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府天 -【公子千秋】《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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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9 09:35 AM

第二百五十四章 燙手山芋

  儘管裴旭心中對皇帝所言之事半點都不相信,可是剛剛的教訓已經讓他不敢再隨隨便便開口質疑,免得在皇帝面前那不分青紅皂白,以大欺小的印象越來越深。他少不得拿眼睛去看趙青崖,期冀這位當朝首相站出來質疑此事。

  趙青崖也確實站出來了,可和剛剛裴旭相比,他的說辭,卻非常溫和:「皇上,臣等三人剛剛才到,是否能請越九郎原原本本說明一下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旭這個世家子弟出身,仕途一帆風順的容易撩撥,趙青崖卻不好對付,因此越千秋才懶得多費勁,想都不想就打太極道:「人都交給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了,還是請沈大人和杜捕頭說吧。」

  他一邊說一邊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就差沒有伸懶腰了。可對於他這憊懶樣子,皇帝非但沒有責備,反而對陳五兩吩咐道:「你讓人給所有人都搬一把椅子來。」

  只要是長時間議事,宰相素來在御前有座,但其他官員就未必有那樣的待遇了,而此時皇帝特意吩咐是所有人看座,自然惠及在場每一個人,包括三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李崇明不由得偷瞥了越千秋一眼,見其沒事人似的,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不禁心情複雜。

  這位越府養孫,到底憑什麼在皇帝面前如此有臉面?

  因為搬椅子的緣故,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坐下了,沈錚方才開始陳述。然而,他畢竟是昨夜先被韓昱絆住,直到接手了那個光頭大漢,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此時自然而然也是滿腹按捺不住的火氣。

  可他這一次卻不敢衝著越千秋開炮了,因為如果越千秋昨夜反一反,把罪魁禍首送去刑部總捕司,把小雜魚送給他,那麼只要這六年和武德司矛盾越來越深的刑部總捕司操作一二,他私募人手,大逆不道的這個罪名根本別想摘掉。

  「越影先生把那設伏截殺神弓門弟子的主謀金阿七送到了武德司,臣和韓知事用了最猛烈的酷刑和三人份的秘藥,這才從其口中撬出,他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的心腹,一直都以武德司暗哨的身份,在金陵大肆招攬人手。因為組織明確,上下嚴明,麾下竟是信之不疑。」

  把這個事實原原本本說出來,沈錚只覺得臉上發燒,可卻萬萬不敢有半點矯飾:「只是此人顯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在問出他屬於樓英長直轄以及招攬人手之後,他就清醒了過來,臣和韓知事此後想盡辦法訊問,卻是再也沒能問出一個字,還得防著他自殺。臣實在是無能,不曾察覺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更使得武德司之名被人冒用,實在罪該萬死。」

  離座而起的他免冠叩首,心裡很清楚,他早就把越千秋得罪死了,如今落了這麼一個天大的把柄在人手裡,越千秋卻又和韓昱交好,如果皇帝只追究失察,他這個都知降職是最輕的處罰,如果重一點,丟官去職回家養老都不奇怪。

  如果是換成從前太后在時,常有大臣動輒得咎的那會兒,他這顆腦袋絕對是保不住!所以與其推脫責任,不如爽快認承下來,也許還能換得體面下台。

  而沈錚說完,杜白樓從容起身,拱了拱手道:「那些被金阿七招募的人手,原本大半是金陵城中的青皮地痞,不但接受了非常嚴苛的訓練,而且賞賜非常豐厚,但因為金阿七很少放他們回去,所以竟是一直都沒有洩漏。據那幾個人透露,金阿七馭下嚴厲,恩威並重,所以他們從來沒懷疑過人並不是武德司的。說到之前那場截殺,他們無不捶胸頓足,而且……」

  稍稍一頓,杜白樓終究還是實話實說道:「除卻昨夜之事外,他們還曾經冒名武德司,做過其他非同小可的事情。」

  這時候,除卻早就知情的越千秋和皇帝,其他人全都面色大變,就連越老太爺也皺了皺眉。為免多事,越影昨晚就沒離開過武德司,他是貨真價實不知道昨晚的具體經過。

  一貫冷靜的沈錚此時此刻面如白紙,平生第一次深深懊悔當初趁著刑部總捕司整頓擴充眼線。想來正因為此事有風聲透出去,所以那些地痞混混之流才會對所謂的武德司招募人手信以為真。而他的麾下恐怕還出了其他問題,這才會讓金阿七之流被視而不見。

  「杜大人,他們還幹了什麼?」越千秋一臉純粹好奇的模樣,「難不成他們還敢冒名武德司,打探朝中大員的陰私不成?」

  他這話剛出口,杜白樓就干咳了一聲。這下子,越老太爺想起了當初吳仁願也曾經利用刑部總捕司做過類似的事情,甚至還在狗急跳牆之際拿出來要挾人,他不由呵呵笑了一聲。

  「杜捕頭,難不成還被千秋猜對了?」

  他根本就不是猜,而是知道實情!

  杜白樓明白越老太爺這笑聲乃是嘲諷,可想到昨夜越千秋緊急入宮,後來又回了玄刀堂,就連越影也一步不曾離開過武德司,他就明白,越老太爺竟是真的沒有事先瞭解情形。

  心念一轉,他就鄭重其事地對皇帝一拱手道:「越九郎說的沒錯,那金阿七確實是指使他們去刺探滿朝文武的陰私,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方才會認為金阿七確實屬於武德司……」

  他還沒說完,越千秋就又插嘴道:「敢情如今刑部總捕司總算在民間百姓眼中不再是黑皮狗了,可武德司就被他們當成是刺探陰私無所不為的鷹犬了嗎?」

  在皇帝和鷹犬面前說鷹犬,這自然是一件很令人尷尬的事。跪著的沈錚低著頭,牙關緊咬,只覺得自己這六年自以為功勞不小,實際上卻隱患重重,否則,武德司眼線這麼多,怎會沒人察覺到此事?

  而韓昱同樣有些不自然,心想自己雖沒有附和沈錚,可也悄悄打探過某些官員的陰私。

  至於杜白樓……曾經的大高手浮雲子哪怕如今身入公門,卻從來都沒當自己是鷹犬,所以在拱了拱手之後,照樣脊背挺得筆直。

  「但這些人只知道自己探知到的那部分官員陰私,可彙總後的簿冊卻應該都在金阿七手上,所以臣問了三條訊息之後,就果斷不問了。」

  李易銘素來對朝中大多數道貌岸然的官員沒有好感——一個個都不建言立太子的官兒,他有好感才怪!所以,剛剛耐著性子裝了好一會兒啞巴的他立刻乾咳一聲問道:「那杜大人問出來的三條是什麼?橫豎都是瞞不住的,說來給我們聽聽唄?」

  杜白樓卻沒想到居然有人這麼直截了當地追問,不由得先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眼見天子沒有阻止,他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那些傢伙大概也知道什麼消息最容易引人關注,所說的三條是關於三位宰相大人的。」

  這一次,裴旭登時遽然色變。可趙青崖和越老太爺都沒有阻攔杜白樓往下說的意思,他縱使心頭再不安,卻也只能冷哼一聲道:「北燕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著實卑劣無恥!」

  可他剛罵了一聲,越千秋就用急不可待的口氣問道:「杜捕頭,人家查出越家有什麼陰私,你別賣關子啊!是不是關於我身世的?」

  一個身世成謎的越家養孫,竟然會毫不避忌問這個,裴旭頓時被噎得心頭氣悶。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也興致勃勃地問道:「千秋問的這事,朕也頗感興趣,北燕秋狩司在金陵活動這麼久,朕就不信他們沒去查過千秋的身世!他們怎麼說?」

  沈錚看皇帝那興致盎然的眼神就知道天子是真的感興趣。那也不奇怪,武德司追查過幾次都一無所獲,越老太爺一口咬定說自己也不知道,刑部總捕司也受命跟進過,可同樣鎩羽而歸,北燕秋狩司還籌劃過一出金枝記,聲稱越千秋才是真皇子,這又怎麼可能不查此事?

  「咳咳!」杜白樓可不像沈錚這麼不到黃河心不死,可沒想到連皇帝都摻一腳,他此時不禁有些鬱悶,「那幾個小卒確實去查過越九郎的身世,但都無功而返,最後誑金阿七說越九郎和諾諾一樣,就是越四爺的親生兒子,金阿七也只能認了。至於這越家的陰私……」

  杜白樓真心不想賣關子的,可面對那些抱著各種期待的目光,他還是嘆了口氣道:「有人查出來,說是越三老爺在銀樓藏了三千貫私房錢。幾個傢伙如獲至寶跟進之後,卻發現三老爺向三太太娘家借了五千貫說是生意周轉,其實卻是用來自己做了一單大生意,掙了三千貫後就藏了私房錢……」

  隨著小胖子第一個忍不住捧腹大笑,滿堂都是哄笑聲。

  對於堂堂宰相之家來說,兒孫貪贓受賄,關說人情,橫行霸道……這些當然算是污點;而倘若在外置養外室,弄出私生兒女來,自然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醜聞;可如果只是藏三千貫私房錢……算個球!

  越千秋卻沒笑,他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爺爺,心裡知道,三叔老大人那是絕對要倒霉了。

  想當初老爺子說分家你不願意,如今卻在外頭藏私房錢,老爺子不抽死你才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9 11:27 PM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沒安好心的求情

  裴旭根本不願意相信,杜白樓從疑犯口中問出的所謂越家陰私,竟然是這些微不足道的瑣事,可他此時更急於想知道的,是自家究竟有什麼事落入了那幫北燕人的掌控。

  他到這時候方才想起,杜白樓和越老太爺的護衛越影乃是舊識,又曾經是江陵余氏的供奉,不禁更加氣恨,暗想這定是杜白樓有意回護越家。

  余大老爺從之前開始一直都顯得存在感低迷,直到杜白樓說了越家的事,他見皇帝似乎有些失望,小胖子和李崇明叔侄亦然,他方才呵呵笑道:「看來越老相公乃是官場典範,竟然連兒子藏私房錢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被人煞有其事稟報給金阿七。未知那些北燕人又查出趙老相公什麼陰私?」

  杜白樓見趙青崖微微一笑,顯然沒有任何不安忐忑,他就正色道:「有人查知,趙府有門房收受外地官員門包,前後千貫。只不過我恰好聽說,趙老夫人前一陣子整治府中秩序,有不少私自受賄的家奴發賣了出去,還以朝廷命官的名義給東陽長公主的善堂捐了款。」

  趙青崖在聽到前半截話的時候,微微眯起眼睛,可等到後半截,他就笑吟吟地伸出一整隻巴掌,五指伸開道:「門房之職,沒有辛勞也有苦勞,所以我允許門房收一定程度的辛苦錢,不論是錢還是土產,一日不得超過兩貫。既然有人過了,那麼自然就罰!」

  他說到這裡,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一日兩貫,一個月也有六十貫,很不少了,若是再多,讓士農工商情何以堪?」

  見趙青崖也輕鬆過關,裴旭只覺得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漸漸放了下來,隨即便呵呵笑道:「看來北燕奸謀未必有效,我朝官員自有操守,他們查探陰私也是徒勞。」

  越千秋哂然一笑,慢吞吞地問道:「杜大人,現在只剩下裴相爺了,誰不知道咱們裴相爺是出仕以來兩袖清風,秉公無私,他應該沒什麼把柄給人抓吧?」

  明知道越千秋是故意說漂亮話,裴旭不禁冷哼了一聲,滿臉的鄙夷不屑:「裴氏名門望族,家資巨萬,自然用不著和那些沒見過錢的人一樣,一心只想著填滿自己的腰包。」

  這話說出去的時候,裴旭覺得解氣,可等到看見一雙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才想起趙青崖和越太昌被人查探到的全是「雞毛蒜皮」的金錢問題。可他自忖裴家那數百年傳承,家裡又是累世官宦,便在心裡安慰自己,趙越兩家沒有大紕漏,他也不可能有。

  杜白樓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余大老爺,見其臉色輕鬆,但眼神卻透出了鮮明的侵略性,想想之前賓主多年,余家也對自己不錯,自己雖說沒有故意整裴旭的意思,可既然真的發現一樁他無法容忍的案子,不論是看在余家份上,還是越家份上,又或者是裴旭這讓人討厭的做派份上,他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地讓裴旭糊弄過去。

  因此,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之中,他淡淡地說道:「裴相爺自己也許真的一塵不染,奈何裴家卻沒有那麼清澈見底。我審的一個傢伙招供,裴相爺的弟弟看中一個戲子,討要無果之後,將一個戲班子的班主逼死,其餘人等以竊盜為名栽贓下獄,逼了那戲子賣身為奴。」

  要不是因為吳仁願的前例,刑部總捕司這些年定了死規矩不得監視大臣,捕頭捕快們更是生怕被人舉報犯禁,根本袖手不管大臣家事,這種事早就曝光了!

  真俗套……

  越千秋則在心裡哂然冷笑了一聲。除非是耳清目明心如明鏡,像越老太爺又或者趙青崖這樣分心顧著家裡,而且威信深重的,那麼勉強可以鎮住宅子裡那些私心,否則,達官顯貴之家,有幾個真正有出息的人?又有幾個庸碌之輩能夠壓住心頭的慾望?

  「胡說八道,這是污衊!」被人在御前戳破自己弟弟做了那麼一件醜事,裴旭頓時臉都青了,可還沒等他繼續申辯,就只聽到咚咚一聲,卻見是皇帝不輕不重拍了扶手。

  「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大吵大嚷有什麼用?如果此番千秋設計抓到的金阿七,真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的心腹,那麼除非一舉擒獲這個樓英長,否則諸卿都應該做好準備。杜卿剛剛說的只是三條,如果樓英長策劃了整整六年,他們查到的很可能是三十條,三百條,甚至三千條!」

  見裴旭這才真正面色刷白,趙青崖和越老太爺同樣是面色凝重,余大老爺卻好似欲言又止,皇帝就先擺了擺手,隨即看著沈錚道:「沈錚,事到如今,你既然已經認罪,那麼朕也就不得不以國法處置你了。武德司失察至此,朕有責任,你亦是難辭其咎。」

  沈錚在聽到三位宰相也被人狠狠查了一遍時,就知道自己已經毫無幸理,此時早已是額頭緊緊貼著地面,聲音乾澀地說道:「臣認罪……」

  他這三個非常不情願的字才剛剛出口,卻只聽得有人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如若是在朝會,這絕對稱得上失儀的行為,可在垂拱殿這種議事上,起居舍人的記錄大多會寬鬆許多,可仍然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放肆。就算是他,此時也幾乎忍不住想側頭去看那咳嗽的人。

  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越千秋!

