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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30 PM

雲霓 -【覆手繁華】《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2-10 06:28 PM 編輯

【書名】:覆手繁華

【作者】:雲霓

【內容簡介】:

  她是個瞎子,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最終被冠上通姦罪名害死。

  當她重新睜開眼睛,看到了這個多彩的世界。

  ——翻手蒼涼,覆手繁華。

  一切不過都在她一念之間。

  PS:他知道那個殺伐果斷的女子,一搶,二鬧,三不要臉,才能將她娶回家。

  還不夠?那他只能當一回腹黑的白蓮花,引她來上當,要不怎麼好意思叫寵妻。

  虐極品,治家,平天下,少一樣怎麼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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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40 PM

第一章 陷害

  顧琅華是大齊最幸運的女子,與陸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陸瑛未入仕之前就嫁給他,如今陸瑛成了皇上身邊的新貴,她也破例被封為郡夫人。

  名門望族、達官顯貴家的女子火眼晶晶榜下捉婿,卻都不如她這個瞎女。

  ……

  琅華最近覺得身體不舒服,懶懶的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天氣好的時候,丫鬟寒煙會推開窗子,讓她聞聞廊下的杏花香,這些日子,她格外喜歡這酸甜的味道。

  她記得小時候,乳母常說家中庭院裡也有這麼一棵杏樹,她會將杏花別在鬢間,家裡上上下下喊她「杏花仙子」。

  她將這件事說給陸瑛聽。

  陸瑛讚歎她是大齊最美麗的女子,比杏花更嬌艷。

  可惜她八歲時生病,失去了眼睛,再也不知道美到底是什麼。

  幸運的是她有陸瑛代替她看這個世間的顏色,而她也陪著陸瑛從一個小小的儒生,一路入仕,最終成為戶部尚書。陸家也沒有因為她出身低微,身患眼疾而嫌棄她,陸老夫人就像她的親祖母一樣疼愛她。

  現在真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少夫人,不好了。」尖厲的聲音一路傳進內宅。

  琅華不禁皺起眉頭,聽到寒煙慌張地稟告,「慶元公主讓人送消息來,說是朝廷接到了軍報……三爺……在嶺北督軍時受傷了。」

  琅華驚愕地僵在那裡,似乎沒有聽到寒煙方才都說了些什麼,「隨行的太醫呢?有沒有消息傳回來,三爺到底怎麼樣了?」

  寒煙幾乎要哭出來,「信送到老夫人那裡,奴婢……奴婢……不知道。」

  門口傳來婆子的聲音,「老夫人來了。」

  門簾下栓著的琉璃鈴鐺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響,琅華忽然之間有些恍惚。

  夏日裡開著窗,她與陸瑛躺在床上,聽著這聲音入眠,這次陸瑛還跟她要了一串琉璃墜子帶去了嶺北。

  可是現在,陸瑛在哪裡?

  琅華想到這裡,心如同被人劃開一條口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一股讓琅華熟悉的檀香味道迎面撲來,琅華立即向前伸出手去。

  「祖母。」琅華難以控制略帶慌張的聲音,她的手胡亂地向周圍摸索。

  每次這個時候,陸老夫人都會先過來牽住她,然後勸她,「祖母在這裡,你慢慢的,不著急。」

  可是這一次有些不太一樣,最終是寒煙拉住她的手,「少夫人。」

  屋子裡登時安靜下來,琅華向周圍看去,眼前漆黑一片,耳邊聽不到半點聲音,她心中多添了幾分慌亂。

  「琅華,」陸老夫人的聲音半晌才傳來,「你有身孕了。」

  琅華驚愕,原來她這些日子的不適是因為懷了陸瑛的孩子,她和陸瑛一直期盼的孩子。

  如果陸瑛知道……該會有多高興。

  可是祖母請的郎中明明還沒給她診脈,怎麼知道她懷了身孕。若是往常她定會好好問問,可如今她已經顧不得這些。

  「祖母,」琅華顫抖著雙唇,「三爺在嶺北傷的到底如何?有沒有家書寄回來。」

  「事到如今,她還好意思問瑛兒。」陸夫人尖厲的聲音彷彿能刺破琅華的耳朵。

  「娘。」琅華側頭尋找陸夫人的方向。

  琅華忽然覺得驚恐,這屋子裡還有多少人,她們都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開始她們沒說話,直到現在也沒有人跟她仔細說陸瑛的情形。

  面對這樣局面,琅華反倒慢慢冷靜下來。

  陸老夫人道:「先讓郎中看脈再說。」

  陸夫人冷笑一聲,「在太后那裡已經有御醫給她診過脈,還有什麼可看,娘平日裡寵著她,瑛兒將她視為珍寶,那又如何?她還不是與那狗賊裴杞堂成姦,害了我瑛兒,她肚子裡的孽種就是最好的證明。」

  裴杞堂,據說出身世族,因年少行為不端被逐出家門,之後投靠軍中,在平亂時斬殺叛軍將領,被淮南王賞識認作義子。先帝殯天時,隨新皇立下從龍之功,一直得皇上信任,一路晉陞去了樞密院。

  陸瑛常跟她說,裴杞堂是心狠手辣的奸佞之輩,仗著皇上的信任在朝廷中為所欲為,想要進言皇上必要先過他那關,大齊的政務都被他握在手心裡,滿朝文武無不提之色變,她怎麼可能跟裴杞堂扯上關係,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是裴杞堂的。

  琅華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陸瑛突然受傷,她又背上這樣的罪名,她不能不為自己辯駁,「娘,我一個瞎子整日在陸家內院裡,怎麼可能去與一個素未謀面的外人,聯手去害我的夫君。」

  陸夫人冷聲,「還不承認……」

  陸夫人還沒說完話,陸老夫人已經接話,聲音中透著冰冷和悲傷,「三媳婦,老三在嶺北被人陷害,已經為國捐軀了。」

  陸瑛死了。

  琅華只覺得一切瞬間轟塌下去,這怎麼可能,陸瑛怎麼可能會死。

  陸瑛不會死的,他答應她會好好的回來,他怎麼可能會死。

  陸夫人咬著牙,「事到如今,還在這裡裝模作樣,」看向旁邊的郎中,「給她診脈。」

  琅華覺得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要掙扎,肩膀卻被人按住。

  「老夫人、夫人,我們少夫人定是被人冤枉的。」

  寒煙啞著聲音拚命地求情。

  幾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琅華只覺得腦子裡一片茫然,整件事像暴風驟雨一般,讓她驚恐地顫抖,她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郎中緩緩開口,「少夫人有了兩個月身孕。」

  陸瑛走了三個月,她卻有了兩個月身孕,琅華忽然笑起來,真可笑,這是她聽到最可笑的事。

  有人害了陸瑛,又來冤枉她。

  「祖母,」琅華抬起頭來,「陸瑛屍骨未寒,您不能光靠一個郎中診脈,就貿然定了我的罪名,若是我真的懷了身孕,那就是陸家的骨肉,殺了我,就等於殺了您的宗孫。」

  陸夫人冷笑,「這是你送給裴杞堂的小衣,你還想讓陸家因你蒙羞到何時?」

  琅華感覺到一件衣服仍在她的臉上,帶著一股她平時用的香粉氣息。

  陸老夫人皺起眉頭,「我萬沒想到,你竟然會被狗賊引誘,瑛兒對你那樣好,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和裴杞堂的事,太后已經提前知曉,本是要讓刑部拿你審問,為了我們陸家的體面,太后請了聖旨賜了一條白綾。對外只會說,你悲痛殉夫,你雖然未為陸家留下一兒半女,但是會葬入陸家祖墳,陸家祭祀先人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寒煙凄然的聲音傳來,「三爺活著不會讓你們這樣對少夫人……三爺……嗚嗚,放開我……少夫人……」

  陸夫人厲眼看向寒煙,「不過是我們陸家買來的生口,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主子偷人必有你從中勾搭,來人先將這奴婢拖下去杖死。」

  琅華耳邊傳來寒煙的慘叫,「快來人,快來人救救我們少夫人,我們少夫人與慶元公主是結拜姐妹,你們殺了少夫人,慶元公主一定會為少夫人做主……」

  到了現在的地步寒煙還在為她伸冤,這些平日裡被她稱為「家人」的卻急匆匆地要鎖她的命。

  琅華冷冷地開口,「寒煙是我的奴婢,要先殺了我才能處置她。」

  陸夫人道:「你這賤人,現在還嘴硬,告訴你,不要說慶元公主,就算裴杞堂那個狗賊再隻手遮天,現在也不能救你。」

  琅華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陸家自掘死路,的確誰也救不得。不是因為我,而是你們自己愚蠢地相信這些所謂的證據。害死陸瑛,勾搭裴杞堂與我有什麼好處?我一個瞎女,不需爭仕途,我一個瞎媳婦,從來不曾跟娘爭持家大權,裴杞堂是扁是圓我都不知曉,憑什麼對他如此傾心?」

  陸夫人忽然大叫起來,「到現在,還想讓我們相信你?真是做夢。」

  是啊。

  她是做夢。

  說到底陸夫人不過是一個蠢人罷了。

  琅華感覺到來自肩膀上的壓力減弱,她立即果斷地掙脫,伸手摸向床頭,那是她剛剛喝完的藥碗。

  藥碗撞在地上頓時碎裂成瓷片,琅華握一塊在手中,有人驚呼著上前搶奪,卻反而被她用瓷片抵住了喉嚨。

  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她感覺到溫熱的血不停地淌下來。

  從前那個不聲不響窩在屋子裡的瞎女,如今手握利器,一臉輕蔑地看著屋子裡的眾人,鮮血在她粉色的衣裙上灑下如湘妃竹般深深淺淺的印記,她整個人如同神邸般威嚴肅穆,身邊的婆子被嚇得不敢上前。

  陸家眾人幾乎要忘記,眼前這個顧琅華是個瞎子。

  琅華抬起眼睛,雖然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你們可以不為陸家辯駁,而我卻要為我的尊嚴竭力抗爭。」

  「夫人,宮裡來人了,說是……太后賜……賜下白綾……」

  陸夫人看過去,想要從顧琅華那雙眼睛中看到恐懼。

  那雙本來已經失去光明的眼睛,卻仍舊是那麼的灼灼逼人,臉上那嘲笑的神情,讓人自慚形穢,「陸家若是不願替我伸冤,那就來吧,看我能拉幾個人一起陪葬。」

  顧氏琅華。

  陸夫人想起第一次見顧琅華的時候,她還是個襁褓裡的孩子,有一雙如剪水般的眼睛,顧家老夫人將她視為掌上明珠。

  當時任翰林國史編修的徐松元,見到她就格外喜愛,非要為她取名——琅華。

  已過重陽半月天,琅華千點照寒煙。

  她曾無數次嫌棄顧琅華這個瞎媳婦。

  直到處死顧琅華的這一天,她鬆了一口氣,多虧顧琅華是個瞎子。

  一個瞎子,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任人擺布。

  顧琅華,如果你知道你的死換回了什麼,你會感激,因為你的一條性命還算有些價值。

  可惜,你永遠也不知道了。

  陸夫人伸手將門關上,吩咐下人,「給我準備衣服,我要進宮向太后娘娘復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44 PM

第二章 光明

  琅華感覺到無數雙手壓在她身上,她不停揮舞著手中的瓷片,不知割開多少人的皮膚,溫熱的血四處飛濺。

  屋子裡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白綾勒緊了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耳邊傳來陸夫人的聲音,「我們瑛兒從小讀書,長大入仕,一切原本都順順噹噹的,都是因為娶了你,才落得這樣下場。」

  「沒有你,我們瑛兒早就是皇親國戚,位極人臣,我們陸家也會繁華興旺,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佛祖保佑,讓你這種毒婦,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再也不要來害人。我的瑛兒,我的瑛兒啊!」

  陸夫人的聲音漸漸地遠去,終究再也聽不到。

  疲倦就像一張一樣牢牢地鎖住了她,將她拖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她漸漸地忘記了掙扎,也忘記了疼痛。

  琅華記得老人們常說,生死不過一念。

  一念生,一念死,竟如此的短暫。

  琅華迷迷糊糊地聽到陸老夫人在耳邊說:「這孩子,她走了,瑛兒該有多傷心。」

  是啊,陸瑛該有多傷心。

  不對,陸瑛已經死了,她就要去找陸瑛。

  這樣也好,這樣誰也不用為誰傷心。

  哭聲傳來。

  「琅華還這麼小,我情願替她死了。」

  是母親的聲音,可憐母親要親眼目睹她的死狀。

  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勒死了,害她的人也一定很得意,因為到死她這個瞎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害她。

  琅華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向哭聲看過去。

  雖然她知道是徒勞的。

  終於有一絲光亮慢慢地透進來,一片明亮刺眼的光亮過後,一張慈祥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誰?

