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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簡瓔 -【我給你管之二】不典型偷歡

本帖最後由 as99as88 於 2017-6-28 11:0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我會為你勇敢一次讓我們一起擁有幸福
1.絕對不順處處留情、三妻四妾的混蛋爸爸的意!
2.堅守獨身主義,工作第一,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男人!
這是她的人生計畫,也一直朝這方向努力,
所以當爸爸以搞垮她的雜誌社威脅她去相親時,
她氣炸的決定──跟相親物件發生一夜情後再把他甩了,
藉此讓自己在上流社會臭名遠播,順便氣她爸,
誰知,這個跟她演對手戲的胸腔外科醫生超不配合,
房間開了、床單滾了,他卻纏著她表示要負責?!
天天接送她上下班,共用溫馨浪漫的晚餐,
她即便再不想承認,也逐漸動心,
而這男人還嫌不夠,心機重的害兩人被“捉姦在床”……
這下,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準備乖乖嫁過去,
可不料,就在她決定人生藍圖裡要多個他時,
他深愛過的前女友卻回來了,還挑釁的說他們已重新在一起?!

【出版日期】 2013年05月17日

【出版社名稱】 花園文化

【書系及編號】 花園184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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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1章

    一部黑亮的賓士轎車在亞太商辦大樓前停了下來,副駕駛座的門打開了,一名年約五十出頭的高挺男人下了車,他穿著款式保守的成套咖啡色西裝,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迅速到後座打開車門。

    下車的男人同樣是五十多歲,身材微微往橫向發展,穿著鐵灰色西裝,打著暗紅色領結,一副紳士派頭,他抬頭看了眼樓高二十五層的大樓,眯了眯眼,皺起了眉頭。

    “仕庸,你說說,如果告訴那丫頭,要來見她我很緊張,她不會相信吧?”

    鄭仕庸微笑點頭。“是的,小姐她不會相信。”

    灰西裝的男人受不了的直搖頭。“嘖嘖嘖,我鐘大富怎麼會生出那麼笨的女兒?”

    鄭仕庸不慌不忙地說:“回董事長的話,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鐘大富白眼瞪過去。“你在拐著彎罵我嗎?”

    鄭仕庸微微一笑。“其實小姐從來沒有說過不想見您。”

    鐘大富心裡一陣刺痛,嘴上卻諷刺的哼著,“是啊,她是沒有說,她用不回家來抗議。”

    鄭仕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疾不徐地微笑開口。“小姐不是不回去,是工作太忙了,您也知道,創業維艱。”

    “提起這個我就不爽。”鐘大富氣呼呼。“我都說要幫她了,她想辦雜誌,我給她金援、給她資源、給她人脈,連辦公室都幫她買好了,南京東路最貴的商辦大樓,用她的名字買下來了,她要開什麼公司都行,連專業經理人都給她請好了,她偏偏看也不看一眼,還說她沒有叫我買,買了是我自己的事,叫我自己想辦法解決,這這這、這是要氣死誰啊?”

    鄭仕庸微微笑。“小姐是不想讓人說是靠爸族,小姐這樣有志氣,董事長您應該欣慰才是。”

    鐘大富重重的哼了一聲。“是啊,那丫頭硬是跟她的兄弟們都不同,幾個孩子裡,就她的脾氣最像我,牛脾氣,她卻覺得我讓她丟臉,我最不能忍受這一點了,你說說這什麼道理?”

    “不只脾氣像呢。”鄭仕庸眼中笑意更深。“小姐長得漂亮,眼睛鼻子都遺傳了您。”

    “是嗎?”鐘大富得意的摸摸自己臉頰,轉瞬被哄得樂呵呵。“她媽媽老是說都像她,根本吹牛,如果不是我,丫頭哪會這麼漂亮?”

    鄭仕庸微笑不語。

    鐘大富自顧自的搖著頭,百思不解地說:“小時候那麼漂亮伶俐的丫頭,怎麼長大了就成了刺蝟?我這個做爸爸的說什麼都不對,動輒得咎……哼,男人嘛,哪個不三妻四妾,有那麼嚴重嗎?我對我的每個女人都很好啊,她們要什麼就有什麼,沒人抱怨過,就那丫頭看我不順眼。”

    鄭仕庸還是微笑,不快不慢地說:“小姐嘴硬心軟,不會說好聽話,心裡是愛您、敬重您的。”

    有人驕傲了。“我當然知道,不然我怎麼會跑這一趟?”

    鄭仕庸嘉許道:“您跑這一趟是對的,父女沒有隔夜仇,小姐不回家,您可以來看她,這麼做再正確不過了。”

    “就怕我來她也不領情。”鐘大富走進大樓之前還邊歎息著邊念念有詞,“唉,這丫頭要讓我操心到什麼時候啊,那麼討厭小孩,不要被我害得有那種要不得的獨身主義才好……”

    “小姐一定會有好歸宿的,您大可放寬心。”

    鐘大富沒回頭,蹙眉問道:“姓陸的那小子還沒有消息嗎?”

    鄭仕庸跟了上去。“他還在上海,有回來展店的計畫,但短期內他本人沒有回來的跡象。”

    鐘大富眉一挑,恢復生意人的精明銳利。“就是說,他們沒有聯絡了?”

    “沒有。”

    “也好。”鐘大富哼了一聲。“那種傢伙配不上我的寶貝女兒。”

    “哈甜志”是一本專門報導甜點的雜誌,只要是甜的,包含麵包、糖果、餅乾、和子跟深受歡迎的蜜糖土司等都在報導的範圍裡,一月一書,彩色印刷,訂價四百元,銷量出奇的好,基本訂戶也很穩定。

    鐘珂是哈甜志的創辦人兼負責人兼社長,公司成員非常簡單,只有她和顏彩心、陶冬溫。

    彩心對工作很有熱忱,雖然跟衛然在熱戀中,但一點也沒影響她的工作表現,而陶陶則是對甜點的敏銳度很高,除此之外,她外型更佳。

    鵝蛋臉,大眼挺鼻,五官立體,光看外型是個明媚的小女人,尤其眼睫毛又長又濃密,很是動人。

    但是,她整個人卻很沒自信,這都是因為她出身醫生世家,不但父母和兩個哥哥、一個妹妹是醫生,連爺爺奶奶都是醫生,身為家中唯一考不上醫學院的孩子,她被家人認定為失敗者。

    也因此,陶陶通常都是最早來公司又最晚走的那一個,負責開門跟鎖門,家裡滿滿的醫生氛圍讓她窒息,反而來公司她才能放鬆。

    她們三個,每個月都共同為催生一本讓讀者滿意的雜誌而努力,長久下來培養了休戚與共的密切關係,對彼此的關心自然不在話下。

    早餐後,三個人收拾了桌面,直接在同一張桌子上開會,每天早上她們都會先開個半小時的會議才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們一向分工合作,沒有職責劃分,三個人都是企編、文編、美編,工作來了,誰有空誰就去做,好處是,只有三個人的小雜誌社,不會因為誰請假而火燒眉毛,其它兩個人絕對都可以接手。

    “又是滿團。”彩心看著旅行社的回報表,嘖嘖稱奇。

    她們利用端午連假策劃的首爾甜點四天三夜之旅,一天之內就報名額滿了,團員有四十五人,聽說沒趕上報名的抱怨電話快癱瘓旅行社的總機了。

    “如果不是我們堅持,他們一定很想一次出十團吧?”鐘珂揚了揚眉毛。

    哈甜志除了跟各大烘焙坊以及飯店甜點部合作報導甜點之外,也和旅行社合作開發甜點之旅,到國外品嘗知名甜點不再遙不可及,深受女性客戶的歡迎,團團爆滿,只能說,現在有錢有閑的女人還真的很多。

    然而,她很堅持一次一團,她必須維護甜點旅行團的質感,連團員她都要一一過濾,會破壞其它團員品嘗甜點心情的奧咖會被她列入黑名單。

    “其實,上次林主任有拜託我,叫我跟你說說看,可不可以增加團數,她說詢問的人太多了,一直把錢往外推她會心痛。”陶陶很小聲地說。

    鐘珂冷笑。“我直接跟她談,如果她再看你好欺負就一直拜託你,讓你不勝其擾,我要換合作的旅行社了。”

    開完會之後,鐘珂倒了滿滿一大杯黑咖啡回到位子,才喝了口咖啡放下馬克杯,想到手機放在會議桌上沒拿,起身去拿了手機,才一坐下又想到要發個傳真。

    煩,極度的煩躁,但自己健忘能跟誰發脾氣?認命起身去發傳真,坐下後邊灌咖啡邊流覽首頁的今日新聞。

    “你們說這合理嗎?”她念著氣象局的預報,“今天全省多雲到晴,各地高溫三十四度,下午鋒面接近,氣候轉為舒適宜人,傍晚氣溫驟降,入夜後低溫八度……這什麼鬼啊?一天之內,四季都來?”

    還不到九點,彩心也在看網頁配早餐,她從電腦前抬起頭來,關心地問:“你怎麼了?又失眠?”

    鐘珂壓力大就會失眠,還會胃疼、耳朵疼、神經疼,有時連眼皮也會疼,這些通通轉嫁給脾氣,所以她壓力一來,就會脾氣暴躁。

    “我沒失眠。”鐘珂抬起下巴駁斥。“我睡得好極了,從淩晨一點睡到早上六點,都沒有醒。”

    對她而言,五個小時的睡眠已經是奢侈了,她每天不會睡超過六小時,哈甜志只有三個人,她事事親力親為。

    “那是怎麼了?”彩心轉了一下明亮的眼珠,笑嘻嘻地問:“現在是三月……不是失眠,難道思春?”

