信就算自己沒來得及將計劃告訴她,以她的聰明才智,也會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她不但一點就通,還能完全配合他,把案子說得有聲有色,經他提點,又能說得恰到好處,令他欣慰不已,深邃的眸底藏著溫柔恬淡的笑意。

  一個時辰之後,狄璟向皇上告辭,帶著上官雁離開御書房,秋丹也繼續暗中保護之責。

  望著他們離去,皇上對身邊的魯公公道︰「小魯子。」

  「奴才在。」

  「這狄愛卿對上官雁的態度,你可有看出什麼來?」

  「回皇上的話,狄大人愛才有加,對上官雁甚是重用。」

  「還有呢?」

  魯公公聽出了聖意,微笑道︰「除了愛其才華,亦有維護之心。」

  皇上嘴邊的笑紋加深。「你也這麼覺得?」

  皇上這是在打趣呢!魯公公心知皇上對狄大人十分看重,便笑道︰「皇上,狄大人年歲也不小了。」

  「是呀,已經二十四了,這些年他為朕南北奔波,不辭辛勞,從無怨言,朕心疼他,兩年前還曾問他中意哪家姑娘,有意替他指婚,他卻說不急,尚無意娶妻,今日不過聽到人家被安妃召了去,就急急的往朕的御書房跑,拐個彎要朕幫他把人搶過來,這理由還用得光明正大,剛才朕仔細聽那案情,說得句句在理,朕還真抓不到錯處,若非朕事先已知他心儀那丫頭,還真會被他們唬過去。」

  「皇上心寬如海,這狄大人也是急了,適才老奴去蓮華宮時,安妃娘娘正要命人懲罰上官姑娘,可她臉上毫無懼色,性子沉穩,與狄大人甚是匹配。」

  皇上看了魯公公一眼。「你為狄大人說話?」

  「老奴不敢。」

  皇上笑著撫著下巴鬍鬚。「既然這上官丫頭這麼好,朕的九皇兒又喜歡她,讓她當朕的兒媳婦也不是不行。」

  魯公公心頭驚了下,皇上一向愛才,亦知道安妃有意與德妃連手,藉由聯姻承恩公府來擴大勢力,為了平衡後宮權勢,皇上本也是默許此事,可這會兒皇上難不成是看上了上官家的五姑娘,欲改變心意讓九皇子娶對方為妻?

  皇子娶家世不高的女子為妃並不是沒有,像陵王府那位水妃,從一個小妾破格晉升到妃位就是個先例,若是如此,狄大人的心願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魯公公不敢說話了,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久,有時也猜不出真正的聖意。

  另一頭,狄璟和上官雁乘坐軟轎來到宮門,便換乘馬車。

  「上來。」他只說了兩個字便轉身上了馬車,也沒給她機會說好或不好,她也只能跟著坐進車廂裡。

  待馬車駛動後,狄璟直接問她——

  「安妃召你入宮是為了何事?」

  上官雁想了想,很自然地把原因說給他聽,狄璟聽完後,沉吟了一會兒便對她道︰「今日安妃娘娘既然發了話,你就不能和他人成親了,否則等於是打她的臉,也對潘家不利。」

  不用狄璟提醒,上官雁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明白。」她的語氣平靜,神情淡定,看不出喜怒。

  「倘若無法嫁給潘公子,你可會傷心?」他問這話時,語氣聽似淡然,實則心頭緊繃著。

  上官雁沒有察覺,而是深思著他的話,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以為自己會理所當然的嫁給潘則明,只是時間早晚罷了,可是如今發現她和潘則明的親事有可能受到阻礙,她居然一點也不傷心。

  「只要潘家無事,嫁不嫁去潘家我倒是無所謂。」

  她這話說得爽快,沒有一絲黯然神傷,讓狄璟繃緊的神經舒展開來。他最擔心的便是她心中有人,倘若她對潘則明有情,他便不知該怎麼辦,如今知她可以放下,甚至沒有猶豫,他揪緊的心頭彷彿有大石落地,輕鬆了不少。

  「那麼九皇子呢?安妃不會放棄的,你今日打了她的臉,為了尊嚴,她一定會在暗中施加壓力。」

  上官雁點頭,也不隱瞞。「這正是我擔心的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納一個女人為妾,是給我的榮寵,我若拒絕,便是不知好歹,就算逃過這次,上官家自此便是得罪安妃這派,這麼多年來我爹一直試圖避開紛爭,等於是毀在我手上。」

  這才是她難過的地方,她最不願的便是給人家添麻煩,大哥和二哥以後在商場上也不好行事。

  「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她抬起眼,眸中倏地放亮。「大人有辦法?」

  狄璟忍不住垂下目光,她雙目太過明亮,灼得他一陣臉熱心虛,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心頭竟生起怯意,再度暗暗緊張。

  他藉故拿起一旁的瓷壺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瓷杯,藉此隱藏自己緊繃的情緒,他喝了一口茶,清了下乾渴的嗓子,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後,才緩緩開口。

  「不如……你嫁予我如何?」

  這話一出,馬車內突然靜了下來。

  她無比吃驚地盯著他,而他依然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品著,天曉得他此刻恍若過火海一般,如坐針氈。

  他一開口就沒有回頭路了,他不禁害怕,萬一她拒絕怎麼辦?只要她不願,沒人逼得了她,他想過無數次逼她就範的方法,但最終他明白了一件事,若她不願,就算他把人娶到手,也只是得到一具空殼,還不如想辦法讓她嫁得心甘情願。

  時間過得恍若一輩子那般漫長,長得狄璟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他只能等著答案,等到他手心暗暗出汗,面上還得佯裝鎮定。

  上官雁終於回過神來,她沒聽錯吧?他問她要不要嫁他?

  「你在開玩笑吧?」

  狄璟沉默了會兒,緩緩說道︰「不是玩笑。」

  她仍處在震驚當中。「可是……這樣不好吧?」

  狄璟放下杯子,抬起的眼對上她的,認真說道︰「嫁我有什麼不好?既然你沒有喜歡的人,又不想當九皇子的妾,不如嫁我,我可護你一生。」

  她又呆了,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一點說笑的樣子也無,態度甚是慎重,讓她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你又不喜歡我。」

  他目光垂下,低聲道︰「若我說喜歡呢?」

  「啊?」她再度驚呆了,他說什麼?她沒聽錯吧?他……他說喜歡她?

  這話實在太令人驚訝了,他居然喜歡她?她傻在當場。

  「你總是要嫁,我總是要娶,與其讓上頭的人糊裡糊塗替我們訂親,不如自己挑來得強,你說是嗎?」

  她眨了眨眼,依然呆望著他。

  他繼續說道︰「我官居三品,父母早年雙亡,家中無姑嫂,只打算娶一人,也不想納妾,若你嫁進來,後院一人獨大,沒有那些私宅鬥爭的煩心事,耳根清靜,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他的聲音溫和低啞,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如微風拂耳低語,亦如林間樹葉婆娑吟唱。

  沒有虛偽不實的甜言蜜語,說的全是最實際的話,好比分析案情一般,循循善誘,將利弊得失說給她聽。

  「你若嫁予九皇子,只能當妾;若嫁給潘公子,他護不住你。不如選個能做正妻又能護你的人,這其中的利害,你合算合算,不虧。」

  他知道她不是天真的姑娘,也不信男人那一套甜言蜜語,若要說服她就得放出利誘,把成親後的願景說給她聽,好讓她心動。

  上官雁漸漸回過神來,聽著聽著,無端升起一種連她也不明白的悸動,在胸臆之間掀起微瀾,腳不沾地,全身輕飄飄的。

  「唔……聽起來……似乎挺不錯的……」

  他竟然說要娶她?奇異的是,她一點也不排斥,甚至有些心動,她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分析的理由很對,所以她才沒有反對。

  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們這兩人談親事像在討論案情一般,說得這般嚴肅,沒有男女間的曖昧尷尬。

  「你覺得如何?」最終,他還是得等待她的回答,在這關鍵的一刻,他的手心悄悄緊握。

  直像有三輩子那麼久,才等到她開口。

  「安妃娘娘那裡怎麼辦?你不怕得罪她?就算你是三品官,但對方可是皇子皇妃呢,打了天家的臉面,日後於你官途可不好。」

  她沒拒絕,也沒說好,但她關切他的仕途,雖擔心拖累他,卻沒有用這理由拒絕他,這一點已經讓狄璟看出了希望。

  「這件事交給我來操心就行。」

  他用慎重的口吻和認真的態度要她毋須操心,只需把事情交給他,沒有太多的花言巧語,有的只是簡單的一句承諾,字字卻重如泰山。

  如果是別人她或許還不信,但對象是他,她相信。

  若有困難,就來找我,不管是誰,我自有辦法對付。

  不知為何,她腦中突然想起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到了這時候,他還是一樣,沒有改變。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何自己對潘則明躊躇不前了,潘則明雖好,卻無法讓她安心,表面上為了守孝之因而暫擱婚事,其實卻是給了她一個拖延的藉口,如今守孝期快滿了,她反倒徒增苦惱,而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是一生擋風遮雨的承諾,在她最猶豫不定的時候,彷彿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如何?」他問。

  她回過神來,見他等著自己的答復,也不禁自問要答應他嗎?任她平日直爽瀟灑,這時也不由得升起了女兒家的忸怩。

  他這麼明白的問她,她怎麼好意思直接說好呢?這可是成親的大事哪!一般來說,姑娘家的親事總要議親再三才成的,怎麼能在馬車裡談一談就定了,她如何都不該就這麼輕易答應吧?若答應,反倒顯得她很便宜似的。

  這就像是做生意,一件好的貨品總要再三磋商,讓買主等一等,心急一下,才顯得這東西貴重,買主才會更珍惜不是?

  「我不信你有辦法。」她故意刁難地道。

  聽出她話中之意,他目光一亮。

  「若有呢?」

  「口說無憑,做給我看。」她語氣又恢復了俏皮,就像兩人鬥嘴時那樣。

  他深深的看著她,只說了一個字。「好。」

  對於上官雁進牢、出獄、幫著狄大人查案之事,花千千她們是知情的,也暗中配合,白雨瀟雖身為暗捕,卻無法離開王府太遠,只能提供關於朝廷的消息,而外頭就靠花千千和夜清暗中查探,搜集線索。

  同時,她們也用飛鴿傳書通知在江南的二師姊宮無歡,二姊夫弓長嘯的漕幫勢力不可小覷,能成為一大助力,南北兩邊往來靠著書信,秘密傳遞消息。

  這回花千千和夜清又出門查案,直到隔日才回來,一回來就從小師妹那兒知道了大師姊被安妃召去之事,立刻迫不及待的去找大師姊,隨後又和小師妹三人密議。

  花千千和白雨瀟都認為安妃絕對不會罷休,兩人幫著大師姊想辦法,一定要防著安妃。

  不過她們在這頭急著,上官雁卻一點也不急,因為從那日狄璟說要娶她之後,她整個腦子裡想的都是他。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以前沒在想的人突然成為可能成親的對象,那人的影子就像在她腦中扎了根似的,讓她動不動就想到他。

  而這一想就好像收不住一樣,還越想越多,冒出了一堆問題。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當時怎麼沒問仔細點,就跳到討論成親後的細節了?

  還是他是為了義氣?只因為他想娶,而她剛好也必須嫁,所以就挑中她了?這會不會太匆促了?事後他會不會後悔?

  她的腦筋一向靈活,看事情看得透澈,怎麼到他這裡就突然想不明白了?而且還越想越胡涂,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想問又不敢問,就怕知道答案後會失望。

  她的瀟灑直爽哪裡去了?當初要嫁給潘則明時也沒這麼多顧忌呀,現在卻開始煩惱了,白天想他,晚上也想,他說交給他操心就好,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不是隨便決定娶她的?

  上官雁活了二十個年頭,直到這時才生出女兒家為情苦惱的心思,她能為案子想破頭,但是她猜不透狄璟的心,這令她糾結,她從來沒有為一個男人如此傷神過。

  她發現原來自己十分在乎他的想法,在乎到不願見他隨隨便便的湊合,若是,她寧可不嫁。最後她實在坐不住了,與其如此苦惱下去,不如去找他問個清楚。

  於是她跑去找狄璟,衙門官差說他出去了,她便在他的書房前等著,聽到他回來了,立刻主動去找他。

  狄璟遠遠見到上官雁走來,清澈的眼眸裡全是她的身影,一想到可以娶她,他心頭實在高興極了,只不過他不敢把欲望表現得太明顯,就怕嚇著她。

  他眼底有著笑意,希望像平時那樣不露聲色地朝她走去,腳步卻又不自覺加快了速度。

  「狄大人。」見她拱手向他執禮,對他的態度依然不變,他心想無妨,等成了親後,她總會對他親近的。

  「找我有事?」他低頭看她,神色不同以往,多了一抹溫和,連語氣都是難得的溫柔。

  上官雁四處看了下,怕有其它人在,不好說話。

  狄璟揚起淺笑。「放心,看到你來,我就讓他們下去了,你若不放心,咱們就去書房說。」

  「無妨,就在這兒說吧。」書房的空間太私密,還是在屋外說比較舒暢。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她猶豫了下,才點頭說道︰「想到個問題,所以來找你說說。」

  他就怕她有事自己擔著,不找他商量,如今她來找他,表示開始把他當自己人,這樣很好。

  「說吧,別顧忌,有事我頂著。」

  她又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告訴他比較好。

  「是這樣的,大人雖然很義氣,也願意擔這個責,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想來想去仍覺得不妥,其實我這兒還有個解決的方法,大人也知道陵王妃與我交好,她想了個辦法,萬一不得已,就讓陵王納我入府做妾——」

  「不行!」

  他突然的喝止讓她嚇了一跳,就見那張原本溫潤含笑的俊容突然沉了下來,雙目射出的銳芒鋒利無比,口氣威嚇陰沉。

  「已經談妥的事怎能說改就改?你當我是隨便說說,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嗎?」

  他一邊嚴厲的質問,一邊逼向她,她被他的強大氣場給逼得節節敗退,直到背脊踫到了牆,她才發現自己被他逼入牆角,而他卻沒有退後的打算,甚至低下臉,鼻息幾乎貼近她的鼻息,雙目炯炯地盯著她。

  「你也知婚姻大事並非兒戲,為何還要入陵王府做妾?當陵王的妾會比當我的妻子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何意?」

  她一時語窒,被他這嚇人的氣場給震得說不出話,她看得出他很生氣,其實她原本只是試探一下,當陵王的妾只是名義上的,這不過是小師妹想的權宜之計罷了,不料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見他這麼生氣,她不禁心虛,眼巴巴地看著他。「你別生氣,咱們有話好說。」

  「我這不就在聽你說?我很認真。」他沉怒著臉色,絲毫不讓步。

  是的,認真。他現在的表情簡直認真得嚇人,彷彿她只要再說一句給別人做妾的話,他就要狠狠收拾她。

  兩人距離靠得如此近,她實在很難冷靜地跟他說話,她心跳如擂鼓,臉蛋不自覺紅了,只要他再靠近一點,兩人不只鼻子會踫上,連嘴唇也會踫上。

  想到他的唇,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雙頰越發熱燙,她發現自己連直視他都很難為情,心跳快得不象話,簡直不像她自己了。

  不過他氣什麼呢?她說這些話也是為他著想呀,就怕他為難,她也很難做好不好!難道她願意當妾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個呢!想到這裡,她無端也惱了。

  「凶什麼凶啊?你又不是真的喜歡我,為何要犧牲自己娶我?」她口氣也橫起來,凶巴巴地瞪著他。

  「誰說我不是真的喜歡?」

  啊?她呆了,才冒出的火氣就被他一句話給弄懵了。

  狄璟盯著她傻愣愣的樣子,一雙堅毅的眼眸逐漸變得幽深,嗓音也變得低啞。

  「傻瓜……想娶你當然是因為真的喜歡你。」

  他真的喜歡她?親耳聽到他親口證實實在太令人震撼,驚得她一時啞口無言,只是呆呆的望著他。

  待驚訝褪去,察覺到他眼中的火苗竟是帶著情意,她終於羞臊地低下臉,有些不知所措。

  狄璟心中欣喜,她這是害羞了,代表她對他也不全然是無動於衷的,這令他升起希望。

  其實他剛才也是急了,盼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讓她答應嫁給他,她卻突然說要做陵王的妾,簡直把他給急壞了。

  盯著她羞紅的臉蛋,他何曾見過她媚色瀲瀠的這一面?這是她第一次因他而臉紅,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有位置的,她不知道她這模樣有多麼銷魂,撩起他體內壓抑的欲火,差點耐不住衝動地上前吻她。

  他負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拳,強壓下那股衝動,如今還不是時候,她還不是他的,在此關鍵時刻,他可不能像個毛頭小子一般唐突佳人。

  他要讓她成為他的人,還要讓那些打她主意的人都因為無法改變事實而打消念頭,他可不希望再多個人來跟他搶,這件事得盡快處理,早點定下名分。

  他傾身上前,唇來到她耳畔,嗓音輕嗄如羽毛拂過。

  「別再胡亂想些有的沒的,這件事交給我,你只要等著嫁人就行了,答應我,好嗎?」

  語氣沒了適才的霸道,而是帶著乞求的低啞,雖沒踫到她,但他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每一字都重申著他的承諾,讓人不禁為他的話感到心熱。

  上官雁羞澀地點頭,輕輕應了聲。

  這一聲應諾幾乎要把他的心融了,他做了個深深的吐納,努力維持著君子風度,他沒動,她亦不敢動,四周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此時此刻,彷彿天地只有他們兩人,某種情愫圍繞在彼此之間,牽動著他的情,也撩撥著她的意。

  許久之後,他直起身,低頭望著她,啞聲道︰「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嗯?」

  她再度羞澀地輕輕點頭,抬頭快速瞄了他一眼,又趕忙垂下,待他稍微退開,她立刻繞過他,走了幾步又停住,轉身對他道︰「你小心些。」

  這一句關懷的叮嚀勝過千言萬語,直暖入他心坎裡。

  「好。」他點頭,目光如炬,唇角微彎。

  她有些羞了,轉身離去時,嘴角也掛上了笑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1:14 PM 編輯

第十四章

  狄璟帶著四大名捕連夜徹查,終於找到詐死躲起來的田重陽,而逃走的盜墓人劉山原來早被名捕之一的雷封查獲,秘密關押起來,藉以保住他的性命。

  經由劉山、田重陽、嬌四娘等人的供詞,一舉逮捕多人,查出玉笛乃戶部侍郎贈予田重陽的賄賂之物,原來當初田重陽詐死時,田家便將玉笛當作陪葬物藏入墓中,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卻被盜墓賊給偷走了。

  此案驚動了整個官場,戶部貪污的贓款一一被查出,被逮入獄的共有五十多人。

  戶部侍郎乃皇后親舅家之人,皇上震怒之下,一方面徹查國舅爺府,另一方面則將皇后軟禁。

  屬於皇后派系的宮妃人人自危,德妃和安妃這一派的則是暗中幸災樂禍。

  皇上一連革了好幾名大臣的職位,換上新人上任,這是繼鹽政案後,皇上肅貪的另一個河運工程案,戶部侍郎被押入大牢,由大理寺三司連夜審理。

  狄璟因此案忙得抽不開身,上官雁則安分的待在爹娘身邊,三宮六院裡的宮妃們都不敢在這時造次,免得惹皇上生氣,就連安妃也安分下來,沒在這個節骨眼去找上官雁的碴。

  可卻有人閒不下來,頭頂了天的耐不住性子,這人便是九皇子司流隱。

  當他知道母妃瞞著他把雁兒召進宮,還差點害她挨板子,他氣得與母妃冷戰了好幾日,又聽說母妃不肯讓他納雁兒為妃,只肯讓她做妾,致使雁兒當場拒絕。

  被母妃這一攪和,他終於沉不住氣,在上官家門口徘徊了許多日,卻不見雁兒出門,索性直接登門找人。

  「我有話對你說,跟我走。」九皇子一見到她,劈頭直接道明來意。

  此刻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上官家的待客大廳,上官雁面對九皇子熾熱的目光,沉靜地回答。「九殿下有話在這兒說就行了。」

