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見兄長
黎皎說著拉拉鄧老夫人衣袖,笑意盈盈:「我們姐妹一起作伴,祖母也能放心,您說好不好?」
鄧老夫人點點頭,剛要說好,就聽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不好。」
鄧老夫人一愣。
黎皎完全想不到喬昭拒絕得這麼乾脆,瞳孔一縮,看著她。
當著祖母的面兒,黎三怎麼敢這樣拒絕?真以為得了無梅師太青眼就可以上天了?
黎皎看著喬昭,眼圈忽然就紅了:「許是我哪裡惹了三妹不高興,三妹可否說個明白?」
她一別眼看向鄧老夫人,淚盈於睫。
鄧老夫人下意識拍拍黎皎的手,看著喬昭,語氣依然溫和:「昭昭啊,怎麼不願意與你大姐一同上街呢?你們兩個一同去,還有個伴兒。」
喬昭依舊神色淡淡,彷彿黎皎的委屈落淚對她沒有絲毫影響:「逛街買東西本是愉快的事兒,與大姐一起去,我卻會忍不住心有餘悸。」
「三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喬昭淡然抬眸,與黎皎對視:「數月前我與大姐一同出門,結果被人販子拐了。」
她今天出門是為了去見兄長的,如此重要的事怎麼能帶上一個本就對她居心不良的人?
祖父說過,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學會拒絕遠比人們想像的更重要。
今日她與其裝出姐妹和睦的樣子同意和黎皎一起上街,不如乾脆拒絕,哪怕引來祖母不快,後果亦要比給她添麻煩好得多。
聽了喬昭的話,黎皎心中一慌:黎三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想當著祖母的面說花朝節那天被拐是讓她害的?
她有什麼證據?
一想到證據,黎皎一顆心又落了回來。
是了,黎三不可能有證據,她怕什麼?
「三妹,你這樣說就太傷人了。祖母,您是看著皎兒長大的,我是這樣蛇蠍心腸的人嗎,會害自己的親妹妹被人販子拐走——」
在鄧老夫人有反應之前,喬昭波瀾不驚打斷黎皎的話:「我沒說是被大姐害的啊。我只是說,那天和大姐一起出門,結果被人販子拐了。那件事是我一輩子的陰影,所以再和大姐一道出去,我就會忍不住想起來。我一想起來,當然會心有餘悸,又如何能愉快?」
這位祖母雖然算是明事理的,可十指伸出尚有長短,人有偏心又何足為奇?
黎皎自幼失母,幾乎是跟著鄧老夫人長大的,鄧老夫人難免偏疼她一些,黎皎說出那番話後一旦讓鄧老夫人先表了態,她再說出這番話就遲了。
大多數長輩在小輩面前表錯了態,願意承認者少,反而會為了證明他是對的,而讓小輩遵從他的決定。
果然,因為喬昭先開了口,鄧老夫人原本按住黎皎的手便抬起來,輕輕拍了拍喬昭肩頭:「昭昭啊,過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既然你覺得彆扭,那就一個人去吧。」
喬昭揚起淺笑,小姑娘的嬌憨甜美重回臉上:「那就多謝祖母啦。」
見小孫女的歡喜真真切切,鄧老夫人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寬慰笑道:「去吧。」
眼睜睜看著喬昭歡歡喜喜離去,黎皎指甲險些掐進手心裡去。
黎三到底是怎麼了,為何突然間就開竅了似的,以往別人一坑她一個準,現在卻是她一坑人一個準。讓黎三這麼一繞,她剛剛那些話反而顯得心虛了!
鄧老夫人看了黎皎一眼:「皎兒,你也不必多心,逛街本是件開心的事兒,強湊在一起確實不好,你要體諒你三妹的心結……」
向來溫婉賢淑示人的黎大姑娘險些翻了個白眼。
合著黎三被拐一次還成水晶人了,摸不得碰不得,早知道把她拐走好了!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說的,黎皎緩了緩情緒,抿唇道:「孫女確實是想去買些東西,既然三妹不願意與我一起,那就自己去吧。」
「去吧,去吧,再過些日子就太熱了,如今正是逛街的好時候。」
喬昭出了門,沒坐黎府馬車,而是命冰綠雇了一輛車子,先去筆墨鋪子選好了一方上品凈煙墨,隨後趕往靖安侯府。
馬車行到半途,就被人山人海堵得無法前行,喬昭乾脆帶著兩個丫鬟棄車步行。
百姓最愛看紅白喜事的熱鬧,何況是冠軍侯夫人出殯,那前往的賓客不勝枚數,不是王孫公子,便是高官重臣,轎子馬車從靖安侯府一路擺出去數里,引來百姓圍觀便不足為奇了。
喬昭往前走著,路過一個個高高搭起的彩棚,耳邊是百姓們興奮的議論聲,又有許多小販趁機兜售最適合看熱鬧的瓜子等物,彷彿這場葬禮是一場傾城而動的狂歡,而後定然會被京城的人們茶餘飯後議論許久。
而她,居然是那個主角。
「來了,來了!」人群一陣騷動。
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由北而來,艷陽的天,好似突然間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
不少人驚呼起來:「快看,竟然是冠軍侯親自抗幡!」
人們爭先恐後踮起腳觀望,喬昭顧不得其他,往最前面鑽。
「姑娘,姑娘您小心啊!」冰綠不斷把靠近了喬昭的人往旁邊推,急得臉色發白。
姑娘這是怎麼了啊,平時的淡定從容呢?為了見冠軍侯也太拼了!
阿珠面上不露急切,卻牢牢把喬昭護住,半點不敢分神。
而此刻的喬昭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她眼睜睜看著送殯的隊伍由遠及近,緩緩而來,那打幡的年輕將軍,送殯親友中的池燦、朱彥等人,還有相處不錯的小叔子邵惜淵,無論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一張張臉,皆無法入了喬姑娘的眼。
她的目光,由始至終只盯著一個人。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如竹,遙望時只覺風采無雙,待走近了,便看到那張本該朗如明月的容顏被硬生生毀去一半。
喬昭所站的這一邊,正好把喬墨毀容的半邊臉瞧個清清楚楚。
被如豺狼般的韃子擄去時喬姑娘沒有哭;被空等了兩載的夫君一箭奪去性命時喬姑娘沒有哭;重新睜開眼,面對著各色人等的嘲笑與非難喬姑娘沒有哭。
可是這一刻,喬昭忽然抬手遮住眼睛。
眼淚落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120章 委屈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你們看,那人是誰啊,怎麼跟鬼一樣嚇人?」
「那人一定是被毀容的喬家公子了。」
「喬家公子?嘖嘖,就是前兩年與長公主府的池邊寶樹並稱的喬家玉郎?」
「就是他!」
「唉,喬公子毀了容,怎麼不遮掩一下呢?」
「那誰知道呢,嘖嘖,瞧著真是嚇人。」
那些議論聲嘈雜無比,彷彿有無數蒼蠅在耳邊亂飛。
喬昭有些眩暈,卻挺直了脊背,把手放下來。
她的兄長,是毀了容,卻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那些心思骯髒壞事做盡的惡人都不怕見人,她哥哥為什麼怕?
無論是她,還是兄長,從不會學藏首露尾的行徑!
喬昭痴痴望著喬墨,腳步隨著他的前行而移動。
「哎呀,你這小娘子,怎麼不看路呢?」
一個眼神漂浮的年輕男子伸手去捏喬昭手腕。
冰綠大驚,厲吼一聲:「放開我家姑娘!」
小丫鬟說著飛起一腳,照著年輕男子下邊踹去。
隨後,年輕男子的慘叫聲直衝雲霄,蜷著身子滾到了路中間,把出殯的樂聲都逼得停了停。
邵明淵腳步一頓,出於常年對戰的直覺,立刻往事故源頭的方向望去,這一望,便撞見一雙含淚的眸子。
他不由一怔。
最近這位黎姑娘似乎常常見到。
早有侯府的人上前把那倒楣的年輕男子拖走,哀樂聲再起,出殯隊伍繼續往前動起來。
那一刻,喬昭沒有注意邵明淵投來的目光,而是一直盯著喬墨,心中有緊張,有期待,可喬墨始終沒有轉頭。
喬昭忽然覺得很委屈,眼淚簌簌而落。
邵明淵尷尬收回視線。
一直悄悄跟著隊伍行走的江遠朝眼神閃了閃,若有所思。
那小姑娘也來看熱鬧了?
她哭什麼?
她的視線——
江遠朝偏頭,看了看隊伍。
不是看冠軍侯,她是在看——
江遠朝順著喬昭目光的方向看去,得出了結論:她在看喬墨!
一個小小的翰林修撰之女,盯著毀容的喬家公子看個不停?
江遠朝直覺有些不對勁,但今天這樣的日子他沒有什麼心情追根究底,也不過是牽了牽嘴角,就涼涼收回了視線。
送殯隊伍裡的楊厚承湊在池燦耳邊,低聲道:「我剛剛好像在人群裡看到黎姑娘了。」
「是嗎?」池燦不由自主瞄了兩旁一眼。
「那邊,那邊,你們快看,黎姑娘跟著我們呢。」楊厚承悄悄指給池燦與朱彥看。
他自己先愣了愣:「黎姑娘哭了啊。」
池燦猛然看過去。
路旁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大都在跟著隊伍移動,最前方的少女像是人海裡的一葉扁舟,隨波逐流。
她穿得太素淡,就如這長長的隊伍一般。
池燦莫名覺得不悅,好看的眉皺起來。
她怎麼了?好端端哭什麼?以她的性格,不像是為了看熱鬧跟著出殯隊伍亂走的人。
再者說,她好歹算是大家閨秀,這個樣子像什麼話?就不怕再被人販子拐了去?或者被亂七八糟的流氓佔了便宜?
池燦繃緊了朱紅的唇,賭氣收回視線,可片刻沒到,又忍不住看過去,這樣反覆數次,終於確定喬昭確實在跟著他們。
出殯隊伍漸漸到了城門口,因為要出城門,速度遲緩下來,宛若一條銀白的巨龍,在那裡一動不動。
池燦低低對朱彥與楊厚承道:「我過去一下。」
「拾曦——」朱彥忍不住喊了一聲。
池燦回頭。
「我覺得黎姑娘不是在跟著我們。」
池燦聽了不悅更甚,冷笑道:「我問問去!」
他甩下兩位好友走出隊伍,來到喬昭面前。
看熱鬧的人太多,幾乎要與出殯隊伍混在一起,喬昭面前時不時就會有人擠過,是以當有人擋住她的視線時,專註盯著兄長的喬姑娘很自然往旁邊挪了挪。
池燦:「……」所以這死丫頭根本就沒看見他?
「姑娘——」冰綠與阿珠,一個激動,一個沉穩,同時拉了拉她衣角提醒。
喬昭回神,因為哭過,柔美的音色帶了幾分低啞:「池大哥?你怎麼在這?」
「我說我一直在,你信嗎?」黑了臉的池公子忍耐地問。
喬昭沉默。
她沒注意。
這樣被人忽視徹底的感覺池公子還是第一次嘗到,挑了挑眉,問:「你來看這種熱鬧幹什麼?」
「我出來買東西,湊巧碰到了。看熱鬧不是人的天性嗎?池大哥不是也一樣?」
池燦:「……」
強忍著把眼前的臭丫頭一腳踹飛的衝動,池公子咬牙切齒道:「當然不一樣,我是送殯的!」
喬昭呆了呆。
大意了,果然話不能亂說的。
「所以你在看誰呢?」池燦扭頭看了一眼長長的隊伍,眼神涼下來,「冠軍侯?」
他嗤笑一聲,低聲道:「黎三,我勸你死了這個心,以我對邵明淵的了解,他短期內是不會接受娶妻的。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他特意向皇上告了一年長假來為亡妻守孝!」
見到被毀容的兄長,喬昭心疼又難受,本就心緒不穩,聽池燦這麼一說,再也沒了好性子,淡淡道:「冠軍侯如何不關我的事,我看誰似乎也不關池大哥的事呀?」
「行,是我多管閒事了,那你就跟著吧,再丟了希望還有多管閒事的人救你!」池燦甩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喬昭抿了抿唇。
她似乎有些失態了,可這個時候,她真的沒有心情哄池公子那彆扭的性子。
池燦回到隊伍裡,臉上陰雲密布。
「怎麼了?」朱彥問。
池燦冷笑:「算我多管閒事!你們聽著,以後那丫頭就是被狼叼去,我若再眨一下眼睛就不姓池!」
「那你打算姓啥啊?」楊厚承下意識問。
朱彥伸手拍拍池燦,滿是敷衍安慰:「好啦,這種場合別氣了,以後咱們跟黎姑娘絕交,總行了吧?」
池燦一肚子的惱火忽然洩了。
這兩個混蛋到底什麼意思啊?