  即便是在夢裡她也沒有如此清晰地看到過一個人的臉。

  這人雖然臉上已經長了許多皺紋,眼睛卻仍舊清澈,神情慈祥中帶著些許的悲傷,看到她意外閃過些許欣喜,啞著聲音說,「我們琅華醒過來了。」

  正午的太陽透過窗子直射進來。

  琅華覺得自己彷彿要被烤化了一樣,她知道自己在發熱,如同火炭一樣,一塊冰涼的巾子放在她額頭上,但很快就會被她燒熱,巾子上的水滑下來,漸漸濕潤了她的鬢角。

  她一直這樣半夢半醒中,耳邊傳來些零零碎碎的聲音。

  似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也有人低聲道:「這孩子命真硬,家裡死了三四個下人,她卻還撐著。」

  「還不是老太太將家裡最好的藥都給她吃了。」

  然後那人恨恨地道:「若是她這樣死了,倒省了我的事,那賤人就是拿她哄著老太太,才讓老太太對她們娘倆處處維護,別忘了,顧家,可是我在當家。」

  顧家?

  怎麼會是顧家?

  就算她沒死,也應該在陸家。

  因為顧家,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琅華也掙扎著睜開了眼睛,雖然她知道這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可是,睜開眼睛的剎那,一股明亮、刺眼的光陡然刺進來。

  讓她頭暈目眩,琅華嚇得立即將眼睛閉上。

  她是個瞎子,她的世界從來都是一成不變的黑暗,怎麼會有光。

  琅華再次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

  一片瑩白過後,人影、物什,各種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琅華不停地眨著眼睛,周圍的一切逐漸清楚起來。

  她聽到有人吩咐,「快請靜明師太快來看看,是不是痘神娘娘顯靈了。」

  她這是在做夢嗎?

  琅華睜著大大的眼睛愣在那裡。

  「琅華,你看看祖母,祖母在這裡。」

  祖母?

  陸老夫人?

  不,這不是陸老夫人。

  這張慈祥的臉,一直在她的記憶裡,對,這是祖母,是她在失明之前記憶最深刻的人,她的親祖母。

  她真的死了吧,死了才會又見到祖母。

  因為在她八歲時祖母已經死了。

  那一年她出了天花,燒了七天七夜,雖然僥倖沒死,卻因此患上眼疾。母親為了給她治眼疾,不得不跟她扔下祖母,跟隨陸家去揚州尋郎中。幾天後,鎮江被叛軍攻入,她的祖母和留下的顧家人都死在鎮江。

  顧家這個百年大族也在那時候徹底地沒落了。

  琅華努力想要說話,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看到一個滿面愁容的尼姑看了她一眼,「七天了也不見破花,大小姐恐怕是被痘神娘娘看上了。」

  顧老太太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淚水,「那可怎麼辦才好?」

  尼姑轉著手中的佛珠,半晌才嘆口氣,「只能用針試試,興許還會有轉機。」

  顧老太太皺起眉頭,有幾分的猶豫。

  「這兵荒馬亂的也沒有別的法子。」

  讓琅華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琅華努力抬起眼睛看過去。

  二十幾歲的婦人靠過來,她眉毛細長,鼻子筆挺,尖尖的下頜看起來異常的柔美,雖滿面憂愁卻掩不住面容明麗,陸瑛曾說過,母親的長相是標準的水鄉女子,就如同母親的脾氣一樣,柔軟、溫和、親切有禮,而她骨子裡就帶著一股的堅韌和倔強和母親大不相同。

  在陸瑛的描述下,她曾想像過無數次母親的面容。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

  母親沒有死,卻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陸家也將母親害死了。

  想到這裡,琅華的心慌跳個不停,想要將一切弄清楚,卻眼皮沉重,難以控制的疲倦讓琅華再次閉上了眼睛,她努力讓自己清醒,聽著祖母和母親的交談。

  顧老太太仔細地看了看琅華,嘆口氣,「可憐的孩子,鎮江城現在連一個像樣的郎中也找不到,這樣下去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許氏擦了擦紅了的眼睛,「琅華才八歲啊,怎麼偏偏就她染上了天花,只要她能好好活著,我情願替她去死。」

  八歲,天花。

  琅華的心豁然一顫。

  難不成她這不是死後的經歷,而是她夢到了八歲時的事?

  許氏道:「要不然就讓靜明師太來試試吧。」

  琅華從來沒聽母親提起過一位靜明師太治好了她的天花。

  顧老太太看向靜明師太,雙手合十,「我們家姐兒,就交給師太了。」

  靜明師太還禮道:「老太太、太太先出去吧,老衲給姐兒施針,再晚就來不及了。」

  許氏向靜明師太點點頭,然後攙扶了顧老太太,走出屋去。

  八歲的時候她一定想不到,從此之後就再也看不到祖母和母親了。

  琅華心中酸澀,焦急中終於再次微微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隨風輕拂的幔帳,旁邊的八仙桌擺著一隻花斛,裡面插著的枝條上開著花朵,那明亮的顏色,彷彿忽然之間將所有一切照亮,讓周圍頓時都鮮艷起來,是那麼的璀璨,那麼的美麗。

  這完全不同於她所熟知的黑暗。

  直到親眼看到,她才知道她多麼的渴盼光明。

  其他人已經從屋中離開,只有一個尼姑打扮的人在桌子旁擺弄著物什,大約就是母親口中的靜明師太。

  靜明師太打開一隻木盒,從中取出一隻布包,十分嫻熟地從中抽出兩根長長的銀針和一包藥粉。

  靜明師太抬起眼睛,看到她醒來,有些驚訝,卻立即輕聲道:「可憐的孩子,一會兒就好了。」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撫她。

  靜明師太手中的長針湊過來,在她眼前比劃著,彷彿要找到下針的位置。

  陸瑛曾找過許多郎中來治療她的眼疾,她閒著無事也讓寒煙讀醫書給她聽,雖然她是個瞎子,卻對醫理、藥理有些了解,治療天花要針灸「養老、神闕、百會……」

  那些針灸的穴位從琅華心中一覽而過。

  靜明師太的針也越靠越近。

  琅華能看到細細的針尖,直奔她眼睛而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48 PM

第三章 扭轉

  靜明師太專註地捏著手中的銀針,按住床上顧大小姐的眼角,她咬住了牙關,堅定地將針湊了過去。

  手底下,那小小的身軀微微地掙扎著。

  靜明師太喘了口氣,抬起頭憐憫地看了一眼顧大小姐,才剛剛七八歲的女孩子卻已經能從眉眼中看出日後的天人之姿。

  可惜了。

  這麼好的容貌,卻要一輩子做個瞎子。

  不會有哪個男人願意將她娶回家中。

  靜明師太想著,將針扎向顧大小姐的眼睛,一針下去,再吹上她帶來的藥粉,顧大小姐就像是患了眼疾。

  顧家人卻不會因此責怪她,她會告訴顧家人,顧大小姐眼疾是因為發熱所致。顧大小姐的能熬過天花,就算落下了眼疾,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願意用一百兩銀子,去買一個八歲女孩子的眼睛。

  顧家人雖然待她不錯,人情卻及不上這些銀子。

  拿了這一百兩她就可以離開鎮江,遠離戰禍。

  靜明師太手指撥開顧大小姐的眼皮,這樣進針會更容易一些。

  很快,很快,就好了。

  靜明師太屏住呼吸,將針順著紮下去。

  驀然,她卻停頓下來。顧大小姐的那雙眼睛在她手下猛地睜開,那根本不屬於八歲女童的視線頓時落在她身上。

  如刀般凌厲的目光徑直插入她的眼睛,那萬分兇狠的神情,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血腥氣從屋子裡蔓延開來。

  讓她渾身汗毛豎立,忍不住顫抖。

  銀針也隨之從她的手中脫落,緊接著一隻小小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讓她掙脫不得。

  她不能相信,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會有這樣的力氣。

  這一定是她的錯覺。

  靜明師太回過神來,剛要掙脫顧大小姐的手。

  顧大小姐忽然喊叫起來,尖銳的聲音彷彿瞬間能刺破她的耳膜。

  琅華做過許多關於眼睛的夢,她會因為各種原因變成瞎子,她總是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眼睛不受傷害,即便醒來的時候知道這一切是徒勞的掙扎。

  這一次。

  她也會這樣做。

  她用十幾年蓄在心中的力氣奮力反抗,捉住靜明師太那隻握著銀針的手,大聲地尖叫。

  帶著憤怒和威懾人的力量。

  誰都不能再在她眼皮底下害她。

  琅華從靜明師太的眼睛中看到了心虛和恐懼,她向靜明師太展開輕蔑的笑容。

  她滿意地看到了靜明師太瞪圓了眼睛,臉上無法遮掩的倉皇神情。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會這樣害怕一個孩子。

  她猜的沒錯,靜明師太並不是在給她治病,而是要用銀針扎瞎她的眼睛。

  屋外的人聽到聲音,立即走進屋來,先是兩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打簾,然後是焦急的祖母和母親。

  屋子裡人影晃動。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聽著祖母喊她的名字。

  「琅華。」

  「囡兒.....」

  琅華看著這些人來人往,她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夢。

  夢不會這樣的真實,這樣的清晰。

  琅華感覺到嘴邊有甜甜的水緩緩地流進她的嘴中,祖母親手餵她甜湯,安撫著她驚慌的心情,也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低頭看到自己一雙小小的手,手背上還有沒有癒合的水泡,這是患上天花的病象。

  她開始就猜對了,現在這一切,都是她八歲時生病的經歷。

  沒猜到的是,這一切都是現實,她被陸家人勒死之後,竟然回到了八歲這一年。

  顧老太太看著愣在那裡的孫女,她不哭也不叫,一雙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周圍,奇怪的神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裡面蘊含著她也讀不懂的複雜含義,一瞬間她也有些吃驚,「囡兒,可別嚇祖母。」

  「祖母。」琅華遲疑著慢慢地張開雙臂,抱住了顧老太太。

  祖母溫暖的懷抱,讓她整個人都跟著溫暖起來,祖母的心跳聲,讓她感受到此時此刻她還真真切切地活著。

  琅華抬起頭仔細地看著滿頭銀絲的祖母,然後撇過頭去找母親。

  看到親人,琅華忍不住鼻子酸澀,半晌才露出笑容來。如果被害死是她要經歷的磨難,現在也是值得了。

  「我們囡兒這是好了,」顧老太太伸手去摸琅華的額頭,「燒也退了,這場病算是熬過去了。」

  祖母眼角淚光閃爍,柔軟的手掌不停地撫著她的頭。

  「靜明師太,我們琅華的病是不是好了?這熱好像也退了些。」母親輕柔的聲音傳來。

  靜明師太走上前,伸出手去試顧大小姐的溫度,她早就發現顧大小姐已經開始發汗,這就是要退熱的跡象,所以才急著動手施針。

  現在她只能裝作驚詫的樣子,以免引起顧家的懷疑。

  靜明師太驚詫地道,「方才還不見好轉,現在卻退熱了,」說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大小姐這一關闖過來了。」

  琅華看著惺惺作態的靜明師太,可惜,也沒有人看到方才的那一幕,沒有人會懷疑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如果她是十三四歲的年紀,一定會直接質問靜明師太,想方設法從她嘴裡獲得她想要得知的一切。

  可是現在她只有八歲。

  她要怎麼才能將這件事弄清楚。

  一個八歲孩子說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她指責靜明師太想要施針扎她的眼睛,靜明師太只會說她是燒暈了頭。

  現如今靜明師太臉上已經又是一副悲憫、慈愛的神情,完全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將她當成一個孩子哄騙,在她的眼皮底下又演起戲來。

  可是她絕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得知真相的機會。

  靜明師太上前,「老衲再為小姐念段藥師經,為小姐消病除災。」

  面對靜明師太的好意,顧老太太十分感激,讓丫鬟拿了薄被裹住琅華,祖孫倆坐在大炕上,許氏和下人站在一旁,屋子裡登時安靜下來。

  靜明師太也終於找回了屬於她的氣氛,每次她就是這樣將善男信女哄得團團轉,即便是在時局不穩,四處災荒時也能讓老實巴交的佃戶,交出僅剩的口糧,就更別提鎮江顧家這樣的大族,就算沒有拿到一百兩銀子,也會收穫一些供奉。靜明師太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顧大小姐。

  平平常常的八歲女孩子,只是眼睛比尋常人要清亮些,方才也不過夢魘了才大喊大叫起來,根本沒什麼可怕的。

  靜明師太在藥師像前點燃了佛香。

  顧老太太也讓丫鬟將佛珠取來捏在手中,所有人都在虔誠地等待著。

  靜明師太布置好了一切,握起佛珠,準備張嘴念經,耳邊卻傳來清晰的梵語,那梵語吐字清晰,彷彿一瞬間將她帶入了誦經的大法師身旁。

  「南謨薄伽伐帝,鞞殺社窶嚕,薜琉璃,缽喇婆,喝闍也,怛他揭多耶,阿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唵,鞞殺逝,鞞殺逝,鞞殺社,三沒揭帝莎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52 PM