    “我是狗嗎?有發情期?”鐘珂皺皺鼻子。“我的直覺很靈,有人要來煩我了……”

    還沒說完,坐在離門最近的陶陶就嚇得驚跳起來!

    “董、董、董、董事長!”

    鐘大富看著差點跌下電腦椅的她。“陶、陶、陶、陶小姐,你嚇到我了。”

    陶陶羞得無地自容。“抱、抱歉!”

    “沒、沒關係。”鐘大富很愛跟這個容易臉紅緊張的鄰家女孩開玩笑,如果他家鐘珂也能這麼平易近人就好了。

    “有什麼貴事嗎,鐘董?”鐘珂繞出辦公桌,她雙臂抱胸,氣勢洶洶的朝自己父親大步走過去,尖銳的質問:“為什麼跑來我的公司欺負我的職員?”

    鐘大富馬上側頭看著陶陶,一臉不解地問:“我有欺負你嗎?陶小姐?”

    “沒、沒有,沒有啊。”陶陶猛搖手,她吞了口口水,緊張不已的問:“那個,董事長,您要喝咖啡還是綠茶?”

    “董事長喝綠茶,麻煩陶小姐了。”鄭仕庸微笑回答。

    彩心笑得爽朗的站了起來。“鄭叔也是綠茶吧?陶陶你繼續吃早餐吧,我吃飽了,我去泡!”

    鄭仕庸頷首。“麻煩顏小姐了。”

    彩心笑吟吟。“什麼小姐?您是長輩,叫我們名字就可以了。”

    “那麻煩彩心小姐了。”

    彩心做跌倒狀,沒轍地說:“厚~鄭叔,您真的很老派耶!”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旁邊那對在大眼瞪小眼的父女卻跟他們三個像在不同世界裡似的,兩人之間散發著一觸即發的濃濃火藥味。

    “有什麼貴事?指教完了快走,這裡是公司,我們還要工作。”鐘珂不客氣的對自己父親下逐客令。

    鐘大富也沒跟她拐彎抹角,直接了當的說:“你去相親!”

    “什麼?”鐘珂挑高了眉毛。“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去相親嗎?”

    “對!”

    鐘珂瞪大眼睛。“我不去!”

    “我知道!”鐘大富悶悶的吼回去。

    鐘珂更氣了。“知道你還來?”

    鐘大富重重的哼了一聲。“如果你不去,我會弄垮你這間小雜誌社,我說到做到,你自己看著辦吧!”

    鐘珂勃然大怒。“你真的要這樣嗎?”

    鐘大富抬起了下巴。“對!”

    鐘珂擰著眉心。“好!我去!”

    “很好!”鐘大富也不拖泥帶水,茶也不喝了,直接走人,留下氣急敗壞的鐘珂。

    竟然威脅她去相親?

    她絕對要讓鐘家丟臉!

    彩心跟陶陶面面相覷,都看傻了眼。

    彩心吶吶問:“他們講話為什麼都要用驚嘆號來講?不能心平氣和一點嗎?”

    “我也不知道。”陶陶看得心驚膽跳卻又有一絲的羨慕。“我爸從來不用驚嘆號跟我講話,他沒有情緒的。”

    彩心走過去拍了拍鐘珂的肩。

    要命,好緊繃啊!

    “你冷靜點,人已經走了,拳頭可以放鬆了,你咖啡都涼了,我幫你再煮一杯。”

    鐘珂咒駡了一句不雅的話,咬牙切齒的問:“剛剛鐘董事長是在威脅我去相親沒錯吧?”

    “沒錯。”彩心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他也是一番好意,怕你事業心太強,耽誤了婚事。”

    鐘珂全然沒聽進去,目光寒冷的像兩道利刃。“我會讓他後悔的!”

    元日剛走出七樓病房,一群年輕護士嘰嘰喳喳的跟著他,就像眾星拱月似的,只不過他這個“月”是個大男人。

    “元醫生,今天真的不參加我們的聚餐嗎?大家都好希望你來耶,你來嘛!”

    幾個跟他很熟的護士從病房一路跟進了他的主任辦公室,大家還很沒規矩的開始翻他抽屜找零食。

    她們都知道,有一些暗戀他的護士或實習醫生會在他的抽屜裡放愛心零食,讓他若忙得沒時間去吃飯可以填肚子。

    “那我們續攤要去錢櫃,到時你忙完了過來嘛!”

    這些小女生,說話總習慣性的“塞奶”,元日剛笑了笑。“今天真的不行。”

    他要去相親。

    相親對他而言是例行公事,不算太難忍受,他通常會表現得很娘或像個媽寶,讓對方反感,由對方拒絕進一步交往的可能。

    看他成家是祖母的心願,他不忍心拂逆自小只疼愛他一人的祖母,但也不可能為了完成祖母的心願去結婚。

    應付一次又一次的相親是他目前最好的方法,幸而祖母也不會太過分,一個月平均只會找媒人為他安排三次相親,也就是說,他約莫十天得跟一個陌生女人見面,通常是跟元家門當戶對的名媛千金,兩個人一起吃飯、聊天,過一個不太有趣的夜晚,如此而已。

    今天他的相親對象不意外又是個富家千金,鐘家的大小姐,芳名叫做鐘珂,是鐘家第三房夫人生的女兒,也是鐘家的大家長——鐘大富——眾多子女之中,唯一的一個女兒。

    她有份工作,是自行創業的,而且不是賣什麼自己設計的高檔首飾或代理什麼國外的知名品牌,而是辦了份雜誌。

    辦雜誌,這倒有趣了,他相親過的千金小姐都是沒有工作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跑趴。

    媒人在資料裡也附了她出版的那本雜誌,是一本介紹甜點的雜誌,照片拍得很可口,他很盡責的翻了一次,因為不怎麼愛甜點,所以沒被吸引。

    他並不是要瞭解對方,但他認為自己至少要為兩人之間的話題盡點力,他是要對方主動打槍他,但他不喜歡沉默的氣氛,如果兩個人相對無言,他會覺得渾身不對勁,何況還要一起吃飯至少三個鐘頭。

    反之,如果兩人能有些話題聊,至少時間過得不會那麼慢,一個話題可能延續另一個話題,不至於太尷尬。

    祖母一定不會明白,愛情不能用找尋的,不能用安排的,祖母那一輩,甚至他的父母、他的大姊都是媒妁之言,他們打從心裡認為只要兩個人條件相符,彼此滿意,婚後再慢慢的培養感情就可以了。

    也許長輩們是對的,戀愛那種東西太靠不住了,當一個女人要離開你的時候,不管你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不管你說你多麼愛她,她都不會看見……

    離開辦公室前,他習慣性的檢查了電子信箱。

    一封沒有署名的郵件出現在他的收件匣裡,雖然沒有署名,但那郵寄地址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元醫生:

    我要回臺北了,時間初步定在兩個月之後,等我把英國這裡的職務交接好,我就會起程,到時希望看到你來接我,我亦相信你一定會來。

    過了一分鐘,他仍然目光炯炯的盯著電腦螢幕。

    信很短,但他喉嚨忽然很幹,他的眉毛糾在一起,胸口緊繃,漲滿了怒火,許久,他嗤的笑了一聲。

    這個女人……

    要走就走,要回來就回來嗎?她究竟把他當什麼了?

    意識到自己瞬間的激動,他逼自己冷靜下來。

    今晚的相親……

    如果她回來的時候,自己帶著新婚妻子去接她,不知道她會是什麼表情?他真的想看一看。

    一整個晚上,鐘珂都極盡所能的賣弄風情,最後終於如願把她的相親對象灌醉,照她計畫好的在飯店開了房間。

    這就是她堅持要在這間飯店知名的義式餐酒館相親的理由,每道菜都有搭配的酒款,一個套餐有十道菜,她又在上主菜時多叫了一瓶酒,殷勤為對方倒酒,那瓶酒精濃度頗高的紅酒有五分之四是他被動喝掉的。

    而她呢,平常酒量算不錯,一頓飯吃下來就是微醺狀態,正好能催眠自己跟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上床。

    至於他,還需要催眠什麼的嗎?如果是個性功能正常的男人,在她這樣有臉蛋有身材的女人面前,就算是初次見面也該惡狼撲羊才對。

    她扶著他,有些吃力的伸手按了電梯。

    他也算定力不錯了,沒有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在餐廳和飯店櫃檯都是他拿出信用卡來結帳的,沒有因為不勝酒力就打混過去,這點她倒滿欣賞。

    只不過,他的手臂緊環著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承受著他的重量,摩擦得有點痛了。

    鐘珂今天特地穿了性感滿分的細肩帶雪紡紅洋裝,而元日剛那沉重的右手臂就一路扣在她柔嫩的香肩上,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胖,手臂卻如鐵一般,她得要一手環住他的腰才不至於失去平衡。

    好不容易到達他們的房間,她費力的拿出磁卡打開了厚重的房門,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把她拉進房裡,大手砰地關上了房門,一雙長臂把她禁錮在門前,她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

    他是她父親與大媽安排的對象,元永集團的麼子,教學級醫院的胸腔外科主任,是知名的明星醫生,她自然不必擔心他的為人。

    那她現在是在緊張什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抬眸看著他,長睫本能的連眨了幾下。

    玄關的感應燈灑落暈黃,光暈照著他立體深邃的面孔,她這才發現他沒戴眼鏡。

    他是什麼時候摘掉了眼鏡?原來他的五官既乾淨又英俊,全被土氣的膠框眼鏡給遮蔽了,而她一開始在餐廳時也沒有對他的長相多做研究,第一印象覺得挺不差,身高也過關,她整個心思就放在如何跟他上床這件事上面。

    但是現在,她整個人被他困在狹小的玄關空間裡,被至少高了自己十公分的他居高臨下的盯住,她才突然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她之前都只把他當成一個“物件”,一個她要利用的物件而已。

    “鐘珂——”

    他叫她的名字,黑亮的眼睛凝視著她,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的聲音真好聽。

    這也是她的新發現,明明跟他交談了整晚,卻覺得只有此刻他的聲音才是他真正的聲音,之前好像都在跟她演戲似的。

    要命!這時候她怎麼會想起他瘦削腰部的觸感?