隊伍緩緩移動著,喬昭從池燦三人那裡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喬墨。
不知是上天垂憐還是純粹的巧合,喬墨終於無意識往這邊看了一眼。
與兄長對視的瞬間,喬昭愣在當場,無聲落淚。
而後有一人伸手,把她拽進了人群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1章 同樣的請求
喬墨覺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個周身散發著清淨氣質,讓他陡然想到大妹的女孩子就不見了。
他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被人拉住衣角。
「大哥——」哭紅了眼睛的喬晚仰著頭。
喬墨俯下身來,語氣溫和:「是不是累了?來,大哥抱你。」
喬晚躲開:「我不要抱,大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睛,聲音嬌嬌軟軟讓人心疼:「大哥,早上去侯府,你為什麼不讓我看看姐姐啊?我想看看姐姐。」
喬墨牽著幼妹的手,聲音溫柔:「那晚晚會忘了姐姐嗎?」
「不會的。」小女孩把頭搖成撥浪鼓。
喬墨輕輕撫著她的頭:「那就是了。姐姐和晚晚一樣愛美,現在樣子不好看,不願意咱們看到。咱們只要把姐姐的樣子記在心裡就好了。」
「可是,我剛剛好像看到姐姐了——」
「你說什麼?」喬墨眼神一緊。
前方的邵明淵忽然回頭。
小姑娘仰著頭,淚盈於睫:「我看到姐姐哭了。」
喬墨遙遙看邵明淵一眼,收回視線,輕聲道:「晚晚看錯了。」
喬晚難過地垂下了頭,好一會兒低聲道:「我就是覺得,姐姐那樣厲害的人,怎麼會輕易死掉呢?我不相信。」
明明好多好多不如姐姐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所以她才要看一看,可哥哥卻不許。
邵明淵目光投向人群的方向。
所以說,那天在春風樓的窗邊,他看到黎姑娘,並不是因為醉酒而產生的錯覺,而是黎姑娘果然有和妻子相似之處嗎?
人群湧動,不見了少女的蹤影。
邵明淵平靜收回目光。
是否相似,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再怎麼相似都不是他愧對的那個人了。
人群裡,如臨大敵的冰綠見到拉住自家姑娘的人,一時忘了反應。
「李爺爺?」喬昭有些意外。
李神醫吹著鬍子問:「昭丫頭,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看看熱鬧。」
「這種熱鬧有什麼好看的?」李神醫抬手敲了敲喬昭額頭,觸及她明顯哭過的眼睛,若有所思。
昭丫頭哭了?
「你看熱鬧把自己看哭了?」
喬昭眨眨眼。
她哭了有這麼稀奇嗎?她也是個女孩子啊,就算是以前,也不是沒哭過的,今天一個兩個都來問。
不過池燦與李神醫的接連出現還是把喬昭與兄長對面相逢不相識的難過心情給驅散了,讓她重新恢復了淡定。
「我在看喬家玉郎,看到他毀了容,覺得很難過,就哭了。」
李神醫張了張嘴,四顧一眼,把喬昭拉到人群後面去,語重心長道:「昭丫頭啊,爺爺雖然不大懂,但覺得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好像應該矜持點。為了男人哭這種事,哪能就這麼說出來了?」
喬姑娘垂了眸:「嗯,那以後不說了。」
李神醫欣慰點頭。
這就對了,管他什麼玉郎寶樹,長得好是能吃啊還是能喝啊?為不相干的男人操心,才是傻姑娘呢。
他這樣想著,就聽乾孫女聲音嬌柔道:「那李爺爺能不能替喬家玉郎把臉治好呢?」
她沒有想到大哥臉上的傷如此嚴重,憑她的能力,難以治好大哥的燒傷。
李神醫:「……」合著剛才都白說了!
少女仰著頭,眼巴巴望著李神醫。
李神醫教訓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抖了抖鬍子,氣惱道:「怎麼一個個的,都求老夫給那喬家玉郎治臉?」
雖然哪怕是無人來求,他也打算替喬墨醫治的,可來求的人一次比一次讓他意外。
「還有誰求?」喬昭聞言一怔。
莫非是外祖家派人請了李爺爺?
是了,若不是這樣,以李爺爺乖僻的性子,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李神醫聞言伸出手,遙遙一指:「喏,就是抗幡的那小子!」
喬昭隨之望去,面色格外複雜。
邵明淵?
原來他有求於李爺爺,不是為了驅除自身寒毒,而是為了兄長?他願意摻和進天家的渾水給李爺爺自由,就是為了請李爺爺給兄長醫治?
喬昭一時有些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感激?似乎談不上,她再大度也無法感激親手殺了她的人。
這和怨恨無關。
喬昭遙遙望著出殯隊伍裡一身素白的年輕將軍,心中輕嘆。
大概是感慨吧,感慨祖父並沒有看走眼,那個人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只是有更多其他的因素讓他們最終走向了那樣一個結局。
隊伍已經出了城,天高地闊,走得快起來,依然有許多看熱鬧的百姓跟著,把停下來的喬昭與李神醫很快拋到了後面。
「喬家玉郎臉上的燒傷,李爺爺能治嗎?」
「這世上有老夫治不好的病?」李神醫哼一聲,隨後語氣一轉,「不過,他燒傷的是臉,治起來比較麻煩。」
李神醫認真看著喬昭:「昭丫頭,我可能要離開京城了。」
「李爺爺?」喬昭吃了一驚。
李神醫解釋道:「要想治好喬墨的臉,需要一味藥,那藥只生長在南邊海裡的一種蚌殼裡,我要親自去採。」
「不能託人去採買嗎?」
李神醫搖搖頭:「不能,那是一種凝膠珠,外面是一層透明膠質,裡面是水,從蚌殼取出後若不及時入藥就會變質,沒有效用了,所以我必須親自走一趟。」
喬昭心情有些沉重。
李爺爺一走,她又不能與兄長相認,在這京城真的是孤單單一人了。
「我聽說,南邊沿海有些亂,李爺爺一定要保重自己。」
李神醫不以為意笑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身邊有高手。」
他說著衝不遠處眉眼普通的年輕男子招招手:「過來。」
葉落默默走過來。
李神醫介紹道:「他叫葉落,身手很厲害。」說著眨眨眼,補充道,「自從有了他,搗藥可方便了。」
沉默寡言的某搗藥高手在心中大吼:將軍大人,他要回去,這差事實在沒法幹了!
「這也是……邵將軍派給您的?」喬昭問。
李神醫深深看她一眼:「昭丫頭這也猜到了?」
喬昭笑笑:「顯而易見。」
「你這丫頭,挺聰明嘛。」李神醫嘆息。
他越來越會忍不住把昭丫頭和喬丫頭來比較,比來比去,就覺得她們越發像了。
如果——喬墨見到她會怎麼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2章 等待
這個念頭忽然從李神醫心中升起,而後搖搖頭。
除非昭丫頭就是喬丫頭,否則,沒有任何意義。
而喬昭卻在李神醫這一沉思、一搖頭的變化中,心中一動。
她一直苦於無法接近兄長,事實上,她完全可以藉著李爺爺與兄長有面對面的機會!
不是剛才如做夢般的對視,而是真切聽一聽兄長的聲音,甚至親耳聽他講一講,大火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爺爺一定會問的!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好似瘋狂滋生的野草,再不可遏制。
「李爺爺,您今天來,是為了喬家玉郎的傷嗎?」
李神醫遙望著長長的送殯隊伍,輕嘆道:「也是,也不是。」
他想送喬丫頭最後一程,可惜身為長輩,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如同無數路人一般,混跡在人群裡。
老人的神情有些落寞,喬昭心生不忍,伸出手拉住他寬大的衣袖:「李爺爺,您若是遠行,昭昭會想您的。」
李神醫神情一震,猛然看向喬昭,抖著嘴唇道:「昭丫頭,你說什麼?」
喬昭抬著頭,神情懇切:「我說您若是遠行,昭昭會想您的。」
李神醫一時出了神,耳畔彷彿響起女童軟軟的聲音:「李爺爺,您若是遠行,昭昭會想您的……」
他深深看喬昭一眼,猶疑不定。
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還是說,正是因為她們的相似,才讓他不由自主想多靠近這丫頭一些?
「昭丫頭,你怎麼會認識喬家玉郎呢?」李神醫試探地問。
喬昭答得毫不忸怩:「在京城裡,但凡是姑娘家,誰不想一睹喬家玉郎的風采呢?我以前跟著姐姐們出門曾見過的。所以今天再見到,想著喬家玉郎如今的遭遇,就忍不住替他難過。」
說到這裡喬昭笑笑:「不過有李爺爺替他醫治就好了,他們都說,您是絕世神醫呢。」
「小丫頭就是嘴甜。」李神醫輕輕敲了敲喬昭額頭。
喬昭笑著躲也不躲,忽然伸手一指隊伍尾處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低聲道:「李爺爺您瞧見那人沒有?」
「哪個啊?人那麼多。」
「穿黑衣的,個子高高的,在隊伍末端。」
李神醫放眼望去都是人,哪裡分得清喬昭指的是誰,不以為意問道:「怎麼了?」
難不成又是長得好看,招小姑娘待見的?
「那人是錦鱗衛呢。」喬姑娘以一種很隨意的語氣說了出來。
李神醫眼神猛然一縮。
一直當木頭人的葉落更是抬眸看喬昭一眼,而後眼簾才落下來。
「昭丫頭,你怎麼知道?」李神醫目光再從隊伍末端掠過,這一次便認真多了。
「我見過啊。有一次我去茶館,碰到過他和他的屬下呢。」喬昭這話說得很有技巧。
「李爺爺,我聽說被錦鱗衛盯上的人會有大麻煩呢。那人是跟著邵將軍的嗎?」
葉落耳朵豎了起來。
跟蹤他們將軍?那些爪牙真是可惡至極,他要去告訴將軍大人!
「哦,也說不定是跟蹤喬家玉郎的?」喬昭再道。
跟蹤喬家玉郎?
李神醫心中打了一個突兒,暗想:莫非和喬家大火有關?據說朝廷已經派官員前往嘉豐查探,難不成喬家那場大火有蹊蹺,才引起錦鱗衛的注意?
李神醫這樣一想,便替老友僅存的血脈多了一分擔憂,原本打算在人群中見過了喬墨的傷就離京採藥的,現在卻決定先見上一面再說。
「葉落,你先跟上去,等冠軍侯夫人下葬,就帶那個毀了容的人來見我。」
葉落一動不動:「將軍不許我離開神醫左右。」
「快去,大庭廣眾之下,我能出什麼事?」
「將軍不許我離開神醫左右。」
「我說了,沒事——」
「將軍不許我離開神醫左右。」
李神醫氣得吹鬍子瞪眼,想抬腳踹這根木頭一腳,又嫌硌得慌,一時竟拿他沒辦法。
喬昭便對葉落笑道:「那就請暗中保護的分出一人,去請人吧。」
李神醫聽得一愣一愣的,問葉落:「還有別人?」
「有啊。」葉落點頭。
「那你怎麼從來不說?」
「您沒問。」
李神醫:「……」別攔著他,他下藥把這混賬毒死算了!
