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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香彌 -【當重生遇上穿越之三】娘子點爺來侍寢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2-12 09:3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聽說啊,康親王府的葉側妃自撞傷腦袋後就十分有能耐,
不僅敢當面跟王爺對嗆,半夜還膽大包天的傳他過來暖床……
前世他被謊言蒙蔽,背叛了待他親厚的皇兄,最終懊悔而死,
幸好老天大發慈悲讓他再活一次,好彌補當時的錯誤,
重生後一切都和上輩子相同,只有他的側妃有了顯著改變,
她原本面無表情又老是不理人,現在卻變得很愛笑,
會做名為貓熊、黃色小鴨等可愛布偶、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甚至敢喚他侍寢,簡直把他當男寵看待,實在太沒規矩了!
但也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對她生氣,還很喜歡她的沒大沒小,
當她做了肖似他的人型布偶,他珍惜的隨身帶著,心中泛著甜蜜,
當她出意外高熱昏迷時,他恨不得能代她受苦,
他清楚自己已經墜入情網,也打算要和她攜手走一生,
只是為了阻止上一世自己舉兵反叛的糊塗事,
他不得不無視她的傷心,和那個蠱惑他的女人卿卿我我……

【出版日期】2015/07/15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87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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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一章

  大旭王朝,樂平四年九月初八,康親王府。

  午後時分,阮知熙走進迎雪閣,見到屋裡的情景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新納的側妃前日才摔傷,這會兒應當虛弱的躺在床榻上養傷才是,不想她竟坐在桌前做著針線活。

  擺放在桌上那幾只顏色鮮艷的布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瞟了兩眼後,將眼神投向坐在桌前的葉含青。

  屋裡的婆子婢女們在見到他進來後,個個都恭敬的福身請安,唯獨她仍低垂螓首專注的縫著手上的布,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有個婢女想出聲提醒她,被阮知熙阻止,他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只布偶垂眸細看,發現這只粉紅色的貓做得十分精致可愛,裡頭似乎是塞了棉花,鼓鼓的,捏起來軟乎乎。

  他再拿起另外一只黃色的熊布偶,短短的耳朵配上圓滾滾的身軀,身上穿了件紅色的衣服,讓這只熊看起來嬌憨可愛。

  他抬眸望向葉含青,見她嘴角微微翹起,長長的羽睫低垂,手裡拿著針線,一針一針又快又穩的縫著。

  待縫完後,她頭也沒抬的伸手拿過桌上的棉花要塞進特意留下的缺口裡,其中一團被她不小心撥到地上,他彎腰撿起來遞給她,她仍沒發現異樣,低頭接過,將棉花塞滿後,便將那缺口仔細縫起來,大功告成。

  葉含青綻開笑靨,張口便道:「冬竹,你看,這就是我說的貓熊。」抬起頭,這才發現站在她旁邊之人不是侍婢冬竹,而是另一名陌生的男子,她一愣之後脫口而出,「你是誰?」

  阮知熙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他的側妃竟問他是誰?

  冬竹見狀,急忙開口解釋,「稟王爺,青夫人前日撞傷了頭,以至於忘了很多事,連人也認不得了。」康親王府有兩位側妃,為了區別,便稱葉含青為青夫人,稱呼另外一位側妃周思楓為楓夫人。

  「連本王都不認得?」阮知熙眼神銳利的審視著葉含青。

  聽見冬竹的話,葉含青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五官精致如畫,面貌俊美陰柔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他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看得她背脊發涼,趕緊指著還未完全消腫的前額,表明自己確實受了傷。

  「我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王爺瞧我額頭這兒都撞腫了,把我的腦袋也撞壞了,我連自己的姓名、今年幾歲也不記得,就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她緊張得瞠大圓圓的眼睛望住他。

  她那雙圓亮的眼配上那張偏圓的臉龐,嬌憨的模樣有點像她才做好的那只布偶,阮知熙忖著。

  他收回審視的目光,質疑的問:「那你還記得些什麼?」

  她心直口快的回答,「吃飯、睡覺……」說到一半,見他眼神又像刀子一樣凌厲的掃過來,她顫了顫,立刻閉嘴。明明那張臉看起來那麼俊美,怎麼眼神偏偏這麼陰冷,活像自己欠他幾千兩似的。

  「沒請太醫來看嗎?」這話阮知熙是問冬竹的。他前天不在王府裡,昨日回來時已晚,直到今天才得了空過來看她。

  冬竹恭敬的回答,「回王爺的話,已請太醫來看過了。」

  「太醫怎麼說?」先前因不待見他那位已過世的側妃,也就是葉含青的堂姊葉儀蘭,故而這些年也沒怎麼留意隨她嫁過來的葉含青。

  事實上,若非葉儀蘭臨終前央求他在她身故後將她堂妹抬為側妃,葉含青不會再留在康親王府裡,更不會成為他的側妃。

  對這位新納的側妃,阮知熙先前並不熟稔,甚至因另一位側妃的緣故,他尚未與她圓房。

  「太醫說青夫人額頭的傷沒有大礙,敷幾天藥就能痊癒。」冬竹答道。

  「那她忘了的事情能想起來嗎?」阮知熙睇向葉含青,她立時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閃躲他的眼神。

  冬竹回答,「太醫說,也許休養一陣子青夫人就能想起來。」

  阮知熙僅是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舉步往外走。

  突然,葉含青脫口叫道:「王爺!」盯著他手裡拿著的東西。

  他回頭,「還有什麼事?」

  她被他那深沉的眼神給嚇得吞回了要說的話,「沒、沒事。」

  阮知熙沒說話,步出了迎雪閣。

  他走後,葉含青嘟囔,「怎麼辦?王爺把我要送給安安的貓熊給帶走了。」

  冬竹沒安慰她,反倒一臉喜孜孜,「夫人,這可是好事,這表示王爺喜歡您做的貓熊,才會帶走它。」

  葉含青秀眉輕擰,「可我答應了要給安安的。」安安是她已過世的堂姊葉儀蘭所生的女兒,今年才四歲,名叫阮盼安,這名字寄托了堂姊對女兒的期望,盼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冬竹拿起桌上另外兩只布偶說道:「這兒還有兩只,給安安小姐應當夠了。」她捏了捏那只粉紅色的貓,有些愛不釋手。服侍夫人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回知道夫人會做這種可愛的布偶。

  葉含青的爹娘很早就過世,從小便被接到葉府,卻因為性子淡漠不愛理人,不受府裡其他人待見,葉儀蘭憐惜她,故而五年前讓年僅十五歲的她跟著嫁過來,也好有個照應。

  不想葉儀蘭自嫁入康親王府後,便因王爺寵愛另一位側妃而備受冷落,連帶地她所生下的女兒也沒能受到阮知熙的疼愛。

  幾個月前葉儀蘭染了一場病,久久未能痊癒,臨終前擔憂在她過世後沒人照顧年幼的女兒,遂請求阮知熙將葉含青抬為側妃,以便她能名正言順的留在康親王府裡,替她照看女兒。

  葉含青搖頭,「這只貓是要給你的,那只熊則是要給白櫻的。」白櫻是她的另一個侍婢,正好去找布料,這會兒不在院子裡頭。

  聽見夫人說這貓是要送給她的,冬竹心中很高興,她摸著那粉紅色的貓,越瞧越喜歡,接著想到什麼,戀戀不舍的放下那只貓,「可惜黑白熊被王爺帶走了,要不這只貓就先給小姐吧。」

  葉含青拉過冬竹的手,直接將貓布偶放到她手裡,「你拿著,我再幫安安做一只就是了,幸好剛才還剩下一塊黑色的布料,應該還能做只小一點的。」

  聞言,冬竹也沒再推拒,欣喜的道謝,「多謝夫人。」

  屋子裡其他三個丫鬟和一個婆子都羨慕的望著冬竹,葉含青察覺到她們的目光,笑咪咪表示,「我也會幫你們都各縫一只哦。」

  幾人聞言,連忙歡喜的謝過。

  冬竹將布偶小心收起來,見葉含青又准備裁布做玩偶,一邊幫她一邊說道:「夫人,奴婢猜王爺應當是想將那黑白熊送給瑞少爺。」

  瑞少爺是楓夫人所生,才剛滿五個月,王府的下人暗地裡都猜測,依王爺對楓夫人的寵愛,這位瑞少爺日後八成就是康親王府的世子了。

  原本依太後的意思,是要冊封蘭夫人為康親王妃,可偏偏王爺想迎楓夫人為王妃,太後不答應,於是王爺一怒之下也不娶王妃了,兩個女人全都成了側妃。

  這五年來,王爺有多寵愛楓夫人,王府上下全都看在眼裡,如今她又為王爺生下了兒子,康親王府裡沒有王妃,這世子的名分自然就落在她兒子頭上了,甚至不少下人都在猜測,恐怕再過不久,楓夫人就能母憑子貴,被立為王妃了。

  思及此,冬竹不禁有些憤憤不平,蘭夫人生前已備受王爺冷落,如今青夫人雖被抬為側妃,可她日後恐怕也將步上蘭夫人的後塵,終日獨守空閨。

  葉含青聽她一直將貓熊叫成黑白熊,遂抬頭糾正,「那只是貓熊。」她心忖不知是不是這裡沒有這種生物,看見她做的貓熊,這裡的人全都不認得。

  冬竹不解的問:「夫人,這又是貓又是熊的,到底是貓還是熊?」

  葉含青歪著頭仔細想想後,回答她,「是熊,只是長得有點像貓。」她也不知貓熊為何會被命名為貓熊,隨口猜測。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動物嗎?」冬竹好奇的問。

  「當然有。」脫口說了這句之後,她再補上一句,「我也是聽人說的。」其實她不知道在這個像是中國古代的世界裡究竟有沒有這種動物。

  前天醒過來後,發現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把她給嚇傻了,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意外穿越的事實。

  前生她是死在手術台上,她自幼就有心髒病,聽媽媽說她十二歲那年,心髒病發,一度沒有心跳,沒想到後來竟奇蹟似的又復活了。

  不過也不知為何,十二歲以前的事她都不記得,後來雖然活下來,她的身子依然還是很虛弱,不能從事太過激烈的活動,否則心髒會受不了,在她過世前沒少進出醫院,最後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只能進行手術來爭取那一線生機,可惜她沒能熬過去。

  這樣也好,爸媽就不用再為她的病操勞擔憂,雖會為她的死而傷心,但她相信她兩個姊姊會陪伴他們度過這段時間。

  以前她泰半的時候都只能待在家裡,因此喜歡上手作的小東西,上天沒有給她一顆健康的心髒,卻給了她一雙很靈巧的手,讓她學什麼都能很快上手。

  昨天她在弄清楚自己所在的世界後,今天便開始做玩偶,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只有憑藉著做熟悉的小東西,才能稍稍撫慰她還有些驚惶不定的心。

  想到剛才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葉含青拿著剪子剪布的手稍稍停頓了下,有感而發的說:「王爺好年輕哦。」

  她猜他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狹長的眼、細長的眉、深邃的輪廓、挺直的鼻梁和那張薄唇,組合成一張俊美陰柔的臉龐,可明明長得那麼好看,那眼神卻很陰寒,被他盯著看,她的小心肝都忍不住發顫。

  不過排除他那恐怖的眼神,若是把他那張臉做成Q版造型,一定可愛斃了,嗯,等做好這只貓熊就來做一個Q版的王爺好了。

  「王爺年二十六,自然年輕。」冬竹說道。

  「才二十六呀。」她前生活到二十八歲,說起來他們這樣也算姊弟戀,呃,不對,他們根本沒戀。

  思及剛才阮知熙臨走前那冷冽的眼神,葉含青暗自抖了下,想起了先前冬竹曾提過這位王爺寵愛的是另一位楓夫人,她只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側妃。

  她覺得這樣正好,至少不用跟一個她一點都不熟的男人當夫妻,免得被人看出什麼異樣來。

  這麼一想,她暗自高興的把阮知熙給拋到腦後,快樂的做起第二只貓熊。

  離開葉含青的院子,阮知熙習慣性的就要朝周思楓所住的院子走去,結果走了兩步,他猛然停下腳步,臉色陰沉的轉往他的書房,卻在走向通往書房的廊道時,遇上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王爺,您回來啦。」那嗓音宛如鶯聲燕語,清脆悅耳。

  望見出現在眼前那張傾國傾城的絕色面容,阮知熙眼裡沒有往日的柔情寵溺,浮現的是一抹凜冽的寒意,但只一瞬便消逝,他不動聲色,勾起嘴角望向她,開口道:「怎麼沒陪著瑞兒?」

  「他這會兒正睡著呢,王爺這兩日忙著也沒空去瞧瞧瑞兒,他八成是想您了,先前還哭鬧了好一陣子,這才好不容易哄睡呢。」周思楓淺笑說著,瞥見他手裡拿著的玩偶,順手就從他手上接過,「王爺手上這玩偶,可是帶回來要送給瑞兒的?咦,這做的是什麼?怎麼以前沒見過?」

  阮知熙覷了眼那只黑白相間的布偶,方才離開迎雪閣時,他沒發現自個兒竟順手把這只布偶給帶出來了,回想起先前離開時,葉含青叫住他的事,他這才明白過來,她那時八成是想讓他放下這布偶吧。

  想起葉含青那時專注的縫制著這只布偶的情景,還有她那雙與這布偶一樣圓圓黑黑的眼睛,他從周思楓手上拿回布偶,「這不是要給瑞兒的。」

  「不是嗎?妾身瞧著這挺可愛,摸起來軟綿綿的,挺適合給瑞兒玩。」周思楓抬眸,眼波流轉,一雙勾魂的桃花眼柔柔的望著他。瑞兒是阮知熙的第一個兒子,又是她所生,依他對她的寵愛,只要她想要的,他從來不曾讓她失望過。

  然而阮知熙似乎是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取回布偶後也沒打算再給她,伸出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嘴角明明帶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若想要,不妨為瑞兒親手縫制一個,你這個娘親手做的,想必瑞兒會更喜歡。」

  周思楓心頭一凜,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他便越過她逕自離去,她凝目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抿起的唇瓣流露出一絲嗔怒。

  她回頭看向阮知熙適才走來的方向,那裡是迎雪閣,也就是說他方才去了葉含青那裡。

  七天前他抬了葉含青為側妃,翌日,他就有些不對勁了,以往他總是留宿在她那裡,可這幾日他非但沒再上她那兒,對她也不再如昔日那般呵寵,甚至連同她多說幾句都不願意,且連兒子都不去看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何會突然變成這般?

  是因為葉含青嗎?

  她望向迎雪閣,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來到書房,阮知熙將布偶擺在紫檀木桌案上,望著那只黑白相間的布偶,他長指輕敲著桌邊沉吟思索。

  葉含青雖隨著葉儀蘭陪嫁到康親王府來,但因為他不待見葉儀蘭,連帶地也不怎麼待見她,故而也沒見過她幾次,只隱約記得她性子似乎偏冷,依先前見過的印像,她總是面無表情。

  可方才在迎雪閣裡,她給他的感覺卻不是這般,且前生並未發生她去寺廟祈福撞傷腦袋之事……

  阮知熙仔細回想前生,那時他仍受周思楓蒙蔽,獨寵於她,在應允了葉儀蘭臨終的請求而抬葉含青為側妃後,便同樣的對她置之不理,而葉含青也不吵不鬧默默待在府裡頭,僅有的幾次見面,她臉上的神情都清清冷冷,彷佛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

  難道是因為撞傷了腦子,才讓她性情遽變嗎?

  不管是何原因,前生發生的事,今生他絕對不會讓它再重現!

  閉起眼,阮知熙眼前晃過一間終年不見天日的牢房,看不見外頭的日升月落,他不知被囚禁在那裡究竟多久了。

  依他所犯下的罪,本該被處死,可皇兄沒砍他的頭,只將他獨自一人囚困在牢房裡,他想皇兄必是想藉此讓他日日活在懊悔中,飽受悔恨和憤怒的折磨,這比殺死他更教他痛苦。

  可他原以為即使全天下人都唾棄他、辱罵他,但只有周思楓不會這般對待他,當初他為了保住她,一人扛下所有罪責,甚至拋下尊嚴乞求皇兄饒恕她。

  「你直到現下還對周思楓如此痴心,一心想保住她,可你知道她是怎麼對你的?在你事敗後,她便卷走了康親王府裡所有值錢的財物逃走了,她甚至連兒子都丟下不顧。」

  他不相信她會這樣對他,試圖為她辯駁,「她這麼做只是不想留在京裡被你玷辱,為保全名節才逃走。」

  「你在胡說什麼?她是你的側妃,朕豈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沒錯,當年朕確實被她的美貌所迷,一度傾心於她,可在她嫁給你之後,朕便絕了對她的心思,更何況有了皇后之後,朕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豈會對她生出那等齷齪之心,你這話不僅是侮辱了朕,也侮辱了皇后!」

  皇兄疾言厲色的斥責宛如驚雷在他耳邊炸響,他不敢置信的問:「那皇兄為何屢次宣她進宮,又為何屢屢藉故賞賜她?還有中秋宴那天,皇兄又為何會在御花園裡摟抱她?」

  「朕何時宣她進宮?是她自個兒一再遞摺子進宮求見母後,說是想向母後討教如何教導瑞兒之事,每次朕去向母後請安時,她便藉著各種理由向朕討賞,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駁了她,這才允了。至於中秋宴那天,是她跑來纏著朕,刻意說起幼時咱們一塊長大的事,還藉機對朕投懷送抱……」

  後面皇兄說了什麼,他已聽不見,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宛如被凌遲,絞痛得讓他幾乎撐不住。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生傾心相待的女人竟是這般用盡心機在離間他們兄弟,她編造了無數的謊話來欺騙他、利用他,讓他在憤怒之余起兵叛變,最後因消息走漏兵敗被俘,成為了階下囚。

  他犯下這等大過,母後與皇兄對他寒透了心,皇兄將他囚禁於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要他用余生來懺悔他所犯下的罪行。

  他日日被憤恨懊悔啃蝕著,他恨他怒他怨,竟瞎了眼愛上那樣一個陰毒的女子,才會落得這般眾叛親離、萬劫不復的下場。

  他獨坐於牢房裡,最後懷著悔恨之情自縊而亡,沒想到竟重生回到了數個月前,他還沒聽信她的話,鑄下大錯之前。

  阮知熙狹長的眼掠過一抹陰狠的冷酷。

  前生欺騙他,害他落得那般凄慘境地之人,今生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安安,過來。」葉含青笑咪咪的拿著米老鼠,朝躲在黃嬤嬤身邊的小女孩招手,對這個沒了親娘,又不受爹疼愛的孩子,她格外的心疼憐惜。

  昨天安安午睡醒來,她把剛做好的貓熊玩偶送去給她,她看著可愛的玩偶明明十分想要,卻害羞得不敢拿。

  她將玩偶塞到她懷裡,蹲在她面前哄道:「喏,這就是姨說要做給你的貓熊,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安安垂著小小的腦袋看著手裡的那只玩偶,輕輕的點點頭,然後小小聲的問:「這真是要送安安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是姨特地為安安做的,你看它就跟安安一樣可愛呢。」她笑著捏了捏那張粉嫩的小臉,「你要是喜歡,姨以後再做別的給你,好不好?」

  安安抬起頭卻不是看向她,而是望向從小照顧著她的黃嬤嬤,葉儀蘭過世後,阮知熙又不疼她,便把黃嬤嬤當成親人了,比起葉含青還要更加依賴和親昵。

  這黃嬤嬤是葉儀蘭從娘家帶來的人,在主子過世後,她一心護著小主子,見狀,笑著對葉含青說道:「青夫人,您瞧,安安小姐這是喜歡得不得了呢。」

  黃嬤嬤臉上雖是笑著,心裡卻有些疑慮,不明白這葉含青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外甥女來了,先前她總是面無表情,對誰都一臉漠然,就連同蘭夫人也不怎麼親,這會兒怎會突然親近起小姐了?

  葉含青看著安安,得意的彎起嘴角,「姨會做的花樣可多著呢,安安要是喜歡,我明天再幫你做一個。」

  因為說下了這話,因此昨天一從安安那裡回來,她又陸續做了兩個玩偶,加上今早的一個,共做了三個,其中有兩個送給了她屋裡的丫鬟和婆子,手上拿著的這只米老鼠則是要給安安的。

  安安那雙肖似她生母的美麗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玩偶,仍然沒動。打她出生起她與這位姨就不親,她長到四歲,姨沒跟她說過幾句話,論親近,比起她身邊伺候她的丫鬟和婆子們還不如,加上她生性羞怯,因此更不太敢親近姨。

  葉含青漾著笑一步步靠近她,搖著玩偶輕聲對她說:「小美人你好,我叫米奇,今年五歲哦,你願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啊?」

  安安羞怯的縮到黃嬤嬤身後,露出一張臉小聲回答,「我不叫小美人,我叫安安。」

  「安安你好,那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朋友呢?你如果願意當我的朋友,我以後每天都來跟你玩哦。」

  安安抬起小臉看向黃嬤嬤,眼裡流露出一抹渴望。

  黃嬤嬤朝她點點頭,將她輕輕往前推。「小姐若想同它做朋友,就快過去。」

  當初蘭夫人臨終前,雖將小姐托付給了青夫人,可依青夫人那性子,她原也沒指望她能多照顧小姐,如今見青夫人有意想與小姐親近,正是她所樂見,不過她心裡仍是提防著,畢竟青夫人先前壓根就不太管小姐,這會兒突然轉了性子,難免教她起疑。

  安安怯怯的朝葉含青走過去,葉含青抓著玩偶的手朝她揮了揮,軟軟的嗓音開心的說道:「從今天開始,安安跟米奇就是好朋友嘍。」

  安安大大的眼睛直盯著她手上的玩偶。

  知道她想要,葉含青也不再逗她,將玩偶塞到她懷裡,「喏,姨把米奇送給安安,以後安安要照顧好米奇哦。」

  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稚氣的道謝,「謝謝姨,安安會照顧好它,讓它每天都跟小貓熊玩。」

  「你還沒幫小貓熊取名字嗎?」葉含青問。

  安安突然抱著懷裡的玩偶往房裡跑,很快帶著那只小貓熊出來,「它還沒有名字。」

  「那不如我們一塊幫它想名字!」

  安安點點頭。

  葉含青蹲在她面前,托著腮歪著頭,「要叫什麼名字好呢?它圓圓的,不如就叫它圓滾滾好了。」見安安皺起眉,似乎是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她笑咪咪的捏了捏她的粉頰,「姨最不會想名字了,要不然安安也幫忙想好不好?」

  她很小聲很小聲的開口,「小寶。」

  多虧葉含青耳力不錯,才沒有漏聽那像蚊子一樣的聲音,她點頭鼓勵,「小寶這名字很可愛,好,就叫小寶,以後小寶和米奇就是好朋友了。」

  安安抱緊懷裡的兩只玩偶,白嫩嫩的粉頰害羞得紅彤彤的,亮亮的眼睛流露出開心,看來她取的名字能被稱贊讓她很高興。

  葉含青揉揉她的小腦袋,正要開口說什麼時,忽然聽見屋裡的丫鬟婆子們齊聲道:「奴婢見過王爺。」

  她扭過頭,看見阮知熙走進來,想了想,也跟著丫鬟們一起朝他福身行禮。

  阮知熙皺起眉,「你這是做什麼?」

  她一臉莫名其妙。做什麼?她這是在向他行禮呀。

  一旁陪著她過來的冬竹和白櫻見狀,驚訝得連忙輕聲提醒她,「夫人,您是側妃,不能行下人的禮。」

  下人的禮?葉含青睜著一雙圓亮的眼,無辜的看向阮知熙,「我……忘了要怎麼行禮了。」

  「你這一摔,忘的事情可真多。」他冷冷的瞟她一眼。

  她用力點頭,「嗯嗯,幾乎全忘光了,連現在是什麼朝代、哪個皇帝在位,我都不記得呢。」

  阮知熙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她心虛的垂下眼,瞟見他左手拿著她做的貓熊,不禁脫口而出,「啊,是昨天被王爺搶走的貓熊一號。」

  聞言,阮知熙長眉微微一動,她剛好也抬起頭,瞥見他掃來的眼神,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她想了想,嬌憨的擠出一個笑容,試圖補救。

  「那個……王爺能看得上我做的貓熊,那是我的榮幸、我的榮幸,王爺喜歡,直管拿去。」

  「哼。」他回給她一個冷哼。

  而這時站在葉含青身邊的安安盯著他手裡那只黑白相間的貓熊,來來回回的看了看,發現比她的這只還要大,稚氣的說出了兩個字——

  「大寶。」

  阮知熙看向女兒,瞅見她手上抱著一只較小的貓熊,頓時便明白昨日葉含青做的是要送給誰了。

  他帶著這只貓熊過來,原是要還給葉含青,這會兒便直接遞給女兒。

  安安愣愣的看著他手裡的那只貓熊,不敢接過,長這麼大,她沒見過幾次爹,對他不比陌生人熟悉多少。

  黃嬤嬤急忙教導,「安安小姐,那是王爺給您的,您快接過來,謝謝王爺。」

  她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伸手接過,稚氣的嗓音囁嚅的道:「謝謝爹。」

  看著這個從出生到現在只被他抱過一次的女兒,阮知熙心中生起一抹愧疚,前生因不待見她親娘,連帶這個女兒也受到他的忽視,從沒關心過,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實在失職。

  他抬手揉揉她的小腦袋,放緩了語氣,「你方才叫它大寶嗎?」

  「嗯。」安安細細的應了聲。在她少少幾次記憶裡,爹從來不曾這般和顏悅色的親近過她,她心裡又高興又緊張。

  阮知熙雖有心想彌補女兒,一時卻也不知該怎麼做,只好再揉揉她的小腦袋,稱贊了句,「好。」接著抬頭朝葉含青交代,「安安喜歡,你多做幾只給她。」

  葉含青愣愣的點頭,想了想接著說:「王爺要是喜歡,我也給王爺做一只吧。」昨天他會把貓熊帶走,應當也是喜歡吧。

  阮知熙瞅她一眼,忽然心生一念,有意想為難她,「要做給本王,起碼要這麼大。」他比了個大小,約莫有他半個人高。

  葉含青蹙起眉,「要做那麼大只不難,怕的是找不到這麼多的布料和棉花。」白櫻說布料和棉花並不是要拿多少就能拿多少,每個月每位側妃都有一定分例,她手上剩下的布差不多只能再做幾只小玩偶,多的就沒有了。

  阮知熙抬眉道:「堂堂康親王府豈會連這點布料和棉花都沒有,只要你做得出來,盡管去找李管事拿,就說是本王說的。」王府裡食衣住行都有專人掌管,李管事是其中一個,他負責布匹衣飾一類。
  聽見他的話,葉含青登時眉開眼笑,迫不及待的吩咐白櫻,「白櫻,你聽見了沒,快去找李管事拿布料和棉花!」

  「是,奴婢這就去。」

  白櫻離開後,葉含青看向阮知熙,笑眯了眼,「王爺放心,只要布料和棉花足夠,不用兩天就能把王爺要的做出來,我這就回去做。」說完,也沒向他行禮,徑自跑回自己的院子。

  冬竹見狀嚇得趕緊解釋,「請王爺恕罪,青夫人她傷了腦子,很多規矩也忘了……」

  阮知熙擺擺手沒追究,囑咐黃嬤嬤好好照顧女兒後也跟著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二章

  有了阮知熙的話,葉含青要的布料和棉花很快便被送過來,她也忙著畫草圖、打版。

  此時外頭天氣陰陰的,不見陽光,屋裡頭有些昏暗,丫鬟點起了燈。

  「夫人,這麼大只的布偶,真的兩天就能做成嗎?」白櫻有些擔心。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葉含青信心滿滿。這玩偶雖然大,但做法並不會太復雜,只要畫好草圖、做好版,裁切成布片後就可以縫起來,之後再把棉花塞進去便大功告成。

  「咱們夫人的手藝比起楓夫人,那可是一點也不遜色,說不得比她還要好呢。」冬竹贊道。

  周思楓擅長刺繡,她的繡工尤其精湛,在她還未出嫁前,便以一手刺繡聞名京城,還曾有世家公子想出千金求購一幅她親手所做的刺繡。

  聽見周思楓也擅長這些,葉含青很感興趣的問:「那改天定要去看看楓夫人的作品。」雖嫁給同一個丈夫,但她對這位被獨寵多年的周思楓沒有一絲嫉妒,畢竟她剛穿來不久,對阮知熙沒有半點感情,也沒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只想找個機會與周思楓交流一些心得,也許能從她那裡學到不同的做法。

  好巧不巧,才剛提到周思楓,她便過來了。

  「見過楓夫人。」屋裡的下人向她行禮。

  葉含青愣愣看向她,這是自清醒過來後第一次見到周思楓,親眼看見她,便明白為何阮知熙會獨寵她了。

  周思楓膚若凝脂,眉如墨染,目若秋水,唇瓣豐美飽滿,猶如朝露中嫣紅欲滴的櫻桃,散發著香甜的誘惑,小小的巴掌臉精致無瑕,艷冠群芳,這樣的大美人就連她都看呆了,更何況是男人。

  葉含青目光再往下移,周思楓雖然身形纖細,但胸部卻很豐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此刻二十三歲的她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抬手投足間盡是魅惑風情,葉儀蘭輸給這樣的尤物也不算冤了。

  「妹妹怎麼這般看著我?」婉轉似鶯啼的嗓音含笑說道。

  葉含青紅著臉收回眼神,心直口快的稱贊道:「你好美。」

  周思楓輕笑一聲,面露關心之色,「多謝妹妹謬贊。妹妹日前受傷,為了讓妹妹靜心休養,一直沒敢來打擾,聽說妹妹身子已恢復不少,這才敢過來,看妹妹氣色不錯,身子應是無恙了。」

  「嗯,沒什麼事了。」葉含青覺得比起周思楓那悅耳的嗓音,自己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有些稚氣。

  周思楓目光在她那張偏圓的臉蛋上轉了一圈。葉含青的姿色只堪稱清秀,遠不如秀美清麗的葉儀蘭,真不明白阮知熙為何會連著兩天都上她這兒來?