  搶在所有人之前,小胖子沒好氣地說:「越小九,你年紀不大,喉嚨就壞了嗎?要說話就說,咳什麼咳,這都哪兒養成的壞習慣!」

  越千秋正在醞釀自己的情緒,沒想到卻被小胖子這樣打斷,頓時氣壞了:「昨晚這麼冷的天,我又是趕路又是打架,打架打完還得收拾善後安撫人心,一晚上下來喉嚨早就不舒服了,咳嗽兩聲不行嗎?」

  「那你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在沈大人認罪的時候咳?」小胖子自覺昨天晚上被越千秋坑了,而且和李崇明拼酒好像還輸了,自然非常不滿,想著自己和越千秋反正是人人皆知的死對頭,乾脆耍賴找茬道,「沈大人已經認罪了,你大度一點,別揪著過去的事不放。」

  沈錚沒料到一直顯然對自己看不順眼的英王殿下竟然會維護自己,一愣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之前因為想著避嫌,從來都對小胖子不苟言笑,保持距離。可是,緊跟著,他就迎來了一樁讓他更加預料之外的事。

  「誰說我要揪著過去的事不放了?我想說沈大人這次挺冤枉的背黑鍋,若是他把罪責都背了,北燕就該額手稱慶了,憑什麼啊!」

  越千秋沒理會沈錚那張不可置信的僵硬面孔,徑直對皇帝深深一躬身:「皇上,臣向來是就事論事,神弓門徐厚聰等人叛逃,卻追究神弓門那些來京城參加重修武品錄的長老弟子,臣覺得不妥;如今有人冒充武德司中人胡作非為,沈大人一人受過,臣同樣覺得不妥。」

  下一刻,他直起腰,非常認真地說:「金阿七口供難問,杜大人那裡的幾個人卻口供容易問,索性就請沈大人一併負責唄?金阿七整理好的那些案卷恐怕早就送給樓英長了,有沈大人領銜,從那幾個人口中多撬出點內情,回頭朝廷應付此事的時候應該也能簡單點。」

  「關於那些朝官陰私,樓英長既然都扣在手裡,那麼自然會有兩種用途。一種嘛,拿著把柄充當要挾,逼人為其耳目,又或者在關鍵時刻為北燕說幾句好話。另外一種嘛,說不定北燕皇帝會專門送一份國書來,美其名曰,替我朝甄別賢與不肖?」

  聽到最後一句話,一時垂拱殿中鴉雀無聲。剛剛還以為越千秋是故作大度替沈錚求情的裴旭,此時此刻卻覺得彷彿兜頭一盆冰水澆下,整個人涼透了。

  據說,北燕皇帝素來是睚眥必報的性子。之前劉靜玄戴靜蘭帶著四個家族南歸,據說北燕皇帝事後砍掉不少腦袋仍難以洩憤,否則也不會有如出一轍的神弓門叛逃。越千秋說的這種情況雖說是最壞的,但北燕皇帝恐怕真的做得出來!

  而沈錚同樣倒吸一口涼氣。他還以為越千秋怎會轉了性子給他求情,原來越千秋根本就是不懷好心,將這甄別信息的苦差事全都交給了他!

  否則,如果北燕皇帝真的把那種東西送來,哪怕皇帝能夠故作大度一把火燒了,安知北燕人不會留著副本,然後大肆宣揚,朝廷在姑息養奸,包庇官員?要想不讓北燕人搶先,朝廷就得自己揮刀,忍痛一個個割掉毒瘤。

  可那個揮刀的會得罪多少人?

  而同樣醒悟到這一點的韓昱只覺得心有餘悸,一時朝越千秋投去了感激的一睹。

  幸好幸好,否則如若他真的一時貪心想要去頂沈錚的位子,得得罪多少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0 04:38 PM

第二百五十六章 畏死者不配當士大夫

  當這一場垂拱殿議事結束,趙青崖離開垂拱門時,這位當朝首相忍不住往左右看了一眼。左手邊,越老太爺面沉如水,絲毫沒有孫兒一舉建功的得意。右手邊,裴旭失魂落魄,分明是因為杜白樓揭發出的那一樁案子而亂了心神。

  就連他自己,此時也不禁萬般慶幸在當年吳仁願之事爆發,吳仁願挾短要挾眾官員後吸取教訓,吩咐老妻治家時一定要瞪大雙眼從嚴發落,對兒孫更是一條條家規異常嚴厲,就連老家親戚,他也吩咐當地官府嚴加管束,否則說不定這時候自危的就不止裴旭,還有他了!

  走在半路上,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了越老太爺的聲音:「千秋說的雖說只是可能,但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大。出使北燕的事情,還請二位能夠盡快定下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家老大主動請纓,那就派他去。至於副使……」

  裴旭正因為很可能不得不揮淚斬馬謖,忍痛處置一個弟弟而心中懊喪,聽到越老太爺又開始提出使北燕之事,他那之前硬生生按下的怒火終於完全迸發了出來。

  他一個箭步繞到了越老太爺的跟前,惡狠狠地質問道:「越太昌,你和我裴家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硬是揪著我裴家不放?」

  「我一個泥腿子出身的老漢,和你高高在上的裴家沒仇沒怨。」

  越老太爺不動聲色地盯著火冒三丈的裴旭,聲音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刀子一般,讓裴旭暴跳如雷。

  「你那弟弟作孽逼死人,不是我和他的仇怨,是苦主和他的仇怨,是你這個當兄長的失察,是裴氏家教缺失,你敢說不是?你那個御史侄兒有能耐在大殿上振振有詞,批駁別人,卻沒膽量自己去涉險,這種貨色去北燕,不是給我朝丟臉?當初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他要真敢答應,我還敬他三分,現在就算他願意,你願意,我還不答應呢!他不配當這個副使!」

  「你……」裴旭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怒吼一聲道,「好,好,越老兒你嘴毒!我倒要看看,你敢扔一個兒子去冒險,可你手下還有哪個被功利之心沖昏了頭腦的蠢貨,敢跟著你兒子去北燕送死!」

  越老太爺的眼睛已經完全眯成了一條縫,剛剛犀利如刀的言辭,此時卻彷彿搖身一變,成了一根根在裴旭肺腑中攪動的銀針。

  「裴相爺,裴大人,知道我瞧不起你哪一點嗎?自以為是,居高臨下,眼高手低……最重要的是,沒有責任和擔待!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自以為護著同族晚輩不涉險,那便是好族長,好家長,那些世家大族早就湮沒了。你說沒人肯去北燕送死?呵,我現在就問一句,有哪個大好男兒,肯去北燕見識一下和我吳朝截然不同的風光?」

  裴旭怒極反笑:「簡直可笑!這宮中不過是些宮人內侍之流,如若去了北燕那才是丟臉!」

  話音剛落,他就只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沉著的聲音:「越老大人剛剛所言,實在是深得我心。犬子余長清雖則年少,卻願附驥尾,跟從令郎越大人去北燕見識一下北國風光。」

  此時此刻,就連剛剛一直冷眼旁觀兩個宰相吵架的趙青崖都轉過了頭去。看到余大老爺不慌不忙地上了前來,他想起從六年前開始就流傳的越家和余家深有默契的傳言,若有所思蹙了蹙眉,卻沒有貿貿然開口。

  裴旭和余大老爺這個刑部尚書這幾年一直在較勁,此時那驚怒就別提了:「余大,你就不怕你兒子切齒痛恨你這個當老子的心狠手辣!」

  「如若他那般沒擔待,那就不配當我江陵余氏子孫。」余大老爺眉頭也不動一下,眼睛也不眨一下,頗有幾分淵渟岳峙的風範,「有些事總要有人做,世家子弟若是只知道佔據高官厚祿,卻沒點兒擔待,豈不是平白讓天下官民百姓給看輕了?」

  「好!」此時此刻,趙青崖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好。他無視了裴旭那氣怒的表情,誠懇地對余大老爺點點頭道,「余尚書的心意確實讓人佩服,令郎俊秀天成,才華橫溢,但北燕虎狼之地,他年少閱歷太淺,你敢放他去,我卻不放心他輔佐越鴻臚。」

  余大老爺正要答話,可他身後卻突然探出來一個腦袋:「趙相爺,余公子不行,我行嗎?」

  發現竟是越千秋,趙青崖不禁愣了一愣。他還沒來得及答話,越老太爺卻沉下了臉喝道:「胡鬧,余長清年少閱歷淺,你比他還小一歲,跑到這裡充什麼大人?」

  上次在書房,越老太爺對越大老爺說到出使北燕這件事時,越千秋就曾經主動請纓,結果被老爺子罵了個半死。這會兒說出來再次被訓了一頓,他自然不會覺得意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就笑眯眯地說道:「我又沒說要去做副使,我去給大伯父做個隨行護衛也不行嗎?」

  裴旭眼睛閃動,心裡快速合計,打算用個激將法逼這個討厭的小子把此事敲定。然而,還不等他把打算付諸實踐,就只見前方一個小黃門一溜小跑地朝這邊奔來。

  發現路上攔著好幾位地位崇高的老大人,那小黃門腳底下放慢了速度,最終停了下來。他畢恭畢敬地雙手作揖行禮,隨即開口說道:「三位相爺,余大人,九公子,外間邊關快馬急報,北燕又派了使團入境,據稱,此次的副使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

  儘管前後兩個副使,但站在這小黃門面前的五個人,沒有一個人會弄錯其中截然不同的含義。見另外四個人眼睛都往自己身上瞟,裴旭又羞又怒,可這會兒他說什麼都是錯,乾脆冷哼一聲不做聲。而那小黃門把這消息先給眾人通了氣,當下就立時告退衝進了垂拱門。

  「看來大家都別想走了,好好想想一會兒見皇上怎麼說吧。」

  越老太爺再次把雙手籠進了袖子裡,好整以暇地說:「樓英長在北燕消失了七年,很有可能在我朝也潛伏了七年。他遊說了神弓門叛逃,在金陵城埋了一個金阿七,輕輕巧巧用武德司的名義收了一堆吳人給他們做哨探,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來去,如今更有膽量堂而皇之來金陵。」

  裴旭知道越老太爺是用這話刺激自己說沒人敢去北燕送死,登時反駁道:「樓英長乃是北燕皇帝的鷹犬,主子有命,他當然悍不畏死。」

  「原來鷹犬不畏死,士大夫畏死?啊,我說錯啦,畏死者不配當士大夫!」

  越千秋搶在前頭一聲哂然冷笑,見裴旭那張臉已經黑得無以復加,他這才笑眯眯地說,「北燕使團又來了,這是國家大事,皇上要商量也是召見爺爺和各位老大人,我和師父要去找那些壞我名譽的傢伙算賬,就不奉陪了!」

  「小兔崽子,快滾吧!」越老太爺笑罵了一句,等到越千秋行過禮後一溜煙跑得飛快,他這才呵呵笑了一聲,「這小子的烏鴉嘴現在生效了一半,北燕皇帝派了使團過來,就不知道所謂的國書會不會來。」

  越老太爺是不是正在那繼續使勁撩撥裴旭氣死人不賠命,越千秋已經無暇理會了。和嚴詡會合之後,他劈裡啪啦把之前在垂拱殿的經過一說,又把剛剛那紛爭的情形複述了一遍,見嚴詡開始發起了呆,他不禁心中一動。

  「師父,你不是想去出使北燕當這個副使吧?」

  「知我者,千秋也!」嚴詡頓時眉飛色舞,「這天下我哪都沒去過,若是一去就能跨越萬里到北燕,那也不枉我學文練武一場!」

  最重要的是,越小四也在那!

  想到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跳出過東陽長公主手掌,嚴詡那股遠走高飛的衝動空前強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0 09:23 PM

第二百五十七章 興師問罪

  過了年,越千秋十四,嚴詡三十二。

  按照年紀來說,越千秋才應該是中二病發作的那個,可他跳脫桀驁的外表下,實際上還藏著不少圓滑世故,反倒是早就娶妻生子成家立業的嚴詡,骨子裡依舊是那個難忘初心的固執少年。因此,被越千秋戳破了心頭念想,嚴詡這一路上就沒少對徒兒嘮叨。

  很簡單,無論在越老太爺還是在東陽長公主面前,他的徒兒都比他更有說服力。他最敬重的老爺子,他最畏懼的母親,全都更信他這徒兒。

  越千秋哪敢隨便亂答應去當說客,可禁不住嚴詡死纏爛打,再加上他自己也真想去北燕看一看那截然不同的國度,「順便」見一見上次送信來說是「情況危急」的越小四。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明白,越老太爺為什麼會建議最器重的越大老爺冒那麼大的危險去出使北燕,那絕不單單是為了接回在異域漂泊多年的幼子。所以,他就給了個含糊的答覆。

  「師父你別心急,回頭我探探爺爺和長公主的口氣。」

  「那可就交給你了。」嚴詡深知徒兒詭計多端,此時登時眉開眼笑。可當他發現眼下目的地漸近,那表情就大不相同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把表情轉換成了更適合興師問罪的殺氣騰騰,當到了大門口時,他更是運足中氣高喝了一聲。

  「甄容,你給我滾出來!」

  儘管是來討公道的,可越千秋聽到嚴詡這聲嚷嚷,他還是覺得有些丟臉。

  明明是他有理,可被嚴詡這麼一鬧,怎麼自己師徒倆這麼像上門找茬或要債的惡棍呢?

  所以,眼見裡頭沒動靜,嚴詡張口彷彿要叫第二遍,越千秋慌忙阻止道:「師父,矜持一點兒,氣度,氣度!您不只是玄刀堂掌門,還是這金陵城上一代兩大公子之一哪!」

  越千秋嘴皮子一動,就瞎掰出上一代的兩大公子來,嚴詡聽著卻很滿意。雖說他和越小四七年前一見面就大打出手,可那仍然是他在金陵城身份相當的同年人中最認可的朋友。所以,他有些不太情願地閉上了嘴,抱手等著面前這座道觀中的人做出反應。

  好在裡頭的人並沒有讓師徒倆等候太久。不多時,一個人就匆匆迎了上來,正是曾經拜會過東陽長公主府的雲霄子。想當初除了少林那位二戒和尚,他和峨嵋派的青英都是越千秋代師接待的,素來以處事老練圓滑著稱。

  可即便是江湖人稱長袖善舞如雲霄子,這會兒疾步出來之後,長揖拱手行禮時,發現嚴詡別著腦袋不理人,也不禁一陣尷尬。雖說不至於惱羞成怒,可他還是忍不住暗自腹誹。

  之前嚴大掌門設宴款待各派長輩的時候,看著像是個挺講道理的人啊,怎麼現在就如此不好打交道了?

  師父唱黑臉,越千秋當然就只能唱白臉了,雖說之前差點被毀了名譽的人是他,不是嚴詡。他似笑非笑地上前答禮,隨即拉著雲霄子的袖子,把人拽到了一邊。

  「昨夜師父和幾位前輩潛伏在暗處以防不測,貴派落英子道長和其他幾位說的話,師父一字不漏都聽到了,當時若非被回春觀岳觀主死活拉住,他差點就衝出去露餡壞了大事。」

  說到這裡,越千秋就彷彿後怕似的嘆了一口氣:「我師父是至情至性的人,想當初為了對太師父一句承諾,就致力於重建玄刀堂,堂堂貴公子卻像個潦倒落魄的窮漢,卻從來沒後悔過,面對高澤之吳仁願之流時也是毫不退縮,因為他最恨的就是玄刀堂名聲被人玷污。」

  越千秋決口不提自己的憤怒和委屈,只說嚴詡,只說玄刀堂的名聲被玷污,雲霄子只覺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事先準備好規勸越千秋大肚容人的那番話都泡了湯。

  因此,他唯有苦笑道:「九公子,還請嚴掌門和你能夠入內商談,甄容昨夜回來之後就已經認錯悔罪,負荊請罪也好,磕頭賠罪也罷,全都好商量。」

  「說得輕巧!」

  嚴詡看似在一旁裝高冷,可他何等功力,越千秋和雲霄子交涉的過程豈會聽不見?他倏然轉身一個箭步到了雲霄子跟前,一字一句地喝道:「昨夜的事情,往小了說,那是想要抹黑我玄刀堂掌門弟子千秋的名聲,往大里說,那根本就是要抹黑我玄刀堂!區區一個落英子甄容,就想扛得下所有責任?除非青城打算把一個傑出弟子趕出門庭,否則他扛不下!」

  雲霄子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掙扎了好一會兒,他最終無奈地低頭道:「嚴掌門和九公子隨我來吧。」

  轉身領了兩人進入那座他們臨時借住的道觀,足足走了一箭之地,這位青城長老確定外間人絕難聽到自己說的話,他才停下腳步,臉上貨真價實全是苦澀:「昨夜甄容回來之後,就向掌門師兄請罪,可他一味大包大攬,說一切都是他看不慣九公子,都是他的罪過。」

  對於這樣的說辭,嚴詡剛剛就表示過態度,此時輕哼一聲,昂著頭連話都懶得說。而越千秋則呵呵一笑,聳了聳肩道:「雖說甄師兄和我是有點齟齬,可他又不是五行宗那個蠢貨錢若華,理應不至於因為一時齟齬演那種猴子戲。我想,道長和貴派掌門也不會相信吧?」

  縱使是別人眼中出塵脫俗的道長,可此時雲霄子聽到蠢貨兩個字時,卻忍不住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解氣笑容:「多謝九公子能夠不計前嫌,為甄容說這麼一句公道話。我和掌門師兄昨夜就去見過錢若華,還有另外三人,結果說辭迥異。」