見葉落衝某處打了個手勢,而後恢復了站樁的樣子,李神醫挑眼問喬昭:「昭丫頭,你是如何知道暗中還有人?」
「呃,我隨便問問。」喬姑娘毫不負責道。
李神醫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裡。
葉落眉毛動動,飛快看喬昭一眼,垂下眼睛想:幸虧將軍派他保護的是這位神醫,雖然脾氣古怪一些,但腦子不咋地。要是派他保護這位姑娘,那可就頭疼了。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搗藥高手鄙視的神醫揮揮手:「回茶館等著吧,晚不過日落之前,就該結束了。」
喬昭遙遙望了長龍般的隊伍一眼。
龍頭處已經開始往山上走,那些看熱鬧的人漸漸開始往回走。
她轉回身,默默陪著李神醫前往茶館。
進了茶館坐定,李神醫灌了一杯茶,對喬昭道:「昭丫頭,你先回去吧,出來太久府上長輩該著急了。」
喬昭笑著道:「李爺爺放心,我已經打發一個丫鬟回去稟告了。」
李神醫仔細一看,那個叫阿珠的丫鬟果然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喬昭端起茶壺,親自給李神醫斟了一杯茶奉上:「今天出來本來就是閒逛的,沒想到能遇到您,祖母定然樂見我多陪陪您。」
李神醫一想現在還早,一個人苦等無聊,便不再多說什麼,興緻來了拿出一本皺巴巴的圖冊教喬昭認穴,愕然發覺什麼東西只要一教她便會了,竟好似開了靈竅一般。
吃驚之餘,李神醫一改打發時間的態度,教得認真起來。
到日頭西移,李神醫正教得起勁,門外傳來腳步聲。
是大哥來了?
喬昭猛然站了起來。
李神醫詫異看她一眼。
喬姑娘乾笑:「好像有人來了。」
李神醫依然懶洋洋坐著:「來了就來了唄,緊張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3章 毒
對李神醫來說,喬墨只是一個晚輩而已,唯一的特殊,就是老友的血脈。
說話間門外傳來請示聲,一直當木頭樁子的葉落前去把門打開了。
眉眼普通的男子站在門外沒有進來,而是低低與葉落說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葉落關好門,轉身走回來。
李神醫挑挑眉:「人呢?」
「神醫要請的人,在將軍夫人下葬後昏倒了,被我們將軍帶走了。」
喬昭心裡一沉,脫口問:「昏倒了?為何會昏倒了?」
「這個沒有打聽到。」
「李爺爺——」
李神醫站起來,並不見急切,對喬昭道:「我去看看。昭丫頭,你先回去吧,天快黑了。」
喬昭眼睜睜看著李神醫帶著葉落出了門,卻沒有跟上去的理由。
「姑娘?」冰綠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室內的靜默,「咱們回去嗎?」
喬昭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不回,去濟生堂!」
大哥昏倒,送他回府再請大夫未免太耽誤時間,邵明淵最大的可能是就近找一家像樣的醫館。而按照回城的路線看,他十有八九會選擇濟生堂。
「去濟生堂?那不是醫館嗎?」冰綠轉轉眼珠,見姑娘已經抬腳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主僕二人出了茶館,直奔濟生堂而去,到了濟生堂外,就見那裡站滿了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從他們的站姿可以看出皆是兵士。
百姓們喜歡看熱鬧,但對這樣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人卻沒有湊上去的勇氣,而是站得遠遠的圍成一圈看熱鬧。
喬昭心下鬆了口氣。
看來猜對了,邵明淵果然把大哥送來了這裡。
「姑娘,咱們要進去嗎?」冰綠看一眼人高馬大面色嚴肅的兵士們,哪怕是天大的膽子,此刻也有些膽怯。
喬昭面色沉靜如水,輕聲道:「不必了,在這看看。」
小丫鬟瞪大了眼:「咱們,咱們就是來看熱鬧的?」
喬昭看她一眼,頷首:「也可以這麼理解。」
瞧這架勢,尋常人想進醫館定然會被拒絕的,且會引來太多人注意。既然李爺爺說要來看大哥,還有誰比李爺爺更讓她放心呢?
她來到這裡,不過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大哥的情況而已。
時間一點點流逝,晚霞絢麗如花,在天邊開得如火如荼。
喬昭靜靜站著,腳漸漸麻木,明明是夏日,卻感到一股冷意。
濟生堂裡。
喬墨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人讓他微怔,點漆般的眸子微轉,疑似在夢境。
「神醫?」他試探喊了一聲。
「醒了?別懷疑,你不是在做夢。」李神醫表情有些嚴肅。
喬墨雙手撐著便要坐起來。
李神醫抬手,按在他的肩頭:「別逞能了,好好躺著吧。」
「是晚輩失禮了。神醫怎麼會在這裡?」
當初祖父病危,李神醫照顧祖父直到祖父仙逝,才飄然而去,從此再未見過。
李神醫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來,拿方巾緩緩擦著手,問喬墨:「你先別操心這個。我問你,你為何昏倒,心裡有沒有數?」
喬墨被問得一愣,如墨的眉蹙起,赧然道:「大概是憂思過度,又一直沒有休息好——」
「不是。」李神醫出聲打斷,把擦過手的方巾直接丟進了盆裡,深深看著喬墨,「你是中了毒。」
「中毒?」喬墨眸光一閃。
「對,你中的是零香毒,無色無味,在體內累積到一定分量可以暫時蟄伏,直到身體虛弱染上風寒等症,便會趁機發作出來。尋常醫者很難尋到根源,只會當尋常癥狀來治,藥不對症,後果可想而知。」
「這樣嗎?」喬墨垂眸,左臉頰的燒傷因為離得近了,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神醫,此事還請您替晚輩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可以,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我剛剛已用銀針替你導出了毒素,目前你身體雖虛弱,好生養著便會慢慢恢復。喬墨,你們家那場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墨沉默片刻,開口道:「因為祖父孝期已滿,那幾天晚輩奉先父之命,每天都出去拜訪世交故友。那天晚輩回來時已是傍晚,整個家都燃起了大火,趕來的村民們束手無策,誰都不敢靠近。晚輩就從火勢稍小的後門衝進去,把幼妹救了出來,然後屋舍就塌了。」
李神醫聽完,沉默了許久,問:「那場大火……你認為是天災,還是人禍?」
喬墨垂下眼,輕聲道:「這個,晚輩還不確定,先等等看前往查案的欽差回來怎麼說。」
「也好。老夫不日就要離開京城,等下次回來,就替你治臉。」
聽到為自己治臉,喬墨依然很淡然:「神醫這就要離京嗎?」
李神醫笑起來:「不離京,如何治好你的臉?有一味藥,京城是沒有的。」
「讓神醫如此費心,晚輩很是慚愧。」
「你別想太多,憑著我與你祖父的關係,見你這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還有兩人替你求情呢。」
喬墨訝然。
現如今,還有人會為他如此打算嗎?
莫名的,喬墨腦海中浮現一個人,確認道:「莫非是冠軍侯?」
李神醫抬抬眉毛:「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是人精啊,確實是冠軍侯請老夫出手。本來他讓我不必對你說的,不過我即將離京,想了想,還是和你說一聲為好。那小子沒有想像的差勁,以後你在京城,也算多個助力。」
「多謝神醫替晚輩打算,只是不知,另一人是誰?」
「那人啊——」李神醫神情柔和下來,笑眯眯道,「是老夫的小孫女,覺得你好看,毀了臉可惜。等我下次進京,讓你們認識一下。」
眼下喬墨面對一個爛攤子,還是不要昭丫頭摻和進來了。
覺得可惜啊?
喬墨忍不住微微笑了。
神醫的孫女,看來還是個小姑娘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晚晚成為朋友呢?
喬墨也不過是晃了一下神,想到莫名其妙中了毒,嘴角笑意微凝。
他的毒,究竟是什麼時候中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124章 醫館前
李神醫見他若有所思,叮囑道:「好好休養,年紀輕輕別想太多。」
「晚輩知道了。」
李神醫起身出去,邵明淵便等在廳裡。
「神醫,我舅兄如何了?」
「沒有大礙,把他送回去好好養著就是了。」
「那就好。」邵明淵明顯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他生得清朗俊逸,心性磊落,笑如清風明月。
李神醫看在眼裡,猶豫了一下,彆彆扭扭問:「你請大夫看過沒?」
「沒有,之前不知道舅兄身體如此孱弱,幸好有神醫在。」
「不是,我是說,你自己看過大夫沒?」李神醫翻了個白眼。
這笨蛋!
邵明淵微怔,安靜了片刻,笑道:「在兵營時曾看過。」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無能為力。」
「那你有什麼打算?」李神醫斜睨著邵明淵。
求他啊,好好求他,若是心情好,他或許會改了主意。
「暫時尚能忍受,若是有機緣遇到名醫,能驅除寒毒是最好的,若是遇不到,也不強求。」邵明淵坦然道。
遇到名醫?
李神醫抖了抖嘴角。
這小子眼瞎啊,還有什麼名醫比他有名?
真是氣死他了,就因為他說只治一個,這小子就不知道說幾句軟話嗎?哼,那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對了,我打算離京了。喬墨臉上燒傷太過嚴重,我需要去南邊沿海採藥。」
聽李神醫這麼說,邵明淵沒有多嘴,很乾脆道:「那在下這就安排保護神醫的人手。」
李神醫最討厭別人在有關醫術這方面指手畫腳,見邵明淵這麼乾脆,頓時看他順眼幾分,心想:這領兵打仗的人行事確實爽快,不像那些文官勛貴,淨整些婆婆媽媽的事兒。
「老夫不要太多人跟著,太麻煩。這樣吧,讓葉落跟著我,再加一個身手好、水性好、性情好的車夫就夠了。這要求不高吧?」
「不高……敢問神醫,性情好是指什麼?」
身手好,水性好,這條件放在京城不好找,他的軍中卻有不少。就是這性情好,還是問清楚為妙。
李神醫摸摸鬍子:「性情好嗎——少說話,多做事,我指東他不能往西,然後別整天像葉落一樣當木頭樁子就行了。」
「好。」邵明淵含笑看了緊跟在李神醫身後的葉落一眼。
葉落一臉委屈。
將軍,我才不想陪著這性情古怪的神醫去南邊呢!
「葉落,以後要好生保護神醫的安全,記住了嗎?」
年輕的將軍目光淡淡掃來,滿腹委屈的小侍衛立刻低了頭:「是,請將軍放心,屬下誓死保護神醫安全!」
「行了,行了,好像我去龍潭虎穴似的。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交代。」
「神醫請說。」
「我的乾孫女,你知道吧?」
邵明淵微怔,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少女淡然淺笑的樣子。
他點頭:「知道。」
「想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忘了,上次才在人家府上吃過飯的。」
葉落一雙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什麼?將軍大人在神醫乾孫女府上吃過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啊?
邵明淵頗為無語。
神醫這樣一說,為什麼有種他專程去人家府上蹭飯的感覺?
「我也沒有別的要求,那丫頭命苦,在老夫不在京城的這段時日裡,你替我多照顧她一下,怎麼樣?」
照顧?