  「這裡不方便,咱們出去找個隱密的地方說。」他壓低的聲音裡有著抑不住的情熱。

  上官雁微微皺眉,走到一旁才轉過身道︰「殿下,我一個姑娘家跟你走才是真的不便,有事就在這裡說吧。」

  托九皇子的福,安妃差點打她的板子,所以她對九皇子說話也不用客氣了,反正兩人本來就是朋友,她也沒必要裝淑女。

  「雁兒……」

  「殿下,男女有別,殿下還是叫我五姑娘的好。」

  見她態度始終不鹹不淡,九皇子急了。

  「好,就在這裡說,我問你,母妃說你不願嫁我,可是因為你生母妃的氣,所以才不願的?」

  「不是。」

  「那是因為不願做妾?」

  「做妾做妻都不願。」

  「為什麼?」

  「殿下,我生性隨意慣了,不適合當皇家媳。」

  「可是我喜歡你。」

  但我不喜歡你啊!這麼說大概會惹怒他,讓他面子掛不住,所以上官雁只是在心裡想,嘴上則是語重心長地道︰「我身分低,配不上殿下,殿下該娶高門侯女。」

  「你不想嫁我,是不是因為姓潘的?」

  「不是。」

  「當真?」

  「我毋須騙你,我不會嫁進潘家,也不會嫁進王府。」

  知道她不會嫁給那姓潘的,九皇子放心了,這一放心,他便笑了。

  上官雁奇怪地問︰「你笑什麼?」

  「雁兒,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當我的正妃,三哥既然能讓他的妾變成正妃,我為什麼不行?」

  你當然不行!人家陵王是立過大功後才敢向皇上要求婚娶自主的賞賜,而且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跟你我又不一樣。

  當然,這些她還是只在心裡想。

  「殿下,我無心進府,請殿下成全,另擇良配吧。」

  她態度決絕,彷彿沒有商量的餘地,九皇子的耐性用光,終於沉下臉。

  「你不想嫁也得嫁,總之我娶定你了,你等著我的花轎。」說完便甩袖轉身離開上官府。

  待九皇子走後,躲在他處一直擔心看著這一幕的六妹上官馨急忙走出來,攀著上官雁的手臂。

  「五姊,那九殿下似乎勢在必行呀,這可怎麼辦?」

  見六妹擔心,上官雁卻一點也不煩惱。她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會有人幫我搞定他的。」

  「誰呀?」

  面對六妹好奇的目光,上官雁又想起了狄璟說的話,心中定了定,既然她選擇相信狄璟,那就靜觀其變吧。

  「五姊,想什麼呢?」

  上官雁回過神來,盯著六妹有七分像她的容顏,又想到九皇子那廝的固執,禁不住感到慶幸,疼愛地摸了摸六妹的臉。

  「幸好你快要嫁人了,不然可有人惦記著呢。」九皇子到時若沒娶到她,說不定會拿六妹充數,幸好幸好,她可愛的六妹已經許人了。

  上官馨一臉羞澀。「五姊,你說什麼呢,誰會惦記啊?」

  「當然是你的未婚夫。走吧,別讓娘知道剛才的事,免得她擔心。」她拉著六妹的手往屋裡走。

  上官雁在府裡好吃好睡的住著,把九皇子的事拋到一邊去,而朝中情勢已從暗潮洶湧浮到了台面上。

  皇上仔細追查戶部的帳款,缺少的款項少一分都不行,這件大案足足辦了一個多月,轉眼間已是立秋了。

  御花園裡,正值盛年的皇帝與年輕有為的臣子正在悠閒地對弈。

  這一幕彷彿四海升平,讓人看不出先前朝中才剛經過一場血腥的洗禮,皇帝斬了不少貪官,下獄的下獄,貶官的貶官,如同此刻他們下的這盤棋。

  棋局的布陣及走位都必須精心安排,走錯一步都會讓他的江山受到威脅。

  皇上看著狄璟,這些年來,他這個年輕有為的臣子為他運籌帷幄,不成群結黨,不勾結勢力,完全以他馬首是瞻,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狄愛卿。」

  「臣在。」

  「為朕查案辦差,得罪權臣,愛卿辛苦了,想要什麼賞賜?」

  狄璟淡然回復。「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該做的,臣不苦。」

  皇上聽若未聞,繼續問︰「想升官?還是發財?」

  「官位和財富對臣而言,有如浮雲。」

  皇上嘆息了,與這廝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對於狄璟的性子,他是知曉的,不由得心下失笑。這個狄璟也真沉得住氣,最近安妃只要有機會,就在他耳邊吹枕邊風,向他抱怨上官雁是個狐狸精,迷住了兒子老九,而老九又固執的想娶人家為妃,要他幫著收拾那個女人。

  皇上鎮日被吵得耳根子不得清靜,回頭來看這個狄璟,他始終沒出聲,卻用行動來維護她。

  他不要官位,不要財富,不就拐個彎說要人嗎?

  「朕知道你的為人,別矯情了,直說吧。」

  狄璟也不囉唆。「既如此,便請皇上為臣賜婚吧。」

  皇上正等著呢,果然見他提出來了,不過皇上也很沉得住氣,故意面露為難。

  「狄愛卿這是在逼朕做壞人,幫你搶媳婦哪!」皇上搖搖頭。「朕聽說了,那上官家的有個青梅竹馬,兩家意欲結親,雖無下聘,卻有口頭之約;再說嘛,朕的老九也喜歡她,非她不娶,還來求朕成全他哩!叫朕好生為難。」

  皇上說了那麼多,這兒為難那兒困難的,分明是故意吊他胃口,狄璟始終面色沉靜,淡定地落下一子。

  「若皇上願開金口,臣會收拾殘局的。」

  皇上饒有興味地調侃。「朕聽說那個上官丫頭可行了,既是捕快,又懂得做生意,連朕的老九都對她無可奈何,看來不好對付哪。」

  「總要有人收拾她,臣願擔這個責。」

  皇上矯情的笑了,這狄璟說來說去,謀的還是上官丫頭,對於立了大功卻依然不求官位的臣子,皇上十分滿意,他要的就是這樣忠貞不二又不貪心的人。

  不過是賜婚嘛,有什麼不能給的?

  「朕準你所求。」

  「謝皇上。」

  一場棋局,狄璟成功算計了某人,他終於讓她光明正大的屬於他了,有皇上作媒,誰還敢有意見?

  隔日早朝,皇上在朝中宣揚有功之臣狄璟,官升二品,為鎮州巡撫大人,賜錦袍馬褂,並將上官家五小姐上官雁許配給他,明定中秋之前完婚。

  這賜婚的消息當日便傳到上官家,把上官家驚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嫁出去的四個女兒都立刻趕回娘家關心五妹的婚事。

  上官老爺和夫人原本還在想著如何處理女兒的婚事,一來不敢得罪九皇子,二來又不敢把女兒嫁去潘家,正煩惱間,怎麼女兒就突然被許給狄大人了,而且還是皇上作主賜的婚?

  隔日上午,太監魯公公帶著皇上的賜婚聖旨來到上官家,在昨日的震驚過後,今日上官家全家上下依舊得沐浴淨身、準備香案,來到前院跪地候旨。

  上官雁也是吃驚了許久,雖然她心中有數,卻怎麼也沒想到狄璟這廝居然向皇上要來了賜婚聖旨。

  接下聖旨後,上官家從老爺、夫人到兒女和媳婦全都圍著上官雁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上官雁只得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上官老爺這才恍悟,原來這位狄大人早有意娶他的女兒,禁不住深思地撫了撫鬚。

  「真想不到哪……」

  上官夫人依然還處在震驚中回不了神,只能攀著丈夫的臂膀。

  「老爺,那位狄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上官夫人比較在意的是未來女婿是什麼來頭、好不好相處、人品如何?這女兒突然被許配給另一個男人,怎不教她這當娘的憂心呢!

  上官老爺沉吟道︰「照雁兒的敘述看來,這位狄大人是個做事有章法,又懂得審時度勢、計劃周密之人。」

  上官夫人急了。「品性好才重要,老爺,你快派人去打聽打聽呀!」

  「他人品很好,娘放心吧。」上官雁一時順口就回答了,惹得大伙兒全盯住她。

  大姊不依了,拉著五妹劈頭質問。「說,你是不是也很中意他?」

  二姊也好奇死了。「你喜歡他嗎?是什麼時候的事?」

  三姊也迫不及待地問︰「原來你們早就彼此有意?你居然隱瞞了這麼久!」

  其它人也是你一言我一句地逼供,非要搞清楚他們的五妹是何時對一個男人動心了?

  向來只有上官雁逼供別人的分,哪知今日突然被家人反過來質問,任她平日臉皮厚,這回也不禁紅了臉。

  「沒有沒有,我也是很訝異的。」

  「沒有的話你會臉紅?你對潘大哥可從來沒臉紅過呢。」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地調侃,原本還擔心她會傷心,沒想到她早就看上人家了。

  六妹上官馨笑道︰「爹,這算不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呀?這螳螂自然是九皇子,黃雀當然就是狄大人了,至於潘大哥嘛,唉,連個邊都沒沾到就出局了呢。」

  「胡說什麼呢!皇家之事不可妄議,小心傳出去!」上官夫人低斥一聲,卻也笑開了嘴。

  大媳婦打趣道︰「那雁兒不就是那只被算計的蟬了?」

  二哥也上來湊趣。「五妹自幼桃花就旺,拖到現在還不嫁人,才會叫人惦記著。」

  「好啊,你們打趣我,我不依。」上官雁說著就要去搔大家的癢,大伙兒一時笑得人仰馬翻,到處閃躲。

  上官馨躲到自家娘親背後,吐吐舌,繼續打趣。「聽說未來的五姊夫可俊了,還是巡撫大人呢,好威風呀!五姊要做官夫人了!」

  上官雁瞪了六妹一眼,但她臉蛋俏紅,增添了女子的嬌美,洩漏出不反對這門親事的想法,想藏都藏不住。

  賜婚哪……沒想到最後她居然要嫁給他了,當時與狄璟談成親之事,她還不覺得會成,現在突然成真了,她反倒覺得神奇,怎麼說呢?這心口好似變得踏實了。

  接下來,上官老爺忙帶著全府上下準備牲禮,向先祖們告知此事,並將聖旨擺在案桌上,以表恭敬之意。

  隔日,已是巡撫大人的狄璟命人送來帖子,說是要親自登門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

  上官家雖是皇商,但仍是無官無級的百姓之家,一聽到巡撫大人來了,上官老爺趕忙命家僕打開大門,領著兩個兒子準備迎接狄大人的大駕光臨。

  除了上官雁,這是上官家的人第一次見到狄璟,據說他性子耿直、鐵面無私,是深受皇上信賴的朝廷重臣,連四大名捕都為他所用。

  狄璟的車隊從上官家的大門駛入,護衛騎馬在前頭開道,隊形整齊,訓練有素,光看這架式便讓人心生敬畏。

  馬車停定後,一名護衛上前將車簾掀起,裡頭的男子下了馬車,眾人也看清楚了這位狄大人的真面目。

  只見他身著一襲深藍色的衣袍,頭上梳髻戴冠,腰繫玉帶,面上三分儒雅,七分俊朗,眉目之間有著冷峭的威儀,別說潘則明比不上,就算是俊美風華的九皇子也沒有這樣的風範。

  上官,老爺打滾商場多年,見過不少高官,只一眼便看出這位狄大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雖然年紀輕輕,可若不是在官場歷練多年,不會有如此沉穩內斂的風華。

  這是一個英武凜然的年輕人啊!上官老爺暗暗稱讚,接著便要領著所有家眷和僕人上前拜見,誰知卻被狄璟搶先一步單膝跪拜。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

  上官老爺渾身劇震,料不到這位狄大人一見面就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面子,堂堂的二品大官竟當著眾人的面向他們二老行跪拜禮。

  「不敢不敢,大人萬萬不可,老夫豈敢受此大禮?」上官老爺急忙上前將他扶起。

  這一跪非同小可,不只是拜見岳父岳母這麼簡單,還表達了另一層意思,看來雁兒在這狄大人心中的分量極為重要,而狄大人本身也對這件婚事十分重視,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以後若有人想要刁難上官家,最好顧忌他狄璟的權勢,不要輕舉妄動。

  上官老爺和狄璟兩人四目相對,這短短的目光交會已經言明了所有心思,上官老爺心領神會,心頭的擔憂頓時消散,露出了笑容。

  「賢婿多禮了,既然以後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氣。」

  「小婿第一次拜見岳父岳母,豈能不慎重?這大禮是一定要拜的,除此之外,小婿還帶了些禮物來,還請岳父岳母收下,以表小婿的心意。」

  上官老爺點頭。「好、好。」他連說了兩聲好,這也是表明了他很滿意這個女婿,一旁上官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趕忙上前見禮。

  狄璟與兩人寒暄後,便回頭命人將禮物搬進屋子裡。

  此刻,待在後院和眾姊妹們說話的上官雁也經由婢女的通報而知曉了狄璟的來到,同時婢女還把狄大人如何向老爺和夫人行大禮、說了哪些話,全部一字不漏的說給小姐和姑奶奶們聽,尤其說到這位未來五姑爺的相貌,更是讚賞不已,聽得眾人都好奇得想去前廳瞧瞧。

  上官雁心中驚訝,可更多的是欣喜,沒想到他竟如此給足上官家面子,這對她而言,亦是無比的尊重和愛護。

  如今婚事已經昭告天下,要反悔也反悔不得,但她發現自己並無反悔之意,有的只是滿心期待,活到了二十歲,如今她才開始有了待嫁女兒心。

  在嫂子及姊妹的祝福和促狹笑容下,她也露出了女兒家羞澀的笑容。

  由於皇上言明要在中秋之前完婚,如今只剩一個半月的時間,因此兩家便開始密集籌辦成親之事。

  皇上體念狄璟雙親已逝,家無長輩,特命年屆半百的宰相羅大人來協辦此事,這又是一等榮耀,由此可看出皇上對狄璟的看重,除此之外,陵王妃和陵王的義妹花千千也分別送來豐厚的賀禮。

  一時之間,上官家成了炙手可熱的結交對象,賀喜、送禮之人絡繹不絕,上官家忙得不可開交,親事也如火如荼地籌備著。

  由於上官雁現在是待嫁身分,不便再去鋪子拋頭露面,只能讓各鋪的管事到上官家向她匯報。

  這一日,陵王府的馬車來到上官家,說是陵王妃要來接上官雁去王府作客,想趁她出嫁之前,姊妹們說些體己話,上官雁見到來接她的花千千自然歡喜,便欣然前往。

  在馬車上,花千千迫不及待地對大師姊說︰「你猜猜誰來了?」

  上官雁望著師妹眉開眼笑的嬌美神色,目光乍亮。「無歡來了?」

  「欸,不好玩,大師姊不會再多猜幾次嗎?」

  「會讓你高興成這副模樣的,除了許久不見的無歡還有誰?」

  花千千眨了眨頑皮的眼。「當然還有別人。」

  上官雁狐疑了下,這回還真的多想了一會兒,卻想不出還會有誰?

  馬車往城北駛去,進了王府,白雨瀟的貼身丫鬟霜兒便帶領她們前往主院。

  白雨瀟早等不及地守在院子門口,見大師姊來了,立即歡快地上前拉住她的臂膀。

  「大師姊!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白雨瀟雖已貴為陵王妃,但是一見到自家師姊妹,那矜貴的性子早拋到一邊,像個小女孩般急急拉著大師姊往屋裡走。

  上官雁任由小師妹拉著,臉上滿是抑不住的笑意,一進屋,連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見到屋裡坐了個熟悉的人。

  上官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眼眶立時紅了,驚喜大喊︰「師父!」

  來人正是教她們武功的靜莊師太。靜莊師太年輕時,乃是江湖上武功高強的奇女子,後來厭倦江湖紛爭,落髮出家,退隱山林。

  她這一生只收了四名徒弟,上官雁便是她的第一個弟子。

  靜莊師太平時雲游四海,若來到京城,便會寄住在寧安寺,也會讓人送信給她們四人,只是一年前她去了趟北方,直到現在才回到京城。

  「師父您去哪兒了?真教人好找呢。」上官雁跪在靜莊師太面前,像個小女孩般撒嬌,美眸閃著淚光,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靜莊師太慈愛地扶起大弟子,將她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師父四海為家,去北方看看那兒的風光,順道見見老朋友,可惜錯過了無歡的成親宴,現在可不想再錯過你的。」

  花千千在一旁打趣道︰「大師姊,想不到吧?咱們好不容易聯絡上師父,師父這才趕回來要吃你的喜酒呢!」

  上官雁忙向兩位師妹道謝,又突然想起沒見到二師妹的蹤影。「咦?無歡呢?」

  「在這兒呢。」一位美人掀起珠簾走了出來,正是宮無歡。

  「無歡!」上官雁欣喜叫道。

  「無歡在此先恭賀大師姊,大師姊終於要當新娘子了。」即便是向來冷凝如霜的宮無歡,在見到大師姊時,臉上亦多了抹溫暖的笑容。

  上官雁站起身走向二師妹,將她拉過來仔細瞧了瞧,發現她的臉圓潤了些,氣色極好,不再像以往那般冷冰冰,整個人多了些嬌美的神韻,由此可見,她嫁人之後過得很好,丈夫弓長嘯很疼她。

  師姊妹們難得與師父相聚在一起,又像以往那般嘰哩呱啦地說笑不停,直聊到在王府用完膳,上官雁才依依不捨地坐上馬車回去。

  在上官府前下車時,突然有人喚她。

  「雁兒!」

  上官雁怔住,朝來聲看去,竟是潘則明,她望著他,見他含笑看著她,那笑容裡卻是含著苦澀,似是在大門旁等了許久。

  照理說,現在的她為了避嫌,本不該和潘則明見面,但是她覺得有必要和潘則明親口說一聲,畢竟他為了她,曾經不離不棄,她怎麼說也該給他一個交代。

  「小姐。」婢女拉住上官雁對她搖搖頭,提醒她不該和其它男子見面。

  上官雁想了想,喚來一旁的馬夫。「你帶潘公子去後院門口等我,我換件衣服就出來。」

  馬夫聽了小姐的吩咐,便將馬車繞到潘則明那兒,請他上了馬車,往後院駛去。

  上官雁帶著婢女回到閨房,換上男裝,來到後院門口。

  「潘大哥。」

  潘則明轉身一見到她的模樣,心中苦笑了下,她以男裝示人是要避嫌呀。

  「雁兒……」他輕聲喚道。

  「潘大哥找我有事?」

  「我……是來恭賀你的。」

  「謝謝。」她爽朗地笑,相較於潘則明的拘謹,她則是態度大方,並不因為兩人無法結成連理而有改變。

  彷彿從以前到現在,她對他的態度總是這樣,嫁給他是這樣,不嫁他也是這樣。

  他知道她不愛他,但他希望她就算不能嫁他,也能嫁一個她喜歡的男子,他心知這回是自己闖的禍,從一開始他就做錯了,先是求九皇子闖大牢,接著又洩漏她女兒身的事,不但鬧到朝廷,更陷兩家於危境之中。

  如今皇上將她許配給狄大人,她注定與自己有緣無分,只怪自己沒這個福分,又沒有能力護她周全。

  「你……喜歡這門親事嗎?」他關心地問。

  上官雁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皇上挑的人哪有不好的?狄大人是個正直的人,他許諾我一生只娶一人,他會對我好的。」

  她不會說太多感傷的話,也不會甜言軟語地安慰他,她能做的就是明白告訴他,讓他放心。

  潘則明望著她爽朗的笑容,話中絲毫沒有委屈和不願,他一來失望,二來卻也安心了。

  也罷,事情已成定局,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至少可以大方祝福她,不管如何,他們還是朋友。

  「如果他對你不好就告訴我,我幫你罵他。」

  巡撫大人哪裡是能罵的?不過她依舊笑著點頭。「好。」

  兩人含笑對望,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清麗秀雅,在一起也算登對,只可惜無緣共結連理。

  站在遠處的狄璟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今日來只是想看她一眼,沒料到會見到潘則明,可惜他站的位置太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大人,要不要卑職去喚上官姑娘?」秋丹問。

  狄璟搖頭。「無妨,讓他們聊聊也好。」說完他轉身離去,這點肚量他還是有的。

  很快的,到了中秋的前三日,這天便是他們拜堂成親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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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1:25 PM 編輯

第十五章

  巡撫大人的迎娶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往上官家前進,百姓們在街道兩旁圍觀,看著高坐在神駿上的新郎官,皆稱讚身穿新郎袍的狄大人偉岸中不失雅致。