  「錢若華說,一切都是甄容的主意,他是不諳世事被拉下水的無辜人士。」雲霄子說到這裡,竟破天荒爆了粗話,「無辜個屁,他以為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話,全都能一個個字吃進肚子裡不成?更何況還在玄刀堂耍無賴,我當著他老子的面就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嚴詡聽著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跟著一塊破口大罵,可想想自己要維持興師問罪的架子,不能被雲霄子帶進溝裡,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繼續扮高冷裝啞巴。

  而越千秋就沒那麼多顧忌了,他哈哈大笑道:「道長罵得好,那傢伙確實是招人恨。不過昨夜另外三位可是苦苦支撐救了他的性命,因此受傷不輕,單從這一點來說,那三位理當不是錢若華這等推卸責任的卑劣小人,他們怎麼說?」

  雲霄子倒希望嚴詡和越千秋跟著多罵錢若華幾句,如此大家同仇敵愾,他才好說話,沒想到這師徒倆竟是不上當,越千秋乾脆直接岔開了話題。於是,他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和掌門師兄是去見過他們三個,但和甄容一樣,他們都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錯,抵死不說別的。」

  「也就是說,幕後主使是誰,所謂群英會到底有哪些人,青城派根本沒有問出來?」越千秋眼睛瞪得老大,見雲霄子老臉一紅,他就直截了當地轉過身看著嚴詡道,「師父,那就別耽誤時間了,咱們去五行宗那兒。」

  嚴詡素來對寶貝徒弟的建議很少打回票,此時想都不想扭頭就走。眼看越千秋亦是大步跟上,雲霄子頓時急了,三兩步追上前去攔住了師徒倆。

  「嚴掌門和九公子何必心急,掌門師兄已經在聯絡各派了……」

  「求人不如求己。」越千秋笑眯眯卻不由分說地伸手搭在了雲霄子伸開的手臂上,一字一句地說,「甄容和那三位師兄想要做守口如瓶的硬漢子,我們不去逼他們,讓他們去守著他自己一心認為的大義。柿子挑軟的捏,我們當然是去找錢若華。」

  他笑得連牙齒都露了出來,但那笑容卻很冷:「至於道長剛剛說什麼負荊請罪,磕頭賠罪,全都不用了。」

  「甄容勸神弓門的慶師兄參加群英會,慶師兄原原本本都告訴過我。道長和貴派掌門還請好好斟酌斟酌,如此一個跨門派的『年輕俊傑聯盟』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成型,你們卻一無所知,甚至連他們這一出鬧劇都一無所知,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告辭了!」

  越千秋故意加重了年輕俊傑四個字的語氣,緊跟著就再不管雲霄子是什麼表情,拉了師父大步就走。直到出了道觀上馬離開,他方才為之嘿然。

  群英會的小子們,你們最大的錯誤不是選了我立威,是選了錢若華這個最不靠譜的同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2 09:57 AM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就仗勢欺人

  儘管屋子裡除卻和錢若華一同抵京的李長老和幾個弟子,還有此番自己帶出來的另兩個徒兒,樊長老和好幾個後生晚輩,可此時此刻,面對大馬金刀坐在那兒的嚴詡和越千秋師徒,錢謙榮卻知道自己其實是孤身作戰,只後悔此番上京帶上了那個逆子。

  趾高氣昂地出門,卻半死不活地躺著回來,而且還惹出來這樣一場天大的禍事!

  和之前在青城派的時候一樣,嚴詡這會兒依舊蹺足而坐,一言不發,越千秋這個當徒弟的照樣負責所有接洽事宜。然而,和在青城派的咄咄逼人相比,這會兒他的態度卻非常和藹,如果不是一旁那冷著臉的嚴詡,誰都不會認為笑眯眯的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而他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滿屋子的人大吃一驚。

  「昨兒個晚上,錢少宗主在石頭山上受了點傷,我深感過意不去,所以才來探望。」

  錢謙榮就算再厚的臉皮都不敢相信越千秋會如此以德報怨——江湖人講究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就是換成他自己遇到昨晚上那種事,也絕對是嚥不下這口氣的。於是,身家闊綽,到了金陵還能包下整整一座客棧的五行宗錢宗主,此時此刻分外低聲下氣。

  「嚴掌門,九公子,我這孽子不知天高地厚,這才闖下了彌天大禍,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無地自容,等他傷勢稍好,便押著他前往玄刀堂負荊請罪。我也會親自登門向各大門派掌門長老說明原委……」

  「錢宗主不用如此,這又不是你的錯。」

  越千秋言辭很客氣,但他卻彷彿沒有意識到,自己直截了當打斷錢謙榮說話卻顯得更不客氣:「我只是來探望錢少宗主的,師父是不大放心我,所以才陪著來的,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見一見錢少宗主,想來他還不至於傷得不能見人吧?」

  錢謙榮哪裡不知道兒子的德性,哪怕他已經劈頭蓋臉把人痛罵了一頓,可此時此刻再見越千秋,天知道人會不會不但不收斂,反而亂發瘋?他絞盡腦汁還在想推脫之詞,可就在這時候,旁邊卻傳來了一聲冷笑。

  「宗主,九公子不記舊怨,以禮相求,若是再推脫,傳揚出去五行宗可就要真的成笑話了!少宗主誤交匪類,還污衊九公子借神弓門的事邀名,這麼大的事,怎能不讓人問清楚?」

  直到這時候,嚴詡方才迸出了他自從來到這兒之後的第一句話:「總算還有個明白人。」

  儘管只是這麼一句話,錢謙榮卻只覺得渾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五行宗現在是錢家人做主,所以他也利用宗主權限,把錢若華立為繼承人,可三代以前,五行宗卻不姓錢,而姓樊!

  他的祖父父親不是不想把五行宗變成錢家天下,奈何樊家並不是孤立無援,更何況武品錄就如同懸在頭頂的一柄鋼刀,使錢家三代人都不敢貿然造次。所以,就算是他,此行除卻忠心耿耿的李長老,卻也不得不帶上素來和他不大對付的樊長老。

  一向謹小慎微不曾犯過錯的他,如今卻被那逆子連累了!

  見得到嚴詡稱讚的樊長老笑容可掬地欠了欠身,錢謙榮終於再也不敢猶豫,立時改口答應道:「好吧,還請嚴掌門和九公子稍待,我這就去讓人把犬子帶出來……」

  「都說了是探望,哪有讓傷者出來見客人的道理?」越千秋想也不想站起身來,臉上還帶著誠懇的笑容,「請錢宗主帶路,師父和我一塊去探望傷者。」

  眼見樊長老虎視眈眈,錢謙榮唯有對李長老打了個眼色。

  可李長老還沒來得及找藉口匆匆退下,他突然就只覺得後背心一涼,等抬頭對上嚴詡那猶如針刺的目光,頭皮發麻的他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了了。而趁著這個空檔,樊長老的兩個弟子竟是不動聲色看住了後門。

  見李長老被阻,如今分明是內外交困,錢謙榮縱使再不情願,也只能把心一橫頭前帶路。當來到了兒子獨自養傷的小院時,他見兩個帶來的伺候童子正守在門前,剛打算開口提醒內中的錢若華,他就聽到裡頭傳來了兒子那嘶啞的咒罵聲。

  「越千秋,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撿來的賤種而已,竟敢仗勢欺人,罵我辱我害我,我和你勢不兩立……」

  錢謙榮聽到賤種兩個字時,腦際就轟然炸響,竟忘了喝止,直到錢若華又罵了兩句,他方才氣急敗壞地衝到了門前,飛起一腳把門踹開,繼而厲聲喝道:「小畜生住口!」

  被這一聲小畜生罵得完全懵了,直到父親怒氣衝衝上前一把拽住了自己的領子,錢若華這才如夢初醒,卻是又委屈又憤怒。可還不等他發脾氣,他就發現父親俯身靠近了自己,那雙素來頂多只是責備的眼睛裡,此時此刻竟是帶著幾分殺氣。

  「就因為你闖禍,你爹的宗主位子都快坐不穩了,你還有臉耍橫?在金陵這種地方,街上隨便找一個坐轎子的官兒,就能一手指頭把你爹摁死,你居然還敢去惹你爹都惹不起的人?我把你養這麼大,已經對得起你娘了,你要敢再像現在這樣無法無天,我就直接殺了你,大不了再另娶續絃,就算這輩子再沒兒子,也比你這孽子強!」

  和此時這帶著深深寒意的警告比起來,錢若華只覺得昨夜父親那訓斥簡直只是春風拂面。完全嚇傻了的他直到錢謙榮鬆手,回轉身走過去和越千秋說話,他方才漸漸回過神來,心下又羞又怒的同時,背上卻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如果父親的宗主之位都丟了,他算什麼?能夠把父親摁死的人,又會如何收拾他?而如若父親真的不顧惜和母親的情分,殺了他向權貴謝罪,而後再另娶生子,他豈不是白死了?

  知子莫若父,錢謙榮的話,擊碎了錢若華心中所有的傲氣和憑恃。

  越千秋倒是很佩服能夠當著自己和師父的面,當著剛露出奪權之勢的樊長老,光明正大說出這話的錢謙榮。和那個淺薄愚蠢的錢若華比起來,這個當老子的實在是能屈能伸能忍多了。因此,他瞅了一眼剛剛若不是錢謙榮一腳踹門,險些就要爆了的師父嚴詡,發現人這會兒還在把拳頭捏得哢哢作響,突然呵呵一笑。

  「我確實是撿來的,但高貴還是低賤,似乎輪不到外人來評判。倒是自命不凡的錢公子,昨夜那幾個傷了你的人,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已經都問出了相應的口供。主謀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的下屬,你們群英會居然把北燕諜探弄過來配合抹黑我名聲,雖說險些遭了反噬,可那豈非是說,你們群英會也和剛剛叛逃北燕的徐厚聰一樣,心懷謀叛之心?」

  錢若華剛剛已經因為父親的警告而心中大恐,此時再被越千秋這一恐嚇,他簡直都快氣瘋了,下意識地吼道:「越千秋,你休要血口噴人,那根本就不是群英會的人……」

  「令尊剛剛說過,在金陵這種地方,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越千秋悠悠閒閒地看著錢若華,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好整以暇地在床頭坐了下來:「當初在碼頭上,是誰二話不說就擺劍陣圍了我們的?又是誰在我妹妹生日那天跑到玄刀堂山門外攔路撒野的?更是誰大晚上跑到石頭山演猴子戲給我身上潑髒水的?」

  他伸出兩根手指頭,直接重重點在了錢若華的腦門上:「你說我仗勢欺人?那我就仗勢欺人一回!只要我一口咬定你和群英會都是北燕秋狩司的走狗,你以為你是什麼下場?」

  一直都以為自己很有骨氣的錢若華,此時此刻卻能聽到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卻能感覺到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聲音,卻能聽到自己那砰砰砰劇烈無比的心跳聲。他下意識地使勁吞了一口唾沫,聲音中竟是帶出了幾分哭腔。

  「你到底想怎樣!」

  「所有你知道的群英會成員名單,一個不漏給我說出來。」吐出這句話之後,見錢若華面色大變,越千秋就笑吟吟地說道,「你這麼倒霉,他們卻還好好的,難道你不覺得不公平?」

  面色一連數變,錢若華終究目露凶光地叫道:「好,我說,我都說!」

  捱到這時候,嚴詡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呆了,扭頭就走。直到屋外,他方才用力吐出一口氣,當發現身邊錢謙榮也跟了出來,那臉上除卻失望還是失望,他就沒好氣地冷笑道:「錢宗主,不是我交淺言深,我勸你還是另外娶個媳婦,再生個成器的吧!」

  這種睚眥必報,卻又眼高手低,忘恩負義的小子,怎麼承擔得起門派基業之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2 09:59 AM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內訌

  對於越千秋來說,錢若華報出來的三四十個名字,一一記下並不是難事。因為其中不少都是此次來金陵的各派年輕弟子,他都見過。但也有人是留守門派並沒有跟出來的,可架不住都在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的名單上收著,他也都聽說過相應事蹟。

  可是,聽完一字不漏向錢若華重複了這些名字之後,見其艱難點頭表示就這些,他突然又微微一笑。

  「你確定就是這些,沒有少……也沒有多?」他驟然之間提高了聲音,見錢若華登時面色僵硬,他這才不慌不忙地說,「要知道,我還有地方可以求證,比如甄容,比如少林和造化門的那三位師兄。少一個人還能說是你記錯了,可如果多一個,你自己知道這裡頭的玄虛。」

  錢若華強自鎮定地說:「我沒有污衊他人,就這些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那很好。」越千秋站起身來,可就真當錢若華如釋重負的時候,他卻又嘿然笑道,「不過,剛剛我念出來的三十八人的名單,你再重複一遍。」

  剛剛一個一個名字地往外擠,此時此刻越千秋這一說,錢若華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他可沒有那麼好的記性,能夠記住自己真中摻假,絞盡腦汁做了不少加法和減法的那份名單。

  至少他不能保證不錯一個!

  他張了張嘴,看見越千秋那倏然間收起所有笑容的臉,他終於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他一直深惡痛絕的少年是那樣難纏。

  見錢若華冷汗涔涔,越千秋就似笑非笑地說:「我不管你想幹什麼,可如果你到這節骨眼上還想算計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眼下受命於皇上查訪群英會,治你一個居心叵測,污衊他人的罪名,那還不簡單?」

  「我剛剛心裡有點亂,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先是被父親一番警告摧毀了心防,又被越千秋那點伎倆徹底沖垮了那傲氣底下掩藏的恐慌,錢若華終於徹底老實了。當他再報了一次名單,隨即在越千秋要求下重複了三次,眼見人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似的,甚至隱約感覺到連背後的床單都濕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越千秋笑呵呵地稍稍彎了彎腰,和錢若華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對視,「咱們兩個犯沖,相見不如不見,我希望咱們下次就別見面了。」

  當他推門出屋,就發現門外杵著三尊門神。嚴詡是滿臉不耐煩,錢謙榮強顏歡笑,至於那位樊長老,則是譏誚和輕蔑。顯然,不論三人之中的誰,全都清清楚楚聽到了他和錢若華在屋子裡的交談。就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沒有一個人能瞧得起錢若華。

  「今日叨擾錢宗主了。」越千秋照舊很有禮貌。可有禮貌,並不妨礙他給人添堵,「錢少宗主這傷勢,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得好好養,別從外傷變成內傷,內傷變成心傷。」

  這一次,還不等錢謙榮回答,樊長老就大剌剌地搶在了前面:「九公子放心,五行宗也是有門規的地方,不會連鑄成大錯的小輩都管束不了!」

  見錢謙榮眼神一閃,竟是沒有和樊長老針鋒相對,而是擺手做了一個親自送客的手勢,越千秋也不再多話,等嚴詡大步往外走,他就樂呵呵地跟在了後頭。出了客棧,錢謙榮無心客套,嚴詡和他也無心繼續敷衍,彼此一拍兩散,倒是省事了。

  可他撥馬才沒走兩步,就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嚴掌門,九公子,還請留步!」

  發現是樊長老從客棧大門口追了出來,越千秋見師父根本就懶得理人,壓根不顧從前和各派掌門談笑風生的一派之主形象,他只能認命地跳下馬背轉身迎上前去。

  樊長老並不計較嚴詡那怠慢的態度,非常客氣地拱了拱手後,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九公子之前已經建言在國子監下設武英館?之前宗主選了一個弟子打算送進去,但我有些貪心不足,九公子能否再給我五行宗一個名額?犬子此次雖說沒來,但心慕金陵氣象已久……」

  越千秋哪裡不明白樊長老的意思?他可不認為,錢若華一再主動找茬,卻被一再狠狠打臉,如今終於明白踢上了怎樣的鐵板,因此就會吸取教訓,而錢謙榮這個當爹的會因為自己替人教訓了兒子就會感激他,那父子倆不恨他才怪!