邵明淵下意識拒絕:「男女有別,令孫女居於內宅大院,明淵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又不是讓你娶了她。」李神醫翻了個白眼,心中對邵明淵的自律倒是頗滿意,反而更放心了,「要是你聽說她遇到什麼難事或是被人欺負了,替她撐撐腰就夠了。」
邵明淵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那明淵定盡己所能。」
「這樣老夫便放心了。我回頭收拾一下,等一切準備妥當了就直接離京,到時候你不必送我,再有別的事我會讓人跟你說的。」
「好,那明淵提前祝神醫一路順風,早日回京。」
李神醫喜歡的就是邵明淵不婆婆媽媽的性子,滿意拍了拍他的肩,帶著葉落從醫館後門走了。
醫館門前看熱鬧的百姓漸漸散去,只有少數路過的行人因為好奇那些佇立醫館門前氣勢非凡的年輕人們而駐足,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便接著趕自己的路。
只有喬昭一動不動,目光一直盯著醫館大門。
終於,就見一頂竹青色的二人小轎停在大門口,遮掩了來自外面的視線。
喬昭沒有猶豫,抬腳走過去,等她走到時,竹青色小轎已經抬起。
年輕的將軍目光淡淡看過來,似乎詫異出現在眼前的人,淡然的目光轉為溫和。
他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示意起轎,跟著竹青色小轎往前走去。
那些站在醫館門前的年輕侍衛們立刻合攏成一隊,護在轎子與邵明淵兩側跟上。
喬昭望著漸漸遠去的竹青色小轎和那人挺拔的背影,喊了一聲:「邵將軍。」
邵明淵腳步一頓,示意親衛們繼續前行,自己則轉了身,回走幾步站到喬昭面前。
他個子高,喬昭頓覺光線被遮擋了大半,只得抬起臉看他。
逆光下,近在眼前的人如冷玉一般白皙,連唇色都是淡淡的。
喬昭下意識抬了抬眉。
邵明淵遇到了什麼事?身體狀況似乎越發遭了。
「黎姑娘,喚在下有事?」
溫和的聲音拉回了喬昭的注意力。
「邵將軍,我乾爺爺是不是在醫館裡?」
邵明淵恍悟,淡淡笑道:「原來黎姑娘是來找神醫的,不過神醫已經從醫館後門走了。」
「哦。」喬昭並不意外。
以李爺爺不願意惹麻煩的性子,好不容易脫離了王府恢復自由,哪還想再引起人注意,自然是怎麼低調怎麼來。
邵明淵平靜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見她淡淡應著,瞧不出是不是失望,便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於是道:「黎姑娘若是無事,那在下告辭了。」
喬昭抬眸,似是好奇又似是隨意,問道:「那病人怎麼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5章 喬姑娘心情不大好
那病人怎麼樣了?
眼前的少女問出這句話,明明給人的感覺是順便問起,可邵明淵卻敏銳察覺,這個問題似乎對她很重要。
於是他也認真回道:「神醫說沒有大礙,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喬昭終於鬆了一口氣。
哥哥沒事就好。
雖然遺憾沒能和兄長說上一句話,但知道他沒有大礙,喬昭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衝邵明淵微微一笑:「剛剛我本來和乾爺爺在一起,誰知他聽說喬公子病了,就急匆匆走了,我隨便問問。」
邵明淵:「……」雖然沒有什麼理由,可這姑娘似乎在欲蓋彌彰。
喬昭很快意識到這一點,唇畔笑意微凝,深深看了邵明淵一眼。
他比她想像的要心細。
「黎姑娘還有事嗎?」
喬昭搖搖頭:「沒有了。」
邵明淵眸光深深。
不是「沒有」,是「沒有了」。
也就是說,原本是有事的,現在沒有了。
那麼,黎姑娘其實想知道的,就是舅兄是否無恙嗎?
這是為什麼?黎姑娘難道與舅兄本就認識?
是了,舅兄以前也是在京城的,說起來二人是有認識的可能。
莫非,黎姑娘是舅兄的傾慕者?
邵明淵眸光低垂,看著眼前的少女。
他曾聽楊厚承提過,池燦與舅兄都是很受京城的姑娘們歡迎的。
喬昭抿了抿唇。
眼前這傢伙在想什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咳咳,邵將軍自去忙吧,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府了。」知道了想知道的,喬昭欠身福了福,準備告辭。
邵明淵抬頭掃了一眼天邊。
天際如火的雲霞漸漸變得暗淡,天色果然不早了。
「我派人送你吧。」他很自然道。
神醫既然要他照顧好黎姑娘,那麼受人之託,當然要忠人之事。
喬昭愣了一下,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這人,難道隨便一個姑娘與他搭話,他都要派人相送?
那恐怕不出一年,想嫁他的姑娘就要從靖安侯府排到城門外去了。
位高權重又溫柔有禮的年輕侯爺!
呃,這似乎不關她的事,可想想還是有些憋屈。她這個正牌妻子當初被這傢伙一言不發射死了,他對別的小姑娘卻溫柔款款?
看著眼前少女忽然冷下來的臉色,年輕的將軍頗有些茫然。
他似乎沒說什麼啊?
「不用了,我有丫鬟陪著。將軍再不走,轎子該走遠了。」
「那好吧,在下告辭了。」邵明淵覺得在眼前少女徹底翻臉前還是先走為妙,轉身走出數步,忽然恍然大悟。
黎姑娘不悅,是不是因為那次他在黎府用飯,黎姑娘特意準備了佳肴款待,而他卻沒有表達過謝意?
這樣想著,年輕的將軍轉過身來,衝冷著臉的少女抱拳一禮:「多謝黎姑娘那日的款待,哦……山藥很好吃……」
山藥很好吃是什麼鬼玩意?
喬姑娘臉色更冷了。
「告辭!」年輕的將軍茫然無措,趕忙走了。
邵明淵快步追上了轎子,悄悄吩咐一名親衛:「醫館門前有位穿青衣白裙的姑娘,你暗暗送她回家去,注意不要被她發現了。」
親衛:「……」天啦,他們將軍對一位姑娘一見傾心啦!好激動,然而不能說!
發現了大八卦只能死死憋在心裡的親衛默默返回。
喬昭收回視線,著臉喊冰綠:「冰綠,還愣著幹什麼,回府。」
一直呆若木雞的小丫鬟這才回神,捂著臉語氣激動:「姑,姑娘,您真的太厲害了!」
「嗯?」小丫鬟狂熱崇拜的眼神讓喬昭莫名其妙。
「您居然,又和冠軍侯搭上話了!」
又……
這個字讓素來淡然的喬姑娘驟然生出了把小丫鬟踹一腳的衝動,沉著臉道:「去雇車吧。」
「噯。」自家姑娘能與冠軍侯搭上話,對冰綠來說可比看了一天的熱鬧要值得多了,立即歡歡喜喜應下來,轉身向街頭走去。
只剩下一個人,喬昭輕輕嘆了口氣,忽覺身後有腳步聲。
她立刻轉身,就見一人低頭看她,嘴角笑意玩味。
「江大哥?」
「黎姑娘,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麼事?」面對錦鱗衛中大名鼎鼎的十三太保,喬昭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淡淡問他。
「你不但認識我,還認識喬家公子。」
喬姑娘面不改色:「喬家玉郎風采無雙,京城認識他的小娘子不知凡幾。至於江大哥——」
少女彎唇笑笑:「不是佛誕日那日才認識的嗎?我至今不知道江大哥家住何處,姓甚名誰呢。」
聽喬昭這麼說,這一次江遠朝沒有落荒而逃,反而淡淡笑道:「那你聽好,我姓江名遠朝,目前暫居江大都督府。黎姑娘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了。江大哥,我該回家了。」喬昭微微欠身,轉身欲走。
江遠朝在她後面慢慢道:「可我還有想問黎姑娘的,黎姑娘還是留步好了。」
喬昭回過身來,嘆氣:「我現在又有問題了。」
「你先說。」
喬昭看著江遠朝,忽然笑了:「江大哥時常出現在我面前,又總是這麼多話說,我會以為,你可能暗暗傾慕我。」
江遠朝嘴角笑意一僵,明顯呆了呆。
這世上還有這樣臉皮厚的小姑娘嗎?
她才多大,他該有多變態,才會對一個小姑娘動心思?
這樣想著,江遠朝下意識打量喬昭一眼。
少女身材纖細,容顏嬌弱,彷彿是才結出花骨朵的梔子花,靜悄悄綻開那麼一點點,雖然還很稚嫩,卻有了足夠讓人心動的理由。
一個嬌弱青澀偏偏淡然聰慧的小姑娘,這樣矛盾的存在,本身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所以,會招人注意也不奇怪吧?
等等,他怎麼被帶歪了?
江遠朝抽了抽嘴角,尷尬收回視線。
「江大哥還有什麼話問我?」喬姑娘淡淡問。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錦鱗衛的?」
也許那次她買江鶴的糖葫蘆只是巧合認出江鶴是在茶館見過的人,並沒有猜出他們是錦鱗衛?
應該是他多心了,不然一個小姑娘知道他是錦鱗衛,怎麼會一點不害怕,還敢……調戲他?
以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經驗來看,剛剛那是調戲吧?
江遠朝不確定地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6章 車夫
少女偏著頭,笑意淺淺:「大概、可能,是因為江大哥的手下被我發現兩次吧。」
她頓了一下,補充:「連續。」
江遠朝:「……」就說應該讓江鶴那個蠢貨天天刷馬桶的!
有些惱羞成怒的十三爺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喬昭:「那你不怕嗎?」
喬昭愣了愣,笑道:「我以為大名鼎鼎的錦鱗衛主要是做查案、抄家那些事的,難道還會與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過不去嗎?尤其是——」
她深深看江遠朝一眼,提醒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翰林修撰的女兒。」
「翰林院修撰的女兒啊?」江遠朝瞇了瞇眼,忽地抬手,輕輕捏住喬昭的下巴,「那麼黎姑娘能否告訴我,身為一個小小翰林修撰的女兒,為何看到喬公子會哭得那麼傷心?」
喬昭修長的眉輕蹙起來。
所以說,錦鱗衛這樣的人最討厭了,什麼都不顧忌,肆意妄為。
大概在他們眼裡,沒有男女之分,只有有嫌疑的和暫時沒有嫌疑的兩類人吧,所以才可以對一位小姑娘隨便動手動腳。
喬昭沒有躲。
在絕對的武力之下,她一個弱質芊芊的女流躲避大叫,不過是徒勞無功,自取其辱。
她便這樣靜靜看著江遠朝,目光波瀾不驚,哪怕感到觸碰她下頦的肌膚有些粗糙,依然不動聲色。
江遠朝的目光就這樣措不及防撞進少女眼眸深處去。
那一瞬間,他猛然想到一個人,忽覺燙手,狼狽鬆開了捏住少女下頦的手,匆匆調轉了視線,耳根隱隱發熱。
喬昭有些意外。
他們這樣的人,也會不好意思嗎?
一個大男人,竟然胡亂碰她的臉,這筆賬她且記著。
「看到喬公子會哭,是因為喬公子毀了容。」
「就因為這個?他毀了容與你有什麼相干?」江遠朝顯然是不信的。
喬昭看他一眼,理直氣壯:「當然是因為喬公子長得好。要是相貌一般,毀了容也看不大出來區別的,我也就不會哭了。」
江遠朝抬抬眉。
總覺得她說的相貌一般什麼的,是在指他!
他雖然不如喬墨那般俊美,但是,也不至於毀了容看不出區別吧!
江遠朝忽然覺得拿眼前的小姑娘沒辦法了。
錦鱗衛那些對付犯人的手段,他當然不會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而這丫頭明顯不怕他,甚至每次二人對上,都是這丫頭隱隱佔據上風。
這個認知顯然讓十三爺有些心塞。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你該回家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喬昭斷然拒絕,抬手一指,「我的丫鬟雇來了馬車,就不麻煩江大哥了。江大哥再見。」
少女說完,提著裙擺款款走向等在路邊的冰綠,伸手拍拍小丫鬟的肩,上了馬車。
江遠朝彎唇笑了笑,邁著大長腿走過去,挨著車夫坐下來。
還沒來得及放下馬車簾的喬昭:「……」這人臉皮夠厚的!
江遠朝泰然自若接過車夫手中的馬鞭,輕輕一掃馬腿,馬車緩緩動起來。
冰綠如夢初醒,急道:「等等,我還沒上去呢!」
小丫鬟飛奔過去跳上馬車,叉著腰問:「你是誰啊?」
見江遠朝笑而不語,一派悠閒隨意的樣子,冰綠大怒,伸手便去推他:「哎呀,你快下去,哪有你這樣的人啊!」
江遠朝巋然不動,看向挑著車簾的少女:「黎姑娘,你的丫鬟脾氣不小。」
「她只是盡她的本分。倒是江大哥讓我有些糊塗了,您這樣實屬多此一舉。」
江遠朝面色不變,淡淡道:「怎麼會是多此一舉?你們小姑娘涉世未深,以為雇了車子就是安全的嗎?」
他輕睨車夫一眼:「萬一車夫是壞人呢?把你們兩個小姑娘拉到背人的地方去,到時候就是想哭都來不及了。」
一臉無辜的車夫:「……」不帶這樣的啊,你們小情人打情罵俏,關他什麼事啊?他就是一個車夫,連馬鞭都給你了,還想怎麼樣?