    扶著他走時,她就覺得他的腰線條很不錯……那現在她為什麼……

    老天!她的手擱在他的腰上!

    原來他不知何時竟然拉著她的手,讓她抱著他的腰,而她也不自覺的照做了。

    他的目光低垂,好像在看她的……胸部……

    她後悔穿這麼性感了。“你你……你要幹麼?”

    她知道自己濃密睫毛下有雙美麗的大眼睛,為了不讓他以為自己在勾引他,她忍著不眨眼。

    “你不知道嗎?”他的臉俯向她。

    她全身僵住,兩人的臉龐之間剩不到一公分。

    說不知道太矯情了,他們會在這裡不就是她一手策劃的嗎?他要做什麼,她當然知道,同時也是她要的結果。

    可是,她竟然說:“我不知道。”

    她看到他的眉毛高高的挑起,抬手輕輕撫過她的細肩帶,聲音粗嗄地說:“不可能不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鐘珂皺眉。

    是沒錯,可是,事到臨頭她竟有些膽戰心驚,是因為他太直接了,還是因為他著火的眼神太驚人?根本是欲望破表!

    她是打算來征服一隻宅男小綿羊沒錯,可是她沒心理準備面對一隻披著羊皮的大野狼!

    “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既然你擺明瞭想要,我就給你。”

    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唇上,鐘珂感覺自己血脈賁張,他把她拉進懷裡,他濃重的呼吸裡有著酒氣,輕拂著她的唇。

    她閉上了眼睛,呼吸急促。

    她以為他什麼都不懂,是個一直以來只會埋頭苦讀、一路讀到醫學院畢業的宅男。

    她錯了,他不但懂,還什麼都懂,他知道女人的敏感帶在哪裡,他知道怎麼撩撥她的欲望,他“下手精准”,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瘋狂大膽的愛撫之後,他將她壓在床上,他的手放在她的臀部兩側,他的呼吸更加濃重起來。

    鐘珂很難堪的發現自己在享受他的給予,並非在利用他,她迷亂了,兩個人在床上緊緊交纏著,他不斷攻入她體內,她則被他的技巧擄獲了,什麼都不能想,只聽到他在她的耳邊呻吟,感受到他的粗聲喘氣,他越來越快的呼吸。

    她咬著唇,手指滑進他頸後的頭髮裡了,她也瀕臨高/潮邊緣。

    鐘珂懶懶看著熟睡中的元日剛,視線從他輪廓分明的五官到擁有結實肌肉的胸膛,然後再回到他的臉上,看著他那濃密的睫毛。

    奇怪奇怪,他在餐廳裡的時候明明就是個姊寶跟省話哥,不是悶不吭聲,一開口就是他那四個雙胞胎姊姊怎樣怎樣,聽得她在心中直搖頭,很是鄙夷他,也很懷疑他這般娘炮怎麼會是胸腔外科名醫?他怎麼敢拿手術刀替人開膛剖肚,他這款弱雞應該去醫學美容科或小兒科才對。

    然而事實就在眼前,不知他平常就是個喝了酒就變樣的人,還是飯店房間本身有曖昧的魔法,總之他跟坐在餐廳裡的他不一樣,變得狂狷不羈又放蕩,根本是全方位的佔有了她,他甚至舔弄她的……她的……

    停!

    她深深吸一口氣,堅定的告訴自己到此為止,不管她對他的感覺產生了什麼微妙的變化,她要丟鐘家臉的計畫不會改變,也不容她改變,她絕對、絕對不要順了她爸爸的意,她要讓他很後悔威脅她來相親!

    想到這裡,她迅速下床翻包包。

    她是有備而來,準備了事後避孕藥,她的目的是一夜情之後甩了他,絕對不能懷孕搞得無法收拾。

    吃了藥,她命令自己不許再戀棧,進浴室洗澡,然後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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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2章

    鐘珂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想不起來那頗為熟悉的聲音她是在哪裡聽過。

    “鐘珂嗎?”

    沒稱呼她小姐,就好像是認識她的人在叫她一樣,可見不是電話訪問或電話推銷人員。

    “我是。”她很忙,一邊聽電話一邊還在移動滑鼠找檔案。“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元日剛。”

    “誰?”剛好她沒拿好手機,滑了一下,有聽到那個名字,但她不認為自己聽到的是對的。

    “元日剛。”對方又重複了一次。

    “哦——”她警戒了起來。

    他想幹麼?

    他們相親是四天前的事了,這幾天一直風平浪靜的,她以為他應該把他的“豔遇”散佈得差不多了,但她爸爸那邊一直沒來興師問罪,她正打算要從她二哥鐘航那裡打聽打聽……

    “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們見個面。”

    “有什麼事嗎?”她更謹慎了。

    不是一夜情的隔天找她,而是過了幾天,即便她不是李組長,也知道案情絕不單純。

    “你的項鍊在我這裡。”

    項鍊?鐘珂馬上摸摸頸部,照理應該在那裡的項鍊果然不翼而飛。

    該死!她竟然把項鍊掉在飯店房間,還被他撿去。

    “咳!”她清了下喉嚨。“可以麻煩你叫快遞送過來嗎?地址我給你的名片上面有,貨到付款。”

    如果是條普通項鍊,她會叫他直接扔掉,但那條項鍊對她有特殊意義,非要回來不可。

    “沒辦法,我很忙,沒時間聯絡快遞員,只有今天晚上六點有時間,你過來我醫院的辦公室找我,地址我給你的名片上面有。”

    聽他好像要掛電話了,她連忙喊道:“等等!”

    “我在聽。”

    她很直接的在心裡咒駡了一句不雅的話,腦筋飛快的運轉。“我找人過去拿好了。”

    “沒辦法。”

    “為什麼?”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只要隨便交代一個護士就可以了。”

    “我從來不公器私用。”

    什麼公器私用?護士是公器嗎?鐘珂皺著眉頭,正在想第二種方法時,他又開口了。

    “六點在我的辦公室等你,就這樣。”

    他掛了。

    鐘珂瞪著手機,衝動的想回撥過去,但她忍住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非要她親自跑一趟不可,但她可沒在怕的。

    沒有酒精的催化,他充其量不過是個姊寶宅男而已,拿了項鍊她就走,有什麼難的?

    所以,六點整,她準時到了醫院,找到了他的辦公室。

    醫院根本毫無門禁可言,也沒人盤問她到這裡做什麼,看到“元日剛主任辦公室”的牌子,她推了門就進去。

    好吧!她得承認他不隨便把項鍊交代給別人是對的,像這樣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是極有可能把東西搞丟的。

    一間主人不在的辦公室,她又等得百無聊賴,很自然的就流覽起他的辦公桌來。

    桌上最顯眼的是一袋早餐,應該是從早上放到現在,不知道是他不想吃還是沒時間吃。

    再來其實就沒什麼可看的了,書很多,但沒有任何軟性書籍,都是艱澀難懂的醫學相關書籍……等等——

    她看到了她家的哈甜志,跟幾本版面大小相同的醫學雜誌放在一起。

    她的眉毛挑了起來。

    這是他買的嗎?為了跟她相親,專程去買的嗎?

    她才在想這個問題,他已經推門進來了。

    “很抱歉,病人在開刀後血壓不穩,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她不置可否的看著他,不著痕跡的打量。

    今天沒戴那土氣的膠框眼鏡了,為什麼?他度數很淺,沒戴眼鏡也看得到?還是,他戴了隱形眼鏡?

    “等很久了嗎?”元日剛脫下白袍,穿上披在椅背的西裝外套。

    “不會,我六點到的。”鐘珂盯著他。“你剛剛在開刀?”

    她在發什麼神經?他脫掉白袍時,她竟然想到他在床上的樣子……嘖嘖,他的白襯衫也太合身了吧?胸肌那麼明顯,是要勾引誰?

    “嗯,‘剛剛’那十個小時都在開刀。”他幽默的說。

    “所以忙的連早餐都沒吃?”

    這點倒是跟她挺像的,她也常常忙得忘了吃飯。

    “對,是酒駕的傷患,淩晨五點就被叩來開刀了,所以我現在餓得沒辦法說話,請我吃飯吧!吃完我會把項鍊還給你。”元日剛朝她輕鬆的笑了笑。

    鐘珂當然很擅長解讀他人話裡的意思。

    言下之意,如果不請他吃飯就不還她項鍊。

    好吧!也不是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只是一餐而已,而且她也想知道他為什麼隔了好幾天才聯絡她,總不會昨天飯店的房務員才發現她的項鍊,然後才聯絡了登記住宿證件的他吧?