  因此,樊長老主動送上門示好,他當然不會往外推。

  「樊長老這麼說就拿我當外人了。」他輕輕一握樊長老主動伸出來的雙手,輕描淡寫地說,「到時候令公子上京之後,到越府遞個帖子就行了。如果他願意,帶一兩個同伴也無妨。」

  越千秋竟然願意給自己更多的名額,樊長老登時大喜過望。自從三代之前樊家丟掉宗主之位,這些年來,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在兢兢業業地修習武藝,拓展人脈,不只是為了奪回祖上的基業,更重要的是為了不被錢家趕出原本屬於他們的五行宗!

  越千秋這樣背景深厚的公子哥,能夠套近乎攀交情是最好的,不能也絕不可得罪,也只有錢若華這種自以為是的蠢貨會去主動招惹人家!

  再次上馬,越千秋也不揚鞭,也不拍馬,任由白雪公主自己馱著他向前,直到白雪公主嘶鳴一聲,他方才回過神,卻只見嚴詡正不大滿意地擋在馬前瞪著自己。

  他不得不乾咳一聲道:「師父,我這正在琢磨那小子給的名單呢!沒想到群英會挺厲害啊,總共二十三個人裡頭,幾乎把有名的少年英傑給一網打盡了!」

  「什麼少年英傑,和你爹那一代差遠了,你沒聽那個二和尚說,當年各大門派可是有一大幫人跟著你爹去北燕了,那才是真正建功立業的英傑,現在這所謂群英會幹出了什麼功績?一群只會瞎折騰,瞎嚷嚷的跳樑小丑而已!」

  罵過之後,嚴詡卻又意猶未盡:「我當年自以為是,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還態度死硬就是不回去,想收個徒弟卻處處碰壁,若不是越老太爺,若不是你,只怕這會兒我就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可他們簡直是比當年的我還要蠢的小子!當年我可沒想著去陷害人!」

  把自己罵進去之後,他就瞪著正在那驚訝的越千秋道:「怎麼著,我們這就去見見那個群英會最大的頭頭,連甄容都要叫一聲大哥的,出身下品門派,卻能讓一群上三門中六門弟子都心服口服稱一聲劉師兄的劉國鋒?」

  越千秋知道宮裡這會兒根本顧不得區區群英會,家裡估計還有個鐵騎會會主彭明守株待兔等著問昨夜之事的結果,他很想放老頭的鴿子,當下就想都不想地說:「去,當然去。這世上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能夠這麼善於誘人心甘情願入彀,我當然想見識見識。」

  師徒倆說走就走,可當找到地頭時,兩個人卻愣住了。

  越千秋曾經來拜訪過這裡,不同於暫居佛寺、道觀,又或者包下客棧入住旅舍,又或者在金陵城有寬敞別業的那些門派,這兒是一座兩層樓的首飾鋪。

  位居下品第四位的天巧閣,擅長製造各種機關暗器,吳朝初年曾經造過小到鐵蒺藜鐵拒馬,大到雲梯攻城車等各種器具,可如今的主營業務卻早已悄然變成了對民間人出賣的首飾,對江湖人出賣的暗器,那些大傢伙早已經全都不碰了。

  可此時,這座在金陵素來生意相當不錯的首飾鋪竟然鐵將軍把門。

  嚴詡二話不說下馬到了門前,用手捏了捏那把大銅鎖,這才眉頭緊皺地說:「這是消息靈通,故意關門落鎖避開我們?笑話,練武的人還在乎鎖,這二層樓攔得住我嗎?」

  還沒等嚴詡飛簷走壁,越千秋就已經上前一把將他拽住了。不衝動的徒弟死死拖著衝動的師父,好說歹說勸了人冷靜下來之後,他才上前敲門。可門內毫無應答或是其他動靜,卻被隔壁一個老掌櫃給驚動出來了。

  「這是來打首飾的?天巧閣一個時辰前暫時關門歇業了,嘿,那會兒裡頭乒乒乓乓打成一團,後來一個小夥子破門出來,有人跑出去追……鬧騰得老凶了,應該是內訌吧?」

  越千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嚴詡,見嚴詡同樣朝自己看了過來,他不禁有些犯嘀咕。

  是這位名叫劉國鋒的天巧閣弟子發現事機敗露,主動叛門而出,還是天巧閣棄卒保車,又或者僅僅是故作姿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2 10:02 AM

第二百六十章 北燕男人都死光了嗎?

  在名為天巧閣的那家首飾鋪門前碰壁而歸,越千秋請了師父掠陣的興師問罪就暫告一段落了。當然只是告一段落,還沒結束。

  可腦海裡印著一份寫了二十多個名字的名單,他卻著實心頭火大。

  宰相肚裡能撐船,這話固然不假,可宰相是他爺爺,他又不是宰相,哪裡會輕易放過那些打算往他頭上潑髒水的傢伙?就算群英會的那些人是因為這些年武人飽受壓制,於是變得偏激,可憑什麼他們就敢拿他這個玄刀堂掌門弟子立威?

  劉國鋒是跑了,除了錢若華之外的甄容和另外三個人是寧可獨自攬責也不肯供出別人,看上去一個個都很有義氣和風骨,可他們不就是認為如果他繼續追究,反而會壞自己名聲?

  想得美!

  越千秋懷揣著滿腹火氣回到越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沒走正門,而是徑直回到自己的親親居。剛一進二門,他就看到正房大門被人風風火火撞開,緊跟著,一身荼白衣裳的諾諾就一溜煙衝了過來,抓住他的手就嚷嚷道:「爹來信了!」

  越千秋忍不住呆了呆,隨即第一反應就是伸出手指頭掐指算了算。

  付柏虎把諾諾送到金陵這才不到一個月,而越小四人在北燕,所以絕對不可能出現得知金陵城出了什麼事,所以緊急送信來這種狀況,因為這點時間信使越境來回都不夠。因此,若是有信過來,只有唯一一種可能性,派人送了諾諾過來後,越小四在北燕那邊又有狀況!

  想到今日出垂拱殿時,邊境剛剛報說北燕使團來了,越千秋不禁有些犯嘀咕,但還是將諾諾一把抱起來往裡走,嘴裡卻問道:「爹的信什麼時候送來的,誰送的?家裡其他人知不知道?爺爺知不知道?」

  諾諾一點都不詫異越千秋把越老太爺和家裡其他人區分開來,因為爹從前對她說越家事的時候,爺爺和千秋哥哥也從來都是和其他人分開來說的。

  她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說道:「爹的信不是送到家裡來的,今天我請安姑姑帶我出去玩,結果買了一串可好吃的糖葫蘆……包糖葫蘆的紙是三層的,中間一層就是爹的信。除了安姑姑沒人知道,爺爺才剛回來,聽說正在鶴鳴軒審三伯父呢!」

  敏銳地聽到身後某處呼吸聲陡然粗重,那氣息彷彿是安人青,當他回頭時,恰只見一個人影飛一般消失,分明是跑遠了,越千秋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本能地想到了之前越小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大搖大擺作為北燕使團副使跑回金陵的往事。

  難不成這次某人固然沒法再次混進使團,可還是一面對他哭著喊著說處境堪憂,一面則是悄悄潛入金陵城來了?

  諾諾提到老爺子在審三老爺,越千秋本來很感興趣去旁觀一下,最好能讓人挨頓家法那就更解氣不過了。然而,此時天大地大,也比不上他那個便宜老爹的么蛾子大,因此他再不遲疑,立時追問道:「信在哪?」

  等看到小丫頭伸手指了指頭上的珠釵,他不禁哭笑不得。

  從前是他對安人青身上層出不窮的小玩意感興趣,現在是諾諾。

  從迷煙丸,到空心珠子、空心玉簪,再到底下藏著利刃的繡花鞋……他有時候簡直擔心諾諾會不會隨手一摁把自己給弄傷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摘下小丫頭那支珠釵,將其叼在嘴裡後,又根據她的提示旋下了其中一顆珠子,最終掏出了那張寫滿字的軟絹。

  仔細看信的越千秋在抬腳跨過正房門檻時,臉上表情瞬間僵硬,下盤最穩的他竟是被門檻給絆了一下,整個人連同諾諾一塊往前傾倒。

  好在他到底練了這麼多年,在往前絆出去的剎那把手裡的人和東西往高空一扔,隨即雙手往地上一撐,雙腳騰空向上一甩,一個空翻後穩穩落地。

  這時候,他方才勾手把諾諾重新接住。再看懷裡那小丫頭時,他就發現人哪有半點受驚嚇的樣子,反而又驚又喜,笑得雙頰一片紅豔豔的。如釋重負的他伸出另一隻手,這才接住了那張和扔諾諾一塊扔出去的軟絹。

  他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素來有幾分忌憚,此時便忍不住問道:「諾諾,信的內容你看過沒有?」

  這個過了年才五歲的小丫頭,其實是識字的,那才是真正的資質頂尖,聰明剔透,誰如果小看她……就和當年他被人小看不識字糟蹋書是一個下場!

  「看過了呀。」諾諾瞪大了眼睛,喜滋滋地說,「爹明顯也是寫給我看的,用的字我幾乎每一個都能認得。」

  雖說這是一個能猜到的答案,可越千秋還是很想揪著越小四的領子暴打他一頓——儘管很可能打不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口氣溫和一些,別那麼惱火。

  「他可是在信裡說,他又要回去當他的駙馬爺了!」確定外間無人,越千秋低低說出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北燕公主就算真有那麼多,可北燕男人都死光了不成,居然又能輪到他?他上次不是說有人翻舊帳,所以他被人懷疑了,這才被趕到邊境?」

  上次付柏虎固然替越小四帶了話,可真正重要的信,也是諾諾貼身攜帶的。此時,還是這個小丫頭一本正經乾咳了一聲,隨即才低聲嘟囔道:「千秋哥哥,爹之前就是娘走了之後,死活不肯娶大姨母,所以才被趕去邊境的。」

  越千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不早說!」

  「可你也沒問我呀?」諾諾的聲音挺小的,臉上卻很是理直氣壯,「爹從前說過的,大姨母那是出了名的……嗯,叫人盡可夫?她前後有過十幾個駙馬了,他才不要這種女人。爹肯定是那個……那個什麼虛與,虛與委什麼來著……」

  越千秋這才想起,之前越小四的妻子,諾諾的母親平安公主確實太沒存在感,打聽不出什麼情況來。可北燕最有名的那位大公主就不同了。

  這位是北燕皇帝已故皇后獨生女,娘家勢力龐大,又沒有兄弟,所以皇帝尤其縱容寵愛,哪怕她結婚離婚都是家常便飯,一年嫁兩三次,皇帝也毫不在意。

  可要是越老太爺知道越小四喪妻之後居然要娶那麼個放蕩女人,不氣得吐血才怪!

  諾諾看著越千秋面色一連數變,不禁有些內疚,當下勾著越千秋的脖子說:「千秋哥哥,娘對我說過,大姨母最喜歡勾搭那些看不上她的人,而且會想方設法下死勁,可真正勾搭上了就反而沒興趣了。之前她的一個駙馬就是我七姨父,她花了七個月把人勾搭上,然後我七姨父和我七姨離婚,可兩個人成婚才一個月,大姨母就把人趕出家門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隨即認認真真地說:「可大姨母攆在爹屁股後頭,追了他一年半,娘走了之後更是天天跑來,爹也沒理她!爹肯定是耍她來著……」

  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小丫頭你真信你那個爹,如今你娘都不在了,就算人是個蕩婦,萬一他偷腥,那也是沒準的!可聽到諾諾口口聲聲說娘走了,他的心又軟了下來。

  虧他還拜託二戒和尚把越小四和那些個武林同道接應回來,現在越小四卻在信上用隱語說,那幾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武林同道都已經安排好了脫逃的線路和時機,只等人接應即可,他自己還沒玩夠,要重新殺回上京舊地去。

  那個二和尚要知道越小四變卦,不氣煞才怪!

  這死老爹還在信上說,讓他轉告越老太爺,甚好,勿念……好個屁!幸好他上次沒把諾諾捎帶的那封信給老爺子看,否則這大起大落非得把爺爺氣出個好歹來不可!

  越千秋抱著諾諾到主位的太師椅坐下,卻突然聯想到當初越老太爺建議越大老爺出使北燕。越小四突然殺回上京,是不是不謀而合,也打算去做做老爺子吩咐大老爺去盡力試試的那件事?

  「越家人就是這麼麻煩,逞能,死強!」越千秋嘴裡喃喃自語,可想到嚴詡的「野望」,他忍不住輕輕呵了一聲,「可我也姓越!」

  基於越小四這封信,他險些被人抹黑名聲的這件事,得快刀斬亂麻盡快處理了。

  至於辦法嗎……呵呵,你奪我的名聲,那就別怪我雀佔鳩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2 08:33 PM

第二百六十一章 疑神疑鬼

  趁著宮裡和朝中正在因即將到來的北燕使團而思量對策,越千秋敘述細節,嚴詡執筆,給各派在金陵城內的首腦寫了一封信,洋洋灑灑一大篇,敘述了上元夜師徒倆借神弓門弟子引北燕諜探出動,又請了三位長輩從旁掠陣,而後聚各派弟子布天羅地網將人擒獲的故事。

  至於甄容和錢若華等五人屬於群英會,群英會那天晚上又到底幹了什麼,越千秋隻字不提,嚴詡自然就心領神會地避而不談。可信上沒提,他卻應越千秋所求,在附著的請柬上,寫了鮮豔奪目的群英會三個字,還附上了所有受邀者的名單。

  茲定於正月二十,玄刀堂宴請各派才俊,昭群英會之名於天下!

  只不過,受邀者大名單除卻錢若華供出的二十三人大名單中,跑了的劉國鋒之外在京城的十三個全都羅列其中,越千秋還請上了宋蒹葭和峨眉三姝等好些上元夜幫了自己,內定要加入武英館的少男少女。

  上元夜之事雖說朝廷還在封鎖消息,可參與的人卻很不少,更何況各派長輩們幾乎個個人精,串聯一下就能拼湊出一個大概。而當嚴詡的信和請柬送到他們手中時,一下子就引來了不小的騷動。尤其是請柬上的群英會三個字,足以讓某些被邀請的年輕人心神不寧。

  然後,就在這一日傍晚,天巧閣正式派人知會各派,原掌門弟子劉國鋒以下犯上,打傷長輩,負罪潛逃,從此逐出天巧閣。消息一出,一片嘩然。

  誰不知天巧閣劉師兄為人仗義豪爽,願意為同道兩肋插刀,哪怕功夫不是最好的,可做人是最好的!

  隨之而來的最新消息,便是青城年輕弟子中最出色的落英子甄容,被勒令閉門思過。哪怕是玄刀堂請柬上的受邀者名單明確標明了請甄容,所有人都在懷疑他屆時能否出席。

  而不在受邀名單上的五行宗少宗主錢若華,據說因傷被其父錢謙榮派人護送回江陵。

  少林的兩個弟子和造化門的一位弟子,據說也受傷不輕,還遭到了長輩嚴訊。

  在這些讓人應接不暇的消息面前,正月二十玄刀堂這場寫明了群英會的邀約,自然而然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曾經參與過上元夜伏擊和慶功宴的那些少年兒郎毫無負擔,雖說有人察覺到自個的門派有些氣氛不對,可大多木知木覺地純當去玩,也有知道群英會存在的人心裡犯嘀咕,可情緒最不穩定的,要屬那些早就參加了群英會的年輕弟子。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甄容等人明明是代表群英會去招攬神弓門慶豐年,同時揭穿越千秋的真面目,怎會到最後什麼都沒做成不說,反而遭到長輩們那般嚴厲的處置?為什麼甚至連那晚根本沒有出場的劉國鋒都被天巧閣逐出門派除名了?是誰出賣了他是群英會的首倡者?

  劉國鋒都被出賣了,那他們呢?