第四章 恐懼

  靜明師太的心臟如同被人握住,每跳一次彷彿都會,這梵語的音調十分準確,連她都無法完全地掌握。

  屋子裡的小丫鬟忍不住驚呼一聲。

  所有人看向顧老太太懷裡的顧大小姐。

  顧大小姐一臉微笑地看著靜明師太,「曼殊室利,若見男子女人,有病苦者,應當一心為彼病人。」

  靜明師太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向顧大小姐,「她……她……她……」

  顧大小姐又吐出一句話,「ong,a,a,nng,sn,pi,w,f,zi,l,hong。(注1)」

  琅華邊說邊掙脫了祖母的懷抱,跳下炕來,赤著腳走到靜明師太跟前,看著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念著。

  靜明師太神色倉皇。

  所有人震驚地看著顧大小姐。

  屋子裡一時鴉雀無聲。

  靜明師太只覺得顧大小姐那小小的身體彷彿被佛香纏繞,她那雙眼睛能看透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她的血液如同一下子抽離了她的身體,雙腿忍不住開始顫抖。

  顧太太許氏再也忍不住道:「琅華,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魘住了……。」

  還是顧老太太沉得住氣,皺起眉頭看了許氏一眼,「胡說什麼?這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桌子上的藥師琉璃光菩薩像,彷彿閃閃發光。

  靜明師太仗著藥師琉璃光菩薩幾乎走遍了蘇州府、揚州府,背地裡做了多少壞事,收了多少昧心錢她再清楚不過,治好了是菩薩顯靈,治不好她還可以為其超度,從來不會被人質疑,而今天……

  「藥師佛顯靈了。」顧家年長些的下人,先跪下來,緊接著年幼的下人也跟著下跪。

  琅華慢慢地接著讀:「稽首三界尊,歸依十方佛,我今發宏願,持此藥師經……」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靜明師太知道,這是本願功德經中的發願文。她已經讀過幾千次。

  這次從一個孩子口中,說的如此鄭重莊嚴,稚嫩的聲音,果斷而清脆,如此的讓人毛骨悚然,如果是尋常人讀她不會害怕。可在她眼前的,不過是一個孩子,她怎麼會讀這些東西,如果不是孩子在誦讀,那又會是誰?

  難道真的是佛菩薩?

  靜明師太跌坐在地上。

  善惡到頭終有報,難道是她的報應來了。

  耳邊彷彿傳來密集的木魚、雲板聲響。

  靜明師太忍不住隨著琅華讀起發願文來,忽然之間一切停頓,靜明師太眼前是那雙瑩白的小腳。

  顧大小姐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罪根皆懺悔。」

  靜明師太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是佛菩薩,真的是佛菩薩,只有佛菩薩才知道她犯過的罪過,指引她懺悔。

  靜明師太顫抖著,已經跪伏在地上,如同跪在佛殿中,滿殿的菩薩垂眼望著她,莊嚴、肅穆,讓她不敢再說任何假話,「是弟子起了貪念,才來害顧家施主,弟子從今往後,修行消業,修行消業……」

  靜明師太說完縮在地上,顫顫巍巍,發瘋了似的反反覆復地念起懺悔文來。

  琅華轉過頭,看到桌子上的藥師佛。

  她嫁給陸瑛之後,陸瑛為了治好她的眼疾,四處尋找郎中和藥方,後來乾脆在東廂房裡供奉了藥師流光如來像,逢年過節就會請大法師來念藥師經,她知道這並不能讓她眼疾痊癒,但是她知道這是陸瑛的一片心意。

  沒想到這些她聽來的佛經,最終會有這樣的用途。

  靜明師太會害怕,是將她當做是個八歲的孩子,並不知道她曾枯坐在房裡,聽《功德經》和《發願文》打發日子。

  她的樂趣就是將所有的梵音弄個清楚,所以早就將藥師背誦的滾瓜爛熟。

  一個孩子無端說出不合年紀的話會被當成中邪,背誦佛經卻會被說成佛祖庇佑。

  她該感謝藥師菩薩,懇求藥師佛繼續庇佑,從此將她留在這裡。

  「這孩子,怎麼能光著腳站在這裡。」

  訝異的聲音從面前傳來,琅華抬起頭,她知道她將會看到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琅華抬起頭,看到了年輕的陸夫人,準確的說,現在應該叫她陸二太太。

  陸二太太,她的婆婆,陸瑛的母親。

  陸二太太詫異地看著琅華,十分關切地彎下腰伸手將地上的琅華抱了起來,「老夫人方才還說姐兒的病不見好轉,讓我來瞧瞧,原來……已經醒過來了……」

  陸二太太將琅華放在炕上,才意識到非同尋常的氣氛,「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說著茫然地向周圍看去。

  陸二太太的手還攏在琅華腰上,讓琅華想起那條冰冷的綾子,在她脖頸上收緊再收緊,直到她喘不過氣來。

  琅華看著陸二太太的嘴一開一合,耳邊卻是那尖厲的嘶喊,「沒有你,我們瑛兒早就是皇親國戚,位極人臣,我們陸家也會繁華興旺,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佛祖保佑,讓你這種毒婦,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再也不要來害人。我的瑛兒,我的瑛兒啊!」

  臨死前的種種掙扎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

  無能為力地等著自己的生命慢慢流失。

  那種死亡的痛苦,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陸二太太將手伸過來要去摸琅華的額頭,琅華下意識地揮手。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裡炸開。

  陸二太太的手被打到一邊。

  陸二太太頓時驚詫,彷彿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的一個八歲的孩子來反擊,冰涼的目光從琅華眼睛中一閃而過,她嚇了一跳,卻又說不出話來。

  她能說什麼?怪一個八歲的孩子不成?

  陸二太太頓時手足無措,萬分的尷尬,屋子裡所有人都看過來彷彿在質問她對一個孩子做了什麼事。

  陸二太太紅著臉,輕聲安慰琅華,「這孩子,是怎麼了?」

  琅華看著陸二太太欲語還休、肝氣鬱結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

  是啊,從現在開始,她的命運她的將來都掌握在她手中。

  在陸二太太驚愕中,琅華趁勢「暈倒」在床上。

  耳邊傳來陸二太太的驚呼聲,然後是祖母吩咐下人,「快將服侍大小姐好好躺下。」

  ********

  注1:《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內容及發音,發音部分特殊符號無法顯示,只好做些修改,請大家見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12:57 PM

第五章 審問

  琅華在下人的幫助下順勢溜進了溫暖的被窩,然後在祖母的呼喊下慢慢睜開眼睛,清脆地喊了一聲,「祖母。」

  「好了,好了,」祖母連連笑著,用帕子去擦濕潤的眼角,「我的囡兒真的好了,藥師佛保佑,藥師佛保佑,從此之後顧家上下永世供奉藥師琉璃光如來。」

  琅華看了一眼陸二太太,陸二太太站在一旁尷尬地賠笑。

  陸二太太向來以賢良淑德著稱,雖然娘家王氏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也是書香門第,陸二太太的父兄就在鎮江任職,鎮江被叛軍攻破之後,鎮江被屠城,陸二太太的父親陣亡,兄長雖然僥倖存活,但是從此之後就像被烙上了敗軍之將的印記,一直沒有被朝廷再次啟用,陸二太太幫娘家疏通關係,到了至正元年,通過了中書省左丞寧家才在揚州謀了個校書郎,陸瑛的仕途了起色之後,王家靠著陸瑛才真正有了好轉,王氏的哥哥也一直升到了從五品市舶司的提舉。

  如果她記得沒錯,現在應該是陸二太太最得意的時候,父兄都在任上,陸二太太這一年也有了身孕,後來陸二太太身體虛弱,引發小產,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卻不能再生育,陸二太太也是那時候才將庶長子陸瑛記在名下。

  她和陸瑛成親之後,陸家繼續由陸二太太當家,她也儘可能配合陸二太太打理內宅的事務,她知道陸二太太對她這個瞎媳婦多有不滿,卻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陸家上下不問青紅皂白,陸二太太更是一口咬定她與裴杞堂通姦說到底不過是將她看做是一隻螻蟻罷了。

  母親忙走過來向陸二太太解釋,「嫂子別在意,這孩子是病糊塗了。」

  陸二太太看著地上的靜明師太,又看了看祖母和母親,「這不是從寺裡請來的靜明師太嗎?怎麼跪在地上?」

  顧老太太咳嗽一聲皺起眉頭,看靜明師太的目光頗為冷淡,「這就要問問靜明師太了。」

  本來伏在地上的靜明師太聽到祖母的話,念經的聲音更大起來。

  陸二太太的表情十分驚詫,就像方才被她打掉了手一樣,並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或是有所隱瞞。

  她只是一個八歲的女孩子,誰會大動干戈買通尼姑來弄瞎她的眼睛。

  三叔、三嬸?

  祖母生下三個嫡子,二叔在未成年時就早夭了,剩下父親和三叔,三叔性子懦弱沒有主意,所以祖母為他娶了為人爽利直率的三嬸。母親告訴她,三叔、三嬸是怕叛軍真的打到鎮江來,趁著陸家搬遷跟著一起逃到了杭州,從此之後就像跗骨之蛆一樣跟著陸家,母親幾次提出要和三叔、三嬸一起另立門戶,三叔都以各種理由搪塞。

  她嫁給陸瑛之後,三叔、三嬸更是以各種理由上門討錢,最終還是陸瑛在京都附近置辦了幾百畝地給他們,強令他們搬走。

  三嬸總是提起祖母給她提前置辦的那筆豐厚的嫁妝。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筆錢,所以來害她?

  那為何不乾脆害死她算了,只是要弄瞎她的眼睛?

  要麼就是陸家,她和陸瑛的婚約是祖母和陸老夫人一早就看好的,如果是因為陸家有人不想讓她嫁給陸瑛,才讓她成為了瞎女?這樣陸家就有藉口來退婚。

  可是,前世她雖然瞎了,卻依舊嫁給了陸瑛。

  琅華一時沒有頭緒。

  現在只有從靜明師太嘴中才能探知一些實情。

  顧老太太冷冷道:「衝著你出家人的名聲,才讓你給琅華治玻不但給你供奉,還按照你的要求,清理出屋子,好讓你念真言密咒,沒想到你哪裡是要念經,而是將我們遣走好加害琅華。」想一想她就覺得後怕,如果琅華沒有醒過來大叫,現在很有可能已經瞎了,一個沒有父親的瞎女將來會怎麼樣,她想都不敢去想。

  本是要救孫女卻反而害了孫女,她這個祖母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顧老太太冷笑一聲,看向身邊的姜媽媽。

  姜媽媽會意叫了兩個粗使婆子進來壓住了靜明師太,靜明師太嚇得臉色蒼白。

  顧老太太道:「今天我就將你的心肝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說著頓了頓,「等一會兒進了閻王殿,看看佛祖還肯不肯度你出來。」

  聽到顧老太太的話,靜明師太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旁邊的母親倒吸了一口涼氣,陸二太太也驚詫地張大了嘴。

  祖母有這樣治家的手段才能撐起整個顧家,可惜,顧家後繼無人,祖母去世之後,顧家樹倒猢猻散。

  前世,母親想要將鎮江顧家的田地買回來,卻都沒有成功,反而被人騙走了幾百兩銀子,母親乾脆心灰意冷,不顧她的反對,要將鎮江剩下的最後一個莊子也變賣了。那個莊子上的管事,是她身邊蕭媽媽的兒子蕭邑,蕭媽媽安排蕭邑從鎮江來京城見她,說是有一件與父親有關的事要跟她說,她被害死那日,蕭媽媽就是出府去接蕭邑,所以蕭邑到底要說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靜明師太掙扎著不停地求饒,「老太太饒了我吧!我也是受人指使才來害大小姐,以後再也不敢害人,再也不敢了啊。」

  顧老太太沉著眼睛,「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兩個婆子鬆手,靜明師太癱倒在地上,半晌才緩過一口氣,「到了這一步,我……再也不敢隱瞞,我來給大小姐看病之前,有人送來五十兩銀子,讓我想方設法弄瞎大小姐的眼睛,事成之後會再給五十兩。」

  靜明師太吞咽一口,繼續道:「聽到這種事,我開始也覺得奇怪,顧大小姐病得兇險,按理說,如果連天花都治不好,就更沒必要去害小姐的眼睛。來到這裡才發現,原來顧大小姐的病已經有了起色,只要悉心照顧定然會痊癒,那買通我的人,想必是很清楚顧大小姐的病情……所以……所以才……」

  琅華皺起眉頭。

  如果靜明師太說的是真的,想要害她的人,就在她身邊,或者最起碼有眼線在她身邊。

  靜明師太身體仍舊在發抖,「我……平日裡……雖然賣些不能治病的藥粉,卻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聽說那些叛軍會打到鎮江來,那些人都是些茹毛飲血的惡徒,我們廟裡的苦行僧遇到那些人,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被活生生地剝了皮。我也……只是想拿了銀錢遠走……所以才……才……」說著爬到藥師琉璃光如來面前,不停地拜起來。

