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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懷念】【完】
「嗶！嗶！」疾駛而來機車令我當機的腦袋短暫恢復運作。「走路不看路啊！」一名凶神惡煞的男子接著丟下一句髒話後就騎著機車呼嘯而去。
斑馬線令一端的小綠人精神抖擻的走著。現在的我只是默默的看著已經離去車尾燈，然後繼續穿越馬路。
１３歲的我一定會問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甚至跟他吵起來不是問題。
現在的我不是這回事了。
走在人來人往的行人道上的我又不知不覺的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我背著後背包，穿越人生鼎沸的商店街。商店街每逢佳節總是人滿為患，今天也不例外。
然而我的心卻像刮起暴風雪的寒酷地帶，孤單且寂寞。
才剛彎進一條小巷，一道熟悉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
「莫言，妳來了啊！妳等我一下喔，我幫妳開門。」一名女子從四樓呼喚著我。
我點點頭示意。一會兒，一個身著輕便家居服的女子為我開門且示意我進一襲暖色系色彩的房子。
「今天比較早喔，是不是有心事啊！」那名女子從廚房端了杯柳橙汁給我，手上還多拿一杯裝著咖啡色液體的馬克杯。
「......」我沒有回應。
「不是還在上課嗎？怎麼現在就跑來了？害我剛剛在曬衣服的說。」她輕啜了一口還在冒煙的咖啡。
「因為......」我欲言又止。
「因為今天是妳母親的忌日，特地向補習班請假對吧？」醫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我看著杯身印製的拉拉熊，一時不知道講什麼。
「走吧！」她放下馬克杯並拿出車鑰匙且故意晃一下，叮叮噹噹的聲響似乎催促著我趕緊出門。
「去哪？」我疑惑的看著她。
醫生她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門口被那和煦的陽光照射。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醫生旁邊。那暖和的陽光讓我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
「要是妳母親也能夠體會到如此溫暖的陽光該有多好.......」醫生突然感嘆的說。
「......」我轉頭看著醫生精緻漂亮的臉龐，忽然看到醫生的臉閃過一絲悲傷。
「走吧。」醫生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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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妳不要跟那群混混打交道，妳就偏要。」
「他們不是混混，他們是我的朋友！」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妳，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鬼混，如果人家對妳下藥什麼的，妳會後悔莫及的。妳沒看到電視報導的嗎？某某高中的女學生翹課在外被人下藥性侵，甚至......」
我用甩門來回應我媽的碎念。為什麼她要管我管那麼多？我的朋友對我很好，教我跳街舞，教我溜滑板，教我打爵士鼓，教我一些在教室上課學不到的技巧，為什麼她要管那麼多？
「在想什麼啊？」醫生的聲音打斷了我回憶。
我搖搖頭示意我沒事。
「妳確定？妳可是在我的車門前整整站了五分鐘喔！」醫生斜眼看我。
「真的沒事啦！」我迅速臉紅，想打開車門鑽進車內卻發現車門被邪惡的醫生鎖住了。
「還說沒有，臉都紅了。」醫生她搖搖頭，按下遙控器。
「媽，今天要去哪裡啊？」我看著窗外的風景。
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開著車。
看著路上一閃即逝的風景，一模一樣的風景讓回想起母親第一次帶回她的娘家時情境，那麼真實，那麼歷歷在目。
「妳為什麼又翹課了，妳不知道妳再翹下去操性成績不及格沒辦法畢業妳知道嗎？」
「學校那麼無聊，上課浪費我的時間，翹掉比較實在。」我喝著手上剛買的飲料，拿著遙控器轉著電視。
「妳再翹課妳試試看！」母親生氣地把電視的電源線拔掉。「還有不准再跟那群狐群狗黨來往，妳再去妳試試看！聽到沒有！」
「就跟妳講說我的交友不需要妳來交涉！」我生氣地將遙控器摔在沙發上，大聲的回擊。
「妳摔什麼東西啊！而且妳用什麼口氣跟我講話？妳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母親開始大聲嚴厲的斥責我。
「誰叫妳要說我的朋友是狐群狗黨！要是妳難道不會生氣嗎？」我的口氣愈來愈差勁。
「那妳為什麼要為了這些不良分子翹課，好好上課這麼難嗎？」母親非常生氣。
「他們不是不良分子！」我大聲回嗆。「我不想再講什麼了，反正妳覺得怎樣就怎樣，我也沒辦法。妳覺得我不夠好就送我到寄養家庭吧！我不需要妳也可以過活。」我回到房間後大力甩門，留下臉色鐵青的母親。
１３歲的我是如此的叛逆。
「我們到了喔！」醫生拉起陷在回憶的沼澤中的我。
「嗯。」我回應。