  也正因為如此,這一天中午,玄刀堂山門口,當十來個飽受壓力的曾經英傑彼此照面時,往日那意氣風發都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前途莫測的憤懣和焦慮。

  當然,在這氣氛沉鬱之中,也是有例外的,翠微山莊弟子葉鳳傑就沒事人似的和別人打了招呼,等回過頭時還突然嚷嚷了一聲:「咦,甄師弟也來了?」

  他這一喊,其他幾人都轉頭望去,發現一身青衣的甄容正進了山門。還是從前那般清浚出塵的少年道士,還是那般沉穩的步伐,可熟悉他的眾人卻發現,其身上籠罩了一種沉沉暮氣,尤其當發現人一貫隨身的黑鞘寶劍竟是不見蹤影,更是有人低聲議論猜測了起來。

  「果然他也來了。呵,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把劉師兄供出去的!劉師兄太慘了!」

  「你懷疑甄師弟?不會吧,我聽說青城派護短,沒讓他見玄刀堂那師徒倆。要我說,十有八九是那個欺軟怕硬的錢若華供出去的,沒見五行宗錢宗主急急忙忙把他送了回鄉?」

  「對,甄師弟不可能那麼沒擔待。他連劍都沒帶,肯定是被青城的長輩給收走了,青城弟子一旦收劍,就表明犯了門規要重處,這次他才是最倒霉的那個。哼,玄刀堂好大的威風!」

  「可今天的邀請名單上並不僅僅只有我們。」葉鳳傑聽到這些鄙薄和抱怨的聲音,不得不出面當和事佬,「我看人家只是把除卻各派長輩之外的年輕人都請來了而已,別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如果不是針對群英會,請柬上為什麼有群英會那三個字?」

  悲觀的,憤怒的,樂觀的……林林總總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可當甄容走過來時,各種聲音暫時消失了。雖說落到眼下這甚至受到自家長輩疑忌的尷尬田地,大家心裡都有恨有怨,恐慌不安憤懣,但對於那個武藝風度全都異常出眾的少年道士,大多數人還保留著一分敬意。

  甄容在眾人面前停下步子,沉默片刻後,臉色依舊蒼白的他就低低迸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這三個字頓時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本就只是勉強克制的眾人一下子為之炸開。

  難不成真的是甄容出賣了劉國鋒?

  相對年長的葉鳳傑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率先開口質問道:「甄師弟你什麼意思?」

  甄容之前看到雲霄子親自拿給他的嚴詡親筆信和請柬時,發現信上只說上元夜擒賊經過,對於他和錢若華等人甚至連一筆帶過都沒有,根本就是略過不提,他一則慶幸,一則失落。

  慶幸的是那搆陷的惡劣行徑並未因此曝光天下,讓群英會聲名掃地;失落的是兄長遠走,他甚至不知道此舉背後兄長是否另有隱情和難處,更不要說替其洗刷污名。

  可此時面對這些群英會的兄弟,他卻不能緘默不言。掙扎了片刻,見此地再無別人,他就低頭上前,蠕動嘴唇,低聲將上元夜的真正經過說了出來。當他提到那金阿七自陳替換掉了群英會派去做戲的那批人,竟打算將神弓門和甄容等人一網打盡時,每個人都為之色變。

  葉鳳傑更是下意識地叫道:「這不可能,劉師兄怎可能是這樣的人?定是有人搗鬼!」

  甄容想起傷勢未癒,今日沒有來的少林和造化門那三個同伴,不禁苦笑了一聲。

  「一定是那個越千秋……」

  這話還沒說完,說話者就聽到了一聲哂然冷笑:「喲,居然有人在我的地盤說我這個主人的壞話?」

  施施然出來的越千秋見聚在山門口的這十幾個人齊齊朝自己看來,他就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道:「各位師兄,背後非議人,不太好吧?」

  一語過後,他又笑眯眯地說:「別人來了都是到裡頭說話喝茶敘舊,你們都已經算得上姍姍來遲,為什麼卻還都聚在玄刀堂這山門口說話?要不是守門弟子過來稟報,我還不知道你們來了。」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見甄容這個當初的群英會首倡者神情低落,最終,還是葉鳳傑主動站了出來。之前還規勸大家往好處想的他,此時此刻卻直截了當地問道:「九公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甄師弟剛剛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

  越千秋確實來了一會兒,可那時候甄容已經說完了,眾人全都正在震驚慌亂,所以才沒發現他,可他還真不知道甄容對他們說了什麼。可既然要裝高深莫測,他只能順著葉鳳傑的口氣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各位與其在這兒深究什麼真的假的,不如進去聊。」

  說到這裡,他就笑呵呵地說:「不管怎麼說,群英會這本該響亮耀眼的名字,都不應該如同老鼠一樣鬼鬼祟祟躲在陰暗處吧?」

  「你說什麼?」剛剛在背後懷疑越千秋的那位立時暴跳如雷,「你說誰是老鼠?」

  「不是老鼠就來金戈堂,別人可都在那!」越千秋毫不理會地聳了聳肩,笑吟吟地說,「來晚了就只能吃別人的殘羹剩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3 10:04 AM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誇功

  當聽到看守山門的弟子稟報說甄容等人先後到來,卻都聚集在山門說話,越千秋就吩咐姑且將守衛內撤到金戈堂附近,然後自己趕了過去。當此時此刻他把一群人帶了回來時,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內中一片歡聲笑語,他的嘴角不知不覺翹了起來。

  不得不說,十四五六的孩子們多半是吃貨,聚集在一起之後,可有共同語言了!

  而甄容等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儘管之前諾諾生日會的那一次,他們已經見識過了這樣的自助餐,可相比那一次,此時氣氛更加輕鬆活躍。

  他們放眼看去,就只見一個個往日在長輩們面前被管束得非常講規矩的少男少女們,此時端著盤子走來走去,高聲談笑,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就連他們的同門師兄弟都是如此。

  從前若有飲宴,人不到齊,哪能開宴?就算吃飯的時候可以說話,大家或十人或八人一桌,雖說有離席敬酒談天的機會,可哪裡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走動,談笑無忌?就連他們群英會的這些人,彼此說是兄弟戰友,可誰又能說,心目中真的就完全不存門戶之見?

  就在群英會一行人微微失神的剎那,越千秋重重拍了拍手,見眾人往自己這兒看來,有人還拿著筷子,有人嘴裡還塞著食物,有人正在和朋友起鬨說笑……當看到眾人他後頭還有甄容等人時,少年們方才慌忙吞嚥食物,狼狽地把盤子筷子往身後藏,他就不禁笑了起來。

  「大家別慌,我剛剛就對他們說了,是他們自己來遲,一會只剩下殘羹剩飯,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錯。」

  越千秋一面說一面自顧自走上前去,聽到宋蒹葭附和似的嚷嚷了一聲就是就是,他莞爾一笑就來到了正中央,隨即乾咳一聲道:「上元夜,玄刀堂雖說草草也開了一場慶功宴,但那時候畢竟大家忙活了一晚上,困了累了,吃吃喝喝也不痛快,該說的話更沒說透,我這才厚顏請師父幫忙寫了請柬,這樣就不至於因為我太會折騰,那請柬被各派前輩打回來。」

  他這話剛說完,下頭便傳來了一陣哄笑。其中笑聲最大的,便是他那些玄刀堂的師弟師侄兒。劉方圓更是躲在人群中大聲叫道:「大師兄,你這太會折騰四個字,實在是太貼切啦!」

  越千秋才不理會越大越賤的這傢伙,自顧自地說:「再加上,有些功臣那天晚上來了,有些功臣沒到場,我心裡不安,今兒個這才一定得把人請上。不說廢話了,那個被送進武德司的傢伙招供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的下屬,而能夠把這傢伙引出來,有一個人是首功。」

  聽到首功兩個字,偌大的金戈堂中漸漸安靜了下來,互相審視之中,有人把目光投在了周霽月身上。誰都知道,白蓮宗周宗主帶著弟子入京之後就一直都住在玄刀堂,但凡有事必定和玄刀堂同進退,之前那天晚上又是第一個暴起出擊,首功不是他是誰?

  可在眾人注視下,周霽月卻是微微一笑,隨即搖了搖頭。下一刻,就只聽越千秋說道:「首功是鐵騎會的袁侯袁師弟!」

  正在角落中悶頭吃東西的小猴子頓時愣住了。因為師父的關係,他和別人不熟,心裡又一直耿耿於懷之前被越千秋丟出門後那光怪陸離的事件,再加上彭明的訓誡,今天他來是來了,可卻告誡自己是為了好吃的來的,此時這首功兩個字,著實把他震得懵了。

  直到背後傳來了使勁一記推,他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搶掉了盤子,又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出了人群,站在了所有人的目光底下。

  從來沒有這種經歷的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傻了,壓根忘了扭頭去追究誰推他出來的,老半晌才訥訥說道:「我……我哪有什麼功勞……」

  「怎麼沒有?」越千秋笑吟吟地上前把小猴子拖了過來,隨即扳著人的肩膀,讓其面對面對著所有人,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首先,正是因為你師父,鐵騎會的彭會主發現金陵城中很可能有人冒名武德司,這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計劃。」

  至於彭明查了多久,怎麼查的,他可不想知道……

  他一邊說一邊掃視了眾人一眼,語調鄭重地說:「然後,正是因為袁師弟你不惜受辱,被我讓人從越府丟出來,隨即你找地方借醉訴苦,把神弓門的慶師兄知道徐厚聰和北燕人來往的消息放了出去,把群英會招攬神弓門慶師兄等人的消息放了出去,計劃才能順利進行。可因為你說得太多,人家連著試探了你幾回,差點要了你的命。所以,是我對不起你!」

  「不是……不是這樣的……」

  小猴子見越千秋竟是放開手,對他深深一揖,他先是手忙腳亂伸手去扶,等越千秋起身之後,他又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可想要解釋卻覺得自己解釋不清,到最後忍不住手無足措。

  「我那時候是真的以為九公子你生氣不要我了,所以醉了之後,我好像罵了你,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什麼都說了。師父事後罵我直腸子,藏不住話,只能憑本色去演戲……真的,我真的沒有一點功勞,我對不起你,嗚嗚!」

  又幹瘦,又不起眼的袁侯,除卻和他打過好幾次交道的慶豐年慕冉小齊等幾個神弓門弟子,別人大多數和他不熟,可聽到這裡,誰不知道越千秋和鐵騎會彭明設計,小猴子去出演的那一場圈套,其實驚險之極?

  一時間,就連最初不大滿意越千秋把首功給出去的人,也為之釋然了。

  金戈堂屋頂,盤膝坐著的彭明沒去看一旁捋著下巴滿臉得意的嚴詡,輕輕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直到剛剛還不平的心氣一下子都順了。

  如果不是他在越府門前和越千秋的那次衝突,如果不是他幾次市井買醉,撒酒瘋道出了群英會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放風聲說慶豐年等人瞭解徐厚聰叛逃背後的隱情,正待價而沽,看今後是戴罪立功,還是乾脆也叛逃去北燕,另找山頭投靠,將來和徐厚聰別苗頭……

  小猴子一場戲怎麼夠?

  可那是他的關門弟子,那是在鐵騎會吃了這麼多年苦,卻連馬都沒騎過的孩子,把首功歸於那個他從小拉扯大的孩子,又有什麼關係?越千秋都願意,他又有什麼不願意?

  而越千秋見小猴子哭得真有些傷心,他不禁上去拍了拍這個乾瘦少年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師父也說了,這叫本色演戲,所以首功還是你的,說什麼對不起?好了好了,來,敬你一杯慶功酒,讓咱們永遠記得,此次剷除北燕一條暗線的首功,就是你小猴子和鐵騎會的!」

  不由分說從一旁的戴展寧手中接過執壺,倒酒猛灌了小猴子一杯,越千秋這才來到了慶豐年和那些神弓門弟子面前。他剛剛看得分明,推了小猴子一把的,是滿臉促狹的慕冉,搶了人盤子的,則是笑嘻嘻的小齊。見這會兒幾個人又驚喜又激動,他就一一斟酒送了過去。

  「第二大功勞,是神弓門諸位的。如果不是各位以身作餌,也就沒有後來這場漂亮的反伏擊。如果不是各位拼盡全力,也不會拖到對方底牌盡出。各位被徐厚聰連累至此,卻還能心懷家國,我在這兒多謝諸位,也轉告諸位一個好消息,神弓門是暫時被武品錄除名了,但皇上金口玉言,政事堂業已批覆,神弓營即將重建,徵召曲長老和應長老入營為訓導!」

  眼見得滿堂一下子如同炸開了似的,人人激奮不已,甄容不禁滿臉怔忡。而在他身邊,加入了群英會的年輕人們在羨慕的同時,不禁也有些失魂落魄,葉鳳傑更是苦笑道:「就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這位九公子能做到如此,著實讓人佩服。劉師兄敗得不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3 08:09 PM

第二百六十三章 群英之名

  首功和次功都有了人,今天應邀而來的年輕人們不禁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東張張西望望,尋思著接下來會輪到誰。這其中,匯聚在周霽月身上的目光仍然最多。

  每個人都在想,這回總該輪到這位玄刀堂的親密戰友了吧?

  在眾多期待的目光之下,越千秋笑呵呵地說:「第三大功勞,屬於白蓮宗周宗主,屬於我,屬於山下各處守候伏擊,把縱火搗亂的人一網打盡的各位兄弟姐妹。如果不是大家齊心合力,眾志成城,現在朝中就不是在商量怎麼清理金陵城,而是得焦頭爛額如何在火燒石頭山後,給天下子民一個解釋了。所以,上元夜我緊趕著入宮,向皇上討了一個褒獎。」

  第三大功勞屬於那天晚上不分大小出過力的每一個人,而且越千秋還聲稱向皇帝要來了褒獎,這頓時引來了再一次轟動。就連越千秋身邊的戴展寧,此時也露出了意外驚訝的表情。

  這麼大的事情,越千秋竟然事先一點風聲不露……不過也是,他們這些都在嘉靈樓打掩護呢,一點忙都沒幫上!

  「皇上大筆一揮,寫了一幅字送給大家。因為是御筆,回頭會刻出來,參與此事的各大門派一家一塊,武英館也有。除此之外,用這幅字作為模子,我討了皇上的許可去做了點小東西,方便大家隨身帶。孫立,把東西拿上來!」

  隨著越千秋一聲喚,玄刀堂中相當於大管家的孫立抱著一個足有兩尺長,一尺高的大箱子進來。越千秋親自上前打開了蓋子,隨即從中拿出了一枚繫著鮮紅穗子的銅牌。

  他笑瞇瞇地說:「皇上的題詞是,『少年豪傑,群英薈萃』,還蓋了璽印,褒獎那天晚上建功立業的兄弟姐妹們!」

  是人就都圖個虛名,一時間,金戈堂中再次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隨著越千秋先把銅牌發給了小猴子,緊跟著是神弓門幾個弟子,接下來是周霽月,宋蒹葭,峨眉三姝,最終上元夜上有份與會的都拿到了一個,不禁有人瞥向了甄容等人。

  就只見這些往日在各門各派都是佼佼者的天之驕子們,此時此刻兩手空空不說,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眾人有的或多或少聽說過群英會之名,有的或多或少聽說過上元夜上甄容等人似乎和神弓門以及玄刀堂都鬧得不太愉快,此時不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而越千秋發完銅牌,把合上後箱子交給了孫立,這才再次開了口。

  「七年前,刑部總捕司偵騎四出,巡武使游弋各地,天下武人敢怒不敢言,也不知道多少人希望改變這個局面!但改變不應該是心存憤懣和偏激,不應該是在口頭上逞能,不應該是寄希望於讓自己瞧不起的人丟臉,如此自己就能揚眉吐氣。所謂改變,應該是切切實實讓自己強大起來,是讓天下人看到武人的功績!」

  越千秋當然不會讓人有機會打斷自己,立時提高了聲音。

  「六年前,我玄刀堂的劉靜玄和戴靜蘭兩位師伯率軍南歸,他們的同伴裡,曾經有一群奮戰在北燕的無名豪傑。這些人的名字如果說出去,絕對全都是響當當的高手,可他們卻心甘情願隱姓埋名,篳路藍縷,在北燕拉了一批流寇轉戰各地,亂了北燕後方,這才有之前那些年我朝邊境上的長治久安。」

  這個消息在此時突然公諸於眾,下頭一下轟動更甚。慶豐年更是忍不住問道:「九公子說的這些豪傑是誰?」

  「是諸位之中,不少人的宗門前輩。其中有人已經埋骨異域,有人遍體鱗傷,有人韶華不再,可沒有人後悔!想當初,他們沒有因為忌恨從前飽受壓制,就把心思放在報復上,更沒有人因為只能做個無名英雄就撂挑子。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他們,六年前北燕侵擾才能無功而返,我們才能過太平日子!」

  「所以,對於我們這一輩來說,既然群英薈萃,就要有武林群英的擔待!哪怕沒辦法像那些前輩們似的潛伏異域報效家國,於國於民建功立業,可也不能心眼如針尖似的小,只記掛著一時仇怨,一時得失!」

  事到如今,群英會這些人哪裡還會聽不出越千秋借大義譴責他們心胸狹隘,鼠目寸光,枉為群英之名?