「那就麻煩江大哥了。冰綠,進來。」喬昭放下了簾子。
「噯。」冰綠瞪江遠朝一眼,彎腰鑽進車廂。
樸素的竹青色布簾微微晃動著,江遠朝收回視線,輕輕揚起手中馬鞭。
那奉邵明淵回來暗中護送喬昭的親衛見到這情景,不由瞪大了眼。
什麼情況啊?
那位姑娘不是他們將軍一見傾心的心上人嗎?怎麼會跟著錦鱗衛裡那位十三爺走了?
親衛琢磨了一下,回過味來,不由替將軍大人開始著急:哎呦,將軍,瞧瞧人家,都親自當車夫了,您就派一個小小親衛過來,還是暗中保護,這不是明顯輸慘了嗎?
不行,他這個小小親衛要發揮大作用!
親衛忙追了上去。
車廂裡,冰綠小聲嘀咕:「姑娘,那是什麼人啊?瞧著就討厭!」
哪有不等她這個大丫鬟上車就催動馬車的?
喬昭壓低了聲音,彎唇笑著:「是很討厭,他是錦鱗衛。」
「啊!」冰綠急促驚叫一聲,忙死死捂住了嘴,好一會兒才把手放下來,小心翼翼問,「錦鱗衛?就是動不動把人抄家滅族的錦鱗衛?」
「對,就是那個錦鱗衛。」
「老天,姑娘,您怎麼招惹上錦鱗衛了呀?」冰綠眼珠一轉,臉色發白,「難道是老爺犯事了?」
「沒有。」
父親大人其實一直在犯事,只是沒人跟一個在翰林院待了十幾年的修撰計較而已。
冰綠鬆了口氣:「不是老爺就沒事了。」
想想府中別人也不可能招惹上錦鱗衛吧。
小丫鬟悄悄掀開門簾一角,打量著背影挺拔的趕車人,福至心靈,放下車簾轉頭對喬昭笑道:「那婢子就明白了,一定是因為姑娘長得美,那人想追求姑娘咧——」
錦鱗衛總不可能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咳咳咳——」車外響起劇烈的咳嗽聲。
被搶了活計的車夫冷眼瞧著咳嗽得臉微紅的年輕人,鄙視撇了撇嘴:就說是年輕人為了追求小姑娘故意湊上來吧?還拿他作伐子,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7章 嬌寵
「黎姑娘,到了。」江遠朝在黎府門前停下來,跳下馬車,把馬鞭塞回給車夫。
車夫一聲不吭。
只要不少了他車錢,他還是很樂意助人為樂的。
馬車簾子掀起,冰綠先出來,隨後伸手扶著喬昭下了馬車。
「有勞江大哥了。」喬昭欠了欠身,示意冰綠給車錢。
冰綠從荷包裡摸出幾枚銅板塞給車夫,又翻了翻,再摸出幾枚銅板,放到了江遠朝手裡。
江遠朝:「……」
喬昭沒想到冰綠會有此舉,忍笑衝江遠朝道別:「江大哥,那我就進去了。」
江遠朝也做不出來把幾枚銅錢還回去的事,眼巴巴看著主僕二人進了黎府大門,垂眸盯著手心銅錢,啞然失笑。
他自願給人家趕車,於是真被人家的小丫鬟當成車夫,還給了車錢,那丫鬟是有多嫌棄他啊?
車夫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很不高興。
果然被這小子搶了活計,不然這些銅板都該是他的!
車夫眼中的怨念太明顯,江遠朝把銅板往車夫手裡一塞,轉身大步走了。
罷了,以後討人嫌的事還是不做吧,只要那小姑娘別再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暗暗跟著來的親衛見喬昭主僕安全回了家,於是回去復命。
「將軍,那位姑娘已經到家了。」
「那就好,辛苦了。」把喬墨送到寇尚書府後才回到家的邵明淵聽完回稟,點了點頭。
「下去吧,到飯點了。」見親衛不動,邵明淵擺了擺手。
親衛依然沒動:「將軍,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告。」
「說吧。」
「那位姑娘是錦鱗衛的十三爺送回去的。」
十三爺?
邵明淵詫異揚眉。
接替了江五的新任指揮僉事?那個和他年紀彷彿的年輕人?
今天那人就出現在了人群中,還跟著他們上了山,對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上面那位對他這個征北將軍有了忌憚,有必要在他妻子出殯的日子派人來礙眼嗎?
江遠朝跟著黎姑娘做什麼?
邵明淵略一琢磨,有了答案:難道是因為神醫的緣故?不然堂堂錦鱗衛的正四品指揮僉事,好端端盯上一個小姑娘幹什麼?
看來對於那位黎姑娘,他也該上心些,不然真的出了事,卻不好對神醫交代了。
於是邵明淵吩咐親衛:「以後多留意著黎姑娘的動靜,有事就來稟報我。」
親衛腰桿一挺腿一正,大聲道:「將軍放心,屬下定然不辱使命!」
將軍的幸福可就靠他了,別說錦鱗衛指揮僉事,就是那位指揮使,他也不怕!
邵明淵頗有些莫名其妙。
親衛這表現,怎麼好像要去暗殺韃子首領似的?
「也不要太靠近了,黎姑娘畢竟是位姑娘家,和以前的情況不一樣。」
「是,是,屬下明白。」他當然會有分寸的,免得將軍大人不高興。
直到親衛打雞血一樣出去,邵明淵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一天下來他身心俱疲,晚飯也沒吃,草草沖了個澡便歇下了。
江遠朝回到江大都督府時,日頭已經落了下去,只剩餘暉映亮天空。
江堂正坐在廳裡等他。
「義父。」
因為坐著,江堂的將軍肚越發明顯,原該是慈眉善目的樣子,神情卻是冷肅的。
「十三,你今天一大早去了哪裡?怎麼連衙門都沒去?」
江遠朝心中一凜,如實道:「去觀冠軍侯府出殯了。」
他當然知道,什麼事只要義父想知道是瞞不過去的,只是沒想到義父會對他的行蹤如此注意。
見江遠朝沒有撒謊,江堂神情稍緩,問他:「為什麼?」
「就是去看看熱鬧。」
「看看熱鬧?」江堂挑了挑眉,「一個出殯,能值得你一大早出去,這個時候才回來?」
江遠朝垂眸:「十三一直挺好奇那位常勝將軍。」
「那也不是你跟著人家出殯隊伍上山的理由!」
江堂簡直無奈了,他這個義子平時挺讓人放心的,今天是中了什麼邪?
「瞧瞧你幹的事!跟著人家送殯隊伍上山,還讓人家冠軍侯抓個正著,你讓冠軍侯怎麼想?你跟我說你是好奇,別人可不這麼認為,還以為是咱們錦鱗衛對冠軍侯有什麼想法呢!」
錦鱗衛得罪的人多了,多大的官都有,可這莫名其妙得罪人就太沒必要了,更何況是冠軍侯呢!
皇上雖沉迷修道,朝中大小事務都懶得過問,可對權力的掌控從來沒放鬆過,他們錦鱗衛就是皇上的眼和手,順著主子心意對誰都可以肆無忌憚,若是違背主子心意,那可就不妙了。
至少現在,皇上可沒有動冠軍侯的意思,甚至——
想想幾位雲英未嫁的公主,江堂暗暗嘆了口氣。
皇上的打算,要比世人想的遠多了。
「是十三魯莽了,請義父責罰。」江遠朝單膝跪了下來。
「十三哥——」一身粉裙的江詩冉抬腳進來,見到廳中情景,不由一怔,提著裙角奔過去,一邊去扶江遠朝一邊埋怨江堂,「爹,您這是做什麼呀?十三哥才回來,飯還沒有吃呢。」
江堂皺眉:「冉冉,我們在談正事。」
江詩冉伸手拽住江堂鬍鬚:「正事,正事,您說是正事重要,還是吃飯重要?」
明珠一般的女兒杏眼圓睜,江堂一顆心便軟了下來,笑著挽救自己的鬍子道:「吃飯重要,吃飯重要。」
江詩冉這才鬆開手,笑盈盈道:「這還差不多。十三哥,快起來——」
江遠朝眸光低垂,看不出心中所想,卻沒有避開江詩冉伸過來的手。
江堂看在眼裡,暗暗點了點頭,這才道:「起來吧。先吃飯。」
江遠朝從善如流站起來。
女孩子心思總是細膩的,察覺江遠朝微妙的變化,江詩冉顯然很高興,笑著道:「我命廚子做了佛跳牆,爹,十三哥,你們等著,我催催去。」
等少女粉色身影消失在門口,江堂看著江遠朝,意味深長道:「遠朝啊,冉冉自小沒了娘,沒有那些大家閨秀嫻靜,都是我這個當爹的對不住她,所以難免寵愛些。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以後也替我多疼疼她。」
感受著江堂有如實質的目光,江遠朝沉默片刻,頷首:「義父放心,這是十三該做的。」
「那就好。」江堂滿意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28章 憑心
翌日,天忽然陰了。
喬昭帶著昨日選好的上品淨煙墨,坐著西府的青帷馬車去了大福寺。
領著她前往疏影庵的依然是小沙彌玄景。
這些日子,玄景牙又掉了一顆,只要一說話便會露出兩個黑洞,瞧著可愛又好笑。
為此,玄景沒少被師兄們取笑,見了冰綠更是如臨大敵,衝喬昭行了個禮,一聲不吭走在前面帶路。
冰綠偏偏不放過他,從荷包裡摸出幾塊晶瑩剔透還帶著白色霜花的冬瓜糖,笑嘻嘻道:「小師父,冬瓜糖吃不吃呀?」
玄景看冬瓜糖一眼,把頭搖成撥浪鼓。
不吃不吃,堅決不吃,上次就是因為吃糖,把牙吃掉了。
「真的不吃呀?這糖可好吃啦,清甜綿軟,是我特意從百年老字號的點心鋪子買來的呢。」
百年老字號?那豈不是比主持師祖還要老了?那百年點心鋪子賣的冬瓜糖是什麼味道的?
小沙彌目光追逐著冰綠手中的冬瓜糖,暗暗咽了咽口水。
冰綠看得直笑,把冬瓜糖用帕子包著塞進玄景手中,捏一把他的小臉蛋:「快吃吧,你最近沒吃糖,牙不是照樣又掉了一顆嗎?」
小沙彌緊緊抓著冬瓜糖,小臉攸地紅了。
女施主最討厭啦!
看著小沙彌邁著短腿在前邊走得飛快,冰綠咯咯笑起來。
等到了疏影庵前,冰綠被留在外面,喬昭跟著尼僧靜翕走了進去。
「三姑娘今天來得早。」靜翕露出親切的笑容。
這位黎三姑娘來了數次,每次來過,師伯似乎都比往常開懷些。
「我看天有些陰,怕路上趕上雨,就早到了。」
「瞧著是有可能下雨呢。」靜翕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腳步,把喬昭領進去。
「來了。」無梅師太放下拂塵,淡淡開口。
喬昭把淨煙墨奉上:「昨天我去逛街,買了一方墨,帶來給您用用。」
她說的自然又坦蕩,便如許多尋常人家裡懂事貼心的晚輩在外遇到合長輩心意的物件,買下來讓長輩開心一般。
無梅師太很是受用,接過來看了一眼成色,露出淡淡的笑容:「不錯,今天就用此墨抄寫經文吧。」
「好。」
喬昭淨手焚香,輕車熟路鋪好紙,研墨提筆,開始抄寫經文。
她坐姿筆直而端正,筆下行雲流水中時間緩緩而逝,卻漸漸開始分神。
邵明淵雖說兄長沒有大礙,可大哥並不是孱弱書生,哪裡就至於昏倒呢?