  巡撫大人迎娶是大事,連四大名捕都在陣中,惹得街道兩旁的姑娘們各個引頸翹望,這都是托了巡撫大人娶親的福,才能滿足一次見到四人的眼福。雖說六十四抬的嫁妝在高門大官的迎娶標準裡只能算中等,但誰又有這個面子能讓四大名捕一起迎娶?這樣的榮寵可是頭一回,再者,原來上官家的那位五公子是個姑娘家,街坊鄰居嘖嘖稱奇,成為大街小巷流傳的一段佳話。

  迎親隊伍終於來到上官家門前,待鞭炮放完後,新郎官跨進大門,走進前院,發現中門前頭站了三個人,分別是陵王司流靖、夜清,以及從江南及時趕上來的弓長嘯。

  一看這架式,狄璟心中有了底,但面上仍故作疑惑。

  「陵王殿下,這是……」

  司流靖笑道︰「今日是狄大人的喜事,咱們三人奉了家中娘子之命,特來出題考校新郎官。」

  狄璟了然一笑,這定是陵王妃想的主意,陵王寵愛王妃,必然捨不得違逆,另兩人亦是。

  狄璟拱手笑道︰「還請各位賜教。」

  陵王笑著出了一道上聯,要新郎官對下聯,分明是放水,狄璟不用想,一下子就對出來了,而弓長嘯是個粗人,不會詩詞那一套,於是他想了一個陣法,要狄璟破解。

  狄璟派出雷封接招,與弓長嘯紙上談兵,這也是放水題,輕易就讓雷捕頭破解了陣法。

  眾人看向夜清,夜清淡然道︰「若能抓到我,便算過關。」說完突然消失不見,令眾人皆是一愣。

  狄璟看向身邊的四大名捕,秋丹等四人四處觀望,凝神探息,卻探不到任何氣息,看來此人不像陵王和弓長嘯故意放水,他是來真的。

  熬元杰心思一轉,對其他三位捕頭道︰「我知道了,他藏在裡頭,兄弟們衝啊!」

  說著便帶頭把門撞開,衝了進去。

  這哪裡是去找人?根本是硬闖!上陣殺敵亦不過如此,他在前頭衝,秋丹和雷封護著狄大人進去,易定風負責斷後。

  有四大名捕護航,上官家的護院們哪裡敢攔?直接讓到兩旁,大門因此失守,迎親隊伍一路順利通過。

  師姊妹三人在新房守著新娘子,看到前門失守,四大名捕這麼快就護著狄大人過來了,白雨瀟和花千千兩人禁不住笑罵,一看也知道外頭那些男人們放水,而宮無歡則是抿唇微笑。

  其實三人中唯獨夜清是無辜的,他很認真的想要為難狄大人,只是人家沒理他罷了,至於弓長嘯,他當然不會傻得跟巡撫大人和捕頭作對,但總得做做樣子,所以出了個名捕一定會破解的陣法,而陵王一直都很賞識狄大人,況且人家娶的是自家妻子的師姊,以後也算連襟,自當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狄大人,前頭放水是先禮後兵,而咱們三人就是兵,大人可要小心了。」

  白雨瀟雖身為暗捕,但她如今貴為王妃,也只有她有資格帶領師姊們刁難刁難巡撫大人。

  狄璟笑道︰「狄某自當盡力,請出題。」

  聞言,三個女子不再客氣,由於狄大人不會武,所以只能出文題,但是她們的文采又不如狄大人,所以白雨瀟出的謎題一下子就被破解了。

  花千千出的題目是玩骰子,要狄大人猜大小,居然也被猜中,她立刻瞪了雷封一眼,他肯定是用了什麼方法偷偷打暗號。

  雷封尷尬地把臉轉開,這不能怪他,皇上有令,務必要幫狄大人娶到老婆啊!

  宮無歡沒出謎題,也不玩骰子,卻是問了狄璟一個問題。

  「紅顏易老,美人遲暮,大人如何能證明這一生只娶我大師姊一人,不離不棄?」

  這題目聽似簡單,卻是最難辦到的,畢竟無人可以證明未來之事。

  面對宮無歡的請教,狄璟目光爍亮,正色道︰「此生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欲知未來事,便到未來去,狄某與妻子會在未來恭候各位大駕光臨。」

  此話一出,眾人拍手叫好,這答案回得絕、回得妙,不是虛言美語,卻道出了他對妻子一生的承諾,要看未來,便到未來,未來可期,他們將攜手共度。

  宮無歡三人笑了,這位狄大人果然不簡單,難怪能把她們的大師姊娶回去。

  新郎官過了關,領著新娘子一同向丈人和丈母娘敬茶,上官夫人不禁流下淚來,上官老爺亦是紅著眼,再捨不得女兒,也得讓她出嫁。

  上官家大公子背起新娘子登轎,轎子啟程,震耳的鼓樂和喜炮再度響起,一路上盡是百姓歡快的笑聲。

  新娘子被迎進新府邸,隨著禮官的唱和聲,一對新人拜了堂,最後送入新房,當紅蓋頭突然被掀起,上官雁緩緩抬起了含羞的臉蛋,對上了狄璟的目光。

  他正灼灼地盯著她,任她平日臉皮厚,此刻雙頰也不禁染上緋紅,媚若春水,波光瑩瑩閃爍。

  狄璟望著她的眼,他似乎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上這雙眼睛,如清泉一般幽靜,亦若星辰靈動明亮。

  在秦家時,他就對她生出情意,只是當時沒立即出手,總以為自己有的是時間,沒想到這一耽擱便是兩年,幸好後來老天又讓他遇見了她。

  上官雁察覺到他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放肆,絲毫沒有掩飾其中的深意,她禁不住低頭,羞澀地垂下眼。

  滿屋子女眷們說著吉祥話,在眾人的歡笑聲中,兩人喝下交杯酒,接著狄璟出去接待賓客,女眷們也退了出去,只留下宮無歡三人在喜房。

  婢女們先打水給新娘子洗臉,為她卸下繁重的鳳冠,再脫下喜服,換上輕便的常服,接著四人窩在桌前,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著屬於女人家的私密話,花千千早就摩拳擦掌等著和大師姊聊這個,白雨瀟則是提供畫風細膩的春宮畫,宮無歡便聽著她們說。

  關於男歡女愛的事,四人很早就明白了,她們是暗捕,自然聽得多也懂得多,談論這話題自然也大膽得多,說到有趣之處,大伙兒還會笑鬧在一塊兒。

  時辰很快就過去了,隨著天色暗下,外頭傳來了男人的哄笑聲,她們便知道是新郎官回來了。

  白雨瀟仗著王妃的身分,不準任何人來鬧洞房,而狄大人本就是個嚴肅之人,加上四大名捕像門神似地一字排開,也沒人敢造次進來鬧洞房。

  兩名婆子扶著狄璟進屋,一陣濃厚的酒氣跟著傳了進來,婆子們將姑爺放在床榻上,收了紅包便退了出去,婢女們則幫姑爺褪去新郎袍,又打了水幫姑爺洗臉洗腳,替他換上常服後也退了出去。

  終於,喜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上官雁轉頭看著坐在床榻上、背靠著床欄,正在閉目養神的狄璟,顯然他今晚喝多了,她不禁疑惑,還以為依他嚴謹的性子必然不會讓自己被灌太多酒,況且還有四大名捕負責擋酒呢!誰知他仍是被人灌醉了。

  她不禁鬆懈下來,原本對洞房之事還挺緊張的,畢竟是第一次,又是跟他……

  想到這裡,她臉紅了。

  她輕輕走到他身邊問︰「你還好吧?要不要命人去煮醒酒湯?」

  狄璟緩緩睜開眼,一雙眼幽深如子夜,嘴角緩緩彎起,竟是對她笑了。

  她被他看得臉更緋紅,瞥見桌上的茶水,對他輕聲說道︰「我倒杯溫水給你解解渴吧。」說著便藉由倒水來緩解心中的羞意和尷尬。

  狄璟接過她遞來的茶杯,飲了一口潤潤喉,便對她道︰「累了,上床休息吧。」

  說著他起身往擺著紅燭的圓桌走去,腳步雖然有些蹣跚,但還算穩當。

  來到桌邊站定後,他回頭看她,她會意,知道他在等她上榻躺好才要吹滅燭火,遂低頭脫了繡鞋,往喜床裡側一躺,過了一會兒,燭火滅了,屋內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她聚神凝聽,知道他已經走近床邊,過了一會兒,她的視力適應了黑暗,依稀可看到他的身影,只見他將床幔放下,脫鞋上榻,躺在她身邊。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黑暗讓她的六識更加清明,更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明明床榻很寬敞,但他一躺上來彷彿就變得窄小許多。

  原來這是新娘子洞房時的心情哪!她不止一次聽過小師妹和三師妹談論閨房密事,她每回聽著,就愛取笑她們倆,說她們這是被男人給偷了心、犯花痴,回頭問無歡洞房那夜過得如何,雖然無歡只是睨了她一眼,可這一眼卻也藏了無聲勝有聲的嗔羞。

  如今輪到她了,她這顆心不聽使喚,像隻小鹿般亂撞個不停,以前沒人可以讓她遐想,就算把潘則明當作洞房的對象,心湖也掀不起一絲波瀾,可一旦換成了狄璟……

  唉,這還是心跳嗎?簡直是打鼓嘛。

  「睡吧。」他低啞的嗓音從身邊傳來。

  她沒動,眼睛盯著上方,耳朵聽著他淡然的話語,緊張了一整日的心情恍若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

  睡?他倆的洞房夜就這麼平淡的過去了?

  一股氣自心中升起,但又想到他喝醉了,就算心有餘也力不足,到時候不成事,痛苦的反而是她。

  她突然感到有些失望,枉費她還起了期待的心思,也罷,反正嫁都嫁了,以後日子還長呢,犯不著為了這點事生氣,睡就睡吧,她又不是多饑渴的人。

  因為氣悶,她乾脆轉過身子背對他。

  誰知一閉上眼,卻一點睡意也無,又不想被他發現自己因洞房之事在生氣,便決定想些其它事情來讓自己分心,例如她可以想想如何把自己的生意做大,找個時間她得下江南一趟,聽二妹夫說漕幫兄弟那兒的消息多……

  她腦子裡想著生意的事,突然旁邊伸來一隻手將她身子一摟,翻轉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狄璟灼熱的唇就壓了下來,霸氣地吻住她。

  上官雁發出「唔唔」的聲音,這人是怎樣?怎麼突然這麼饑不擇食啊,不但激烈的吻她,身子還壓了過來,手上還不規矩地扯著她的衣。

  他不是喝醉了嗎?怎麼還這麼有精神?

  其實狄璟根本沒有喝醉,他是裝的,好不容易娶到她,他哪裡會白白放過如此寶貴的春宵夜?

  他只是有些矯情罷了,總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饞樣,直到把燈熄了,又醞釀了一會兒,他才一鼓作氣壓上她,開始攻城略地。

  別以為洞房夜只有女人會緊張,他何嘗不是?別瞧他查案時對姑娘家調情就以為他很風流,裝裝樣子還可以,但是真要上陣他就不願了,因為他有潔癖,不是自己喜歡的人連踫都不願意踫。

  多年下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女子,算計來算計去終於把人給娶進門,如今佳人在懷,他有男人的尊嚴,又對自己的要求高,絕對不可能敷衍了事。

  今晚無論如何也要狠狠滿足她,這樣他才有面子,教她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上官雁被他吻得著了火,腦子暈暈然,不知天南地北,原來這廝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呀!瞧這股猛勁,一點都不矜持,怕是摩拳擦掌了許久吧?

  此時她心裡哪裡還有氣,都被欣喜給取代了,吻到情動時不禁嚶嚀一聲,反倒讓他的攻勢更加猛烈。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軟,這胸部的豐盈也出乎意料,還有這腰肢、這肌膚、這玉腿……都說女人的溫柔鄉是英雄塚,他似乎明白了,光是摸她吻她,再聽她銷魂的呻吟,他都無法克制自己保持溫柔了。

  上官雁被他摸得渾身發燙,身子不由得輕顫,直到雙腿間有個硬物頂入,那被撕裂的疼痛讓她突然回過神。

  「疼哪——」她用拳頭在他背上敲了下。

  狄璟不敢動了,啞聲問︰「真疼?」

  「當然,這還有假的?」她低罵,嗓音如綿。

  他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會疼,但這也是他的第一次,所以他也不知道女人叫疼時該怎麼做。

  上官雁沒想到她一喊疼,他就停住了,心不禁軟了下來,她聽說男人做到一半停下來會很痛苦,既然他這麼為她著想,她也該體諒他,夫妻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對我好,我當然也對你好嘍!

  她嗓音放柔。「嗯,你慢慢來,我……我可以忍。」

  狄璟本來還在思考該怎麼辦,突然聽她主動說要他繼續,還說願意忍,心下就高興了。

  這一高興,他便吻上她的小嘴,下腰也開始往前挺進,女人這處柔軟得不可思議,彷佛被花瓣包覆著,讓他想探索得更深。

  「啊,不行不行,還是疼,你先出去。」

  他又不動了,額頭開始滴汗,身下的騷動像火燒似地撩人,適才他還可以忍,可是越往裡頭挺進時,他便忍不住了。

  他假裝沒聽見,用唇堵住她的嘴,不再讓她有機會趕他,下身也開始放肆起來,猛然一頂,直接衝破那層薄如蟬翼的障礙。

  「唔唔——」上官雁疼得想叫,但嘴被堵住了,根本喊不出口。

  這廝吻得火熱,把她的嘴給封了,她用手打還不行嗎?

  於是她掐他、抓他、捶打他的背,反倒激得他抵死纏綿——這狄大人學得很快啊!吻變成了吮咬,吮咬又變成舔弄,開始大肆在她身上蹂躪起來,搖得喜床晃動。

  上官雁熬過了疼,感受到其中的美妙滋味,不禁嬌吟出聲,忍得狄大人才開始沒多久就因為刺激太大,不小心棄械投降。

  第一回他沒經驗,很快便又重整旗鼓,再次反攻,因為有了剛才的經驗,狄大人又進化了,這回不但持久,還懂得在關鍵時刻暫緩,先熬過那股衝動,待準備好了,再一個猛然挺進,讓她終於受不住地頻頻求饒。

  這一夜也不知被折騰了多久,她在迷迷糊糊中入睡,沒多久便聽到打更聲,她累得睜不開眼,很快又沉沉睡去。

  她直睡到外頭完全亮了,在門外等待許久的婆子便帶著婢女們進屋幫這對新人梳洗更衣、更換新床單。

  上官雁依然睏倦,她坐在浴桶裡,讓婢女為她擦洗,又讓她們為自己穿上衣裳。

  回到寢房時,狄璟也才剛梳洗好,換上了衣袍。

  成親後的第一個清晨,他神清氣爽,嘴角彎著輕淺的弧度,一雙眼熠熠生輝,哪裡還有往日的威嚴冷峭,整個人風華更盛,煥然一新,全身就像礦了一層金光似的。

  看著衣冠楚楚的他,她腦子裡只冒出四個字——衣冠禽獸。

  看來昨夜狄大人吃得很饜足嘛,不像她,整個人像脫了一層皮似的。

  「娘子可餓了?」狄璟含笑,溫柔親暱的語氣似在提醒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她點頭。「嗯,餓了。」

  狄璟轉頭對婆子吩咐。「吩咐廚房擺膳吧。」

  「是。」

  婆子和婢女們將寢房收拾好便退了出去,沒多久,膳食送了過來,就放在花廳裡。

  上官雁正要和狄璟過去用膳,走路時不小心牽動了下身,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怎麼了?」他關心地伸手扶住她。

  她尷尬地回答。「沒事。」下面疼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雖然她不說,他卻能猜得出來,他望著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連眼底都閃著可疑的笑意。

  他居然還敢笑?她斜睨他,越瞧越覺得這笑容很欠收拾,是誰害她變成這樣?

  不過狄璟不介意被她瞪,她不知道她這樣的眼神有多嬌媚,經過一晚的潤澤,反而讓她平日的英氣颯爽多了幾分楚楚憐人,在他眼中,這樣的她美得傾城。

  見她又狐疑地瞪來,他進尬地咳了咳,又恢復了正經。

  她本就生得溫婉清麗,如今梳起婦人髻後,更增添了女子的韻味,令狄璟時不時地望著她笑,而她彷佛也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一顆心柔軟似水,漂亮的唇角也微微彎起。

  因為沒有公婆需要敬茶拜見,所以早膳也不必吃得太急,十分悠閒愜意。

  用過早膳後,狄璟帶著她去祭祖,等於代替向公婆敬茶的儀式。

  如今她是巡撫夫人,這個府邸以後都歸她管,他帶著她走進前廳,讓所有僕人來向女主人見禮,也讓她認識府裡的管事們。

  上官雁自幼和大哥、二哥向爹爹學做生意,除了擁有自己的鋪子和管事,在外頭也有自己的宅院,管理鋪子和看賬本之類的事難不倒她,在眾奴僕面前,那女主人的風範彷佛渾然天成。

  她身為暗捕,記名字和面貌特別在行,管事讓每位奴僕向主母自報姓名和負責的差事,上官雁只聽了個大概便記住了八成,立刻就能喊出幾位奴僕的名字,令眾家僕們心底敬畏。

  狄璟在一旁一邊品茗一邊笑看著,心中頗為自己的眼光自豪。

  接著大伙兒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幹活,而狄璟有三日的婚假,便領著她在府邸內到處逛逛,讓她熟悉新環境。

  由於狄璟公務繁忙,新府邸的擺設一切從簡,有些廂房甚至只擺著幾樣簡單的家具,沒有太多的布置。

  「這些廂房隨你用,你想怎麼布置都行,需要用銀子就去庫房拿。」他溫柔地對她道。

  由於是御賜的府邸,上官雁對它的位置很滿意,就是過於空蕩了些,聽他說可以任她布置,她一雙明眸閃著光芒。

  「真的可以任我布置?」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是這府邸的女主人,你想怎麼做都隨你。」

  她想了想,對他道︰「我也想要有一間書房。」

  她剛才看過了,這座府邸的書房只有一間,但她就算嫁人,她的那些鋪子還是需要經營,所以她需要辦公的地方。

  狄璟爽快地點頭。「好,你就挑一間喜歡的改建成書房。」

  聞言,她目光閃閃發亮,臉蛋紅潤,神情生動。「還有,南邊的院子陽光好,應該多種些樹,等到春天來臨,肯定漂亮。」

  他微笑。

  「好。」

  「另外還有——」

  這一旦動起腦子,想法就層出不窮,她滔滔不絕的越說越多,而他則靜靜微笑著聽她說話。

  他喜歡聽她說「咱們」,喜歡她的計劃裡有他,當她說話時,那美眸流轉,表情生動,令他看得目不轉睛。

  上官雁只顧著說話,沒發現狄璟的眼底情意漸濃,深邃不見底,直到她發現都是她在講話,他卻一聲不吭時,不由得抬眼看他。

  「你怎麼都不說話?」

  回答她的是一張挨近的臉龐,在她反應不及時,他吻上她的唇。

  她怔住,沒料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在花園裡吻了她,她閉上眼感受這個輕柔深情的吻,心頭悸動。

  看來夫君大人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嚴肅古板,根本悶騷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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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27 AM

第十六章

  新婚頭兩天,狄大人在府邸裡陪著妻子,哪兒都不去,不管是清晨或黃昏,夫人身旁必有狄大人的身影。

  當然,到了夜晚,狄大人更是與妻子形影不離,天色一暗便早早上榻,不浪費一時一刻的春宵,繼續攻城略地,分析時勢和地形,哪兒容易降伏就攻哪兒,而且越攻越有心得,樂此不疲,越戰越勇。

  白日的狄大人嚴謹正直,可等晚上的月亮一升起,狄大人的目光一紅,就從「郎君」變成「狼君」了。

  皇上賜的三天婚假,狄大人是一時一刻都不浪費的用在新婚妻子身上。

  家僕陪著夫人在府中的林蔭小道上散步時,總會見到狄大人臉上帶著笑,深情地望著妻子,只要他的手一摟上夫人的腰,有眼色的家僕立刻退得遠遠的,不敢打擾狄大人的好事。

  到了三朝回門這天,要送給上官老爺和夫人的禮物早就備齊了,只見狄大人溫柔地扶著夫人上馬車,那雙眼從頭到尾都盯著夫人,生怕她有一絲閃失。

  上官老爺和夫人一早就引頸盼著女兒和女婿回門,讓大兒子和二兒子在大門口迎接,時辰一到,果然見到巡撫大人的三駕馬車駛來,上官家雖然富貴,但是論官與民的差別,從馬車的級別還是能看得出來。

  巡撫大人是烜赫勛貴,那氣派自不在話下,兩位公子見到這架勢才意識到,他們這個五妹妹可真是嫁得顯貴了,連他們做兄長的也覺得十分有面子。

  馬車停下,狄璟扶著自家夫人下馬車,上前與兩位大舅子見禮。

  上官雁一見到兩位哥哥,亦是美眸晶亮,眉開眼笑。「大哥、二哥!」

  大公子和二公子見到五妹,不由得心中暗驚,陽光下,五妹的肌膚紅潤明亮,眉眼間多了一抹媚色,美眸裡的柔光像被暈染似的朦朧,舉手投足多了股韻味,才不過三日不見,五妹似乎更嫵媚動人了,就像畫裡走出來的仕女一般,能掐得出水似的。

  上官雁見大哥和二哥似有些愣怔地盯著她,不禁疑惑。

  「你們怎麼了?」

  兩位兄長這時候才趕忙回神。「爹娘正盼著你們呢,走吧。」大公子笑著領著妹婿和妹妹一同往主院走去。

  狄璟被領進了前院向上官老爺見禮,上官雁則往後院去見娘親和姑嫂姊妹們。

  上官夫人一見到女兒,立刻拉著她好生打量,見女兒容光煥發,一看就知道過得不錯,而且女兒身上那抹媚色,只有身為女人最明白,那是姑娘家變成婦人才會有的,上官夫人心中感嘆,恍若一夜之間,她的女兒就長大了。

  不只上官夫人,其它人也是一個勁兒的盯著上官雁看,上官雁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你們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呀?好像我是三頭六臂似的。」

  見女兒羞了,上官夫人失笑。「娘是欣慰,養了二十年,終於不是兒子,而是女兒了。」

  她這話是打趣女兒呢!以往任由她扮男子示人,出門野得像個男孩子,還真當是多生了個兒子,如今成親了,女兒總算有了身為女子的自覺。

  上官雁紅了臉。「娘竟然笑我!」

  上官馨也在一旁俏皮地打趣。「我的五姊終於回來了,妹妹等了二十年呢。」

  「臭丫頭,連你也敢笑我,什麼二十年?你才十六呢!等你成親,看我怎麼笑你!」

  「有什麼好笑的,我本來就是女的,成了親也不會變男人的——啊——」

  在五姊伸手要揍她之前,上官馨尖叫逃開,惹得其它嫂子和姊妹哄笑不已。

  新婚回門,大伙兒當然要好好把握時間逼供一番,對她問東問西,想知道新姑爺對她好不好?又是怎麼個好法?會不會很嚴肅?