  饒是一群人裡頭爭鬥心最弱的葉鳳傑,也忍不住心裡噎得慌,竟是下意識地開口叫道:「九公子既是提到這些我們無從得知的無名前輩,那麼為什麼不公佈他們的名字,難道朝中打算讓他們一輩子默默無聞下去不成?」

  「他們理該名垂青史,但葉師兄還請想一想,他們遠走異域,是為了揚名,為了封賞嗎?」

  越千秋看到了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眾多質疑目光,當即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他們願意,他們歸國之日,便是揚名之日,封賞之日!可他們現在還回不來,我想,沒人希望自己的師叔師伯又或者是嫡親叔伯,因為圖一時名聲,前功盡棄,又或者被人發現端倪埋骨異域吧?」

  葉鳳傑頓時啞口無言。為了讓這些無名英雄不再默默無聞這所謂的公道,就非得讓越千秋把人家的名字公佈出來,到時候如若再有人像從前出賣劉靜玄和戴靜蘭師兄弟那樣,把人家的家眷綁了送去北燕,那豈不是害人?他在剎那之間想了許多,立時歉意地拱了拱手。

  「是我想錯了,說錯了。九公子剛剛說的這件事,還請今日前來的諸位也能夠保密。」

  此話一出,四下群起附和。而直到這時候,一直沒有吭聲的甄容方才低低說道:「上元夜那天晚上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能怪別人。可是,九公子還請想一想,上元夜那北燕人說的話,也未必是真的,也許就是他從袁師弟那兒打探到我想招攬神弓門的慶師兄,於是冒名栽贓呢?」

  這是甄容思來想去,最後抓準的唯一一絲儌倖,可他只說自己招攬慶豐年,隻字不提群英會,心中自然無比黯然。兄長劉國鋒都「叛門而出」了,他亦是遭到長輩痛責,群英會已經幾乎都散了架子,亂了心氣,如果他不振作,還提什麼匯聚各派群英,做一番大事?

  即便他們的大事和越千秋所言的那些前輩比起來,簡直就成了笑話。

  可這帶著他最後一絲奢求的話出口之後,他看到的卻是越千秋臉上那一抹帶著譏嘲的笑意。那一刻,他只覺得一顆心猛地咯噔一下。

  「那個北燕的金阿七確實嘴很緊,幾乎撬不出什麼實話,可下頭那些人卻都被他矇騙已久,一旦醒悟,什麼話都爭先恐後往外說。正因為有他們招供,本來應該打著武德司旗號到我玄刀堂地頭鬧事,卻被金阿七派人偷襲之後替換下來的那幫傢伙,都已經找到了,幸虧還沒死。甄兄要不要去問口供?」

  「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好的……」

  聽到有人忿然嘀咕了一句,越千秋眉頭一挑,還沒來得及反唇相譏,周霽月就開了口。

  「我遠在江陵時,就曾經聽說過各派年輕弟子當中有人結社,號稱群英會,那時候倒覺得大家頗有志向,可現在看來,實在是丟了群英會三個字的臉!如若真是行得正坐得直,有人會借傷回老家不敢見人,有人會不顧叛門也要先跑了再說?現在鐵證在前,還指責別人故意安排?」

  「周宗主,你這話過分了!」甄容寧可自己受責,也不願意結義兄長受到半點非難,此時頓時厲喝了一句,「劉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越千秋今天把群英會的人一塊請來,並不僅僅是是為了拿著越小四身邊那些豪傑做例子,打擊一下這些自以為是的憤青,因此,他朝哂然冷笑的周霽月打了個眼色,隨即就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

  「是不是那樣的人,不是你說了算,是刑部總捕司和武德司查了之後說了算。就因為你們某些人的自負愚蠢,群英會這明明說出來可以響當當的三個字,怕是要成了過街老鼠。」

  葉鳳傑聽出了越千秋話中玄虛,乾脆伸手攔住了臉色發白卻還想再爭的甄容,心底卻是一團亂麻,不知道越千秋接下來會說什麼。

  「可群英會並不是那些自以為是少年英傑的人創立的。師父告訴我,早在十幾年幾十年前,上一輩,再上一輩,甚至再上上一輩的前輩們,就曾經用這名頭闖蕩江湖,總不能斷送在不成器的後輩手上。所以……」

  越千秋頓了一頓,不理會那些神色很不好的傢伙,笑瞇瞇掃了一眼其他眾人說:「各位兄弟姐妹們,你們現在拿著皇上的御筆賜字銅牌,少年豪傑,群英薈萃,從今往後,你們才是真正的群英會!長輩們建他們的武盟,我們有我們的群英會,各派年輕弟子輪流坐莊主持,同氣連枝,共議將來,這豈不是比鬼鬼祟祟在暗處搗鬼強多了?」

  說到這裡,他就看向了嘴角還沾著芝麻的峨眉三姝中的紫葭:「峨眉的三位師妹,作為上三門的表率,你們挑個頭唄?」

  屋頂之上,嚴詡才不管彭明拿什麼樣的眼神斜睨自己,眉開眼笑。

  什麼是解氣,不是把人打到萬劫不復,而是把人家的名頭拿過來變成自己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4 11:44 AM

第二百六十四章 訓徒

  武品錄的重修塵埃落定,與此同時塵埃落定的,還有嚴詡極力倡導的武盟。輪流當盟主的提議在各大掌門當中很容易地就通過了,奈何嚴詡那過家家似的盟主從後往前輪卻慘遭駁斥,就連皇帝也大搖其頭,第一任盟主終究落在了德高望重的少林主持覺安手中。

  而通過越千秋之口,突然過了明路的群英會,反而引起了劇烈反響。

  皇帝御筆題字的銅牌,上元夜那天晚上參與過伏擊「活動」的年輕弟子們人手一塊,回去就被他們各自的長輩要過去研究了——從字跡,從璽印,從做工和材質……等到木刻的牌匾送到各派,驚嘆於越千秋實在是手眼通天,神通廣大的同時,大多數老一輩的武人也終於下決心支持。

  這其中,很有一些人不願意看到群英會這名頭響亮的三個字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畢竟,群英會三個字並不是劉國鋒和甄容腦袋一拍就憑空出現的,在不少前輩名宿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用過這三個字,聯合志同道合的同門或者其他門派的師兄弟闖蕩江湖。

  稀里糊塗被越千秋推出來當倡導者的峨眉三姊妹雖說年紀小,資歷淺,可她們那天真樂觀的氣質卻很讓人信服——當然,有多少支持她們的年輕弟子是懷揣著追女孩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只不過,縱使峨眉青靈師太,也不認為那三胞胎真能夠領袖群英。

  最終被推為群英會臨時話事人的,是白蓮宗宗主周霽雲——不但是一宗之主,年紀輕輕,武藝手段卻讓所有人信服。而這也是越千秋相當意外卻相當滿意的人選。反正他這個硬生生把群英會名頭從甄容等人那兒搶過來的人,是根本不打算去領頭拉仇恨的。

  可無論嚴詡還是越千秋,這場興師問罪結束之後,他們別說沒功夫去管什麼武盟和群英會,甚至連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怎麼聯手炮製那些被拿住把柄的官員,都沒空去關注。因為身上全都有官職的師徒兩個,聯名上書,慷慨激昂地表示願出使北燕。

  掛著四品官銜,沒去過一天衙門的嚴詡,主動請纓當副使。掛著個六品虛銜的越千秋,求的是在使團裡當個隨員。而在聯名上書中,師徒倆用了一句豪氣十足的話。

  豈能讓北燕以為我吳朝無人!

  而對於正等著武英館正式開張,又或者說開學,於是尚未離開金陵回鄉的各大門派中人來說,嚴詡和越千秋的舉動在朝堂官員們看來是瞠目結舌——大多數官員以為這是師徒倆又瘋癲發作了,如宰相裴旭則是心神振奮力求促成——可他們卻覺得五味雜陳。

  還以為嚴詡想著組建武盟是想當盟主過癮,還以為越千秋把群英會名頭搶了過來是為了耀武揚威……結果這一對師徒轉眼間就把事情拋到腦後去不管了,人家根本就沒把他們認為很大的事情放在眼裡!

  不過也是,他們終究忘了,人家一個是長公主之子,一個是宰相孫子!

  當那一日「群英會」回來,便被勒令閉門思過的甄容再次走進青城派掌門雲中子那間臨時居所時,一貫注重儀表的他已經幾日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容貌,此時顯得憔悴而又邋遢,雲中子險些沒認出這個關門弟子來。

  師徒倆對視了好一會兒,白髮白鬚的雲中子方才一怒拍下扶手喝道:「孽障,犯了錯就要彌補,你這麼多年練武練心,就是練成了一條蟲嗎?給我跪下!」

  甄容只覺得雲中子這話猶如炸雷似的在耳邊炸響,整個人晃了一晃,卻是足足好一會兒,這才沉默著屈膝直挺挺跪了下來。當陡然之間肩頭被死死壓住時,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等抬頭發現肩頭恰是自己早些天就被勒令卸下的佩劍時,面色頓時更蒼白了一些。

  「認出你的劍來了?怎麼,覺得我會和天巧閣閣主一樣,把你打成叛逆,逐出青城,自生自滅?」雲中子猛地提高了聲音,抬起這把連鞘的劍就重重擊打在甄容的肩頭,眼見人微微一晃,終究是咬著嘴唇沒有作聲,他這才冷哼了一聲。

  「你還欠著我的養育之恩沒還,還欠著青城的收容之恩沒還,還欠著家國庇護你之恩沒還,你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混帳東西,你以為青城是天巧閣那樣虛偽做作沒擔待的?」

  劈頭蓋臉痛罵了甄容之後,見人面色雖說更白了,可眼神裡卻恢復了幾分生氣,雲中子卻突然伸手一按劍柄機簧,竟是一聲輕響把劍拔了出來。隨著那倏然一道寒光朝甄容頭臉擊去,他就只見面前的弟子只是瞳孔猛地一收縮,竟是不閃不避!

  那一刻,他神色未變,嘴角卻是微微翹了翹。隨著匹練似的劍光倏然散去,剛剛揮出去的劍竟是隨之歸鞘。而這一劍從出劍到收回,彷彿只是劃破了空氣,甚至沒有傷到甄容半根頭髮。只是當那清越的歸鞘聲響起之後不多久,甄容右肩的衣衫陡然之間化成碎片。

  隨著那右肩的肌膚完全裸露了出來,甄容原本就蒼白的臉上陡然之間多出了幾分血色,可這血色實在是來得太快,不多時,他的臉就猶如煮熟的紅蝦米,通紅通紅。

  「師……師父……」

  「想來你自從發現這個印記,心裡就一直沒有斷過思量,是不是?」

  見甄容似乎搖搖欲墜,那臉上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雲中子便哂然笑道:「你知道自己是被我撿回來的,所以生怕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是最不堪的那一種,於是被劉國鋒拉進群英會之後,就一個勁想要做出一點成績來,免得他日被拆穿時,百口莫辯,下場堪憂?」

  甄容張了張嘴,腦際一片空白,幾乎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道:「不是,我沒有……」

  「你是不是還被劉國鋒看到了這肩頭的印記?」

  這一次,雲中子成功看到了一張再次突然從紅轉白的臉。他一下子給氣樂了,直接用劍身狠狠砸了一下甄容的腦袋,這才訓斥道:「笨蛋,蠢貨,你是我撿回來的,你身上有什麼印記能瞞得過我?心裡有苦楚不找我來說,卻去找外人,活該被人坑被人騙!」

  「大哥不是那樣的人!」甄容本能地反駁了一句,話一出口,他方才體悟到雲中子前半截說了什麼,震驚之後不由得失聲驚呼道,「師父,你早知道了?你是說我這印記不是……」

  「沒錯,印記是真的,但不是你生來就有,是後來我讓人給你紋上去的。教你北燕語的那個盲眼老人,是少林俗家的前輩,你李達安師伯。至於當時給你紋身的時候,不止一個武林前輩在場,每個人都能證明你並非被我撿到時就已經有這印記,這下你該安心了吧?」

  甄容簡直完全懵了,想張嘴說話,喉嚨卻似乎啞了一般,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到最後總算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時,他那聲音乾澀嘶啞,彷彿一瞬間被人刺破了音一般。

  「師父,為什麼?」

  「早來問我,就沒這事了!」雲中子隨手丟下劍,雙手狠狠捏了捏小徒弟的面頰,把那張清俊的臉捏成了大阿福,隨即才長嘆一聲道,「一來這紋身是紀念我撿到你的地方,二來是因緣巧合,遇到了那樣一個從北燕過來的人,他轉告了北燕的一個傳聞,三來是我們預備就此拿你做一件大事……」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足足好一會兒,這才微微笑道:「沒想到,你加入之前那個群英會,搞出來的那幾樁鬧劇,雖說不能再蠢了,可風聲要是傳出去,鬼使神差地還能給你加點籌碼。」

  這一回,甄容是貨真價實臉上發燒。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幾乎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直到腦袋被雲中子狠狠揉了揉,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犯錯的時候,他方才訥訥開口說道:「師父,我對不起你,我真的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以為我會這麼說?」雲中子狠狠屈指在甄容腦門上彈了一下,哪有半點得道之士的清逸出塵,「犯錯了就要立功來彌補,這就叫戴罪立功,懂不懂?給我挺直腰桿,我沒那種犯錯之後就和死了老子娘似的沒用徒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5 11:56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6-16 09:16 AM 編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巧舌如簧說天子

  隨著快馬幾乎日日報北燕使團行程,那走得飛快的速度讓朝中上下非常有壓力,嚴詡和越千秋師徒倆自然是花樣全出,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把自己塞到出使北燕的吳朝使團裡去。

  為了這事,嚴詡和東陽長公主是天天爭,日日吵,反覆周旋;越千秋和越老太爺鬥智鬥勇,還想方設法找外援;師徒倆三天兩頭交流心得,差點沒把那兩位滿朝文武都頭疼的大家長給氣死。奈何師徒倆都擅長飛簷走壁,兩家就算是大門鎖上也攔不住他們出門。

  至於被師徒倆一起纏上的皇帝,那就更加頭疼了。

  這一天,當瞥見越千秋笑眯眯地探頭進來時,他忍不住扶額道:「朕都和五兩說了,嚴詡也好,你小子也好,要來就把你們死死攔住,只說朕沒空,你怎麼還是進來了?」

  「山人自有妙計!」越千秋才不會說自己轉託越秀一給陳五兩的侄兒找了個好老師,於是陳五兩事先躲開,裝成不知道他來。當然,他更清楚那位最聰明的內侍也是知道皇帝只不過嘴上說說,所以才敢放水。此時,他咧嘴一笑,行過禮後就不管不顧蹭到了皇帝身邊。

  「皇上,我知道爺爺肯定和您說過,絕對不放我到北燕去。可我大伯父還是爺爺的親生兒子,他都不畏艱險打算跑那麼遠,影叔又不能跟著他,萬一有個閃失,大伯母她們怎麼辦,我這不是實在不放心嗎?」

  「是啊是啊,你不放心,所以你師父就想跟過去當副使,你就想在使團裡混個隨員,你們師徒把這國家大事當成什麼了?」皇帝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和越老太爺一樣,伸手揪住了越千秋的耳朵,「死了這條心吧,朕可不想聽你爺爺在耳邊嘮叨一遍又一遍!」

  越千秋前前後後來找皇帝死纏爛打多次,更知道裴旭這個宰相不但自己支持他和嚴詡一塊去,還發動了不少人旁敲側擊建言,打的無非是他們師徒丟臉辱國,又乾脆陷身北燕回不來的主意。從這種角度來說,皇帝死活不肯鬆口讓他和嚴詡去,算得上是真心對他們不錯了。

  可他從七年前知道越小四在北燕,自己又險些被北燕諜探擄走,就開始打那兒的主意了!