  美目一轉看向桌上,她淺淺一笑的詢問:「妹妹這是要做什麼,怎麼拿了這麼多的布料和棉花?」

  她這是明知故問,康親王府尚未有王妃,因她這些年來受著阮知熙的獨寵,遂將王府交由她打理,王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是由她經手,她自然知曉這兩日葉含青差人去向李管事領走了不少布料和棉花,得知是經過阮知熙同意,這才過來一探究竟。

  她又暗地裡打量葉含青幾眼,發覺她跟先前相比,身上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嬌憨率直。

  「這些是要幫王爺做一只大玩偶。」葉含青沒有隱瞞,坦白回答。

  「幫王爺做玩偶?」周思楓驚訝的微微挑起眉,「是王爺讓你做的?」

  「沒錯。」

  「王爺怎麼突然喜歡起玩偶來了?」周思楓試探的問。

  葉含青想了想,說出自己認為最有可能的理由,「大概是看我做的玩偶可愛吧。」不是她自誇,每個人看見她做的玩偶都贊不絕口。

  見她絲毫不知羞恥的這般誇贊自己,周思楓眼裡閃過一絲輕蔑,語氣卻流露一抹遺憾,「是嗎?聽說妹妹這兩天做了不少玩偶,可惜我還沒能看到呢。」

  葉含青手上的玩偶都送人了,現在手邊沒半只能給她看,想了想便說道:「要不等我這只做好送去給王爺前,先讓你看看。」

  「那倒是多謝妹妹了,若是妹妹不介意,我可否留在這兒看妹妹怎麼做?」周思楓笑了笑。

  葉含青沒有多想,一口答應,「沒問題,你想看就看吧。」

  於是周思楓就站在旁邊看她畫草圖,一邊向她詢問做法,葉含青也毫不隱瞞的將做法告訴她。

  等得知玩偶的做法後,周思楓摸著堆在旁邊的棉花,突然嘆了口氣,她那嘆息聲幽幽長長,流露出一抹愁緒,引人憐惜。

  葉含青納悶的抬頭望向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她干麼嘆起氣來,「楓夫人怎麼了?」

  周思楓眉心輕磨,「無事,我只是想起那些貧苦的百姓。都九月了,這天氣已漸漸轉冷,那些窮苦人家積攢一年的錢,怕是都沒能買上多少棉花來做件棉襖度過寒冬呢,咱們王府卻能拿這麼多的棉花做成把玩的布偶。」

  聞言,冬竹和白櫻的臉色登時一變,她這話分明是在指責青夫人浪費,不懂得體察民間疾苦。

  葉含青卻沒聽出她綿裡藏針的責備,不解的問:「這些棉花和布料很貴嗎?」

  周思楓瞟她一眼,見她彷佛真不知這些東西的價值,輕輕一嘆,「單單這些布料和棉花怕是足夠四口之家過上好幾年了。」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麼,抬指輕捂著下唇,似是有些懊惱,「哎呀,我這可不是在責備妹妹,而是可憐那些貧苦人家罷了,妹妹別往心裡頭去。」

  聽她這麼一說,葉含青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堆放在旁邊的棉花。

  見狀,周思楓唇瓣隱隱掠過一絲冷笑,她如此拿話擠兌她,給她添堵,她就不信她還能忍下去,只要這女人忍不下去,她自然就有辦法整治她。

  才剛這麼想著,就見葉含青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她,周思楓心頭一跳,暗自防備。

  「你說的沒錯,拿這些棉花做成玩偶是有點浪費了,不如咱們做成棉襖,拿去送給那些沒有棉襖可以穿的窮人好了,我聽說你手藝很好,我們一塊做吧。」葉含青握住她的手,一臉誠摯的邀請。

  周思楓有一瞬間怔愣住,竟不知該怎麼話。下一刻她回過神來,暗自咬牙罵她狡猾,竟用這種法子反過來咬她一口。「妹妹此心可嘉,但這萬萬不可,這是王爺吩咐妹妹要做成玩偶的,倘若拿去做成棉襖,豈不是要讓妹妹被王爺責罰?」

  「我想王爺要是知道咱們是想接濟那些窮苦人家,應該也不會反對,至於玩偶的事,我再想辦法找其它的東西來代替好了。來,既然決定要做,咱們就趁早開始吧,盡快把棉襖做好,就能早點分送給那些需要的人。」說完,葉含青便興匆匆的拉著周思楓,要她教她怎麼縫制棉襖,古代的衣服她可不會做。

  周思楓被纏著脫身不得,心中暗惱,她原是想拿話來激葉含青,藉此引發事端,好讓她能在阮知熙跟前編派她的不是,不想竟被她反將了一軍。

  沒想到她城府竟這般深,自己真是小覷她了。

  冬竹和白櫻面面相覷,她們多多少少看出楓夫人來此不懷好意,先前那些話更是含沙射影的在譴責青夫人,原本還擔心自家主子會被欺負了去,不想青夫人竟技高一籌,反拿話將楓夫人給套住了。

  然而看著正認真向楓夫人請教如何裁制棉襖的葉含青,冬竹忽然想到這幾日與自家主子相處的情形,不禁覺得是她想錯了,並非是自家主子聰明,而是她真的這麼想。

  最後周思楓是以幾句話脫了身,「雖然妹妹這麼做是出自善意,但這事還是要先稟告給王爺知曉,咱們擅作主張可不好,萬一讓王爺怪罪妹妹,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心忖葉含青只不過是想刁難她,不會跑去詢問阮知熙,萬萬沒想到葉含青在她離開之後,竟真的為了這件事跑去找阮知熙。

  「你說要把那些布料和棉花全都用來做成棉襖,分送給貧苦的百姓?」阮知熙聽了葉含青的話,有些意外。

  「沒錯,楓夫人說外頭有很多窮困的人家,辛苦了一整年,也未必能買到足夠的棉花來做一件棉襖,所以我想把這些棉花和楓夫人一起做成棉襖分送給他們。」

  「這是思楓的意思?」阮知熙狐疑的挑起眉。當初她逃走時,連兒子都可以拋棄,依她那樣狠毒的心腸,豈會去憐惜那些窮困的百姓。

  「是。」葉含青先是點點頭,接著覺得不太對,再搖搖頭,「不是。」

  「到底是還不是?」阮知熙沒耐性的沉聲追問。

  被他那幽寒的目光一掃,葉含青嚇得脫口而出,「不是,是我的主意。」

  他就說嘛,周思楓哪裡會有這般善心。「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把事情從頭說一遍。」

  葉含青只好把先前周思楓過來的事大略告訴他。

  聽完經過,阮知熙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周思楓分明是想算計她,沒想到不僅被她輕易給化解,反而還倒打她一耙,甚至將計就計順勢找上他,倒是小瞧了她的心計。

  見他又用陰陰冷冷的眼神盯著她看,葉含青被他看得腳底都涼了,很想趕快逃離,催促的問道:「可以嗎?」

  見她彷佛屁股長了蟲似的坐立難安,那張偏圓的臉龐上看不出半分的精明算計,他微微皺起眉,發現竟有些看不透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半晌後,阮知熙才擺擺手,「這是好事,你想做就去做吧,棉襖做好後,本王再派人送去救濟院給那些無依的老人和小孩。」

  救濟院專門收容無依無靠的老人與孩子,這是大旭王朝的德政,除了京城,每個城鎮皆有設置救濟院來安置那些孤苦的百姓。

  「好,我這就去找楓夫人一塊做。」得到他的允許,葉含青趕緊離開,來到門口,想起不久前冬竹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事,她急忙再回過頭朝他行了個禮,還依冬竹所教,拗口的說了句,「妾身告退。」

  阮知熙目送她離去的身影,這下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精於算計之人,抑或是迷糊之人。

  「我已征得王爺同意了,咱們趕快來做棉襖吧。」

  聽見葉含青這句話,周思楓驚訝不已,原想拿話給回絕了,不想她下一句話直接堵了她所有說詞。

  「我跟王爺說你也要一塊做,等咱們做好之後,王爺會派人送去救濟院給那些需要的人。」

  這話讓周思楓差點咬崩了一口銀牙,卻不得不硬生生吞下去,對於自個兒小覷了葉含青,以致遭到算計之事,她暗恨在心,卻也只能暫時先敷衍著。

  沒做多久,周思楓很快便找了個身子不適的借口甩手離開。「唉,我這頭忽然疼得厲害,八成是當初生下瑞兒後受了風留下的病根。妹妹,你先做,我回去歇會兒。」

  這一走就再沒回來了,翌日更是以要照顧兒子為由沒過來。

  葉含青也不在意,跟著冬竹、白櫻和屋裡其它的丫鬟婆子一塊縫制棉襖。

  由於是頭一次縫制這種古代衣物,葉含青一直興致很高,連帶地也讓陪她做的丫鬟婆子們打起精神來,主僕一邊做一邊閑話家常。

  黃嬤嬤得知她要做棉襖分送給救濟院裡那些窮苦人家後,也帶著安安和院子裡的僕婦們過來幫忙。

  一想到這些棉襖做好後是要送給那些窮困之人,好讓他們能度過嚴酷的寒冬,大伙兒都做得很起勁,安安年紀雖小,也在一旁遞遞東西跑跑腿,幾天下來,與葉含青不知不覺親近了幾分。

  這天,白櫻起身整理已做好的棉襖,將大人和小孩的分開擺放,接著不滿地道:「楓夫人那日走了之後就沒再過來,當初可是她嫌夫人拿這些棉花做成玩偶浪費呢,這會兒要做正事倒是不吭聲了。」

  「她不是說要帶孩子嗎?」屋裡已有七、八個人手幫忙,葉含青覺得周思楓不來也無所謂。

  有個丫鬟皺了皺鼻頭,說道:「瑞少爺身邊有奶娘照顧,還有幾個丫鬟婆子伺候著,哪裡需要楓夫人鎮日陪著。」分明是想躲懶,但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黃嬤嬤見安安抱著葉含青送她的玩偶,一會兒幫著遞針線,一會兒幫忙取棉花,一向羞怯的小臉上露出了可愛的笑容,不由得朝葉含青望去一眼,略一猶豫,她走過去提點了幾句。

  「楓夫人除了美貌過人之外,也素來聰慧,她的心思可不是咱們能猜度的,青夫人往後在楓夫人跟前,還是謹慎些為是。」她是擔憂葉含青日前撞傷腦子後遺忘了不少事,以為周思楓是個好相與的,不知楓夫人其實是個心計深沉的女人,以前就沒少算計蘭夫人。

  葉含青聽見黃嬤嬤的話只是點點頭,見安安蹲在她旁邊,小臉一臉認真的看她怎麼縫棉襖,便一邊做一邊教她。

  「你看這裡,針腳要這樣縫,才能縫得牢靠……」

  「等安安長大,姨會教安安怎麼做玩偶嗎?」安安睜著雙黑亮亮的眼睛期盼的望著她。有了大寶、小寶,她還想再要一只三寶。

  葉含青摸摸她的小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好,等你長大,姨教你怎麼做漂亮的玩偶。」

  阮知熙走進來時,就看見兩人親昵的靠在一塊,女兒彎起嘴角笑得很可愛,葉含青那雙圓亮的眼也盈滿了笑意,屋裡其它的下人也一臉輕松自在的交談著,這愜意歡快的情景是他在康親王府裡其它地方不曾瞧見過的。

  他將目光移回女兒和葉含青身上,兩人臉上那暖暖的笑容,令他的心在這一刻彷佛也跟著平靜下來,竟有些不忍心出聲破壞這份寧馨。

  但很快就有個婆子發現他,匆忙提醒其它人,「王爺來了。」

  一屋子的下人急忙站起來向他行禮。

  葉含青也牽著安安的手起身,依冬竹先前教她的,朝他福了個身。

  安安也跟著行禮,黃嬤嬤從小就教她王府的規矩禮節,因此她雖年幼,卻做得比葉含青還好。

  阮知熙擺擺手,示意她們免禮,接著看向葉含青,隨口問道:「棉襖做了幾件了?」

  剛好不久前白櫻才算過數量,葉含青直接回答他,「已經做好十三件,這些棉花差不多能做二十四件棉襖,我們打算做十四件大人穿的,另外十件給孩子穿。」

  阮知熙點頭,「做好後,這些棉襖直接交給宋總管,他會派人送去救濟院。」

  他看了眼桌上正在縫制的那幾件棉襖,這些布料雖然算不上是上等,但王府裡的布料也不會有粗劣的,用這種布料做成的棉襖,比起尋常百姓所穿都還要好上一些,若是送不到那些最需要的人手上,就辜負了葉含青和這些下人的一番心意了,他思量著得囑咐宋總管好好安排,莫要白費了她們的辛苦。

  「好。」葉含青應了聲。

  阮知熙接著看向女兒,剛想開口,敏銳的聽見外頭傳來的動靜,眼裡閃過一抹冷意,他前腳才剛來,有人後腳便迫不及待的跟過來了。

  冷落周思楓幾日,她這會已沉不住氣了。

  「咦,王爺怎麼也在這兒?」周思楓踏進屋裡,望見阮知熙,絕艷的臉龐流露出一抹欣喜,裝作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他。

  他斂去眼裡的思緒,嘴角勾著笑,看向她說道:「先前聽含青提過,她要同你一塊縫制棉襖,送給那些窮困之人,本王這才過來瞧瞧,倒不想過來時,見到一屋子的人,就是沒見到你。」他語氣雖輕描淡寫,但話裡卻透著一抹質疑。

  聽他的話意是特地過來看望她的,周思楓連忙解釋,「妾身今兒個是為了照顧瑞兒,這才來晚了。」說著她走向他,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王爺才剛回府累了吧,先到妾身那兒去歇會兒。」

  他已好幾日沒上她那裡,今日她非得讓他過去不可,她想弄個明白,他這些日子究竟是為何冷落她,是她曾做了什麼惹得他不悅,抑或是因為……他新納的側妃葉含青。

  先前葉儀蘭仍在世時,他一年裡也不見得會去她那裡一次,但自納葉含青為側妃後,這幾日他竟就連上她這兒好幾次,怎能不教自己心中起疑。

  「本王不累,你既然來了,也別閑著,快去幫忙縫制棉襖,現下天氣漸漸涼了,能早日做完這些棉襖,也好盡快送到那些窮苦無依的老人和孩子手上,你說是吧?」阮知熙不著痕跡的撥開她的手,語氣仍不輕不重,聽不出喜怒,只有眼底幾不可察的掠過一絲戾氣。

  周思楓有些錯愕,這些年來他對她百般呵寵,把她捧在掌心裡疼愛,從來不曾這般不讓她親近。

  見她不發一語,拿著一雙幽怨的眼神注視著他,阮知熙心中冷冷一笑,以為擺出這柔弱委屈的姿態還能再博取他的憐惜嗎?他不動聲色的道:「怎麼了?是不是放心不下瑞兒?」

  周思楓順著他的話,輕點螓首,「嗯,妾身擔心瑞兒醒了見不到我又會哭鬧,他這幾日哭得尤其凶,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呢。」她這麼說是意圖引起他對兒子的心疼。

  「竟有這等事,莫非是奶娘和那些丫鬟婆子沒照顧好瑞兒?」阮知熙猛地沉下臉來,回頭吩咐他的貼身隨從,「邵節,傳本王命令,命人將那奶娘和丫鬟婆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後攆出王府。」

  邵節與阮知熙年紀相仿,約莫二十六、七歲,他身形十分痩小,動作卻十分俐落,應了聲就要掉頭離開去傳達命令。

  見他竟要重罰她身邊的人,周思楓臉色驟變,急忙出聲阻止,「慢著王爺,這事怪不得奶娘她們。」

  「那該怪誰?」他黑幽幽的狹長雙目盯視著她。

  周思楓那雙勾魂的美目泛起濕意,柔弱得教人憐惜,粉唇輕啟,「全怪妾身不好,是妾身沒照顧好瑞兒,王爺要罰就罰妾身吧。」

  一旁的葉含青睜著雙圓亮大眼看著周思楓,瞅見她那張絕艷的臉龐泫然欲泣,一時心生不忍,為她緩頰,「王爺別怪楓夫人,她這兩日為了照顧兒子都沒過來,已是盡心盡力了,孩子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要看大夫,打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周思楓暗惱她多嘴,她的事何時輪到她來管,且被她這麼一說,倒暴露了她這兩天都沒過來的事實,這無異是當著阮知熙的面打了她的臉。

  阮知熙瞥了葉含青一眼,這才緩緩出聲,「既然你照看不好瑞兒,本王打算先將瑞兒送進宮裡托母後代為照看,你這幾日就先幫著縫制棉襖吧,欽天監說今年的冬天會比往年還冷,本王盤算著要多做一些棉襖,好幫助救濟院裡那些無依的老人和孩子們度過這個寒冬。」

  見他不僅要送走兒子,還要她幫忙縫制棉襖,周思楓驚訝的張口想說什麼,但他卻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你繡工一向了得,如今不需要照顧瑞兒,想來能專心的縫制棉襖,為窮困的百姓盡些心力,這是好事,你應當不會推拒吧?」

  被堵得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周思楓抑下心中的恚怒,回道:「王爺說的是,這是好事,妾身自當略盡棉薄之力。」

  阮知熙深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周思楓氣惱得緊掐著手裡的絹帕,心中驚疑不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會這麼狠心,不僅要將兒子帶進宮中,還讓她做這些粗活?

  她恨恨的瞋瞪葉含青一眼。方才若不是葉含青多嘴,也許他便不會如此對她。

  葉含青接收到她的瞪視,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她了。她剛才好心幫她說話,她不感激也就算了,怎麼用那種要吃人的眼神瞪她?

  瞅見她訝異的模樣,周思楓這才發覺自個兒不慎露出怒容,這時還不宜與葉含青鬧僵,她很快收斂起惱怒的情緒,想說些什麼為自個兒緩頰時,心中突然萌生一念,瑞兒被送進宮中,這麼一來,她便有借口能常進宮,施行她的計劃了。

  這麼一想,周思楓恢復一貫的溫雅,淺笑著說道:「這兩日我為了照顧瑞兒沒過來,妹妹也知道王爺膝下只有瑞兒一個兒子,我難免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這都是我的不對,還望妹妹別同我計較。王爺身邊只有咱們兩姊妹,該齊心服侍王爺才是,日後再有什麼事,妹妹可別再悶在心裡,說出來咱們也好商量,總不會委屈了妹妹。」

  黃嬤嬤聽了她的話暗暗皺眉,楓夫人嘴上說要同青夫人齊心服侍王爺,實則是暗指青夫人在王爺面前搬弄是非、編派她的不是。

  葉含青沒聽出她險惡的用心,還安慰她,「你照顧兒子本來就沒錯,那麼小的孩子還是自己帶著比較安心,你快去跟王爺說,別讓他把孩子送進宮裡,做棉襖的事有我們就行了,你只管放心帶孩子就好。」

  讓她去同王爺說?她是瞎了狗眼沒瞧出來嗎,王爺適才連讓她多說一句都不肯,這會兒哪裡還肯聽她的話,再說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她求之不得,怎會再去求阮知熙。

  「妹妹不用擔心,瑞兒能養在太後身邊,是他的福氣,王爺心中定也是這麼想,想來王爺也是知道我想為那些窮苦的百姓盡一分心力,這才會將瑞兒送到太後那兒,我可不能辜負了王爺的心意。」她隱忍了五年,也該著手進行那事了,她可不願一輩子以區區的親王側妃身分終此一生。

  這日夜裡,阮知熙終於過去周思楓那裡,她笑逐顏開,斟茶倒水的服侍他,輕柔的為他揉捏肩膀,纖指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輕撫著,做著曖昧的暗示。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顎,肆意的看著她那張絕艷的臉龐。

  她攏了攏發髻,含羞帶怯,輕啟粉唇,「王爺怎麼這樣看著妾身,可是妾身臉上哪裡不妥?」

  阮知熙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你這絕色容顏,數年如一日,教本王百看不厭。」當初就是被她的美色迷得失了魂,以致犯下那樣的大錯,而今再細看這張曾令他神魂顛倒的臉龐,他看見的不再是她的花容月貌,而是她臉皮底下的虛偽醜陋。

  要置她於死地不難,他輕易就能擰斷她的脖子,但他不想讓她死得這般容易,他要揪出與她有勾串的黨羽,將之一網打盡,要親手讓她墜入他設下的陷阱裡,一步步將她引向敗亡之路,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周思楓沒發覺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森冷殺意,偎入他懷裡,嬌柔的說道:「能蒙王爺疼愛,是妾身此生最大的福氣。這幾日妾身日日盼著王爺來,都要望穿秋水了。若是妾身做錯了什麼,還望王爺相告,可莫要再這般冷待妾身,妾身這心都要碎了。」她一手輕按著心口,流露出柔弱之態,另一手則鑽入他的衣襟裡。

  「你這是在埋怨本王近日因事務繁忙冷落你了?」他不著痕跡的將她的手抓出來。

  她眸光幽幽的凝視著他,「妾身哪敢埋怨王爺,妾身是太思念王爺了,妾身滿心滿眼都只有王爺,一旦離了王爺,可就活不成了。」她用豐滿的胸脯磨蹭著他,非要勾得他情動不可。

  她的虛言假語令他眼底閃過一絲森冷,臉上卻不動聲色,「本王也舍不得你,無奈近日本王忙碌,待本王得空了,再好好疼愛你,你暫且再忍耐幾日。」說完,他起身將她從身上拉下,沒再多留,旋身離去。

  周思楓一臉錯愕,沒料到他竟會來去匆匆,沒打算留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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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思楓只安分了一天,第二日她便借口思念兒子,要進宮去看望。

  葉含青覺得她兒子還小,做母親的難免會放心不下,這是人之常情,倒也沒在意,但看著安安乖乖的跟著大伙兒一塊忙著,心中不由得對她更加疼愛,打算等做完這批棉襖後,再為她做幾只玩偶,順便再幫她做一只彩繪風箏,陪她一塊玩,安安性子太過安靜內向,這麼小的孩子要更活潑一點才好。

  而另一邊正准備去見皇上的阮知熙,在得知周思楓進宮探望兒子時,唇角不由得勾起冷笑。

  他才剛給她搭了個梯子,她便迫不及待的爬上去了,無妨,網已撒下,他倒要看看屆時收網後會撈起多少條魚。

  來到明心殿附近時,有人叫住了他。

  「知熙。」

  他回頭望見是皇后東方淨荷,朝她拱手一揖,「皇嫂。」

  前生他被囚禁時,皇嫂曾來看望過他,她當時對他所說的那些話,他至今仍一字不漏的牢牢記得。

  「你可知道朝臣都紛紛上折子要求處死你,可你皇兄舍不得你這個弟弟,為了這事,他這段時間夜夜都不得安寢,整個人憔悴了不少,他自問打小從未虧待過你,雖常捉弄你們幾個兄弟,可那也沒有惡意,你怎麼能為了周思楓,便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你們多年的手足之情,竟比不過一個女人嗎?」

  她那些話字字句句戳著他的心,但他卻無法怨她,因為她沒罵錯。

  「你這是要去見你皇兄嗎?」東方淨荷脆聲詢問。

  她出身於武將世家,自幼習武的她嬌美臉蛋流露出一抹英氣,她為人不拘小節,性格直率,卻又有著過人的手腕,偌大的後宮在她治理之下穩穩當當,那些嬪妃沒一個敢鬧騰犯事,全被她整治得妥妥貼貼的。

  這大出周太後意料,她原本以為依東方淨荷的性子,怕是收服不了後宮那些妃嬪,因此一開始她是想將東方淨荷許配給老二阮知熙。

  可沒想到周思楓竟背著她勾引了老二,與他有了肌膚之親,打壞了她原先的安排,讓她不得不將東方淨荷配給長子阮知祺。

  不料東方淨荷當了皇后後,花了些手段便讓那些嬪妃安安分分、規規矩矩的,對此周太後十分欣慰,更加喜愛這個兒媳婦,更別提東方淨荷還有一手好廚藝,把她的胃也給收服了。

  「沒錯。」阮知熙頷首。看著她,他不禁想起前生他被抓時,皇兄曾說,自與東方淨荷結為夫妻後,他心中只有她一人,再容不下其它。

  她的容貌雖不如周思楓那般國色天香,但她性子爽朗仗義,以往每每見到皇兄與她在一塊,皇兄眼神總是寵溺的看著她,對她所做的事也全力支持,一心相護,此刻回想起這些,他更加懊悔當時竟被周思楓三言兩語給欺騙了,誤信皇兄對周思楓舊情難忘,想伺機強占了她。

  「那你見了你皇兄,幫本宮勸勸他,別老批折子批到半夜,這鐵打的身子也消受不了,尤其這半月來,他每日皆忙到深夜才就寢,剛睡下沒多久又要早起上朝,人都消瘦一圈了。」

  阮知熙點頭答應,「臣弟見了皇兄再勸勸他,不過皇兄操心國事,倒是朝廷之福。」

  「本宮這是怕他累壞身子。」東方淨荷嘆氣。

  她打心裡覺得當皇帝不是一件好差事,既不能隨意出宮,每日都要為國操勞。

  這雨下得多了,他要擔心地裡淹水,百姓收成不好要餓肚子;這雨下得少了,要擔心種不出莊稼來,百姓沒飯吃;打仗了,要擔心國庫的銀子夠不夠發糧餉,還要擔憂官員有沒有收賄貪污、虧待百姓,總之有一堆操煩不完的事,一點都不得清閑。

  想到這些,她不禁重重拍了阮知熙的肩,叮囑他,「知熙啊,你可得好好幫你皇兄多做點事,為他分憂解勞。」

  見他點頭,她這才滿意的離去。

  阮知熙回頭看了她一眼,對這位性情颯爽的嫂子,他心中有幾分敬意,皇兄能得她為妻,是皇兄之幸,而他得周思楓為妻,是他之不幸。

  所幸上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能挽救這場不幸。

  「臣弟參見皇兄。」他朝阮知祺鄭重的行了一個君臣之禮。

  阮知祺抬手,「不是同你說過了,私下不用行這大禮,坐吧。」

  他與二弟阮知熙、三弟阮知麟都是同母所出,他年長阮知熙三歲,面貌溫朗,性好戲謔,四年前還未登基時,便時常捉弄宮人和弟妹為樂,只可惜登基後,操勞不完的國事占據了他泰半的時間,讓他無法像以前那般隨意捉弄人。

  阮知熙並未坐下,而是走到御案前,正色道:「皇兄,臣弟此來,是有一事想與皇兄商量。」

  見他一臉慎重,阮知祺也正了正臉色,「是何事?」

  阮知熙將事情坦然相告,前生他因周思楓而與皇兄離心,故而不再與他親近,使得周思楓有機會離間他們兄弟,最後讓他鑄下大錯,今生他不會再讓周思楓有機可乘。

  阮知祺聽畢,溫朗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竟有這種事!知熙,此事非同小可,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

  「此事千真萬確,臣弟絕沒弄錯,還請皇兄幫我。」

  阮知祺神色凝重的沉吟片刻,頷首答應,「你想怎麼做?」

  半晌後聽完他所說,阮知祺訝異的望住他,「你真能對思楓狠得下心嗎?」

  周思楓是母後家族的一位遠親,多年前由於她父母遇害,母後得知此事,憐惜她年幼失親,遂將她接進宮裡照顧,與他們幾個兄弟姊妹一塊長大。

  她絕色的容貌令不少人心生愛慕,包括他和知熙,但自周思楓嫁給知熙後,他也就斂下心思,之後他迎娶淨荷為後,他與她情投意合,心中再無其它想法。

  宮中那些妃嬪都是在他娶淨荷前所納,有了她,他便未再臨幸任何一位,全心全意對待妻子。

  當年母後原是想將周思楓許配給他,雖然後來沒成,但為了這事,對周思楓用情頗深的知熙因此與他有了心結,所以他雖然對周思楓有異心感到驚愕,但更讓他驚訝的卻是知熙適才所說的安排,那幾乎不給她留有任何余地。

  阮知熙沒有答腔。

  阮祺嘆息一聲,也沒再追問下去,「朕希望你明白自個兒在做什麼,日後不會後悔就好。」

  「臣弟絕不會後悔。」阮知熙語氣堅定的回答後,向他提起過來時遇到東方淨荷之事,「嫂子擔心皇兄的身子,皇兄以後還是早點安歇,別讓她掛心。」

  「朕何嘗不想早點安歇,可這南方幾個州郡已連續干旱數月,滴雨未下,土地干涸,莊稼枯死,百姓無糧可食,餓死不少人,飢民流落到所近的州郡,使得糧價被抬高數倍,進而導致百姓買不起米糧,民怨四起,有些人為圖溫飽,不惜落草為寇,以打劫為生,造成人心惶惶。」

  阮知祺一股惱兒的說到這裡,哀怨的看著二弟,再續道:「而朕派去的大臣一個個都束手無策,拿不出辦法來,再這麼下去,遲早會發生民變,你說朕能不發愁嗎?」

  阮知熙明白兄長那眼神,分明是希望他自動請纓前去解決這事,但他掌管京鐵兵馬,負責護衛京城安全,還身兼吏部之職,壓根抽不出身來,思量須臾,他推出了一個替死鬼,「不如讓知麟去吧。」

  「你讓知麟去,豈不是提油救火?他性子散漫,辦不了正事,只貪圖享樂,朕怕他這一去,只會更激得民怨沸騰,屆時一發不可收拾。」

  他底下這兩個弟弟,三弟知麟心思完全不在朝政上,一心只想玩樂,至於二弟知熙,從小文武雙全,論才干遠在他之上,當初選立太子時,他就曾向父皇推舉知熙,但父皇卻搖頭。

  「知熙的才干確實遠勝於你,但他卻不如你有容人的雅量,能廣納諫言,你要知道,一個君王最重要的是有識人之明,能知人善用,廣招有才智之士為己所用,這才是一國興旺的根本所在,你才干是不如知熙,但只有你才能勝任帝王之位,統馭群臣。」

  因父皇這番話,他才順從的接任太子之位,在父皇駕崩之後登基為帝,這幾年他不敢辜負父皇對他的期望,不曾有一日懈怠,勤奮的處理國事。

  阮知熙提議,「要不讓郝明通與他同行,有郝明通管著他,知麟不敢造次,且臣弟觀這郝明通也是個頗有才能之人,不如讓他去試試,說不定他有辦法能安撫百姓、平抑物價。」這郝明通只是個翰林院編修,但也不知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知麟見了他就像老鼠見到貓,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阮知祺思量須臾,決定就依他所言,派兩人去試試。

  這事決定後,阮知祺突然從抽屜裡取出一只錦盒。「日前東萊國上貢,進獻此物,朕覺得挺適合你,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內侍上前接過錦盒遞給阮知熙,他抬手接過,打開盒子,噗一聲,盒內登時發出異響,隨之嗆人的辛辣味直撲他鼻間,把阮知熙給嗆得直打噴嚏,眼淚也直流。

  阮知祺見狀,大笑出聲。「哈哈哈哈……」

  內侍趕緊送上絹帕和一杯水給黑了臉的阮知熙。

  阮知熙冷冷道:「皇兄還有閑情捉弄臣弟,看來並沒有像皇嫂說得那麼勞心國事。」其實方才打開盒蓋時他就懷疑這錦盒中另有玄機,但下一瞬,他便毫不猶豫直接開啟,為的只是想再聽聽兄長的笑聲。

  此刻聽見兄長的朗笑聲,他眸裡滑過一絲懷念。

  捉弄到弟弟,阮知祺龍心大悅,又再取出一只錦盒來,「哎,知熙勿惱,朕再送你一樣禮物就是,這可是好東西,你拿去玩吧。」

  接過內侍再遞來的錦盒,這次阮知熙面露防備的望著他。

  「快打開瞧瞧,朕保證這次裡頭絕對沒有機關。」

  阮知熙索性叫來一個內侍,命他打開錦盒。

  「哎,朕都說了裡頭沒有機關。」阮知祺叨念了句。

  內侍打開盒蓋,裡頭是一枚通透的球狀物,那球裡竟還有兩只木制玩偶,轉動那枚透明的球,裡頭的玩偶也會隨之移動。

  「這是何物所做,竟這般晶瑩剔透,還能在裡頭鑲上玩偶?」阮知熙拿起來,好奇的問。

  「這是東萊國的貢品,他們說這是琉璃球。」

  「臣弟先前見過的琉璃並沒有像此物這般剔透。」

  「據使者說,這是他們一位能工巧匠在今年初制作出來的。這次東萊國進貢了四個,淨荷和母後以及知麟那裡朕都送去一個,這一個是留給你的。」

  阮知熙心中淌過一抹暖意,「臣弟謝皇兄賞賜。」

  再敘了會話,他帶著琉璃球告退離開。

  而不久在得知自個兒要被派往南方安撫百姓、賑濟災民的阮麟氣得跳腳,趕來見皇兄,希望他能打消這爛主意。

  「皇兄,你也知道我這人素來干不了什麼事,常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派我去南方,說不定沒安撫好,反倒會激怒那些百姓,陷皇兄於不義。」他五官俊朗,一對濃黑的眉毛和一張豐厚飽滿的唇瓣,令他看起來比起前面兩個兄長還要更平易近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阮知祺橫他一眼。

  「皇兄,你一向英明,知人善用,決計不會做出這般昏庸的決定是吧?」阮知麟俊朗的面容涎著笑說道。

  阮知祺抬手敲了下他的腦袋,笑罵,「你倒乖覺了,還拿話來套朕,這主意是你二哥出的,朕也覺得該讓你去歷練歷練了,省得你老是游手好閑。」

  阮知麟氣呼呼的叫道:「二哥他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為什麼這般陷害我?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他自個兒怎麼不去呀。」他性子大刺刺的不喜拘束,即使面對皇兄也常自稱我而非臣弟。

  「你二哥既要忙吏部的事,還得管著二十萬京畿駐軍,哪有你這般清閑,這事雖不好辦,卻也是給你立功的機會,你這次去好好干,干得好回來朕重重有賞,要是干不好……」說到這兒,阮知祺斜睨他一眼。

  阮知麟接腔,「干不好會怎樣?」

  「朕就收回你的府邸,讓你搬回宮裡陪伴母後,在母後跟前晨昏定省,盡孝三年。」

  阮知麟驚跳起來,「皇兄,你不能這麼對我!」因他性子沒兩個皇兄沉穩又定不下心來,從小就沒少被母後責罰和叨念,好不容易能出宮建府,現下又要他搬回宮裡……他也不是不想孝順母後,只是母後老愛念他,實在是怕了。