  尤其大伙兒在發現她脖子上的紅痕時,驚呼聲此起彼落,逼問得更露骨,瞧那狄大人正經八百的,實在很難想象他下手會這麼重。

  她們在這兒越說越露骨,狄璟則與丈人、大公子及二公子閑話家常。

  上官家的男人們發現這位五女婿雖然性子嚴謹,可面對他們時卻是十分謙遜,一點官架子也沒有。

  論年紀,大公子二十三,二公子二十二,都還比狄大人小,但狄大人絲毫不仗著身分和年齡,依然喊他們大哥、二哥,這讓大公子和二公子心裡的壓力沒了,立刻熱絡地把他當作自己人。

  不過他們也不好佔妹婿的便宜,大公子便建議狄大人直接喚他們的名字就行,他們也熱情地以妹婿稱呼他,把他當家人般對待,如此也親切些,聊起天來便也越聊越開,態度隨興不少。

  上官老爺一開始還希望女兒能嫁個像潘家公子那樣尋常的丈夫,如今卻覺得眼前的女婿更好,女兒的確需要有個不畏權勢、能護住她的丈夫,還要疼她且能壓得住她的性子,而狄大人正是這樣的人。

  男人喜歡聊國家大事,從地方聊到朝廷,從商事聊到政事,狄璟也仔細觀察了上官老爺和這兩位大舅子,發現他們皆是謹慎之人,難怪能成為皇商,榮寵不變。

  狄璟深知皇上脾性,又了解朝中風向和勢力派別,便多方給他們提點,兩位大舅子接掌了上官家的產業和生意,最大的買賣客官便是朝廷,有巡撫大人指點,等於是多了一層保障,自是虛心受教。

  本來這趟回門在天黑前就得離開,但是狄璟家中無長輩,便也沒那麼多限制,繼續陪著丈人下棋,與兩位大舅子相談甚歡,也讓妻子能在娘家多待一會兒,樂得上官夫人對這位女婿更加贊不絕口。

  用完晚膳後,狄璟才攜著妻子拜別丈人一家,返回府邸。

  狄大人對妻子的疼愛,府中的僕人們可都是瞧得一清二楚,所以眾僕們心中也漸漸有了底,狄大人對這位賜婚的夫人可是十分滿意,不因她是商家女出身而有所怠慢。

  不過現在畢竟還是新婚初期,哪對新婚夫妻一開始不是濃情密意的?這得看能維持多久呢,這些能在大官府中干活當差的家僕,那眼色絕對不是一般小門小戶的僕人所能比的。

  他們各個都有自己的來頭,有些老僕人是跟隨狄大人來到新府的,有些是從外頭嚴格篩選進府的,有些則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奴僕。

  舊人向來為了鞏固勢力,仗著自己是老人,必會排斥新人,而新人不如舊人在主子身邊待得久,必然會想盡胳法爭取,至於宮裡賜下的人,當然是仗著自己來自宮中,自視高人一等。

  三撥人馬打一開始就暗中較勁,狄璟心中有數,上官雁也早看出來了。

  待過了半個月,狄璟便命大管事將全府上下的奴僕們召集到前院院子裡,上官雁則在一旁向眾人宣布她的人事安排,眾僕人這才驚覺到他們這位大人不只是喜愛這位夫人,還相當信任她,將府中的大小事情完全放權給她。

  「這半個月來,我觀察各位許久,現在是該做一些人事安排了,這裡面有跟隨老爺過來的老人,也有精心挑選的新人,還有從宮中來的人,我初來乍到,與各位都不熟,為了公平起見,我便將各位都當成是新人。新府要有新氣象,老爺又剛升上巡撫一職,公務繁忙,便將府中人事全部交由我全權處理,各位明白嗎?」

  眾僕人見狄大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閑品茗,當夫人說話時,他只是靜靜聽著,嘴角掛著微笑,光看這態度就明白大人這是要與夫人共進退了。

  幾個懂眼色的新人立即表態。「奴才明白,奴才全聽夫人安排。」

  其它人見狀,也紛紛表示都聽夫人的安排。「夫人說得是,奴才們自是聽夫人的。」

  上官雁很滿意,微笑著繼續說道︰「既然要一視同仁,我自不會虧待各位,老爺是執法之人,向來依法不依人,咱們府上自是秉持這樣的家風,依才而用,賞罰分明,做得好有功,做得不好便依法處置,絕不會委屈各位。」

  上官雁認為要帶人,就得先讓這些人服氣再來收心。

  一開始就打破三派的藩籬,不讓他們有結黨營私的機會,還要讓有才的人有表現的機會,這件事還是狄璟先跟她商討過的,他身為巡撫,官高權重,僕人自是敬畏,但她是商家女,沒有高門世族撐腰,首先就得在府裡建立威權,對她也是一種保障,這也是為何他接收新府邸後卻沒有立即整頓的原因,他要把這個機會留給她。

  接下來上官雁便開始公布人事安排,她將三派人馬全部分散,也打散原有的勢力,各人只能管各人分內的事,沒有新舊之分。

  「先這樣安排,我會繼續觀察,再依各位的表現酌情安排,聰明的人就該知道把握機會表現,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齊應聲。

  「行了,今日到此為止,各自去干活吧。」

  上官雁跟著狄璟回到後院,一進屋,狄璟伸手一撈,將妻子摟入懷裡。

  「娘子架式十足,懂得帶人之道,比為夫還行。」他灼熱的氣息輕輕吹拂她的耳。

  她輕笑,朝他愛嬌地睨了一眼。「少來,論帶人,我還比不上你呢!你帶的不是名捕就是大官,我只能在府裡耍耍威風、過過癮。」

  「巡撫夫人的名頭還不夠威風?往後你參加各府邀宴,就會明白這身分有多威風了。」

  她點點頭。「這倒是。」突然想起什麼,忽而笑了。

  「笑什麼?」

  「我這算不算是升官?」她本是一個小小的暗捕,連品級都沒有,只能躲在暗處見不得人,現在成了巡撫大人的夫人,是二品的誥命夫人了。

  「你是我的夫人,身分自是尊貴。」狄璟微笑,望著她嬌美如花的笑容,眼眸變得幽深。

  上官雁瞧見他眼底隱隱跳動的火光,不禁心頭一跳,她知道這眼神,每到夜裡,他就是這麼看她的,而當他這麼看她時,她的眉眼間也不自覺流露出一抹媚意。

  郎有情,妹妹怎能不乘機送點秋波情意給他呢?

  上官雁一向不是這麼愛耍媚的人,大概是四下無人,鐵面無私的狄大人難得如此悶騷多情,她不藉此撩撥他一把怎麼行?況且她從師妹們那裡聽了不少閨房裡的曖昧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想實地研究研究。

  狄璟見她媚色橫生,向來不沾女色的他一向很吃她這一套,他是個內外親疏分得很清楚的人,在外頭他不沾酒色、不逛青樓,沒有其它多餘的發泄管道,所以一回到家,槍頭自然會集中火力對準嬌妻。

  他低頭就要去吻她,卻被她用手擋住。

  「大白天的,想做什麼?」她輕斥一聲,就偏不給他吻,想逗逗他。

  狄璟目光如火,低啞道︰「不妨礙,沒人看到。」說著又要去親她。

  「不行,於禮不合,傳出去會讓別人笑話呢,虧你還是巡撫大人,沒個榜樣。」

  她不給親,故意吊他的胃口,想到他晚上那股猛勁……第一天洞房就沒憐香惜玉,好在她是練武的,底子好,能受得了,但是每夜都這樣欺負她,她可不依了,非要在白天討點便宜回來。

  狄璟被她一說,也覺得心虛了,對自己這般貪欲感到汗顏。

  「你說得對,是我逾禮了。」他頗為不好意思,心想怎麼自己成親後就像毛頭小子一樣沉不住氣了?

  見他這模樣,上官雁暗自得意,臉上卻佯裝正經,故意挨著他,在他面前軟聲軟語,對他笑得媚若春水,那長長的睫毛像蝶兒的羽翅一般,拓到他心口上,蕩出一波波漣漪。

  狄璟感到呼吸有些重,她故意當沒發現,繼續挨近他,讓自己身上的香味往他那兒飄,甚至還伸手輕踫他的臉。

  「你這兒怎麼沾到灰了?別動,我幫你擦擦。」

  她今天穿的是寬袖,當她舉高手時,那袖子便順勢滑落,露出她白皙的玉臂,狄璟一見,目光不由得凝住了,而她則繼續裝傻,假裝沒發現他在忍耐。

  「好了嗎?」他問。

  「沒呢,你別動呀!」

  她的手在他臉上輕撫,那輕柔的觸感讓他想到昨夜她的手掌撫在自己肌膚上的輕顫和麻癢,當時那銷魂的滋味依然讓他記憶深刻。

  想到這裡,他趕忙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硬是把目光移開,卻不小心瞥見她的頸子,目光再度凝住了。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她衣領上方的頸膚有著點點紅痕,那是昨夜他留在她脖子上的印記,他還記得當時品嘗她時,她的滋味有多麼甜美。

  狄璟感到下身有一股火竄起,呼吸一窒。

  「咦?夫君你在冒汗呢!」

  「有些熱,我先出去透透氣。」說完他便火速起身,大步跨出屋外,讓自己去吹吹風,驅散這股磨人的欲念。

  目送他急急走出的身影,上官雁搗著嘴,笑得沒心沒肺,能夠把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狄大人逗得逃之夭夭,她實在太有成就感了!

  狄璟又開始忙於公務,而上官雁除了每日處理府中事務外,也在夫君的同意下繼續經營她的鋪子,日日忙得不亦樂乎。

  今日她聽說秋丹隨著狄璟來到府裡,便立刻派人請秋丹到中院的圜子裡等她,既然她現在是巡撫夫人,那麼她總能使得動四大名捕之一的秋捕頭大人了吧?

  「秋捕頭。」見到秋丹,她微微一笑。

  「夫人。」秋丹抱拳拱手,如今上官雁是巡撫大人的夫人,他對她的態度自是恭敬。「不知夫人找在下何事?」

  「也沒什麼,只是有件案子想請教秋捕頭,不知秋捕頭能否指點一二?」

  「不敢,在下若知道,自當盡力而為。」

  上官雁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目光明亮,直直盯住他。

  「這件事你當然知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想問問你,狄大人是如何知曉我當初那張紅疹臉是假的?」

  秋丹目光閃了閃,卻依舊面不改色,佯裝驚訝。「夫人的紅疹臉是裝的?這……在下並不知道。」

  上官雁笑了,一副「咱倆明人不說暗話」的表情。「秋捕頭就別裝了,狄大人都承認他知道了。」

  「是嗎?那……夫人為何不去問大人?」

  哼,狡猾!狄璟若是肯說,她干麼來問秋丹呀!一想到狄璟那高深莫測的樣子,不管她怎麼問,他都裝傻,還說自己跟她講過要她恢復容貌的事是要她恢復女兒身的意思,還反問她的紅疹臉是怎麼回事?

  本來這商量就是動口不動手,那狄大人偏要動口也動手,還動到床上去了,用吻堵住她的嘴,讓她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反被他從頭到腳給拷問了一遍,害她隔日腰酸。

  既然她治不了狄璟,難道不會另謀方法來逼問秋大捕頭嗎?

  「問狄大人有什麼意思,我就喜歡問你,吶,你就偷偷告訴我,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她又是好聲好氣的請求,又是贊美利誘的,但不管她如何問,這秋丹就是裝傻到底,一個字都不肯說。

  「哼,你可真是狄大人的好捕頭哪!」

  「在下對狄大人盡忠職守,這是應該的。」這意思就是拐個彎告訴她,要她死了這條心,他一個字都不會吐出來,倘若他口風不緊,還有什麼資格當名捕?

  上官雁也看得開,早就猜到要從秋丹口中得到線索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既然如此,那她就換一個法子。

  她突然笑了,這笑容頗為詭異,令秋丹提高了警戒。

  「其實,我也就是問問而已,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不問了。」她說。

  秋丹一聽,暗暗松了口氣,她不問最好,狄大人不說,自己又怎麼可能泄漏半個字。

  「來,咱們來練練拳,切磋切磋一下。」她突然話鋒一轉,提議要比武,開始摩拳擦掌,活動筋骨。

  秋丹愕然,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忙客氣地拒絕。

  「萬萬不可,夫人如今是矜貴之身,秋丹怕傷了夫人。」

  「又沒要你拿刀拿槍,咱們都是公門出身,徒手對招罷了……看招!」不由分說,她猛然向他出手,秋丹迅速一擋,鄭重盯著她。

  「夫人。」他不想打。

  「反應不錯。」她再出拳,連續出了好幾拳,都讓秋丹閃過或擋住。

  「夫人!」他又鄭重喊了一次,這次語氣更沉,表明他真不想打。

  「小心了,接招!」

  上官雁下手毫不客氣,拳法耍得虎虎生風,她和秋丹不是第一次對招,在秦家時她就找他打過,只不過那時她是婢女麻兒,秋丹對她沒有忌諱,兩人打上了癮,最後她輸了,但也成功耍了一次奸計。

  現在她是巡撫夫人,秋丹不敢對她下重手,而這正是她要的,打架嘛,誰還管你公不公平?

  她今日穿的是窄袖長褲,早有準備,問不到她要的答案,練練拳腳也舒服。

  「夫人,別打了!」

  「比武切磋罷了,是個男人就別扭扭捏捏的!」

  哼,他一天不說,她就一直找他練拳,就算打不過他也沒關系,因為她知道秋丹絕對不敢還手,這巡撫夫人的身分還真好用,就算沒逼供成功,能夠把名捕打著跑也挺威風的。

  秋丹臉都黑了,比武切磋?他敢嗎?大人有多喜愛夫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夫人身上若是少了根寒毛或是受一點傷,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夫人擺明了故意刁難他,這說又不能說,打又不能打,他逃還不行嗎?

  「在下還有要事,就不打擾夫人了,告辭!」

  「啊!秋捕頭你別跑啊!」

  不跑才怪,他身為鼎鼎大名的捕頭,向來只有他追人的分,現在卻要被人追著跑,還絕對不能被追上。

  秋大捕頭很狼狽的提氣一躍,腳底抹油,逃之夭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1:40 PM 編輯

第十七章

  秋丹現在很怕見到夫人,每回自己跟著狄大人回府聽差,夫人逮著機會就會和他比武切磋。

  他不能贏,贏了夫人就會繼續跟他比,那輸呢?輸了更不行,夫人會得寸進尺,逮著他繼續逼供。

  這下可傷腦筋了呀,不能冒犯夫人,那向狄大人抗議總行了吧?

  誰知狄大人只給了他一句勸慰。「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秋丹不死心,建議大人不如把實情跟夫人說了,當初大人派他跟蹤夫人,才查出了趙神醫,知道她用藥易容這回事,那麼夫人就不會再逼問他了。

  可狄大人卻沒答應,還語帶玄機地告誡他。「有些事不需要點破,若是太直白便少了樂趣,本官留點高深莫測讓夫人佩服,這叫情趣。」

  秋丹臉綠了,這是自家那位鐵面無私的大人嗎?居然從他口中說出「情趣」兩個字?更何況,大人您的情趣不能建立在卑職的痛苦上呀!

  狄大人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本官知道你辛苦了,放心,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秋丹鬱悶的離開了,而狄大人在秋丹離開後,唇角微揚,神秘地笑了。

  所謂情趣不過是他想出的藉口罷了,他真正的心思無人知曉,他之所以放任雁兒藉比武之名行逼供之實,是為了要給她事情做。

  他甫升上巡撫一職,平日除了忙於政務,還要和三司議事,審理刑獄案件,無法時時刻刻盯著他的夫人。

  雁兒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她有主見、有抱負,若她生為男兒,必然會有一番大事業,但她是女人,還是他的巡撫夫人。

  若是他明言不準她冒著危險查案,不準她放太多心思在生意上,她肯定會不開心。

  若是綁住她的人,她的心遲早會離開,他得拴條繩子在她的心上,還不能被她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件事情讓她分心。

  她分心了,他便能安心,所以就只能委屈秋丹了。

  狄璟坐回案桌前,望著桌上的卷宗,拿起毛筆,在下筆前頓了下,心想皇上聽到他的家務事應該也會覺得有趣,他這是故意多放些消息給秋丹去向皇上稟報哪!