  他知道,北燕使團行進速度非常快,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趁著皇帝一鬆手,他只能把心一橫,雙手抓著扶手,整個人湊上前去,低聲說道:「皇上,我和您說實話吧,我又收到爹的信了!」

  越小四在北燕,這消息在金陵城無疑是極其重大的隱秘,而越小四在北燕竟然是平安公主駙馬,這就升格成了絕密。

  前者知道的人還多一些,比如越大老爺和越大太太,比如當日適逢其會的安人青,以及察覺到一星半點的徐浩,派武德司封過清平館的韓昱。

  至於後者,知道的人幾乎一個手就能數得過來。

  皇帝、越千秋、嚴詡、東陽長公主、越老太爺,現在又多了一個諾諾,僅此而已。

  聞聽越小四來信,皇帝心裡咯噔一下,頓時眉頭緊皺:「你爺爺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敢告訴爺爺。」越千秋無可奈何地一攤手,隨即就不管不顧地再次湊到皇帝身邊,將越小四那寫在軟絹上的信給皇帝看。果然,當看完信的皇帝意識到越小四竟然很可能又要當駙馬了,再娶的還是北燕大公主,皇帝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你不敢告訴你爺爺……」皇帝頭疼地揉著太陽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他在信上說就要調回去了,絕對是因為這樁婚事……小四一世英傑,勞苦功高,如若再被一個蕩婦戲耍,那就實在是太委屈他了……等等,阿詡可知道這件事了?」

  越千秋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說:「我可不敢告訴師父,他現在就已經追著長公主死纏爛打了,要是我告訴他,他只怕連這個副使名頭都等不及要,不惜假造路引都會跑去北燕。那時候,他就簡直是去給爹找麻煩了。」

  皇帝如釋重負,讚許地對越千秋點了點頭。自己的外甥是什麼樣的人,他當然最清楚。儘管是狐朋狗友,可嚴詡和越小四的性格卻有很大差別,哪怕嚴詡論文采勝過越小四,論武藝也絕不遜色於越小四,然而,從行動力和手段比,單看當初逃家哪個成功,這就見高低了。

  看到皇帝明顯有些心動,越千秋立刻又死皮賴臉地說,自己七年前七年後兩次被北燕人給算計了,心裡卯足了勁,這趟北燕是非去不可,隨即順勢在皇帝座位邊上屈膝半跪了下來。

  「皇上,因為樓英長派人打探我朝官員陰私,這些天想來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都已經焦頭爛額了,皇上和政事堂的相爺們也都覺得棘手。既然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爹近水樓台先得月,使團讓我大伯父配上我師父再加上我,怎麼也能和他搭出一台戲來,您說是不是?」

  他頓了一頓,繼續趁熱打鐵地說:「再者,我知道皇上擔心的是自己人的安危,可眼下北燕使團還沒到,乾脆我朝的使團就趁著這個時間差,立刻出發,這樣你出使你的,我出使我的,只要金陵這邊用點辦法拖著北燕使團不放,我朝使團在北燕的危險就會少幾分。」

  「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還能一個換一個?」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地在越千秋頭上砸了個暴栗:「北燕皇帝何等樣人,他會在乎我朝扣住北燕使團?以他的性子,只怕要揚言若我朝敢動他使團一人,他殺百人千人作為報復!更何況,和北燕不一樣,我朝這些老大人們,大多數都太講禮儀了。」

  雖說腦袋根本談不上很疼,可越千秋還是故意抱頭呻吟了兩聲,沒有再拿什麼歪理出來。因為他很清楚,只憑越小四已經重返北燕帝都這一個理由,就足夠皇帝做出決斷了。

  七年前那一仗,是吳朝不動聲色大勝一場;七年後,先有神弓門叛逃,再有現在不知道多少官員的把柄落入北燕秋狩司之手,全都可以算得上是北燕的報復。如果沒有足夠份量的反擊,在還沒有打仗之前,這士氣就會低落到相當的地步。

  因此,皇帝雖說反駁了越千秋的說法,可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最終淡淡地說道:「你回去告訴阿詡,做好預備。」

  喜笑顏開的越千秋哼著小曲出了垂拱殿大門,卻和大步走過來的小胖子迎面撞了個正著。還不等他說話,李易銘就噌噌噌沖上前來,惡狠狠地說道:「你又跑來找父皇說要去北燕?你有沒有搞錯啊,這武英館就要掛牌開課了,你這個管事的就要走?不怕被人摘桃子啊!」

  知道最後這一句,才是關鍵中的關鍵,越千秋不禁打量了小胖子一眼,到底沒有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他最初對越老太爺也好,對裴旭也好,嚷嚷想去北燕,那也就是湊熱鬧似的一提,可自從接到越小四那封信,他想到年紀越來越大的爺爺,這才真正打定了主意。

  好歹也在暗地裡在那邊搗鼓了七年,去看看不是挺好?

  可是,金陵有他的家,他的親人朋友,他的根基,他怎麼也不可能不牽掛。

  因此,他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反問道:「怎麼,你是要毛遂自薦?」

  小胖子一點都不想去和李崇明在國子監比表現爭資源,這會兒就昂著頭道:「當然,論身份,論能耐,沒人比我更夠格掌管武英館了!」

  那樣的話哪怕越千秋回來,武英館也是他的!

  「你說得有點道理。」越千秋見小胖子頓時狂喜,他聳了聳肩,隨即皮笑肉不笑地說,「可你已經進了國子監讀書,再插手武英館,小心朝中那些官員噴你!你就甭操心了,有阿寧和阿圓看著不說,白蓮宗周宗主,將暫代我的理事長一職。」

  「江湖武人怎麼能勝任這麼重大的職責!」小胖子還想和越千秋爭取爭取,可發現對方的目光似乎越過自己定格在了垂拱門,他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就是這麼一眼,他的臉就黑了。

  又是李崇明那個討厭的小鬼!

  這一刻,英王殿下完全忘了,雖說人家名分上確實是他的侄兒,但他自己也是小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5 09:30 P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6-16 09:16 AM 編輯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拿下長公主

  越千秋最討厭李崇明和小胖子同時出沒的場合,原因很簡單,嫌麻煩。

  所以,趁著李崇明出現,吸引了小胖子所有的注意力,他等到李崇明上前之後,笑呵呵朝人打了個招呼,隨即藉口有事腳底抹油立時就溜。可當輕功極好的他三兩步到了垂拱門時,聽到背後那對叔侄又開始例行鬥嘴,他心中一動就扭過頭去。

  「英小胖,我不在,武英館也有主了,你就不用打主意了。要有那閒心,何妨去文華館搶個館長噹噹?」

  李易銘頓時氣急敗壞地罵道:「去你的!文華館都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我才不去!」

  等看到一旁李崇明那分明臉上一亮的表情,越千秋就聳了聳肩道:「皇上這會兒心情有點複雜,你們兩個若要進去見他,最好說話注意一點,可別惹了他老人家發火!」

  李易銘和李崇明根本就沒機會問越千秋皇帝為什麼心情複雜,就只見人如同一道輕煙似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於是,兩個人只能彼此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然後開始猶豫是否要進去。有心走人,可又顧忌到對方會趁機進去討好賣乖,兩個人全都頭疼壞了。

  丟下一個棘手的難題之後,越千秋才懶得去想這兩個傢伙誰進誰退,幾乎用最快的速度溜出皇宮之後,他就徑直轉去了東陽長公主府。

  自從各大門派齊集金陵重修武品錄,他每次來這兒都要經受的日常闖關訓練就停止了,可這會兒他卻沒走大門,照例翻牆之後,沿著那縱橫交錯的圍牆一路深入。如此大剌剌直闖,當然也有長公主府的護衛和高手發現,可當看清楚那個飛奔的人影,他們就都放鬆了起來。

  雖說長公主嚴令不許放人進來,可這小傢伙不是外人,誰吃飽了撐著敢攔著?

  當越千秋一路飛簷走壁,最終到了嚴詡的燕水閣時,他就聽到了一個中氣十足的嚷嚷:「你有沒有良心?人家是見利忘義,你倒好,動不動就要丟下你老娘,現在還打算丟下你媳婦和你兒子!北燕那是什麼地方,你一個從來都沒好好當過一天官的人跑去那兒能幹什麼?」

  「就因為我從來沒好好當過一天官,所以我這次想好好當一回官,不行嗎?你以為我不想和人家一樣去上朝,去當官,可那是因為我沒那個資格,從你們騙我說考狀元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沒那資格!宰相、六部尚書侍郎,大理寺卿……反正但凡真正有實權的官我都不能當,我當然不用費那個神!但現在,北燕我非去不可!」

  東陽長公主深知嚴詡是個認死理的傢伙,這幾日天天吵到她頭疼都沒能說服兒子,此時只能看向蘇十柒。對於她這個可以說是一手帶出來的兒媳,她一貫滿意,此時也唯有指望人能用一腔柔情把兒子給拴住。至於實在不行……

  她瞥了一眼壁上蘇十柒的雙股劍,心裡迅速盤算著兒媳拿劍攔住兒子的可能性。

  兒媳一個不夠,再加上府裡那些人,應該是夠了……

  然而,下一刻她聽到的不是勸解,而是蘇十柒弱弱的聲音:「娘,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要去就讓他去唄,否則他在家裡是不會安生的。」

  蘇十柒這話還沒說完,嚴詡便大聲嚷嚷道:「十柒,還是你懂我的心……」

  可這一次輪到他被蘇十柒怒氣衝衝地噎了回去:「呸,別來這套!你還得意上了!我是不想家裡被你鬧得雞犬不寧,娘被氣出個好歹來,兒子跟著你這個爹學壞了!」

  門外偷聽的越千秋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偷笑。可大門立時砰的一聲被人一把拉開,緊跟著就探出來一隻手,不由分說地把他拽了進去。

  不消說,能有這麼準確分辨力和執行力的,只有他的師父嚴詡。見那邊廂一對婆媳全都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東陽長公主還一臉我對你那麼好,你卻幫你師父做壞事的痛心疾首表情,他不禁縮了縮腦袋。

  但他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側頭對嚴詡說道:「師父,我有話對長公主和師娘說,你出去迴避一下。」

  「我……迴避?」

  嚴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見越千秋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他不禁眼睛一亮。之前他流露出要去北燕的意圖,立刻招致母親的強勢鎮壓,就連越千秋說情也沒用,而且小傢伙也被暴跳如雷的越老太爺罵了個半死。雖則如此,可徒弟一貫的神奇還是讓他選擇了相信。

  可雖說有些期待著,他走出屋子之後,仍感到七上八下。

  認真算起來,從小到大,他就沒有什麼事情真的拗過了自己的母親,即便大多數時候事實證明母親都是對的,可這一次他實在不想退縮。他不能登朝堂,不能上戰場,如果連異域北燕都不能去,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屋子裡,越千秋衝著蘇十柒打了個眼色,見師娘莞爾一笑,主動到門前透過門縫看著嚴詡,以防人偷聽,他方才竄到了東陽長公主面前,直接把從諾諾那兒順來的越小四那封信遞了過去。

  東陽長公主見手中這條皺巴巴的軟絹上還留著可疑的污痕,狐疑地瞥了越千秋一眼,這才把東西展開,可等到一掃過後,她的臉色就變了。她沒好氣地狠狠瞪了越千秋一眼,等到將這封語焉不詳,但知情者卻絕對不會弄錯的信看完,她就深深嘆了一口氣。

  「不給你師父看?」

  「長公主您說了算。」

  東陽長公主只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覺得,能讓嚴詡和越小四做個朋友很好,否則這兩個混世魔星要是彼此不相識,那麼她能省多少事?可一想到嚴詡必定會變得孤獨傲慢誰都不理,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那一絲懊悔,當下朝著蘇十柒叫道:「十柒,你也來看看。」

  蘇十柒見嚴詡背對著屋子孤孤單單站在院子裡,只覺得這個常常會像孩子似的男人有些可憐。因此,漸漸發起呆來的她直到東陽長公主叫了第二遍,這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匆匆來到婆婆身前,有些訝異地接過了那張軟絹。

  等到看完,她再想想剛剛越千秋對東陽長公主說的您說了算,忍不住狠狠揉了揉越千秋的腦袋:「你師父要知道他是最後一個知情的,非氣死不可!」

  越千秋嘆了口氣道:「可如果師父是第一個知道的,長公主,師娘,你們攔得住他嗎?」

  東陽長公主頓時啞然,蘇十柒則是忍不住撲哧一笑:「你說得對,那時候他說不定連你這個徒弟都先扔了再說,直接跑去北燕扶危濟困……越四爺十幾年漂泊在外,默默無聞建功立業,娘,你總不能讓阿詡不但被人比下去了,而且連個和人並肩的機會都沒有。」

  說到這裡,她便伸手抱著東陽長公主的胳膊,猶如女兒似的撒嬌道:「娘,阿詡就算人在家裡,心也不在家裡。讓他去吧,否則他有的折騰了。他走了,我和大雙小雙陪你。」

  東陽長公主忍不住慶幸到底還是讓兒子娶妻生子,否則這回嚴詡一衝動跑出去,她豈不是又要孤零零一個人?而且,兒媳婦不像兒子心這麼野,否則這會兒迸出一句非要一起去的話來,她更是得氣死。她長舒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媳婦的手,這才看著越千秋。

  「千秋,你師父這個人,衝動易怒,大大咧咧沒個城府,最容易吃虧。在金陵人家至少還看我的面子,可在北燕敵國,你們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我最怕的是他還一味不知收斂,你也跟著胡鬧,那就真的是去送死了!」

  越千秋被東陽長公主說得直縮腦袋,不得不訕訕地保證道:「我知道從前都是仗著爺爺和長公主的勢,在金陵這才能夠橫行無忌,到了北燕自然不同,哪敢再這麼胡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隨即眨巴著眼睛說道:「長公主也不要太小看了師父,他從前離家出走的時候,在外雖說落魄,卻也不曾拿著貴公子做派壓人。那時候在同泰寺,他那滿口鬼話忽悠人的落魄秀士樣子,還是裝得挺像樣的。」

  這種丟臉的事卻被越千秋當成了優點,東陽長公主不禁哭笑不得,當即沒好氣地說道:「總之,我把你師父交給你了,給我好好看著他!」

  「得令,遵命!」越千秋雄糾糾氣昂昂地一拱手,隨即反身就快步出了門。

  嚴詡聽到身後有動靜,連忙轉過身來,還沒開口就看見越千秋那大大的笑容,意識到徒弟馬到成功,登時喜出望外。他幾乎想都不想就大步奔上前去,抱起越千秋就連打了幾個圈子,彷彿是回到了當初剛收下這寶貝徒弟的那會兒。

  徒弟出馬,手到擒來,真沒白疼他!

  等好容易擺脫發孩子瘋的嚴詡時,越千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都多大人了,還玩這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惱火地喝道:「師父,事情是辦成了,但我要和你約法三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6 09:14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6-16 09:15 AM 編輯

第二百六十七章 終究撞山了

  說動了皇帝,說動了長公主和蘇十柒,等轉了一個圈回到自己家時,越千秋卻知道,自己面前還有最難跨越的大山。

  皇帝也好,長公主也好,他都是把越小四的實際處境交待出來,這才把人勉強說服的,可現在,他能對老爺子說,爺爺,我爹要被人搶去再次當駙馬了?所以我得去扶危濟困,把人從北燕帶回來聽你教訓?