  阮知祺笑著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朕也不是不知你那德性,這回不是讓你自個兒去,會找個人幫你。」

  「是誰?」

  「出來吧。」阮知祺朝一旁的那面刻有百鳥朝鳳的玉屏風喊了聲,一名溫潤儒雅的男子緩緩從屏風後頭走出來。方才三弟過來時,他正召見郝明通,聽內侍通傳老三求見,遂刻意讓郝明通暫時躲起來,不讓他見到。

  一看見郝明通,阮知麟像見到債主,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個兒給埋起來。

  「下官郝明通見過晉王。」郝明通面帶微笑朝他行禮。「此行去南方,還望王爺多加提點。」

  郝明通臉上的笑讓阮知麟心裡抖了下,他想起那日酒醉醒來,這人就是這樣笑著,笑得他寒毛直豎。「呵呵,哪裡,這次是我要倚仗郝大人才是。」覺得有陣陰風不斷的從郝明通身上飄來,他委實不敢再待下去,趕緊告退,「皇兄,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告退了。」說完,也不等皇兄允許,彷佛身後有惡獸追趕,他匆匆忙忙就離去。

  見狀,阮知祺搖搖頭,看向郝明通,「朕不知你與知麟之間發生過什麼,讓知麟見了你就逃之夭夭,不過知麟性子雖然毛躁,可向來沒什麼壞心眼,縱使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想必也不是有心,你莫要同他計較。」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敢。」郝明通躬身道。

  阮知祺點點頭,「這次讓知麟與你一起去南方,知麟性子貪玩,凡事你多擔待些,朕會另外交給你們朕的手諭,憑朕的手論,你們能從沿途的幾個州郡的糧倉征用十分之一的糧食,賑濟南方受災的百姓。」

  「是,微臣定盡力辦妥此事。」郝明通不卑不亢的道。

  阮知祺很滿意他這般不急不躁,再交代了幾句話,便讓他退下。

  葉含青領著幾個丫鬟婆子,花了半個月的功夫,終於把棉襖做完。原是打算做二十四件,但因阮知熙上次讓她們多做些,故而一共做出了七十六件,其中四十六件是給大人穿的,另外三十件是給孩子的。

  這些棉襖完成之後,宋總管很快便帶著幾個下人來取走。

  這半個月間,周思楓只來了四次,每次都只待小半天就借故離開,倒是阮知熙來了六、七次,比周思楓還多。

  這日回府後,在得知棉襖已做好送走,阮知熙派人將葉含青叫來。

  「王爺叫我來有什麼事?」進到他的書房,葉含青行過禮後便直接問道。

  「本王聽說棉襖已做好。」

  「都做好了,宋總管已來拿走,啊對了……」想起一件事,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只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貓熊遞給他,「因為剩下的布料和棉花不夠做大的,只能做只小的,王爺可以拿來當鑰匙圈。」她還特地在上頭做了個鐵圈,方便吊掛。

  阮知熙接過那只玩偶,見它雖小,但模樣倒也十分嬌憨可愛,不禁抬眸問她,「鑰匙圈是什麼?」

  「鑰匙圈是……」話到嘴邊,葉含青這才想起來這裡不像現代,每個人手上都有鑰匙,不是車鑰匙就是大門鑰匙。而且這裡是王府,阮知熙出入哪裡還需要自己帶鑰匙開門,她撓撓臉頰,瞥見他系在腰間的配飾,改口說:「要不你別在腰上當配飾好了。」

  阮知熙瞟一眼腰間,覺得這物可愛是可愛,但若真將這只小熊系在腰間,倒顯得有些娘氣,只怕會惹來嘲笑,於是收起那只小巧的貓熊,取出一只錦盒遞給她。

  「你這次為了濟貧,花了多日做成那些棉襖,其心可嘉,本王有一物要賞你。」

  「這是什麼?」葉含青好奇的打開來,一看見盒中所裝之物,她便脫口而出,「哇,是水晶球。」

  她奇異的稱呼引起阮知熙的注意,「你為何喚這物為水晶球?」

  「不然這是什麼?」她拿起來左看右看,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分明就是現代的水晶球。

  「這是東萊國進貢的琉璃球,以琉璃所制。」當初在皇兄那裡見到這琉璃球,不知為何,他便想到了她,也因此趁這機會賞給她。

  「琉璃?」她想起中國古代好像稱玻璃叫琉璃,為免被他懷疑,她連忙點頭,「對對,就是琉璃沒錯,我剛才是見它晶瑩剔透又水亮水亮的,才會叫它水晶,這是要送給我的嗎?謝謝王爺,沒其它事的話,那妾身就告退了。」她不喜歡把妾身掛在嘴邊自稱,只有在這時候才會用上。

  「站住。」阮知熙見她拿了琉璃球竟就要走人,無意多留,有絲不悅的沉聲喚住她。

  葉含青疑惑的回過頭,「王爺還有什麼事嗎?」

  「你坐下,本王還有事問你。」他指向一旁的椅子命令道。

  她依言坐下,睜著圓亮的眼看著他,不知他想問什麼。

  阮知熙見她雖不像昔日那般神色冷漠,但她此刻眼裡也絲毫沒有對他這個丈夫該有的依戀和敬慕,彷佛他只是個不相干之人,這讓他有些不豫。

  發現他臉色又莫名其妙的陰沉起來,葉含青趕緊正襟危坐。這段時間她一直覺得這阮知熙個性有些古怪,喜怒難測,有時候前一瞬還和顏悅色,下一瞬又變得陰冷嚇人。

  須臾之後,他才徐徐出聲,「你姊姊過世之後,安安沒了母親,她尚年幼,難免傷心,你多替本王照拂她。」

  「這事不用王爺說我也會做。」她點點頭,「王爺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她想趁早問完,好盡快離開這裡。

  見她一副想盡快擺脫他的模樣,阮知熙眯起眼,刻意晾著她,端著茶盞慢條斯理的啜飲著。

  葉含青等了半晌,見他慢吞吞的飲茶,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心想他該不是忘了她還在這兒吧,忍不住出聲提醒,「王爺。」

  他抬眸瞥她一眼,終於出聲了,但卻是吩咐侍婢,「這茶不錯,也給青夫人沏上一杯,讓她嘗嘗。」

  「是。」侍婢應了聲,很快的為她沏了杯茶,「青夫人請用茶。」

  她可不是來這裡喝茶的。葉含青實在忍不下去了,「王爺不是有話要問我?」

  快問呀,問完她好回去,省得在這裡跟他大眼瞪小眼。

  「那事不急,你先嘗嘗這茶,這是貢茶流金白陽,十分珍貴,外頭一斤要賣上一兩金子。」

  「這麼貴?!」她咋舌,好奇的喝了一口,只覺入口的滋味十分甘冽清香,接著兩三口就一股腦兒的全喝光了。

  見她這般牛飲,阮知熙眉翼微挑,「怎麼樣,滋味如何?」

  她抿了抿唇,確實是好茶,奈何她不懂茶,說不出什麼門道來,只好答道:「茶很香。」她以前並沒有特別偏愛喝茶,故而對茶沒什麼研究,只感覺嘴裡還殘留茶香,久久不散,她心忖這八成就是以前聽說的回甘吧。

  見他投來的眼神似乎是對她的回答不滿意,她摸摸鼻子,決定閃人,「王爺若沒別的事,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她才站起身就聽見他說「本王沒允你走」,那語氣還夾著絲絲冷氣,令她不得不坐回去。

  阮知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顎,迫使她必須面對他那張俊美陰柔的臉若是他的眼神不要這麼陰沉,倒也很賞心悅目,她不介意多看一會兒,可這會兒他的目光凜冽如刀,把她刺得都快穿出洞了,她飄開眼神,兩只手緊張的掐在一塊,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這位王爺了。

  他盯得她頭皮發麻,一顆小心肝怦怦怦亂跳著,「那個……一直抬著脖子很酸,王爺能不能先放開我?」

  阮知熙冷哼了聲收回手,「你先前摔傷了腦子,遺忘的事可想起來了?」

  「……沒有。」她心虛的垂下眼。

  「想不起來也好,比起以前,你現在的性子倒好多了。」至少讓他順眼許多。

  「是嗎?」她干笑了聲,想想又放下心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她就能心安理得的繼續遺忘以前的事,反正她是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的,除非原主托夢告訴她。

  阮知熙沒忽略她神情的變化,看她先是驚訝,接著又轉為開心,他臉色緩了緩後,出聲問:「你可想再做那些玩偶?」

  「想呀,可是布料和填充的棉花不夠。」

  「本王讓人找些舊棉花給你,至於布料你想用哪種,直接讓人去找李管事領取就是。」

  聽他這麼說,葉含青頓時一喜,但接著便有些顧慮,「可是那些布料和棉花不是很貴嗎?」先前她不知道,但聽周思楓一說,她也不敢再要布了。

  「這些事你無須擔心,想做只管做就是了,做出來後挑幾只好的,本王讓人送進宮裡給母後、皇嫂,還有幾位皇子和小公主。」這種小玩物十分討喜,他想母後他們應當也會喜歡。

  葉含青一口答應,「沒問題。冬竹和白櫻說我做的玩偶若是拿出去賣,肯定很快就被人買走呢,我還想要不要干脆就開一家店,專門賣這些玩偶呢。」

  除了玩偶,她還會不少手作物品,像是壓花、串珠、紙黏土、羊毛氈、毛線娃娃,只是有些材料這裡不容易取得,沒辦法做。

  前生她曾想過想要開一家手作藝品店,可父母擔心她會太勞累不肯讓她開,最後她死在手術台上,留下了這個遺憾。

  出乎葉含青意料之外,阮知熙對她想開店的事不僅沒反對,還點頭同意,「若是母後和皇嫂他們也喜歡你做的玩偶,本王便撥一間鋪子給你。」

  葉含青一怔之後,開心的跳起來,「你說真的嗎?你要讓我開店賣玩偶?!」

  她臉上綻開的燦笑,明亮得宛如春陽,令阮知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開鋪子可沒你想得那麼簡單,首先貨源要充足。」

  「這沒問題,我可以讓冬竹、白櫻等人也幫忙做,再給她們抽成,我這就去告訴她們這件事。」她眉開眼笑,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

  看著那雀躍的背影,彷佛也感染了她的歡喜之情,阮知熙眼裡滑過一絲笑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四章

  為了實現開店的夢想,葉含青開始努力做玩偶,冬竹、白櫻和其它的丫鬟婆子們也沒閑著,尤其在知道她們做的玩偶每賣出一只,就會給她們抽成,幾人做得更加賣力,就連黃嬤嬤也帶著安安過來幫忙。

  玩偶圖樣全是葉含青所畫,她們只要根據她畫的圖來打版裁切,再拼接縫合布片,最後再裝填棉花,就能完成一只玩偶。

  安安學會怎麼塞棉花後,就坐在葉含青身邊,小手努力將一團棉花從特意留出來的小缺口處塞進去。

  「安安真棒,等咱們賣了錢之後,姨買糖給你吃。」葉含青笑咪咪的鼓勵她。

  安安搖著小腦袋,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小聲的提出要求,「安安不要糖糖,姨下次再帶安安放風箏好不好?」前兩天姨幫她做了只好漂亮的蝴蝶風箏,還帶她在院子裡玩,那天早上她玩得很高興。

  葉含青摸摸她的小臉蛋,笑著答應,「好,明天早上若有風,姨就再帶你去放風箏。」

  當晚,安安臨睡前特地問:「黃嬤嬤,明天早上會有風嗎?」

  知道她是想去放風箏,黃嬤嬤替她掖好被褥,哄道:「小姐乖乖睡覺,明天起來就會有風了。」她是打心眼裡疼愛這個小主子,尤其近來小姐臉上的笑容多了些,她希望她以後都能這般歡歡喜喜。

  安安連忙閉上眼,「嗯,安安乖乖睡覺。」

  翌日醒來,她赤著腳跑到窗前,推開窗子,將兩只小手伸到外頭,等了半晌,感覺似乎沒有風,急急忙忙再跑出房外,黃嬤嬤剛巧進來,抱起她。

  「小姐怎麼沒穿鞋呢?」

  「黃嬤嬤,有沒有風?」她小臉急切的問道。

  「呃……」黃嬤嬤回頭瞥向屋外,這陣子天天都起風,唯獨今兒個一絲風都沒有,她怕安安失望,哄著小主子,「今兒個沒風,不過不打緊,咱們請青夫人有風的時候再帶你去放風箏。」

  「喔。」她小臉上沒了笑臉,卻也沒吵鬧,乖乖地點頭。

  等用過早膳去葉含青住的院子時,葉含青牽起她的小手,手裡拿著一只一早爬起來為她做的老鷹風箏。

  「走吧,咱們去放風箏。」

  安安盯著她手裡那彩繪得栩栩如生的風箏,被葉含青牽著往外走時,她抬起小臉望向她,小聲說:「姨,今天沒有風,不能放風箏。」

  葉含青拍著胸脯保證,「不要緊,包在姨身上。」既然答應了安安,她便不想讓她失望。

  來到園子裡,她舉目四處張望,這座園子很大,東邊是奇石迭砌而成的假山,蜿蜒的小徑栽種了好幾株參天老樹,西側是一座池子,池中有座兩層樓高的水榭,一道用漢白玉修築的曲橋連接了池岸與水榭,北邊修建了一座戲台,戲台附近建了一座五層高的觀景樓,南邊則植滿了綠竹,竹林中有座蓮亭,清幽寧靜。

  葉含青的目標是那八角形的觀景樓,她領著安安走過去,這座觀景樓底下有片寬敞的草皮,很適合放風箏。

  「安安在這裡等姨,姨先爬上去把風箏放下來。」交代完,她拿著風箏咚咚咚的爬上觀景樓,來到最高一層,她扶著欄杆,微微喘息著先將繩子拋下去,朝下喊道:「安安,接住繩子,姨要放風箏了。」

  底下的黃嬤嬤眼捷手快的替安安抓住繩子,交到她手上,「好了,青夫人,您可以放了。」黃嬤嬤抬頭道。

  葉含青放開手上的風箏後,便快步往下跑,陪著安安一起放風箏。

  但因這時沒半點風,風箏很快就墜落,葉含青來來回回的跑了幾趟,整個人氣喘吁吁。

  安安也拽著風箏的繩子跑得小臉紅通通,雖然每次都沒能讓風箏飛起來太久,可瞧見她稚嫩的小臉在風箏飛起來的那一瞬間露出的笑容,黃嬤嬤不禁感激的看向葉含青。

  這種事青夫人她大可吩咐下人去做,但她卻親自拿著風箏跑上跑下,陪著小姐玩,至此,自己心中對她再無疑慮,甚至期望她能永遠這樣,別想起以前的事,變回以前那個淡漠的性子。

  說起來,她記得青夫人四歲以前倒也十分嬌憨可愛,很討人喜歡,四歲那年,不知怎地從樓梯上滾落,之後那性子就變了,不哭不笑也不愛理人。

  這時另一頭,因為今日休沐,阮知熙不必上朝,在用了早膳後,他在水榭附近消食散步,那裡視野寬廣,能瞧見觀景樓那頭,因此望見了葉含青帶著女兒放風箏的情景。

  他佇足原地看了一會兒,便提步朝她們走去,抵達時,剛好風箏就掉在他跟前不遠處,他彎腰撿起來,交給跑過來想撿風箏的女兒。

  安安接過風箏,怯怯的喚了一聲,「父王。」

  「嗯。」他抬手摸摸她紅通通的小臉,「這風箏做得倒也十分別致,爹陪你一塊玩,爹小時候放的風箏可是飛得又高又遠。」

  葉含青隨後也跟了過來,聽見他的話頓時眼睛一亮,她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全身汗流浹背,兩條腿也酸了,不禁心直口快的說道:「那就請王爺把這風箏帶到觀景樓去,再放下來吧。」

  聞言,阮知熙冷眼睇著她,想不到她竟敢使喚起他來了。

  被他瞪著,葉含青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是他說要陪安安玩的,怎麼又變臉了?「因為今天沒風,風箏飛不起來,只能爬上去再放下來。」

  安安年紀雖小,卻比葉含青還懂得看自家爹爹的臉色,扯了扯她的衣袖細聲說道:「姨,安安不玩了。」

  「哦,那咱們回去吧。」聽安安這麼說,葉含青也覺得有些累了,牽起她的手便准備離開。

  這時,阮知熙突然出聲,「把風箏拿來。」忽視女兒這麼多年,他有心想多親近女兒,彌補這些年來對她的虧欠,因此才會特意過來陪女兒一塊玩。

  安安抬頭看葉含青一眼,葉含青見阮知熙願意爬上五樓去放風箏,便點點頭讓安安將風箏遞給他。

  接過風箏,阮知熙越過葉含青要上樓時,突然伸指往她的額頭彈了下,輕斥一句,「你膽子可越來越大。」

  她摸著被彈的額頭一臉莫名其妙。她哪裡膽子大了?

  「姨很痛嗎?」安安仰著小臉,一臉關心,她剛才看見爹「打」姨了。

  「不痛。」葉含青輕笑,牽著她的手站在底下等。

  「爹是不是生安安的氣才打姨?」安安稚氣的皴著眉,有些擔心。

  「不是。」葉含青蹲下來小聲跟她說,「你爹脾氣陰陽怪氣的,咱們別跟他計較。」

  「好。」安安乖巧的應道。

  另一邊,阮知熙帶著風箏一口氣爬上五樓,正准備將風箏放下去時,發現那只老鷹風箏被他捏得都變形了,一邊的翅膀更被壓扁,他試圖想修好,不料卻越弄越糟,連另一邊的翅膀也弄壞了。

  看著已不成形的風箏,再望向等在底下的葉含青和安安,他實在沒臉告訴女兒他把她的風箏給弄壞了,眯眼沉吟了下,決定若是女兒問起,就假裝不知道這事,當作是風箏掉下去時摔壞的。

  打定主意後,他將風箏放下去,因為風箏變形失去了平衡,因此是直接墜落地面,連短暫飛起來都沒辦法。

  安安撿起風箏,看著那只變形的老鷹,難過的「哇」了一聲,放聲大哭。

  「姨,風箏壞了,嗚嗚嗚……」淚珠一顆顆從她漂亮的眼睛裡滾落,她撲入葉含青懷裡,哭得好傷心。

  安安一向乖巧懂事,這是葉含青第一次見她這般嚎啕大哭,心疼壞了,連忙抱著她小小的身子哄著,「沒關系,這只壞了,姨再幫你做一只更漂亮的好不好?」

  「嗚嗚嗚……安安只要這只風箏……」這是姨陪著她玩過的,姨為了幫她放風箏,還辛苦的跑上跑下,她好喜歡、好喜歡這個風箏。

  剛下樓的阮知熙聽見女兒的哭聲,尷尬的杵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葉含青發現他下來,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用問也知道那只老鷹是被誰給破壞的,她將安安抱在懷裡站起身,拍著安安的背安撫,一邊朝他走過去,開口便是質問:「王爺為什麼要弄壞風箏?」

  「本王不是……」阮知熙想辯解他不是有意弄壞,但瞥見她一臉怒容,彷佛他做了什麼天大的惡事,不禁惱羞成怒,「區區一個風箏壞了,再多做幾個便是,下次做牢靠一些,別像豆腐渣似的,一碰就壞。」

  見他非但不認錯,還怪起她來,葉含青火大了,顧不得身分,直接與他杠上,「我做的風箏像豆腐渣?我和安安剛才玩了那麼久都沒壞,王爺一拿就壞,這是誰的問題?」

  「你這是在責怪本王嗎?你還有沒有規矩!」阮知熙惱怒的斥道。

  「規矩難道連是非對錯都不用分嗎?」她怒目反問。她覺得做錯了只要道個歉就沒事了,可他偏要嘴硬,更可惡的是還誣賴她做得不好。

  「莫非你以為本王是故意弄壞那只風箏的?」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阮知熙簡直想掐死她,整個康親王府沒人敢這麼頂撞他,就連周思楓也不敢,她是第一個。

  「難道不是?」先前明明就是他自己主動說要陪安安玩,卻又把風箏給弄壞,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存心想弄哭他女兒嗎?

  不管是不是他的錯,單憑她膽敢這般出言不遜,阮知熙便可重懲她,可他即使不悅,卻也無意懲罰,看著她那張帶著恚怒的面容,他心中甚至生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而被葉含青抱著的安安見兩人吵起來,嚇得不敢再哭了,嚅囁的扯了扯她說:「姨,安安不要風箏了,咱們回去吧。」

  阮知熙看向滿臉淚痕的女兒,有些心虛,朝她說了句,「爹會命人再做十只風箏給你。」說完便拂袖離去。

  黃嬤嬤適才見葉含青竟敢責備王爺,真真嚇壞了,待他一走,趕緊上前叮嚀,「青夫人,往後您可千萬別再同王爺這般說話。」

  冬竹和白櫻也嚇得白了一張臉,冬竹拍著胸脯附和,「就是啊,夫人,那可是王爺,您縱使再生氣也不能這般無禮的頂撞他啊!」

  白櫻接腔,「萬一王爺怪罪下來可不得了,夫人,您以後可別再這麼衝動。」

  聽她們那麼說,葉含青也有些後怕,畢竟對方可是王爺,一個不高興,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抱著安安回到迎雪閣,冬竹她們仍是惴惴不安,沒想到過午之後,就有人送來了十只風箏要給安安,除了老鷹還有其它不同的鳥類,每個都做得十分精致。

  葉含青看著那些風箏,忽然覺得這阮知熙雖然嘴上不肯認錯,倒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憋在心裡的那口氣很快就消散一空,陪著安安一起欣賞那十個風箏。

  看完後,安安一臉認真的表示,「還是姨做的最漂亮。」

  見安安這麼賞臉,葉含青開懷大笑,「謝謝安安這麼捧場,其實這十只也做得很好,你爹一口氣送來這麼多風箏,不如以後姨每天早上陪你輪流放一個吧。」

  安安興奮得歡呼出聲,「好,安安每天都要放風箏!」

  而另一頭,周思楓很快便得知葉含青頂撞阮知熙的事。

  「……您都不知道,那時青夫人凶巴巴的指責王爺,說是他弄壞了風箏。」一個嬤嬤正稟告這件事。

  「王爺沒責罰她嗎?」周思楓黛眉輕蹙。

  「暫時沒聽說。」瞅著她的臉色,那嬤嬤再補上幾句話,「怕是晚一點王爺就會重懲她的無禮,她這般衝撞王爺,縱使休了她也不為過。」

  周思楓點點頭,心忖依阮知熙的性子,定不會輕饒葉含青,即使沒休離她,那責罰也不會太輕。可沒想到連等了兩天,都不見阮知熙降罰,讓她很訝異,心中更加憤恨。

  這天,葉含青帶著做好的幾只玩偶去找阮知熙。

  她將帶來的玩偶一字排開,黃色的長頸鹿、藍色的海豚、老虎寶寶、白色的小狗和咖啡色的猴子,每一只都俏皮可愛。

  「這剛好給太後、皇后和三位皇子公主一人一只。」葉含青早已忘了兩天前才與他吵過架的事,她以為在他送去那十只風箏時,兩人就已講和,因此說完後,便睜著一雙大眼睛期待的看著他,問道:「王爺,那間鋪子什麼時候要給我?我們現在已經做好了二十只的玩偶。」

  阮知熙將那五只玩偶一一看過之後,一語不發的看著她。她不記得兩天前頂撞他的事,他可沒忘,這兩天他左等右等,遲遲都沒等到她主動來求他原諒,好不容易來了,卻是向他討要鋪子?

  葉含青被他那幽黑陰森的眼看得發毛,不住吞口水。

  半晌之後,阮知熙才徐徐出聲,「關於鋪子的事,本王記得當時是說倘若母後他們喜歡你做的玩偶,本王便撥間鋪子給你,如今這玩偶都還沒送進宮裡,也不知母後他們喜歡不喜歡,萬一不喜歡……」

  還未等他說完,葉含青便插口道:「這些玩偶這麼可愛,他們怎麼可能不喜歡?」要是換成男人也就算了,但她很有自信,只要是女人和小孩,絕對喜歡得要命。

  「哼,你口氣倒是挺大的。」阮知熙冷哼。

  葉含青再遲鈍也看得出他不太高興,為了那間即將歸到她名下的鋪子,她想了想,下了決定,從衣袖裡掏出一只巴掌大的人形玩偶遞給他。

  「這個送給王爺。」這Q版人形玩偶本來就是想要送給他的,但做好後發現好可愛,便不舍得送了,如今為了得到那間鋪子,也只好割愛了。

  阮知熙接過,視線剛瞥去就定住不動,一眼就認出這圓圓胖胖的玩偶是依他的模樣所做,抬眸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擅自拿本王來做成玩偶。」

  葉含青呆了呆,她原以為他會喜歡這Q版的人形玩偶,沒想到不僅沒能討得他的歡心,還遭來他的反彈,既然他不喜歡,她決定收回來。

  她伸出手就想取回來,「王爺不要的話還給我好了。」

  阮知熙緊握著玩偶沒放手,板起臉孔斥責她,「豈有此理,都已獻給本王,你還想收回去!」

  「你不是不喜歡嗎?」她被罵得莫名其妙。

  「既然已送給本王,這物就歸本王所有,哪還有還回去的道理。」阮知熙順手將他的人形玩偶收進衣袖裡。

  葉含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是很難討好。他不喜歡又要霸占著不還,講不講理呀?虧她先前還認為他這個人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現在又打回原形了。

  瞟見葉含青投來的不滿眼神,阮知熙斥道:「你還敢瞪本王,難道本王罵錯你了?」

  她沒好氣的回了句,「你是王爺,在這個王府裡,你說什麼都對。」興匆匆的把玩偶帶給他,卻挨了他一頓罵,她心情不太好,不想再多留,「沒事的話,妾身告退。」行了禮,掉頭就往外走。

  「站住。」他叫住她。

  她轉過頭,有些生氣了,「王爺還沒罵夠嗎?」

  「本王原是考慮想將長華大街的一間鋪子撥給你,但見你這般無禮,這鋪子也不用給了,你退下吧。」阮知熙說完,便沉下臉揮手攆她走。

  聽見他的話,葉含青雙眼發亮,朝他撲過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盯著他,「王爺已經說了那鋪子要給我,就不能再收回去。」

  「憑什麼?」

  「憑……」葉含青一窒,下一瞬急中生智,指著被他收進衣袖裡的人形玩偶,「憑我送給王爺的玩偶也沒收回來,人家說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是王爺,比君子的身分還要高貴,話既然說出口,就更不能再收回去。」她熱切的扯著他的衣袖追問:「那鋪子是位於長華大街哪裡?那裡熱不熱鬧?地段好不好?人潮多不多?」

  見她一臉興奮,那臉上的笑容明亮得直逼夏日的艷陽,讓他很想伸手捏一捏她那張笑臉,而他也真的捏了,眼前這人是他的側妃,他無需要自己隱忍,自然是想捏就捏。

  「啊,疼,王蝶快飯手。」她臉頰被他重重捏著,臉歪了一邊,整個臉扭曲變形,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阮知熙心情突然轉好,眯著眼且嘴角帶笑,扯著她的臉頰,語氣輕快的表示,「那鋪子地段好,人潮多,賣什麼賺什麼。」

  「蒸的?太襖了。」繼續口齒不清。

  「哼哼,可惜本王決定不給你了,你回去吧。」他放開手,撣了撣一點灰塵都沒有的衣袖,眉眼間染著一絲笑意。

  「王爺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她憤憤的指責。

  「你是腦子不靈光還是耳朵不靈光,本王方才從頭到尾可都沒有答應要將鋪子給你。」

  「你明明說了!」葉含青指控。

  「本王方才是說原是考慮想將長華大街的一間鋪子撥給你,但見你這般無禮,這鋪子也不用給了。」他抬眉,覺得這般逗弄她很有趣。他有些明白皇兄以前老愛捉弄他們是為什麼了。

  「呃……」她窒住,接著吶吶的開口,「那要怎麼樣你才肯給我?」

  「倘若你表現好,本王便可考慮考慮。」

  見還有機會,她連忙把臉湊到他面前,「要怎麼表現?」

  「這種事要你自個兒琢磨。」盯著她那張櫻唇,阮知熙忽然很想嘗嘗那張嘴的滋味如何。

  念頭才這麼一閃而過,下一瞬,他便放任自個兒俯下臉吻住她的嘴。

  葉含青驚愕的瞠大眼睛,身子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

  他這是在做什麼?!

  葉含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迎雪閣的,她臉孔發熱,腦袋嗡嗡嗡的亂成一團,心跳的頻率也錯亂了。

  坐在床榻上,想到先前被吻的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干麼吻她?他們之間又沒有感情,而且他不是只愛周思楓嗎,這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猛然想到,她是他的側妃,也就是他的小老婆,所以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吻她,甚至還可以要求她陪他上床……

  她一會兒捧著腦袋在房間裡團團轉,一會兒摸著被他吻過的嘴唇,他那張臉是她喜歡的類型,但是王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鐘愛的人是周思楓,所以她根本不敢對他心生遐想。

  可是看看他對她做了什麼,他竟然強吻了她,害她的心跳到現在都沒辦法恢復正常,差點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心髒病又犯了。

  她趕緊告誡自己,要堅守好自己的心,千萬不要敗在區區一個吻下。

  而另一邊阮知熙在她離開後,掏出衣袖裡那依照他模樣做成的人形玩偶,長指輕輕撫摸著,眸底流露出笑意,再思及她方才驚慌失措逃走的情景,那笑意不由得更加深了幾分。

  對這位側妃他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她雖沒有周思楓那般絕色的容貌,可是她那性子卻吸引了他。

  原本他接近她,不過是想拿她來對付周思楓,但經過這段時日下來,他已看出她並非是個城府深沉之人,相反的,她性情單純,喜怒都呈現在臉上。

  見她似乎一直沒有身為他妻妾的自覺,他決定改變主意,既然她是他的側妃,那麼,就該讓她徹底明白,他是她的丈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五章

  玩偶被送進宮中的翌日,葉含青便被周太後召進宮中。

  進了安慈宮,葉含青帶著安安行過禮,被賜坐後,這才抬眸望向坐在椅榻上的太後,覺得與她想像中雍容華貴的太後不一樣,約莫五十多歲的周太後面容端莊秀麗,整個人顯得很樸素。

  她頭上只簪了一支玉簪,耳垂戴著簡單的珍珠耳環,頸子上和手腕上皆沒有配戴任何飾物,穿著一襲淡紫色的常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慈祥的婦人。

  周太後笑吟吟道:「昨兒個知熙送來你做的那幾只玩偶,小皇子和小公主看見了,搶成一團呢,就連哀家看了都愛不釋手,我說你那手怎麼這麼靈巧,能做出這麼可愛的小玩意兒。」

  聽了她的誇贊,葉含青露出笑容,「能讓太後和皇子公主喜歡是臣妾的榮幸,這次進宮我又帶了三只過來。」她讓跟隨她進宮的冬竹把帶來的那三只玩偶送過去。

  那是三只不同模樣的兔寶寶。

  宮人接過去呈上,周太後捏著那軟綿綿的可愛兔子,心裡十分喜愛,再望向葉含青,臉上的表情就比方才更親近了一分,「哀家剛好屬兔,這三只就留在哀家這裡吧。」

  兩人開心的聊著,很快時近中午,周太後便留她下來一塊用午膳,東方淨荷也過來陪她們。

  葉含青見到這位性情爽朗的皇后也頗有好感,她性子本就單純,與直率的皇后一見面,話聊得很投機。

  最重要的是,桌上的每一道菜肴都美味得讓葉含青差點把舌頭也給吃進去。

  「想不到御廚做的菜這麼好吃。」她贊不絕口,夾著菜一邊喂食安安,一邊往自己嘴裡塞。

  周太後笑道:「這些菜可不是御廚做的,是淨荷親手烹煮。」

  「是皇后做的?!」葉含青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美味的菜肴,竟是眼前這位個性颯爽的皇后所做。

  「她這好廚藝可把哀家的胃口養刁了呢。」對這個兒媳婦,周太後幾乎挑不出缺點。

  東方淨荷也對葉含青留下極好的印像,朝她釋出善意,「往後有空,你可常進宮來陪母後一塊用膳。」她接著笑說:「別忘了多帶幾只你做的玩偶來,對了,本宮屬猴,大皇子屬羊,二皇子屬龍,小公主屬豬,皇上屬牛。」先前已看過她送給太後的那三只小兔子,刻意提點她。

  聽出皇后這是希望她能做出屬於他們各自生肖的玩偶,葉含青點頭記下。

  用完午膳,三人喝茶閑聊時,太後望見安安一直乖巧的跟在葉含青身邊,不吵不鬧,不禁想起她早逝的娘親,嘆息一聲,惋惜的道:「可惜儀蘭去得早,是哀家對不住她,當年不顧知熙的反對硬是將她指給知熙,才讓她抑郁而終,因著這事,知熙這些年來也沒少怨哀家。」對兒子因為這樁婚事而與她有了隔閡,她一直感到很遺憾。

  那些往事葉含青並不了解,不知該怎麼接腔,倒是一旁的東方淨荷出聲安慰,「事情都過去了,母後也別再自責,您當初那麼安排,還不都是為了知熙好,是他不知好歹,不明白母後的用心良苦。」

  「說起來知熙近日倒是有些改變了,時常來哀家跟前噓寒問暖,還給哀家送來含青做的可愛玩偶呢。」提起這件事,周太後臉上又重新有了笑意。

  「想來知熙是了解母後當年的苦心了。」東方淨荷笑道,瞥見葉含青一臉懵懂似乎不知她們在說什麼。

  她想起葉含青日前摔傷了腦子,導致遺忘了所有的事,怕是也不記得這些,這事的原委當年葉家也很清楚,遂將前因後果告訴她。

  聽完後,葉含青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她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溫雅柔美的周思楓,為了要嫁給阮知熙,竟然敢先斬後奏,把生米煮成熟飯,讓其它人無法再反對。

  這時一名宮人進來稟道:「啟稟太後,康親王府周側妃想進宮看望兒子。」

  周太後微微皺起眉,出聲回道:「告訴她瑞兒才剛睡下,讓她回去,改日再來。」

  周思楓近日往宮裡跑得很勤快,讓她有些生厭,尤其每次來,都盡挑知祺下朝來向她請安之時,然後再借機尋不同的借口,婉轉的向皇上討要賞賜,讓她更加不喜。

  「是。」那宮人領命退下。

  葉含青感到有些奇怪。午膳前宮人才將剛睡醒的瑞兒抱過來給她瞧過,為何太後不讓周思楓進宮來看兒子?