  靜明師太說了多少真話琅華並不知道。

  不過關於叛軍的那些傳言,與她從陸瑛那裡聽說的同出一轍。

  那些叛軍大多是響馬、強盜,平日裡幹著燒殺搶掠的勾當,扯起反叛的大旗之後,就更加肆無忌憚,一路血洗城池,手段也很是殘忍。

  可是靜明師太真的是被叛軍嚇破了膽,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她不信,人性從來都是難以更改的,一個好人絕不會為了一百兩銀子去害人,更何況靜明師太做起這件事十分的順手,如果不是長年累月地積攢了惡念,也不會怕佛祖早晚會找她算賬。

  靜明師太以為將罪責推脫乾淨就可以自保,那就錯了。

  她,顧琅華可不是容易受騙的善類。

  母親先反應過來,滿臉憤恨,「你說是有人買通你害我們琅華?是什麼人?你可識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00 PM

第六章 家事

  靜明師太道:「那人穿著斗篷,我……沒有看到……做這種骯髒的事,說到底,也就是藉我們這些三姑六婆的手,怎麼可能露出半點馬腳……」

  琅華聽著這些話,感覺到脊背一陣寒意,雖然她現在眼睛沒事,可前世,她就因為這一百兩銀子,只能每日枯坐在屋子裡,什麼都不能去做。

  靜明師太話音剛落,母親氣得聲音顫抖,「我早就懷疑,這些三姑六婆要不得,」說完看向屋子裡的下人,「到底是誰搞的鬼?讓我查出來就將你們扔出城去,讓那些叛軍剝了你們的皮。」

  母親的勃然大怒,讓屋子裡所有的下人都跪下來。

  琅華不禁著急。

  母親問話的方式不對。

  應該哄著知情的人提供線索和實情,而不是告訴知情人,說出來只會死得更慘。

  這樣一來,知道內情的人只會守口如瓶。

  琅華想想方設法地打斷母親說話,顯然母親已經被怒氣沖昏了頭。

  這時,頭頂上已經傳來祖母咳嗽的聲音。

  琅華鬆了口氣,顯然祖母很清楚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處理。

  顧老太太抬起眼睛,目光清亮,淡淡地道:「若是有人說出來,我們顧家還是能……開一面。」

  「娘,」母親紅了臉,呼吸也變得急促,顯然還沒有清醒過來,她紅著眼睛看向顧老太太,「有人吃裡扒外,害琅華,我們還要對他們開一面?世衡去的早,就留下琅華這唯一的骨血在世上,我……我……若是讓琅華有半點的閃失……將來要如何去見世衡,讓我查出來,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母親指向地上的下人,「都給我說,到底是誰?這些日子有誰出府了?都去了哪裡?來人將所有伺候大小姐的下人都綁起來。」

  下人們齊齊乞求,「老太太,太太,顧家待奴婢們恩重如山,奴婢們怎麼會做這種事。」

  母親咬著牙,橫起了眉毛:「都不說是不是?都給我拖出去打,打到說為止,我倒看看,這個家裡到底還有多少不見天日的手段。」

  「大嫂這話是在說誰呢?」驚訝略帶諷刺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穿著草綠色褙子,打扮的十分光鮮的年輕婦人,撩開簾子從外面走進來,大大的眼睛往屋子裡一掃,看到陸二太太立即滿臉喜色,立即向屋子裡的人行禮,「陸家嫂子身上不舒坦,還來看琅華,我們琅華真是有福氣,家裡有老太太寵著,將來還有陸家嫂子護著,我們兩家可是都將她當成寶貝。」

  話裡話外在指她的婚事,也是在反駁母親。

  母親被三嬸這樣一堵,果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顧三太太一臉無辜地看向許氏,「我聽說琅華好了,這可是大喜……大嫂怎麼反倒動這麼大的氣。」

  母親方才的一番話,有些針對三叔、三嬸的意思。

  沒有任何證據的指責,只會落人口實。

  不能再讓母親和三嬸這樣糾纏下去。

  琅華伸出手輕輕地扯了扯祖母的袖子,在祖母的注視下看了看旁邊的陸二太太。

  顧老太太低下頭,看到孫女因為天花而消瘦的臉上帶著些許憂慮的神情,她順著孫女的視線望過去,陸二太太捏著帕子,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一言不發彷彿是在看場大戲。

  整件事沒弄清楚之前,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顧老太太不禁多看了孫女幾眼,剛剛八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心智,顧老太太頓時覺得欣慰,抬頭吩咐管事媽媽,「先將人帶下去,等一會兒我再仔細問。」

  母親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抿住嘴不再說話。

  陸二太太忙打破僵局,「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沒想到琅華的病還有這樣的內情,多虧了老太太和弟妹發現的早,琅華才安然無恙。」

  顧老太太微微一笑,輕輕地拍撫著琅華的後背,「是琅華有福氣,得了藥師琉璃光菩薩的恩惠。」

  琅華靠在祖母身邊,聽到祖母不為人知地嘆息了一聲,然後向門口招手,「老三,你怎麼不進來。」

  琅華驚訝地看著到了門口的三叔。

  要不是祖母說話,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沒注意到三叔。

  三叔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向前走了兩步與屋子裡的女眷見了禮,然後小聲道:「我看瑛哥一個人在園子裡……我去……陪陪他……」

  陸瑛在這裡。

  琅華只覺得心快速地跳起來。

  自從陸瑛出征之後,他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了。

  不,應該說八歲之後,她就沒見過陸瑛。

  八歲之前她雖然見過陸瑛很多次,但是相處的時間卻不多,再加上經過了二十年的黑暗,早已經將她那些記憶消磨殆盡,他的面容在她心裡已經模糊一片。就算是朝夕相處的祖母和母親,也被她後來的想像遮蓋住了本來的面容,所以重生之後突然看到祖母,她甚至都沒認出來。

  祖母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陸瑛不過是個孩子,哪有長輩陪孩子的道理。琅華不禁想起前世三叔在陸瑛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從來不敢反駁陸瑛,更不敢高聲說話,每次來向她要錢都是要等陸瑛不在家時,後來被陸瑛發現,乾脆不準三叔、三嬸進陸家大門。

  顯然祖母對三叔很不滿意,皺起眉頭揮了揮手,「你去吧!」

  三叔應了一聲,弓著腰走了出去。

  琅華看向陸二太太,陸二太太神情複雜,也難免她會這樣,剛進顧家就遇到火藥味子這麼濃的事,祖母臉色陰沉,下人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求饒,三嬸笑面虎似的扮著好人,還不停地向陸二太太示好,恐怕別人不知道她想要攀上陸家。

  母親依舊沉浸在靜明師太的怒氣當中,三嬸已經轉身吩咐身邊的媽媽,「陸二太太喜歡喝雨前龍井,快去端一碗,再吩咐廚房給大小姐煮些豪貢米粥來。」

  豪貢米是專給皇宮進貢用的,大齊除了皇室貴族很少有人能吃到豪貢米,即便是陸家也是等到陸瑛入仕之後,每年得了賞賜,才有了豪貢米吃。母親常說顧家是大戶,她跟著祖母吃豪貢米長大的,那時候她只當是母親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是真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05 PM

第七章 重合

  顧家祖上原在湖廣一帶,曾祖父是前朝三品大員,本朝建立之後,誓言絕不進朝入仕,才搬遷來鎮江,置辦了一處家宅了幾百畝田地,從此和土地打上了交道,將祖上帶來的小香稻,通過精耕細作,做成了一歲三熟,不但養活了幾百戶佃農,還做成了鎮江第一大稻戶,在江浙也是赫赫有名。只可惜在祖父這一代子嗣凋零,先是沒有了二叔,而後父親早逝,一直由祖母操持這族中田產。這幾年祖母因為疾病漸漸精力不濟,乾脆和族人分了家,二祖父一支住在金壇縣,他們這一支就住在丹徒縣。

  顧家和陸家是世交,祖上同朝為官,又一起相約辭官避世,陸老太太是祖母的親妹妹,三十多年前陸家打破了不入仕的規矩,開始培養子弟參加科舉,先後有幾個子弟入朝任職。照陸家的話說,這三十年陸家一直在照應顧家,否則顧家也不能偏安一隅,她心裡卻知道,兩家能夠在一起相互依存幾十年靠的是斬不斷的利益關係,陸家的田地都是由顧家照顧,這就是顧家對陸家的回報。

  琅華扯回飄遠的思緒,這邊陸二太太喝了些茶潤了潤嗓子,顯然開始說正事,「我們家老太太,讓我來問姨老太太有沒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跟著我們去杭州。」

  琅華的心不禁狂跳了兩下。

  就是這次杭州之行,從此之後她就寄居在陸家。

  而祖母和族人也會在鎮江慘死。

  這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家。

  琅華感覺到祖母握著她的手來回摩挲,想來是還沒有拿定主意。

  顧三太太咳嗽一聲,「娘,二伯那邊已經從金壇縣搬走了,說是等到明年局勢穩定了才會回來。」

  顧老太太聽得這話冷笑,「那隻老狐狸,早就得了消息卻不跟我們說,一家大大小小遷走了之後才假惺惺地送來消息,就是要看我們笑話。」

  二祖父雖然舉家搬遷,但是留下的二伯父卻跟朝廷官員起了衝突,金壇縣的土地因此被沒收充公,二祖父一支沒有辦法遷去了杭州從此杳無音訊。

  琅華感覺到祖母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半晌祖母長長地嘆了口氣,裡面飽含了太多的無奈和心酸。

  祖母的聲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的蒼老,「我這把老骨頭是走不動了,我們不比金壇縣那邊男丁多,我走了留下誰照應祖宅?」

  顧三太太飛快地低下了頭,半晌訕訕地道:「聽說要打仗,我們家老爺嚇得不行,讓我勸娘,不如就留下一些佃戶照應,最多後年,我們就回來了。」

  三嬸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留在鎮江了。

  「走?」顧老太太看一眼身邊的姜媽媽,姜媽媽立即將引枕擺好,顧老太太靠上去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不出三日,你們就要在路上為我辦喪事。」

  顧三太太臉色立即變了,忙道:「娘,您千萬別動氣,媳婦就是聽說那叛軍,早就殺紅了眼睛,怕他們真的闖進來,我們家的佃戶如何能敵得過,這個院子裡老老小協…豈不是……豈不是……」

  「三太太說的是,」陸二太太趁機道,「我們家老太太也是聽說了這個,才要暫時離開避禍,我父親和哥哥也會想方設法調出一部分人手,先送我們去杭州。」

  聽得這話顧老太太皺起眉頭看向陸二太太,「這麼說,不像朝廷說的那樣,已經派出了五萬大軍支援鎮江城?」

  陸二太太抿了抿嘴唇,「按理說這話媳婦是不能說的。」

  顧老太太看向姜媽媽,姜媽媽立即將屋子裡的下人帶了出去,然後小心地拉上了門。

  陸二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媳婦只能說,調動的是嶺北的軍隊,如今我父兄鎮守鎮江,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三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氣,「嶺北離鎮江這麼遠,萬一讓叛軍捷足先登,如何了得?」

  顧老太太彷彿累了一般閉上了眼睛,眼角的皺紋如同被大雪覆蓋的枝椏,一片冰冷。離開祖業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她的身體也確實經不得半點的顛簸,細算下來,整個顧家老老小小幾十口人,沒有提前算計,拖家帶口地離開鎮江是不可能做到的。陸家就不一樣了,田產沒有顧家多,家中佃戶和家人也比顧家少了一半,陸老太太年紀尚輕,陸家又男丁興旺……

  想到這裡,顧老太太心中一陣酸澀。

  大禍臨頭,誰不想走,但是她一定會死在半路上,她也不是怕死,她面對的是顧家幾百佃戶,和八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家業。

  如果不打理好這些產業,避禍歸來,顧家又要靠什麼生計?