是燒傷帶來的後遺症,還是因為看她下葬,心裡太過悲痛?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喬昭心疼不已,一個不注意一滴墨便落在宣紙上,瞬間暈染開來。
她提筆回神,盯著暈開的墨怔了怔。
身後無梅師太忽然開了口:「你今天有心事?若是心不靜,還是不要抄寫經書了。」
喬昭放下筆,轉身,歉然道:「師太說的是。」
無梅師太打量喬昭片刻,問她:「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喬昭心下微暖。
以無梅師太的身份,這樣問她,已是難得了。
無梅師太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僧衣,明明素淡至極,卻讓她有種歲月沉澱下來的明艷,而這樣的明艷,在暗淡僧衣的映襯下,無端讓人心生遺憾。
喬昭忽地想,當年,無梅師太又是經歷了怎樣的心情掙扎,才出家的呢?
不知怎麼,喬昭就有了傾訴的慾望。
「師太,如果有一個人,你很想見到他,關心他,偏偏因為身份而沒有任何靠近的理由,那該怎麼辦呢?」
昨天若不是兄長暈倒,她幾乎可以確定,能在那間茶舍見到他了,可偏偏就出了紕漏。
這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那她通過馥山社一步步接近寇家表妹們,從而尋找與兄長相見的機會,會不會再出意外?
她真的太想見到兄長了,甚至恨不得跑去尚書府,告訴兄長,她是喬昭,是他的妹妹喬昭。
可到底是不能的,她如今是黎昭,若是貿然行事,別人定然以為她是瘋子,飽讀聖賢書的兄長也不可能相信這般離奇的事。
除非——
喬昭驀地想到一種可能:除非在與兄長長久的接觸中,讓兄長漸漸發現她與逝去的妹妹如此相像,從而主動產生這樣的想法。
可問題又繞了回來,她有什麼理由時時與兄長見面呢?
喬姑娘第一次覺得茫然。
無梅師太開了口:「要麼忘了他,要麼……忘了身份與理由,憑心行事。」
憑心?
無梅師太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把喬昭心頭茫然驅散。
是了,她怕什麼?動搖什麼?上天重新給了她生命,是給了她機會,而不是給了她枷鎖。
一次失敗,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兄長在,只要她在,總會有一天會實現她所想的。
「多謝師太,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無梅師太淡淡笑著把目光投向窗外。
忘了身份與理由,憑心行事,也可能會失敗的啊。
只是後面的話,還是不要對這孩子提了。她失敗過,希望這孩子能成功。
「師伯,九公主來了。」靜翕進來稟報。
「真真?」無梅師太看一眼喬昭,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等在疏影庵門外的真真公主被請進來。
「師太,真真可想您了,今天給您讀經書可好?」
真真公主進來後一見喬昭就在無梅師太身旁,心中暗暗不悅,面上卻掛著甜美的笑。
自從這丫頭來陪師太抄寫佛經,師太見她的次數都少了,實在是可惱!
「讀吧。」無梅師太點點頭,盤膝而坐。
見無梅師太沒有拒絕,真真公主揚起笑容,跪坐在蒲團上讀起經書來。
她聲音甜美,吐字清晰,這樣閉目聽著無疑是一種享受。
一冊經書尚未讀完,就見無梅師太呼吸均勻,面色平靜,已是入了定。
真真公主見狀放下經書,小心翼翼退出禪房。
喬昭同樣退了出去。
真真公主就站在外面等著,一見喬昭出來,便道:「你隨本宮來。」
菩提樹下,二人站定,喬昭平靜問:「不知殿下找臣女何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129章 遇險
「本宮昨天看到你了。」真真公主伸手摘了一片菩提樹葉,隨手拈著,「在街上。」
「哦。」喬昭不大明白真真公主這話的意思。
「你和我表哥究竟是什麼關係?」見喬昭語氣淡淡,真真公主有些惱火,把揉碎的樹葉丟到地上,目光灼灼盯著她,「不要把本宮當傻子哄,以我表哥的脾氣,若只是因為好奇廟會表演油鍋取錢,不可能對你如此熱絡。」
何止是熱絡,池表哥這些年來幾乎就沒和女孩子好生說過話,昨天在城門那裡簡直要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擔憂又無奈,哪怕被氣到了依然狠不下心來的男子,會是她毒舌自大的表哥?
「你說話呀,心虛了?嗯?」真真公主拉長了尾音。
喬昭失笑:「臣女不知道,這些原來還需要向殿下彙報的。」
真真公主被噎得一滯,而後陡然沉下臉來:「大膽,本宮問你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喬昭收斂了笑意,規規矩矩道:「臣女與池公子,算是朋友關係吧。」
「朋友關係?」真真公主顯然不相信,往前走一步,靠近喬昭,「怎麼可能?我表哥會與你做朋友?你以為自己是誰?」
池燦那樣的人,連她這個公主都不放在眼裡,居然會和這丫頭做朋友?
「那總不會是池公子迷戀臣女的美色吧?」喬昭反問。
「就你?」真真公主不但沒惱,反而笑起來,「別開玩笑了,若真論美色,我表哥才不會看上你。」
她明明比這丫頭好看多了,表哥還不是對她視若無睹,又怎麼會因為美色而對這還沒長開的丫頭另眼相待?
「那臣女就不知道了。殿下實在想知道,何不去問問池公子?」
問表哥?她才不去自討沒趣呢!
「總之你以後安分些,莫要使什麼手段!」真真公主警告道。
她可忘不了,這丫頭邪門得很。
「臣女知道了。」喬昭淡淡道。
「我問你,那天廟會上看到的油鍋取錢,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真公主儘管對喬昭很惱火,可這個困擾她好些天的問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油下是醋。」喬昭把緣由講給真真公主聽。
這就是讓人無奈的地方,身份有時候什麼都不算,可沒了身份,卻又萬萬不行的。
就像現在,她需要翰林修撰之女黎昭的身份,可是以這個身份,面對公主不低頭是不行的。
或許,她應該讓自己成為更重要的人,比如李爺爺那樣的……
這個念頭在喬昭心頭忽然浮現,又壓了下去。
「那你為何不去揭發那個騙子?」真真公主聽完,質問。
果然是矇騙人的把戲,那些行騙的人真是可惡。
少女語氣淡淡:「不過是討生活,願者上鉤而已,又何必斷人生計呢?」
真真公主一怔。
她想反駁,不知為什麼,又隱隱覺得眼前少女說的話有些道理,反而顯得她這個當公主的咄咄逼人了,便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這時尼僧靜翕走來,衝二人雙手合十一禮:「二位施主,師太說天色不好,恐會落雨,讓你們早些回去。」
她說著把兩把傘遞給二人。
喬昭與真真公主各自接過,與靜翕告辭。
二人出了疏影庵,下山後各自上了馬車。
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又一直陰天,路上行人稀少,只有真真公主與喬昭一前一後兩輛馬車。
真真公主的車子行得快,很快便瞧不見了。
冰綠不停看著天色,連連催促車夫:「快一些,要落雨了呢。沒看一同出發的馬車,人家都走遠了嗎?」
車夫無奈苦笑:「大姐兒,這不能比啊,人家駕車的是什麼馬,咱這是什麼馬啊?」
西府日子並不寬裕,不過養了一個老車夫,一匹老馬而已。
冰綠不好再說什麼,悻悻道:「行了,盡量快一些就是了。」
她放下車簾,從荷包裡翻出冬瓜糖遞給喬昭:「姑娘,您一直沒吃東西呢,吃幾塊糖墊墊肚子吧。咱家的馬不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家呢,說不定要趕上雨了。」
喬昭接過冬瓜糖,掀起窗簾看了一眼,淡淡道:「雨馬上要下了。」
冰綠探出頭去看,有些不信:「真的呀?這天從一大早陰到現在,說不定會一直陰下去呢。」
「不會,很快就要下了。」
祖父身體尚好時喜歡帶她與祖母遊山玩水,對於天氣變化頗為關注,她自然跟著懂了一些。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喬昭話音才落不久,忽然颳起一陣風,很快天上烏雲翻滾,大雨磅而落。
車窗簾來回刮著,風雨呼呼往內湧。
冰綠手忙腳亂按住窗簾,見沒有效果,乾脆拿身子堵上。
喬昭把她拉過來:「不用,吹進來就吹進來吧,這樣的雨,淋濕是難免的。」
「我怕姑娘受涼了。」
「不會的。」喬昭拍拍她的手臂,從隨身荷包裡摸出兩粒藥丸,一粒自己吃下,另一粒給了冰綠。
冰綠把藥丸吞下去,好奇問喬昭:「姑娘,這是什麼?」
喬昭笑笑:「吃了讓你不會受涼的東西。」
「這麼神奇啊!」冰綠瞄了繫在喬昭腰間的荷包一眼。
那怪模怪樣的荷包依然醜得礙眼,不過自從那天去女學開始,姑娘似乎就一直帶著了,沒想到裡面還裝了這樣的好東西。
剛剛那枚藥丸吃進嘴裡甜津津的,入口即化,此時肚子裡就暖洋洋起來。
姑娘可真是厲害埃小丫鬟默默地想。
雨越發大了,這樣的雨勢,哪怕是坐著馬車依然覺得難以前行,顛簸不已。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落下來,緊接著就是滾滾驚雷。
馬車在風雨中艱難行了約莫一刻多鐘,忽然停了下來。
「老錢伯,怎麼了啊?」冰綠扯著嗓子問。
「三姑娘,前面路被擋了,是一棵樹倒在了路中間。」車夫聲音忽然拔高,「還把前面那輛車給砸到了!」
「什麼?」冰綠吃了一驚,猛然挑開了車門簾。
風雨撲面而來,小丫鬟揉了揉眼睛,望著前方情景不由瞪大了眼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0章 奪車
一棵樹橫躺在路中央,真真公主所坐的那輛馬車歪倒在路旁,有一側已經砸出一個窟窿來。
讓冰綠艷羨不已的那匹駿馬早已嘶叫著跑遠了,親衛龍影一身狼狽,把真真公主護在懷裡,而真真公主帶來的宮婢則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啊——」冰綠驚叫一聲,忙放下了車簾,安慰喬昭道:「姑娘別怕,別怕,前邊出了一點小狀況。」
見小丫鬟明明嚇著了還拚命安慰自己,喬昭伸手拍了拍她,溫聲道:「我已經看到了。冰綠,你坐到這邊來。」
越是慌張驚恐的時候,冰綠對自家姑娘越言聽計從,聞言立刻坐了過來,把車門口讓出來。
喬昭拿起雨傘,彎腰鑽出車廂。
「姑娘,您幹什麼啊——」冰綠忙去拉喬昭。
喬昭回頭:「你在車上別動,我下去看看。」
見喬昭撐起傘往外走,冰綠如夢初醒,忙跟了出去,一邊去接喬昭手中的傘一邊道:「那怎麼行,姑娘去哪兒婢子都陪著您。」
外面大雨如注,油紙傘險些撐不住,喬昭沒有多言,任由冰綠撐著傘,抬腳往前走去。
龍影見到後面停下來的馬車,立刻抱著真真公主站起來,大步流星走過來。
隔著雨簾,他幾乎沒有停頓,直接抱著真真公主往喬昭的馬車走去。
「哎,你幹什麼啊?」冰綠眼睜睜瞧著龍影把真真公主抱進馬車,忍不住大喊。
真是可惡,天下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那是她家姑娘的馬車,這人怎麼一聲招呼不打就直接進去了?那位公主一身的泥水,還不把姑娘的馬車弄得到處濕漉漉的啊!