    她提議在醫院旁邊的麥當勞吃,因為她可不想又花幾個小時跟他正式的吃頓飯,她只想搞清楚他今天才聯絡她的原因,以及拿回她的項鍊,達成這兩個目的她就要走人了。

    他也沒異議,從善如流的跟她到了麥當勞,毫不客氣的點了兩個漢堡、加大的薯條、九塊的麥克雞塊、一份麥脆雞、兩個香酥派和一杯大可樂。

    “我以為你們當醫生的都很講究養生。”她只意思意思的點了一個熱量相對較低的麥香魚餐,還把附餐薯條換成了四季沙拉,把可樂換成美式熱咖啡。

    “是你說要來這裡的。”他扮無辜,還把不養生的責任推給她。

    “你可以吃得跟我一樣,我這樣吃健康多了。”她反駁著。

    他揶揄,“然後隔壁桌的人會看著我,心裡想著娘炮兩個字。”

    好吧!她承認沒有男人會在速食店裡吃她點的那些東西,如果她看到一個大男人那樣吃,也會說他娘炮。

    他們找了位置坐下來,適逢晚餐時間,客人很多,座位幾乎全滿了,還有幾個小朋友不斷奔來跑去的嬉戲,大人都沒在管,看得她直搖頭。

    她不喜歡小孩,也打定主意不要生孩子,當然她也不要婚姻,不要男人,因為她不相信男人。

    “你討厭小孩?”元日剛好笑地問,她皺眉看著那些孩子,好像他們都該被捉起來打屁股。

    “我不喜歡。”她不承認自己討厭小孩,因為那聽起來像是什麼極端的老巫婆,會把小孩捉來煮似的。

    “小孩有他們純真的一面,再油條的小孩都有。”他的表情很溫暖。

    “我又沒說沒有。”她有點煩躁,不想再跟他討論小孩的問題,他們沒那麼熟好不好?“我的項鍊呢?不要說你沒帶出來。”

    他不否認,也不回答,只笑了笑。“等一下再說,總要讓我先吃飽吧!”

    她馬上閉上嘴巴。

    如果她一直開口,他就要一直跟她說話沒辦法好好吃,那就沒完沒了。

    “這個給你吃。”他把一個香芋派給她,看到她訝異的眼神,他笑了笑。“你不是甜點雜誌的負責人嗎?

    這個挺不錯的,醫院裡的護士都愛吃這個,你嘗嘗看。”

    他是一片善意,她總不能扔回去還給他,她不置可否的打開包裝。

    “小心點,這很燙。”他又好意叮嚀。

    她咬了一口……要命,還真的很燙,幸好他有提醒,不然她一定會燙到舌頭。

    不過,味道真的挺不錯的,酥脆的外皮,內餡是濃稠芋頭糊,有著燙舌的高溫,一塊又一塊的芋頭隨著濃稠內餡在派中滑動,非常物有所值的一份甜點,吃完很有滿足感。

    “如何?”元日剛一直在注意她,深覺她挺有趣的,剛剛那個因為孩子亂亂跑而皺眉的女人現在因為一份甜點變成了滿足的女人。

    “很好。”如果他不在旁邊,她會再去買一個。

    “很高興你喜歡,以後發現了什麼好吃的甜點,我再跟你說。”

    以後?什麼以後?他們哪來的以後?

    這是個好時機,跟他把話說清楚!她清了清喉嚨。“對了,我……”

    “鐘珂——”他忽然嚴肅的看著她,搶得先機的叫了她的名字。

    她被打斷了,一愣一愣的看著他。

    “我不是隨便的男人。”他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我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家庭,我要對你負責,我們儘快結婚。”

    鐘珂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什麼?要對她負責?要跟她結婚?他是在演哪一出?在耍她嗎?什麼年代了,哪有人要為一夜偷歡負責的?

    她花了點時間才順利開口。“你在開玩笑吧?”

    他一定是在試探她,哪有人會想跟她這種在相親當天就跟相親物件上床的女人結婚。

    “我很認真。”他揚起兩道眉毛。“你之所以答應跟我相親,不就是為了結婚?之所以急著跟我發生關係,不就是要生米煮成熟飯,讓我推諉不了責任?”

    老天!她弄巧成拙了嗎?他完全想錯方向了,竟以為她想結婚想瘋了才會勾引他上床!

    “你不覺得我很……很隨便嗎?”她結結巴巴的,急著抹黑自己。“第一次見面,我就隨便跟你上床,你沒有朋友嗎?你應該有很多跟你一樣是富二代的朋友吧?你應該把跟我上床的事跟他們炫耀啊!”

    元日剛好笑地問:“你是在叫我敗壞你的名譽嗎?”

    原來這才是她那夜勾引他的目的,他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他在腦中飛快地過濾可能的好處,結論是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你沒告訴任何人?”她並沒有直接承認自己的目的,轉而問道。

    “沒有。”他更覺莞爾了。“所以你真的希望我告訴別人?”

    鐘珂慢吞吞的啜了口咖啡拖延時間。

    她的目的是那樣沒錯,不然她那一夜的放蕩就失去價值了,但她是要他主動那麼做,而不是由她來下指導棋,那會很怪,他可能會把她當成一個腦袋有毛病的富家女。

    她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麼說,最後卻只歎了一口氣,“我當然很高興你保守秘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真要好好研究她的心態了,因為她看起來實在不像很高興他保守了秘密的樣子。

    “總之事情發生了,就要設法解決。”他打算把主題拉回結婚上頭。

    鐘珂毫不猶豫的說:“很簡單,我們都忘了那回事,反正只是個失誤,當做沒發生吧。”她朝他伸出手。

    “我的項鍊呢?還給我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對她而言,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往後也沒有再見的必要,至於那一夜,她也會徹底從腦中抹去。

    “不是說了你請我吃飯才還你嗎?”他揚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鐘珂瞪著他。“我請了,不然你在吃的是什麼?”

    “漢堡、炸雞、薯條、雞塊、派、可樂……”他笑了笑。“沒有飯。”

    “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鐘珂板著臉,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

    “不是開玩笑,我真的要吃到飯才會把項鍊還給你。”元日剛眼睛閃閃發光的望著她。“三天后我有空,那天不必開刀,你好好請我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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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3章

    雖然很懊惱自己被戲弄了,但三天后鐘珂不得不再度到元日剛的辦公室找他。

    雖然是他叫她來的,但他人依然不在辦公室裡,她只好認命的等他,正想拿出充電器幫手機充電時,有人來了。

    進來的是一名護士,鵝蛋臉,非常非常的美豔,護士制服下的身材亦是極為火辣,及膝裙下的小腿白皙又勻稱,白色蕾絲短襪搭白色楔型帆布鞋,性感指數破表。

    “我是元醫生的朋友,他叫我過來等他。”看俏護士一副不友善的樣子,她立即表明身分。

    俏護士只很冷淡的點了點頭就不再搭理她了,逕自整理起辦公室來,她連抽屜都一個一個的打開整理,就好像她是這間辦公室的女主人一樣。

    人家在整理,鐘珂也不好再坐著不動,她起身靠牆站,在俏護士的身後打量著她的舉止。

    這個護士好高傲,甚至可以說是不友善的,她都這樣對待病人嗎?病人會被她嚇死吧?

    幸好沒等多久,那個無賴的元醫生就進來了。

    “她說是你朋友,在這裡等你。”俏護士用下巴朝鐘珂的方向抬了下,對元日剛說道。

    鐘珂更感到奇怪了,沒大沒小沒禮貌沒稱呼的,他們兩個究竟什麼關係?

    元日剛似乎見怪不怪了,淡淡地說:“你出去吧,我跟我的客人有事要談。”

    “哼!”俏護士竟然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出去了。

    鐘珂忍不住揶揄,“她是你哪裡請回來的菩薩啊?北港嗎?”

    元日剛笑了。“她是比較沒禮貌一點。”

    “何止一點。”鐘珂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只是護士嗎?還是你的表妹、堂妹什麼的?”

    “她只是跟我交往過的護士。”元日剛說得極雲淡風輕。

    鐘珂愣了一下。“你是說,前女友?”

    前女友,美豔又身材噴火的前女友?

    難怪了,前女友情結,想必分手分得不痛快,所以對前男友的每個女性朋友都懷抱著敵意。

    “對,前女友。”元日剛脫掉白袍,不痛不癢地說:“交往了五個月,我被她甩了。”

    “為什麼?”在她看來,俏護士分明對他還有感情。

    “不夠愛她之類的。”元日剛說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鐘珂盯著他。“你是嗎?”

    元日剛坦白的回答,“我是。”

    鐘珂認為自己沒必要再問下去了,太隱私了,她沒必要知道他為什麼不夠愛俏護士,反正她只是來請他吃頓飯,然後拿回自己的項鍊,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就這樣而已。

    今天她學聰明了,確確實實的安排了一頓“飯局”。

    餐廳是從醫院走過去要十分鐘的“祥福園”,是一間經濟實惠的中菜館,元日剛坐下來後,服務生只來倒了熱茶,沒看到菜單,但不一會兒,菜就陸續上來了,顯然她事先點好了。

    “上菜!”

    服務生喊著,元日剛看到上來一盤蝦仁炒飯,他還不以為意,但接著又上來一盤青椒肉絲炒飯和一盤什錦炒飯,他就笑了。

    “今天該不會整桌都是飯吧?”他眼裡笑意深深。

    鐘珂奸計得逞,覺得很痛快,“只要你想得到的飯,都有。”

    元日剛朗聲大笑。“好吧,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就會把項鍊還你。”

    鐘珂揚著眉毛。“‘一個’問題,不許耍賴。”

    元日剛咧著嘴笑。“我想知道項鍊是什麼人送你的,不要說是自己買的,自己買的不會這麼緊張。”

    “是我爸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收到禮物的時候,她不但不打開,還看也不看一眼。她爸爸一定不會相信,她其實一直很珍惜他送的那條項鍊。

    她永遠也無法接受他的感情態度,他交往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到現在還不斷在交女朋友,傷害了很多人,包括她敬重的大媽和她自己的母親。

    “物歸原主。”元日剛拿出項鍊還給她。

    鐘珂挑眉。

    他竟然用一個透明夾鏈袋裝著,項鍊看起來就像什麼要送去檢驗的證物似的。

    她嫌惡的拿出項鍊,把夾鏈袋丟在桌上,把項鍊戴上,隨即抬眸看著他。“我也有問題問你。”

    他笑得露出白牙。“你問。”

    “為什麼相親後過了四天才聯絡我?”她蹙眉問道,同時思緒有些混亂,剛剛她竟然會覺得他的笑容很吸引人,這是怎麼回事?