  俊逸的唇角微勾,狄大人繼續扮演好勤務忠君的角色。

  不過連著幾日下來,可苦了秋丹,每日被上官雁逼著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只好趁著回京城向皇上匯報時順道吐了下苦水,看看皇上會不會體諒他一下,誰知皇上居然樂得哈哈大笑。

  「這個上官丫頭有意思,朕挺喜歡她,難怪狄卿求朕將她指婚給他,你就避著那丫頭,看看她還能變出什麼把戲來。」

  秋丹更悶了,居然連皇上都這麼說,他不能抗旨,只好摸摸鼻子離開皇宮。

  他身為四大名捕之一,為狄大人和皇上辦差,他無怨無悔,可是成天被巡撫夫人追著跑,久了他也受不了。

  秋丹嘆氣,只好拿了酒壺獨自坐在屋瓦上,對著天空喝酒解悶,這時熬元杰也施展輕功躍上來湊熱鬧。

  「嘿,就知道你在這裡,有好酒喝也不找兄弟,一人獨自享受怎麼行!」熬元杰二話不說就把秋丹手中的酒壺搶過來,豪邁的往嘴裡灌,卻又噗的一聲,把酒水吐出來。

  「這什麼酒?怎麼這麼難喝!」

  秋丹立刻把酒壺搶回來。「難喝,你別喝。」說完又徑自灌了幾口。

  「怎麼了?瞧你有心事似的?」熬元杰在他旁邊盤腿而坐,關心地問。

  「沒事。」秋丹繼續喝悶酒。

  熬元杰往他肩膀上一搭,仗義地道︰「有心事就跟兄弟說,是不是有什麼案子困擾了你?還是斷了線索?兄弟我幫你查。」

  秋丹瞄了他一眼,搖搖頭。「沒,只是有些累。」

  熬元杰懂了。「是先前田大人那件案子讓你折騰了吧?那案子可大了,牽涉到皇后和國舅,連皇上都頭疼了,咱們小嘍能不累嗎?」

  秋丹沒說話,熬元杰只當他是默認了,爽快地續道︰「不如你告個假吧,我幫你去狄大人那兒辦差。」

  秋丹愣住,轉頭看向熬元杰。「告假?」

  「是呀,上回狄大人要你出遠門查案,我不是也暫代你的職位去貼身保護他嗎?這回你休個幾日,我來頂替你,相信狄大人應該沒意見。」

  秋丹目光陡地灼亮,直盯著熬元杰,深感認同地點頭。「這是個好主意,應該可行。」

  「行!那你就去和狄大人說一聲吧,明日我代替你。」熬元杰朝胸膛一拍,答應得很爽快。

  秋丹也伸手搭上他的肩。「兄弟,你真好。」

  「小事一樁,客氣什麼!好好休息個十天半個月,包準你回來後精神飽滿,就不會喝悶酒了。」

  面對熬元杰的義氣,秋丹頗為感慨地看著他,什麼都沒解釋,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心裡卻在想︰兄弟啊,這可是你自願的,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啊!

  隔日,熬元杰爽快地來到衙門,暫代秋丹的職位為狄大人辦差,狄大人望著他,唇角彎起了笑,除了口頭上叮囑他一些事外,便是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熬元杰心想,這狄大人也挺親和的,外頭都說狄大人自從娶了夫人後,那笑容就變多了,看來是真的。

  這也難怪,狄大人都二十四了,好不容易身旁多了個知冷知熱的人,夜晚睡覺還有嬌妻可抱,換作是他熬元杰,作夢也會笑。

  只不過……適才狄大人看他的眼神頗有點深意哩?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吧?

  事實證明,熬元杰沒多想,名捕的直覺果然比一般捕頭敏銳,巡撫夫人一見到他,仔細詢問秋丹怎麼沒來?他以為夫人在關心大人的下屬,便說秋丹辦差辛苦,告假去了,由他暫代秋丹的職務,誰知夫人聽完後,只說了一句。

  「這樣就累了?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輩子嗎?」

  逃什麼?熬元杰納悶,不料夫人又繼續說︰「找你也行,我拳頭癢,來練練吧。」

  練什麼?他尚未搞清楚,夫人的拳頭就打過來了,幸好熬元杰反應快,猛然抓住夫人的拳頭,但又想起男女授受不親,趕忙放開,沒想到夫人下一拳又打過來,嘴上還對他直嚷嚷——

  「你別客氣啊,別當我是夫人,咱們實戰實打,打傷我沒關係,我不會說出去的。」

  別開玩笑了,打傷巡撫夫人?他有幾條命可以抵?狄大人愛妻如寶,還特地求皇上賜婚,他要是不小心打傷了夫人,包準吃不完兜著走!

  所以他也逃了。

  誰知這是惡夢的開始,接連幾日下來,他都被夫人追著要切磋武功,不論他走到哪兒,夫人就追到哪兒。

  他終於恍悟秋丹在累什麼了,禁不住在心中啐罵︰他奶奶的!不早告訴老子,真不仗義!

  這事傳到勤政殿裡,正在批折子的皇上又大笑了。

  狄璟想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是御賜金牌的名捕頭,玩得太凶也不好,若是以後沒人敢為他辦差就虧大了,於是他把府中的大管事叫來,仔細叮囑了一番。

  當日下午,大管事便拿著厚厚一疊賬本去向夫人匯報,上官雁一看見賬本,就像貓看到了魚,跟著大管事議事去了,沒再找熬元杰練拳腳,這事才終於消停。

  成親三個月,上官雁這個巡撫夫人過得十分滋潤,府中除了這位只管外、不管內的狄大人,就是她巡撫夫人最大了。

  在過年之前,除了各管事來匯報、對帳、結算、分紅,還要擬定各家送禮的禮單。

  光是這禮單就是一門大學問,一方面要精打細算,另一方面要顧全門面,不能送得太廉價。

  她主持中饋三個月來,發現她家狄大人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兩袖清風,多年來到各地辦差查案,立下不少大功,居然沒攢下什麼銀兩?值錢的大多是只能看不能用的瓷器、書畫等等。

  她曾好奇詢問狄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身家財產,他卻理所當然的回答「沒想過」。

  她再問往年送禮都是怎麼送的?他又給了她一個瞠目結舌的答案——這都是秋丹處理的。

  敢情秋丹除了是狄大人的貼身護衛外,還是他的帳務總管?於是她把秋丹叫來詢問,這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文官的月例本就不多,光靠那點銀子,打賞下人、送點紅包什麼的一下就沒了,如今狄璟升上了巡撫,府邸是朝廷賜的,禮金布帛是朝廷給的,護衛、奴僕的月例及年節禮金不足的部分也是朝廷補上的,就連他的命也是皇上派人保護的。

  也就是說,她家狄大人只負責辦差,自己有多少銀子和進項,他是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

  她覺得不可思議,又問秋丹,皇上總會賞賜些金元寶吧?沒想到秋丹卻嘆氣了,這一嘆讓上官雁心頭揪緊了下,繃緊了神經仔細聽著。

  原來皇上一開始也會賞些銀兩和珠寶給狄大人,結果狄大人辦差太認真,又常常換地方住,有一年災荒,百姓流離失所,打家劫舍的事件層出不窮,狄大人在當地辦案,見流民可憐,就用自己的銀兩買了米糧分送給流民。

  不過最誇張的是搞丟,說出來大概沒人會相信,狄大人只不過是搬個家,那銀兩就不見了,皇上一查,才知道狄大人搬家時忘了叫僕人將財物帶走,饑寒交迫又無家可歸的百姓見那屋子是空的,便躲進去住下了,結果就發現了遺落的銀子和珠寶,對他們來說,這根本是老天爺掉下的大禮,於是那些銀兩便被流民們搶走,由於搶的人太多,根本無從查起。

  皇上氣得把狄大人狠狠教訓了一頓,還說以後不賞賜東西給他了,誰知狄大人居然說好,最後逼得皇上沒辦法,氣歸氣,又心疼這個臣子,便下令由秋丹接手,幫狄大人在錢莊裡存下銀票,每回有花用,就由秋丹負責給銀子。

  就拿府裡那些僕人來說吧,若照狄大人自己的意思,幾個僕人能用就夠了,但是皇上不滿意,認為堂堂的欽差大人豈可連使喚的人都不夠?秋丹便依照皇上的旨意買了奴僕進門,之後狄璟晉升為二品巡撫,皇上又命他再多買些奴僕,所以現在才會有這麼多僕人在府裡伺候,而這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奴僕們的月例當然也由皇上負責。

  上官雁聽得目瞪口呆,她家狄大人查案如神,思慮敏捷,擅長謀劃,沒想到如此聰明之人居然是個花用白痴!

  難怪之前他給她府中事務的管理大權會給得這麼爽快,他是把這燙手山芋丟給她呀,他根本不想踫銀子,那些值錢的玉器、名畫都是皇上賞下來的,只能好好供著,還不能拿去兌銀子呢!

  只能看不能吃的寶物有什麼用?

  上官雁氣笑了,等狄璟從巡撫衙門回來時,她指著他質問,他居然很爽快的承認了,而且還深情款款地對她說了一席話。

  「你這麼能幹,又是經商能手,銀子到你手上只會多不會少,我呢,就負責在背後給你撐腰,誰敢欺負你,我就辦了他,總之以後咱們有錢了,不管是金銀珠寶還是鋪子田產,包括我的月例,我一分不取,全都給你。」

  聽聽這話說得多麼誠懇動聽啊!誰說狄大人不會說甜言蜜語,他只是平常不說罷了。

  明知這話背後有詐,她卻聽得很受用,想抓他的辮子沒抓成,反倒被他哄得心軟身酥,字字如蜜,甜在心頭,根本氣不起來了。

  女人最怕的就是丟了心,任你能力再好,一旦給了心,一翻三千里的孫猴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狄大人非常懂得討妻子歡心,一切都是她的,而她是他的,把她安撫好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商量的?原來狄大人才是最聰明的,娶個皇商女等於坐擁金山銀礦,他還要那些麻煩的金銀珠寶做什麼?

  當夜,他又成功堵住了妻子的嘴,將妻子從頭到腳吃乾抹淨,享受徹夜的雲雨,滿足了妻子,也滿足他自己。

  於是,身心被滿足的巡撫夫人隔日便扶著酸痛的腰,開始處理府中事務,為了方便,她還把京城各鋪子的管事直接叫到鎮州的府邸來。

  先前成親那時,爹爹把京城繁榮大街上的兩間鋪子交給她,一間是香料鋪,另一間是茶葉鋪,這兩間鋪子她都經手管理過,所以很快便能上手。

  一開始,許多世族大官都不看好狄大人娶的這位出身商家的夫人,他們都認為狄大人不娶郡主或縣主,找個有勢力的世族倚靠,是個笨蛋!但漸漸的,那些人的想法變了,狄大人娶皇商世家之女,等於有了財神爺在府中坐鎮啊。

  光從禮單上的內容來看,便知這位夫人實力雄厚,不但府中事務被處理得井井有條,僕人們的月例和賞銀還不少,只要你幹活認真,夫人便賞罰分明,一個子兒都不會少,還會多賞。

  事實證明,狄大人才是最有眼光的,他兩袖清風,忠於皇上,有沒有世族撐腰根本不重要,就因為他不求不貪,更得皇上看重,不但讓他升官、賜府邸,還讓他發財。

  男人這一世求的不外乎是官位、權位和美人,狄大人不過二十四的年紀,就全部都擁有了,一時教大興皇朝的男人們無不羨慕。

  不過也有人說,這是狄大人懂得敬重夫人,他一諾千金,只娶一妻,府中大小事全由夫人說了算,據說有個僕人不信,仗著自己是老人,犯了事,巡撫夫人要罰他,他便去向大人哭訴,結果狄大人只是冷冷瞪著他,叫他自己回去找夫人求情,若夫人不罰他就不罰,若夫人要罰,他就得受。

  有了這個例子,所有僕人都不敢不聽夫人的話,也不敢再犯事。

  不得不說,上官雁這個巡撫夫人當得十分開心,雖然忙了些,但是背後有丈夫支持,比那世家大族的嫡妻們還要威風,讓不少貴女夫人們暗暗艷羨。

  所謂樹大招風,雖然她沒有到處炫耀,但總有些有心人愛說嘴,將她的事傳出去,某些人看不慣,想要來搞破壞,若能拆散鴛鴦,鬧得家宅不寧,才教人心裡舒暢。

  上官雁不知道有人要暗中設計她,一如往常的在府中過日子,直到今日花千千和白雨瀟兩位師妹登門造訪,把消息秘密透露給她後,她這才驚訝地呆住。

  「雲柔縣主?」

  「沒錯,這位雲柔縣主是莊親王最小的女兒,今年十七,莊親王親自向皇上提親,希望能把他最小的女兒賜給大姊夫做平妻。」

  「平妻?」上官雁笑了,那笑容有著聽到陰謀的味道。「我和你們大姊夫成親不過三個多月,就有人等不及要將人塞進來了?」

  花千千道︰「過去大姊夫受皇上聖命,在民間辦案,如今回到朝廷,官封二品,年輕有為,府中人口簡單,又是大有前途的,放到誰家都是炙手可熱的良婿人選。」

  白雨瀟也道︰「是呀,況且大姊夫品性好,一不沾色,二不沾賭,又長得一表人才,還明言不納妾,有心思的不打主意才怪。」

  上官雁沉吟了會兒,問道︰「朝廷中年輕有為的才俊又不止狄璟一人,怎麼就找上他了?」

  白雨瀟道︰「大師姊你有所不知,王爺在宮中一聽到這消息,就立刻回來叮囑我,要我提醒你,有些事雖然你不計較,但有人卻還放不下呢!」

  上官雁一聽便明白了,要說她在朝中曾經得罪過的還真只有一個人而已。

  「安妃?」

  花千千冷笑。「可不是嗎?我讓夜清去打探,這才得了些台面下的消息,蓮華宮那位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動莊親王妃,還讓那位雲柔縣主對大姊夫心生愛慕,點頭答應下嫁呢!」

  白雨瀟哼道︰「她可真是吃飽了沒事幹,專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小勾當,真丟咱們女人的臉。」

  花千千對上官雁道︰「大師姊,咱們不是不相信大姊夫君子坐懷不亂的功夫,但咱們今日來,除了告知此事,主要還是來提醒你,那位縣主是真的極美。」最後一句話,花千千說得十分慎重。

  上官雁心頭一跳,她知道千千素來不輕易讚美女子的美貌,因為千千本身就很美,能夠讓她出口讚美的,必然真是美得傾城了。

  「當真這麼美?」

  白雨瀟說道︰「我和千千師姊在鎮國公府的秋宴上曾見過一回,說她是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也不為過,莫怪莊親王和王妃把她當寶藏留了這麼多年,留到十七歲了還未嫁人,誰知千挑萬挑就挑上了大姊夫,他們大概是認為將女兒嫁進府裡絕不會受委屈吧。」

  上官雁恍悟,輕輕點頭。「說得是,這府裡上無姑翁,旁無姑嫂,對方是縣主,娘家的身分和勢力又比我大,若作為平妻嫁進來完全不會吃虧,若嫁去別人家,雖然可以當嫡妻,但是跟那些會納妾的男人相較,當不沾女色的狄大人的平妻比嫡妻強多了,何況府裡只有我這個商家女,以她的美貌和身家,想壓在我頭上是輕而易舉之事。」

  接著她又笑著讚嘆。「瞧他們打的這個好主意,我若有女兒,也會考慮讓她嫁給像你們大姊夫這樣的人呢!」

  花千千和白雨瀟兩人互看一眼,再瞄向大師姊,只要是熟知大師姊脾性的人就會知道,大師姊說得越是輕鬆就表示越危險,雖然她臉上在笑,心裡卻是不高興了呢。

  「大師姊,這事還來得及,可得好好和大姊夫商量呢。」

  「是呀,咱們先來給你遞消息,就是要你趕緊想個策略阻止這件事,可別跟大姊夫傷了和氣。」

  「傷和氣?怎麼會呢?這是他的問題,又不是我的問題。」

  花千千和白雨瀟心頭咯嚓一聲,瞧大師姊這語氣和這笑容……她果然火了,而且還氣得不小哪!

  上官雁的確怒了,有人覬覦她家男人,想跟她搶位置,她當然生氣了。

  雖然狄璟承諾過這輩子只要她一個,但這是他的意思,那皇上的意思呢?

  倘若皇上作媒,真把那位雲柔縣主許配給他,他是接旨不接旨?

  不接,就是抗旨;接旨,就是失信於她。

  兩相權衡,抗旨之罪嚴重得多了,而且嚴格說來,他也不算失信,皇恩浩蕩,身為臣子,他無法不接旨。

  這就是大官人家的麻煩,一堆人惦記著,你不去惹別人,別人也要來佔你便宜,就是不讓你好過。

  今日若不是千千和雨瀟來告訴她,她還被蒙在鼓裡呢!狄璟必定早知道這件事了,居然還瞞著她?他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連向來不沾腥的狄大人見到那位縣主的美貌,也忍不住動了凡心?

  當狄璟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刻,今日處理幾宗刑獄案件便耽擱得晚了,他走進寢房,卻發現雁兒不在屋裡。

  「夫人呢?」

  「在書房忙著呢,大人可要喚夫人過來?」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我等會兒過去看她。」

  「是。」

  狄璟讓下人打水進屋,梳洗完又換上常服後,才往上官雁的書房走去。

  書房內的銀炭盆正燒著,十分暖和,他在窗邊見到妻子靠著軟榻,身上罩著一件毯子,手上拿了一本冊子正在讀著。

  狄璟揚起微笑,慢步來到她身邊,輕輕將她拉入懷裡,鼻息湊到她的臉側。

  「在忙什麼?」

  「看賬本。」上官雁含笑輕道。「回來了?」

  「嗯。」

  問完後,她便繼續看賬本,一陣無話。

  狄璟觀察她,平日他回來時,她可不是這麼安靜的,表面上她雖專注在賬本上,但他可沒這麼好敷衍,於是他也坐了下來,與她聊著天。

  向來都是她說話,他在聽,今日卻反過來了,他問一句,她答一句,聊了一會兒後,狄璟很肯定妻子在不高興。

  「有心事?」

  「我會有什麼心事?這日子過得忙碌,沒閒想心事呢!」

  雖然語氣很柔和,但是兩人之間卻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狄璟不禁皺眉。

  難不成她聽到了什麼消息?

  「有沒有什麼事想跟我說的?」他問,想探探她的口風。

  沒想到她還真轉頭對他道︰「有。」

  「喔?說吧,我聽著。」他等著她開口。

  上官雁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我覺得阿武這小子挺不錯,反應快又機靈,讓他待在內院太浪費了,我想讓他跟著大管事去外頭辦事,好好磨練一下。」

  狄璟點頭。「行,既然你覺得他不錯,就讓他去表現表現。還有呢?」

  「還有——」上官雁從府裡的芝麻小事聊到年節送人的禮單,說來說去都是些瑣碎的事,完全沒有提到「雲柔縣主」四個字。

  明明她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態度也很賢慧,但就是透著一股不對勁,如果她生氣,他會哄她,告訴她他正在想辦法處理雲柔縣主的事,既然他答應了不納妾,就算那縣主再美,他也不會動心。

  而他會瞞著她,主要是怕她擔心,可偏偏妻子一副好似不曉得的樣子,又讓他不大確定,以他對她的了解,她若真的不高興是不會悶在心裡的。

  或許……真是他想多了,她最近很忙,府裡事務又多,也許是太累了,想到這裡,他心疼地摟住她。

  「時辰晚了,再看下去會傷眼睛,咱們休息吧。」

  上官雁微笑,那笑容依然嬌美如斯,令他心頭一熱,低下臉就想嘗嘗她誘人的小嘴,卻被她用手輕輕擋下了。

  「從今晚開始,我有幾日不方便呢,就不跟你回房了,每回到了這日子,我晚上就容易翻身,吵了你我也不清靜,不如這幾晚就讓我一個人睡吧,這樣我也能睡得安穩些。」

  狄璟恍然大悟,原來她來月事了,難怪今晚她有些不對勁,雖然他很想說自己不介意,想抱著她睡,但她都說了自己睡會比較安穩,他也不好不應她。

  「好吧,那你早些安歇。」他溫柔說道,見她點點頭,臉上的微笑依然掛著,他便起身要回自己的主屋,在跨出門檻前,他忍不住又轉身看她,可她沒回頭,又繼續專注在賬冊上。

  今晚的她果然有些涼薄呀……狄璟被小小冷落,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也只能訕訕離開,待他走後,沒看到自己妻子臉上的笑意化成了淡漠,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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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1:48 PM 編輯

第十八章

  女人的月事一來,總有幾日不方便,狄璟疼愛妻子,他也不是那種急色的,這幾日便收了心思,每日回府都先到妻子的院子裡,就算不踫她,能摟摟她、親親她、聽她說話也是好的。

  等了快十日,狄璟心想今日應該可以了吧,卻被她以頭疼的理由推諉,說是夜裡不小心著了涼,需要靜養幾日,無法伺候他。

  他雖然失望,但妻子的身子要緊,直到等了一個月,雁兒還是不讓他踫,不是這兒不適,就是哪兒又有恙。

  狄璟終於覺得事態不對,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心頭不悅,也要讓他不好過。

  他不喜歡這樣,既然她不提,那就由他來提吧。

  「我有事要說。」

  這一夜,他來到她房裡主動開口。

  上官雁望著他,溫婉的神情上掛著客氣的笑容。「喔?」

  「莊親王想把女兒嫁給我。」

  「喔?」

  「我不會應的。」

  「喔。」

  他直直盯住她,她如此平靜,果然早就知情,但問題就出在她太鎮定,這不尋常。

  「你沒別的話好說?」

  「我能說什麼?」

  「老實說。」

  她看著他,驀地彎起嘴角。「那……妾身恭喜大人了。」

  狄璟當下沉了臉色,眼眸更加深沉不見底,語氣也有些危險。「你說什麼?」

  呵,翻臉了!