  二老太爺那邊還能留下老二看家,她卻找不到一個能託付的人。

  顧老太太心中悲涼,她彷彿已經聞到了顧家衰敗的味道,顧氏會從此一蹶不振。

  沒有人能夠挽回。

  她唯今能做的居然是將家財託付給陸家,請陸家照顧她那不爭氣的兒子和媳婦,還有她可憐的孫女、寡居的長媳,帶他們離開鎮江避禍。

  顧家的命運和後人,只能求陸家來施捨。

  從此之後,顧、陸兩家的平衡徹底會被打破。

  沒有利益交換,陸家和上門乞食有什麼兩樣。

  她要強了一輩子,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也要為自己去爭取,所以就讓她這個半死的老太太留在這裡,與顧家共存亡。

  顧老太太看向床上的孫女,本想尋些安慰,孫女那雙清亮的眼睛卻霎時映入她眼簾,目光中帶著渴盼和安慰,還有一股的倔強和堅強,陡然間彷彿在她頹廢的心中點亮了一盞明燈。

  那雙眼睛彷彿是在提醒她不要輕易下這個決定。

  顧老太太一怔,卻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八歲的孩子,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有這個智慧,在這樣一個危機時刻又做出什麼主意。

  顧老太太輕輕地拍了拍琅華的手,剛要開口宣布自己的決定,卻聽到一聲清亮的童音,「鎮江是我的家,我們為什麼要走?祖母不走,琅華也不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08 PM

第八章 主意

  陸二太太聽到仔細「噝」地吸了口冷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想過顧老太太可能會猶豫,正聚精會神地聽陸老太太說話,卻冷不丁地竄出這樣一聲,驚得她打了個寒噤。

  她卻很快緩過神來。

  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不想離開祖母也是情理之中,顧老太太不會像個小姑娘似的,去理睬這些的話。她現在只要安撫住琅華,顧老太太為孫女著想,更會答應讓顧家人跟著她們一起離開。

  舉家搬遷不是一個小事,她們陸家雖然已經在朝廷有些根基,提前置辦了宅院,卻花費了多年的積蓄,尤其是近些年,祖產經營不善,幾個莊子的收益不好,公中能調配的財物不多,她能不能保住從長房手中接過的這把管家的鑰匙,就看是否能將搬遷的事安排好。

  顧家跟著一起去杭州,一路上要仰仗陸家照應,顧家作為回報必然要多出銀錢,為公中省了銀錢,陸家長輩定然會覺得她辦事妥當。

  再說,她早就打聽到了消息,顧老太太的身體根本不能遠行,走會死在路上,留下可能被叛軍殺死。

  她現在就是要下一劑猛藥,逼顧老太太去想死後的事。

  顧老太太認為自己難逃一死,一定會提前給最疼愛的孫女準備嫁妝,當年鎮江蝗災,顧世衡為了整個顧家出去跑商,被強盜所害,顧老太太痛失愛子,就更加疼顧琅華這個孫女,老爺聽顧老太太露出口風,會拿出一半的財產給顧琅華做嫁妝。

  沒有這個錢,她憑什麼答應陸瑛娶了顧琅華,雖然陸瑛不過是個庶子。

  陸二太太臉上浮起笑容看向琅華,「琅華,你要聽話,二伯母帶你去揚州調理身子,等到明年就能回來看你祖母了,你不是喜歡跟靜兒和芸兒玩嗎?正好家裡請了女先生,可以教你們書畫和規矩,還可以跟瑛哥兒一起讀書。」

  琅華靜靜地聽著陸二太太的話,陸二太太知道祖母最關心的是什麼,所以有意告訴祖母,如果她去了陸家會受到這樣的教養。

  沒想到陸二太太是個心思機敏的人。

  她一直以為陸二太太並不太會審時度勢,整日裡忙的手腳朝天,家中依然糟心事不斷,以至於家裡外面都要依賴陸瑛幫忙解決。

  如今親眼所見,陸二太太不但算計周全,也頗會見風使舵。

  琅華看過去,母親因陸二太太的話眼睛發亮,滿臉笑容,顯然已經被說動了。

  母親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後陸二太太卻是另一番說辭。

  她如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陸二太太臉上那輕蔑和不屑的神情,逢人便說如何收留他們母女。

  娘家不得力,沒有一個得體的身份,多年全靠陸家周濟,這樣一個瞎女不知道為陸家找了多少的麻煩。

  每次到她身邊都會說一句話:如果不是陸家,你們母女早就死在鎮江了,說到底這個媳婦是撿回來的麻煩。

  當年顧家確實跟著逃命,那時候她年幼無知又病入膏肓沒有選擇的權利。

  今天,卻已經不一樣。

  她能夠選擇。

  陸家也終於能甩掉她這個麻煩。

  琅華抬起頭看向陸二太太,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陸二伯母為何對琅華這樣好?」

  清脆的童音響起來,屋子裡的氣氛也彷彿變得輕緩。

  陸二太太笑著,「因為伯母喜歡琅華啊。」

  「可不是,」顧三太太滿臉深意,「要不說我們琅華命好。」

  陸二太太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剛要接著勸說顧老太太,就聽琅華又說了一句,「如果陸二伯母不喜歡琅華了,靜姐姐、芸姐姐也不跟琅華玩了,瑛哥哥長大了更不會與琅華一起讀書,琅華想要回家卻又不能回,那該怎麼辦?」

  屋子裡忽然鴉雀無聲,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陸二太太被驚住居然一時忘記了辯駁。

  只有琅華鑽進顧老太太懷裡,用清楚的聲音繼續說,「我是怕陸二伯母覺得麻煩,到時候想要攆琅華走,琅華又無處可去,琅華不要捂住耳朵過日子。」

  捂住耳朵過日子,是陸二太太慣用奚落人的話,她常說那些屢次來蹭飯的陸家遠親,明明知道主人下了逐客令,卻一個個都捂住耳朵過日子,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陸家、顧家這樣親近,祖母和母親定然聽過陸二太太說過這種話。

  琅華果然在祖母臉上讀到詫異的神情。

  陸二太太的臉也豁然紅起來,雞皮疙瘩從脖子後頓時起遍了全身,一瞬間她幾乎認為自己一定是在哪裡說漏了嘴,被琅華偷聽到了。她怎麼會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會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心裡的秘密一下子暴露在人前,就像是被敲碎了蛋殼,骯髒的東西頓時撒了一地。

  陸二太太壓制住想要逃走的念頭,將頭髮抿在耳朵後裝作若無其事,「這孩子,哪有這樣的話,伯母最喜歡你,怎麼會覺得麻煩,靜兒還給你做了一隻荷包,瑛兒也讓我帶兩本書給你。」

  陸二太太說著從身邊喬媽媽手中拿過一隻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顧三太太目光閃爍,忙上前解圍,打開了那隻檀木盒子,從裡面拿出了兩本書和一隻著杏花的荷包,「瞧瞧,靜姐兒和瑛哥就記得給琅華禮物,怪道我們家玲瓏總是羨慕的很。」

  母親也微微皺起眉頭埋怨地看著琅華,「你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凈說些胡話。」

  陸二太太舒了口氣,正要藉著台階下,琅華抱住顧老太太,「祖母,琅華睏了。」

  顧老太太笑著道:「好,祖母陪你去歇著,」然後看向陸二太太,「琅華剛醒過來,病還沒完全好,家中還有些別的事沒處理,我就不留二媳婦了。」

  陸二太太頓時惶然無措起來,「那去杭州的事。」

  顧老太太端起茶來喝,「搬遷這樣的大事不能冒冒失失地定了,你先回去,等我理清了再去與我妹妹商議。」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二太太再也待不下去了,只得悻悻地告辭。

  母親忙起身去送陸二太太,顧三太太還沒等到陸家人走出院子,就急切著開口,「娘,您可不能錯主意,我們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可就……走不出鎮江了。」

  「那就不走,」顧老太太忽然坐直了身子,「我們都留下守著祖宗家業,我倒想看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鎮江。」

  「再說,」顧老太太看著孫女,「我們琅華得了藥師琉璃光菩薩恩惠,說不定菩薩也會幫我們顧家。」

  顧三太太臉色登時變得蒼白。

  ……

  送走了顧三太太,屋子裡沒了旁人,顧老太太舒了口氣,將姜媽媽服侍著脫下身上的褙子。

  琅華眼見著姜媽媽遞給祖母一張泥金的帖子。

  姜媽媽道:「這帖子怎麼辦?」

  顧老太太皺起眉頭,有些猶疑,「先收起來吧,今天是用不著了。」

  琅華瞄了一眼姜媽媽手裡的泥金帖子,豁然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進心臟。

  她想起來了。

  母親說過,她和陸瑛是在離開鎮江之前換的庚帖。

  那麼祖母讓姜媽媽收起來的這個,就是她的生辰八字。

  祖母是不是準備將她和陸瑛的親事定下來。

  琅華剛想到這裡,只聽外面傳來下人的聲音,「陸三爺來了。」

  琅華的心頓時突突地狂跳不停。

  她要見到陸瑛了。

  她終於要見到陸瑛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12 PM

第九章 相見

  琅華前世總會做一個和陸瑛有關的夢。

  她躺在草地上,聞著杏花那又酸又甜的味道,睜開眼睛,透過朦朦朧朧地見到陸瑛半倚在不遠處的杏花樹下,穿著一襲青色的長衫,漆黑的頭髮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遠而安靜。他咬著草莖,邊看書邊哼著一曲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調子,正得悠閒,不知從哪裡來了下人,他立即將手中的書藏起來站起身,那時他大約有十來歲,雖然仍舊青澀,卻一板一眼的舉止得體,活脫脫一個禮數周全的士族子弟,可是轉眼人走了之後,他就爬上了樹去逗那嘰嘰喳喳的幼鳥。

  她仰起頭想要去看他的面容,他的臉卻被璀璨的陽光遮住,看不清楚。

  遠處傳來乳母叫喊的聲音,她知道應該爬出去,免得乳母和下人被母親責罵,卻還是留了下來,聽著鳥叫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如今這一切不再是夢,她真的可以見到陸瑛了。

  相見的這一刻是那麼的長。

  陸瑛將去嶺北那天夜裡,他藏著心裡的秘密拉著她的手,緊緊地摟著她,整夜一言不發。走出屋子卻又忽然折返,為她梳理好頭髮,仔細地為她畫眉,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陸瑛應該已經猜到嶺北之行十分兇險,他低聲在她耳邊嘆息,「是不是無論怎麼樣,你都會原諒我。」

  她知道他是指為了仕途不得不冒險去嶺北督軍,她笑起來,「只要你平安回來,我都原諒你。」他在她脖頸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現在還能感覺到他那一刻的輕鬆。

  戶部尚書陸瑛心思縝密,城府頗深,不喜被人揣摩心思,這跟他年少成長經歷有關,身為庶子,要用多少心思最終才能成為陸家宗子,大齊朝雖然仍舊科舉取士,卻更看重出身,陸瑛沒有城府就不能從一個小小儒生一路升遷到戶部尚書。

  陸瑛表面上的冷漠和疏離她不知道,她只能看到他心底裡藏著的那個善良又脆弱的孩子,這就是她為何知道他的愛意,又為什麼會愛上他。

  丫鬟搬來了屏風,圓臉的小丫頭幫她將被子掖好。琅華聽到腳步聲響,屏風上已經映出了一個影子。

  身姿頎長,輪廓清秀,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到祖母跟前施施然地行了個禮。

  琅華忍不住側頭想要順著屏風的縫隙向外張望。

  旁邊的丫鬟忽然伸出手將屏風輕輕地挪了挪,讓她的視線正好能通過那條細小的縫隙,看到屏風外面的一切。

  琅華向小丫鬟笑著點了點頭,這孩子年紀雖小卻很機靈。

  她正需要這樣的人去幫她辦事。

  琅華招了招手,等到小丫鬟湊過來。

  琅華低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恭謹地回,「奴婢阿莫。」

  阿莫,阿莫,琅華讀了兩遍豁然想起一個人,她招了招手輕聲在阿莫耳邊吩咐了兩句,阿莫有些猶豫,琅華道:「祖母問起來,還有我呢。」

  阿莫這才點頭,「奴婢明白。」

  阿莫轉身離開了屋子,外面也傳來祖母的聲音,「琅華還病著,這些禮數就該省了,」說著頓了頓,「怎麼沒跟你母親一起回去?」

  琅華抬起頭正好看到陸瑛,白皙的臉孔,濃黑的眉毛,一雙眼睛熠熠生光,穿著淡青色的長袍,整個人彷彿沐浴在月色下,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卻已經十分的俊美。

  琅華心中湧入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對,這就是陸瑛,跟她想象中的陸瑛沒有任何的差別。

  皇上曾說,論才情、容貌,唯有裴、陸二卿若以匹敵。誇讚大齊朝兩個才貌雙全的兩個男子。

  這句話她現在還不得證實,可以肯定的是陸瑛和裴杞堂是生死之敵,可是什麼人能夠在嶺北害了陸瑛,緊接著又向裴杞堂下手,她被冠上與裴杞堂的通姦之名而死,裴杞堂也難逃此罪,通姦害死戶部尚書,兩條罪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護他周全。

  到底是誰在操縱著一切。

  如果陸瑛也有前世的記憶,她就能和陸瑛一起分析,找到那個人。想到這裡,琅華的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陸瑛表情十分恭順,聲音也很謙和,「我來看看琅華妹妹的病如何了。」

  陸瑛說著向這邊看來。

  琅華對上了陸瑛那雙通透的眼眸,雖然沒有拒人千里的冰冷,也沒有飽含笑意的溫存,有的只是禮數周全,這雙眼睛能看透人心,又拒絕別人窺探他心底的秘密。

  琅華頓時一陣失望,難以描述的消沉情緒不禁襲來,心口又酸又疼,讓她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手指。

  顯然只有她知道從前的事,不,應該說是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從前的一切,兩個人的感情和恩愛都還是泡影,不復存在。

  顧老太太點點頭,「已經好多了。」

  陸瑛拿出兩張藥方交給顧老太太,「我們家中三房有個堂姐,出花的時候用過這個藥方,我在藥石書上也查過,可以清熱生津、消腫排膿,如今琅華妹妹已經好轉,連續服用幾劑,再食療調養定能痊癒。」