  「太後,不如讓瑞兒給楓夫人帶回去,也免得她思念孩子放心不下。」

  聞言,周太後深看她一眼,「你倒是個心善的,不過這事你別管,哀家自有主意。」

  不久,阮知熙和阮知祺一塊前來向太後請安,阮知熙順便接葉含青與安安一塊回去。

  他們臨走前,周太後叫住阮知熙,私下裡囑咐他,「含青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待她,莫要再像對待她姊姊那般,虧待了她。」

  「母後放心,兒臣已曉得如何分辨好壞。」

  周太後叨念他一句,「你要曉得,當初又怎麼會看上思楓。」

  聞言,阮知熙沉默須臾,才道:「兒臣這次不會辜負含青。」

  聽見兒子的承諾,太後也沒再為難,讓他離開。

  阮知熙領著妻女走出宮門,坐上康親王府的馬車,見葉含青將安安抱坐在她腿上,他有意想親近女兒,遂抬手將女兒抱到自個兒腿上。

  安安原本乖巧的依偎在葉含青的懷裡,眯著眼在打盹,突然被他抱過去,受了驚嚇,緊張的瞠大眼,連小小身子都緊繃著,如幼貓般小小聲的說:「姨抱就好。」

  見女兒不肯讓他親近,阮知熙遷怒的冷橫葉含青一記。

  她一臉無辜,不明白他干麼瞪她,見安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立刻心疼的抱回安安,埋怨的道:「安安不想讓王爺抱,還是我來吧,她剛才都要睡著了,你偏要把她吵醒。」

  「你這是在怪本王?」他語氣陰森森的問。他這陣子縱容了她幾次,她倒是越來越放肆,這會兒都敢直接說他的不是了!阮知熙覺得手指發癢,想狠狠捏她的臉頰,教訓她一頓。

  被他那陰惻惻的眼神一掃,葉含青抱著安安往旁邊的椅榻挪了挪,同時向他解釋道:「我沒怪王爺,我只是在跟王爺說道理。」

  馬車裡很寬敞,在兩側都設置了椅榻,還有一張茶幾和爐子,能用來沏茶,冬天時則可燒炭火取暖,這會兒爐子裡便燒著炭,因此車裡比外頭還暖和些,另外還在尾端設了扇隔板,隨行伺候的下人和婢女便坐在那裡,可以隨時聽候差遣。

  阮知熙不滿她竟將他當成瘟神似的縮往旁邊,「本王知道的道理會比你少嗎?還用你來說。」他接著命令她,「過來。」

  她防備的看著他,「做什麼?」不會是想打她吧?

  「本王要捏你。」也不知為何,他就是手瘦得想欺負她。

  她不服的反駁,「我又沒做錯什麼,王爺憑什麼捏我?」

  「憑你惹本王生氣,本王要罰你。」

  被她抱在懷裡的安安小臉上有著不安,細聲開口,「爹別生姨的氣,爹要捏,捏安安好了。」她跳下葉含青的腿,走到他面前,仰起小臉等著他捏。

  葉含青哪裡舍得讓小安安代她受罰,連忙伸手一撈,將她護在懷裡,抱著必死的決心瞪大眼,「你要捏就捏我。」

  對她送上來的臉蛋,阮知熙不客氣的抬手,看似狠狠一掐,實則力道並不重,接著輕彈了下她的前額,再輕輕捏了捏女兒稚嫩的小臉蛋,語氣柔和了下來,說:「好了,都給本王坐好。」

  這就捏好了?葉含青抱著安安坐回對面的椅榻,抬眸怔愣的望著他。與其說他剛才是在懲罰她,還不如說是在逗她。

  見她一臉傻氣的模樣,阮知熙漾開笑意,問:「怎麼,莫非是嫌本王捏得太輕了?」

  葉含青沒回答,安安倒是出聲了,「爹捏不疼。」

  他傾過身,揉了揉安安的小腦袋,「安安是爹的寶貝女兒,爹怎麼舍得讓安安疼,你過來讓爹抱抱好不好?」他溫言哄道。

  安安那雙肖似母親的漂亮眼睛怯怯的看著他,葉含青這才省悟過來,原來阮知熙是想親近女兒,遂將安安放下來,在耳邊輕聲鼓勵道:「你爹想抱你,過去讓他抱抱。」

  安安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朝他張開兩手。

  阮知熙立即抬手,一把抱住女兒嬌軟的小身子,心中湧起滿滿的父愛,恨不得好好寵愛這個被他疏忽了四年的女兒。

  「以後安安想要什麼,盡管同爹說。」

  安安被他抱進懷裡,剛開始有些不安,但被他一直哄著,也不再如初時那般緊張。

  葉含青在一旁看著這對還不太熟稔的父女,做父親的不是很熟練的抱著女兒,做女兒的緊張的被他抱著,即使如此,還是能讓人感受到那來自血脈裡的親情。

  她唇瓣漾開笑靨,心想這阮知熙大概是良心發現了,知道自己以前沒有好好疼惜安安,現在想彌補她了。

  阮知熙懷裡抱著女兒,覷見葉含青臉上那明亮的笑顏,忽然有種妻子、女兒齊聚在身邊的滿足感,他陰晦的心底盈繞著一股溫暖,重生後,隱藏在他眉目間的戾氣,不知不覺化開了幾分。

  見到阮知熙過來,周思楓行了禮,神色幽柔的低訴,「妾身還以為王爺有了新人,便遺忘妾身了。」

  「你這是什麼話,本王哪來的新人?」阮知熙佯作恍然,又道:「莫非你指的是含青?她隨儀蘭陪嫁過來多年,哪裡還是什麼新人。你也知道當初本王會抬她為側妃,也是因為這些年來虧待了儀蘭,這才應了她臨終的乞求,本王的心裡可是只有你一人。」

  周思楓順勢偎入他懷裡,「可妾身聽說王爺今兒個同她一塊從宮裡回來。」而她想進宮看兒子,卻被太後給駁回了。

  阮知熙輕描淡寫的解釋,「本王今日要出宮時,聽說她帶著安安在母後那裡,去向母後請安時順便帶她回來,你莫要多心了。」

  周思楓委屈的再輕蹙柳眉,「可王爺近來不像往常那般,天天上妾身這兒,妾身日日引頸期盼著王爺,都快成望夫石了,今兒王爺來了,可不能再走。」今晚她定要留他在這兒過夜不可,她已開始籌謀那事,絕容不得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本王怎麼舍得走,本王近日因事忙冷落你,今日定會好好補償你。」阮知熙肆意一笑,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寢房,將她抱到床榻上,他抬手解開她的衣帶,她也伸手要為他寬衣。

  就在這時,房外傳來邵節的聲音,「屬下有急事求見王爺。」

  兩人不得不打住,阮知熙將被她松開的腰帶重新系上,走過去打開房門,沉聲詢問:「什麼事?」

  邵節上前低聲稟報,周思楓跟過來想聽,卻一個字也沒能聽清楚。

  聽完邵節的話,阮知熙回頭朝周思楓表示,「本王有事要處理,你早點歇著吧。」說完,便與邵節匆匆離去。

  來到書房,阮知熙稱許邵節,「方才做得不錯。」

  剛才的事是他事先吩咐邵節所做,他壓根就沒打算留宿在周思楓那裡,如今不過是為了找出與她勾串合謀之人,故而仍佯作寵愛於她,若非如此,他連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她。

  他早已派人暗中盯著她,排查與她有接觸連系之人。

  「屬下還有一事稟告。」

  「什麼事?」

  他不知王府裡有多少人被周思楓所收買,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邵節。因為前生他被捕時,只有邵節拚死反抗,想讓他逃走,最後被殺身亡,故而重生後,他有意栽培他,因此撥了批人手交由他調度。

  「屬下依王爺交代,前去救濟院查看,發現王府送過去的那些棉襖,全都被掉包,換成低劣的次品。」

  聞言,阮知熙並不意外,「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查到是誰將那批棉襖換走?」

  「屬下還在追查。」

  「這事不難查清楚,能有機會從中做手腳的不出幾個人,三日後,本王要知道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貪墨了這些棉襖。」

  「是。」應了聲,邵節轉身離開。

  阮知熙獨留書房思量片刻,從衣袖中取出那只人形玩偶,再把葉含青先前送他的小貓熊從一只錦盒中取出來,把玩著這兩只可愛的玩偶,適才在見了周思楓而堆積在眼底的戾氣漸漸消散。

  看著那只依他模樣而做的玩偶,他隱隱覺得少了些什麼,須臾後,他發現是少了另一個,一個有著葉含青模樣的人形玩偶,一男一女才能成雙成對。

  思及今日離開安慈宮前,母後要他好好待她,連母後都認可她了,表示這次他沒有看錯人。

  他抬指輕點著那只小貓熊,低聲自語,「你若表現得好,本王可以考慮讓你當王妃。」

  而此時已呼呼大睡的葉含青正作著夢,夢見她面前站著一整排的花美男,一個比一個俊美,而她就像個女王一樣,高高在上的看著自己的後宮,最後點中了其中一個人,霸氣的說道:「今晚就你來侍寢吧。」

  當她欽點的那個男人來到她面前,她仔細看著那張越看越眼熟的俊臉,忽然間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了,驚呼出聲,「你不是阮知熙嗎?!」

  她被嚇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天已亮。

  外頭下著細雨,一個婆子手裡揣著一樣物品,走進周思楓所住的院子。

  那婆子在見到周思楓後,將松鼠模樣的玩偶呈了上去。「夫人,這就是青夫人所做的玩偶。」這是她從一個丫鬟那裡弄來的。

  周思楓接過來看了幾眼,前陣子她已從葉含青那裡問出玩偶的做法,回來後也曾試著想做,可偏生做出來的玩偶沒有葉含青的可愛。

  她明白問題出在圖樣上頭,她所畫的圖樣不如葉含青所畫的可愛嬌憨。

  她承認葉含青做的玩偶確實很討喜,就連她見了也喜歡,但她似乎低估了葉含青的心計,沒想到這女人竟會用這些小玩意來討好太後和皇后。

  哼,倘若葉含青同早死的葉儀蘭一樣安安分分,她還能容得下她,現下她可不容許這女人再這麼囂張下去,尤其阮知熙近來常上她那兒,萬一真看上了她,對自己日後的計劃可是極為不利。

  她垂眸思忖著一舉除掉葉含青才能永絕後患。但在這當口,她若死了,難免會引人起疑,所以只能先設法讓阮知熙厭惡她,不再上她那裡去,只不過該怎麼做?

  這時,一個婢女走進屋裡,上前低聲稟告,「夫人,王爺發現那批棉襖被人掉包的事了。」

  「怎麼會讓他發現?我不是吩咐過這事要做得謹慎一點。」周思楓一驚。

  「奴婢也不知王爺是怎麼發現的,王爺已派人在徹查,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周思楓思量片刻,指示,「棄車保帥。」

  那婢女是她的心腹,聞言即刻省悟她的意思,點點頭,走了出去。

  當晚掌燈時分,邵節前來回稟救濟院那批棉襖遭人掉包之事。

  「稟王爺,依屬下派去的人調查,掉包之事是救濟院的院主李方所為。」王爺近來很倚重他,交代他不少事,他分身乏術,故而這事他是吩咐底下的人去辦。

  阮知熙長指輕敲桌案,眼神幽沉的望向邵節。「你也認為是李方所為?」

  沉默一瞬,邵節答道:「屬下認為此事應另有其人。」對手下調查出的結果他心存疑慮,但期限已到,只能前來回稟。

  「若是你手下那些人不堪用,就全撤換了,本王會請皇兄調派一批人手過來給你。」很顯然李方只是個替死鬼,若沒有人指使,他哪裡來的膽子敢調換康親王府送去的棉襖。

  聽見他這話,邵節面露訝色。王爺這是在懷疑他手下的人被收買了?可那些全都是王府的人啊。

  阮知熙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府裡頭有許多人拿著本王給的俸祿,卻不是在為本王辦事,這些人本王打算揪出來清理掉。如今你帶幾個可靠的人給本王暗中徹查,看看究竟有哪些人背著本王吃裡扒外、陽奉陰違。」

  「是。」邵節沒再多問,拱手領命。

  阮知熙接著再吩咐,「棉襖被掉包的事你繼續暗中查探,本王要知道這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今晨起身,發現屋外飄下雪花,讓前生生長在亞熱帶地區,很少有機會看見雪的葉含青驚喜的跑出去。

  「夫人,外頭冷,快進屋裡,免得凍著了。」冬竹拿著一件棗紅色的披風追出來披在她肩上,不懂只不過是下雪,夫人怎麼就這麼稀奇,彷佛沒見過雪似的。

  葉含青伸出手讓幾朵雪花飄到掌心裡,拿到眼前仔細看著,然後仰起臉,快樂的在雪中旋轉。

  冬竹她們不會明白她此刻的心情,這可是她前生加今世第一次親眼看見雪,哪裡能不感到稀奇高興。

  安安被黃嬤嬤牽著過來時,就看見她在院子裡歡喜的蹦蹦跳跳,安安感染到了她喜悅的情緒,也加入她一塊跳著玩著。

  葉含青牽著安安的手,帶著她邊跑邊跳,「可惜雪不夠多,要不然姨就能陪安安堆雪人了。」

  安安沒玩過堆雪人,聽了她的話,一臉向往,「等雪大了,姨再陪安安堆雪人。」

  「好,咱們就做一個像安安的雪人,再做一個像姨的雪人。」

  安安再補上一個,「還要做一個黃嬤嬤。」她是被黃嬤嬤照拂大的,黃嬤嬤在她小小的心靈裡就像親人一樣。

  「好。」葉含青應了聲後,想起一個人,問安安說:「那要不要再做一個你爹?」

  安安點了點小腦袋,「好,再做一個爹。」近來阮知熙與她親近許多,提到他時,她已不像昔日那般生疏。

  「那等雪下得夠多時,咱們再來做。對了,今天下雪安安還要去放風箏嗎?」

  葉含青問她。她答應過安安,陪她把阮知熙送給她的那十只風箏輪流放過一遍,今天是第七天,但她考慮到現在正在下雪,怕安安會受寒。

  「安安要放風箏。」安安拉著她的手,現在已不像初時那般害羞,敢主動親近她向她撒嬌了。

  見她都把風箏帶來了,葉含青心想現在雪下得不大,黃嬤嬤也替她披了件小披風,應該足夠保暖,便答應了,「好,咱們去放風箏吧。」

  一旁的冬竹提醒,「夫人,您還未用早膳,要不先用完再去。」今天夫人比往常起得晚了些,故而到現在還未進食。

  「我還不餓,等回來再吃。」葉含青回了句,便牽著安安來到觀景樓前那片草地放風箏。

  今天有風,她與安安拉著風箏線,沒花太久時間就讓那鶴形風箏飛了起來,飛高後,她便放手讓安安自己拉,又見安安身邊有黃嬤嬤陪著,她索性就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

  抬眸望著在雪花間飛翔的鶴形風箏,她的思緒卻飄向昨天,她將皇后指定要的生肖玩偶送進宮裡,順便借機再蹭了一頓午飯。

  想到那些讓人食指大動的美味菜肴,她吞了吞口水,真恨不得住在皇宮裡,這樣天天都能嘗到皇后煮的飯菜。

  用完午膳後,趁著阮知熙去向太後請安,她搭他的便車回來。她在馬車裡向他提及皇后做的飯菜時,心直口快的說了句,「你當時真該聽太後的話把皇后娶回來,這樣一來,皇后就能天天給咱們做飯吃了。」

  「你就只想著吃。」阮知熙輕彈了下她前額。

  「難道你不喜歡吃皇后做的菜?」接著想到什麼,她問:「你以前是不是不知道皇后廚藝這麼好,所以才沒娶她?」

  阮知熙垂眸。這事他早就知道,只是他那時被周思楓的美色所迷,無暇顧及其他。

  見他不吭聲,葉含青難得開窺,竟從他臉上的神情看出了端倪。「我知道了,你當時重美色多過食欲對不對?唉,我說你真傻,這美色難道能當飯吃嗎?再說人都會老,老了以後臉皮皺巴巴的,再美的人也變醜了,可是廚藝不一樣,隨著年紀越大,能學會更多的菜色,做出來的飯菜會更香更好吃,換成我就會選皇后。」

  話才剛說完,她兩邊的臉頰就被他狠狠的掐住,還往兩側拉開,讓她的嘴整個都變形了。

  「唔,你飯手。」她拍著他的手掙扎。

  「你行啊,倒教訓起本王來了。」阮知熙陰惻惻的瞪著她。

  她圓黑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偶錯了,王諜饒命。」她忘了這位王爺個性差又很小氣,聽不得別人批評。

  見她怪聲怪氣的求饒,阮知熙松開手,他也說不出為什麼,這般欺負她,總能教他心情格外舒爽。

  他一放開她,葉含青便趕緊縮到角落去,瞠大眼睛瞪他。

  看著她那水潤水潤的眸子,他的手又有些癢了,「你不想要鋪子了?」

  「當然想。」

  「那怎麼這幾日都沒動靜?」

  「什麼動靜?」她一臉茫然。

  見她竟忘了這事,他眉頭不悅的抬了抬,「本王那日不是說了,你想要鋪子就要看你的表現。」

  提起這事,她急忙表示,「所以我這幾天努力做了好多玩偶,今天還給皇后送過來,我還幫王爺做了一個大的抱枕,回去拿給王爺,王爺晚上就可以抱著睡,很暖和哦,我也幫安安做了一個,她每晚都高興的抱著睡呢。」

  阮知熙無言,他要的表現可不是這樣,他想要她親自來為他斟茶倒水、貼身服侍他。且他又不是孩子,晚上抱著玩偶睡成什麼樣子,要抱也該是抱著她睡才是。

  他眯起眼,打量著她那略顯豐腴的身子,心忖抱起來應當軟乎乎很舒服……察覺自個兒心思竟想到這兒來了,他連忙打住拉回。

  見他沒答腔,只是眯著雙眼睛盯著她,葉含青很是茫然。

  須臾,阮知熙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再做一個人形玩偶,若是做得好,本王就把鋪子給你。」

  她眼睛一亮,「什麼樣的人形玩偶?」想起他寵愛周思楓的事,她脫口而出,「是不是要我照著楓夫人的模樣做?」

  「不是。」他眼裡閃過一絲怒色,她怎麼會以為他會想要周思楓的人形玩偶。

  見他又莫名其妙冷下臉,葉含青實在不懂自己又哪裡惹他生氣了,訕訕的摸著鼻子,「那王爺要我做誰的人形玩偶?」

  阮知熙瞟她一眼,「你回去照鏡子。」

  「照鏡子干麼?」她一臉迷茫。他就不能有話直說嗎?她智商不太夠,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麼。

  見她是真不懂,他只好暗示她,「照著鏡子裡的那人做,懂了吧。」

  「鏡子裡的那人……」下一瞬,她省悟過來,「那不就是我嗎,王爺要我的人形玩偶做什麼?啊,難道是要用來插小人?」

  阮知熙被她的遲鈍給噎到,「葉含青!」他狠狠的敲了她一記栗爆,「你說你這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只要不太蠢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有她,竟能說出這麼離譜的話來。

  她委屈的揉著被他敲得有點疼的額頭,咕噥回道:「還能裝什麼,當然是腦槳啊。」

  阮知熙陰著一張俊臉,冷冷的眼神把她盯得從腳底麻到頭頂,她盡量把自己縮小,免得哪裡又讓他看不順眼了。

  接下來一路上他沒再跟她說過話,那臉色都黑得能滴出墨汁來了。

  結果晚上她又作了個夢,夢裡又有一整排的花美男排排站著讓她挑選,這些花美男個個赤裸著上身,讓她看得都要噴鼻血了,她看了一遍後,走到一個人面前,囂張的抬起那人的臉。

  「就是你了,今晚來給老娘暖床,表現得好,老娘賞你一百萬,要是表現不好,哼哼,就賞你一頓鞭子。」

  就是因為作了這個夢,讓她早上起晚了,醒來後,她隱約記得她好像左手拿著一百萬大氣的撒到床鋪上,然後右手拿著一條鞭子,揮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覺得她一定是對阮知熙怨氣太大了,才會接連作這種奇怪的夢,來發泄對他的不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六章

  「啊,風箏飛走了。」

  葉含青的思緒被安安的聲音拉回來,見安安跑去追風箏,她也趕緊跟過去。

  繞過觀景樓後,忽然不見了風箏的蹤影,安安不死心的在附近找著,葉含青和黃嬤嬤等人也陪著她一塊找。

  找了好半晌都不見風箏,見雪勢變大,葉含青怕安安凍著,便決定要叫她先回去,但抬眸搜尋,卻沒見到安安,她忙叫住黃嬤嬤,「安安呢?」

  「奴婢也在找,方才小姐還跟在奴婢身邊,怎知一轉眼就不見了。」黃嬤嬤臉色有些著急。

  幾人連忙四下找著安安,這時有個丫鬟經過,見她們似是在找什麼,便拉住黃嬤嬤。

  「咱們在找小姐,你有瞧見她嗎?」一直找不到安安,黃嬤嬤急了。

  「我方才過來時,好像在水榭那附近有瞧見。」

  「她怎麼會跑去水榭那兒?」

  黃嬤嬤連忙將這事稟告葉含青,幾人趕往水榭而去。

  來到水榭附近,葉含青一眼就看見安安身上穿著的那件白色披風就飄在水面上,那一瞬間,她心髒幾乎都被嚇停了,脫口驚呼,「安安?」

  顧不得自己當年因為心髒不好,只在高中時上過幾堂游泳課,泳技很普通,甚至忘了脫掉披風,情急的跳下水想救人。

  黃嬤嬤和冬竹見狀阻止不及,連忙驚慌的去找人來救她們。

  吸了水變得沉重的披風成了葉含青的負累,她一邊慌亂的伸手想扯掉那件礙事的披風,一邊朝那件白色披風所在的地方游過去,她拚命踢著腳,用盡力氣游,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安安才四歲,還這麼小,絕不能溺死在這裡……

  她好不容易抓住安安的披風,發現安安雖然昏迷過去,但兩只小手抱住了池子裡的一顆石頭,因此身子才沒整個沉入在水裡,她輕拍著安安的臉,顫著嗓叫道:「安安,姨來救你了,安安?」

  見安安緊閉著眼,叫也叫不醒,葉含青嚇壞了,不管不顧的捏住安安的鼻子做人工呼吸,做了幾次後,她抱著她想往岸邊游去,但身上一直沒能扯掉的披風,沉重得讓她幾乎要浮不起來,又冰又冷的池水凍得她手腳僵硬,且剛才沒暖身就跳下來,更讓她的腳開始抽筋……

  「安安,姨來救你了,安安、安安……」

  看著床榻上高燒不退,昏迷中不停囈語的葉含青,阮知熙眼神陰鷙得駭人,他緊握住她的手,重復著這三日來不停告訴她的話。

  「安安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

  他的話傳不進她的耳裡,葉含青緊蹙著眉心,反反復覆說著,「安安別死、姨來了……安安……」

  冬竹和白櫻見了,在一旁默默拭著淚。

  阮知熙忍不住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在她耳邊啞著嗓道:「安安沒事了,你再不醒過來,以後就再也看不見安安了。」

  他很憂心,太醫連日來為她施針用藥,都無法讓她清醒退燒,再這麼燒下去,她這條命就要燒沒了。

  重生後,他滿心的嗔恨因為她而得到了寬慰,才想著也許日後能跟她好好過日子,結果她就出事,把他剛暖燙起來的心又重新凍結了。

  她還欠他一個人形玩偶,他手裡那個仍形單影只,他不許她就這麼走了。

  「見過楓夫人。」

  聽見守在房門外丫鬟傳來的聲音,阮知熙眼裡掠過一抹駭人的戾氣,在周思楓進來前,他將葉含青小心放回床榻上,接著閉起眼,將臉上所有的憂心焦急全都收斂起來。

  須臾,周思楓來到床榻旁,關心的詢問:「王爺,妹妹還沒醒來嗎?」

  他臉上已沒有適才的焦心,淡漠道:「還沒醒,現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下一瞬,望向她時,他語氣轉為關心,「這幾日連日大雪,天氣嚴寒,你也別日日過來,當心受了涼。」

  輕磨黛眉,周思楓那張絕艷的臉龐流露出一抹憂容,「若是受點寒能讓妹妹轉醒,那麼妾身倒寧願替妹妹受這苦。」

  「你有心了,她還沒醒過來,咱們留在這兒也無用,走吧。」說完,阮知熙便提步往外走。

  周思楓回頭瞟看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葉含青,舉步跟上他,一臉關切的道:「妾身方才先去瞧過安安,她這會兒正鬧著想見妹妹呢,真希望妹妹能夠盡快好轉起來。」

  阮知熙覷她一眼,神色有些漫不經心,「本王待會要進宮,順便將她暫時送進宮去,讓太醫好好調養她的身子,這次遭了罪,不好好將養一陣子,怕是會留下病根。」

  周思楓婉轉表示,「留在咱們府上,妾身也可以幫忙照看,瑞兒已送進宮裡,又再把安安送過去,怕太後那兒會照看不來。」

  「太後身邊宮人不少,不缺照顧她的人,頂多讓黃嬤嬤跟著去照顧她便是。」

  來到屋外,阮知熙准備往女兒住的院子去,臨去前溫言囑咐,「你回房去吧,天冷別再出來了。」

  「天氣冷,王爺也要保重身子。」她抬起手,替他理順身上披著的那件墨色大氅,凝脂般的玉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王爺這陣子清瘦了不少,回頭妾身親自為王爺燉煮補藥,補補身子,您回來時可要記得過來喝。」

  「嗯,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阮知熙頷首應了聲,提步離去。他縮在大氅底下緊掐著的雙手青筋畢露,好不容易強忍住心頭的怒氣,阻止自己失手將周思楓給殺死。

  這三天,他讓邵節調查安安究竟為何會掉進池子裡,卻全然查不出個結果,王府裡所有的下人都說不知道,而當初告訴黃嬤嬤在水榭附近見過安安的丫鬟竟然也失蹤了。

  安安前天醒來時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記得她正在找風箏,頸子忽然間痛了下,接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聽了這話,阮知熙頓時恍悟,這分明是有人將她打昏,再丟進池子裡。

  安安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性子又乖巧,是誰會這麼狠心對待一個孩子……會視她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之人只有一個。

  那女人前生害了他,今生竟還想害死他的親骨肉,他絕饒恕不了她!

  另一頭,周思楓回到寢院,那張絕麗的臉龐頃刻間陰沉下來。

  她原是想借著安安的死,讓阮知熙遷怒於葉含青,為此她還特地安排個丫鬟假意告知安安的下落,便是想讓葉含青親眼目睹安安溺死,哪裡料想得到,她竟會不顧自身安危跳進池子裡救安安。

  不過葉含青為救人卻弄得自個兒昏迷不醒,只要她死了,自己的計劃也算是成功,至於安安那小丫頭,她壓根沒看在眼裡,她當初本就是為了對付葉含青,才會命人將安安打昏拋進池子裡。

  只要葉含青一死,阮知熙身邊只剩她一人,他的心便會牢牢的系在她身上,就像以往那般,還不全由著她拿捏?