冰綠有心追上去攔著,卻發現喬昭大步往前走去,唯恐喬昭淋了雨,趕忙撐著傘跟上。
喬昭走到伏地的宮婢面前,蹲下去。
那宮婢雙目圓睜,任由大雨沖刷著原本秀美的面龐,她纖細白皙的脖頸上斜插著一根樹枝,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由濃轉淡,很快就流到地上去,形成淡紅色的水窪。
「姑娘,她,她是不是——死了?」冰綠一張臉煞白,顫抖著問。
她平時不怕蟑螂也不怕老鼠,別人都說她膽子比男孩子大,可再怎麼膽大也沒見過死人啊!
喬昭抿著唇,伸手搭在宮婢腕上,引來冰綠的驚呼:「姑娘,不要啊!」
喬昭收回手,聲音在風雨中莫名有幾分悲涼:「她死了。」
冰綠一張臉更白了,死死拽著喬昭衣角道:「姑娘,咱們快回去吧。」
「嗯。」喬昭站了起來。
若只是受了傷,她會儘力幫忙救治,既然人已經死了,那自然該由其主人處理。
這樣想著,喬昭便轉過身來,正見到龍影跳下她的馬車,對呆若木雞的車夫道:「過來幫個忙。」
龍影說完,伸手拽著車夫往她們的方向走來。
「他要幹什麼啊?」冰綠喃喃說著,猛然捂住了嘴,「天,他要把死人抬到咱們馬車上嗎?」
轉眼的工夫龍影已經走到近前,卻不是冰綠猜想的把宮婢抬到馬車上,而是彎腰抱起橫倒在路中央的大樹一端,對傻站著不動的車夫冷喝道:「還不來幫忙!」
車夫如夢初醒,忙去幫忙。
在兩個男人的努力下,大樹被一點點移開了。
龍影渾身已經濕透了,直起身來擦了一把雨水,立刻大步流星返回去跳上馬車,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揚起了馬鞭。
喬昭揚眉不語。
冰綠卻急了,又氣又怒之下全然忘了恐懼,衝過去大聲問:「喂,你是什麼意思?」
「讓開!」大雨中,龍影的語氣格外冰冷無情。
冰綠乾脆張開了雙臂,氣極道:「你這人還要不要臉,強佔了我們的馬車不說,現在還要把我們甩下不成?」
「我說了,讓開!」龍影額頭青筋直跳,已經高高揚起了馬鞭,「再不讓開,馬車就直接過去了。三,二——」
「等一等。」因為冰綠生氣衝過去質問,喬昭已經置身於雨幕中。她沉穩依舊,絲毫沒有淋成落湯雞的狼狽,淡淡問已經忍耐到極限的龍影:「公主殿下是不是受傷了?」
也許是少女沉靜的氣質撫平了急躁的心情,龍影緊繃著唇,回道:「不錯,公主殿下腿受了傷,流血不止,必須立刻回宮醫治。若是帶上你們,會影響車速,姑娘請讓開吧。」
喬昭一步步走向馬車:「若是流血不止,那是割破了血脈,別說是這樣的大雨天,就算晴天大道,趕回宮中救治也是來不及的。」
龍影一聽,臉色更難看了,坐在馬車上拽著韁繩的手指捏得發白,居高臨下盯著走來的少女。
少女淡淡道:「你讓開,我來給她止血!」
龍影下意識側開身子,讓喬昭上了馬車,見她彎腰進去,這才反應過來,喊道:「等一下,姑娘你——」
少女轉身,雨水把她一張素凈的臉沖洗得乾乾淨淨,一雙眸子如黑寶石般明亮耀眼。
「還不進來幫忙。」喬昭甩下一句話,彎腰進了車廂。
車廂裡,血腥味濃郁。
真真公主捂著腿勉強睜眼,絕色的面龐蒼白沒有血色,已是有氣無力。
喬昭目光下移,落在真真公主被匆匆包紮的左腿上,就見那裡的衣料已經被鮮血與雨水濕透了。
她抬手去解繃帶。
進了車廂的龍影見狀立刻抓住喬昭手腕:「你做什麼?」
「給公主重新止血包紮。」
「姑娘不要亂動,不然殿下血流更多,後果不是你能擔得起的。」
喬昭涼涼看龍影一眼:「說得好像公主殿下現在沒有流血似的。你鬆手,如果不想看到公主殿下血流盡而亡的話。」
「龍影,鬆……手……」陣陣眩暈襲來,真真公主咬著舌尖說道。
這丫頭很是邪門,這個時候與其相信自己能撐到回宮接受御醫救治,還不如相信這妖女呢。
龍影鬆開了手。
喬昭迅速解開碎布條充當的繃帶,一手按住腿部傷口上面的某個位置,冷聲吩咐龍影:「按著!」
龍影不敢猶豫,立刻按了上去。
喬昭伸手從荷包裡摸出銀針,不由分說沿著傷口刺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1章 救治
明晃晃的銀針刺入白皙嬌嫩的肌膚,真真公主下意識想躲。
喬昭抬眼看她一眼,淡淡道:「殿下不想死,就不要躲。」
「你——」真真公主死死咬著唇,到底沒了針鋒相對的力氣,艱難挪動眼珠,對龍影道,「龍影……打暈我……」
眼不見心不煩總行了吧!
龍影下意識看了喬昭一眼。
喬昭輕輕點頭:「也好!」
訓練有素的侍衛手抬起,俐落把真真公主打暈了。
沒了旁人干擾,喬昭動作迅速圍著真真公主腿上傷口刺入一圈銀針。
她動作太快,雖然只是刺入幾根銀針,等結束後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
龍影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詫異不已。
這樣熟練的動作,難道這位姑娘是醫道高手?
喬昭微微鬆了口氣,又從荷包裡摸出一個小瓷瓶來,打開瓶塞,把淡綠色的粉末灑在真真公主傷口處。
「可以鬆開了。」
龍影默默鬆了手,目光一直盯著真真公主傷口,那裡果然已經不再出血。
他詫異看著喬昭。
喬昭並不理會龍影的詫異,打開靠車壁而放的箱子,拿出一件中衣。
龍影見了忙移開視線,身後卻傳來少女沉靜的聲音:「麻煩把它撕了。」
龍影轉過頭來,接過喬昭遞過來的中衣,臉頰微熱,急忙把中衣撕成一條條的碎布。
喬昭看也不看,伸手接過布條,替真真公主綁好了傷口,而後從荷包裡摸出一枚藥丸,遞過去:「把公主殿下喚醒,讓她吃下去。」
龍影目光下移,落在喬昭腰間繫著的荷包上。
那荷包樣式有些古怪,看起來已經被雨打濕了,可是——
龍影抬眸,看著少女遞過來的藥丸。
藥丸是淡紅色的,看起來很乾燥。
濕了的荷包,裡面藥丸卻是完好的,莫非這荷包另有玄機?
察覺龍影的困惑,喬昭大大方方道:「荷包裡面縫了一層魚皮,所以不會濕。這藥丸是驅寒的,公主殿下淋了雨還出這麼多血,身體虛弱,若是寒氣入體就更糟糕了。」
龍影默默垂了眼。
黎姑娘這般坦然,倒顯得他小人行徑似的。
他伸手在真真公主後頸某處按了按,真真公主幽幽醒來。
「龍影?」真真公主眨了眨眼。
「殿下,血已經止住了,您把藥丸服下吧。」龍影把淡紅色的藥丸遞到真真公主唇邊,問喬昭,「車上有水嗎?」
還真是不客氣。
不過喬昭也懶得與一名侍衛計較,他們的責任便是保護公主安全,若是公主出了事,恐怕一條命都不夠償的,急切之下行事難免過分了些。
「冰綠,給公主殿下倒水。」
西府馬車雖遠不及公主車駕奢華舒適,茶水還是有的。
「噯。」冰綠擠進來,狠狠瞪了龍影一眼,倒了一杯水過來遞給他,「喏,你要的水!」
真是無恥,搶了她們的馬車,到最後還不是要靠她家姑娘幫忙,結果這人還癱著一張臉,活像姑娘這樣都是應該的。
龍影知道先前作為有些過分,默默接過水杯,替真真公主餵水。
真真公主蹙眉盯了淡紅色藥丸片刻,張開嘴吞了下去。
藥入口即化,化作絲絲縷縷的熱氣在小腹流動。
真真公主恢復了一些力氣,問龍影:「彩英呢?」
龍影頓了頓,回道:「殿下,彩英死了。」
「死了?」真真公主一愣,好一會兒,顫了顫睫毛,喃喃道,「竟然死了……她人呢?」
「外面,地上。」
「把她放到車上來。」
龍影一動不動:「殿下,馬車太小,路又不好走,帶上她會耽誤您回宮救治的。」
「把她放到車上來!」真真公主重複一遍,加重了語氣,見龍影依然不動,怒道,「龍影,你聾了嗎?本宮說的話聽不見?彩英是為了救本宮才死的,難道你要本宮把她的屍體就棄在這大雨天的荒郊野外裡?」
那時他們的馬車到了此處,忽然一道閃電劈下,路邊的樹就壓了下來,馬跟著驚了,若不是彩英護著她,想必此時出事的就是她了。
「遵命。」龍影見真真公主動怒,低頭下了馬車。
冰綠一聽要把死人抬到車上來,臉色難看非常,面對公主又不敢太冒失,只得拚命拉喬昭衣角。
真真公主這才看向喬昭,有氣無力道:「放心,本宮回頭會賠你一輛新的馬車。」
「可以。」喬昭平靜道。
也許是死過一次,再加上本就隨著李爺爺學了十多年的醫術,她對屍體並沒有尋常人的忌諱。
可以說,通過此事,反而覺得這位公主品性尚過得去。
只是——
喬昭環視車廂一圈,心道:這麼多人擠在這輛小小的馬車上,又是如此惡劣的天氣,等回到城中不知該是什麼時候了。
「姑娘——」一聽喬昭同意了,冰綠大急。
怎麼能和屍體共處一室呢?
喬昭看向小丫鬟,寬慰道:「別怕,就當她還活著,只是睡著了而已。」
冰綠:「……」還能這樣算嗎?
真真公主閃了閃眼神,望著喬昭道:「本宮的腿……也多謝了。」
「公主沒事就好。」喬昭笑了笑。
真真公主這才注意到喬昭渾身都濕透了。
夏日衣衫單薄,對方穿的又是素色衣裙,此刻緊貼在身上,顯出少女纖細的身段來。
真真公主低頭,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從沒這般狼狽過的真真公主臉有些發熱,看著對方平靜的眼神,卻詫異極了。
她就一點……都不會害羞嗎?
這時,龍影抱著彩英的屍體上來,把她放在了車門口的位置,回稟道:「殿下——」
他才開口,真真公主就變了臉色,喝道:「快出去!」
龍影愣了愣。
因為公主突然遇險而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小侍衛顯然沒注意到什麼。
「出去啊,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嗎?」
可憐一心為主的小侍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公主殿下吼了出去,到了外邊被雨水一淋,這才猛然回過味來。
其實他剛剛什麼都沒注意到,不知道公主殿下她們信嗎?
尷尬不已的小侍衛劈手奪過車夫手中繩索,揚起了馬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2章 超載
馬車緩緩而動,在雨中艱難前行,那匹老馬每往前走一步腿肚子就會打顫,讓被龍影擠到一旁的車夫看得提心弔膽。
車廂裡,真真公主雙手環抱胸前,輕輕咬了咬唇:「你——」
你就不害羞嗎?
這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人家剛剛救了她,這點良心她還是有的。
「你有沒有能換的衣裳?」真真公主改口問道。
「冰綠,把衣裳拿給殿下。」
一般的大家閨秀出門,總會多備一套衣裳應付突發情況,喬昭自是不例外。
冰綠心中不情願,可對方是公主,除了答應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只得暗暗嘟著個嘴把箱子裡的衣裳拿出來奉上。
真真公主盯著那套素色衣裳,很有些嫌棄,不過再怎麼嫌棄也比穿著濕漉漉的衣裳強,便勉強對冰綠道:「幫本宮換上。」
冰綠看向喬昭。
喬昭輕輕頷首。
這位公主受了傷,又是這樣的大雨,哪怕服用了她的驅寒丸依然不保險,換上乾爽衣裳當然更好。
冰綠心中有些難受。
姑娘好可憐,公主好討厭!