  顧老太太笑著頜首,「難為你了,」讓旁邊的小丫鬟將藥方接在手裡,「去杭州的事已經籌備好了?」

  陸瑛道:「這兩天就要啟程。」

  顧老太太有些意外,「這麼快?」

  陸瑛的目光向屏風後看了看,他知道顧大小姐琅華,就在屏風後面,陸、顧兩家的婚事雖然沒有正經提起來,但是人人都知道顧琅華將來是要嫁給他的,只要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屋子裡從長輩到下人都若有若無地將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八歲的女孩子,雖然沒有了父親卻有祖母、母親庇護,不食人間煙火,關注的無非是衣食住行,他們湊在一起也沒什麼可說的。

  家族的婚約,看重的是利益,顧琅華到底怎麼樣,他也不甚在意。

  可是今天,屏風後那雙眼睛卻變得十分銳利,尤其是方才看他的那一眼,目光中飽含了一種讓他十分複雜的情緒,就像一柄劍直接插進他的胸口,突然又漲又酸,他幾乎愣在那裡,回過神來不禁詫異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一定是錯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16 PM

第十章 將軍

  陸瑛將心中那奇怪的情緒拋開,看向顧老太太,「聽父親說,朝廷在杭州城外設了幾道關卡,就是要阻攔前往避禍之人,祖父和父親好不容易才託人開了召保文書,這樣才能通行。早些動身也是怕夜長夢多,再有什麼變故,不能保證全家平安。」

  原來是這樣。

  琅華立即明白過來。

  這才是陸瑛此行的目的,並不是探望她而是進一步試探祖母到底會不會搬離鎮江。

  顧老太太沉默片刻,端了一杯茶湊在嘴邊卻沒有喝下去,「好孩子,你給姨祖母出個主意,我們該不該走?」

  陸瑛並不驚訝顧老太太會問出這樣的話,他放下手中的茶,舒展了袖子,臉上那少年的稚氣彷彿一下子褪去了,緩緩開口,「首先姨祖母是不準備離開鎮江了,那麼現在姨祖母是在猶豫,顧三叔一家、顧二嬸和琅華妹妹要不要跟著母親去杭州。」

  琅華沒想到陸瑛會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陸瑛道:「顧、陸兩家相互扶持幾十年,十年前的水災,顧家幫著陸家渡過難關,陸家必然要還顧家這份人情,況且,」說著不免又向屏風後張望,「祖母和姨祖母不是已經為我和琅華定下了親事,如果在臨行前換了庚帖,琅華就是陸家的媳婦,不論如何陸家都要護得她周全。」

  「姨祖母定然關切琅華嫁入陸家會不會受委屈,您為她準備的那些嫁妝,就能讓她在陸家站穩腳跟。」

  琅華聽著陸瑛的話,想起自己幾十箱嫁妝搬入陸家時陸二夫人天天那歡快又得意的語調。

  半個顧家的錢就這樣進了陸家。

  顧家為陸家錦上添花,最終落得的不過是被陸家施捨的名聲。

  她知道陸家的算計,一直以為陸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和陸瑛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記憶裡陸瑛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溫煦又體貼,在陸家時不論遇到什麼麻煩,母親都會去找陸瑛,陸瑛總會想方設法地解決,不遺餘力的維護她。

  可今天看來,一切並不像她記憶中的那樣。現在他們兩個的婚約,在陸瑛心裡也只是兩家之間權衡的利益算計罷了。

  陸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真心對她好,是因為她寄居陸家太過可憐,還是朝夕相處萌生情愫。

  如果他們沒有定下婚約,她也不會寄住在陸家門下,他們兩個會怎麼樣?

  不管怎麼樣,她不會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在這時候妥協。

  琅華看著陸瑛,「陸三哥是不是也將我們當成了沒見識的鄉下人?」陸家有人在朝中為官,一定將這次朝廷派兵和叛軍情況的底細摸了個清清楚楚,卻不肯跟顧家透露半點消息,可不就是將顧家當成一個沒見識的鄉下人。

  招之則來呼之則去。

  陸瑛詫異地順著聲音看過去,屏風後的女孩子已經坐起來,顧琅華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一雙眼睛卻微挑著,生機勃勃地與他對峙。

  陸瑛不禁抿起了嘴。

  這些話聽起來只是像一個孩子無來由的鬥嘴。

  可是仔細琢磨起來,卻一語中的,這也正是顧老太太不舒服的地方,顧琅華怎麼能將話說的這麼透徹。

  前方戰事到底如何,祖父和父親早就知曉。

  卻絕對不能外傳,因為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更何況顧家本就沒有主事人,顧老太太病入膏肓,顧三老爺爛泥扶不上牆,陸家不可能與他們謀事。

  如果不是因為顧家有豐厚的財物,母親都不會答應將顧家帶去杭州。

  陸瑛剛想到這裡。

  一團東西從屏風後衝出來,撲進顧老太太懷裡。

  「祖母。」清脆的聲音再響起來,陸瑛這才意識到,這團奇怪的東西是顧琅華。

  顧琅華將自己從頭到腳用月白色的細棉布包裹起來,樣子十分的可笑。

  她這樣做大約是怕將天花傳染給別人。

  琅華在顧老太太懷裡轉了個臉,看向陸瑛。

  四目相接,陸瑛突然發現顧琅華沒那麼可笑了。顧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漂亮,精緻的眉眼,小巧的下巴,潔白的皮膚,十分的靈秀動人,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可是今日卻不同,她的容貌雖被棉布遮擋,光是一雙眼睛,已經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鮮亮起來。

  顧老太太摸著琅華的鬢角,「孩子,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沒見識的鄉下人?」

  琅華點了點頭,「我們就是鄉下人,那又怎麼樣,前幾年水患,我們沒有讓一個投靠來的親戚和佃戶餓死。」

  顧老太太本來板著的臉頓時有了笑容,「我們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也沒有人在朝為官,但是我們卻讓整個鎮江度過了難關。」

  琅華看了陸瑛一眼,祖母和她說的這些話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奚落陸家這個名門望族,到頭來還不如他們看不起的顧家。

  陸瑛仍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並沒有將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陸三哥,」琅華的聲音清脆,「你不準備和陸二伯母一起去杭州對不對?」

  這話終於讓陸瑛抬起了眼睛。

  琅華與陸瑛四目相接,從陸瑛詫異的表情中,琅華滿意地獲得了答案。

  畢竟,十年後陸瑛才會變成那個旁人口中的「泥塑的菩薩」,那時候想要從他臉上揣摩出他的心思,會比登天還難。

  陸瑛道:「琅華妹妹怎麼知曉?」

  琅華笑起來,如銀鈴般清脆的童音,聽起來萬分的悅耳,她直起身子,學著剛才陸瑛的腔調,重複著陸瑛的話,「姨祖母是在猶豫,顧三叔一家、顧二嬸和琅華妹妹要不要跟著母親去杭州。」

  陸瑛將自己的話重新聽了一遍,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說的跟著母親去杭州,而不是跟著我們去杭州,他下意識地將自己排除在外。

  他沒有在意的事,顧老太太都沒有聽出端倪,怎麼顧琅華竟然發現了這一點。

  陸瑛從顧琅華稚嫩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異樣。

  難不成一場病能將一個人脫胎換骨?

  琅華白嫩的手指又向前點了點,「祖母瞧瞧。」

  顧老太太順著琅華的手看向陸瑛腳上的鞋。

  琅華笑道:「陸三哥穿了一雙新鞋呢,」說著微微蹙起眉頭,「走很遠的地方,穿著新鞋,腳會很難受。」

  陸瑛不願仔細地盯著顧琅華看,那會顯得他禮數不周,他的目光卻忍不住留在顧琅華臉上。

  她重生後就發覺很多事,跟她前世了解的並不一樣。

  可她實在是太了解陸瑛,所以第一時間就能探出些她想要知曉的實情。

  從鎮江到杭州,這樣遠的路程尋常人在臨行前不會去適應一雙新鞋,陸瑛就更加不會。

  陸瑛的右腳年幼時受過傷,稍稍勞累就會疼痛難忍,他從未將這件事向旁人講過,因為他的腳傷是探望生母姨娘時落下的,說出來不會有人心疼他,反而會責罵他不守禮數。

  在外面他威風凜凜是皇上的心腹重臣,回到家中他就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她身邊,讓她摸索著為他的腳上藥,他的手像羽毛一樣劃過她的鬢角,那時候他只是帶著滿身藥味兒和滿心傷口的陸三郎。

  如果陸瑛想要跟隨陸家離開杭州,絕不會將自己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臨走前兩天去穿一雙新鞋,委屈自己的腳傷事小,半路跟不上隊伍事大,陸瑛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自然會權衡利弊。

  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陸瑛沒有走,鎮江被攻城時他是怎麼脫身的?陸瑛為什麼從沒提起過這件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41 PM

第十一章 假的

  陸瑛雖然沒有練就日後的世故圓滑。

  卻仍舊是一條不容易被捉住的泥鰍。

  這種情況下,他絕對會審時度勢,不去掩耳盜鈴地隱瞞。

  這是琅華對陸瑛的了解,所以她才會在這裡將他一軍。

  十幾年的夫妻,二十幾年的相處,跨越了幼年和少年時代,她是連他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出來的人。

  陸瑛遲疑了片刻,說了真話,「不瞞姨祖母,雖然家中長輩早有搬遷去杭州的打算,但是也因為戰事提前了行程,父親去杭州打理一切,幾位叔叔要在路上照顧長輩,我準備暫時留下來看護祖宅,過幾日再去杭州。」

  顧老太太點點頭,「你父親同意你留下來?」

  陸瑛頜首,「父親答應了。」

  顧老太太冷笑一聲,「可見戰事不像你母親說的那樣緊急,」說著頓了頓,「你放心,我只當沒有聽到這話,免得他們怪罪到你頭上。」

  陸瑛十分大方地起身行禮,「孫兒謝姨祖母的愛護,」說著頓了頓,「即便姨祖母不準備離開,也要做些準備,前方戰事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戰火會燒到哪裡。母親心中有些算計不假,可叛軍連下兩個城池,殺了守城的官員也是真的。」

  「如果姨祖母決定留在鎮江,就讓孫兒幫忙安排人手,以防萬一。」

  陸瑛的表情十分的懇切,竟讓琅華也看不出裡面究竟有多少的客套多少的真心。

  前世,鎮江被屠城,是不爭的事實。

  她在陸二太太面前說要留下來,只是不想跟著陸家一起走,並沒有下定決心死守鎮江城。

  她要想方設法為祖母和顧家的將來爭個將來。

  琅華剛想到這裡。

  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進了屋,見到顧老太太就跪下來,緊接著臉色鐵青的管事媽媽也跟著走過來。

  顧老太太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

  管事媽媽指向旁邊的小丫鬟,「你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樣做?居然冤枉到我頭上來了。」

  這個熟悉的聲音頓時激起琅華的回憶,她想起來了,這個面目有些熟悉的人,就是母親身邊的管事盧媽媽。

  盧媽媽向來做事周全,前世一直到她死之前盧媽媽還是母親的心腹。現在她顯然有些失去理智,當著陸瑛的面就指責起丫頭來。

  顧老太太沉下臉,陸瑛立即上前,「姨祖母家中有事,孫兒就告退了。」

  顧老太太橫了盧媽媽一眼,「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也不用躲,聽著就是。」

  陸瑛這才重新坐下來。

  盧媽媽自知魯莽,「老太太,奴婢也不知陸三爺在這裡。」

  顧老太太端起茶來喝,「到底有什麼事?」

  盧媽媽點點頭,指著地上的丫鬟,「這丫頭竟然串通顧春媳婦,誣告我收買靜明師太害大小姐的眼睛,我是太太的陪房,一直忠心耿耿,大小姐染了天花,我是心急如焚,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說,」盧媽媽恨恨地道,「到底是誰指使你,給了你多少的好處?」

  小丫鬟抬了頭。

  盧媽媽緊盯著小丫鬟的嘴唇,她知道這丫頭,老太太才選來伺候大小姐的,還稚嫩的很,至少稍稍嚇唬,就說不上話來,她盯著丫頭的嘴唇一開一合,卻有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指使的。」

  盧媽媽順著聲音看到了將自己裹成粽子的顧琅華。

  在眾人驚詫中,琅華清清楚楚地說道,「我讓阿莫從拿了供奉給藥師菩薩的水果和點心送給她們吃的,告訴她們不用害怕,沒有犯錯祖母不會冤枉她們,而且誰能幫我抓住那個害我的人,我就會將她留在身邊,這話藥師琉璃光菩薩可以作證。」

  盧媽媽的眼皮不禁一抽。

  方才藥師琉璃光菩薩顯靈,那些人是都看到的,舉頭三尺有神明,誰也不敢說假話。大小姐隨隨便便一句孩子氣的話,誤打誤撞發揮了想不到的作用。

  琅華說著頓了頓,抬起頭,「祖母,我能將她留在身邊嗎?」

  顧老太太想都沒想,「當然可以。」

  琅華看著盧媽媽的手抖了幾下。

  陸瑛不禁從心底暗暗讚歎一聲。

  這個主意好。

  這時候給人一條光明大路,但凡有點心思的都會明白,該向誰表忠心。

  尤其是跪著的小丫頭,顧琅華這樣說,等於給了她莫大的支持,如果顧琅華更聰明,就會當場賞她,讓她更加無所顧忌。

  琅華看向阿莫,「你起來吧,以後你就是我身邊的大丫鬟。」

  陸瑛忍不住要笑起來,還真被他猜對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驚詫,他一個十三歲的人居然去揣摩八歲孩子的心思。