  阮知熙將女兒帶進宮裡,一向乖順的她一路哭嚎不休。

  「安安不去宮裡,安安要去看姨。」

  坐在馬車裡,阮知熙抱著她哄道:「等你姨好了之後,爹就帶你回來看她,你先待在皇奶奶那兒。」現下他無暇分心照看女兒,但留她在王府裡又擔心會再遭毒手,只能先將她送進宮裡頭。

  「安安不想進宮,安安想陪姨。」她哭得泣不成聲。

  「乖,不許再鬧了,你若想要你姨早點好起來,就要乖乖的。」他語氣轉沉。

  安安咬著唇不敢再開口,默默的掉著淚。她知道姨生了很嚴重的病,她很害怕,怕姨會同娘親一樣,閉著眼睛睡著了,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阮知熙不明白女兒此刻的恐懼,心中一邊掛心著葉含青的安危,一邊對周思楓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進宮後,他直接來到安慈宮,見著周太後,向她說明來意。

  聽完兒子的話,周太後面露關切,「這麼冷的天,好端端的安安怎麼會跌進池子裡?」

  「此事兒臣也還在查,在含青清醒過來前,兒臣想讓安安留在母後這兒,她落了水,雖被含青及時給救起來,但受了寒,身子骨很虛,需讓太醫好生調養。」

  周太後看見被兒子抱在懷裡的孫女,哭得紅通通的眼睛,頓時心疼了,「瞧,都哭成這樣了,安安,來皇奶奶這兒。」她從兒子手中抱過安安。

  安安抽噎著開口央求,「皇奶奶,安安想回去看姨。」

  聽女兒不死心的又這麼求著,阮知熙心生不忍,卻不能讓她回去。

  「安安乖,你姨病了,得好好休息,不能去吵她,你若去吵著她,讓她沒法好好休養,病得更嚴重了可怎麼辦?你也不想你姨病情加重對不對?」周太後溫聲哄著孫女。

  安安聽見她的話,吸了吸鼻子,「安安不去吵姨,姨就會好了嗎?」

  「沒錯,所以你這幾天乖乖在皇奶奶這邊好不好?」比起兒子,周太後厲害多了,三言兩語就輕易哄住了孫女。

  「好,那安安乖乖等姨病好,再回去看她。」安安懂事的點著小腦袋。

  阮知熙見女兒不再哭著要回去,讓黃嬤嬤先將安安抱下去休息,他尚有事要與母後商量。

  「兒臣有一件事求母後。」

  見兒子突然一臉正色,周太後不解的問:「何事?」

  「若是思楓再想進宮見瑞兒,請母後讓她進宮,待她進宮後,也別管她上哪兒去,全由著她,別攔著。」

  聞言,周太後面色不悅,「你可知道她先前進宮,竟跑去糾纏你皇兄去了?」

  她原是不想將這事告訴兒子,以免他與知祺為了周思楓的事再有心結,但適才聽見他竟要她這般放縱她,不得不說出這件事。

  「兒臣知道,這事皇兄會處理,母後無須擔憂。」

  「你知道?」周太後從兒子的話裡隱約聽出不對勁之處,「知熙,你這是想做什麼?」見他沉默不語,她喝斥,「還不快說,你同你皇兄是不是瞞著哀家什麼事?」

  阮知熙略一沉吟,將屋裡的一干宮人全都屏退,這才將實情相告。

  「周思楓意圖謀反叛變,為了揪出與她共謀的同伙,因此兒臣與皇兄商量後,設下一局來引誘她上勾。」

  周太後一臉不敢置信,「她想謀反?是誰給她的膽子敢這麼做?」她雖不喜周思楓,卻也不相信憑她區區一個弱女子有能耐謀反。

  「當年她都敢違背母後的意思與兒臣在一塊,又有什麼不敢?且兒臣近日暗中調查,發現了一件事,她的祖母,竟是來自五十年前已滅亡的羅奚國。」

  周太後面露訝色,「她的祖母是羅奚人?」

  周思楓的曾祖父是她一位叔祖的兒子。當年一位叔嬸帶著年僅八歲的她在她壽誕時進宮來探望,聽聞她幼年失親的可憐身世,不禁心生憐惜,這才將她留在宮裡養大,至於她祖母的來歷卻是不曾聽說。

  「難道她想恢復已被滅亡的羅奚國?」周太後猜測。

  「是否是如此兒臣也不知,此事唯有將那些人一網打盡方可知曉。」

  「好,你說的事哀家會看著辦,你且放心吧。」周太後沒再追問他打算怎麼將那些人揪出來,後宮不干涉朝政,她相信這件事她兩個兒子能處理妥當,無須她擔憂。

  取得了母後的同意,阮知熙離開安慈宮,轉往明心殿,和阮知祺商議一番後,便趕回康親王府,召來邵節。

  邵節一進書房便稟道:「稟王爺,屬下已追查到調換那批棉襖的主使者是宋總管,屬下暗中監視他兩日,發現他已被楓夫人所收買,掉包那批棉襖是出自楓夫人授意,他們暗地裡將那批棉襖賣掉,得了三百四十兩銀子。」他沒料到這背後竟然還牽涉到王爺的寵妃楓夫人,無法猜知王爺會如何處置此事。

  聽到邵節查出的結果,阮知熙那雙黑幽幽的眼神和語氣寒涼得如萬年寒冰。

  「宋總管跟了本王十幾年,現下倒認周思楓為主子,替她背著我辦起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沒有想到就連跟著他最久的宋總管都被周思楓給收買了。

  「還有,這是日前王爺吩咐屬下調查的名冊,上頭全是已經被楓夫人收買之人。」邵節接著從懷裡取出一份名單呈上。

  若非奉王爺之命暗中調查此事,他還不知這偌大的王府裡,楓夫人的勢力已這麼大,竟有一大半的下人被她收買。

  阮知熙接過,臉色陰沉的看著名單上羅列的人,這些人全是他一手提拔,卻都投向了周思楓,教他怎能不氣。

  他抑住怒氣,出聲嘉許邵節,「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棉襖的事就先按兵不動,他們既然抬出李方當替死鬼,就如他們的願把他送進牢裡去。」

  至於宋總管,他打算尋個由頭將他調出王府辦事,屆時再命人暗中將他抓起來,對外再宣稱他在半途發生意外死了,如此一來,便不會引起周思楓的懷疑。

  他接著吩咐邵節另一件事,這也是他先前召他過來的目的,他要邵節為他支開葉含青房裡的婢女,待房裡那些婢女都離開,他再悄悄進去。

  阮知熙大步走向床榻,扶起仍昏迷不醒的葉含青,將不久前從皇兄那裡求來的藥丸喂入她嘴裡,仰起她的下顎,迫她吞下。

  此藥極為珍貴難得,且制作不易,雖不能起死回生,但對急症或中毒者極有療效,也因為藥材很難采得,故而此藥極為稀少,只有皇帝才能擁有。

  他先前去明心殿正是求取此藥,在他說明來意後,皇兄沒有任何刁難,便給了他這千金難求的靈藥。

  「朕不知葉側妃的情況這般嚴重,你快帶回去讓葉側妃服下吧,希望能救醒她。」阮知祺接著提醒,「不過這藥雖然珍貴,卻也並非能治百病,所以是否對她有幫助,朕也不知。」

  想到皇兄如此真心相待,而前生他竟誤信周思楓之言而與皇兄離了心,如今不僅是為了他自個兒,也為了皇兄和葉含青,他都饒不了周思楓,日後不將她碎屍萬段,難消他心頭之恨。

  他擁著葉含青,握住她的手,讓她依偎在他懷裡,在她耳邊輕喃,「安安很想你,只要你醒來,日後你想要多少間鋪子我都給你。」

  被他握住的手指,輕輕動了下。

  「夫人,快趁熱把這藥給喝了吧。」白櫻端著湯藥走進房裡。

  坐在桌前做著玩偶的葉含青蹙起眉,「我已經沒事了,用不著再喝藥。」連續飲了六天的藥,把她喝得嘴裡都是藥味。

  白櫻笑道:「這是最後一帖藥,明天就不喝這藥了。」要改喝補養身子的藥,但這話她只默默在心裡說著,沒說出來。

  前幾天夫人高燒不退,在生死之間掙扎,直到第四天日落時分才終於轉醒。

  不過在夫人清醒後,王爺卻沒再來看望過夫人,彷佛又恢復到以前那般,對她不聞不問。

  聽見這是最後一帖藥,葉含青這才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喝完,喝完後,她想起一事,問:「安安什麼時候回來?」好幾天沒見到安安,怪想她的。

  「等小姐養好身子,再過幾日就能回來了。」接過空碗,白櫻勸道:「時辰不早了,夫人早點歇著吧,您才剛清醒沒幾天,可別累著了。」

  葉含青點頭,「嗯,我待會就去睡。沒什麼事了,你也去休息吧。」手上的玩偶只要再縫上眼睛就完成了,她想做完再睡。

  白櫻在暖爐裡再添了幾塊炭火,這才離開。外頭會有別的丫鬟當值,只要喊一聲,就會有人進來伺候。

  縫完眼睛,葉含青拿起這個依照她的模樣做成的人形Q版玩偶,仔細檢查了一遍。

  這是那日阮知熙要她做的,他說只要做得讓他滿意,他便把鋪子給她,可她都清醒這麼多天了,他卻一次也沒來看過她。

  聽冬竹她們說,在她昏迷期間他倒是天天過來,但她好不容易醒了,他又不來了。

  他是在氣她沒照顧好安安,讓安安跌進池子裡差點溺死的事嗎?可她都把安安給救起來了,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吧,他還有什麼好氣的?

  「哼,陰陽怪氣又愛生氣,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她對著玩偶嘀嘀咕咕。

  突然一道陰森森的嗓音從她耳後飄來,「你這是在罵誰陰陽怪氣又愛生氣?」

  葉含青嚇了一跳,回頭看過去,竟是她剛才正罵著的阮知熙,「你……」

  他抬手捂住她的嘴,「輕點聲,別讓人知道本王來了。」

  她點點頭,把他的手從她嘴上移開,壓低嗓音好奇的問:「王爺干麼偷偷摸摸的過來,外頭值夜的丫鬟沒發現嗎?」

  他只回答她後面一句話,「那丫頭睡著了。」其實外頭守夜的丫鬟是被邵節用迷藥給迷昏了,只要房裡的動靜不太大,倒也不會讓人發覺他過來之事。瞟見她的臉色已恢復了幾分,他抬手捏捏她的頰,有些不滿,「怎麼瘦了?」

  他怎麼老愛捏她的臉?她拍開他的手,「我昏迷三天,接下來六天又每天被逼吃藥,你說我能不痩嗎?」

  「誰讓你莾撞的跳進池子裡去。」他輕斥了句,瞟見她拿在手上的玩偶,接過來一看,發現這玩偶是照著她的模樣做的,圓乎乎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圓滾滾的身子,嬌憨可愛,只有一點讓他不太滿意。

  「我還不是為了救安安。」是她帶安安出去放風箏,沒顧好才讓安安跌進池子裡去,她覺得自己有責任。

  「王府裡那麼多下人,難道個個都養著吃白食嗎?」他是感激她救了女兒,卻也心疼她這幾日遭的罪。

  「他們又不會游泳,再說救人如救火,遲一秒鐘可能就來不及了。」葉含青覺得自己唯一做錯的一點,就是下水時忘了先脫掉披風,否則她就能更快帶著安安游回岸邊,也不會弄得最後乏力,萬幸的是她有及時替安安做了人工呼吸,才能撐到被冬竹她們找人救起來。

  阮知熙狐疑的望住她,游泳他能聽懂,但……

  「一秒鐘是何意?」

  「是指時間很短暫的意思。」

  「這話你從哪兒聽來的?」他沒聽人這麼說過。

  「我……也忘了。」她飄開眼神,這才想起古代沒有時鐘,所以不知道一秒是什麼意思。

  阮知熙深看她一眼,隱約感覺得出她身上有秘密,既然她不肯說,他暫時也沒執意要追問,他接著指向手裡的玩偶,質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不是要我照著我的模樣做一個玩偶嗎?這就是我呀,王爺看不出來嗎?」雖然是Q版的,但她覺得臉上的特征和神韻都很像,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

  阮知熙從衣袖裡取出她為他做的人形玩偶,將兩只擺在一塊,語氣陰森森的,「你的這麼大一只,本王的這麼小一只。」她的有兩個手掌大小,而他的只有巴掌大小,這女大男小擺在一塊,讓他的玩偶硬生生被她的給壓了一頭。

  葉含青撓撓臉無辜的表示,「王爺當初又沒說要做一樣大。」

  「給本王重做。」

  「那是要重做王爺的還是我的?」

  「當然是把你的做得同本王一樣小。」

  聽他這麼說,葉含青想叫他把她那只還來,結果卻眼睜睜的看著他順手就把她的玩偶給收進衣袖裡了。

  阮知熙走向床榻坐下,見她還坐在桌前沒動,出聲命令,「本王困了,還不過來侍寢。」

  她驚訝的張大嘴,「王爺要在這裡睡?!」

  「沒錯。」

  「這是我的房間耶。」他是不是走錯門了?

  見她絲毫沒有要過來服侍他的自覺,阮知熙不悅了。

  「這是本王的王府,這裡頭的每一座院子、每一間廂房都是本王所有,包括你,也是本王的側妃,且伺候夫君就寢,本就天經地義。」說完,看她仍一臉呆愣的表情,他眯起眼,「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葉含青想到之前作的夢,夢裡,她點了他來侍寢,結果現實的世界卻顛倒過來,是他要她侍寢。

  想到自己的身分,她慢吞吞走過去。她不知該怎麼侍寢,想了想,彎腰先替他脫掉鞋襪,再解開他身上披著的那件墨色大氅,再松開腰帶,最後脫掉那身寶藍色鑲銀邊的袍服,只剩下裡面的褻衣褻褲。

  「好了,王爺……」才剛開口,她猛然被他一扯,跌進他的懷裡。「你、你要干什麼?」她嚇了一跳,近距離面對他那張俊臉,她嗓音顫了顫。

  「你也睡吧。」他嗓音微沉,注視著她的眼神很熱烈。

  「我還……」她想說她還不困,但下一瞬,她的嘴就被他封住。

  他的吻來得又猛又急,就像干渴了許久之人乍見甘泉一樣,凶猛的飲著水,她立刻驚住了。

  阮知熙放縱自個兒狠狠的吻著她。那日在喂她服下從宮裡帶回來的靈藥不久,察覺她逐漸清醒,他強抑下喜悅,悄然離開。

  這六天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來見她,但為了避開周思楓的耳目,他只能強忍著,還得與周思楓虛與委蛇的周旋,讓她覺得自己仍寵愛著她、眷戀著她,好讓她能安下心的伸出利爪,一步步走進他為她布下的陷阱。

  直到這夜,他再也忍不住,這才讓邵節迷昏她房門外當值的丫鬟,悄悄進來見她。

  數日來的思念在這一瞬傾巢而出,他如餓了許久的老虎,一攫住她的嘴就不想放過,凶狠的索取著她的所有。

  她被他那強勢的吻給弄得頭昏眼花,包括前生和今生她都不曾經歷過這麼狂猛的吻,她心悸得幾乎要溺死在他的吻裡,要是他再不放開她,葉含青覺得她可能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吻到缺氧窒息而亡的人。

  為了自個兒的小命,她張開口,朝他鑽進她嘴裡肆虐的舌頭狠狠咬下。

  阮知熙失控的欲望被她一咬,登時痛得消散了。

  「你敢咬本王!」嘴裡隱隱嘗到一絲腥甜,他眯起眼怒瞪她。

  葉含青兩頰染著紅暈,有些結巴的開口,「你不放開我,我、我都快被你親得喘不過氣來了。」

  「這樣就喘不過氣,真沒用。」通紅的臉讓她添了抹嫵媚的風情,阮知熙情不自禁的抬手輕撫著她嫣紅的腮頰,語氣雖然還有絲不悅,但眼底卻滑過一絲柔意,抑住蠢蠢欲動的身子,他扯著她睡下,讓她躺在他身側。

  顧念到她身子才剛恢復不久,他強忍住欲望,沒打算再做什麼,但葉含青卻別扭的爬起身。

  「你做什麼?若是睡不著,咱們可以再做些其它的事。」他一手攔在她腰間,低沉的語調裡隱含著一絲曖昧。

  葉含青嚇得繃緊身子,「我、我只是要去吹熄燭火。」

  阮知熙這才移開手,讓她下床,「快去快回。」

  葉含青下床後,感覺到他一直盯著她,她有些緊張,走到燭台前吹熄燭火後,房裡整個暗了下來,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慢吞吞的走著,原本五步就能走到,她走了二十步還沒到,因為她沒走向床榻,而是在房裡亂走。

  仗著房裡一片漆黑,她也不怕他看見,就是不想回床上。

  雖然她名義上是他的側妃,可是在這之前他們從來不曾同床共寢過,他忽然跑來要她侍寢,她一時之間哪裡能接受。

  陡然間耳後拂來一股涼風,接著飄來一道陰惻惻的嗓音,「你這火熄得可還真久。」

  她背脊整個發涼,急忙回道:「太黑了,我看不到路嘛。」下一瞬,她整個人被攔腰抱起。

  她嚇得揮手拍打著他的胸膛,「你做什麼,快放我下去!」

  「噓,別叫。」他用嘴堵住她的嘴,直到把她放回床上才移開,陰森森的警告她,「你要是再亂叫,本王就這樣一直堵著你的嘴。」

  「我不亂叫。」她急忙抬手捂住嘴。

  在他躺到她身邊後,葉含青疑惑的小聲問:「王爺為什麼不讓人知道你來我這兒?」

  他拉起被褥為兩人蓋上,「因為王府裡有奸細。」

  她吃驚的睜大眼,「奸細?是什麼奸細?」

  「你不用知道太多,只要記得本王來你這裡的事別告訴任何人,縱使是你的貼身侍婢也別說。」他囑咐道。

  「可王爺你睡在我這裡,明早冬竹和白櫻進來就會發現啦。」

  「在她們過來之前,本王就會離開。」

  「這樣不是很累,你要是不想讓人知道,不如回自己房裡睡。」葉含青嘟囔著。

  聽見她的話,阮知熙惱得一把摟過她,強行抱在懷裡,「本王偏要在你這裡睡,以後夜裡還要天天過來,你每日都得服侍本王就寢。」

  她試著想推開他,「你說話就說話,不要抱著我啦,這樣很難睡耶。而且你不是很寵愛楓夫人,去找她一塊睡嘛,干麼跑來我這裡。」

  他臉色沉凝的低斥,「住口,別在我面前提她。」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牢牢的禁錮在懷裡。

  看出他似乎動怒了,葉含青不敢再開口,但心裡依舊很好奇,聽他的語氣似乎很厭惡周思楓,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最寵愛她的嗎?

  房裡一時間沉默無聲,須臾,阮知熙才又出聲,「以後她來找你,你別同她親近,離她遠點,知道嗎?」

  「為什麼?」

  「你聽我的話就是了,還有記得,尤其不能讓她知曉本王來找你的事。」他慎重叮囑。

  「哦。」見他不肯多說,她也沒再問。

  原以為這樣被抱著一定會睡不著,但也不知是不是阮知熙的懷抱太溫暖了,她一闔上眼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倒是阮知熙,佳人軟乎乎的嬌軀就在懷裡,他卻得努力抑住湧起的欲念,因此遲遲無法入睡。

  不久,他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有些不悅她竟然這麼快就酣然熟睡,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再捏捏她的俏鼻,沉睡中的葉含青毫無反應。

  又過了好片刻,阮知熙聽見她的囈語——

  「……哇,好多帥哥哦……你們全排成一排,讓本小姐挑選……」

  「不行,你鼻子有點塌,你眼睛大而無神,你鼻毛跑出來了,也不行,你嘴唇太厚,也不好……」

  「嗯,你這張臉長得倒是不錯,只是怎麼看著很眼熟……就你了,今晚你來本小姐房裡侍寢。」

  聽到這兒,阮知熙臉上怒得要噴出火來,抬手正想掮醒這個膽敢背著他在夢裡亂搞的葉含青,下一瞬,她又說話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阮知熙,本小姐可不收有婦之夫,你都有老婆了還想出來亂搞,這可不行……你還瞪我?我告訴你,這裡可是二十一世紀,不是你的康親王府,我們這裡連皇帝都沒有了,輪不到你再作威作福……」

  阮知熙眯起眼,狐疑的心忖著她這是作了什麼夢,怎麼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

  二十一世紀是什麼地方,居然會沒有皇帝?

  這只是她的夢話,抑或是……真有這樣的地方?

  她撞傷腦袋後,性情乍變的事本就教他有所懷疑,如今她的夢話更讓阮知熙起疑,不過來日方長,這事倒可慢慢追究。

  眼前重要的是她膽敢不守婦道,背著他在夢裡與其它男人私會,還敢那般嫌棄他,這可就罪大惡極了,哼哼哼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七章

  翌日醒來,葉含青發現阮知熙已經走了,她掀開被子要下床時,赫然發現自己身子竟然一絲不掛,光溜溜的。

  她驚愕的瞠大眼,低頭往下再看,接著見到的情景驚得她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進一顆鴨蛋。

  她白嫩的胸脯種滿了一顆顆的草莓。

  見鬼了,是誰趁她睡著剝光她的衣服,還在她身上種草莓?!

  葉含青瞬間想起昨晚作的夢。

  她又夢見自己面前站了一整排花美男,她一個個品頭論足的望過去,然後選中了其中一個男人,把他帶回房裡,忽然想起來這男人就是阮知熙,然後她想把他趕走,再去換一個男人來侍寢,結果他不肯走,還惡狠狠撲上來咬她,她被咬疼了,拿手直打著他,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她皺著眉,瞪著胸口上那些紅紅紫紫的草莓,猜想難道這些都是夢裡那個阮知熙咬出來的?不可能啊,那都是夢裡的事,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中。

  「夫人,您起來了嗎?」

  聽見門外傳來冬竹的聲音,葉含青沒有再想下去,趕緊撿起掉在地上的裡衣穿上,遮住胸口那些驚人的草莓後才出聲,「起來了,你們進來吧。」

  冬竹領著兩個丫鬟,端著洗漱的用具進來。

  葉含青拿著一柄小刷子,沾著青鹽清洗牙齒,忽然間閃過一念,難道昨天晚上她被阮知熙這樣那樣了?胸口那些草莓是他種的?

  不可能,若真跟他做了,她哪可能無知無覺睡得那麼熟,一點都沒被驚動,除非……他那裡細得像根牙簽一樣。

  她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噗哧笑出聲。

  「夫人在笑什麼?」侍立在一旁的冬竹見她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不禁好奇的問。

  她吐掉水,搖頭,「沒事。」那好笑的事沒辦法告訴冬竹,只能自己一個人想著偷笑,接著她想起一件事,「昨晚值夜的人是誰?」

  「是明翠,不過明翠這丫頭也真是的,奴婢過來的時候,她竟然靠在門邊睡著了。」

  葉含青倒不介意明翠偷懶睡著的事,反而關心的問:「夜裡很冷,明翠就這麼睡在外頭,會不會著涼?」她記得昨晚阮知熙說他是趁著外頭的丫鬟睡著溜進來,也就是說明翠是從那時候一直睡到剛剛才醒。

  她先前曾表示晚上不用留人守在外頭,但冬竹說這是府裡頭的規矩,不能不遵守,她也只能由著她們。

  冬竹答道:「外頭有個暖爐,倒是不會凍著她。」

  覺得這些值夜的婢女很辛苦,葉含青想了想說道:「晚上比白天要比冷多了,以後再值夜,多點幾個暖爐,免得你們受凍。」

  見她這麼顧念她們這些下人,冬竹心中感嘆,以前的夫人性情淡漠,可不會為她們著想,撞傷腦袋的夫人比起以前真是好上太多了。

  「多謝夫人,點一個爐子就足夠暖了。」王府裡每個院子炭火都有固定的分額,若是還要額外再分給她們,夫人的分額怕就不夠用了。

  葉含青洗漱好,冬竹服侍她挽發穿衣。

  她穿上了一襲粉藍色繡著蘭花的錦袍,外頭再套一件棉襖,發髻上簪了一支玉釵和幾朵珠花,她不喜歡戴耳墜,故而冬竹便沒幫她戴。

  打扮好來到外頭的小廳,白櫻正領著兩個丫鬟將早膳一道道擺上桌。

  葉含青瞥見另外一個丫鬟將一碗湯藥先擱到一旁,登時覺得受騙了,不滿的看向白櫻。

  「你不是跟我說昨晚那碗藥是最後一碗了?」

  白櫻不疾不徐的回答,「奴婢沒有欺騙夫人,那藥確實是最後一碗,今兒個這碗是太醫另外開的補養藥,要用來調養夫人的身子。」她是摸准了夫人現下的脾氣,因此才敢這麼哄騙。

  「還不都是藥。」葉含青質疑。

  「雖然都是藥,但味道不一樣,這補藥的滋味可好多了,真的,不信夫人聞聞看。」白櫻將補藥端到她面前讓她嗅聞。

  葉含青深吸幾口氣,覺得這藥的味道聞起來確實沒苦味。

  見她舒開眉頭,白櫻笑問:「怎麼樣,奴婢沒騙夫人吧?」

  葉含青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這次就饒了你,以後不許再騙我。」

  「奴婢不敢了,夫人饒命。」白櫻知道依現下夫人的性子是不會責罰她的,才敢這麼做,嘴裡喊著饒命,臉上卻沒有半分懼意。

  葉含青被她逗笑了,冬竹和幾個丫鬟也笑出聲。

  周思楓進來時,就瞧見她們主僕不分尊卑的笑鬧著,見葉含青竟這般縱容下人,她眼裡閃過一絲輕蔑。

  「聽見妹妹這麼精神的笑聲,看來妹妹恢復得很好。」她絕艷的臉龐上流露出一抹溫雅的淺笑。

  「嗯,休息這麼多天,是好很多了。」看見她,葉含青不禁想起昨晚阮知熙囑咐她少跟周思楓接近,她雖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想起兩人共事一夫的事,忽然不再像從前那般毫不在意,而是有了介懷,對她也就沒先前那般熱絡。

  周思楓溫聲問:「我稍晚要進宮看瑞兒,也會順道去看安安,妹妹可有想帶什麼進宮給她?」

  原以為這女人此次是必死無疑,不想竟大難不死,逃過一劫,所幸阮知熙這些日子沒再上她這兒,又像以往那般不聞不問,只要她不妨礙到自己的計劃,倒可暫時留她一條小命。

  聽周思楓提起安安,葉含青也很想她,忍不住說:「要不我跟你一塊進宮看安安吧。」

  沒料到她會提出這要求,周思楓黛眉幾不可見的輕磨了下,下一瞬便面露為難之色,婉轉拒絕。

  「這宮裡不是隨時都能進,若是沒有傳召,就只能遞折子進去,得到皇后或是太後的恩准才能進宮。我是昨兒個遞了折子,得到太後的允許,今早才能進宮,妹妹若是想進宮,就得另外再遞折子才成。」她沒告訴她,其實到宮門外請人傳話進去也可以,只要皇后或是太後允了就能進。

  「這樣呀。」葉含青有些失望,沒想到要進宮一趟這麼麻煩,先前一次是太後傳她進宮,另一次是阮知熙幫她安排,故而她只要坐馬車到宮門外,就有人來領她進去。

  「見妹妹恢復許多,我也安心了,那麼我先進宮去了。」周思楓無意再多留,說完便轉身離去。

  待周思楓走後,白櫻開口道:「夫人,依奴婢看,楓夫人是不想帶您進宮,要不她帶您到宮門外,再找個人去傳話,只要太後允了,您就能進去了,哪還要再遞折子那麼麻煩。」

  冬竹也附和,「沒錯。」前兩次她和白櫻都曾隨侍她進宮,看得出太後和皇后對夫人頗有好感,只要夫人讓遞個話,太後一定會允她進宮看安安。

  葉含青有些納悶,「那她為何不想帶我同去?」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葉含青正困惑,忽然想起阮知熙昨晚告訴她的另一件事——他不讓人知道他來她這兒,是因為王府裡有奸細。

  她接著再把阮知熙不讓她接近周思楓的話聯想在一塊……難道阮知熙指的奸細是周思楓?!

  可是不對啊,這王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些年來阮知熙很寵愛周思楓,她怎麼會是奸細?

  她皺著眉想了半晌,卻也沒想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坐著馬車出了康親王府,周思楓並沒有直接進宮,而是繞去了另一處地方。

  她讓馬車在西市停下,獨自走進一條胡同,拍了三下第四間宅子的門板,須臾後,有個年約四旬的婦人前來開門,將她迎了進去。

  這座宅子不大,只有三進,她熟門熟路的走進廳堂,沒等多久,便有個一頭銀絲約莫六旬的老婦人過來,她上前攙扶著那老婦人,親昵的喊了聲,「奶奶。」扶著老婦人坐下後,她自個兒也坐在一旁。

  「那事進行得可還順利?」老婦人關切的詢問。

  「還算順利,我已私下見過阮知祺兩次,接下來便要開始著手挑撥他們兩兄弟的感情。」

  「很好,只要你能拿捏住阮知熙,讓他聽你擺布,依他手上掌握的那二十萬京畿駐軍,只要妥善布置,便能一舉攻下京城。」提起這事,老婦人年邁的臉上露出喜色,彷佛大事將成。

  她混濁的雙眼綻放出光芒,語氣高昂的接著說:「等阮知熙取代阮知祺稱帝,依他對你的寵愛,屆時你必然會被封為皇后,到那時,你的兒子就是太子,如此一來,以後大旭王朝的皇帝身上都會流有咱們羅奚人的血脈,這天下也就是咱們羅奚人的天下了。」

  她是五十年前已被滅國的羅奚國公主,當時她仍年幼,國破時她被宮人私下帶著逃出來,隱姓埋名的流落到大旭,遇上了她的丈夫,嫁給他為妻。

  她丈夫在兒子十六歲那年病歿,後來兒子媳婦又同時遭逢意外雙雙亡故,獨留下一個八歲的孫女。

  這些年來,她對被滅亡的羅奚國始終念念不忘,然而憑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復國,直到無意間得知有個丈夫的遠房親戚要進宮為太後祝壽,遂萌生一念,輾轉花費重金,托她將思楓帶進宮裡見太後,再刻意讓思楓將身世說得凄慘,欲讓太後對她心生憐惜。

  果然如她所料,周太後憐惜思楓的身世,將她留在宮裡。

  而早在送孫女進宮前,她便一再叮囑,「思楓,你若想要享盡這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成為最尊貴的女子,那麼就要努力想辦法嫁給太子,待日後成為皇后,以後大旭國的皇族血脈裡,便會流淌著咱們羅奚人的血。」

  沒想到後來竟棋差一著,看走眼了,她們原以為依阮知熙的能力,定會被立為太子,不想最後卻是阮知祺成為太子,並且在日後登基為帝。

  為了達成目的,她們祖孫倆暗中籌謀多年,而今她們所謀劃的事終於要開始進行,她哪能不欣喜。

  祖母這話周思楓已聽了無數次,早就膩了,不過接下來祖母所說的讓她有些吃驚。

  「甚至到時你還可以仿效前代大周朝的女皇,除掉阮知熙,將皇位取而代之,自立為帝,改國號為羅奚,這樣一來,咱們羅奚國便能復國了!」

  聞言,周思楓先是驚愕,下一瞬野心便被徹底點燃。

  成為女皇,這麼一來她就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手掌生殺大權,她無須再去討好任何人,她要讓所有人都跪伏在她腳底下,沒有人能再違背她的意思,膽敢惹她不快的人,她便下令全殺光他們。

  此時的她目標已不再是皇后,而是皇宮裡最尊貴的那個寶座,至於國號是大旭抑或是羅奚,周思楓壓根不在意。

  午後,屋外刮起大風雪,葉含青即使待在屋裡頭,也能聽見外頭呼嘯的寒風,她想起她曾對安安說,等雪夠多了,便要陪她堆雪人,這場雪下過之後,地上的積雪應該就足夠堆雪人玩了。

  不過安安現在在宮裡,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回來……

  早上周思楓離開後,她原本想進宮看安安,但冬竹和白櫻都勸她等身子再恢復些再進宮,她便將手上剛做好的一只黃色小鴨玩偶,裝進一只用七彩顏色的拼布縫制成的包包裡,遞給白櫻。

  「你晚點幫我把這只玩偶送去王爺那裡,請他明早要進宮時,順道帶給安安。」那七彩包是她仿造書包的樣式所做,外面另外再縫了兩個小口袋,能裝一些小東西。

  「是。」白櫻將東西收起來,先擺到一旁。王爺一般都在掌燈時分才回來,她打算那時再送過去。

  「夫人,這幾日來咱們做的玩偶已有七、八十只了。」冬竹清點完玩偶的數量,過來稟道。

  「之前做的都是小只的,接下來咱們做大一點的,可以用來當抱枕。」葉含青心想大一點的玩偶擺在店裡不僅好看氣派,也更加醒目,能吸引更多客人上門。

  想到這件事,她連忙提醒自己,等阮知熙再過來時,要記得向他討店鋪,她想趕在過年前開店,這樣一來,這些玩偶就可以當成新年禮物,也許會有人想買來送給孩子,只是不知阮知熙今晚會不會過來?