  上官雁也收起了笑,盯著他陰惻惻的臉。要說這狄璟平日對她如何,那還真是好得沒話說,溫柔得溺死人,但是一旦板起臉來,那號稱鐵面的表情還真能把人嚇出一身冷汗。

  不過別以為他變臉她就會害怕,她肚子裡的怒氣也憋了一個月了,他當初不說,拖到這時候才說,其心可議。

  「那莊親王的女兒長得美,又是縣主,大人得此美人,難道妾身不該恭喜一聲嗎?」

  「我沒說要娶她,你這是在諷刺我。」他的語氣更添了三分威脅。

  她輕哼。「妾身不敢,大人瞞了這麼久,拖到現在才說,不正是在考慮嗎?」

  「我是怕你多想。」

  「大人是怕自己心虛吧?」

  「上官雁!」

  「狄璟!」

  家僕和婢女們早就嚇得退出屋外,趕緊避開,這是狄大人和夫人成親以來第一次吵架,平常小吵小鬧的叫情趣,但是真的氣到直呼對方名諱還是頭一遭。

  上官雁也不再跟他裝笑臉了,叉腰與他對峙。「你瞪我做什麼?受惠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恭喜你還不行嗎?」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是存心氣我。」狄璟猛然大步逼近她。

  上官雁本想退後,突然覺得不對,她要是退後,他還當她是怕了,她不退!

  「沒錯!我是不高興,但我不高興是正常的,你在不高興什麼?」

  「你若有氣,可以對我說。」

  「我能說什麼?這件事只有皇上能決定,我如何能影響聖意?難道我要去鬧嗎?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意思,但你無法抗命,既然這件事無法解決,吵有什麼用!」

  她太理性了,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分析一遍就明白沒有她置喙的餘地,但她不甘心,兩人才成親多久,人家就欺到她的地盤上來了,而狄璟居然還瞞著她,要說他沒有動心,她不懷疑才怪!

  「你說得沒錯,我應該一開始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因為這件事完全是你的問題。」話鋒一轉,他居然把責任推到她頭上了。

  她愣住,火大地質問。「我的問題?有沒有搞錯啊,人家要把女兒嫁給你,居然是我的問題?」

  她氣得想走人,但隨即發現腰間被他圈住,又回頭大罵。「放開我!誰讓你碰的!」

  收在腰間的手臂一用力,將她摟進他的胸膛裡,兩人四目相望,他氣呼呼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惹得她一陣麻癢。

  他句句擲地有聲地對她道︰「當初九皇子和潘公子想搶你是我的問題,我解決了,現在有人要來搶你的男人,怎麼不是你的問題?這回得輪到你來操心!」

  居然還有這種道理?別的女人想搶他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她的?

  「人家縣主看上你,還是我錯了?」

  「有人把主意動到你男人身上,你不聞不問,不關心也不解決,冷漠以對,逃避責任,置枕邊人於危險而不顧,沒心沒肺,該罰!」

  不由分說,狄大人直接用嘴堵上她的唇。

  說到查案,眾人只知狄大人是一把罩,殊不知論到栽贓,狄大人也是個中翹楚,把那一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伎倆用在她身上,說什麼當初他為了將她搶過來,擔下了惹怒九皇子和安妃的責任,一肩把罪扛起,後來為了把她從安妃那兒救出來,還對皇上說謊,犯了欺君之罪他都不怕。

  「輪到你的男人被暗算了,你不快點想辦法護著我,太不仗義了!」

  「我沒有——」

  「我在皇上那兒打太極,想盡辦法把這事拖著,你倒好,對我不理不睬,還拒絕讓我上榻。」

  「我哪有——等等,你這不就上榻了?」稍不注意這廝,她就被他撈上床了,還用那話兒抵著她。

  「你不好好伺候我,嘴上說得委屈,雙手還把我往外推,人家兵都還沒攻上門,你就決定把丈夫送人了,你可真有良心!」

  他越說,上官雁越心虛,這麼說起來,好像真的是她比較沒良心,想當初他為了她,連皇上都騙了……

  等等!這廝幹麼一邊說,一邊脫她的衣裳?根本就是心口不一!

  「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哼,你還敢說,是誰讓我天天吃閉門羹的?」他不介意妻子吃醋,吃醋就表示在乎他,更何況吃點小醋能怡情養性,無傷大雅,但是這醋吃過頭了,影響到他晚上的福利,他可不能不管!

  已經忍了一個月,他不想再忍了。

  「啊,咱們好好說話,你別進來,哎呀,我疼!」

  「我心更疼!」

  「好嘛好嘛,我跟你商量還不行嗎?」

  「太慢了!」

  「嘶——你個狠的,居然乘機報仇!」

  上官雁對他又罵又打,這廝在她身上又吮又咬的,到了最後,咒罵變成哀求,哪裡還吵得下去?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這狄大人辦案神速,當晚一找出案情的癥結點就立刻結案,毫不拖泥帶水。

  說再多都比不上用行動要她藉此表明心意來得徹底,狄大人這一招馭妻術用得很成功。

  隔日,夫妻倆又恢復了濃情密意,還商量好了對策。

  這個計策便是由上官雁裝病,而且要病得很嚴重,與其去向皇家人抗議,得罪莊親王,撓了皇上面子,不如拐個彎讓對方知難而退。

  巡撫夫人病了,狄大人就有理由裝憔悴了,還對外宣稱夫人這是心病,原因不用明說,懂的人自然會明白,這是因為有人想破壞他們夫妻感情才造成的呢。

  上官雁聽完這個計劃可開心了,沒有什麼比夫妻同心更令人幸福的事,這麼做不但能制造輿論,還能打莊親王和安妃的臉,讓他們無話可說,無罪可抓。

  不過她這病關須瞞過御醫才行,否則裝病被發現,便是欺君之罪。

  正當上官雁在思考該如何裝病才能讓御醫看不出來時,狄璟竟輕鬆地向她建議。

  「這還不簡單,你就吞個藥什麼的,把臉換個模樣就行了。」

  「我也是這麼想——」她頓住,回頭瞪大眼看著他,指著他大聲說道︰「你果然知道!」

  狄璟一臉茫然。「知道什麼?」

  「哼,還裝!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狄璟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見他這副賊樣,上官雁不依了,當場就撲了過去。

  「叫你給我裝傻!叫你給我裝傻!」

  狄璟哈哈大笑,妻子投懷送抱,他哪有不接受的道理?伸手抱住她往床榻一旁滾去,接著一個翻身,壓住她就是一陣猛親。

  上官雁的咒罵變成被堵住嘴的呻吟,接著就是嬌喘呢喃,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莊親王為了自家夫人和女兒,再次進宮向皇上請求能將女兒許配給狄大人。

  以他莊親王的身分,女兒嫁予狄大人,又願意做平妻,與那商家女平起平坐已是委屈了,但女兒不介意,可是給足了狄大人和夫人面子。

  皇上沒當場答應,卻也沒拒絕,只說要再找狄大人參合參合,說穿了,皇上是在看狄愛卿的熱鬧,他要看看狄愛卿會如何處理此事?

  於是皇上又把狄璟找來,故意把雲柔縣主大大稱讚一番,還說沒有要他娶那麼多位,就只多一位,兩位妻子誰也沒吃虧。

  狄璟不願娶,跟皇上打起太極,皇上明知他只願娶雁兒,也知道他們剛成親正甜蜜著,偏偏就把這問題丟給他,嘴上還故作苦惱,說莊親王是他的兄弟,兄弟有求,皇上也不好拒絕,還說人家縣主嫁給他絕對相配,他若是拒絕,就必須拿出一個好理由。

  這意思就是,你狄璟就給個好理由讓他能去婉拒人家,若是拿不出一個理由,就把縣主給接收了吧。

  誰知過了幾日,這狄璟來到御前跪下,紅著眼眶,說自己回去和妻子商量,沒想到妻子為了成全他,什麼都悶在心裡,致使憂鬱成疾,得了怪病。

  皇上嘴角抖了抖,看著狄愛卿唱作俱佳,一副髮妻若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想活了的可憐樣,盡管狄愛卿傷心欲碎,但皇上是誰?九五之尊有這麼好糊弄的嗎?

  別忘了,皇上可是有耳目的。

  秋丹早向他匯報過之前那上官雁的臉是怎麼變醜的,現在一定也是用了同樣的方法,而且聽御醫說那醜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臉上長了一堆痘子,還發了高燒,往日的清麗美貌變得慘不忍睹。

  不用說,這是趙神醫的「靈藥」造成的。

  皇上氣笑了。行啊他們,竟能想出這種招數!可皇上就算心裡有數,還得跟著演戲,不但派御醫替巡撫夫人診治,還賞賜昂貴的藥材。

  有御醫作證,坐實了巡撫夫人因為太愛丈夫,又想成全丈夫,怕丈夫得罪人,結果自己暗自神傷,心憂成疾。

  百姓們都知道巡撫夫人是狄大人當初向皇上求娶來的,成親後夫妻相敬恩愛,如膠似漆,如今夫人病倒,狄大人也變了個樣,那臉色差得跟家裡快有死人一樣。

  不用狄璟和上官雁吩咐,白雨瀟和花千千便很主動的把這事傳給眾夫人和千金們知道。

  本來莊親王將雲柔縣主嫁予狄大人是一份美意,加上縣主又美得傾城,地位和美貌擺在那裡,狄大人若不接受就太不識相了,可現在狄夫人病倒了,狄大人為此憔悴不已,彷彿夫人若有不測,他便再也無心朝堂,從此歸隱山林。

  鐵漢柔情最是令人動容,狄大人的深情令不少夫人生起同情之心,大家都是女人,自是明白這世上有哪家的妻子願意看著丈夫娶別的女人進門的?

  這莊親王府也甚是奇怪,當初狄大人未娶時不把女兒嫁過去,現在看人家夫妻恩愛就眼紅了,偏要把女兒塞給人家,這不是存心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嗎?而聽說當初莊親王妃會勸著莊親王去求皇上指婚,還是安妃娘娘出的主意。

  說到安妃娘娘,便讓人聯想到她和狄夫人當初結下的一段恩怨,看來安妃娘娘這是挾怨報復哪!

  這些流言在各家夫人和千金之間火速傳開,台面下的說詞比台面上的更加不堪入耳,有人說安妃才是最惡毒的,難怪當初人家狄夫人不肯答應嫁給她的兒子。

  這話傳到莊親王耳裡,莊親王大驚,忙去質問自家妻子,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搞了半天,原來是安妃向自家妻子慫恿的,現在好了,外頭把女兒說得難聽,莊親王氣得摔了不少瓷器。

  最後莊親王也不敢把女兒嫁給狄大人了,人家狄夫人都染疾了,女兒可不能背上這個污名,於是他又立刻進宮向皇上說女兒不嫁了。

  結果狄大人不用接收雲柔縣主,也不必讓皇上為難或抗旨,還成就了一個對妻子忠貞痴情的美名。

  自此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千萬別打狄大人的主意,若是意圖把女人塞給他,一旦狄夫人傷心成疾,他又要憔悴了,一憔悴就無心視察地方吏治,耽擱刑獄案件,還會起了退隱的心思。

  讓皇上少了狄大人這個重臣,誰敢擔這個責?所以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往狄大人身邊塞女人,一舉解決了往後的麻煩。

  臘月二十六,皇上放群臣百官回家過年,這一年的冬天,上官雁十分忙碌,從臘月一直忙到過年。

  宮無歡風塵僕僕的從江南上來與三位師姊妹會面,如今四位師姊妹各有歸宿,尤其宮無歡嫁到江南後,要見她不容易,因此上官雁怎麼樣都要二師妹在府中多住幾日。

  向來很黏妻子的弓長嘯特地將幫務暫時交給副幫主,也陪著妻子出遠門,而夜清是不管花千千去哪兒,他便如影隨形地跟著,自然也住進了狄大人府中。

  至於陵王,雖然年節不用上朝,但父皇交給他的事務仍要處理,將陵王妃送來後,頂多陪王妃小住兩日,第三日便要回京城。

  巡撫大人生性清廉,府邸雖不華麗,卻甚是清雅幽靜,除了平日會用到的院子之外,其它院子都是空置的,平常也甚少待客,沒想到頭一回待客就像接女兒、女婿回娘家似的,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全跟來了。

  一時之間,府裡上下忙得人仰馬翻,趕緊清理客院,連陵王都來住了,當然不敢怠慢。

  上官雁將各管事的活兒分配好後,便領著自家姊妹去後院說體己話。

  身為男主人的狄璟自是負責招呼其它三位「連襟」,雖然四個男人的身分各不相同,也不是真正的親戚,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但這時全因為自家夫人的關係,難得有機會同堂而坐。

  他們的夫人們雖不是親姊妹,感情卻更勝親姊妹,有著不惜為彼此兩肋插刀的生死情義,因此男人們各自心中有數,這「連襟」是當定了,不管是在朝廷或是在民間,以後彼此互相照應的機會是跑不掉的。

  陵王雖貴為皇子,卻大氣地放下身段與他們把酒言歡,弓長嘯身為漕幫幫主,自有不拘小節的江湖莽氣,畢竟連人家王爺都放下身段,他自然也不客氣了。

  男人之間,這種事毋須言明,光從彼此的態度就看得出來,既是「連襟」,便將一切繁瑣禮節和江湖俗事拋卻腦後,輕鬆談笑。

  眾人幾杯熱酒下肚,配上下酒菜,話也聊開了。

  弓長嘯與夜清兩人皆身在江湖,臭味相投,江湖上的話題聊得不少,尤其弓長嘯對無影門甚是好奇,自從上回夜清在狄大人迎娶那日施展了一次隱身術之後,他就念念不忘,一直想找機會跟他比劃一番。

  夜清本是沉默寡言之人,不過遇上健談的弓長嘯,卻絲毫沒有生疏感,弓長嘯的熱絡反倒彌補了他的清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呢。

  不過這也是因為弓長嘯和花千千十分相似,都是臉皮厚又不怕被潑冷水的性子,且弓長嘯明白愛屋及烏的道理,既然是自家「三妹婿」,他當然得多多厚愛了。

  司流靖與狄璟兩人皆在朝為官,熟悉朝政之事和各派勢力,且司流靖一直對狄璟的穩重內斂十分欣賞,當初父皇要整治江南鹽政,他和狄璟都是知情者,也都參與了布局大計,只不過一個在朝堂,一個在民間查探,沒有太多交集,如今有了機會攀談,這一聊便甚是投機,說的話比自家夫人還多,連用膳都忘了。

  最後還是上官雁派管事來提醒,狄璟這才想到他這個做主人的居然忘了招呼客人用膳,回頭要找弓長嘯和夜清,卻發現他們不見了,他派人去找,才知道那兩人跑去練功房比劃了。

  用膳時,氣氛更是熱絡,加上彼此不拘小節,還真有年節時的熱鬧模樣。

  陵王住了兩日後便要返回京城,還說好了日期,到時再來接自家王妃回去,誰知他隔日傍晚居然又出現了,這一回還順道把公事帶來,大搖大擺的住進客院賴著不走了。

  這個年節,狄府熱鬧非凡,彷彿成了度假的別莊,從上到下盡是一片和樂,喜氣洋洋。

  到了正月正日這天,百官必須進宮朝拜,陵王夫婦和狄大人夫婦也早早帶著一干護衛上京。

  朝拜結束後,皇上宣了陵王、狄大人和其它一品大臣們到御書房商議,過年也不得閑。

  宮無歡要過完元宵後才會回江南,花千千和白雨瀟自然繼續賴著,夜清和弓長嘯也理所當然的待了下來,反正他們兩個男人也熟絡了,每日不是去練功房比劃,就是聊聊江湖事。

  比較可憐的是陵王,平日他得上朝,逮著了機會就向父皇告假,又跑到狄大人府上來小住幾日。

  這一日休沐,陵王理所當然又跑來了,進狄府跟進自家王府一樣熟門熟路。

  午膳前,狄府大門被敲響,看門的小廝打開門,見到門外站著一位中年人及四位年輕人,雖然身穿百姓衣袍,卻氣宇不凡。

  小廝恭敬地詢問眼前的年輕公子。「這位爺,請問您找誰?」

  「我家員外姓司,是貴府大人的舊識,特來拜訪,煩請告知。」

  「原來是司老爺,真不巧,我家大人和夫人出門了,閣下要不要留個話,待我家大人回來,小的再轉告?」

  「可知他們去哪兒?何時回來?」

  「大人陪我家夫人出門逛市集,恐怕要到晚膳時刻才會回來。」

  這時弓長嘯經過,見有人上門,好奇地問︰「是誰來找?」

  守門小廝見到弓幫主,忙恭敬回復。「弓幫主,是一位姓司的老爺來拜訪我家大人,但我家大人和夫人適巧不在。」

  「喔?」弓長嘯走上前,朝大門外看了一眼,這一眼還真讓他認出了站在門外的人,這人竟是名捕易定風。

  「咦?是你?」當初自己從江南一路北上,追尋妻子無歡的蹤跡來到安石城,在那兒曾與易定風有過一面之緣。

  易定風顯然也很意外。

  「弓幫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可說是曾經的情敵,情敵見面並沒有分外眼紅,弓長嘯反倒咧開了得意的笑容。

  「在下是陪我娘子來狄府小住一段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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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2:02 PM 編輯

第十九章

  當弓長嘯說到「娘子」時,還故意加重了語氣,渾似怕人不曉得宮無歡是屬於他的。

  別人聽不出這話有什麼涵義,易定風卻聽出來了,他臉色僵了下,這傢伙的笑容簡直像趁火打劫似的,有這樣拐彎炫耀的嗎?他和宮無歡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只因當時自己有任務在身,無法一直盯著她,所以才讓弓長嘯得了先機,把佳人娶走,若是重來一次,他自認不會輸給這男人。

  不過事已成定局,他想再多也沒用,自己今日有任務在身,不與他計較。

  「原來弓幫主和狄大人是舊識。」

  「不是我,是歡兒和狄夫人情同姊妹,她想來這裡過年,我便陪她上來。」

  易定風嘴角抖了抖,深覺弓長嘯這笑容實在很欠收拾,像是小孩子搶到玩具般得意,先是「娘子」,現在又是「歡兒」,叫得如此親密,彷佛怕人家不知他們夫妻感情有多甜蜜似的。

  易定風突然拳頭很癢,很想揍這家伙一拳,真不明白無歡到底看上對方哪一點?

  易定風不理會他,轉頭問向小廝。「不知可否行個方便,讓咱們進去等候狄大人回府?」

  自家大人和夫人都不在,小廝不敢作主,正面有難色時,弓長嘯卻直接作了決定。

  「行!進來等吧,別客氣。來人!將貴客請到客院,好好招呼著。」

  守門的小廝呆住,易定風也愣住,聽聽這語氣,還真當這兒是他家啊?