  阿莫果然挺直了脊背,「奴婢給她們送去了水果和點心,還將大小姐的話轉述給了她們。顧春媳婦聽了,就拉著我的手,托我跟老太太說……說她前兩天夜裡看到了盧媽媽查看大小姐身上的痘瘡,她告訴盧媽媽大小姐的痘瘡會好的。顧春經常帶著她一起給城東的嚴郎中送草藥,她在嚴郎中那裡看到過許多痘瘡病患,嚴郎中說身上起膿皰是好的,身上起紅斑反而才是不好的,大小姐身上沒有紅斑,並且膿皰已經結痂,一定會痊癒,盧媽媽當時……斥責她……不許亂嚼舌……也不準跟任何人提起這話……」

  盧媽媽厲聲打斷阿莫的話,「我看你根本就是幫著顧春媳婦顛倒是非,」說著看向顧老太太,「老太太,我看大小姐的痘瘡,那是因為我擔心大小姐的病,大小姐可是我們太太的命根子……」

  盧媽媽話音剛落,就有丫鬟來回話。

  丫鬟捧了個布包,站在眾人面前不知道該怎麼說,乾脆打開了懷裡的包袱給大家看,一些白花花的銀子頓時露出來,丫鬟一抖,有一塊掉下來滾到了顧老太太腳底下。

  顧老太太看著這些銀子,皺起眉頭,「這是哪裡來的?」

  丫鬟看了一眼盧媽媽,然後緊張地道:「是從顧春家裡翻出來的。」

  盧媽媽冷冷地道:「我就知道,這裡面定然有內鬼,才讓人一個個去搜她們的住處,果然……在顧春家裡搜出了這些東西,一個小小的雜役,哪裡來的這麼多銀錢?一定是幹了見不得人的事。」

  琅華覺得盧媽媽的話有些道理。

  姓顧,八成是老家人,如果會左右逢源,早就在內院找到差事,怎麼才是個不起眼的雜役。雜役的月銀是很少的,所以顧春還要上山挖藥填補家用,辛辛苦苦做事的老實人,根本不可能被委以重任去做這些見不得人的髒活。

  倒是盧媽媽,從顧春媳婦說話到找到銀子,每件事都做的遊刃有餘。

  只是,她沒料到居然是盧媽媽。

  前世裡,她也將盧媽媽當成自己人,讓盧媽媽幫著辦了許多事。

  如果前世她認為的那些真心真意的人和事,都是假的,那麼到底有什麼是真的。

  琅華看向陸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44 PM

第十二章 博弈

  陸瑛感覺到了顧琅華的目光,那帶著些許的深意的視線直直地落在他臉上,可是等他抬起眼睛,她的表情卻又變得單純起來。

  陸瑛不知不覺地去想關於顧琅華的一切。他從祖母那裡聽說的無非是顧老太太十分寵愛這個孫女,每日祖孫兩個一起吃飯,顧琅華不吃,顧老太太也不肯吃,顧琅華喜歡顧老太太抹額上的祖母綠,顧老太太二話不說讓人扯下來給顧琅華丟石子玩。

  祖母也提及顧琅華十分聰明,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跟著顧老太太學了不少的字。

  可他想不到,顧琅華八歲就通人情世故。

  那目光,分明是在問他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仔細去思量盧媽媽說的那些話,想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的表現顯然讓他洗脫了嫌疑。

  能在悄無聲息中看透一個人,要有多厲害的心智?

  本來是簡簡單單的顧家和顧琅華,突然之間讓他有些意外。而且這個盧媽媽從進門開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的慌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更別提掌家幾十年,閱人無數的顧老太太。

  按理說,應該是與顧二太太和顧琅華最親近的人,如果是串通旁人加害自己的主家,那一定是有極大的利益在其中,對於盧媽媽這樣的身份,這個利益絕不會是金錢這樣的簡單。

  那就有意思了。

  指使盧媽媽的人是誰?
 
  陸瑛知道自己可以插幾嘴問一問。

  但是,這把火轉個彎會不會燒到陸家?

  顧家的麻煩事,就讓顧家自己來解決。

  琅華以為陸瑛抬起眼睛是要說話,卻沒想到他最終只是安靜地坐在椅子裡,一言不發。

  琅華忽然氣得牙癢癢。

  對了,這就是陸瑛聰明人的做派,在事情不清楚之前,唯有旁觀才能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她知道他的脾性,只是他們兩個人的相處,跟前世是大大不同。

  現在的陸瑛是作壁上觀,前世卻只想將她握在手心裡,她與陸瑛成親那麼多年,一直在陸瑛的保護範圍,身邊的人都是陸瑛精心挑選,陸瑛很少讓她走出院子,她曾為此與陸瑛大吵一架,然而卻改變不了陸瑛的初衷。

  琅華還記得爭吵後的那天夜裡,陸瑛用冰涼的手去拉她,用很脆弱的聲音央求與她和好,「我只是害怕。」

  她知道他的害怕,那是源於對她的關心和愛護。

  她能夠體會到他的愛,從開始成親時的冷淡,到後面像個孩子一樣要拉著她的手才能入眠。有心事的時候他會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他雖然從不曾說那些甜蜜的話,她這個瞎子卻能從他的動作中體會到他的真心。

  對於這一點,現在她對陸瑛這個毛頭小子,不抱任何的希望。

  雖然兩個人曾經的愛戀都壓在她心頭,可是現在對於還沒有付出真心的陸瑛,她可以與他博弈,不能輕易就被他擾亂情緒。

  既然陸瑛不準備說話,留他在這裡反而礙手礙腳,不如將他攆出去,讓他也嘗嘗挫敗的滋味兒,免得小看她們祖孫兩個。

  琅華拉住顧老太太,「祖母,我想要風箏。」

  顧老太太不禁一愣,「怎麼突然又要風箏。」

  琅華輕輕地踢著炕邊,「我想要陸三哥畫的那種蝴蝶風箏。」

  顧老太太不由地嘆口氣,慈愛地看向陸瑛,「你妹妹是看上了你的工筆。」

  這樣不動聲色的,用一隻風箏就順水推舟地將他踢了出去。

  陸瑛想起軍報傳來準備搬遷去杭州時,祖母還嘆息「顧世衡如果活著就好了」,這樣顧家還能撐下來。

  他們都認為顧家必倒無疑,現在看來倒是未必。

  陸瑛站起身,「那孫兒這就去畫一隻來。」

  顧老太太頜首,「去吧,外面起了風,多穿些衣服,免得著涼。」

  陸瑛走了出去,顧老太太才將手中的玉把件扔在平頭案上,清脆的撞擊聲響,讓盧媽媽臉色更加難看。

  顧老太太冷冷地笑了一聲,「你這贓物找到的可真是時候。」

  盧媽媽沒料到顧老太太這般質問,愣了片刻,立即道:「顧春媳婦本是在外院裡,大小姐生病,要找出過痘瘡的家人進來伺候,三……三太太才將她招進來。」

  父親死後,母親就不管公中事,現在是三嬸打理內宅,她生病安排人手,自然也是三嬸的作為。

  顧老太太笑了笑,「這麼說,還要將老三媳婦叫來了?」

  盧媽媽低著頭,「這……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盡自己的本分。」

  顧老太太豁然站起身,聲音高昂,「你還知道什麼是本分,你是隨著二太太陪嫁過來的下人,這些年我們顧家待你不壞…」話剛說到這裡,顧老太太就覺得衣角被人拉住了,她低下頭看到了孫女的小手。

  顧老太太的話被琅華打斷,盧媽媽趁機趴在地上,「老太太,奴婢對顧家是忠心耿耿,那顧春媳婦定是害怕事情敗露,才反咬一口。」

  盧媽媽竭力呼喊時,簾子被撩開了。

  琅華看到母親詫異的表情。

  母親看看跪著的盧媽媽和盛怒的祖母,有些不知所措,「娘,這是怎麼了?」

  盧媽媽立即上前抱住了母親的大腿,「太太可要為奴婢做主,奴婢怎麼可能會害大小姐,大小姐剛出生那會兒身子不好,奴婢足足抱了她三天三夜沒闔眼,這才將大小姐從鬼門關拉回來。太太還記得嗎?當時大小姐和徐松元大人的千金一起降生,那坡腳道人說,徐大小姐天生富貴佔盡天時,大小姐的運勢都被她吸走了,恐怕很難養大,就算養大了,也不會有個好命數,太太傷心的不得了,還是奴婢勸您不要聽那些江湖術士的話,這些年奴婢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大小姐,生怕有半點的差池,那是因為奴婢最明白太太的心事,大小姐就是太太的一切,只要大小姐能平安,奴婢就算死也願意,這是奴婢真心話,老太太、太太,奴婢就算以死明志,也絕不背害主的名聲。」

  盧媽媽說到後面竟然帶著哽咽。琅華看了一眼母親,母親紅著眼睛,顯然已經被盧媽媽方才的話觸動了。

  琅華知道這段往事,那是她與徐謹的緣分。

  當時任翰林國史編修的徐松元被罷官回鄉路過鎮江,母親與徐太太一見如故,留徐松元夫妻多住了幾日,後來徐太太被盜匪劫持,陸瑛的父親陸文帶人將徐太太救出來,徐太太卻因動了胎氣即刻生產,母親也在那一天同時生下了她。

  徐松元感謝陸瑛父親,請陸瑛父親為女兒取了名字。

  她的名字,則是父親托徐松元所取。

  再後來,朝廷重新啟用徐松元,徐松元一路平步青雲,位極人臣,徐謹也被封為慶元公主。

  她和謹一直都是很好的姐妹,她在陸家時,謹常過來做客,她為數不多的幾次出遊都是由謹陪伴。

  琅華耳邊傳來母親央求的聲音,「娘,這件事是不是還要仔細查查,盧媽媽……畢竟是媳婦的陪房。當年世衡沒了,媳婦跑出去差點尋了短見,是她將媳婦從湖裡拉了回來……」

  母親說到這裡低下頭默默地掉著眼淚。

  顧老太太看著媳婦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琅華湊過來,「祖母,要不然,讓那尼姑認一認,到底是盧媽媽還是顧春媳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48 PM

第十三章 陷阱

  顧老太太拉著孫女軟軟的小手,到底是個孩子,如果那尼姑能認出來倒是好了。

  顧老太太輕聲道:「如果那尼姑認不出來呢?」

  盧媽媽抬起頭剛好看到大小姐直起身子用手掌遮著嘴在顧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老太太皺起眉頭,緊接著嘆了口氣。

  琅華不耐煩地搖晃著顧老太太的胳膊,「如果她不說實話,就讓官府來審,就這樣吧,」說著央求顧老太太,「走,祖母陪我去玩陶球!阿莫,你去看看陸三哥的風箏畫好了,就拿來給我。」

  盧媽媽快速看了眼顧琅華,顧琅華在顧老太太懷裡扭的像根麻花,顯然已經坐不住了。小孩子一本正經地聽著大人已經說了一個時辰早就失去了耐心。

  盧媽媽暗自鬆了口氣。

  顧老太太被琅華磨的沒有辦法,只得吩咐姜媽媽,「將人帶下去,分別關著,不準任何人見,跟那假尼姑說,若是認不出那個收買她的人,就別想活著走出顧家。」

  姜媽媽應了一聲。

  眼見盧媽媽要被帶走,母親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盧媽媽淚眼婆嬉簧,「太太。」

  母親也跟著擦眼淚,看向顧老太太欲言又止。

  顧老太太沉著臉,「若是跟她無關自然放她出來,若是坐實了她的罪名,那時候才輪到你哭。」

  母親的目光一直隨著盧媽媽出了屋子才收回來,臉上是一片痛苦和茫然,像是硬生生地從她身上扯下了什麼東西。

  琅華能理解母親的心情,畢竟盧媽媽是母親最信任的人。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那種痛苦她比誰都清楚。

  琅華希望能分散母親的注意力,伸出手,「母親跟我們一起去玩陶球吧!」

  母親臉上勉強浮起一絲笑容,吩咐丫鬟去拿陶球,目光不停地在琅華臉上徘徊,「這孩子病剛好一些,怎麼就這樣精神了。」

  在琅華印象中,母親好像一直都沉浸在失去父親的悲傷裡,不管遇到什麼事,首先提起的就是父親,要麼不顧一切地發怒,要麼就是哀怨著悲傷,所以不到三十歲就開始不停地吃藥。就因為母親身體不好,她才一直都將母親帶在身邊。