小丫鬟黑著臉,默默給真真公主換上乾衣裳。
換下了濕漉漉的衣裳,真真公主頓時覺得舒服多了,靠著車壁緩了緩,問喬昭:「你怎麼不換?」
冰綠實在忍不住了,插口道:「只有一套衣裳,給殿下換了,我們姑娘哪裡還有衣裳可換?」
真真公主微微一怔。
公主出行,自然不會只帶一套備用衣裳。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衣裳,好一會兒看向喬昭,嘴唇翕動,輕聲道:「謝了。」
對面的少女依然神色平靜,語氣淡淡:「殿下還是閉目休息吧,等一會兒就會覺得傷口疼了,需要好體力才能堅持回去。」
真真公主聽得一怔,這才後知後覺想到,她昏迷前還疼得說句話都萬分艱難,再醒過來,似乎一直沒感覺到疼。
她低頭看向受傷的左腿。
新換的乾爽衣裳遮住了繃帶,連那些斑斑血跡也遮掩了,若是旁人看來,絲毫看不出她受了傷。
「我現在怎麼不會覺得疼?」
「哦,很快就會疼了。」
真真公主:「……」
她腦子又沒問題,完全沒有盼著趕緊疼的意思!
「本宮是說,怎麼會覺不出疼來?」
「因為替公主止血時銀針刺入了某些穴道,可以暫時緩解疼痛,不過只能緩解很短的時間而已。」
所以李爺爺從數年前心心念念的,就是把傳說中能讓人全程感覺不到疼痛的麻沸散研究出來,只是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主藥,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喬昭一時有些出神。
麻沸散啊,那是上古醫書中提到的神奇藥物,若是真被李爺爺研究出來,該會造福多少人,特別是那些為保衛大梁受傷流血的將士們。
喬昭在出神,真真公主望著她,同樣在出神。
這位黎三姑娘怎麼會懂得這麼多呢?她和那些貴女們,似乎一點也不一樣。
真真公主目光落在喬昭身上的濕衣上。
黎三姑娘把唯一一套乾爽衣裳讓給她,她並不奇怪。
以她公主的身份,難不成對方還敢自己換了乾衣裳,而讓她穿著濕衣裳?就是把這輛馬車讓給她坐,她亦不會覺得如何。
可是,怎麼會有女孩子穿著濕衣裳,在男人面前一點不羞怯的?
可偏偏,對方的那種不害羞不但不讓人覺得沒臉皮,反而有種坦蕩的風度,會讓想到這些的人覺得自己心思不夠純正,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真真公主越想越懊惱。
她就說,這位黎三姑娘很邪門!
疼痛突兀而來,真真公主悶哼一聲,按向大腿傷口周圍,瞬間白了臉。
「覺得疼了吧?」喬昭回神,問道。
「對……」真真公主咬牙,不再吭聲。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在這丫頭面前慘叫連連很丟臉。
「對了,本宮還不知道——」
真真公主話還沒問出口,馬車忽然往下一沉。
天翻地覆的那一刻,真真公主與冰綠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龍影動作快若閃電,在車廂翻倒的一瞬間抱住真真公主跳下了馬車,把她牢牢護在懷裡。
千鈞一髮間,喬昭下意識死死抓住車壁,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糟糕,一定是人太多,超載了!
冰綠直接栽了出去,摔在地上,好在泥路是軟的,摔得並不重,可隨後一個黑影跟著翻下來,砸在了她身上。
「啊——」冰綠慘叫一聲。
她回了神,終於看清砸在身上的是什麼,第二聲慘叫響徹雲霄。
喬昭扶著穩定下來的車壁探頭往外看,就見那死去宮婢的屍體正壓在冰綠身上,可憐的小丫鬟正手忙腳亂把屍體往外推,大概是太害怕了,屍體反而牢牢壓著她紋絲不動。
喬昭眸光一轉,看到龍影護著真真公主躲在了路邊枝葉茂盛的大樹下,而車夫正死死拉著繩索不讓那匹老馬掙脫,一時半會兒竟無人去幫冰綠一把。
喬昭嘆了口氣從歪倒的車廂裡爬出來,走到冰綠面前,蹲下幫忙。
她這幅身子原就纖細柔弱,年齡又小,哪裡有什麼力氣,使勁拽了拽都沒拖動,只得溫聲安慰冰綠道:「冰綠,你別慌。你不是力氣很大嗎,冷靜下來一用力就能把屍體推到一邊去了。」
冰綠險些哭了。
姑娘也知道是屍體啊,她現在手軟腳軟,哪還有力氣啊。
「冰綠,你想想看,萬一這時候被壓著的是我呢?」
喬昭一句話讓冰綠瞬間爆發了,手上一用勁把屍體翻到了一側去。
總算是得救了!
冰綠鬆了口氣,忽然覺得安靜得過分,定睛一看,不由大驚。
那宮婢的屍體正好撲到姑娘腿上,把姑娘整個人給撲倒了!
天呀,她可憐的姑娘啊!
腿上壓著屍體躺在泥地裡的喬姑娘一臉生無可戀。
她剛剛為什麼要做那種假設,一定是腦袋被那匹老馬踢了!
雨水模糊了人的視線,喬昭眨眨眼,看到一雙高幫白底皂靴出現在眼前。
靴子的主人蹲下,撥開屍體,彎腰把她抱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3章 擋風雨
看著視線上方的那個人,喬昭一時有些呆了。
邵明淵?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年輕的將軍穿著一襲蓑衣,頭戴斗笠,雨水順著帽檐匯成直線落下來。
他偏開頭,把斗笠摘下,戴在了喬昭頭上。
喬昭一直保持著見了鬼的表情愣愣看著他
這人神出鬼沒啊!
而且,他又抱陌生小姑娘了!
喬姑娘怔怔想著,水杏般的眼中滿是茫然,猶如籠罩了一層帶著晨曦露珠的薄霧。
邵明淵想:這小姑娘可真輕,好像還不及他常用的大刀重,這樣抱著如捧著羽毛一般。
走至開闊的路旁,邵明淵問:「黎姑娘,你有沒有受傷?自己可以站住嗎?」
「當然。」喬昭回了神,心情複雜道。
她只是被屍體撲倒了,不是傷了腳。
邵明淵聞言立刻把喬昭放了下來,視線始終沒有往她身上落,而是低頭把蓑衣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那蓑衣也是冷的,好像感覺不到原來主人的溫度,只能隱約聞到極淡的似乎被冰雪洗滌過的皂莢味道。
蓑衣把雨盡數隔離在外。
喬昭靜靜看著邵明淵剎間被雨淋得濕透,服帖在身上,顯出頎長矯健的線條,輕輕移開了視線。
邵明淵卻沒再與喬昭說話,而是轉了頭,對抱著真真公主躲在大樹下的龍影喊道:「兄台,這樣的雨天是不能站在樹下的。」
「為什麼?」龍影沒有做聲,回過神來的冰綠下意識問。
年輕的將軍並不在意問話的是誰,解釋道:「因為有可能被雷劈——」
他話音才落,一道閃電劃破雨幕,帶著雷霆氣勢洶湧而下,把眾人不遠處一株碗口大的樹擊中。
那棵樹火星四冒,冒著白煙轟然倒地。
喬昭:「……」剛剛她以為自己就夠烏鴉嘴了,沒想到這人比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龍影快若閃電抱著真真公主從躲雨的繁茂大樹下竄出來,站定後回頭看看安好的大樹,心有餘悸。
剛剛若是劈中了這棵樹——
龍影詫異看了邵明淵一眼,開口道:「多謝侯爺。」
懷中呻吟聲傳來,龍影立刻低頭:「殿下,您怎麼樣了?」
「疼——」真真公主一張臉雪白,幾乎要透明了一般。
龍影立刻看向真真公主左腿傷口處,那處果然又滲出鮮血來。
再顧不得和邵明淵多說,龍影抱著真真公主一個箭步來到喬昭面前,語氣急切:「黎姑娘,殿下又出血了,請您快些給她施針!」
喬昭上前掀起真真公主衣裙,解開繃帶看了傷口處一眼,神情凝重搖了搖頭:「金針止血術對同一處傷口只能施展一次,再施展效果就不大了。」
「那怎麼辦?」
喬昭抬手把斗笠摘下,塞進龍影手裡,囑咐道:「替公主遮著傷口!」
斗笠勾了一下綁髮的珠鏈,雨頃刻間把她的髮髻衝散,黑而長的髮披散下來,如海藻般落下。
喬昭抬手把垂落到額前的髮抿到耳後,手伸進蓑衣摸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把淡綠色的粉末灑在真真公主處。
而後她乾脆解下蓑衣,示意龍影接過去替真真公主擋雨,然後雙手用力撕扯著自己衣擺。
她力氣小,撕扯了好幾下徒勞無功,不由咬了唇。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伸過來,俐落把裙擺扯下了一條。
喬昭抬眸,迎上邵明淵黑沉的眼,淡淡道:「謝了。」
她接過布條迅速替真真公主包紮,鮮血很快把淡青色的布條染透了。
邵明淵見狀立刻把身上白衣扯下幾條遞了過去。
喬昭頭也不抬,順手接過布條替真真公主綁了一層又一層,最後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整個過程中,真真公主死死咬著唇,攀著龍影肩頭的雙手死死掐進對方肉裡去。
她看了看喬昭,又看了看邵明淵,終於昏了過去。
「殿下!」龍影臉色攸地變了。
「龍侍衛。」喬昭喊他,神情肅穆,「你必須儘快把公主殿下送回宮去!」
龍影抱緊了真真公主,看向路旁。
那輛超載的馬車已經歪倒在地上散了架,而那匹老馬連帶著車夫早已不知所蹤,顯然是馬驚了奔逃,車夫追過去了。
那一瞬間,明明急切萬分,龍影卻莫名閃過一個念頭:黎姑娘家一定很窮吧,這是什麼破馬車啊?
「騎我的馬。」邵明淵不知什麼時候牽過一匹白馬,把韁繩塞入龍影手中。
龍影眼睛一亮。
他是公主親衛,見過多少好馬,冠軍侯這匹馬無疑是上品千里馬。
「謝了!」龍影顧不得多說,抱著真真公主翻身上馬。
那馬卻很不情願,站在原地不動,用馬臉蹭著邵明淵的手,滿是委屈。
年輕的將軍神色溫柔下來,輕輕摸了摸馬臉,低聲哄道:「飛影乖,回來給你吃糖。」
話音落,他輕輕一拍馬腹,白馬載著龍影二人疾馳而去。
雨落不停,模糊了人的視線,很快就見不到白馬的蹤影。
喬昭收回目光,微微鬆了口氣。
真真公主只要能儘快趕回宮中,就不打緊了。
精神鬆懈下來,冰冷的雨落在身上,喬昭這才感覺到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姑娘——」冰綠挽住了喬昭手臂,滿是心疼,「您把斗笠和蓑衣都給了公主,您怎麼辦呀?」
姑娘自小體弱,這樣淋了雨,回去定然會生病的。
「無妨。」眩暈感襲來,喬昭咬了一下舌尖恢復清醒,溫聲安慰著冰綠。
她伸手往荷包裡摸了摸,驅寒丸卻沒有了。
那荷包裡分了好多暗袋,放了各種應急的小玩意,不過每一種份量都不多,只是以備萬一的。
只能等回府再調理身體了。喬昭忍著不適想。
「馬車散架了,樹下不能躲,這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冰綠焦急不已。
「你們等等。」邵明淵出聲。
喬昭不由看向他。
年輕的將軍走到一棵樹前,忽然縱身而起,雙腿交錯踩在樹幹上,待落地時,手中拿滿了寬大的樹葉。
他低著頭,修長十指翻飛,很快就編出一個大大的草帽,抬手按到了喬昭頭上,而後垂眸繼續編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