  弓長嘯對愣住的小廝說道︰「放心吧,這人我識得,他可是鼎鼎大名的捕頭大人,有御賜金牌在身,狄大人若知道你怠慢人家,回來可是會怪你的。」

  小廝一聽,不敢再猶豫,忙躬身請五人進門,而弓長嘯則自來熟的領他們五人往招待賓客的大廳走去,還順道叫管事準備奉茶,簡直把狄府當成自己家了。

  由於易定風身上穿的不是捕頭的藍色袍服,刻意打扮得像平民一樣,弓長嘯便知道他現在不是在當值,而跟在後頭的四人雖也是百姓的打扮,但那一身氣度不是樸素的衣袍所能遮掩,他們來找狄大人肯定有要事,這也是弓長嘯會作主領他們進門的原因。

  雖然是曾經的情敵,但弓長嘯其實挺欣賞易定風的,民間百姓口中流傳不少名捕破案的事跡,弓長嘯對於懲奸除惡之人一向敬重。

  「說真格的,易捕頭大人俊逸非凡,英名遠播,一身浩然正氣,不管男女皆十分仰慕閣下的風采,在下實在比不上你。」

  易定風沒料到弓長嘯會如此稱讚他,他看向弓長嘯,見對方說得誠懇,還大方承認自己比不上,由此可見這人的心胸寬闊。

  易定風本就不是個小氣的人,適才的氣悶立刻煙消雲散,抱拳謙讓。

  「好說,閣下過獎了。」

  哪知弓長嘯話鋒一轉,自來熟地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慰道︰「男人不是長得好看就行了,實力也很重要哪。」

  易定風再度一僵,這回臉色變黑了,這個欠收拾的家伙,他真的很想揍對方幾拳。

  後頭幾人聽到他們的對話,都忍不住發笑,這弓幫主倒是個風趣之人,有意思。

  弓長嘯無視易定風變黑的臉色,依然豪邁直爽的與他稱兄道弟,還說事情都過去了,叫對方別放在心上,等會兒見了他家娘子也不用尷尬,大家相聚自是有緣,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朋友。

  易定風被他說得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這傢伙表現得如此瀟灑,自己若是跟他計較,豈不顯得小家子氣?他只好做了個深呼吸,不跟他一般見識。

  一行人穿門過院,走在長廊上,正巧遇見陵王司流靖,當陵王瞧見易定風時,先是一怔,接著見到後頭的中年人,更是心中訝然。

  雖然訝異,他卻立即定下心神,問︰「長嘯,這是……」

  「他們是來找狄大人的,這位是易捕頭,殿下應該認得吧?」弓長嘯對陵王說道。

  陵王點頭。「認得。」

  「我正要領他們去待客廳那兒等狄大人回府。」

  「既如此,便由我來領他們去吧,我正好也有事要和易捕頭聊聊呢。」陵王說道。

  弓長嘯也沒拒絕。「那好,就煩勞殿下了。」

  兩人一個是皇子,一個是草民,說話卻很隨興,絲毫沒有身分上的拘謹,倒像是熟稔的朋友一般,讓易定風等五人皆看在眼中。

  待弓長嘯走後,四下無人,陵王立刻正色上前向那中年男子彎腰行大禮。

  「兒臣叩見父皇。」

  原來這位中年男子正是大興皇朝的皇帝,他的父皇。

  這元宵節還沒到,皇上就先跑出來微服出巡了,不去什麼名山勝景,反倒來到狄大人府上作客。

  當狄璟收到陵王派來的護衛告知此消息時,原本陪著雁兒逛市集的他立刻偕同夫人回到馬車上,趕回府中覲見皇上。

  一回到狄府,夫婦倆立刻遣開府中閒雜人等,上前跪地拜見。

  皇上擺擺手。「起來起來,這裡不是皇宮,朕這次出來也是散散心,不必太過拘禮。」

  散心?朝中大臣那麼多,皇上您誰家不去,偏跑到微臣家裡來,這不是給臣找事嗎?

  狄璟心下這麼想,臉上卻依然恭敬,沒有一絲異色。「皇上親臨寒舍,是微臣的榮幸。」

  皇上笑道︰「既如此,朕就在狄愛卿府上逗留幾日吧。」

  啊?上官雁心頭咯嚓一聲,悄悄看向丈夫,丈夫卻面不改色地轉過頭來對她吩咐。

  「把咱們的主院收拾收拾,枕頭和被子全部換新,讓皇上移駕休息。」

  不愧是狄大人,當官當久了,臉部表情都能控制自如了,上官雁自嘆不如,低頭掩飾臉上的吃驚,恭敬地退出廳外張羅。

  皇上駕臨,自是得把主院讓出來給皇上住,連主院旁的小屋都得清理出來讓四大名捕入住,好就近保護皇上。

  幸好他們人口單純,沒有翁姑或叔伯姑嫂一大家子的親戚,所以院子還夠住,但如此也真是夠擠的了。

  上官雁雖然沒有明說皇上的身分,但宮無歡她們三人是暗捕,當然識得四大名捕,而能夠讓四大名捕隨身護衛、又讓巡撫大人如此恭敬侍候的必是一品以上的大官。

  白雨瀟是皇家媳婦,當然認得皇上,因此很快的夜清和弓長嘯也都知道了這位中年男子的真正身分。

  皇上微服私訪是極大的秘密,除了他們幾個,府中僕人皆不知曉,而皇上既然是微服出巡,自是免了不必要的虛禮,吩咐眾人叫他「司老爺」便行。

  雖然皇上這麼說,但大伙兒心裡有數,皇上畢竟是皇上,還是得像供神一樣地敬著。

  不過……皇上當真只是微服出巡這麼簡單嗎?

  「皇上要住多久啊?」夜晚就寢時,狄璟夫妻兩人坐在床榻上,上官雁偎在丈夫懷裡,小聲地問。

  皇上龍體貴重,閃失不得,若有個萬一,她不怕死,卻怕丈夫擔不起這個責,她為丈夫憂心啊。

  屋內燭光搖曳,妻子清麗的五官因為明暗的光影添了抹朦朧美,平日精明俏麗的美眸也因為擔憂而多了些柔弱感。

  狄璟摟著妻子,一手輕撫她的長髮,目光凝注在她嬌美憐人的容顏上,這時的狄大人不再像白日般冷凜,墨眸裡閃著和煦的亮芒,只映照出她一人的影子。

  「皇上日理萬機,若我猜得不錯,他這次來是另有要事。」

  上官雁擔憂的美眸裡添上一抹好奇。「什麼事非要微服私訪不可?宣你進宮不就得了?」

  皇上微服出巡可是有風險的,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乘機刺殺皇上怎麼辦?不是她要詛咒皇上,只是皇家人被襲並不稀奇,之前陵王就曾遇襲過,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狄璟喜歡跟她動腦討論,每回有懸案或事件,他就會乘機考考她,這次也不例外。

  「你想想看,皇上微服私訪是何等大事,應該帶誰出來?」

  狄璟這麼一說,上官雁立即就明白了。

  「皇上出宮,御前統領應該跟來貼身保護皇上,但皇上只帶了四大名捕悄悄出宮,難道皇上有什麼事在瞞著?」她頓住想了想,接著靈光一閃。「難不成皇上是來查案的?」

  「聰明,有賞。」他低下臉攫取她的唇,賞了她一個深吻,也等於是犒賞他自己。

  上官雁被他撩起了好奇心,忙捧開他的臉追問。「皇上想查什麼?」

  「未知。」

  「真不知?」

  狄璟低笑,用鼻子磨蹭著她的鼻尖。「皇上還沒開口,為夫怎知?」

  她覺得有理,又道︰「那皇上何時會說?能讓皇上親自出宮來找你,又不讓統領大人跟著,肯定是不得了的大案子……」她心中警鐘一敲,忙道︰「肯定是皇家秘辛!」

  狄大人嘆氣。「夫人反應太快,不知是好是壞?」他本來沒打算告訴她這麼多的。

  上官雁哼道︰「當然是好了,若真是皇家秘辛,肯定是見不得人的事,皇上卻只讓四大名捕和你知道,狄大人,你可真得聖心啊!」

  「聖心如何,為夫不知,為夫只想要夫人這顆心。」不安分的手罩住她左胸前的柔軟,人也壓了下來吻住她的唇,接著就是一場疾風驟雨般的攻城略地。

  上官雁被他摸得麻癢,一陣低笑,掙扎著想躲,兩人在床上玩起了前戲,可惜有人打斷了他們的好事。

  婢女在屋外輕敲門扉,小聲通報。「老爺,司老爺派人來說有事想請您過去一趟。」

  狄璟和上官雁兩人目光相對,同時想到了對方所想之事,皇上這是要講正事了!

  狄璟下了床,上官雁立刻上前幫他打理,待穿戴整齊後,狄璟便走出房門去覲見皇上。

  「找人?」

  上官雁看著丈夫,在見過皇上回到寢屋後,她立刻好奇上前巴著他問,可狄璟給她的回答就只有這麼簡單的兩個字。

  「找什麼人?叫什麼名字?男或女?多大年紀?什麼身分?」上官雁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一有新案子,她就習慣擺出捕快問話的架式。

  「我也不知。」

  「欸?皇上沒說嗎?」

  「皇上亦不知。」

  上官雁一雙眼瞪得更大了。「皇上也不知?這樣怎麼找?沒有懸賞畫像或是人證什麼的嗎?」

  狄璟沒回答,卻是伸開了雙臂,意思是要她伺候更衣,上官雁也很習慣地伸手為他脫下外袍,嘴上沒閑著,繼續問︰「皇上找這人做什麼?這人犯了什麼罪?嚴不嚴重?」

  狄璟換上了裡衣,脫下鞋子坐在床榻上,就著妻子遞來的熱毛巾擦臉,再將雙腳泡在熱水裡,這才開口。

  「明兒去命案現場查查或許就會知道了。」

  「命案現場?什麼命案?」

  狄璟本來等著她幫自己擦腳,看她一臉好奇,急著想知道內容,索性自己主動把腳擦干,又命婢女把水盆撤走,待門一關上,他吹滅了燭火,回到床榻上,放下床幔,立即伸手一抱,把妻子暖和的身子壓在身下,就著她的頸子開始啃咬。

  「喂,話還沒說完呢,不許吃!」上官雁雙手扳開他的臉,沒好氣地命令。

  「急什麼?你若不好好伺候本官,明日本官不帶你去查案。」他故意擺出官威的口吻,嗓音卻飽含磁性。

  聽到這話,上官雁驚喜了。「皇上願意讓我一起查案?」她還以為這事牽涉到皇家秘辛,除了自家丈夫和四大名捕,不準其它人知道呢。

  「你是本官的枕邊人,亦是大興皇朝能力卓絕的暗捕,皇上正是用人之際,又要找個口風緊的,找本官查案就等於多了你這個助力,皇上的算盤打得精呢!」

  上官雁忍不住吃吃低笑著,一雙藕臂爬上丈夫的肩頸,手掌從肩膀往下摸去,掌心輕輕摩著他的肌膚,軟嫩的嗓音如流水呢喃,熱氣撩著丈夫耳朵旁的鬢髮,唇瓣緩緩擦過他的耳垂。

  「那麼皇上打算出多少緝捕賞金?咱們盤算一下,看看划不划算?」

  狄璟眸子裡的火苗熾熱,隨著她的撩撥,呼吸也漸重。

  「划算也得找,不划算也得找,跟皇上計較的人現在都不在朝堂了,想計較就找你相公吧。」話落,他封住她的嘴,全心全力的跟她計較深淺長短。

  上官雁閉上眼,享受著狄大人不為人知的霸道,淪陷在這汗水交織的雲雨糾纏中……

  隔日,狄璟到皇上屋裡商議了一會兒,便領著四大名捕出門查案,才走出屋子,便看到院子裡站了五個人,其中一人是陵王司流靖,另外四人分別是上官雁、宮無歡、花千千和白雨瀟。

  一見到上官雁四人身穿窄袖勁裝,腰間配劍,四大名捕中的秋丹和熬元杰率先變了臉,雷封盯著一身勁裝卻仍不失媚色的花千千,易定風則是看著宛若雪地裡一朵梅花的宮無歡。

  曾經心儀過花千千的雷封忙定了定心神,告誡自己佳人已是他人婦,非禮勿視。

  易定風對於自己當初錯失了與宮無歡的良緣再次感到遺憾,羅敷已有夫,不是他能想的。

  至於秋丹和熬元杰之所以變臉,是因為他們兩人嗅到了不妙,看這架勢,四位夫人該不會也想一起查案吧?如此還得了,一位是巡撫夫人,一位是陵王妃,另一位是陵王義妹,若是一起辦案,到底是捕快聽捕頭的?還是捕頭要聽官夫人們的?

  秋丹和熬元杰可都是吃過苦頭的,忍不住看向狄璟.

  「大人,她們……」

  狄璟看向他們四人,說道︰「她們也要一起查案。」

  「這怎麼行?」熬元杰最先開口,話一出口又想到不能說得太直接,便又輕咳一聲。「大人,這不妥,四位夫人身嬌貴重的,還是在屋裡等吧。」

  上官雁笑道︰「熬捕頭放心,咱們是捕快,全聽各位捕頭大人的。」

  ……他們哪敢啊?

  秋丹也忍不住說話了。「夫人們還是留在府中的好,咱們四人合作慣了,多幾個人不習慣。」

  不習慣?這什麼理由啊?白雨瀟瞪了秋丹一眼,秋丹忙把視線轉開,假裝沒看到,接著又向雷封和易定風使了眼色,要他們也幫著阻止。

  雷封和易定風見到秋丹的眼色,心想也對,如今她們身分不同了,況且佳人在身邊怕影響心境,無法專心辦案,因此也跟著附和。

  「咱們四人去查就行了,夫人們還是別冒險的好。」

  呵這是排擠她們四人了,花千千朝二師姊和小師妹看了看,又朝大師姊看去,今日一早,大師姊就來找她們,說有大案子可查,還是皇上開的金口,她們一聽就熱血沸騰了。

  若是破了案,這可是大功一件哪!這麼好的機會,她們哪會放過?當下便脫了常服,換上利落的勁裝,束了髮、提了劍就來報到,卻沒想到四大名捕想貪這個功,居然不讓她們跟,氣得她們用眼楮瞪他們。

  四大名捕被瞪,各自移開視線,裝傻沒看到。

  這時扮成司老爺的皇上從屋裡走出來,他剛才在屋裡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禁不住想笑。

  皇上對眾人吩咐。「既然如此,就分成兩隊去查吧,你們各自為伍,狄愛卿帶著秋丹四人,靖兒帶著四位女捕,分別去把老夫要找的人給找出來,誰先找到,老夫有賞。」

  分成兩隊?誰先找到誰先得賞?這不擺明了是一場競賽?她們四位女捕對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捕?倘若她們先找到人,不但是立下大功,還贏了四大名捕?

  這個挑戰太吸引人了!

  上官雁四人彼此互看一眼,交換了發亮的眼神,不用商量也知道彼此的意思,這個挑戰她們接了!

  她們四人一同抱拳拱手。「多謝司老爺,咱們四人定當鞠躬盡瘁,不負期望。」

  皇上哈哈大笑,狄璟搖頭嘆息,陵王亦是苦笑,而秋丹等人則是彼此互望一眼。

  這場競賽事關四大名捕的英名,可別輸了哪!

  事不宜遲,狄璟領著四大名捕,陵王則領著四位女捕,準備一齊前往命案現場。

  夜清和弓長嘯一聽到自家夫人要去查案,當然不可能不去幫忙,便也即刻取了劍一塊兒跟隨而去,包括皇上,一行人騎上馬,往命案現場出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4:33 PM 編輯

第二十章

  命案現場是在一處別莊裡,而這處別莊兩天前才被焚毀。

  長年辦案的人都知道,命案現場若失火,許多證據都會被燒毀,這場火災若不是意外,就是有人故意縱火,目的是湮滅證據。

  由於別莊地處郊外,周圍百裡內沒有其它人家,這座莊子可說是遺世而獨立的存在。

  四大名捕和四位女捕們分別去查探地形搜證,上官雁等四位師姊妹分頭進行,有人蹲在花園裡撿土,不知在看什麼,有人躍上樹頂,俯視整座莊子,還有人仔細看著地上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焦物,陷入沉思。

  總之,每人各盡所長,專注在每一個細節上,無人說話。

  皇上站在院子中央,看著眾人專注的模樣,對一旁的狄璟和司流靖說道︰「你們覺得哪一邊會先找到朕要找的人?」

  狄璟和司流靖兩人陷入深思,皇上帶他們來到這座莊子,只知道要找的人曾住在這莊子裡,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不過司流靖隱隱覺得能夠讓父皇如此在意之人,必然跟皇家牽連甚密,這莊子雖然被燒毀,卻依然能猜得到在它完好之時有多麼富麗氣派,住在這裡的人肯定有著不凡的身分。

  「兒臣猜是四大名捕。」

  「喔?靖兒怎麼對自己這邊的四個丫頭這麼沒信心呢?」

  司流靖笑道︰「兒臣也不是對她們沒信心,四大名捕享譽朝堂和江湖,實力明顯擺在那兒,因此才能得到父皇的看重。」

  司流靖說的是實話,四大名捕破案無數,論功勞,並非區區四個小捕快能比得上的,況且他有私心,若這個頭香被雨瀟她們搶了,以後這丫頭怕不拽上了天,嚷著要出門去查案,如此他可不願意。若是輸了,他就有理由叫她乖乖待在王府裡,為他多生幾個孩子。

  皇上點頭,接著看向狄璟.「狄愛卿覺得呢?」

  「微臣押上官捕快她們能拔得頭籌。」

  「喔?何故?」居然如此有把握?皇上和陵王都饒有興味地想聽聽他的高見。

  狄璟正色道︰「若臣押四大名捕贏,臣沒好處,若臣押自家夫人贏,好處多。」

  皇上和陵王一怔,還以為他狄大人會有一番過人的見解,結果他想的是押注的結果,不管得罪誰都不想得罪他家夫人。

  皇上指著狄璟抖笑個不停,而陵王卻深思了,覺得狄璟這番見解頗有道理,押四大名捕贏有什麼好處?沒有!但是押自家夫人這邊贏,就算輸了也贏得妻子的感激,閨房好處多啊!嘖,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難怪父皇說狄璟懂得馭妻術,改天他得私下向狄璟討教討教!

  四大名捕和四位女捕巡視完命案現場,接著移駕到停屍房,那兒放的屍體裡有些是燒焦的,有些卻不是燒死的。

  一進屋,四大名捕瞧見了其中一具裸屍,目光不約而同朝四位女捕臉上瞟去,就算是公門捕快,看到男人的裸屍多少也會尷尬臉紅,辦案這種差事有時候還是男人方便些,女人的忌諱太多了。

  當他們正等著看她們的反應時,沒料到花千千一見到裸屍,率先低呼。

  「咦?有一具屍體沒燒焦呢,還是裸的,你們快來看!」

  白雨瀟一聽,跑得最快。

  「在哪兒在哪兒?」

  「這兒呢,是男的。」

  女捕們立刻走上前,還嫌四大名捕們擋路。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宮無歡面無表情地對易定風道,無視於易定風微訝的目光,走到裸屍旁仔細打量。

  上官雁也仔細檢視男子的裸屍,從頭看到腳,不是重點的也看,是重點的看得更仔細。

  「咦?這人那話兒怎麼這麼短?」

  「大師姊,它不是短,是被切了一刀。」花千千道。

  「咦,真的?我怎麼看不出來?」白雨瀟詫異。

  「因為它動了切割術,復合後便看不出來了。」宮無歡解釋。

  「奇了,男人不是喜歡越長越好嗎?」白雨瀟好奇問。

  「不一定,若是小倌就有可能將那話兒切短。」花千千在舞坊待得久,這類事情十分熟悉。

  「大概是為了保持男身女相。」宮無歡推測,有些相貌跟女子一樣美的男子,為了避免年紀增長而生出像鬍子或喉結之類的男性特征,便切斷陰莖,但又希望保持它的功能,便成了這樣半長不短的樣子。

  見四個女人對男人裸屍討論得如此大方又認真,四大名捕一時無言,有的目光複雜,有的愣怔,有的嘴角抖了抖,但隨即又趕忙凝神專注在調查上頭。

  不可否認的,他們對四位女捕的確有些看輕了,每一具屍體他們都仔細看過,也看了仵作的驗屍報告,還交換各自搜集來的線索,他們相信,四位女捕找到的線索絕對不會比他們多。

  偏偏他們料錯了,宮無歡就發現了一個他們不知道的線索。當四位女捕低聲討論時,宮無歡用著只有她們四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這傷口很眼熟。」

  聞言,其它三人瞬間目光亮如火炬,忙凝神細聽。

  宮無歡繼續說道︰「這傷勢我曾經受過,是用一種極細的絲線劃破的。」

  聽完她的話,其它三人立刻想到一個人,這人便是在一年多前江南鹽政案中,曾經追殺過宮無歡的神秘男子榮少穎。

  「可是他不是死了?」花千千問。

  宮無歡擰眉,低聲說︰「這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這屍體上的割傷像是新的,照理說應該不是他,我明明親眼看他掉進——」話說到這裡突然頓住,宮無歡像是想到了什麼,面露驚訝。

  上官雁代她說出了心中的疑點。「你只看到他掉進冰湖裡,卻沒親眼見到他淹死,是不?」

  宮無歡看向大師姊,默默點了點頭,其它三人眼中迸出亮芒,倘若榮少穎就是凶手,她們就能鎖定目標了!