  「要做大的還要重新畫圖樣嗎?還是咱們把先前那些加大尺寸便可以?」冬竹問。

  葉含青點頭,「先前畫好的那些圖樣,尺寸可以加大幾倍來做,另外我再畫幾只新的。」葉含青想了想,提起毛筆,醮了墨汁,在宣紙上畫下一只鹿和一只北極熊,再仔細把它們各部分的尺寸和大小樣式分別標示出來,好讓冬竹她們制成版,裁切成布片,再縫制起來。

  她很專心的畫著圖樣,直到白櫻出聲提醒。

  「夫人,歇會兒吧,該用晚膳了。」

  葉含青動了動鼻子,循著一股食物的香味,瞟向白櫻提在手裡的一只食盒。

  「那裡頭是什麼,怎麼這麼香?」

  白櫻吩咐兩名丫鬟收拾好桌子的物品,輕笑著揭開盒蓋說:「這是邵節方才送過來的,說是皇后特地為您做的菜肴,要給您補補身子。」先前聽邵節說裡頭裝的是皇后親手所做的菜,她很驚訝,沒想到皇后竟會為夫人親自下廚。

  葉含青兩眼登時一亮,「這是皇后做的菜?怪不得聞起來這麼香,快把菜端出來。」她饞得在白櫻端出一碟酥炸節子時,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起一塊塞進嘴裡,「唔,真好吃。」

  見她這麼饞,白櫻抿著嘴角直竊笑,加快動作將飯菜擺上桌,再盛了碗白飯給她,而這幾日一直沒什麼食欲的葉含青此時胃口大開,接過碗,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桌上擺了四道皇后做的菜,還有六道王府廚子做的菜,她把皇后做的那四道菜全都吃光光,王府廚子做的菜則沒碰。府裡頭廚子做的也不是不好吃,只是皇后做的菜更合她的味。

  這餐她足足吃了兩碗飯,肚子都撐得圓滾滾的,她滿足的捧著小肚子,「真想住到宮裡去,這樣就能天天吃到皇后做的菜了。」

  「夫人,皇后掌管六宮,平日裡事務繁忙,縱使您真住到宮裡頭,皇后也未必有空能天天下廚呢。」白櫻笑道。

  「皇后很忙嗎?」

  「自然是忙的,後宮所有的事務都要由皇后作主決斷,她哪能不忙。」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宮裡的事情都有宮人做,皇后很清閑呢。」因為先前兩次進宮,都吃到皇后做的飯菜,所以她以為皇后很閑。「皇后這麼忙,竟然還能記掛著我,親自做菜給我,她人真好。」葉含青心裡已經單方面把東方淨荷歸類為好朋友的範疇。

  白櫻點頭咐和,「嗯,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就奴婢所知,楓夫人就沒這個榮幸品嘗皇后親手做的菜,這表示皇后很看重您呢。」

  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葉含青與這位性子爽朗的皇后很投緣,想起剛享受的那頓美味菜肴,她忍不住說:「我想明天進宮向皇后道謝,再看看安安。」

  白櫻略一沉吟也頷首,「皇后賜菜,夫人是該進宮謝恩。」

  見白櫻同意了,葉含青當即興致勃勃的表示,「好,那就決定明天進宮去。對了,這會兒王爺應該回來了吧,我去找他,告訴他我要進宮的事。」她覺得有阮知熙安排,就用不著遞折子或是請人幫忙傳話了。

  她摸了摸放在衣袖裡那只依照她的模樣重新做的人形玩偶,心忖著剛好可以順便給他。

  冬竹為她披了披風,兩名丫鬟手提著燈為她引路,朝阮知熙住的院子走去,可來到他的寢院外,守院的下人卻回答她——

  「王爺這會兒不在院子裡。」

  「那他在哪裡?」葉含青詢問。

  「先前楓夫人遣了丫鬟來請王爺,王爺上楓夫人那兒去了。」

  葉含青愣了一瞬,胸口像是被什麼給塞住了似的,悶悶堵堵的,她沒說話,扯了扯身上那件棗紅色的披風,旋身往回走。

  興匆匆前來卻敗興而歸,讓她臉上沒了笑容,先前因嘗到皇后做的菜而愉快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她釐不清此刻是因為見不到他而感到失望,還是聽見他到周思楓那裡去而不舒服。

  好奇怪,以前明明不在意的事,現在卻像根刺一樣扎在她心頭……

  回到迎雪閣,整個晚上她都沒有心思再做玩偶,早早就上床睡了,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她拿著自己做的一只貓熊抱枕,捏著它黑黑圓圓的耳朵出氣。

  「讓你花心,讓你招惹我,讓你睡我的床,以後不准你再來,再來打斷你的狗腿……」

  「你想打斷誰的狗腿?」

  黑暗中陡然飄來一道陰沉的嗓音,把她嚇了一跳,下一瞬,認出對方的聲音,她拿起抱枕打向站在床榻旁的人影。「你干麼嚇人啊!」

  那人影被她的抱枕狠狠敲了一記腦袋,沉聲斥道:「放肆,你敢打本王!」

  她又打了他一下,「就打你怎麼樣?誰教你嚇我。」

  「大膽!本王非得好好處罰你不可。」阮知熙奪去她手上的抱枕,制住她的雙手,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吻住她那張嘴。

  「唔唔……」葉含青起先還掙扎了兩下,之後便沉溺在他那強勢的親吻裡,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等回過神,羞惱的發現自己竟沒用的沉迷了,她決定反攻回去,也凶猛的回吻著他,吸吮著他的唇舌。

  阮知熙察覺到她的迎合有一絲驚訝,但下一瞬便愉悅的享受著她的主動,情動得愛撫著她的嬌軀,將手探進她的裡衣揉捏著她嬌嫩的胸脯。

  情難自持的逸出呻吟,體內的情欲被他挑起,她輕蹭著他的身子,兩只手扒著他的衣服。

  他配合的讓她解開他的衣袍,葉含青迷亂的神智突然間嗅聞到一抹不屬於她的脂粉香,讓她整個人清醒過來,猛然推開了他。

  「你不是到楓夫人那裡了嗎?」

  「嗯。」他體內的欲火被她勾動,這會兒正灼灼燃燒著,哪肯讓她停下來,他將她摟回來,想繼續方才的事。

  她兩手抵住他的胸膛,「你給我等一下。」

  他不滿的瞪著她,「你想說什麼?」

  葉含青也給他擺起臉色,「你去楓夫人那裡,她沒滿足你嗎?」他身上那脂粉香讓她想吐,尤其想到他是怎麼沾上那香味,她眼睛都要噴火了,他才抱過周思楓又跑來抱她,他胃口好能兩邊通吃,她可消受不了。

  「你在說什麼?」他皺眉。

  葉含青抓回貓熊抱枕隔在兩人之間,擺明了不想讓他再碰她。

  阮知熙眯起眼,下一瞬恍然大悟,「你這是在吃醋?」他揚唇笑道,「本王是上她哪裡去了,可沒同她做什麼。」他難得對她解釋。

  葉含青不信,「騙人,那你身上這些香味是怎麼來的?難道你跟女人一樣喜歡擦脂抹粉嗎?」

  阮知熙低頭嗅聞了下,心忖這香味應是周思楓先前偎在他懷裡時沾上的。

  他今晚過去她那裡時,她一見他便嚶嚀一聲偎入他懷裡,央求著他——

  「王爺,求您把瑞兒接回來吧,妾身不想再進宮了。」

  「發生什麼事了?」

  「妾身……不敢說。」她那張絕艷的臉龐梨花帶淚,格外惹人憐厝,輕顫著的唇瓣彷佛壓抑著什麼苦楚。

  他摟著她,適當的表現出對她的疼惜不舍,「本王在這兒有何不敢說,你但說無妨,有什麼事本王會為你作主。」

  「是……妾身不敢說,求王爺別再逼問,妾身只求您將瑞兒接回來吧。」她輕咬著粉唇,默默垂淚,那柔弱凄美的模樣教男人見了心疼萬分。

  他扶住她的肩膀,執意追問:「你在宮裡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快告訴本王,發生了什麼事,若有人膽敢欺負你,本王絕饒不了他。」

  她緊抿著唇,輕搖螓首,不肯再開口,緊擰的眉心彷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焦急的催促,「你快說啊,有本王在你怕什麼?」

  好半晌,她才幽幽柔柔的含淚啟口,「那人不是王爺惹得起的,求王爺別再追問下去。」

  他嗔怒的逼問她,「這京城怎會有本王惹不起的人,你說,那人是誰?」

  「他是、他是……總之,王爺別管這事了,妾身這是為了王爺好,妾身受點委屈不算什麼,只求能保王爺周全。」

  「保本王周全?這偌大的京城除了皇兄,還有誰敢動本王?」說到這兒,他忽然一頓,驚愕的望住她,「莫非你說的人是皇兄?!他對你做了什麼?」

  她未語淚先流,模樣凄婉得令人憐惜,「他、他……」

  「你再不說,本王便直接進宮去見皇兄,當面向他問個明白。」說完,他掉頭欲離去。

  周思楓拉住他的手。「不,王爺,您不能進宮,妾身告訴您就是。」

  他旋過身來,舉袖憐惜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你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兄對你做了什麼?」

  「近日妾身進宮看望瑞兒,幾次遇見皇上,皇上先後賞賜了妾身一些首飾,還對妾身提及幼時咱們一塊長大的事,他還說年少時便鐘情於妾身,奈何天不從人願,竟求娶不得心中摯愛……」說到這兒,見他面露怒容,周思楓偎入他懷裡嬌聲又道:「王爺息怒,妾身心中只有王爺,對皇上絕無非分之心。哪知今日妾身再進宮看望瑞兒時,皇上見著妾身,又賞賜給妾身一只鳳形玉佩,他對妾身說這些年來他一再隱忍,始終忘不了妾身,日思夜想,魂牽夢縈,說著,他再也忍不住抱住妾身……」

  他勃然大怒,「你可是本王的妻子,他豈可如此輕薄於你!」

  她啜泣,「這一切都怪妾身不好,求王爺將瑞兒帶回來,咱們離開京城吧,否則皇上只怕會不顧手足之情,對您、對您……」

  「對本王如何?」他沉下臉來追問。

  「皇上說,為了留下妾身,他會削去您手中的兵權,將您眨至關外,鎮守邊關,讓您永遠不能再回京。」

  「豈有此理,他身為一國之尊,竟不顧廉恥想強占弟媳,他不怕讓天下人恥笑嗎?不成,本王非進宮與他理論不可。」他狂怒的要往外走。

  周思楓忙攔住他,「王爺別去,他可是皇上,您這一去,頂撞了他,不是讓皇上更有借口對付您了嗎?」

  「難道你要本王眼睜睜看著他強占了你嗎?」

  「不,這一切都是妾身之過,妾身無顏面對王爺,唯有一死才能表明妾身心志。」說著,她拔下發上的金簪欲往粉頸刺去。

  他驚怒的取走她手裡的發簪,「你這是做什麼?該死的不是你!」

  「妾身不能連累王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咱們能反抗的,除非……」

  「除非什麼?」

  「妾身不敢說。」她面露惶懼。

  「你只管說就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除非……您取而代之,否則您是對付不了皇上的,而妾身寧死也不願委身於皇上!」

  他臉色遽然一變,「你是說讓本王……取代皇兄,登基為帝?」

  「妾身知道這是大逆不道之事,但皇上恐怕很快就會削奪您的兵權,屆時您手上再無一兵一卒,就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到時,妾身只能以死明志,絕不會讓皇上玷辱妾身的身子,辱沒了王爺。」說到這兒,她哭成了淚人兒。

  他擁住她,臉色陰沉,「這事茲事體大,你讓本王想一想。」

  「王爺別考慮太久,妾身怕事遲則生變,尤其王爺千萬別進宮去質問皇上,妾身擔憂皇上萬一惱羞成怒會對王爺不利,妾身不怕一死,可咱們的瑞兒還那麼小,妾身放心不下他啊。」

  周思楓今晚所說的這些話,前生便曾對他說過,那時他被她這番謊言所蒙蔽,對意圖強占他妻子的皇兄滿心怨怒,恨不得親手殺之,而今再聽聞她這番話,他心中冷嘲,虛假的回應她。

  那時的他被迷惑,看不出她那張絕艷的臉龐底下隱藏著虛偽與貪婪的野心,如今他一眼就看透她奸詐的算計。

  離開她那裡之後,他便直接過來葉含青這裡,哪裡料想到會被她嗅聞到周思楓留在他身上的脂粉味。

  他抬手掐著葉含青柔嫩的雙頰,見她這般在意他衣袍上沾到的脂粉香,他心情大好,索性一把脫掉衣袍,只留下裡頭的單衣,抱著她一塊躺在床榻上,耐著性子解釋。

  「本王沒騙你,本王今晚確實沒同她做什麼,只是與她談了些事。」周思楓已踏入陷阱裡,很快就能收網了,屆時再讓她知道實情便可,眼下還不到告訴她的時候。「睡吧。」他欲望平息下來,心中則充滿了愉悅,想與她相擁而眠。

  葉含青扯著他的衣袖,「等等,王爺答應要給我一間鋪子的。」

  「在長華大街上,過幾天若你身子痊愈,便可去瞧瞧。」他語氣裡透著一抹寵溺。這間鋪子他打算以她救了安安為名義撥給她,以免讓周思楓起疑,又暗害她。

  「那我明天就過去看。」她眼睛一亮。

  「你這身子還沒完全復原——」

  不等他說完她便打斷他,「我好了。」

  「是嗎?既然這樣,那本王親自檢查。」他的手鑽入她的衣襟裡。

  她嚇得按住他的手,連忙改口,「我、我還沒完全好。」

  他狀似遺憾的嘆息一聲,那氣息拂在她敏感的耳畔,令她身子微微一顫,她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卻被他大手一撈,重新摟回去,還懲罰般的掐了掐她的臉。

  「今兒個皇嫂做的菜可都吃了?」

  「吃了,你不要老是捏我的臉,我的臉會被你越捏越大。」她拍開他的手,埋怨了句,接著想起一件事,趁機說:「對了,我明天想進宮向皇后道謝,順便看安安。」

  「我替你向皇嫂謝過了,你想進宮過幾日再去吧,這幾日你乖乖待在府裡頭調養身子,就能再嘗到皇嫂做的菜。」

  聽見他的話,葉含青先是一陣驚喜,接著醒悟了什麼,「是你讓皇后做菜給我吃的?」

  「你臉瘦成這樣都掐不到肉了,多吃點才能養回來。」他知道她這幾日胃口不佳,因此私下請皇嫂幫忙為她做幾頓飯菜,想替她補回這幾日清瘦下來的身子。

  葉含青咕噥,「養回來好讓你掐嗎?」

  但想到明天還能再嘗到皇后做的菜,她不禁開心的抱著他的手臂。他的身子很暖,抱著他宛如抱著一個暖爐,讓她總是能很快就睡著,她甚至還來不及問他,她胸前那些草莓是不是他種的,便已陷入夢鄉。

  他靜靜的擁著她,撫摸著她的睡顏,胸口彷佛被一片溫暖包覆著,驅散了他心中的陰戾嗔恨。

  她就像是春陽,待在她身邊,就能感受到她散發出來的濃濃暖意,那暖意如同細雨潤萬物,無聲無息,浸潤著他冰寒的心。

  不管她究竟來自哪裡,他絕不會再放她走。

  想起什麼,他在她耳邊警告的輕哼,「不許你今晚再背著本王在夢裡亂來,否則,哼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八章

  晚膳後,白櫻捧來一杯李子酒。「夫人,這是奴婢自個兒釀的李子酒,味道不差,給您嘗嘗,順道暖暖身子。」

  葉含青前生因心髒不好不曾飲過酒,好奇的接過那杯淡紅色的李子酒嘗了口,覺得滋味甜甜的很好喝,一口接一口喝完了。

  喝完手上這杯,她忍不住再向白櫻討,「再給我一杯。」

  白櫻笑著婉拒,「夫人,這酒後勁有點大,您別喝太多,瞧您才飲一杯,這臉兒就紅通通了。」

  「我這肚子也暖呼呼的呢。」她摸著暖燙的肚腹,覺得身子有些發熱,她抬起衣袖搧了兩下。

  見她已有幾分醉意,白櫻有些訝異夫人的酒量竟這麼差,一杯李子酒就醉,連忙勸道:「夫人醉了,我扶您進房去歇著吧。」

  「我沒有醉。」葉含青眯著眼笑呵呵的,站起身時搖晃了下,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她走了幾步,差點摔跤,冬竹和白櫻急忙攙住她,扶她走往寢房。「哎,我說了我真沒醉。」

  「是是,您沒醉。」白櫻和冬竹哄著她,將她扶到床榻上,冬竹替她脫鞋寬衣,白櫻擰了條巾子來為她擦臉、擦手。

  沒多久,見她已呼呼大睡,兩人替她蓋上被褥,吹滅燭火,便輕聲退了出去。

  深夜時分,阮知熙進來時,見她已睡著,正要脫去外袍在她身邊睡下,她霍地坐起身,指著他的鼻子張狂的命令。

  「小熙子,你還呆愣愣的做什麼,還不過來侍寢。」

  小熙子?侍寢?原以為她這是又作夢了,但在黑暗中覷見她那雙黑亮亮的眼睛,是清醒著的。

  阮知熙眯起眼,「你敢叫本王侍寢?」

  她糾正他,「你不是本王,你是小熙子,是本小姐的奴隸,還不快來服侍本小姐就寢。」

  他嗅到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酒味,眉峰微皺,她這是喝酒了,連他都不認得?他挑起眉,「要怎麼侍寢?」

  「呃……當然是先幫本小姐脫鞋。」她說著,同時朝他伸出兩只腳。

  他抓住她兩只白皙的蓮足,不懷好意的再問:「然後呢?」沒想到她醉了這般有趣,存心逗弄她。

  「然後?」她腦袋鈍鈍的想不出來。

  「要寬衣對不對?」他提醒她。

  「對、對,要寬衣。」她憨傻的點頭。

  他不客氣的扒掉她身上僅有的那件裡衣,兩手恣意的揉著她飽滿酥嫩的胸脯。

  「你在做什麼?」她覺得好似有些不太對勁,但帶著醉意的腦子卻渾渾噩噩的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

  「本王這是在侍寢。」

  「我說了你不叫本王,你叫小熙子。」

  「小熙子是誰?」他想弄清楚她嘴裡叫著的小熙子究竟是不是他,倘若不是,她就該死了。

  「你好笨,小熙子就是阮知熙呀。」

  見她沒叫錯人,阮知熙滿意了,將她摟進懷裡,啄吻她微啟的粉唇。

  「唔唔唔……」她掙扎了幾下,但沒掙脫開來。

  好不容易饜足了,他放開她正要說什麼,發現她竟闔上眼睡著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抱著她一塊躺在床榻上,愛憐的撫摸著她的睡顏,心忖著等收拾周思楓後,他就無須這般遮遮掩掩,能光明正大的寵愛著她了。

  「含青,再等本王幾天。」他在她耳邊輕喃。

  翌日清醒後,葉含青絲毫不記得昨夜的事,早上起來時發現自個兒竟又光著身子,她迷糊的想起她昨晚好像又夢見了阮知熙,還叫他侍寢……可她的衣裳總不可能是夢裡的阮知熙替她脫的吧,八成是她昨晚喝了酒後,覺得熱,自己脫掉的……吧?

  兩日後,一連下了幾天的大雪停了,冬陽還露了臉,葉含青興匆匆去看阮知熙給她的鋪子。

  過午之後,她坐著王府的馬車來到東坊市,跟著王府裡的一名管事,朝那間鋪子走去。

  她還沒進鋪子,光站在街上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眼睛便發亮,因為這些人在她眼裡全代換成了閃閃發亮的錢。

  這間鋪子的地點極好,就位於在長華大街上最熱鬧的地段,這裡是東坊市的中心點,人潮交會之處,而所謂人潮就是錢潮,這附近這麼多人,自然也會為她的鋪子帶來很多的生意。

  領她來的是一個約莫四旬的女管事,她身形胖胖的,臉上帶著笑,拿了鑰匙,打開上鎖的門。

  「夫人請進。」

  葉含青走進去,發現店鋪滿寬敞的。

  「除了前頭這兒,後面還有個堂屋和一處院子,裡頭隔了幾間房,夫人可以留下一間,日後若過來時也好有個歇腳處,其它的則堆放貨品或是讓伙計睡在裡頭,夜裡也好看著店,免得遭了賊。」女管事一邊說著,一邊領著她往裡面走。

  看了一圈後,葉含青很滿意這間鋪子。

  臨走時,那女管事又說:「這鋪子看夫人打算怎麼布置安排,再告訴奴婢,奴婢找人來給您施做。」

  「多謝陳管事,我回去畫好草圖,再拿給你。」

  走出鋪子,趁著這趟難得出來,葉含青到坊市逛了圈,參觀別人的店鋪是怎麼擺設,販賣的物品有哪些。

  這處坊市規模不小,有很多她看都沒看過的物品,但對冬竹等人而言卻是很尋常的東西,對她嘖嘖稱奇感到不解。

  冬竹心忖,許是夫人先前撞傷腦子,忘了以前的事,連這些物品也給忘了。只是說也奇怪,夫人忘了那麼多事,倒是莫名其妙的會做出那些可愛的玩偶?

  這事她先前曾問過夫人,夫人當時是這樣回答的,「我前生可能會做這些,上次撞傷腦子之後,就把我前生的某部分記憶給撞出來了。」

  逛一圈下來,已近黃昏時分,葉含青坐上馬車准備返回王府,一邊跟冬竹和白櫻討論那間店鋪要怎麼布置。

  回到王府,下馬車准備回迎雪閣,她在半途遇上了周思楓。

  「聽說妹妹去看王爺賞你的鋪子了?」

  「嗯。」這兩天宮裡都會送來皇后親手烹煮的菜肴,她心急著想回去吃晚膳,所以只是輕應了聲,便要往前走。

  她這般怠慢惹得周思楓不快,使了個眼神讓一名婆子攔住她。

  「青夫人別急著走,咱們夫人還有話同您說。」

  「什麼事?」葉含青回頭望向周思楓。

  周思楓溫婉的輕聲啟口,說出的話卻夾棍帶刺,「妹妹這回救了安安,在王爺跟前立下了功勞,連我也沒看在眼裡了。」

  「沒這回事。」葉含青搖頭否認,她只不過是想趕回去吃皇后做的菜而已。

  周思楓幽幽再道:「聽說連宮裡都給妹妹送來皇后親手做的菜,能得皇后如此青眼相待,妹妹現下可今非昔比了,怪不得不想搭理我。」

  「我沒有。」要是不想搭理她,自己就不會跟她說話了。

  「妹妹是指宮裡沒送來皇后做的菜?」即使有意瞞著這事,但這王府處處都是她的耳目,葉含青以為能瞞多久。

  「不是,我是說我沒有不搭理你。」

  周思楓卻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妹妹給太後、皇后、皇子和公主都做了幾只玩偶,就連給王府裡頭的下人們也都做了,我殷殷盼著,卻沒能盼妹妹送來一只呢。」

  「我上次不是教過你了嗎?」葉含青再遲鈍也看出了周思楓分明是有意刁難,令她覺得莫名其妙,她又沒惹她。

  「我生性愚鈍,哪裡能只看過一次就會了,妹妹不知是太高看了我,還是在笑話我?」她就是存心想挑釁。

  皇后親手做的菜,她一次也沒嘗過,這葉含青憑什麼能嘗到,不過很快東方淨荷就不是皇后了,她會把她眨為廚子,為她做一輩子的菜!

  葉含青覺得再這樣同她說下去簡直沒完沒了,皺起眉,「我沒有那麼想,如果楓夫人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說完,她轉頭要走。

  「給我站住。」周思楓沉下臉喝道。

  「你還有什麼事?」

  「你……」她剛啟口說了個你字,下一刻倏地變臉,表情彷佛承受了莫大的委屈,泫然欲泣,速度之快把葉含青給看得瞪大了眼。

  「我知道妹妹現在得了王爺的寵愛,太後和皇后也很看重妹妹,所以妹妹才不把我放在眼裡,但不打緊,我只求咱們王府能和睦安寧就好。」說著,她拿起手絹輕拭著眼淚。

  葉含青完全不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她這是精神錯亂了嗎?

  突然,她聽見身邊的丫鬟、婆子們齊聲行禮。

  「奴婢見過王爺。」

  她霍地回頭,看見阮知熙走過來。

  阮知熙看了她一眼後,望向嚶嚶啜泣的周思楓,「這是怎麼了?」

  周思楓身邊的婆子道:「稟王爺,適才楓夫人好意與青夫人打招呼,不想青夫人竟不願理會,還怒聲驅趕楓夫人。」

  見那婆子竟顛倒是非誣賴她,葉含青氣道:「我沒有!」

  周思楓含淚泣訴,「王爺,妹妹不是存心的,都怪我太一廂情願了,方才見了妹妹,想關心她的身子,多說了幾句,這才惹得妹妹心煩。」

  葉含青像活生生被迫吞了一只蒼蠅,剛想開口辯解,卻看見阮知熙接過周思楓手裡的絹帕,一臉心疼的替她拭著淚,不禁心一緊。

  「不管怎麼說,思楓也是好意,你豈可如此無禮的對她?」他回頭斥責。

  「我才沒有無禮,分明是她——」她辯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思楓打斷。

  「王爺別怪妹妹,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惹妹妹不快,您要罰就罰我吧。」她挽著阮知熙的手,一臉柔弱。

  見她竟當著眾人的面胡說八道,葉含青氣壞了,張口要說什麼,耳邊卻又傳來阮知熙的怒斥。

  「縱使你們兩個都是側妃,但思楓比你早進門,無論如何你也得敬著她,豈可對她如此輕慢,本王扣你三個月的月例,給我回房去好好反省反省,日後再敢對思楓不敬,本王絕不輕饒!」

  見她驚愕的愣住,阮知熙朝冬竹和白櫻喝道:「你們倆還杵著做什麼,還不扶青夫人回房去反省。」

  冬竹和白櫻連忙應了聲,扶著她離開。

  兩人心裡雖也為主子抱屈,但她們只是區區的婢女,人微言輕,也沒那個膽子敢在王爺跟前出聲辯解,指出這一切都是楓夫人信口雌黃,誣賴自家主子,且這王府裡誰都知道王爺最寵愛的就是楓夫人,縱使她們說了,王爺也不會相信。

  葉含青愣愣的被兩人扶著回到院子裡,這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吼道:「冬竹、白櫻,你們剛才看見沒有,明明就是周思楓找我的麻煩,怎麼反倒變成是我對她不敬了?」

  「夫人息怒。」白櫻勸了聲。

  「息什麼怒啊!背了這麼一個大黑鍋,我現在胸口都要爆炸了,不行,我要去找王爺說清楚。」

  冬竹急忙攔住她,「夫人,您千萬別去,王爺現在只怕正氣著您,您去了討不了好。」

  「難道我就讓那女人這樣污蔑我嗎?」她心裡更氣惱的是阮知熙完全不聽她的解釋,只片面聽信周思楓的話就懲罰她。

  這算什麼?在他心裡,莫非就只有周思楓嗎?那他干麼連著幾個晚上都跑來搶她的床睡,非要跟她擠一個被窩不可,還做出那些曖昧的舉動,他若對她無心,干麼來招惹她?!

  白櫻勸道:「王爺很寵楓夫人,就算您去了,王爺也不會相信您說的話。」她斟了杯茶過來,「夫人先喝杯茶消消氣。」

  「我喝不下。」她哪裡還有心情喝茶,就連瞧見桌上丫鬟已擺上的菜肴,她也完全沒有食欲。

  她憤怒又委屈的在小廳裡來來回回走著,白櫻和冬竹見狀相覷一眼,冬竹讓屋裡其它的婆子丫鬟全都退下,走到她身邊低語。

  「奴婢明白夫人很生氣,當初這楓夫人也是屢次陷害蘭夫人,可王爺偏寵她,讓蘭夫人又氣又惱又無計可施,後來便漸漸心冷了,只想守著小姐,照顧她長大,可蘭夫人郁結在心的那口氣始終難消,最終抑郁成疾,早早便走了。」她想夫人先前撞傷了腦袋,這事八成也不記得了。

  聽到這兒,葉含青訝問:「她以前也用過這種卑鄙的技倆陷害過蘭夫人?」

  「嗯,那是蘭夫人剛進門不久的事,楓夫人幾次故意尋釁蘭夫人來挑起事端,然後藉此在王爺面誣賴蘭夫人,王爺寵愛楓夫人,哪裡聽得進蘭夫人的話,還因此斥責她好幾次。」

  葉含青宛如被究頭淋了盆冰水,徹底澆熄了她胸口此刻的怒焰,心冷了下來。

  原來在阮知熙眼裡,她就與葉儀蘭沒兩樣,是可以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無關緊要之人。

  在他心裡最最重要的只有周思楓,從頭到尾始終不變。

  她最終只隨便扒了幾口飯,便讓冬竹和白櫻去休息,然後獨自回房去了。

  冬竹和白櫻見狀心中不忍,卻也使不上力、幫不上忙。

  回房後,葉含青拿出昨天她按著阮知熙的模樣再做的人形玩偶,再把先前做好還沒交給阮知熙那自己模樣的人形玩偶也拿出來。

  右手拿著自己的人形玩偶,左手拿著阮知熙的,她的那只撲上阮知熙那只,壓著它狠狠揍著。

  「你這分不清好人壞人的王八蛋、大混蛋、人渣,去死啦!我打死你打死你,你不喜歡我還跑來招惹我做什麼,你可惡、可惡,我發誓我再理你我就是小狗!」

  罵完她還不解氣,把那只他的人形偶玩丟到地上,重重的踩下去,只是踩了兩下又有些舍不得,再把它撿起來拍了拍,看著那張Q版臉孔,她鼻子發酸,趴倒在被褥裡,堵住自己嗚咽的啜泣聲。

  這晚她默默的哭著睡著,又作了個夢,夢裡又有一整排的花美男站在她面前,她一個一個看過去,來到最後一個時,她憤怒的指著眼前那張俊美陰柔的臉龐,怒道:「你還敢來,別想這次我會再召你來侍寢,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見他還死賴著不走,她撲上去踢打踹捶,撕爛了他的衣服,拿起鞭子啪啪啪的揮著……

  而另一邊,阮知熙陪著周思楓回院子,她彷佛受了欺凌似的小媳婦,楚楚可憐的偎靠在他懷裡,幽幽自責。

  「妾身太沒用了,不僅無能為王爺分憂解勞,還使得妹妹對我心生嫌隙。」

  「這事不怪你。」阮知熙摟著她的肩安慰,低垂的眸裡閃過一絲戾氣。

  「不,是妾身不好,這生能遇王爺,並得到王爺的寵愛,是妾身此生最大的幸事,哪裡知曉皇上他會……讓王爺這兩日心中備受煎熬痛苦。」她說著滿臉柔情的抬手撫摸著他俊美的臉龐,「妾身明白王爺此刻必定左右為難,妾身不願讓王爺難做,這一切的起因全因妾身,那麼就由妾身來解決吧,等妾身走了,想必皇上也不會再為難您。」說到這兒,她美目凄楚含淚,深情不舍的凝望著他,從衣袖裡取出一只天青色瓷瓶。

  「妾身死後,盼王爺好好照顧咱們的瑞兒長大。」悲戚的說完這句,她毅然揭去瓶蓋,仰起頸子,佯作要服下瓶中的毒藥。

  阮知熙一把打掉那只瓶子,輕斥,「你這是做什麼?本王怎麼需要你犠牲性命來保全本王,本王手握二十萬兵馬,只要本王一聲令下便能攻克京城,到那時,皇兄成為階下囚,哪裡還能覬覦你。」

  「王爺這是決心要起兵了?」周思楓聞言情不自禁的面露喜色。

  「前日本王便決定了,只是……」阮知熙說到這兒忽然一頓。

  周思楓追問:「只是什麼?」

  阮知熙眉翼緊蹙,「只是名不正言不順,這事茲事體大,總要有個名目才能讓那些將士信服,甘願為本王效命。」

  「這件事王爺無須擔憂,這幾年依妾身觀察,張將軍、魯將軍和馬將軍都對王爺忠心耿耿,只要王爺登高一呼,他們定然全心擁護,率領麾下兵士,追隨王爺殺進宮裡。」

  阮知熙心知她說的這三人定然早已被她所買通,為了套出更多與她勾串之人,他繼續虛與委蛇,臉上露出難色,「僅這般還不夠,宮中尚有五萬禁軍,若皇城裡沒有內應,怕是不易攻克,而且萬一禁軍護衛皇兄逃出京城,前去濟州調動當地二十五萬的駐軍,如此一來,只憑咱們手上的二十萬兵馬恐有一場硬仗,屆時誰勝誰負便難說了,萬一事敗,本王不怕一死,但思及此事將會波及到你和瑞兒,便心中難安。」