    “這很難明白嗎?”元日剛有些詫異。“我在等你聯絡我。”

    鐘珂愣住了。“什麼?”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怎麼想那夜都是你蓄意的勾引,既然是蓄意,那麼必然有目的,我在等你告訴我你的目的。”

    那一夜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酒精的催化加上他惡劣的情緒在找出口,碰上她的主動,意料之外的一夜情就發生了。

    “我的目的?”要命!她不能說出她的目的。她清清喉嚨,“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元日剛好笑地看著她。“一個意外?”

    他會相信嗎?他不會,那晚她從頭到尾都很清醒,酒都是他在喝的。

    “對。”鐘珂若無其事的拿起茶杯來喝茶,她一定要堅持這一點。

    “如果你堅持,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元日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鐘珂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不信,不過她也沒打算說服他。“元醫生,飯我已經請你吃了,項鍊你也還我了,以後我們沒必要再見面了吧?”

    元日剛點了點頭。“我懂你的意思。”

    鐘珂完全放心了。

    很好,大家都是文明人,很高興他沒問如果她懷孕怎麼辦的蠢問題,有些事情不必說得太明,他懂她也懂就夠了,以後他們就當沒認識過。

    鐘珂接到大媽的電話時,她正忙得昏天暗地,但一聽到大媽的聲音,她的語氣立刻恭敬起來。

    她對大媽很敬重,因為對方一直待她非常和善,從她五歲第一眼見到這位長輩,就知道對方是真心喜歡她、接納她的,是她不習慣也不喜歡回去鐘家老宅,她也知道沒有生女兒的大媽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是她彆扭,覺得愧疚,自己的母親是介入大媽家庭的女人,她又怎能若無其事的接受大媽對她的好?她真的做不到。

    “在忙嗎?”

    “沒關係,您說。”

    她對自己母親講話可沒有這麼恭敬,向來是不耐煩的。

    “早上接到吳女士的電話,她說元醫生對你很有好感,想跟你進一步交往,你覺得呢?”

    “什——什麼?”鐘珂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

    他怎麼回事啊?不是答應了兩個人就當沒認識過嗎,怎麼轉頭又去跟媒人說很滿意她,要進一步交往,是在耍她嗎?

    跟大媽說完之後,她馬上打給他,可一整天下來始終沒人接,她更氣了。

    好啊!不接她電話。

    她查了醫院的看診表,他在看診中,就算看診的時候沒辦法接她的電話,休息時間看到她打了十幾通電話,也該回撥給她吧!

    她一下班就急著飆車到醫院找他,要跟他把話說清楚,要是他繼續向外傳達想跟她好好交往的意願,這一回合她就輸了!輸給鐘董事長了!

    停好車,她在停車場又再次打給他,沒抱他會接的希望,只是打打看,他卻意外的接了。

    “我剛剛才看到你打了很多電話給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但她不管。“我在你們醫院,你在哪裡?”

    “停車場。”

    “停車場?”她不由得左右看了下,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她根本不知道他開什麼車。“我也在停車場,你車子什麼顏色,車牌號碼幾號?我過去找你。”

    他告知了顏色跟號碼,鐘珂沒太費力就找到了,深藍色的進口休旅車,倒是跟他很相配。

    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你說你剛剛才看到我有打給你?”

    怎麼回事?他臉色好像有點蒼白。

    “早上十點有個重大交通事故,七個人重傷,其中兩個是小朋友,一個人到院時已經沒有呼吸心跳,還有一個懷孕八個月的孕婦氣胸,羊水也破了,情況很危急,我開了三次刀,半小時前才走出開刀房。”

    他是在救人,鐘珂興師問罪的氣焰馬上沒了。“那七個人呢?情況怎麼樣?”

    “不太樂觀。”他語氣沉重。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開刀,我以為你在看診才會一直打給你。”

    她有被震撼教育的感覺,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事最重要,他在做更重要的事,他在救人性命…-“狂叩我有什麼事嗎?”

    她頓感慚愧,“也沒什麼,就是媒人說……”她都說不出口了。

    元日剛發動車子。“我現在很餓,有什麼事,可不可以等我吃飽再說?”

    鐘珂一愣。“你又整天沒吃嗎?”

    “吃了早餐。”

    “那……先去吃飯。”

    要命,他這樣真會誘發母性,她已經不太在意他跟媒人胡說八道了,只想趕快讓他好好吃頓飯。

    他把車開出了停車場,因為一臉疲憊又適逢下班時間,車子很多,鐘珂也就體貼的沒開口,讓他專心開車。

    三十分鐘後,車子開進了一間日式居酒屋的停車場,招牌有著日式燒肉、創意和風的字樣,鐘珂沒異議,拿了皮包跟著他進去。

    他熟門熟路的找了較為靠近吧台的雙人位子,鐘珂在他對面坐下,犀利的眼陣習慣性的四面八方打量著環境。

    “怎麼了?”他看她好像在找什麼。

    “沒什麼。”鐘珂收回了視線。“小時候我跟我媽去看電影,她睡著了,電影院卻著火了,濃煙四起,裡面黑壓壓的,人沒命的竄逃,我哭著搖我媽,我媽卻很好睡,一直搖不醒,我太小了,根本看不到逃生出口在哪裡……這事讓我留下很大陰影,從此就習慣到陌生環境先看逃生出口。”

    他看了她幾秒。“我保證有事一定帶你逃出去。”

    他知道她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一定永生難忘那次恐怖的經驗。

    “嗨!元醫生,今天要吃點什麼?跟平常一樣嗎?”

    穿藍底印花、改良式短和服的女服務生笑顏逐開的拿著菜單過來了,但在看見他對面還坐了個人,而且是個女人的瞬間,女服務生垮下了俏臉。

    “跟平常一樣,兩人份。”元日剛闔起菜單微微一笑,還給女服務生。

    “小姐也吃跟你一樣辣嗎?很辣哦。”

    鐘珂覺得好笑。

    這女服務生在挑釁她,明明她人就在這裡,她卻不對她說話,把她當空氣。

    不過她一向不跟沒關係的人起衝突,遂笑笑的說:“辣一點沒關係,我很能吃辣。”

    她已經有預感她的那份會弄的很辣很辣,辣到讓她入不了口。

    “是哦!”女服務生收回功能表,很高傲的走了。

    鐘珂等她走遠才問元日剛,“這位不會也跟你交往過吧?”

    元日剛笑了。“沒那回事。”

    鐘珂挑眉。“那她把我當情敵是怎麼回事?”

    “她是老闆的女兒,還在讀大學,比較不懂事,可能看你漂亮吧,她覺得自己很漂亮了,沒想到有人比她更漂亮,所以在不高興。”

    鐘珂得承認這一番話雖然很狗腿,但卻很得她的心。“不要說你不知道她喜歡你。”

    “我知道。”他笑了笑。“但我總不能去回應每一個喜歡我的女人吧。”

    “既然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你為什麼還要去相親?”不妙,自己是不是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跟你的理由一樣。”他輕描淡寫地說:“我的家人還是有門戶之見,希望我跟家世背景相當的物件結婚,你不也一樣?”

    “是一樣。”但她不會照做。“所以你會照做?”

    元日剛眼裡有著笑意。“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拒絕家人要我相親的要求。”

    鐘珂瞬間懂了,原來他在相親時是個姊寶、宅男、娘炮都是有原因的,他根本存心讓對方反感他。

    “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鐘珂把玩著古色古香的餐具。“你跟媒人說你想跟我進一步交往,你不是明明答應過我,會當做沒那回事?”

    他咧嘴笑。“當做沒有一夜情不代表我不想跟你進一步交往。”

    鐘珂氣結的瞪著他,很想捂住他的嘴巴。

    這裡是哪裡?是公眾場合耶,說什麼一夜情不一夜情的,萬一被別人聽到怎麼辦?

    她挑眉。“你真想跟我進一步交往?”

    話才問出口,她訝異的看著他。

    他竟然點頭了?

    鐘珂板起了臉。“不要跟我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元日剛卻對她微笑,“我大後天放假,你要不要跟我出去?”

    ***

    鐘珂萬萬沒想到元日剛會找上門來,而且是在她們開會的時候,直搗哈甜志。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大步朝自己走過來,旁邊的彩心和陶陶臉上都寫著“他是誰”,一臉的問號,是要叫她怎麼解釋?

    “你們好,我找鐘珂。”

    鐘珂眼睜睜的看著他對彩心和陶陶點了點頭,而她們兩個也好像怕禮貌不周似的連忙給予回應,陶陶還馬上起身要去倒茶。

    鐘珂立即很不客氣的阻止,“不用倒茶了,他馬上要走。”

    元日剛咧嘴一笑。“我來問問你那一夜有沒有看到我的袖扣?”

    鐘珂死瞪著他,一張臉霎時變得通紅。

    該死!什麼那一夜?他一定是故意的!

    彩心和陶陶都瞪直了眼看著她,分明很想知道。

    她當機立斷的奔回座位,拿著外出用的大包包奔回來,抓狂的把桌上的資料一股腦地全掃進包包裡,拿起外套,拉著元日剛就走。

    “我們出去說!”要命!要命!她一開始怎麼會認為他是很好搞定的宅男姊寶?

    那天他問要不要跟他出去,她已經明確的拒絕了,他還來?還故意在彩心和陶陶面前提起那一夜,太超過了!她跟他沒完!