  這一世,她希望能讓母親開心起來。

  但是有些路是必須要走的,比如清除她和母親身邊的禍患。

  琅華仔細回想前世盧媽媽都做了些什麼,她嫁給陸瑛之後,盧媽媽跟著母親和她一直在陸家內宅裡做事,她為了讓盧媽媽能盡心照顧母親,還從自己體己中拿出一份錢給盧媽媽,盧媽媽辦事還算很用心,一直將母親照顧的很好,她因此讓陸瑛為盧媽媽的兩個兒子在陸家找了份差事。

  現在想一想心中隱隱作痛。

  琅華撇開思緒,儘可能去想與盧媽媽有關的人和事。三嬸一直對盧媽媽不是很滿意,她記得有一年正月,三嬸上門要錢,盧媽媽將三嬸攔在門外,三嬸破口大罵,數落盧媽媽狗仗人勢。

  盧媽媽彷彿一直也沒做過什麼有利於三嬸的事,倒是有時間就絮叨讓她想法子將三叔一家攆出京城,讓他們回鎮江老家去。

  這樣看來,三嬸應該跟這件事沒關係。

  那麼,盧媽媽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琅華穩住盧媽媽,就是想要近一步得到答案。

  首先她要找到那個能幫她找出答案的人。

  琅華抬起手揉了揉頭。

  耳邊立即傳來祖母慈祥的聲音,「快將迎枕拿來,讓小姐靠靠,病還沒好就折騰起來,若是嚴重了,可就要了我的命。」

  琅華還沒躺下,顧老太太已經咳嗽起來。

  母親忙端茶上前,大家七手八腳將顧老太太扶到炕上躺下,琅華看著一臉疲憊的祖母,心中十分難過。

  祖母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也是強撐著在照顧她,琅華輕輕地拉著祖母的手,真希望祖母能快點好起來,讓她有機會能在床前盡孝。

  琅華雙手合十,藥師琉璃光如來,求您讓祖母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等到祖母睡著了,母親也離開了屋子,琅華才輕手輕腳地起身,招手讓阿莫過來。

  阿莫很機靈地服侍琅華穿好鞋,主僕兩個走到暖閣裡,琅華才開口,「阿莫,我要吃蜂糖糕。」

  阿莫點點頭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姜媽媽笑著過來,「小姐要吃蜂糖糕?今天晚了,若不然先吃些乳酪,明日一早我就讓人去西市買來。」

  「不要,」琅華故意賭氣,「我不要吃乳酪……我要吃夾果仁的蜂糖糕。」

  姜媽媽低聲道:「大小姐,我讓人在乳酪上灑些糖,你來嘗嘗。」

  琅華鼓起臉,「不……沒有蜂糖糕,今晚我也不要吃藥了。」

  姜媽媽頓時一臉為難,旁邊的阿莫忽然想起來,「姜媽媽,我知道誰會做那種夾果仁的蜂糖糕,若不然我將她叫來……只是她……常年在外院的大廚房……恐怕……」

  看著顧大小姐皺在一起的眉眼,姜媽媽也無可奈何,只得答應,「快去,不管是誰,讓她做好蜂糖糕送來給小姐。」

  **

  陸瑛一筆一筆仔細地描著蝴蝶的翅膀,那蝴蝶栩栩如生彷彿振翅就要高飛。

  「少爺。」

  程頤低聲道:「顧老太太已經決定不離開鎮江了?」

  陸瑛點點頭,「看樣子,是不準備走了。」

  程頤十分不解,「二太太那邊不是說,顧老太太已經讓人收拾行裝……」

  陸瑛也覺得奇怪,「可能是臨時改變了主意。」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想起顧琅華那雙清澈的眼睛,顧老太太竟然會因為顧琅華的幾句話而改變主意。

  程頤道:「顧家上下都在傳顧大小姐是藥師琉璃光如來再世。」

  陸瑛輕輕吹散了聚在紙上的硃紅色,「先生相信嗎?」

  程頤笑一聲,「我自然是不信,如果這世上有菩薩,主家也不需要我們這些人出謀劃策,只要日日焚香供奉自然事半功倍。」

  陸瑛放下筆,「我只是奇怪,到底是誰要害顧琅華的眼睛,又是為什麼?」

  程頤想了想,「或許,這件事反而能助少爺一臂之力。」

  陸瑛抬起眼睛與程頤四目相對,程頤一臉笑容,「如果這件事是二太太做的,顧老太太從此必然與二太太交惡,就算不鬧的人盡皆知,有了這種醜事在前,二太太在陸家也抬不起頭。」

  「少爺畢竟獨木難支,不如趁這個機會借顧家的力,將二太太壓下去,否則等到二太太父兄立下大功,又得了顧家的財物,穩定了當家主母的地位,再生下嫡子,日後……少爺這個庶子要如何自處。」

  「咱們大齊跟前朝不一樣,不是人人都能科舉入仕,全族上下飧齷會,少爺您可要把握住。」

  陸瑛知道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陸氏是百年大族,前朝滅亡之後,不得不搬遷到鎮江來避禍,從此過著默默無聞的日子,曾祖父臨死前將祖父叫到床邊,告訴祖父,人生苦短,不要被聲名所累,喜歡什麼就去做什麼,免得後悔。陸家和顧家一樣自詡前朝遺臣,守著名聲過了幾十年,結果又得到了什麼?

  這世上唯一能被人稱讚的不過四個字:功名利祿。

  其他的不過是過眼雲煙。

  只要他記住這四個字就永遠不會後悔。

  顧琅華失望的神情忽然又在眼前,陸瑛只覺得心口豁然又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個顧琅華真的很奇怪,舉手投足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又十分的陌生。

  陸瑛吩咐程頤:「去查查顧大小姐在做什麼。」

  程頤有些奇怪,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陸瑛道:「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

  程頤看到陸瑛的表情,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陸瑛身姿挺拔地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了筆,「顧家不是要查嗎?我也助她一臂之力,讓人回去告訴祖母和母親,姨祖母不舒坦,我留下來侍奉藥石,明日再回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1-20 01:51 PM

第十四章 忠僕

  陸家祖宅,陸老太太屋裡。

  陸二太太將在顧家遇到的事說了一遍,陸二太太覺得這一天恍如在夢中,她原本想著去了顧家會被當成救命的菩薩供著,誰知道會是那樣的情形。

  從哪裡開始不同的呢?

  從顧琅華光著腳站在地上,念佛經開始。

  還是顧琅華打開她的手開始。

  或者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那孩子處處透著古怪,她從心裡一直覺得顧琅華與她八字不合,還真被她不幸料中。

  坐在羅漢床上的陸老太太皺著眉頭,「我那姐姐是越老越糊塗了,這兵荒馬亂的能讓她跟著我們陸家搬遷,她不感激也就罷了,怎麼反過來倒向我們興師問罪。」

  陸二太太滿臉的委屈,「娘,您也別生氣,都是媳婦沒有將事辦好。」

  陸靜站起身,上前輕輕地拍撫陸老太太的後背,「母親別這樣說,我們對顧家也算是仁至義盡,還是父親說得對,今天的陸家和顧家早就不在一條船上。」

  陸二太太聽到長女的話,心中不愉快彷彿散了一些。

  陸老太太不停地轉著手中的佛珠,「琅華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二太太皺起眉頭,「媳婦哪裡知道,本是說那孩子不成事了,媳婦才過去看看,哪裡知道進門之後那孩子好端端地站在那裡。」

  陸二太太想到那詫異的一幕,不由地撫向自己的胸口,「然後又說有人害那孩子的眼睛,媳婦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老太太看著一臉茫然的二媳婦,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既然這件事跟陸家無關,她也不用再跟姐姐客氣。

  她那姐姐的脾性她知道。

  一輩子都不肯服輸。

  陸老太太沉著臉道:「民是民,官是官,她到現在也不明白,顧家這些年固守家法,早已經衰落了,既想求著別人又想擺著架子,哪有這個道理。」

  陸老太太想著姐姐嫁進顧家之後,她聽說父親將她許給了與顧家是世交的陸家,她還萬分高興,覺得從此之後就離姐姐更近了,顧、陸兩家也會越來越親密,誰知道姐姐隨了那個食古不化的姐夫,放著家族興旺的路不走,硬是走上了一條死路。

  尤其是長子顧世衡一死,顧家頓時像是衰落了大半,無獨有偶,被立為宗長的陸家長房也陸續出事,長子在外出時也遇到了盜匪,不到一年長孫也生病死了,從此長房絕了後,宗長的位置就落到了她們二房頭上。

  都是死。

  顧家是死路一條,老太爺和她卻帶著二房將死路變成了活路。

  「既然如此,」陸老太爺的撩開簾子,大步走進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爍爍,「明日我們就上門,讓街坊四鄰都知道,不是我們陸家不講情義,是顧家不識抬舉。」

  陸二太太立即站起身服侍陸老太爺坐在椅子上,「那瑛兒和琅華的婚約。」

  陸老太爺坐下來,「婚約自然要遵守,不管到了那裡,我們陸家都行得端做得正。不過有一條,想要嫁進陸家不難,要擺清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嫡女嫁過來也是高攀,現在不給她立好規矩,將來要翻天不成?」

  「琅華那孩子還是極好的。」陸二太太面露不忍,心中陰霾卻一掃而光,說不出的愉快,不給顧家一個厲害看看,他們便不知道要如何低頭伏小,怎麼可能聽她的話。

  明天顧家一定會後悔,顧老太太也會懊惱聽了那個八歲孩子的話。

  **

  琅華端起青花小碟,捏起了蜂糖糕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軟的味道一如往昔,陸瑛開始不喜歡吃蜂糖糕,看她那麼喜愛,每次總會忍不住陪著她吃上幾口,一來二去竟也愛上了這個味道。

  想到這裡,琅華不禁有些恍惚,隨口就道:「去給三爺送一份。」

  話說出去,她也清醒了。

  旁邊的阿莫一臉的茫然,試探著問,「小姐,您是說要送去給陸三爺?」

  琅華看向阿莫,「陸三爺走了沒有?」

  阿莫搖搖頭,「沒有,陸三爺為小姐畫了風箏,就去書房整理書籍,聽說老太太病重了,就留了下來。」

  琅華不禁思量,陸瑛在打什麼主意?以她對陸瑛的了解,陸瑛絕不會做無用的事。

  阿莫頓了頓又道:「還要送去嗎?」

  琅華頜首,「廚房有多餘的就送去吧!」

  阿莫應了一聲出去吩咐媳婦子送蜂糖糕給陸瑛。

  琅華吃完了點心凈了手,這樣折騰了一圈,為的是順理成章見那個做糕點的人。

  琅華看向阿莫,「將做蜂糖糕的人帶過來,我要見見。」

  阿莫應了一聲,忙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門簾撩開,琅華就見到了一個圓臉婦人。

  「大小姐。」婦人上前行禮。

  熟悉的聲音讓琅華的心臟不由地「突突」連跳幾下,她仔細地看著站著的那個人,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對她來說不過才一天沒見,卻恍如隔世。

  這就是蕭媽媽。

  蕭媽媽是她嫁進陸家多年之後,留下的少數幾個顧家的老家人,也是她最信得過的管事媽媽,蕭媽媽常和她講從前顧家的事,阿莫的名字也是她從蕭媽媽嘴中聽到的。

  蕭媽媽說阿莫是當年祖母選出來想要給她的,她突發痘瘡跟隨陸家去杭州時身邊只帶了幾個大丫頭,阿莫幾個年紀小的就留在了鎮江,早知道鎮江會被屠城,還不如當年就帶著她們,不但能救了她們的命,日後等年紀大的放出去,她們也就能接手管事,不至於青黃不接,只能任由陸家安排。

  現在想起蕭媽媽的那些話,蕭媽媽是早在那時候就對陸家起了戒心,而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重生之後,她想要立即找到蕭媽媽,可是兩個人之前沒有交集,她貿然要人定然會引人懷疑,所以她想到了阿莫,想到了蜂糖糕,蕭媽媽拿手的糕點就是蜂糖糕,只要她在阿莫面前提起蜂糖糕,阿莫定然會將認識的蕭媽媽推薦給她。

  琅華耐心地問了蕭媽媽家中的情形,蕭媽媽回答的每一句話都跟前世一般無二。蕭家最早是顧家的佃戶,因為跟著祖父經了一次蝗災被祖父賞識留在了外院做了家人,蕭媽媽的丈夫一直在外跟著父親做事,至於她的兒子蕭邑一直在父親跟前做小廝的事,還是蕭媽媽後來才告訴她的。

  蕭媽媽常說,蕭邑能有今天,都是得益於父親。

  琅華對父親的記憶很少,她五歲時父親外出就再也沒能回來,她只知道再也沒有人將她高高舉上頭頂。

  關於父親的很多事除了母親傷心時碎碎念念說的一些,很多都來源於蕭媽媽和蕭邑,她記憶最深刻的是,蕭邑告訴她,父親說過,人的一舉一動,說的每句話都是有跡可循的。她知道蕭媽媽和蕭邑是想要她這個瞎子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也能辨識人心。

  顯然這一點,她前世並沒有做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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