  這查案也是要踫運氣的,顯然運氣在她們這一頭,案情大有進展啊!

  白雨瀟忍住狂喜,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可是咱們不知他長什麼樣子啊?」

  花千千立刻道︰「不怕,找人畫出來就行。」

  上官雁同意。「找個能畫出八分像的才行。」

  可畫師沒看過人,若單憑他人口述,就得看繪畫的功力了,光是這樣還不夠,還得看畫師能不能揣摩出敘述者要表達的意思,要知道能否畫出人物的神韻,除了筆功要好,畫師的領悟力也很重要。

  正當她們在討論該找誰畫時,花千千身後突然傳來幽幽一句——

  「我可以。」

  不是鬼在說話,是夜清,她們四人對他這神出鬼沒的樣子早已見怪不怪了,不過令她們出乎意料的是,夜清居然會畫?連花千千都驚訝了,跟他在一起這麼久,她怎麼就不曉得他還會畫畫?

  事不宜遲,她們四人立刻向皇上告辭,說要根據線索去別的地方查查,其實是想找個地方要夜清立刻把榮少穎的模樣給畫出來。

  弓長嘯沒見過榮少穎,卻知道當初自家娘子差點被這男人給搶了,未曾謀面,卻已結仇。

  當夜清根據宮無歡的口述,真的把榮少穎的相貌給畫出來時,連面容清冷的宮無歡也不禁詫異,對夜清豎起了大拇指。

  「畫得真像,不但栩栩如生,連神韻都畫出來了,好功夫。」

  夜清抱拳拱手。「過獎。」

  兩個冷冰冰的人又交換了一些意見,討論著是否要多描繪一些表情和動作,好讓人物更加傳神。

  「有了這畫,便能交給漕幫弟兄們幫忙打聽,漕幫弟兄遍布各省,人多好辦事,比咱們找人快得多。」宮無歡說完,便轉頭要找弓長嘯商討,卻發現他死盯著畫像,面色鐵青,渾身散發肅殺之氣。

  她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弓長嘯這才轉頭看她,沉聲問︰「他就是當初厚顏無恥又陰魂不散纏著你的那個人?」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的投射到弓幫主身上,某人似乎忘了當初也是厚顏無恥又陰魂不散的纏著無歡。

  不過不笑時的弓幫主竟也有如此震懾迫人的氣場,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宮無歡平日神情淡漠,這時見丈夫咬牙切齒的神情,也不禁露出一抹溫婉笑容,眼中的清冷被溫煦的柔光給取代。

  她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柔聲道︰「若他沒死,必有蛛絲馬跡可循,如果漕幫弟兄能找到他的消息,咱們就可在皇上面前立功,你就能為我報仇了。」

  宮無歡的話讓弓長嘯渾身的戾氣立即消解,大掌反握住她的柔荑,那石雕般的肅容勾起了笑,面容轉為溫和,目光堅毅。

  「我一定為你抓到他。」

  「好。」宮無歡點頭,嘴角的笑容清淺,卻是少見的溫柔。

  宮無歡轉回頭,發現大家都在看她,不由得納悶。「怎麼了?」

  白雨瀟嘖嘖稱奇。「二師姊,咱們都不知道向來冷情冷心的你在面對二姊夫時,也可以這麼溫柔呀?」白雨瀟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宮無歡卻是淡然一笑。「他是我丈夫嘛,不對他溫柔要對誰呢?」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可聽在弓長嘯耳中卻有如天籟般美妙,他激動地摟住妻子的腰,對她保證。「有你這句話,要我上刀山、下油鍋都行。」

  宮無歡對他淡淡一笑。「不用這麼麻煩,幫咱們找到榮少穎的下落就行了。」

  「好,包在我身上!」

  眾人都笑了,花千千和白雨瀟打趣道︰「到時候可別失信啊,那四大名捕不是省油的燈,千萬別漏了風聲呀。」

  眾人說笑了一會兒,很快又回到正題,開始擬定接下來的計劃和分配任務,首先先讓夜清多畫幾張榮少穎的畫像,再讓弓長嘯將畫像交給漕幫各分舵舵主去暗中尋人。

  其它人也各自利用自己的人脈去打探消息,畢竟皇上只說找人,又是暗中進行,表示皇上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她們也得謹慎,不能泄漏了秘密,連查證那些死屍的身分都要私下進行。

  白雨瀟向陵王說了她們的計劃,讓陵王十分意外。

  「你們知道要找什麼人了?」

  「是呀,皇上要找的或許是這個叫做榮少穎的人,咱們在想,那莊子被燒毀,跟榮少穎這人肯定有關係。」

  陵王想了下,搖頭道︰「榮少穎這名字我從沒聽過。」

  「是嗎?這就怪了,皇上想找的若不是和皇家有關的人,難道是江南鹽政案的餘孽?皇上該不會想一網打盡?但是不對呀,若是跟鹽政案有關,皇上為何不公告天下通緝?且皇上似乎也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和長相?」

  白雨瀟努力動著腦筋,她們每個人都各有任務,而她負責的部分是從朝中打聽,所以她便回來和自家王爺商討,但王爺卻沒聽過榮少穎這個人……這就怪了,二師姊明明說過當年她與榮少穎對峙時,那榮少穎曾在話中暗示過他的身分,似是與朝中權貴有關……

  白雨瀟突然想起什麼,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拿畫像給你看!」說著趕忙翻開箱子,把裡頭的畫像拿出來給夫君瞧。

  「喏,你看,這就是榮少穎的畫像。」

  陵王一看到畫像,不由得驚住了,一雙眼直盯著畫中人。

  白雨瀟立刻察覺出他的異樣。「怎麼了?」

  陵王盯著畫像,濃眉緊擰,神情凝重,白雨瀟見他不說話,心中更急了,她知道夫君肯定看出什麼了。

  「你倒是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陵王沉吟了會兒,這才對妻子開口,語氣卻是十分嚴肅。

  「這人很像一個人。」

  「誰?」

  「在我年幼的時候,父皇的身邊有一位宮女,若我記得沒錯,那宮女正是姓榮……」

  陵王將陳年往事娓道來,雖然那時候他才五歲,卻記得很清楚,那位榮宮女生得十分貌美,甚得父皇喜愛,總讓她在身邊伺候,但是某一天不知怎麼著,那宮女就落水淹死了。

  這樣的秘辛也只有生長在宮中的皇子才會知曉,照理說,宮中死了一個宮女並不稀奇,但是父皇卻為了此事大為震怒,還派人徹查,卻始終查不出原因。

  這榮少穎的相貌與那榮宮女十分相像,簡直就像是她所出的,再仔細瞧,那眉毛和鼻子也與父皇有些相似,想當年那榮宮女在父皇身邊服侍,而父皇又秘密要找榮少穎……如此推斷下來,難免不讓人聯想到一個可能。

  那榮少穎該不會是父皇的孩子?也就是說,這人可能是他司流靖的弟弟?

  這個推測讓他們兩人皆是一驚,假設那榮少穎真是榮宮女為父皇所生的,卻沒有上玉牒,可見是偷生的,又假設榮宮女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孩子弄到宮外,但被有心人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將她推下水溺斃?

  經過這麼多年,父皇當年沒找,現在卻要找,肯定是這幾年才得知的秘密,而那榮少穎在鹽政案時又與宮中的毓妃娘娘有牽連,難不成父皇在查毓妃娘娘時,也查到了什麼線索?

  鹽政貪污案讓不少人被下獄斬首,父皇連毓妃娘娘都賜死了,但對於榮少穎這個人,父皇不知其名字也不知長相,只知有這個人,卻只吩咐他們「找人」而不是「抓人」,還要他們暗中進行,這種種跡象已顯示出父皇對此人的重視。

  恐怕父皇一直暗中派四大名捕調查,直到最近查到了那處被燒毀的莊子後,便微服出宮,找上了狄大人。

  陵王和白雨瀟兩人對這個假設暗暗震驚,若不是夜清畫的這幅畫像,陵王也不會想起榮宮女,更不會聯想到榮少穎的身分,猜出這人可能是皇上流落在宮外的兒子。

  就算是宮女所生,仍是皇家血脈,皇子居然與鹽政貪污案有關,難怪皇上要暗中找人……

  陵王肅起了神色,對自家王妃叮囑。「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你去通知你師姊她們,就說榮少穎這人絕對要活捉,萬不可傷及性命。」

  白雨瀟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通知師姊她們。」

  這一整晚,夫妻兩人都在私下商議,決定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們夫妻倆也不適宜再深入打探,這樣也是一種保障。

  「這幅畫多少錢啊?」

  一位姑娘站在畫攤前,正拿著一幅仕女圖欣賞,這幅仕女圖筆工精細,畫中人

  物表情生動,跟其它畫師畫的不大相同,特別好看,讓人一見就喜歡。

  「一兩銀子。」

  「咦?這麼便宜?那我買了!」小姑娘挺高興的,趕忙把畫收下,將銀子交到畫師手中,拿了畫便走人。

  扮成畫師在街邊擺攤的不是別人,正是夜清,他看著手中的銀子,愣怔了許久,彷彿周圍的風吹草動都與他無關。

  一旁扮成普通婦人的花千千看著發呆中的夜清,禁不住笑了,輕輕搖他。

  「喂,怎麼傻了?把銀子收起來呀。」

  夜清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望向她,愣愣地說︰「畫……賣出去了?」

  「是呀,你畫得那麼好,賣不出去才怪呢。」

  夜清對她搖搖頭,顯得有些激動。「這是我第一次不用殺人而賺來銀子。」

  他這一生以殺人為業,他的賞銀都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他所學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取人性命,從沒想過自己這一生會做別的營生。

  雖然只是一幅畫,但這幅畫卻賣出去了,是他頭一回賺到的正財,沒有沾染血腥,是用自己的能力賺取的第一份正正當當的銀子。

  他此時心中所想不必訴之於口,花千千立即明白,她溫柔地抱住夜清,輕笑道︰「我懂,這是你第一次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自己做的一件事,它可貴之處在於你這回是真正為自己而活,這一兩銀子,證明了你活著的意義。」

  夜清雖然不會說好聽話,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從他緊緊回抱她的動作,花千千可以感覺到他此時的激動,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一顆心正熱著呢。

  她也更加緊抱住他,輕聲道︰「不止一幅,你還會賣掉第二幅、第三幅,以後我等著你賺了銀子來養我呢。」

  夜清立刻點頭。「我養你。」但隨即臉色黯了下。「但是賺得不多。」

  「不,你錯了,只要是正經生意,何必在乎賺得多少?人哪,最重要的是活得愜意,心安理得,晚上睡得著,不會作惡夢,要知道這世上家財萬貫的人不少,想睡一場好覺卻是千金買不到的。」

  這番話又讓夜清為之一振,那冷漠的神情上難得咧開了笑。「好,為了你,我會努力攢銀子的。」

  花千千失笑,罵了他一句。「呆瓜!你別以為作畫不值多少錢,找對門路也能賺大錢的,咱們不跟那些才子文人相比,我負責查案,你負責畫懸賞畫,咱們婦唱夫隨,也是一段佳話哪。」

  也虧花千千腦筋動得快,很懂得開發夜清的潛力,夜清是殺手,明目眼利,能在暗中視物,比一般畫師畫得更加入木三分,連小細節都能掌握得極好,畫懸賞畫是最適合的,肯定沒人比得上他。

  「何況哪,」她笑嘻嘻地對他說。「這作畫也只是其中一項營生,咱們將來可以雲游四海,走遍天下,賣藝為生,你不是會隱身術嗎?到時我把你裝在箱子裡,你就隱藏起來,我假裝把你變不見,這招肯定賺錢。」

  夜清絲毫不覺得花千千把他苦學多年的獨門功夫拿來當雜耍賺錢有什麼不對,反而佩服她腦筋動得快。

  「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要我做什麼都行。」對他來說,能夠靠一己之力養活他的妻子是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

  「放心,這天下之大,不管到哪裡,只要咱們心連在一起,必有我們的容身之處,等案件一結束,咱們就離開王府,自立門戶,嗯?」

  「好。」夜清笑了,他這一生冷情冷性,自從遇到了花千千,他的生命才開始有了溫度。

  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未來他將成為大興皇朝最厲害的畫師,還是畫懸賞畫的第一把交椅。

  兩人繼續假扮賣畫夫妻,守在攤子上,注意來往人群,根據消息,那榮少穎有可能出現在此,他們便守株待兔,順道賺點銀子。

  四位女暗捕分別行動,用自己的方法查探,一個多月後,漕幫人多勢眾,果然抓到了榮少穎。

  說來,這還是多虧了運氣,那榮少穎居然自己找上了宮無歡,意圖抓住她,卻不知對方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他,這回有弓長嘯在,與榮少穎斗上數百招,最終榮少穎寡不敵眾,又被弓長嘯纏住,終於被逮。

  可想而知,當四大名捕知道四位女捕先抓到人,臉色會有多麼僵硬和尷尬,這一局是他們輸了,不過他們畢竟是心胸廣闊、有俠義風範的大氣之人,在嘆氣之後,仍然能夠爽快地恭喜對方。

  上官雁她們把人交給四大名捕後,剩下的事,就不是她們能過問的了。

  宮無歡隨著弓長嘯返回江南,白雨瀟隨著陵王回到王府,花千千和夜清也表明了離開王府之意,打算先去雲游四海。

  上官雁送別了三位師姊妹,又回到狄府裡繼續當她的巡撫夫人。

  原本熱鬧的府邸因為大家的告別,突然又安靜了下來,上官雁心中竟覺得有些寂寞。

  狄璟一回府便往妻子的院落走來,正好瞧見她站在院子裡,望著天空,似乎在沉思,於是他輕踏步履,來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腰。

  上官雁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丈夫,她順勢將身子往後靠在他懷中,讓他摟著自己。一旁的婢女們則識相地退下,深知自家主子回到府中只想和夫人單獨相處。

  「等我得了空就帶你下江南走走,去看看江南風光,嗯?」磁啞的嗓音輕輕在她耳畔吹著熱氣,似是察覺了她的寂寞,想安撫她的心。

  上官雁輕笑,偏頭對他笑道︰「狄大人深受皇寵,又是個大忙人,皇上恐怕舍不得放人呢,而且這府裡事情多,我做妻子的總得為夫君分憂解勞才是呀。」

  狄璟憐愛地收緊了雙臂,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吻。

  「辛苦你了,若我走不開,我便派人護送你下江南,嗯?」

  上官雁轉過身子面向他,抱著他的腰,容顏上盡是嬌柔的笑意。

  「我明白,你是怕我寂寞呢!傻瓜,我是你的妻,自是該陪著你,三位師妹都已各有歸宿,根本毋須我操心。我只是覺得前陣子熱鬧了這麼久,突然人都走光了,這府裡有些冷清,不習慣而已。」

  狄璟輕撫她的臉龐,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低啞道︰「你若覺得府裡太冷清,想回娘家熱鬧一下,就去吧。」

  上官雁眨眨眼,點點頭。「自是該回去一趟報個喜,因為再過一陣子,咱們府裡恐怕要熱鬧起來了。」

  狄璟頓了下,疑惑地問︰「報什麼喜?因何熱鬧?」

  上官雁將夫君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愛嬌含媚地反問他。「辦案如神的狄大人,你說呢?」她頑皮的眨眨眼。

  狄璟的手一踫到她的小腹,又看見她的表情,立即明白,不禁身心俱震。

  「你有了?」

  她點點頭,笑道︰「月事沒來,找了大夫診脈,說是一個半月了。」

  狄璟狂喜,向來冷靜沉著的神情也難免抑不住激動,笑得合不攏嘴,抱著妻子就是一親。

  他要當爹爹了!這府中即將要多了一個小生命,有了孩子,的確會讓府邸逛得更加熱鬧,而且他們不只會有一個孩子,還會生第二個、第三個。

  狄璟摟著妻子,笑聲響亮,同時心中慶幸自己這一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找上門來,娶了他這個聰明伶俐的夫人,為他人口單薄的狄家開枝散葉,興旺富貴。

  ——全書完

  *編注︰

  想知道白雨瀟如何收服陵王司流靖嗎?請見橘子說1186《王爺,妾身很忙的!》。

  想知道花千千和夜清的逗趣情事嗎?請見橘子說1196《這個殺手很好騙》。

  想知道漕幫幫主弓長嘯是如何發揮纏功融化宮無歡這座冰山嗎?請見橘子說1202《無歡的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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κυιε 發表於 2016-10-21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1 04:30 PM 編輯

後記

  當這系列的最後兩本上市後,也到了二0一五年十二月嘍。

  過年氣氛會越來越濃,所以不甘忙碌的小女子也要拖著所有主角下水,陪偶一起忙碌迎接新的一年,才算是有始有終,為二0一五年畫下美好的句點。

  雖是系列單本,實際上是小女子嘗試另一種長篇故事的創作,既能滿足想看單本的讀者,也能讓喜歡看長篇的讀者過癮一下。

  完成「四大女捕」系列後,莫顏的筆電也差不多要被終結了。

  在打字期間,鍵盤的符號幾乎都糊了,沒關係,我記得倉頡位置,罩得住,但是打字時光標常常會亂跳,編編審稿時就會出現問號,不懂我在打什麼,其實真相是游標跳走了,而我沒發現,噗~~(VA)

  在寫系列期間,有網絡鄉民反應喜歡我書本後面的文案,對我來說鼓舞不少。在寫《將軍不投降》時,莫顏就開始嘗試對話方式的文案,做些小變化來試試市場反應,所幸效果不錯,這次「四大女捕」系列,小女子就決定繼續用這種比較逗趣的對話來呈現不同的文案風格,順道帶出些主角們的性格。

  嗯,我就知道,大家果然很捧場,讀者大大們的心臟一向很強,編編也很勇敢的放任我這麼做,哈!

  老姊看完系列三,在等系列四時,問了一句編編也同樣問過的話——接下來我會不會寫四大名捕的故事?我說不會。何故?因為四大名捕在各小說、電視劇和電影裡當主角當久了,他們一定覺得很無趣,就讓他們當當配角,平衡一下吧、所以「四大女捕」結束後,就不歹戲拖棚了,殺青!(作導演夢中)

  基於這系列四位不同個性的男主角,有朋友好奇問我,是怎麼設定他們的個性的?

  其實當初在決定男主角時,莫顏是這樣想的,假設四大女捕在打麻將,那麼四位男主角的反應會如何?

  「你盡量打,輸了不必怕,有本王在,賠了就當是咱們賞他們的。」有皇子傲骨性格的陵王司流靖肯定是不在乎銀子的,就算寵女人也要大氣,輸錢也當賞錢似的撒出去。

  「娘子,為夫把牌都算好了,你不能打這支,下家會吃,這支也不行,會給人踫去,留這支,可以聽三響,放炮的機會低……」在外頭善謀略、率領眾漕幫弟兄,一呼百諾的男子漢大丈夫,對待自己的女人肯定是護短到底,什麼事都要為她布局,不肯讓自家娘子吃虧的纏郎型,必是漕幫幫主弓長嘯了。

  在打麻將的花千千背後,沒有半個影子,因為此人來無影、去無蹤高明的隱身術被他拿來偷看其它三家的牌,為了自家娘子,用行動出生入死去搜集情報、默默付出型的便是無影門的頂尖殺手夜清。

  「四大名捕聽令,給本官好好護著夫人,別讓任何宵小靠近,連一隻蚊子都別想飛過來。」性格內斂穩重,官威氣場強大,正氣凜然又帶點高深莫測,行事縝密,屬於暗中掌控型,連自家夫人打麻將都要派出四大名捕來護法的男子,非朝廷重臣狄璟大人莫屬。

  所以答案是,四位各有千秋的男主角是小女子從打麻將的想象畫面裡孕育出來的。

  接下來要開始準備二0一六年的新故事了,新年新氣象,也期待明年的新書有新的變化和嘗試。雖然市場逛化很大,但小女子能咸覺到言情市場上始終有一股穩定的力量存在,一直默默支持著所有的創作者們,也謝謝你們的相挺陪伴,讓許多創作者可以繼續創作下去。

  二0一六年就要來臨嘍,莫顏先在此祝大家新年快樂喔!明年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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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cha 發表於 2017-9-4 02:30 PM

好看好看
謝謝樓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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