    “好。”元日剛任由她氣急敗壞拉著走,嘴角有笑意。

    “你這是在笑嗎?”在電梯裡時,鐘珂瞪著他問。

    “對。”元日剛繼續笑。

    鐘珂皺眉。“你今天來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元日剛咧嘴笑。“我放假。”

    鐘珂沒好氣的說:“很抱歉,我沒有,我要上班,而且有一大堆工作要做,等一下還要去烏來採訪。”

    元日剛很輕鬆的望著她。“所以你不能跟我出遊?”“不能!”鐘珂斬釘截鐵的回答,鼻孔都要冒煙了。

    元日剛笑笑地說:“那我跟你去工作吧!”

    “什麼?”鐘珂瞪大眼睛,臉簡直要抽筋了。

    她沒有聽錯吧?他說要跟她去工作?

    在工作上,她向來長袖善舞,但要怎麼應付一個死纏爛打的男人,她一點經驗都沒有,因為沒有男人敢這樣纏著她,通常她高傲的一個冷眼射過去,對方就嚇得半死,根本沒有讓人死纏的餘地。

    但這個元日剛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纏住她?是真的想跟她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

    “不是要去烏來嗎?我很熟,我送你過去,你採訪的時候,我可以等你。”他一副民主的樣子。“當然,如果你堅持不要,我也不能勉強你,不過我明天還會過來問你袖扣的事。”

    鐘珂的眉頭鎖成一線。這擺明瞭是威脅!

    電梯門開了,她氣憤的走出去。

    看樣子,如果不讓他跟,他明天真的會再來,然後又會故意當著彩心和陶陶的面問她那該死的袖扣問題,讓她沒臉見人。

    就這麼一次,她決定對他妥協了,但她發誓今天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他們不是這種可以一直往來的關係……哦,不,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不要再來找她了!

    “考慮好了嗎?要我明天再來問袖扣的事嗎?”他好整以暇的問,姿態悠閒的很。

    鐘珂認了,撇撇唇問:“你的車停在哪裡?”

    元日剛笑了起來,拉起她的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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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4章

    四季藍月飯店坐落在烏來的南勢溪畔,被群山櫻花環繞,山水視野極佳,周邊有景點與豐富的生態,隨著季節有不同風貌,飯店主打樂活深度之旅,不管平日或假日的住房率都有九成。

    “我要約訪的這位甜點部主廚非常難搞,他只答應見我,還沒答應我的採訪,你呢,要嘛就在車上等我,不然跟我進去就絕對不能開口。”鐘珂在車上就開始和他約法三章。

    元日剛選了後者。“我跟你進去,絕不開口。”

    他的態度很配合,她還算可以接受。“我會介紹你是我的助理。”

    元日剛點點頭。“沒問題,你怎麼方便就怎麼做。”

    這時候看他又很正常了。“我搞不懂你耶,你為什麼要纏上我?你不是真的想跟我交往結婚吧?”

    元日剛似笑非笑的揚起唇角。“如果我說是呢?”

    鐘珂扁扁嘴。“那你最好立即打消你愚蠢的念頭,我是絕對不會跟你進一步交往的。”

    元日剛好整以暇的問:“理由?”

    “理由嗎?”鐘珂冷笑。“第一,我是婚姻悲觀者,抱定了獨身主義,第二,你是令某些人很滿意的結婚物件,所以我就算要結婚也不會跟你。”

    這麼一來,他更確定了某些事了。“所以,我們的一夜情是你故意要氣某些人的傑作?”

    “沒那回事,那是個失誤。”她如今只能打死不認。

    如果他能主動把這訊息散播出去該有多好?可既然她已經知道他對一夜情的事保持緘默了,那她為了不想被當成有病,當然不能承認自己那夜的刻意勾引是別有居心,現在只要處理他不明原因的勾勾纏就好了,明天開始,她不想再看到他,尤其是來問那什麼該死的袖扣……

    “你現在在心裡罵我嗎?”元日剛好笑地看著她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鐘珂哼了一聲。“你正在嚴重的干擾我的生活。”

    兩個人一起進入飯店,到了九樓的甜點部廚房,鐘珂拿出名片給接待他們的甜點部經理。

    “我跟劉主廚約好了見面,麻煩您了。”

    部門經理倒是笑呵呵的很好說話。“劉主廚說過你會來,不過你可要有心理準備,我們劉主廚說話比較不客氣,從法國拿了甜點大獎回來之後,很多雜誌想來採訪,都吃了閉門羹,他答應見你已經很難得了。”

    幾分鐘之後,他們在甜點部的會議室見到了劉主廚,對方穿著白色廚師袍,戴著廚師帽,人高馬大,威嚴十足又板著面孔,連一點歡迎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元日剛見鐘珂連忙起身,他這個“助理”當然也不能坐著,跟著站起來。

    鐘珂熱情又笑臉迎人的伸出手。“很高興也很榮幸見到您,我是哈甜志的鐘珂,旁邊這位是我的助理元先生。”

    劉銘石無視她的手,雙臂環胸坐下了。“你高興,我卻不怎麼高興,如果不是張議員拜託我,我根本不想見你們這種三流雜誌的編輯。”

    鐘珂很尷尬的收回手,但仍舊保持著笑容。“我知道您是看在張議員的面子上才答應見我,如果造成您的困擾,我在這裡對您致上最誠懇的歉意。”

    劉銘石挑眉,“致歉就免了,以後不要再拜託議員、立委什麼的要見我就行了,我就在這裡跟你說清楚,我是不會接受你的採訪的。”

    鐘珂急切的說明,“哈甜志絕不是您想像的三流雜誌,我們雜誌有一定的品質,如果您肯看看我們過去出版的……”

    劉銘石大手一揮打斷她,“得了吧!我才不想看那種騙小女生的東西。”他自負的說:“我做的甜點供不應求,根本不需要靠雜誌宣傳,你說我有什麼理由接受採訪?”

    鐘珂賠笑道:“我們當然知道您的甜點已經到達國際水準,其實打開知名度並不是唯一的受訪理由,您出神入化的甜點技巧受到眾人的推崇,將您的經典之作讓更多人知道,並跟讀者朋友分享您一路走來的甜點之路也是……”

    “你不要再說了。”劉銘石不客氣的打斷了鐘珂。“我說過了吧,見你是因人情壓力,我也不是人人的帳都會買,如果不是曾欠了張議員的人情,就算天皇老子來說項,我也不會見你。”

    鐘珂點頭微笑,低姿態地說:“是的,這點我很清楚,您相當有原則。”

    她是拜託了手帕交——皇家物流集團的千金林姍姍,林姍姍又拜託了她當立委的叔父去請張議員幫忙的,這也是她打聽到張議員曾在一筆土地的買賣糾紛裡出面幫了劉銘石的父親,才會走這條捷徑,沒想到見了面,對方三分情面也不給,讓她只能苦笑。

    “原則?哼哼,你心裡在罵我難搞吧?!”劉銘石一臉的不信。

    “沒有那回事。”他真的很難搞。

    “你不是那個什麼航空鉅子鐘大富的女兒嗎?幹麼拋頭露面的自找麻煩?我最討厭你這種吃飽沒事幹,自找苦吃要學人家創業的千金小姐了,仗著家裡有錢就口口聲聲要創業,以為只要打著長輩的名號就可以一帆風順。”{夢遠書城}劉銘石不屑地說:“我搞不懂,你真的有心辦雜誌,有心要採訪我嗎?還是三分鐘熱度,想向人證明你不是只會敗家買名牌的千金小姐?叫張議員施壓我就會讓你採訪了嗎?哼,我才不吃你那一套,去對別人狐假虎威吧!不要再來了!”

    劉銘石不給餘地,說完就走,鐘珂碰了一鼻子灰,她精緻的臉龐一沉,臉色鐵青的瞪著會議室的門不發一元日剛發現很機車的劉主廚根本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擺明瞭不把他看在眼裡。

    醫生的工作備受敬重,他又是權威中的權威,從來沒受過這種言語暴力,看鐘珂也不是那種沒個性的軟柿子,虧她忍的住。

    “你還好嗎?”如果不是答應了她不開口,他絕對會回嗆那個目中無人的機車主廚幾句。

    鐘珂回過神來。“我沒事。”

    她面無表情的把桌面的資料全收進包包裡,派不上用場了,對方根本不給她機會。

    “走吧!”元日剛跟上她,知道她一定很受傷,只是在壓抑,機車主廚不接受採訪就罷,還人身攻擊,很要不得。“我們吃了午餐再走。”

    他不由分說的把她拉進飯店一樓的露臺餐廳,這間餐廳的法式料理水準很高,他曾在這裡用過一次餐,看著瀑布用餐,感覺挺不錯的。

    “我不餓。”鐘珂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她很瞭解自己,知道此時此刻她最適合一個人獨處,跟他吃飯?她完全不想。

    “你知道嗎,人在饑餓狀態跟飽食狀態的思維會不一樣,這很微妙,你可以驗證看看。”

    好吧!她承認他的理論是對的,美食確實消彌了大半的惡劣情緒,在鳥語花香、春暖花開的露臺餐廳享用著高級精緻的法式料理和細心周到的桌邊服務,她心情平復了許多。

    “我是我父親第三個老婆生的,說得好聽是三房,但根本沒有結婚,只能算是情婦,而我只能算是私生女。”鐘珂緩緩啜著餐後咖啡,或許是受到氣氛影響,她主動說起自己的身世。

    “你很介意?”富豪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他還滿意外她會在意這個,多少人只求生在豪門,管他是哪一房生的,反正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如果他——”鐘珂咬咬下唇。“我是說我爸,娶了四個老婆之後能安分守已,我或許可以原諒他,但他沒有,他到現在還在交女朋友,不停的在換女人。”他理性的說:“他是男人,那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有錢的男人。”

    鐘珂眼睫一抬。“你的父親就不會。”

    她當然也打聽過元家,他的家族成員很簡單,祖母、父母和大他六歲的四胞胎姊姊,其中大姊結婚了,另外三個姊姊連男朋友都沒有,都是工作狂,全都在元家的銀行擔任要職。

    “他們比較特別。”元日剛微微一笑。“他們當年也是相親認識,但我爸對我媽一見鍾情,死命追求她,直到現在兩個人感情還很好。”

    鐘珂撇撇唇。“你瞧,你爸也是有錢的男人,而且非常有錢,還開銀行,他就不會亂來,對感情從一而終。”

    元日剛直直看著她。“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你父親或許多情了點,但不能說他就是個壞人,有些人,確實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當然也不認為自己是壞人。”她語氣嘲諷。“他自認善待每個女人,所以她們都不會對他有怨言,殊不知……”她驀地住了口。

    殊不知她母親一直在交男朋友——要命!差點就講出來了,她跟他沒有那麼熟好不好!