  越千秋躊躇了一會,便先去了大太太的衡水居。發現東廂房裡,諾諾和大雙小雙都正在越秀一的監督下,好好地背詩,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的他就退了出來,隨即就到了正房門口,卻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進屋。

  早已得到消息說越千秋過來,人卻拖拖拉拉到現在才進屋,大太太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侄兒必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她也聽說了越千秋正和嚴詡搗鼓著想去出使北燕,可卻沒看成是年輕人的衝動,反而有些小小的欣慰。此時見越千秋進屋問好,她就頷首示意人坐下說話。

  可下一刻,還不等她開口問其來意,她就只聽越千秋主動開口道:「大伯母,我和師父的事您應該也知道了,爺爺那兒,您能幫忙說說情嗎?」

  大太太聞言微微一愣,可不過片刻,她就露出笑容,可說出來的話,就不像她此時的表情這麼和煦了:「你平時最能哄老太爺開心,最能說服他老人家的,不應該是你?現在你卻不能讓老太爺點頭答應,可想而知,你沒把真正的實話說出來,所以老太爺死不鬆口。」

  見越千秋嘴張得老大,隨即垂頭喪氣,她就知道自己一語戳中了小傢伙的軟肋,當即不慌不忙地說:「老太爺心如明鏡,光是想瞞是瞞不住的,你自己應當知道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不就是說實話嗎?越千秋只覺得心裡無奈得很,繼而就敏銳地發現門外似乎有動靜。他還以為是諾諾發覺他來了,於是跑了過來,可片刻之後見門簾沒動,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對了。他彷彿道歉似的向大太太欠了欠身,可緊跟著就一個箭步竄到門前,一把將把門簾拉起來,可入目的那個人卻讓他傻了眼。

  「影……影叔?」

  越千秋這一驚非同小可。越影要是想偷聽窺視,那麼絕對不會發出動靜,難道剛剛是爺爺來過?

  可要說他從親親居過來的時候,越老太爺還沒回家,怎也不至於如此快地趕過來聽壁角,大太太這衡水居的其他人更不至於發現老爺子來,卻連個聲音都沒有。一時心亂如麻的他結結巴巴叫了一聲後,心裡七上八下,好半晌才擠出了一個笑容。

  「影叔你這麼早就跟著爺爺回來了?」

  「老太爺回來了,讓你去鶴鳴軒。」越影瞥了一眼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越千秋,平板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明明瞞不過去的事情還要瞞著,你以為老太爺是什麼人?」

  大太太是因為看到他這猶猶豫豫的樣子,再加上他開口求其說情,所以能夠猜到,那並不奇怪,可越影這麼說,無疑表示越老太爺也知情,越千秋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是皇上還是長公主露了口風?」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越影嘴角綻放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恍然大悟的同時也為之氣結:「影叔,你什麼時候也變壞了,竟然詐我!」

  都多少年了,他居然還會被人調戲得不打自招!

  越影聳了聳肩,什麼都沒說,對著門內的大太太點頭致意后,就轉身走在了前頭,竟是絲毫不擔心越千秋不跟上來。直到出了衡水居,聽到背後只有腳步聲,微微的呼吸聲,卻沒聽到那素來多話的小傢伙說話,他就頭也不回地問道:「怕了?」

  「誰怕了!」越千秋就猶如被人撩撥了一下的小貓似的,猛地炸了起來,「我又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會先說動皇上和長公主,卻最後才想著怎麼應付老太爺?」越影倏然轉過頭,見越千秋根本沒法掩飾臉上那苦色,他就莞爾笑道,「老太爺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花花腸子,別人不知道,他會不知道?」

  「影叔,你就別說了,爺爺有多厲害,我還不清楚嗎?」越千秋只覺得這輩子都沒嘆過這麼多氣,恰是哭喪著臉說,「我這不是怕他老人家擔心嗎?」

  「大老爺去北燕,雖說是老太爺建議的,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現在你又嚷嚷著要去,不論你有什麼樣的苦衷,他只會更擔心。」越影等越千秋心事重重上來和自己並行,他才淡淡地說道,「是你爹又有消息了?」

  越千秋這回學乖了。事實上,被影叔詐過一次之後,他已經有相當的心理準備,此刻抬頭掃了人一眼,他就輕哼道:「想知道?哼,就不告訴你!」

  越影微微笑著,一隻手卻有意無意地搭在了越千秋的肩膀上,直到小傢伙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想要掙脫卻死活沒辦法,他方才若無其事地說:「真不告訴我?」

  「真不告訴……哎喲,不行了,影叔你饒了我吧!」越千秋沒想到越影這麼不苟言笑的悶騷傢伙竟然也會和自己玩泰山壓頂逼供這一招,逃又逃不掉,求救也絕對別想跑出個救星來,他只能鬱悶地舉白旗投降。

  可正當他準備說出實情時,卻不想腦袋上被敲了一記暴栗。

  「別對我說,對老太爺去說。」

  兜來轉去,還是要去對越老太爺坦白,越千秋頓時無奈得很。等到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到了鶴鳴軒大門口,還想打點一下說辭拖延時間時,卻不防背後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被這把猛力一推,他跌跌撞撞進了門,腳下不穩,差點跌了個趔趄。等穩住身形,抬頭看到越老太爺正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那嚴肅的樣子猶如審案,他頓時有點傻。

  「臭小子,我讓小影去押你,還磨磨蹭蹭這麼久?快老實過來讓我擰耳朵!」

  越千秋下意識地摀住耳朵,等到越老太爺不耐煩地拍扶手,他這才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卻沒去越老太爺身邊,而是隔著書桌在另一邊站了。可即便隔著一整張桌子的距離,他卻沒想到年紀一大把的越老太爺竟是猛地撲了過來。

  習武有成的他倒是可以後退讓開,可為了防止老爺子有個好歹,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被人揪住了領子,然後……當然是被使勁揪了揪耳朵。不用看他就知道,耳朵肯定紅了!

  「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

  等越老太爺沒好氣地鬆手回去坐直了,他才不得不收拾了一下情緒,將安人青帶著諾諾去逛街時,諾諾從一串糖葫蘆上吃出的越小四那封信原委給說了。至於信的內容,他還沒來得及提,越老太爺就罵了娘。

  「我就知道,皇上突然召見我,態度大改,絕對是有事!那個小兔崽子,就算要保密,送信就不能好好的送?這要是諾諾隨手把那紙一扔,那時候怎麼辦?專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下功夫,閒得他!」罵過之後,老爺子才中氣十足地問道,「信上說了什麼?」

  等到越千秋期期艾艾把軟絹再次拿了出來,越老太爺看過後,卻並沒有如之前那樣雷霆大怒,而是默默坐在那兒微微沉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低低嘆了一口氣。

  「如果讓小四自己來選,他是絕對不希望你們去那邊給他添亂的。只不過,此番你大伯父去的緣由你知道,你們師徒倆都算是武人,去了倒也可能幫上點忙,至於是不是幫倒忙……」

  「爺爺放心,我一定管好師父,絕不讓他幫倒忙!」

  聽到越千秋這信誓旦旦的保證,越老太爺頓時被氣樂了:「不只是你師父,還有你!從前你闖禍有我兜著,還有長公主向著你,可這次遠去敵國,稍有不慎就得用自己的命來償,你有心理準備?」

  「當然有!」越千秋昂首挺胸答應了一聲,心裡卻知道,自己去北燕那是另有目的。

  自從因為金枝記成為眾矢之的之後,他知道朝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因此完全不敢在金陵隨便招攬人手經營勢力,給自己和越家招禍。

  至於玄刀堂……那小打小鬧,處處都過了明路的,根本就不算經營。武英館也是一樣,畢竟一切都是擺在太陽底下,堂堂正正。

  可此去北燕,那就不同了。

  自從知道越小四在北燕當駙馬,自從知道北燕秋狩司二把手,精明強幹的樓英長上吳朝的地盤來了,他找專業人士商量,定下了一攬子發展計劃,七年來在那兒其實下了不少功夫,現如今終於可以過去看看了!

  只顧著自己得意的越千秋根本沒有注意到,越老太爺看他的目光頗有些複雜。那不只是欣慰,自豪,竟然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6-16 09:15 AM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在武英館捐書儀式上的講話

  如果說,皇帝賜下的「少年豪傑,群英薈萃」八個字被刻在銅牌上後,各派長輩對此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對原本那個群英會突然被如此取代再不敢有異議——有異議者也不得不閉嘴——那麼,此時此刻看著那蓋著御寶的武英館牌匾,他們更是生出了深深的感慨。

  武英這兩個字,實在是指代意義太明確了。

  多少年來,各家曾經從太祖皇帝征戰,因此得以立足的武林門派,在巡武使的打擊下漸漸不復往昔聲勢,甚至還有不少已經消亡在吳朝百年歷史之中。如今,他們終於有了名正言順重新回到朝廷中樞的機會。

  哪怕只是讓子侄晚輩進入武英館讀書!

  「這武英館三個字也寫得不怎麼樣嘛……」宋蒹葭正在和峨眉的紫葭咬耳朵。雖說曾經因為爭搶諾諾當徒弟,兩個人還爭過打過,可如今時過境遷,兩隻吃貨還是重新成了好朋友。可此時話音剛落,她就領受到了兩旁四道猶如刀子似的目光,連忙嚇得閉嘴。

  嗚,觀主和峨眉青靈師太這眼神太嚇人了!我就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嘛……

  「活該,誰讓你竟敢評判皇上?」紫葭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宋蒹葭腰中軟肉,直到人氣惱地反擊回來,她才立刻求饒打住,隨即轉移話題道,「看,今天來了好多大人物,越老相爺來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也都來了。」

  如果越千秋聽到下頭這些竊竊私語,一定會輕哼一聲——皇帝都御筆親題了武英館牌匾,武英館這成立掛匾的儀式,怎麼可能沒有大臣過來?

  爺爺一是因為聖命,作為宰相來給武英館撐場面,但有很大成分是為他這個孫子做面子。戶部尚書李長洪過來,那是因為皇帝敲打,戶部給武英館的撥款太少了。至於兵部尚書葉廣漢,雖說武林英傑和軍中英傑有區別,但皇帝點名,還是不得不來點個卯。

  儘管葉廣漢的兒媳婦是越小四逃婚沒娶成的未婚妻,儘管這位曾和越老太爺打架吃過虧,但在這些年朝堂時常會發生變動的情況下,依舊牢牢佔著兵部尚書的位子,就足可見他的獨到之處了。葉尚書雖說在朝中常常和越老太爺橫眉冷對,但態度卻不像裴旭這樣一味硬梆梆。

  比如此時此刻,眼看那武英館的牌匾被正式掛在了門樓上,他的臉上竟還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迥異於大多數官員對此的不屑一顧。

  只是當他和眾人一同移步今後用來上課的明德堂,他看到越千秋掛在正中央的「少年豪傑,群英薈萃」御筆牌匾,卻只覺得招搖之極,刺眼之極,忍不住多看了越千秋幾眼。

  可越千秋壓根就沒理會這位兵部尚書大人,因為接下來,那才是他蓄意安排已久的另一件大事——越老太爺的捐書儀式。

  事先並不知道具體安排的李長洪和葉廣漢完全沒想到,越千秋竟真的會堂而皇之把這件事放在這種場合。因此,眼看好幾個大箱子的書放在了眾人面前,他們全都為之色變。

  那個暴發戶竟然真的藏了這麼多絕本好書?而且竟然不留給子孫,而是捐給武英館?

  相對於那些口口聲聲忠君、禮儀、仁恕,最是講究風儀的大儒,越老太爺不慌不忙走上高台時,臉上含笑,雙手攏在袖中,像極乾了半輩子活的老農。

  而他在看著越影親自將一箱箱的書移交給越千秋聘請的那些學官教授等人之後,見那幾人喜笑顏開,他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底下其他好奇的少男少女們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各位都是武林豪傑,綁上一隻手也能打十個我這樣的老頭,所以與其說我是捐書給武英館,不如說,我是藉著送書過來,見識一下你們這些武藝出眾的少年豪傑。希望你們能夠知道,當年那個同樣武藝出眾豪傑不窮的年代,還有很多幾乎被人忘記的人物。」

  說到這裡,越老太爺的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我年少的時候,種過地,打過雜,看過倉庫,斷過案子,抓過強盜,平過盜匪,和亂民對峙過,砍過很多人的腦袋……可如今這個世道哪怕有這樣那樣的不太平,終究還有它的好處,那就是大體還安定。」

  「千秋從我那鶴鳴軒的大箱子裡刨出來的這些書,還沒整理完,放在這裡的只是一部分。你們應該已經聽說過其中幾首有名的詩,譬如最近很流行的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可就是寫出這樣句子的李太白,在衛朝末年的動亂之中,險些就被湮沒無人知了。」

  越千秋聽到這裡,只覺得瀑布汗。

  爺爺你把這麼件子虛烏有的事渲染得如此悲情,你讓我這個造假者情何以堪?

  「書燒了,藏書樓毀了,儒士血濺五步,武人惶惶難安,天下亂了,文采再好的才俊,武藝再高的英傑,在亂世之中死了多少,又能抵幾何?正因為如此,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儘管一大把年紀,但此時中氣十足的越老太爺,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各位在武英館,不是要你們學那之乎者也,而是要學那之乎者也背後的道理。讀這些雄奇壯闊的詩,不是要各位依樣畫葫蘆做一首,而是通過讀詩冶性情。可不是為了我家千秋說的,日後可以拿出去炫耀。大家可以學他的博覽群書,可別學他的淺薄……」

  越老太爺的話不短,可這帶著戲謔和期待,猶如鄰家爺爺似的一句一句,卻讓下頭的少年們聽得心中熨帖,只覺得那不是高高在上的相爺,而是極其親近的長輩。

  可是,當越老太爺詞鋒一轉,把收尾的一番話給丟出來時,無論是李長洪葉廣漢這樣的高官,還是下頭各派長輩和弟子們,全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我已年老,諸位卻還年少。有道是,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越千秋只覺得整個人都傻了。他讓秦家兩位舅爺炮製出來的書裡,加了一篇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節選。這是當年他讀書時的必背片段,再加上覺得慷慨激昂,於是打算讓各派年輕弟子好好讀一讀,可沒想到老爺子只不過捐書前隨便翻了翻「古籍」,竟然這就引用上了!

  他依稀能想見到,爺爺來過這一段之後,朝中那一片批駁其捧著年少,貶低老人的聲音。可還沒等他頭皮發麻地想著此中後果,越老太爺就提高了聲音。

  「老年人從何而來?從青春年少而來。明明知道自己當年懷揣著何等夢想,卻在垂垂老矣之際,常要藉口磨礪,讓少年人多磋磨,多歷練,將那銳氣都磨光了,然後再美其名曰歷練出來了,可以大用了。而這種時候,少年人大抵已經銳氣不再,暮氣沉沉了。所以,希望你們在武英館不要辜負了大好時光,不要歷練得圓滑世故,要永遠如同一把鋒利的劍!」

  在沉寂過後,下頭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歡呼和喝彩。就只是這麼一會兒,越老太爺就取代了少年男女們從前心目中最敬畏的長輩,成為了最可敬的人。

  「老太爺真厲害!」

  周霽月剛剛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喝彩,眼見四周圍根本靜不下來,她方才看著目露異彩的越千秋說:「難怪他能養出你這樣的孫子!」

  「那是,也不看看那是誰的爺爺!」越千秋聳了聳肩,須臾就把那些擔心給都扔了。直到越老太爺在一片喝彩和掌聲中從容下台,他才不慌不忙地上了台去。

  俯視下頭寥寥三四十個學生,數量更多的各派長輩,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自己一手打造的武英館,真的非常不同。

  否則按照這年頭的規矩,第一件事是祭孔,緊跟著是拜國子監祭酒和各類學官師長,磕頭蟲完了之後就是端坐凜然聽訓,學生們和囚犯有什麼兩樣?

  嗯,其實前世今生,學生大多數時候確實和囚犯差不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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