「到了喔！」母親開心地講。母親回到家鄉的喜悅全都表露無遺。「二十年了，好久沒有回到老家了。」
一整片綠油油的草原，讓人心曠神怡。徐徐的微風吹來，讓身在熱帶小島的我感受不到夏季的酷熱。
「媽，妳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問。
「覺得我好久沒帶妳出來走走，加上我有點想家就帶妳來了。」母親漂亮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的勞累。
「母親一定很累吧！」我心裡想。我無時無刻的闖禍以及日復一日的忙碌工作一定讓母親壓得喘不過氣來。
「媽，我來幫妳按摩。」我走到母親的背後開始按壓她的肩膀，這雙肩扛起了多少無形無數的責任與壓力，無知的我怎麼會知道。
「真的假的？是不是要買韓星的周邊沒零用錢了啊？」母親轉過頭來半信半疑地看著我。
「哪是啊！我的名聲是有那麼差喔？」我半開玩笑的說。
「是啊！妳怎麼知道！」母親假裝認真的回答我。
「齁呦......都這樣欺負我！」我撒嬌。
１６歲的我才剛意識到母親的養育之恩。
「妳今天很心不在焉喔！」醫生再次喚醒了我。
「沒事......」我假裝沒事繼續吃著我的飯。
「妳看妳，臉上都是飯粒卻跟我講說妳沒事，就連小孩也不信。」醫生慢慢地將我臉上的飯粒撥掉。
「妳看妳，吃飯吃慢一點啦！」母親拿起餐巾替我擦拭嘴角殘餘的醬汁。
「母親親自下廚的佳餚當前，不趕快吃對不起我自己。」我像一頭惡狼看到羊群一樣，瘋狂地將食物裝進我肚子裡的無底洞。
「慢慢吃啦，還有很多。」母親開心的看著我。同時開心的臉龐露出一絲的疲倦。
「媽，妳不吃嗎？」我停下蝗蟲過境的行為。
「不了，我等等還要上班，吃太多不好上工。」母親起身打包等等要出門的物品。
「要值大夜班？」
「是啊，今天同事跟我調班。等等吃飽飯碗去洗乾淨喔。然後不要太晚睡，知不知道？」母親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好。騎車小心喔。」
「嗯。」看似平凡的對答卻是意外的開端。
關閉鐵門的碰撞聲音竟讓我的胸口突然悶了起來。誰知到這聲竟讓人無數的後悔。
明天是母親節。也是１７歲的我的母難日。
我將偷偷買好的母親節禮物放在門口，等待辛苦上班歸來的主人的拆封。我滿懷期待的想像收到禮物主人的表情是如此的喜悅。
然而這件事情沒有第一次，只有不會發生。
我來到了母親的墓前，雜草叢生代表著鮮少人經過。我動手清理周圍的雜草，拿出事前買好的供品擺在墓前。
半夜三點二十八分，一聲急促的電話聲劃破寧靜。
「請問是莫妍的家屬嗎？」一名陌生的男子用我母親的手機打電話給我。
「我是她的女兒，請問怎麼了嗎？」接起電話的瞬間不安感不由而生，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目前病危，狀況很不樂觀。建議要有心理準備。」
天打雷劈。
「別開玩笑了......我媽上班好好的，什麼病危？你是詐騙集團吧！這種戲碼我看多了，你是不可能成功的！」我用顫抖的聲音說出最不可能的答案。
「小妹妹，這是真的。妳媽媽遭人開車追撞，生命跡象很不穩定，趕快來到醫院見她。醫院在......」殘酷的事實衝擊我的大腦。被重擊的思慮完全停擺，我宛如從天堂掉入地獄般，那般心被撕裂，那般的不願接受。
我招呼了一台計程車，一路上魂不守舍。
我還沒孝順我媽媽；我還沒跟她說我考了全班第三名；我還沒跟她說我不會翹課，我會乖乖唸書；我還沒賺錢讓我媽媽享享清福；我還沒跟她說我很愛她；我還沒把第一份的母親節禮物送給她......好多的還沒。美好的世界一夕之間全變了調。
１７歲的我來不及後悔。
我們就像老天爺的一盤棋，老人家祂開了一個玩笑將我母親的棋子抽走。
我像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子，跌跌撞撞地來到母親的病床面前。
「我的乖女兒......」母親氣若游絲的說。
「媽 !」回神的我趕緊叫她。
「妳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我不在妳身邊，妳也要好好完成學業。妳要考上好大學，雖然我沒念過什麼書，但是我可以炫耀我有一個讀過大學的女兒就好......」母親用玩笑試圖緩和哀戚的現場。
「媽！妳會活下去的，拜託不要說這種話......」現在的我不覺得它好笑，反而還不知不覺得哽咽。
母親搖搖頭。「妳要記得我從小教妳的事情，就算沒有功成名就我也會很欣慰的。記得，要開心、努力的過好每一天......」母親嘴角微微滲血。
「媽......」我眼淚的水龍頭關不住，哽咽得無法自我。
「記得我教妳待人處事的道理.......如果妳都做到了，這樣我死而無憾了。」母親生前最後一句話。
「莫妍女士，五月十二日清晨三點二十分於十字路口遭一名男子酒醉駕車又闖紅燈追撞。因失血過多，傷重不治。死亡時間清晨四點整。」調查書。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誰會了解韓嬰的一番話呢？千金難買過去時，體會到時說什麼都已經為時已晚。
看著打掃乾淨的墓地，１８歲的我擦拭流下的努力的汗水及傷心的淚水，講出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媽！我很努力喔！我不會讓妳失望的。」
徐風吹過，留下無限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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