  「所以這事若要做,王爺便得出其不意,一舉便擒住皇上。」周思楓素來溫婉的臉上閃過一抹狠戾。

  「你這說得倒容易,但宮中沒有咱們的人,難以掌握住皇兄的行蹤啊。」

  「王爺,這事不如交給妾身吧。」周思楓主動請纓。

  「交給你,你能有何辦法?」他想套出她在宮裡的內應是誰。

  她卻回避問題,「您為了妾身都能甘冒大不韙,妾身也想為王爺做些事。」

  他沒料到她會這般小心,沒供出宮裡的內應,佯作狐疑的問:「你在宮裡莫非有人?」

  她輕搖螓首,「這事還不知成不成,請王爺給妾身一天的時間,待明日妾身進宮一趟,再回答王爺。」她很謹慎,並未將手裡的人全都泄露給他。

  祖母告誡過她,凡事都得留一手,她在宮裡和禁軍那裡的人可沒打算告訴他,因為以後她還要利用這些人來對付他。

  這晚,周思楓以與他商討舉兵的事宜為由纏著阮知熙不放,讓他無法離開,已與她周旋這麼多日,他也不著急,為了套出更多的名單,他耐著性子與她討論起兵之事。

  「對了,王爺起兵一事非同小可,絕不能泄露出去,妾身擔心妹妹對我心有芥蒂,萬一在這當下又對妾身不依不饒,這該如何是好?」周思楓故作憂慮。

  她原是想讓阮知熙將葉含青禁錮起來,卻不知她這話正合了他的意,他正在思量要找什麼理由將葉含青暫時送離王府,以避開這場即將來臨的風波呢,這下正好有了由頭。

  於是他順著她的意思表示,「你放心,本王明日就差人把她送去別莊,不讓她留在府裡頭礙你的眼。」

  翌日一早,葉含青才剛用過早膳,便有管事來傳達阮知熙的命令。

  「王爺說城外別莊那兒比京裡溫暖些,適合青夫人調養身子,讓青夫人收拾收拾,移步前往別莊。」

  她沒聽明白,愣愣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冬竹和白櫻一聽便明白,王爺這是要把夫人趕到別莊去,冬竹見自家主子還一臉懵懂,在她耳邊低聲告訴,「王爺這是想讓夫人離開王府,住到別處去。」

  「為什麼?那處別莊有比較好嗎?」她仍沒會意過來。

  「別莊自然比不得王府,且還在京城外頭,進城一趟要一個多時辰呢。」

  聞言,葉含青終於明白阮知熙這是要把她掃地出門,她不滿的拒絕,「我的鋪子過幾天就要開張了,我不想住到別莊去。」他憑什麼把她趕走。

  「這是王爺的意思,奴才不敢違拗。」

  「我去找他!」昨晚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怒氣霍地又燒了起來。她是知道他寵愛周思楓,可沒想到會偏寵到這種地步,為了一個周思楓要把她趕走。

  「王爺一早就上朝去了,不在府裡頭,還請青夫人別為難奴才,奴才也只是聽命辦事,馬車都已備妥,停在院子外頭了,只等您收拾好行李便能出發。」這管事早已被周思楓所收買,語氣雖不至於太無禮,但態度十分強硬。

  葉含青憤怒得渾身顫抖。「好,既然他不想看見我,我這就走,以後除非他跪下來求我,否則我絕不會再踏進康親王府一步!冬竹、白櫻,去收拾東西,咱們走。」

  她不明白為什麼阮知熙會做得這麼絕,她還以為、還以為他至少對她也是有一點點情分的,可他竟連一點余地都不留給她。

  半晌,收拾完行囊,葉含青坐上馬車離開這座住了數個月的王府,她懷裡抱著一只貓熊抱枕,胸口彷佛刮起了大風雪,寒涼的雪花飄滿她的心扉,把她的心都凍結起來。

  她將臉埋進貓熊抱枕裡,不想讓人瞧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她也不想這麼沒用,可是她鎖不住眼淚。

  白櫻和冬竹看著她輕顫著的雙肩,哪裡會看不出她哭了,但兩人這時候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著她。

  此時一早就陰雲密布的天空下起雨來,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打在馬車頂上,就彷佛葉含青沒有哭出聲的嗚咽。

  沒多久,雨勢越來越大,突然數名身著勁裝拿刀持劍的黑衣人竄了出來,馬兒受到驚嚇,揚蹄嘶鳴,後頭的馬車跟著顛簸晃動,坐在裡頭的葉含青沒有防備,身子往前栽去,從椅榻上跌下,前額撞向地板,還來不及開口,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夫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2-12 09:38 PM 編輯

第九章

  一早,邵節暗中跟著周思楓來到西市胡同裡的一處宅院,在周思楓進去後他躍過院牆,隱身在堂屋外傾聽著裡頭的談話。

  「阮知熙已答應起兵,咱們的計劃這頭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就要幫著他順利的打進宮裡。」周思楓嗓音帶著雀躍。

  老婦人也流露出歡喜,「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思楓,這次的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我明白,我待會再進宮囑咐一次,有了咱們的人裡應外合,定然能夠一舉成功。」

  「他預計何時要舉事?」

  「明晚亥時。」

  周思楓又與祖母商談好一會才離去,她絲毫沒有料想到,待她一離開,邵節便領著埋伏在暗處的數名侍衛,進去抓捕屋裡的人。

  「你們是誰?」望見突然闖進宅子裡的人,銀發老婦人驚怒的質問。

  邵節沒有理會她,揚手命侍衛上前抓人。

  屋裡一男一女的僕人會些拳腳功夫,試圖護住自家主子,但不敵王府的侍衛,不久便被反剪雙手捆綁起來,那老婦人很快也被一名侍衛擒住,雙手同樣被綁。

  她滿臉震怒的喝斥,「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這裡可是天子腳下,你們敢膽如此無法無天,擅闖民宅強行擄人,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邵節瞥她一眼,冷冷回了一句,「既知這裡是天子腳下還敢謀反,無法無天的是你們。」

  他這段日子暗中跟蹤周思楓前來這裡,兩人的陰謀詭計讓隱在暗處的他聽得一字不漏,可說比任何人都知悉兩人的計劃,故而對她分毫不客氣。

  聞言,那老婦人滿眼驚駭,心驚的想著究竟是誰走漏消息?還有思楓那裡……

  不,她已老了,死不足惜,但思楓背負著振興羅奚國的大任,絕不能出事。

  「放開我、放開我!老身要見皇上,老身有事稟告皇上!」為了替思楓脫罪,縱使拚著這條老命不要,她也要將把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到阮知熙頭上,這樣或許還能保住思楓一條命。

  「閉嘴!」邵節喝斥,接著吩咐那幾名侍衛,「你們先將他們帶進宮,我還要奉王爺之命,將府裡頭那些與周思楓有勾結之人全都揪出來。」交代完,他徑自轉身離去。

  銀發老婦聽見他的話難掩驚愕。難道揭露她和思楓計劃的竟不是皇上,而是阮知熙?!

  「你們是康親王派來的?」她驚恐的顫著嗓詢問一名侍衛。

  「沒錯。」那侍衛應了聲,毫不留情的推著她往外走。

  證實了這事,老婦人頓時面無血色。阮知熙不僅得知她和思楓的計劃,還要將她送進宮裡……她霍地省悟過來,她和思楓都中了他的計,他壓根就沒有要謀反,他只是將計就計……

  完了,一切都完了!

  明白她和思楓已沒活路,來到外頭時,老婦人絕望的大喊,「阮知熙,你別得意,我老婆子縱使死,也會拖上一個墊背的!」決然吼完這句,她一頭撞向擺在門口的石敢當。

  昨晚思楓差人來,要她暗中買幾個殺手除掉葉含青,她相信那幾個殺手定然不會失手,拖上他的側妃一塊死,她也不算虧了。

  侍衛驚訝的上前探向她的脈搏,發現她撞得頭破血流,已沒了氣,只好抬著她的屍首進宮。

  而另一邊,已進宮的周思楓渾然不覺當她一踏進宮裡,便有人一路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如常的去向周太後請安,說沒兩句,早已得了兒子知會的太後佯作不耐煩的打發她走。

  周思楓離開安慈宮,在心中冷冷暗忖,待她奪下大旭後,她頭一個要殺的就是這老婆子,這些年來這老婆子不待見她,沒少給她臉色看,她忍她多少日,就要命人在她身上劃下多少刀!

  她接著去看望兒子,從奶娘那裡抱過已七、八個月大的兒子,隨口哄了幾句就交還給奶娘,此時她完全沒有心思哄瑞兒過來看孩子,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掩人耳目。

  接著,她藉由去向宮裡其它幾位妃嬪問安之際,暗中向幾名內侍和禁軍傳遞了消息。

  阮知祺從派去監視她的大內侍衛那裡得知此事,正要命人將這些人全都擒拿時,禁軍副統領竟前來求見。

  「黃勝雄,你求見朕有何事?」阮知祺知此人也是適才周思楓暗中聯系之人。

  「末將有一件重大之事要稟告皇上。」禁軍副統領黃勝雄單膝跪在地上拱手稟道,他身形壯碩,下頷蓄著濃密的胡須。

  因已知他與周思楓暗中勾結之事,此刻聞言,阮知祺饒富興味的問:「哦,是何事?」

  「明晚亥時,康親王將率領駐扎在京畿外的二十萬軍士攻進皇城。」

  阮知祺沒料到他來求見竟是要密告此事,臉色一正,問道:「你這是說康親王要謀反?」

  「沒錯,末將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末將絕無虛言,請皇上盡快命人緝拿康親王,以免事遲生變。」

  阮知祺沉聲再問:「你如何得知此事?」

  「末將不敢隱瞞皇上,末將年少時,曾仰慕當時尚未嫁給康親王的周側妃,三年前,末將蒙皇上提拔,任命為禁軍副統領,這幾年來,周側妃時常暗中與末將有所往來,她向末將提及康親王意欲謀反之事,還對末將說,一旦康親王率兵攻入宮中,只要末將願做內應,先擒殺皇上,之後再趁康親王不備除掉他,那麼這皇位便是末將所有,屆時她願意下嫁末將。」在皇上面前招供出這番話,黃勝雄整個後背忍不住冷汗涔涔。

  阮知祺聞言,若有所思的注視他,「既然如此,你為何會將此事密告朕?」

  他坦然道:「末將雖迷戀周側妃的美色,但末將對皇上忠心耿耿,不至於胡塗到聽信她所言,背叛皇上。」

  倘若他真聽信了周思楓的話與之裡應外合,擒殺了皇上,再除掉阮知熙,但這皇城裡可還有其它阮氏子孫,更別談還有被分封在外的皇族後裔,手裡也都擁有兵馬。

  而當今皇上素有賢名,是個知人善任的好皇帝,深得民心,他斬殺這樣的賢君,不提那些大臣絕容不下他,也不會見容於百姓,屆時他將成為過街老鼠,人人欲除之而後快,與其如此,還不如將此事呈報皇上,還能因此立下功勞。

  阮知祺略一沉吟,徐徐出聲,「你做得很好,待這件事了,朕會獎賞你,你先下去吧。」雖然此事他早已從二弟那裡知悉,並且暗中部署好一切,但見這宮裡仍有人忠心於他,他倒是頗為高興。

  「末將告退。」

  待他離開之後,阮知祺下令抓捕那些與周思楓暗中勾結之人,同時等著阮知熙前去緝拿被周思楓收買的那幾名將領。

  而當周思楓辦完事准備出宮時,阮知祺身邊的內侍領著人攔下了她。

  「周側妃請留步。」

  「李公公有何事?」

  「皇上命奴才來請周側妃過去一趟。」

  「敢問李公公,可知皇上找我何事?」她朝隨行的一名心腹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從衣袖裡掏出一只錢袋,悄悄塞到李公公手裡。

  李公公不動聲色的收下,「這奴才也不知,皇上只命奴才將周側妃帶去正心殿,說是有人要見周側妃,至於是誰奴才就不知了,還請周側妃隨奴才前往正心殿。」

  周思楓心中疑惑,會是誰要見她?

  跟著李公公一路來到正心殿,她剛踏進去,轟地一聲,那殿門竟被李公公給從外頭給關上,回頭望向被關上的殿門,面露驚疑的喊道:「李公公這是何意?」

  「這是皇上的意思,請周側妃在此靜候。」李公公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她一臉莫名,這時隨行的婢女卻驚呼出聲,「夫人,您快看!」

  周思楓聞聲看向殿內,發現裡頭竟全是被她收買之人,連在祖母身邊服侍的僕人也在那裡,接著,當她瞥見倒臥在地,不知生死的祖母時,驚駭得魂兒險些都要飛走了。

  那些人的嘴巴全都被布堵住了,口不能言,周思楓只消看一眼,就明白她的計劃遭人泄露,所以這些人才會全被皇上抓來。

  她沒有過去查看祖母的生死,一心想著要怎麼做才能為自個兒脫罪。

  有了,阮知熙一早便去軍營,她可以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他,以他的性子和對她的寵愛,定會一肩扛下所有責任,認下所有的罪,不會拖累於她。

  一個時辰後,那扇被關上的殿門重新開啟,周思楓抬眸望去,看見進來的是身穿玄色龍紋袍的阮知祺,她急忙走過去在他跟前跪下,絕艷的臉龐凄婉噙淚,柔弱的喊冤。

  「皇上冤枉,謀反的事都是王爺逼迫臣妾做的,臣妾也曾勸過王爺別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可王爺絲毫不聽臣妾的勸,執意要起兵叛變,王爺甚至拿瑞兒來威脅臣妾,說若是臣妾不助他一臂之力,便要讓臣妾永遠見不到瑞兒,臣妾迫不得已才助紂為虐,求皇上明察。」

  「是這樣嗎?」

  「臣妾絕無虛言。」回了這句後,她才發覺站在她跟前的阮知祺並沒有開口,方才那陰冷的嗓音是……她抬目朝他身後望去,見一襲銀色錦袍的阮知熙從阮知祺身後走出來。

  「王、王爺!」她驚呼。

  怎麼會是阮知熙?他怎麼會好端端的跟在皇上身邊,沒被緝拿?!

  「起兵叛變的事是本王逼著你做的,還拿瑞兒來威脅你?」隱忍數月,此刻阮知熙無須再隱藏,投向她的眼神釋放出駭人的戾氣,宛如要剮她的肉,將她給碎屍萬段。

  周思楓被他那猙獰的眼神給驚嚇得跌坐在地,「王王王爺,妾、妾身是、是……」

  她身子顫得厲害,抖如篩糠。

  阮知熙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那睥睨的眼神輕蔑得宛如在看一只低賤的螻蟻,吐出的嗓音一字字都像鋒利的刀劍。

  「是如何?離間本王與皇兄,意圖利用本王起兵來為你奪下大旭國,達成你和令祖母振興羅奚國的目的,事成之後你再除掉本王,仿效前代大周朝的女皇,稱帝登基,統馭萬民?」

  周思楓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得知這些事,滿眼震驚,頃刻間便省悟過來,「你派人跟蹤我!」這麼說來,日前他答應她起兵的事也是假的,他的目的是想詐她,套出那些被收買與她有旬結之人。

  那麼他先前對她的那些眷愛呵寵,也全是虛情假意!

  震驚過後,明白再也無法狡辯,周思楓反倒冷靜了下來。

  「王爺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她不相信以前他對她的那些寵愛全是假的,只是不明白他是從何時開始起疑。

  阮知熙眼神冷酷無情,「你無須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意圖謀逆叛國是凌遲之罪,你慢慢受著吧,本王會吩咐劊子手,就先從你最珍視的臉開始行刑。」說完這些話,他再不分給她一個眼神,與阮知祺相偕離去。

  「不,王爺,您不能這麼對我——」

  周思楓心中大駭,衝上前想攔人卻被侍衛架住,同時為防止她咬舌自盡,還將一團布料塞進她嘴裡,連同殿裡其它的人全部押往天牢,等候行刑。

  離開正心殿,先前一直未開口的阮知祺望向二弟,略一沉吟後道:「知熙,你真狠得下心讓她受凌遲之苦嗎?」

  二弟與周思楓好歹也做了多年夫妻,方才怕是一時憤怒才會說那些重話。看在二弟的分上,他可饒恕周思楓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會將她流放苦寒之地,終生不得再踏進京城一步。

  阮知熙卻沒有絲毫心軟的回道:「其它犯人也就罷了,此事她乃是主謀,依大旭律法,該當凌遲處死,皇兄無須顧念臣弟,只管依大旭律法判處即可。」

  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他對周思楓似乎再無半點情分,這令阮知祺有些訝異。知熙自幼鐘情周思楓,後來更為了迎她為妃之事,對母後與他起了芥蒂,這些年來更是對她盛寵不衰,可說只獨寵她一人,不過她如今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適才竟還想將所有的罪責全都嫁禍到知熙頭上,也難怪知熙會對她寒了心。

  阮知祺接著想起一個人,試探的問:「朕聽說你日前請你皇嫂為你府上那位葉側妃做了幾日的飯菜,調養她的身子,她近日可好些了?」

  提起葉含青,阮知熙眼裡還殘留的陰戾之氣一瞬間逸散,眸裡流露出笑意,「好些了,不過這會兒應當正惱著我呢。」

  「這是為何?」

  阮知熙遂將昨日周思楓存心刁難之事說了,「那時為了取信於周思楓,臣弟不得不喝斥含青幾句,今日為了清洗王府,不想讓她受驚,故一早臣弟便命人送她暫時離開王府,待邵節將府裡頭那些被周思楓收買之人全擒獲後,再接她回來。」

  聞言,阮知祺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哄哄她。」他看出二弟對這位側妃是上了心,先前母後和淨荷都先後稱贊過葉含青,二弟能移情到她身上倒也是一件好事。

  「待你哄好她之後帶她進宮來,咱們一家人一塊吃頓飯,朕昨日接獲消息,說知麟再過幾日就能回到京城了。」

  提起三弟,阮知熙難得開口稱贊,「他這趟代皇兄去賑濟災民,事情倒是辦得不錯。」

  老三這回不僅將那些哄抬糧價的不良商人全抓了,還收拾了幾個與他們勾結的貪官,把他們所囤積的糧食全都用來賑濟百姓,並把那些貪官所貪墨的銀子全都發放下去,平息了災民的怨氣,且就在半月前連續幾日降下大雨,總算紆解旱像。

  「可不是,待知麟回來,朕定要好好賞他。」三弟立下功勞,二弟也揭破了周思楓的陰謀,兄弟之間的情誼又回復到以前那般親密,阮知祺龍心大悅,從衣袖中取出一只配飾塞給阮知熙。「這是朕珍藏的配飾,你拿回去送給葉側妃,讓她消氣。」

  阮知熙面露警惕,接過那枚紅白相間的魚形配飾,思及昔日屢次遭受皇兄的捉弄,他仔細拿起那枚魚形玉佩觀看,一時之間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只覺得它的身形有些軟,頭尾一掐便有些凹陷,下一瞬,從那枚玉佩的腹部疾射出一道細小的水柱,直接噴在他臉上。

  阮知熙陰森森的眯起眼,「皇兄……」他話都還未完,始作俑者就逃之夭夭,只留下他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朕還有事先走一步,那玩意就賜給你,拿回去哄你的側妃吧。」

  阮知熙抹掉臉上的水漬,捏了捏那不知何物所造的魚形配飾,嘴角漾開一抹笑,收起這枚配飾,舉步朝宮外走去,迫不及待的想去見葉含青。

  依她那性子,他相信只要向她說明原委,她必能諒解他,因此他絲毫不擔心。

  坐上馬車後,思及很快便能見著她,他嘴角高高的揚起。

  但他全然沒有想到,去到別莊,他面對的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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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十章

  眼前這張臉孔是如此的熟悉,阮知熙清晰的記得葉含青的一顰一笑,可此刻,她臉上不再流露出那如春陽般明亮的笑顏,那木然呆愣的神情宛如木頭娃娃,無知無覺。

  他抑下心中湧起的不安,溫聲啟口道:「含青,你這是在氣惱本王把你送來別莊嗎?這件事本王可以解釋。」

  葉含青那雙圓黑的雙眼不再靈動有神,眼裡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不言不語的沉默著。

  阮知熙心頭一震,抬目瞬向侍立一旁的冬竹和白櫻,厲聲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在他進來之後一直沒機會說話的冬竹慌忙答道:「稟王爺,咱們前來別莊途中遭人襲擊,幸而王府的侍衛及時出現救了咱們,可刺客出現時讓馬兒受驚,致使馬車顛簸了下,使得夫人不慎摔下椅榻磕到前額,一時昏迷過去,等夫人清醒之後,就、就成了這個模樣。」

  她們遇襲之事,阮知熙在趕來別莊途中便已得知。今早送她離開時,為了她的安全,他派了數名侍衛暗中隨行保護,因此在她遇襲時才能及時出現擊殺那幾個刺客,沒想到她雖沒傷在那些殺手之下,卻因馬兒受驚而變成這副魂不附體的模樣。

  阮知熙望著一動也不動的葉含青,從他進來到現在,她不言不笑不喜不怒,那雙黑幽幽的眼裡彷佛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臉色陰沉如水的質問,「沒請太醫過來嗎?」

  白櫻答道:「稟王爺,太醫不久前來看過,盡管已施針用藥,夫人卻仍是這般模樣,太醫也束手無策,只開了幾帖藥,讓奴婢們給夫人服用幾天,再看看情況是否有好轉。」

  當時見著夫人整個人彷佛丟了魂似的,木著臉一句話也不說,無論她和冬竹怎麼叫喚都沒用,把她們嚇壞了,當即便讓人去請太醫前來。

  她沒敢告訴王爺,太醫那時還說了另一句話:這怕是給撞傻了。

  阮知熙走到葉含青面前,捧著她的臉再輕喚幾聲,她仍是一語不發,雙眼呆滯無神,他輕掐她的臉頰,她也不為所動,他試著加重手勁想喚回她的神智,她卻像不知疼痛的布偶,完全沒有知覺。

  他心一痛,回頭吩咐一名隨從,「去請青松觀的明訣道長過來一趟。」

  「是。」那隨從應聲離開。

  夜半時分,皎潔的弦月高懸夜空,已年逾七旬的明訣道長被阮知熙的隨從緊趕慢趕的一路從京城給拖來,他一把老骨頭都被急馳的馬兒給顛得快散架了。

  兩腳才剛落了地,這大氣都還沒能喘上一口,就見到阮知熙親自過來迎接。

  「本王有事請教,勞煩道長親自前來。」他十分有禮的朝他一揖。

  明訣老道長暗瞪他一眼,隨意的抱拳還了一禮。「不敢,不知王爺究竟有何急事,非得連夜把貧道找來?」不讓他這個老人家好好睡上一覺。

  「事情是這樣的。」為了能釐清葉含青眼下的情形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簡單說明她的情況,甚至將數個月前她曾撞傷腦袋,導致性情轉變的事也一並說了。

  聽完他所述,明訣道長捻著下頷花白的胡須,沉吟道:「聽王爺這麼說,這情形倒是有點像是奪舍,也許現下那具身子原來的魂魄正在抵抗外來的魂魄,致使身子一時無法掌控,才會造成這般失魂的模樣。」

  聞言,阮知熙急問:「奪舍?那要如何才能把本來那個魂魄趕走?」

  明訣道長一愣,那雙綠豆般大小的眼睛驚疑的瞪著阮知熙,「貧道適才可是聽錯了?王爺說的是要驅走本來的魂魄?」

  「沒錯。」阮知熙頷首,並不認為自個兒所說的話有何問題。

  見他點頭,明訣道長被惹怒了,疾言厲色斥責,「王爺,你竟然要貧道將原來的魂魄驅走,好讓奪舍的外魂強占身軀,這簡直荒唐,貧道豈能助村為虐,幫王爺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這可是有損陰德的事,貧道絕不會做!」他氣呼呼的拂袖想走。

  阮知熙臉色陰沉的讓侍衛攔住他。

  明訣道長也沉下了臉,「王爺這是何意?」

  他眼神陰鷙的睨著明訣道長,「道長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他朝侍衛使了個眼神,兩名侍衛分別架住他左右臂膀,挾著他走向葉含青暫住的院子。

  被這般粗暴無禮的對待,明訣道長氣得吹胡子瞪眼,扭過頭朝阮知熙怒責,「若王爺讓貧道驅走那奪舍的外魂,貧道二話不說當即施法,可王爺讓貧道驅走的是原來的魂魄,助外魂奪占原魂身軀,這可是違背天理公道,會遭報應的,這種缺德事絕不能做!」

  「本王不管什麼天理,若兩個魂魄只能留下一個,本王要留下那個奪舍的魂魄。」他不怕會招致什麼報應,他只想留下能做出可愛玩偶,能驅散他心裡戾氣的葉含青。

  一行人很快來到葉含青的院子,進到花廳裡,就見葉含青揉著眼睛,神色茫然的眨了眨眼。

  「這是哪裡?」

  冬竹和白櫻愣愣的望住她,阮知熙則在瞧見她那熟悉的神情時,面露驚喜之色,頓時快步上前,情不自禁的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含青!」那激動的嗓音裡流露出濃烈的喜悅。

  「你這是做什麼?」想起被逐出王府的事,葉含青推開他,怒目而視,「王爺不是把我趕出王府,不想見我嗎,你還來做什麼?」

  「你聽我解釋,本王那麼做也是不得已,這一切全是為了要收拾周思楓——」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洪亮的聲音給打斷。

  「放開貧道,貧道絕不會幫王爺為虎作偎,做出有違天理之事。」

  葉含青抬頭望過去,看見一個七老八十,連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人家被粗暴的架著,她立即走過去,喝斥那兩個挾制著老道長的侍衛。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一個老人家,還不快放手?」說著,她抬手拍開那兩名侍衛架著老人家的手。

  兩名侍衛連忙放開手。

  一得自由,明訣道長還沒開口,就見阮知熙面露防備之色的拉開葉含青。

  明訣道長覷向葉含青,適才聽阮知熙的話,又見他這般緊張,了解眼前這女子八成就是康親王說的那位側妃。

  他疑惑的繞著葉含青前前後後看了幾次,面露困惑之色。

  「老人家,你做什麼一直盯著我看?」葉含青納悶的問。

  阮知熙朝他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警告他不許說出不該說的話。

  明訣道長活了七十三歲,什麼達官貴人、牛鬼蛇神都見過,他又是個硬脾氣的,哪裡會懼怕威脅,他捻著胡須望了眼葉含青,便以奇怪的眼神看向阮知熙。

  「以貧道看來,王爺的側妃並沒有被奪舍。」那語氣裡流露出一抹責備之意,都怪這家伙方才沒把話說清楚,害他誤以為她是被人給奪舍了,還遭了這家伙那麼無禮的對待。

  哼哼,太後每個月都會前往青松觀祈福,等過幾日見了太後,他定要向太後狀告康親王今日的粗蠻行徑,讓太後好好責罰他一頓。

  「她沒有被奪舍?!」阮知熙愕然。

  他數月前察覺葉含青與先前的性情有所不同時便已心存疑惑,在見到她彷佛丟失魂魄的模樣,更加驚疑,因此在聽了老道長提及奪舍之事,才會認為她八成就是奪舍的外魂,執意讓老道長驅趕原魂,好讓她奪占葉含青的身子。

  「貧道沒有必要欺騙王爺,貧道確實沒有在葉側妃的身上發現邪氣或是陰煞之氣。」他接著再稍加解釋了幾句,「一般而言,妖魔附身會有邪氣,厲魂奪舍會有陰氣,她身上既沒有邪氣,也沒有陰氣,這說明她並沒有被妖魔附身,也沒有被厲魂奪舍。」

  說到這裡,明訣道長不悅的再撂下一句話,「王爺若是懷疑貧道所說的,大可去另請高明。」說完,他抬手拽住那個送他過來的侍衛,命令道:「送貧道回青松觀,五日後太後會過來祈福,貧道還要回去准備准備呢。」五日後的事哪裡需要這麼早准備,他這完全是想抬出太後來嚇唬他。

  聽他搬出太後來,那侍衛猶豫的看向自家主子。

  阮知熙不解的詢問:「明訣道長,倘若含青沒有被奪舍,為何會出現兩種不同的性情?還有她先前為何會像丟了魂似的,無知無覺?」

  老道長還在惱怒他適才對他的無禮,沒好氣的道:「這事你問貧道,貧道怎麼知道!貧道又不是大夫,你不是說她先前撞傷過腦袋嗎,不久前在馬車裡又磕到,指不定是腦袋哪裡撞傷了,這種事該去問大夫才對,問貧道做什麼?」說完,便推著那名送他過來的侍衛往外走,嘴裡直催促著,「快點送貧道回去,耽誤了貧道的事,貧道讓太後罰你一頓板子。」

  那侍衛不敢不從,見王爺沒出聲反對,急忙送老道長連夜趕回城裡。

  此時回城,城門早已關閉,但他身上帶有王爺先前讓他接老道長過來時所賜的腰牌,憑此腰牌便能進出城門。

  「王爺,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厲鬼妖魔?」葉含青滿臉疑惑,這些事與她有何關系?

  見她已恢復,阮知熙心忖應是無恙了,避重就輕的解釋,「本王只是擔憂你先前撞傷腦子,會留下病根,故而才請明訣道長過來。」不想讓她害怕,他隱下方才她彷佛失魂的模樣未說。

  「可明訣道長不是說他不是大夫,不會看病嗎?」

  「所以他這不是為了自個兒的無能感到羞慚,氣呼呼回去了嘛。」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污蠛老道長。

  她總覺得他這話好似哪裡怪怪的,明訣道長是氣呼呼,但是好像不像他所說的羞慚……

  「我方才還聽你們提起什麼奪舍,還有性情不同的事?」她心頭咯噔的抖了一下,驚疑的想著,難道是有人看出她是來自異世的魂魄,所以他才找道長來想收了她?

  阮知熙將她攬入懷裡,輕蹭著她的發絲,「本王是擔憂你這次在馬車裡又磕到了腦袋,怕你會變回先前那樣,本王喜歡的是你這模樣。」

  聽他親口說出「喜歡」這兩個字,葉含青欣喜得雙眼閃閃發亮,但下一瞬又思及之前被趕出王府的事,立刻推開他。

  「王爺先前說趕我出王府是不得已,這是什麼意思?!」

  他牽著她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理了理方才被明訣道長攪得紊亂的思緒,這才開口將周思楓的事告訴她。

  「……所以,為了不讓周思楓起疑,同時要趁著這幾日好好清理王府,不想讓你受到驚擾,本王才會將你送來別莊,待王府重新整頓好之後,再接你回去。」

  聽他述說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葉含青睜大眼,恍然大悟。

  「原來你先前那麼對我,都只是為了作戲給周思楓看?」

  「沒錯,現下不氣惱本王了吧?」

  「不氣了,可王爺若是事先告訴我,我也可以配合王爺演戲啊。」她頗為遺憾的表示錯失了一個演戲的機會。

  阮知熙失笑的將她抱進懷裡。「本王當時只想著不讓你受到傷害,倒沒這麼想過。」

  「那以後再有這種事,你要事先告訴我,我可以幫著你演戲。」她興致勃勃的說道。

  他寵溺的應道:「好。明日一早,咱們進宮去接安安。」除掉了周思楓,他們一家也該團圓了。

  她笑逐顏開,「要接安安回來了嗎?太好了,都這麼多天不見安安,我想死她了!」

  隔天一早,阮知熙睜開眼,卻發現葉含青又不言不笑,彷佛木偶娃娃,樣無知無覺,若不強行餓食,她甚至不會自個兒吃飯、喝水,看她又變成這樣,阮知熙不得不改變主意,先帶她前往太醫院。

  望見她那木然的神情,阮知熙心口抽痛,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依照葉含青模樣做的人形玩偶,那是她昨晚送給他的。

  垂目注視著玩偶那張小小圓圓的臉蛋上流露出的嬌憨神態,他憐惜的抬手輕撫著,心中無比懊悔,倘若知道她會變成這樣,他寧願將她留在王府裡,派人保護著她,也絕不會將她送到別莊,可如今再多的後悔也晚矣。

  馬車一路沉默的進了皇宮,抵達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各自忙碌著,有的在鑽研醫書,有的在整理藥方,有的出診去,也有幾人聚集在一處討論某種疑難病症。

  阮知熙被迎進一間淨室,差人去將太醫院裡醫術最精湛的兩位老太醫請過來,將她的情形仔細告訴兩人。

  聽畢後,兩位太醫輪流為她請脈,再詢問了幾個問題,望聞問切全都仔仔細細一個不漏。

  半晌,先號脈的白太醫表示,「啟稟王爺,依下官適才從葉側妃的脈像看來,她僅是有些脾氣虛弱兼肝火稍旺,服用幾帖藥就能治好,至於昨日撞傷的額頭僅僅只有破皮,稍加敷藥便無礙。」

  另一位方太醫也附和,「下官所診也是如此。」

  見這兩位醫術最精湛的老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阮知熙沉下臉,「那你們說她眼下這情形又是怎麼回事?」

  兩位老太醫面面相覷,接著方太醫面露自責之色,拱手請罪,「請王爺恕罪,下官學藝不精,葉側妃這情形,下官委實沒見過,一時之間無法診斷出原因來。」

  白太醫又想了想,補上幾句話,「傳言人的三魂七魄居在腦子裡,會不會是葉側妃前後兩次撞傷腦袋,震蕩到三魂七魄,才導致這種情況?」

  「若是依白太醫所說,那要如何安定她的神魂?」阮知熙追問。

  白太醫與方太醫低聲討論須臾,由白太醫回答,「下官開幾帖安神寧心的藥給葉側妃,讓她服用看看。」

  離開太醫院,阮知熙眼神陰郁的望向身旁靜默不語的葉含青。他要怎麼樣才能找回先前那個有著春陽般笑容的葉含青?