    “殊不知什麼?”他專注的看著她,等著聆聽答案,開導她。

    “沒什麼。”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掩飾。“總之,我們父女上輩子是仇人,而且一定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這輩子別想好好相處。”

    他也不再追問,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喚侍者來結帳。

    鐘珂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了。

    這個男人倒是不錯,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知道分寸,跟相親那天簡直判若兩人,那天他言語乏味到她一直打呵欠。

    所以他是故意的,跟她一樣,因為不得不相親,所以扮姊寶宅男。

    想起來她竟然想笑,他們在各懷鬼胎的情況下見面,而後來竟還能再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們是什麼樣的緣分?她也糊塗了。

    兩人走到停車場,山區天陰陰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快走到他車子時,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從一部紅色小轎車的後座下來,車子熄火後,有個女人從駕駛座下來,她拿著皮包對跑開幾步的小女孩招招手。“彤彤,不要再跑了,來媽媽這裡!”

    不料,車道上有部倒車的八人座小巴忽然往後退,筆直撞上了小女孩,有對男女正走來要取車,他們同時驚呼尖叫。

    小巴停住了,但小女孩也倒下了,連鐘珂這樣冷靜的人都禁不住低呼一聲。

    元日剛迅速奔到小女孩身邊,鐘珂也連忙過去,小女孩的媽媽沖到了女兒身邊,她一臉慘白,不知所措,整個人在簌簌發抖,口中念念有詞,“怎麼辦?怎麼辦?”

    鐘珂看到小女孩並沒有外傷,也沒有流血,但她卻非常痛苦的樣子。

    那對男女奔了過來。“我們已經叫救護車了!也通知飯店了!”

    小巴的司機也下來了,一臉愧疚緊張。“都是我不好,我沒看到她……”

    元日剛像是對這一切充耳不聞,他讓小女孩躺平,敲了敲她的胸口,又伏下頭傾聽她胸腔裡的動靜。

    鐘珂怕其他人誤會元日剛有什麼目的,她很快說道:“他是仁泰醫院的胸腔外科主任。”

    圍觀者恍然大悟。

    元日剛對小女孩的母親說:“她的內臟受到撞擊,有氣胸現象,要馬上開胸放氣!”

    “開……開胸放氣?”女人一陣茫然。“要怎麼開……開胸放氣?”

    元日剛把車鑰匙丟給鐘珂。“我後車廂有個急救箱,快點拿來!”

    鐘珂幾乎是飛奔去拿急救箱,她自認這輩子沒跑這麼快過,關係著一條人命啊!

    鐘珂幫忙打開急救箱,但接下來的過程她卻不敢看,只聽到眾人驚呼一聲,她睜開眼睛,看到小女孩的胸口插著粗針,已經痛得昏過去,元日剛正在用膠帶固定針頭。

    “這樣……這樣可以嗎……”女人六神無主,唇上毫無血色。

    “現在要立刻送她去醫院。”等不及救護車到來,元日剛對鐘珂說道:“你來開車!”接著他抱起小女孩對女人吩咐,“你也來!坐前座!”

    鐘珂深吸了一口氣,發動車子,在腦海想著最快到仁泰醫院的路線,並且命令自己鎮定下來。

    元日剛讓小女孩平躺在後座,他在旁邊照料,一邊打電話聯絡醫院準備開刀。

    鐘珂腦袋一片空白,她只希望自己能順利把車開到醫院,上帝保佑!

    或許是她一路誠心的祈禱被上天聽到了,沒有遇到塞車,而天空也始終只是陰陰的,並沒有下雨,她順利開到了醫院。

    之後醫護人員接手,元日剛也進開刀房了,她陪著小女孩的母親聯絡了孩子的父親,並在手術室外等候,安慰著不斷哭泣的女人。

    “我跟孩子的爸爸結婚八年,好不容易才懷了她,第六個月開始,我就在醫院安胎了,這孩子貼心又懂事,不但公婆疼愛,孩子的爸爸更把她當命來疼,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她先下車,如果有什麼事,我也不要活了……”

    鐘珂輕聲安慰遞面紙。“不要說喪氣話,不會有事的,你是最不想發生這種憾事的人,沒有人會怪你,打起精神來,開刀後還要你照料呢。”

    她真慶倖自己和元日剛在飯店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不然她一定餓得頭昏眼花撐不到現在,而元日剛可能要抖著手去開刀了……

    “老公!”女人忽然起身奔向一個男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在怎麼樣了,彤彤呢?”

    “在開刀……”女人把情況述說了一遍,擦著眼淚對丈夫說:“都是這位小姐和她的朋友幫了我,如果不是他們,彤彤可能很危險……”

    人家都說到她了,鐘珂連忙起身對來人點點頭。

    一瞬間,她愣住了。“劉主廚……”

    劉銘石看著她,也是一愣。

    “老公,你認識這位元小姐?”

    劉銘石很尷尬。“嗯……呃……嗯……”

    鐘珂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她不想趁火打劫,只簡單的說:“令媛正在開刀,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既然您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劉銘石更是無地自容。“鐘小姐,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鐘珂嫣然一笑。“我也沒幫什麼忙,剛好我朋友是這間醫院的胸腔外科主任,倒是您夫人好像受了很大驚嚇,您好好安慰夫人吧,我先走了。”

    ***

    下班後,鐘珂拎著一隻兩公升的保溫提鍋來到仁泰醫院。

    白天的時候,劉主廚主動跟她聯絡,不但要接受她的採訪,還隨便她要問什麼都行,更準備了幾款沒發表過的甜點要在哈甜志首次曝光。

    哈,她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不敢居功,這一切都該歸功於元日剛,所以她打了電話向他道謝,跟他說明原委,說要請他吃飯,他卻說要吃她親手煮的才有意義,還說只要是她煮的,什麼都可以。

    這可難倒她了,做個便當對其他女人來說可能是輕而易舉的事,對她卻難如登天,她廚藝很差,平常根本不下廚,廚房乾淨得像展示品一樣,只用來煮煮咖啡,連煮泡面她都不會。

    所以,她只好燉了她唯一會的一道香菇雞。

    這道燉品實在偷懶,只要把雞肉汆燙過丟進鍋裡,再把洗淨的香菇丟進去,加幾片薑,燉好再以鹽調味就可以了。

    是他說的,只要是她親手做的,什麼都可以。

    她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料想這個時間他一定不在,也不會有別人在,便順手開了門,是他叫她先在辦公室裡等他的。

    哪知道,辦公室裡不但有人在,而且是四個,不但有四個人,還四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鐘珂愣愣的看著那四個女人,那四個原本在聊天的女人也不聊了,同時看著她。

    就這樣對看了幾秒鐘,其中一個女人開口了,“小姐,你找元醫生嗎?”

    鐘珂回過神來,猜想這應該就是元日剛提過的姊姊們了,她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是的,我找元醫生,跟他約好了。”

    該死的元日剛,難道是知道他的姊姊們要來,所以故意把她叫來嗎?難怪說什麼要她親手煮的才有意義了,真是卑鄙,枉費他救劉主廚的女兒那天,她還真的對他產生了英雄崇拜。

    “小姐貴姓?”元日竹盯著她問,她們四姊妹的名字就是梅蘭竹菊,她排老三。

    鐘珂客氣的笑了笑。“我姓鐘。”

    她一說自己姓鐘,她們四個的眼神馬上不同了,其中一個立即問:“你是鐘珂嗎?”

    鐘珂真的好希望自己剛剛沒有走進來。“我就是鐘珂。”

    一聽到她承認,她們馬上笑顏逐開。“我們是日剛的姊姊啦,他應該說過他有四胞胎的姊姊吧?”

    鐘珂尷尬的笑了笑。“你們好。”怎麼有種見家長的感覺啊?元日剛死定了,她要殺了他。

    “你提的那是什麼東西?好像是保溫鍋,是你煮的嗎?”元日菊好奇的問。

    “是我煮的。”她真想掐死自己,幹麼煮東西過來,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是煮給我們家日剛吃的?”

    元日蘭好心的要接過去放在辦公桌上,她也只好放手讓保溫鍋被提走。

    “呃……對。”如果說不是,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為什麼來這裡還提著保溫鍋,這不是常人會做的事。

    “是什麼?打開來看看。”四個人七嘴八舌的都很興奮。

    “只是很平常的——香菇雞——而已……”

    她才說完,鍋蓋已經被她們打開了,一股燉雞的香味撲鼻而來。

    “好香哦!”她們把熱氣往自己臉上撥,好像眼前是什麼天上珍饈似的。“我們可以嘗嘗味道嗎?”