  就連太醫院裡醫術最好的太醫也沒辦法,他甚至不敢再深想,倘若服了藥仍治不好她,屆時該怎麼辦?

  他繃緊下頷,牢牢的握著她的手,領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周太後所住的安慈宮,而她就彷佛被提線的傀儡似的,被他牽著走一步跟一步,他若不動,她也無聲的靜立著,一動不動。

  剛踏進安慈宮,阮知熙還未開口,周太後一眼便發現葉含青的不對勁,「含青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木愣愣的?」

  阮知熙將昨日發生的事稟告太後。

  就在他們母子倆說話間,安安被帶過來,一進殿裡,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朝四下一瞥,瞅見在一旁安靜坐著的葉含青,小小的身子立即飛撲過去,歡喜不已的鑽到她懷裡撒嬌。

  「姨,安安好想你哦,你怎麼現下才來接安安?安安在宮裡等了你好久好久呢。」

  她那暖呼呼的嬌小身子撲進葉含青懷裡,她仍是一動不動,雙眼寂然無波。

  安安疑惑的看著她,敏感的發現這個姨好似不太一樣,但她年紀小,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有異,只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眼望住她,有些委屈的說:「姨怎麼不理安安,姨不想安安嗎?」

  見她仍是一句話都不說,甚至看都沒看向她,安安有些著急了,拉了拉她的手,試圖想吸引她的注意。

  「姨,你怎麼不同安安說話?」那稚嫩的嗓音幾乎要哭出來。

  她不明白,這段時間一向疼她的姨,為什麼忽然之間不理睬她了。

  已從兒子那裡約略得知葉含青此刻情況的周太後出聲安慰,「安安,你姨的病還沒好。」

  安安小臉上流露出一抹擔心,「姨是不是沒有乖乖吃藥?要乖乖吃藥病才能好哦,姨要是怕吃藥很苦,安安這裡有皇奶奶給的糖,安安全都給姨,姨吃完藥後含一顆在嘴裡就不苦了,安安也是這樣做的哦。」她從先前爹帶進宮裡給她的那只七彩顏色的包包口袋裡拿出一包梅子糖塞到她手上,然後滿眼期待的望著葉含青。

  可惜葉含青依然不言不語,那包梅子糖從她手裡滑落地上。

  見她不僅不理她,還丟了她給的糖,安安以為自個兒被姨討厭了,眼眶裡噙著淚,吸了吸鼻子,「姨不喜歡吃梅子糖嗎?要不安安再去拿別的糖來給姨。」

  阮知熙想起昨晚葉含青在得知要來接安安回去時還那般高興采烈,眼下卻變成這樣,眼睛忽然有些濕潤,鼻子酸酸的。

  他走過去抱起女兒哄道:「你姨不是不理你,她是病了,病得不認得人了。」

  「連安安都不認得嗎?」她仰起小臉傷心的問。

  「嗯,她誰都不認得,連爹也不認得了,等你姨的病好了,爹再帶她來接安安回去,安安這段時間還是待在你皇奶奶這兒。」阮知熙嗓音有些瘠啞的哄著女兒。

  安安懂事的點點頭,「安安會乖乖在宮裡等姨。」她拉著葉含青的手,稚氣的接著說道:「姨要快點好起來哦,安安在宮裡也會祈求神明保佑姨早點痊愈,等姨好了咱們再去堆雪人,堆一個安安,再推一個姨,還要堆一個爹。」

  聞言,周太後不舍的走過去輕揉著安安的小腦袋,嘆息了聲,「這段時日安安一直念著含青,整日就盼著她的姨來接她回去,如今變成這般,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唉,總之不管要花多少代價都沒關系,咱們得想辦法治好含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第十一章

  盡管把白佛寺裡佛法高深的元禮方丈和人稱神算子的簡無漏都請來,但他們對葉含青的情況也束手無策。

  那日從宮裡回來後,葉含青就未曾再恢復神智,這兩日阮知熙緊蹙的眉峰也未再舒開,臉上的神情陰沉得彷佛酷寒的霜雪,冰寒凍人。

  注視著坐在椅子上靜默的任由冬竹梳頭的葉含青,阮知熙眼裡閃過一絲懼意,他這輩子沒怕過什麼,可這會兒他好怕,怕她會一輩子都這樣,再也清醒不過來,他以後再也看不見那個有著春陽般笑顏的她。

  待冬竹為她取下頭上的發飾梳好頭後,阮知熙揮手屏退她和房裡其它的丫鬟。

  他走到葉含青身邊,兩手搭在她肩上,憤怒的搖晃著,「本王命你即刻清醒過來,不許你再擺出這張死人臉給我看!你再不醒來,我就收回長華大街上的那間鋪子,不給你了,你聽見沒有?」他陰沉著臉威脅道。

  葉含青身子任由他搖晃著,臉上依然一絲表情都沒有。

  見威嚇不起作用,阮知熙停下手,輕撫著她的臉龐,改以利誘,說:「只要你醒來,你想要多少鋪子本王都給你,五間、十間、一百間,不論你想要多少,本王全都給你。」低沉的嗓音透著一抹沙啞。

  但無論他怎麼做她都不為所動,那平靜無波的面容就宛如寺廟裡泥塑的雕像。

  阮知熙陡然俯下臉,發狠的吻住她那張嘴,粗暴的吸吮著她的唇舌,她仍是安靜的任由他施為,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反抗。

  他憤怒的放開她,遷怒的掃落桌上所有的物品,發出的碎裂聲也沒能驚醒她的神智。

  須臾,她眼皮往下搭,困倦的闔上雙眼,安坐的身子隨之往前傾,阮知熙急忙扶住她,免得她摔倒。

  見她已睡著,他抱她躺上床榻,在她身側睡下,他將她牢牢的圈抱在懷裡,在她耳畔喃喃祈求著——

  「含青,別再折騰我了,快點清醒吧。」

  翌日,當晨曦照進寢房裡,醒過來的葉含青打了個呵欠,伸展僵硬的雙臂時,「啪」的一聲直接甩在阮知熙臉上。

  覺得好像打到什麼東西,她轉過頭一看,赫然發現阮知熙就坐在床邊,那她方才打到的不就是他?!

  她連忙爬起來澄清,「王爺,我不是故意要打你,誰教你靜悄悄的,像個鬼一樣坐在旁邊。」

  「你終於醒了!」阮知熙又驚又喜的看著她,顧不得計較她不僅打他,還指他是鬼。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醒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欣喜的擁住她,狠狠吻住她那張嘴,想藉此來懲罰她這兩日來讓他擔驚受怕的事。

  「唔唔唔……」她掙扎著,一大早的她還沒刷牙,他也不嫌她可能會有口臭,而且大清早就吻得這麼猛干什麼啦,是想讓她喘不過氣窒息而死嗎?

  「夠了啦,你想讓我憋死啊。」她推擠著他的胸膛,總算把自己的嘴從他口中解救出來。唉,她一接吻就會忘了呼吸,沒辦法,她就是學不會一邊接吻一邊呼吸嘛。

  瞥見阮知熙欲求不滿的臭著臉瞪她,葉含青無辜的摸摸鼻子。「你不要這樣瞪我啦,我還沒洗漱呢。」

  寢房外,冬竹一早便領著兩個丫鬟,捧著洗漱用具候著,等待裡頭的主子醒來時好進去服侍,陡然間聽見房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軟糯嗓音,驚喜的忘了敲門便徑自進去,瞅見坐在床榻上那表情生動的主子時,差點沒哭出來。

  「夫人,您終於醒了!」

  葉含青心中奇怪,怎麼連冬竹見了她也這麼高興,一副好幾天沒見到她似的。

  見冬竹不問一聲便直闖進來,阮知熙沉下臉喝斥,「還有沒有規矩了?」

  冬竹慌忙跪下,「王爺恕罪,奴婢適才聽見夫人的聲音,一時太過高興,這才忘了規矩。」

  葉含青很納悶,她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吸引人了,冬竹竟會高興得忘了規矩?

  見冬竹還跪在地上,她出聲替她緩頰,「沒事,你起來吧,我剛好要洗漱了。」

  冬竹不敢立即起身,覷向阮知熙,見他抬了抬手,明白他這是不追究了,這才敢站起來,「奴婢這就服侍夫人洗漱。」

  她召喚外頭的兩個丫鬟進來,一個丫鬟將水盆擱到面盆架上,另一個丫鬟端著擺放洗漱用具的銀質托盤侍立一旁。

  葉含青下床,刷好牙再洗完臉,想起一件事,興匆匆回頭,「王爺,我們今天不是要去宮裡接安安回來嗎,什麼時候出發?」

  她這一問,寢房裡突然靜默下來。

  沒聽見回答,她訝異的看向阮知熙,以為他沒聽清楚她的話,再問一次,「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今天要去接安安回來嗎?」

  阮知熙這才道:「我們前兩天已進宮看過安安了。」

  她驚訝的瞪大眼,「耶,已經過了兩天嗎?我怎麼完全不記得,那安安呢,回來了嗎?」

  「沒有,她仍留在宮裡頭,你先前在馬車裡撞傷了腦袋,記不住事,這才沒將她帶回來。」他隱下她最近的異常沒說,因為讓她知曉這事也無濟於事,與其讓她擔憂,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是這樣嗎?」她努力回想,卻搜尋不到有關這兩天的記憶,這兩天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一片空白。「我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她這是得了失憶症嗎?

  阮知熙不舍她擰眉的模樣,勸道:「想不起來就別再想了,太醫說只要服幾帖藥,過幾天就無礙了。」見她仍是一臉疑惑的思索著,為了不讓她再想下去,他接著說道:「用過早膳後,有件事我想同你談談。」他想弄清楚她的來歷,也許能從中找到解決這件事的線索。

  「什麼事?」想不起來,她索性也不再想了。

  「先吃早膳再說。」

  他牽著葉含青的手走到外頭小廳裡,在一張紫檀雕花圓桌前坐下,白櫻已擺好飯菜,他端過一只碗遞給她,順道替她夾了些菜。

  她笑咪咪接過,也夾了些菜到他碗裡。

  思及一件事,阮知熙啟口,「晚點咱們得進宮一趟,知麟昨日回來了,皇兄中午在宮裡擺了家宴,要為他洗塵。」她恰巧在今天恢復神智,正好可以與他一塊進宮。

  「好啊,那咱們進宮後順道接安安回來。」她開心的道。

  她眼下的情況並不適合接安安回來,阮知熙找了個借口說服她,「你最近常忘事,還是等過幾天痊愈後再接她回來吧。」

  「這樣呀,好吧。」她失望的抬手敲敲腦袋,「希望能快點復原,安安在宮裡待了那麼久,她一定很想家。」

  阮知熙聞言,心口一窒,用過早膳後他將她領到暖閣,屏退全部的下人。

  見他罕見的一臉慎重,葉含青不明所以,不知他究竟想跟她談什麼。

  「含青,你老實告訴本王,你究竟來自哪裡?」盡管那日明訣道長說她並不是奪舍的外魂,但他一直對此心存疑慮,甚至懷疑她眼下的異常或許與此有關。

  他的話宛如驚雷在她耳邊炸響,葉含青震愕的瞪大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她害怕得縮起身子,面露驚惶之色。

  他不舍的將她抱進懷裡,柔聲哄道:「你放心,本王不是要責怪你什麼,只是想知道,在你身上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離奇的事,譬如你是怎麼學會做那些可愛的玩偶,再譬如你偶爾會說出幾句本王不曾聽過的話,這些都是打哪來的?」

  他的手不停的揉撫著她的背脊,稍稍緩解了她緊繃的情緒,「我、我……若是我告訴你,你會不會把我當成妖怪?」

  「絕不會,不管你是什麼來歷,永遠都是本王最珍愛的妻子。」他鄭重承諾。

  「最珍愛的妻子」這幾字震動了葉含青的心,她兩只手絞擰在一塊,想告訴他實情,但又害怕會受到傷害。

  「告訴我,我絕不會傷害你。」他溫言哄著她,眼神真摯的凝睇著她。

  她決定相信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埋在心中的秘密吐露出來。

  「其實……我、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我們那裡與你們這裡不同……」剛開口很難,但一旦說出來,接下來就容易許多,她將自己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事告訴他,至於怎麼過來這兒取代了原來的葉含青,她便不知了。

  聽畢,饒是自認見多識廣,並且離奇重生的阮知熙都為之咋舌,他萬萬沒想到她會來自一個與大旭王朝截然不同的異世。

  他凝眸細思,難道是因她的魂魄來自異世,明訣道長才看不出她是奪舍嗎?

  見他聽完後便沒出聲,一臉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麼,她搖晃著他的手臂問:「王爺,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她的來歷太驚世駭俗了?

  「沒事,咱們該出發進宮了,你記住,適才你說的話,今後別再說給其它人聽。」他謹慎的囑咐她。

  「嗯,我知道。」這種事她哪敢隨便說,要不是他逼問,她也不會講。

  阮知熙將她擁進懷裡,在她耳邊立誓般說道:「你放心,本王會為你掃除一切的障礙,讓你能永遠留下來,陪伴在本王身邊。」

  她不太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麼說,她這不是好端端的陪在他身邊嗎?可他的話就如同春風拂過,讓她整個人如沐春風,心頭甜甜的,嘴角高高翹起。

  看見安安,葉含青歡喜的與她抱在一塊。

  安安在過來見她前,已被叮囑過千萬不能提姨的病,因此她什麼都沒說,只開心的窩在葉含青懷裡。

  趁著午宴還沒開始,葉含青見殿外頭的積雪已足夠多,遂陪著安安在殿外頭堆雪人玩,東方淨荷見她們玩得那麼高興,也帶著自個兒的孩子一塊加入。

  葉含青的手很巧,經過她一雙巧手改造,那幾個雪人就肖似真人,東方淨荷看得嘖嘖稱奇,除了幾個孩子的雪人之外,她和葉含青接著再堆了阮知熙、阮知祺、周太後和阮知麟的雪人,再吩咐宮女去取來幾件衣帽給這些雪人穿戴上,這一打扮,看著就更像了。

  安安和皇子公主們看得驚奇,又叫又跳,對於屬於自個兒的雪人愛不釋手,還想將這雪人搬進屋子裡去,卻被東方淨荷阻止。

  「這些雪人放在這兒還能撐上一陣子,搬到屋子裡去,不久就全化成水啦。」

  周太後也過來欣賞他們做的雪人,來到肖似自個兒的那尊雪人前,面露笑意,「這雪人可比哀家要可愛多了。」

  東方淨荷走過來,「這些全是含青做的呢。」

  「她的手真巧。」周太後稱贊著,睇向正與幾個孩子玩得開心的葉含青,「就連孩子們都喜歡她。」

  「可不是,她一來就把那幾個淘氣鬼給收服了。」

  「可惜,唉……」周太後輕嘆了聲。

  東方淨荷已得知葉含青此時的情況,那雙英氣的黛眉也微微蹙起。「母後勿憂,咱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這事。」

  「但願如此。」

  周太後才剛說完,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哇,那是什麼?」

  穿著一襲青色錦袍,披著件白色狐裘的阮知麟飛奔向自己的雪人,繞著雪人直打轉,嘴裡欣喜的喊著,「這雪人是我嗎?是誰把我做得這般英明神武,我要重賞他。」

  聞言,幾個皇子公主一起興奮的跑過來討賞,「三皇叔,這是我們做的,你要賞我們什麼?」

  「是你們幾個小鬼做的?」阮知麟一臉不信,「你們幾個有什麼能耐我還不知道嗎,別想來誆騙三皇叔的賞賜,快說是誰做的?」

  小公主老實的答道:「是嬸嬸做的,但我們也有幫忙堆雪人哦。」

  「嬸嬸是誰?」阮知麟納悶的問。

  幾個小孩用一種「你怎麼這麼笨,連嬸嬸是誰都不知道」的眼神睞著他,讓他手癢得很想把這幾個死小孩抓起來打一頓屁股。

  還是安安乖巧的回答,「嬸嬸就是我姨。」她小手牽著葉含青,小臉上滿是驕傲。

  阮知麟這才循聲看向站在右前方的葉含青,她笑咪咪的朝他點頭示意。

  他愣了愣,覺得有些奇怪,他印像中二皇兄這位側妃好似不是這個模樣啊……

  阮知祺和阮知熙也隨後過來,因為是家宴,宴席就設在安慈宮裡,他們三兄弟原是一道前來,但老三一見到院子裡的雪人就先跑了過去。

  兩人也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尊雪人,阮知祺贊嘆,「弟妹的手可真巧。」

  阮知熙看著自己與葉含青還有女兒的雪人,他們一家三口手牽著手,咧著嘴笑得很開心,他接著發現他懷裡還抱著樣東西,仔細一看,發現是個小嬰孩,他一愣,沒想到她連瑞兒也沒落下。

  阮知麟正好在阮知祺身邊,便拉著他詢問葉含青的事。「皇兄,我怎麼覺得這位二嫂好像同以前不太一樣?」

  阮知祺見葉含青帶著安安和二弟說話,便簡單將事情告訴三弟。「她幾個月前撞傷腦袋後,性子就變成這般了,不過幾天前又磕到腦袋,這幾日有時又會變得跟個木頭人一樣無知無覺,找來了京城裡所有的高人,可個個都束手無策。」

  阮知麟連忙道:「這事還不簡單,皇兄,我不是同你說過,我這趟回京還帶回了一位高人嗎,當初就是他設壇祈雨,南部幾個州郡才降下大雨,你不知當時有多神奇,那祭壇一搭好,瞬間就刮起大風,待他一踏上祭壇,施法不久,嘩啦的大雨就降下來了。」

  「此人當真擁有如此玄妙的本領?」阮知祺有幾分懷疑。

  「這可全都是我親眼所見,他是真正的高人,絕不像那些沽名釣譽之輩。」

  阮知祺見三弟說得這般信誓旦旦,不禁相信了幾分,沉吟道:「要不午宴後便召他進宮,替你二嫂瞧瞧。」

  阮知祺隨後就將這消息告訴二弟。午宴過後,當他從三弟口中得知這位高人的姓名時,不禁狐疑的抬了抬眉。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阮知麟輕快的回答,「老涼。」

  「老娘?」阮知熙臉色陰森森的瞪向三弟,「怎麼可能有人會叫這種名字,你這是在耍我和皇兄?」他扳了扳手指,不介意修理弟弟一頓。

  阮知麟急忙喊冤道:「哎哎,二哥,他真的姓老名涼,涼爽的涼,我真的沒騙你們。」接著他又補上幾句,「還有老涼的脾氣比較古怪,高人嘛,難免都有些怪癖,皇兄你們待會兒見了他可別介意,對了,他也不跪人,皇兄你別逼著他下跪行禮啊。」

  阮知祺回道:「朕素來禮賢下士,只要他有真本領,即使不跪拜也無妨。」

  三兄弟在殿裡等著這位高人前來時,阮知麟說起這趟南下的見聞。

  「皇兄,你們不知道,老涼他啊不僅會祈雨,我和郝明通這次能夠順利揪出那些奸商和貪官,把糧食和銀子發給災民,也全多虧了他提點呢。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會,皇兄,這樣的人才,你若能留下他為朝廷效力,咱們大旭定會如虎添翼。」

  他話裡滿滿都是對此人的推祟,說得阮知祺和阮知熙都忍不住想盡快見到他。

  可當他進殿,瞧見他的模樣,兩兄弟都靜默了一瞬。

  眼前這穿著一身紅色長袍,頭簪紅花,一張精致的臉孔施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真是阮知麟口中那位無所不能的高人?

  「草民老涼拜見皇上、康親王。」他嗓音異常粗啞,加上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倒顯得有些說異,且他嘴上說拜見,卻既不躬身也不行禮。

  阮知祺端出身為帝王的威儀,處變不驚的溫聲啟口,「老先生,免禮。」

  「不知皇上召老涼進宮有何吩咐?」他抬手攏了攏簪在耳畔的那朵紅花。

  「知熙,這事你來說吧。」阮知祺看向二弟。

  阮知熙對他這身奇異的裝扮視若無睹。於他而言,只要有辦法解決含青的事,這人縱使想赤身裸體也無妨。

  他簡單將發生在含青身上的變故告訴老涼,但隱去了她魂魄是來自異世的事。

  聽畢,老涼翹起蘭花指說道:「康親王還是先將夫人請出來,讓老涼見見,才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阮知熙隨即命內侍去將葉含青請來。

  阮知麟則趁這空檔湊到老涼身邊,熱絡的詢問:「你上次說要搜集的那物,如今可找齊了?」那物是什麼他也不知,他曾問過,老涼不肯說。

  「還沒呢,哪那麼容易。」老涼忽然伸指抬起阮知麟的下顎,朝他左右看了看說:「你近日紅鸞星高照,不日將有喜事傳出,你別違抗它,此生你僅有這次紅鸞星動的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老先生是說知麟將有喜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身為一個好兄長,阮知祺關心的詢問三弟的婚事。知麟這都老大不小了,說也奇怪,先前接連幾次為他指婚,最後婚事都會因種種原因而告吹,以致他至今仍未婚配。

  老涼拿起手指輕點自己的唇,「天機不可泄露。」

  那矯揉造作的舉止,讓阮知祺不忍多看,撇開了眼,倒是阮知麟有些發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不久,葉含青隨著內侍過來,老涼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幾眼,輕描淡寫的表示,「她這問題簡單,不過是歸來的魂魄與原魂一時無法相融,只要安魂定魄即可。」

  阮氏三兄弟沒一人聽明白他的話,葉含青更是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這個奇異扮相的男子。

  若非聽了他那異常粗啞的嗓音,她一時之間還沒能看出他是男的。

  阮知祺道:「能不能請老先生說得更清楚一點?」

  「簡單的說,就是她原先的魂魄遭逢了意外,導致她三魂七魄裡的一魂七魄逸失,這會兒那丟失的一魂七魄重新歸位,興許是離魂太久,致使魂魄無法相融,等融合後便不會有這問題了。」

  「那相融後她的性情會變得如何?」阮知熙聞言關切的急問。

  「依康親王適才所述,她先前丟失的應是覺魂與代表著喜怒哀懼愛惡欲的七魄,如今覺魂與七魄歸來,七情六欲回歸,她的情感便會回復正常,自然不會再如先前那般淡漠。」

  聞言,阮知熙大喜,鄭重的朝他行了個大禮,「還請先生施法助拙荊安魂定魄。」

  老涼看向葉含青,好奇的問:「你那一魂七魄離魂後跑去何處了?」

  葉含青怔愣的看著他,震驚的消化著他適才說的話,一時之間顧不上回答。他說她先前是離魂,現在只是魂魄歸位?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就是葉含青?!

  老涼見她一臉傻氣的看著他,也不答腔,撇嘴哼了聲,「哼,你不說我也能推算出來。」他十指並用,飛快的掐算著,嘴裡同時喃喃念著什麼,但沒人能聽得清楚。

  片刻之後,他驚訝的抬起眼,「呦,你這魂魄跑得還真遠,竟然穿越到異世去了。」

  見他一句話就道出她的秘密,葉含青驚奇的瞠大眼,「你怎麼知道?」

  「哼,就說我會算了,不過這事可真稀奇,我還沒見過有人離魂後,魂魄能跑到異世去,不過你也算幸運,剛好附身在一名腦子受到重創,已無知覺的孩童身上,這才能僥幸的存活下來。但因那身子沒了主魂,異常虛弱,活不了多久,待那具身子徹底敗壞後,你那一魂七魄無所依附,這時正適逢時空之壁發生震蕩,便趁機回歸原身,呃……時空震蕩?」

  他似是想到什麼,再掐指算了片刻,忽然回頭瞪住阮知熙,快步走到他跟前,在掌心裡呵了口氣,抹向雙眼,開了靈眼後,瞟見趴在他肩上的一只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驚喜不已。

  「呵呵,原來在這兒,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的直覺果然沒錯,跟著阮知麟必然能有所收獲。」他猛地手結法印,將那肉眼凡胎看不見的蟲子一把抓住。

  阮知熙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老涼取出一只玉瓶,將抓在手上的時空之蟲小心裝入瓶中,封好收起來後,看向阮知熙,歡快的輕搖食指,「天機不可泄露。」

  這時空之蟲喜寄生在充滿嗔恨懊悔之人身上,一旦讓它吸食到足夠的嗔恨懊悔之情,它便有扭轉乾坤之力,能夠回溯時空,給宿主一次彌補憾恨的機會,這不僅是在幫助宿主,同時也是在助它自己進行蛻變,從這只時空之蟲已變成紫色看來,表示它已進行了三次的蛻變,這真是太好運了。

  他心情一好,直接朝葉含青走去,「來來來,我這就來替你施法安魂定魄。」

  說著也不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抬手就朝她印堂拍去一掌。

  葉含青彷佛通了電一樣,渾身一顫,整個人抖動了幾下,接著便往後一仰,兩眼一閉昏厥過去。

  阮知熙及時接住她的身子,「含青!」見她昏迷不醒,他怒目望向老涼,「你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昏過去?!」

  老涼擺擺手,「無妨,待她醒來就好,沒事了,我要走了。」他扭著腰肢,步履輕快的往外走去。

  待阮知麟回過神追出去,已不見他的人影,其後到處找不到他,彷佛就此消失了般,往後他一生都不曾再見過此人。

  不過這是後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尾聲

  一年後。

  葉含青牽著安安來巡視鋪子,去年趕在過年前兩日鋪子開張,生意異常興隆,不出兩日各種大小玩偶便被搶購一空,不得不關店歇息幾日,待王府裡的丫鬟婆子們日夜趕工,做出上百只的玩偶後才再開店迎客。

  這一年來,店鋪裡的生意一直很好,替葉含青賺進白花花的銀子,她再將那些銀子取出一部分給那些幫忙縫制玩偶的丫鬟婆子,拿到銀子的眾人笑得樂呵呵,更加賣力的趁著閑暇之余縫制玩偶。

  進了鋪子,裡頭的掌櫃和伙計們向她曲膝行禮。「見過康親王妃。」

  葉含青暖笑道:「都不用多禮了,起來吧。」她已在去年晉升為王妃。

  此時安安從自個兒背在身上的包包裡取出兩個她親手做的小玩偶,遞給約莫二十出頭的女掌櫃。

  「姨說安安做的這兩個也能擺在鋪子裡賣。」她拿給她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鴨子和一只灰色的小熊。

  「好的。」女掌櫃笑吟吟的收下,她容貌尋常,原只是這鋪子裡的一個伙計,因能言善道,為人又老實,故而被葉含青提拔為掌櫃。

  見到親手做的玩偶被擺在架子上販賣,安安很高興,笑眯了眼睛。

  葉含青笑著放她自個兒去玩,與冬竹和白櫻將帶來的玩偶擺到架子上,快過年了,有很多人會來買玩偶回家給小孩當禮物,因此這回做了不少,待補完貨,掌櫃拿著賬冊來給她過目。

  她很快看完,嘉許道:「做得不錯,這個月所有的伙計都再多發一百文錢。」

  她仍是那個有著春陽般笑顏,天真單純的葉含青,只是變得聰慧了幾分。

  望見外頭降下的瑞雪,她不禁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她被老涼施法而昏迷過去,待醒來後,就見阮知熙神色緊繃的盯著她,她從來不曾在他臉上看見那樣驚怕恐懼的眼神。

  「含青。」他嗓音裡甚至流露出了一絲緊張。

  魂魄相融後,她整個神智清明起來,前後兩個葉含青的記憶融合在一塊,令她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抬手捧著他的臉,含笑應道:「我沒事了。」接著湊過去吻住他。

  他動容得緊緊擁住她,熱烈得彷佛想吃了她似的吻著,她被他洶湧如潮的情意所淹沒,悸動得心尖顫栗,兩手牢牢環抱著他的頸子,也釋放了她所有的情感來回應,即使吻得快窒息,她仍舍不得推開他……

  「在想什麼呢?」耳畔傳來熟悉的嗓音,接著一雙大手從後方擁住她。

  她轉過頭,偏圓的臉龐漾開笑靨,「才想著王爺,王爺就來了。」

  「這就叫心有靈犀。」阮知熙抬手捏了捏她那嫩乎乎的臉頰,眼神底滿是寵溺,「走吧,咱們回去了。」他才從宮裡出來,順道來接妻女回府。

  她看向被他帶過來已一歲多的瑞兒,他正被安安親昵的牽著,安安從她的布包裡拿了個小玩偶遞給他,「這個是姊姊做給瑞兒的。」

  瑞兒的小手拿著小老虎玩偶十分喜愛,神似阮知熙的小臉咧開了嘴,奶聲奶氣的抱著安安,「瑞兒最喜歡姊姊。」

  「嗯,姊姊也喜歡瑞兒。」安安小大人似的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兩人相視一笑,牽起兩個孩子一塊走出鋪子。

  坐上馬車,葉含青抱著瑞兒坐在腿上,她沒有因為瑞兒是周思楓所生便冷落他,待他就如同安安一樣親。

  她覺得孩子是無辜的,不能因為孩子的母親做錯事便遷怒於他,她也這麼勸阮知熙,因此在她復原後,便將瑞兒從宮裡接出來,帶在身邊親自養育。

  阮知熙將妻子擁在懷裡,即使外頭的雪越下越大,但此刻他從心到身子都沉浸在一股融融的暖意裡,絲毫感受不到外頭酷寒的天氣。

  世事如棋,不走到那一步,永遠不會知曉接下來將會發生何事,但下錯棋還能重來,人生走錯一步,要想回頭千難萬難。

  他何有其幸能再有一次機會,而這一次他不會再犯下相同的錯,他會攜著她的手,一起走過春夏秋冬,在人生路上齊心同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vent1144085 發表於 2016-12-12 09:40 PM

因重生而穿越 香彌

  在某方面,我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所以往往在看穿越文時,常會忍不住想那個被穿的倒霉蛋呢,他去哪裡了?

  故而當我在寫穿越文時,便會忍不住想幫被穿越的那個倒霉配角再安排一個屬於他的故事,也因此算一算,我寫了三套對穿文。

  一套是《情纏桃花妃》和《我的嬌妻我來疼》;第二套是《家有大唐妻》與《嫁個古董夫》;第三套是《狐老板》與《將軍夜不眠》。

  而這套主題書的主題是當重生遇上穿越,也就是男女主角其中一個是穿越,一個是重生。當初在做人設的時候,想到對穿文我已寫過幾套,這次想換個不一樣的寫法,來交代那個被穿的倒霉家伙的下場。

  於是在經過一番苦思冥想後,想到了讓女主角分裂魂魄,讓她一部分的魂魄穿越到現代,而另一部分則留在古代,所以女主角算起來進行了兩次的穿越,先穿過去,再穿回來。

  而她能再穿越回來,其中一個重要的關鍵點,是因為男主角重生,引起時空震蕩,她那部分的魂魄才能順利回歸,換言之,在男主角前生時,她那部分的魂魄並沒有辦法回歸,而是隨著當時附身的身體一起消逝。

  可以說是因為男主角的重生,才讓女主角的魂魄得以完整,兩人的命運是休戚相關的。

  最後照例來分享一篇朋友傳給我的小故事——

  一個周末的夜晚,兩個男人在酒攤子上遇到,喝得興高采烈。

  一個問另一個,你是哪裡人?

  甲男:黑龍江。

  乙男:我也是黑龍江人,老鄉,干一杯。

  乙男再問:你是黑龍江哪裡?

  甲男:大慶。

  乙男:我也是大慶,再干一杯。

  乙男再問:你是大慶哪裡?

  甲男:肇州。

  乙男:我也是肇州,再干一杯。

  甲男自我介紹,我姓王。

  乙男:真巧我也是。

  酒攤子老板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打電話給乙男的老婆:你老公和你兒子又喝茫了。

  下一本書再見嘍。

  【本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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