    她可以說不行嗎?

    鐘珂只能客套的笑了笑。“各位請便。”

    因為她該死的體貼怕他這裡沒有碗筷,還帶了一組免洗碗筷來,這卻方便了她們嘗味道。

    她們熱絡的輪流品嘗,一邊笑吟吟的用看弟妹的眼光看著她。

    “沒想到你們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因為奶奶的關係,日剛一直在相親,但都沒下文,難得你們來電,這緣分不容易啊……”

    誰來救救她啊!“不是的,各位姊姊,我跟元日剛不是那種關係……”

    她們四個繼續曖昧不已的說:“如果不是我們今天剛好來,那小子不知道要瞞到什麼時候。”

    “就是說嘛,也不帶你回家玩,把我們蒙在鼓裡。”

    “奶奶知道會有多高興啊!”

    她們一人一句,鐘珂根本沒說話餘地,另一個她也搞不清是幾姊的姊姊接著說:“小珂啊,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難搞的大姑,我們會對你很好的,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婚後你們可以搬出去住,家裡有傭人,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快點生個孩子給我們爸媽抱孫子就可以了,男孩女孩一樣好,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孩兒更好……”

    “各位姊姊,我跟元日剛真的不是……”

    根本沒人在聽她的解釋,她們四個已經開始在商量要在哪裡辦酒席了,是君悅酒店好,還是圓山飯店氣派……

    鐘珂想著自己比較想在海外結婚,瑪律地夫或關島,請幾個朋友就好,親戚一概謝絕,婚宴自助式的就好,一定要有很多紅酒……停!什麼跟什麼?她幹麼想這個?

    “我覺得亞曼尼的新娘禮服比較精緻。”

    另一個姊姊駁斥。“胡說,要去義大利訂手工的婚紗,這樣才體面。”

    “我們國內也有很多好的設計師……”

    “照我說,喜餅一定要傳統的,奶奶喜歡興日發的大餅……”

    什麼?已經討論到婚紗喜餅了……鐘珂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怎麼都在?”元日剛回來,見到辦公室空前熱鬧,視線從四個姊姊身上轉到急如熱鍋螞蟻的鐘珂身上。

    鐘珂殷切的看著他。救星總算來了!

    “你快跟你姊姊們說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元日剛竟然笑了,眼睛看著她拉他白袍衣擺的那只手,話聲含笑。“我們是啊,怎麼不是?”

    鐘珂瞪著他,他卻置之不理。

    “小珂在害羞啦。”元日梅笑道:“我們一回去就跟奶奶爸媽講這個好消息,你們年輕人不懂禮數,要怎麼交往你們高興就好,但要讓爸媽派媒人去鐘家提親才算對女方的尊重。”

    鐘珂一聽,臉色大變。

    天啊!她絕對不能讓媒人去向她爸和大媽提親!

    她重重捏了他一下,壓低聲音警告,“元日剛,你快點跟你姊姊她們說清楚,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哎喲!好癢哦!”元日竹先叫了出來。

    元日菊跟著附和。“我也是,我也好癢……”

    元日蘭驚呼,“大姐!你臉上都起疹子了,你沒感覺嗎?”

    元日梅看著大妹。“你也是,你脖子也起疹子了。”

    “你們喝酒了嗎?”元日剛蹙眉看著她們,她們四個全部對酒精過敏,只要不小心沾到酒,就會起疹子,嚴重的話還會全身泛紅。

    “沒有哇!”四個人面面相覷,都很疑惑。“我們剛就吃了小珂煮給你吃的香菇雞而已……”

    鐘珂這才意識到不妙,原來罪魁禍首竟是她!“我放了米酒,但只有一點點。”

    那是前男友的喜好,喜歡在香菇雞加點米酒,雖然不是煮給他吃,但她還是習慣性的放了米酒。

    “你們也太貪吃了。”元日剛哭笑不得的幫姊姊們安排去皮膚科拿藥。

    她們走前一再叮嚀,要元日剛去她們安排好的地方慶生,千萬不要辜負她們的一片心意,而且一定要帶鐘珂去家裡坐坐,見見長輩。

    鐘珂等她們都走了才問:“今天是你生日?”

    “我跟她們說了不想過生日,沒想到她們還是跑來了。”他看著空鍋歎息。“還把你煮給我的生日大餐吃了個精光,讓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什麼大餐啊,只是普通的燉雞罷了,我不知道是你生日,不然就會……呃,買些好吃的。”煮些好吃的她說不出口,因為她根本不會。

    看來是自己誤會他了,他沒有故意把她和他的姊姊們同時找來,讓她尷尬。

    “既然雞湯已經被姊姊們喝光了,你願意陪我去過生日嗎?”元日剛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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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5章

    鐘珂對元家姊姊們的大手筆歎為觀止。

    她們竟包下了淡水碼頭的遊輪為元日剛慶生,可容納兩百人的遊輪這一晚由他們兩人獨享。

    當遊輪嗚地一聲拉出長笛,船身慢慢離開碼頭往淡水河上游行駛時,她站在三樓的露天甲板上迎著晚風,啜著醇厚紅酒,船艙裡揚起陣陣音樂,黑人女歌手唱著英文老歌,好像置身國外,讓她真的有新鮮的感受。

    遊輪裡的餐點也毫不馬虎,有五星級飯店的外燴水準,坐在船艙裡軟軟的沙發上,透過富有藝術氣息的窗戶欣賞淡水河兩岸的夜景,星兒閃亮,她全然的放鬆了。

    下了遊輪還早,他們轉往八裡左岸,那兒入夜後仍然很熱鬧,儼然已是另一個藝文特區,攤販多,騎腳踏車的家庭也很多。

    他們路過一間名叫“藍鳥人瘋狂演唱中”的酒吧,門口有辣妹在發傳單,元日剛隨手接過來,眼睛一瞄。

    “當日壽星免費。”

    鐘珂挑眉。“所以呢?”

    “進去看看!”

    元日剛興致很高,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進去,入口有服務生端著託盤在發雞尾酒,他拿了一杯給她,自己也拿了一杯。

    鐘珂沉默的跟在他身後,元日剛察覺她有些不對勁,轉身看著她。“怎麼了?你不喜歡現場演唱嗎?”

    她還沒回答,他就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鐘珂?”阿傑大老遠的快步走到他們面前,他滿眼驚喜的看著鐘珂。“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駐唱?特地來捧場的嗎?”

    鐘珂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碰到熟人了。“只是路過。”

    阿傑爽朗的笑了笑。“別瞎了,這裡是八裡耶,怎麼可能隨便路過這裡,你一定是來看我的,是聽誰說我在這裡的?小安?露露?還是——陸旭?”

    元日剛發現說到最後一個名字時,他刻意的頓了頓。

    鐘珂選擇忽略他講的幾個人,歎口氣。“信不信由你,我真的只是路過。”她指指元日剛。“我朋友,是他說要進來,我才會進來的。”

    “還來?”阿傑又笑。“我是這裡的小股東,我叔叔是大股東,其他股東分別是我爸我媽我老哥我老姊,會計是我表妹,服務生都是我表弟和堂弟,眼線真他媽的多。”

    鐘珂聽著也總算露出笑意。“怎麼?他們怕你退伍後在外面為非做歹,所以乾脆出錢幫你開店,讓你安分些?”

    阿傑對她眨了下眼。“親情很可貴,不是嗎?我真的好愛他們。”

    元日剛研判他們兩個以前一定很熟,但也肯定有段時間沒聯絡了,所以她不知道會在這裡碰到他。

    “你怎麼樣?”阿傑凝視著她。“聽說後來沒去國外留學,你最終還是抗爭成功了?”

    鐘珂四兩撥千斤地說:“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現在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

    阿傑笑。“我認識的鐘珂無論做三百六十五行的哪一行都絕不會平凡。”

    元日剛摸摸下巴。他們兩個究竟有多熟?他對鐘珂的評價真是中肯。

    “傑哥!傑哥!不好了!”有個龐克風打扮的年輕人匆匆跑過來。“吉利出車禍,人沒事,但手腳都骨折了,現在在醫院!”

    “真的假的?”阿傑皺眉,他看看手錶。“都要唱了,他才來給我出這種茶包,不是跟他說不會騎車就搭小黃嗎?他是把老子的警告都聽到太平洋去了是吧?回來試試,看我還會不會讓他在這裡混!”

    “吉利?”鐘珂很意外。“是那個大一的學弟嗎?”

    她真沒想到吉利那小跟屁蟲現在還黏著阿傑。

    “就是他。”阿傑點點頭。“那傢伙大三休學,不敢告訴家裡人,也沒錢付房租被趕出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來敲我的門,求我收留他。”

    鐘珂回憶著說:“他的鼓打得挺好。”

    阿傑得意的笑。“經過我專業的培訓,現在是我們藍鳥人樂團的鼓手……咦,可用之材就在眼前,我怎麼沒想到呢?”

    鐘珂瞪著他。“別想。”

    阿傑苦瓜臉。“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鐘珂搖頭。“不行,我好久沒碰了。”

    阿傑繼續遊說:“這跟開車、下廚一樣,會了就忘不掉,久沒碰,只要碰到了就會全部想起來。”

    鐘珂板起臉。“總之不行,我沒心理準備。”

    元日剛一直在專注聆聽。他們在說什麼?像在打啞謎,他是有聽沒有懂。

    “你大一在宿舍發高燒快死時,外頭雷電交加,是我背你去醫院急診的,然後在等你吊完點滴的時候我受到空氣中的病毒侵襲得了重感冒,變成肺炎,咳了一個月差點去見閻羅王,住院時醫生還發了病危通知……”阿傑使出了殺手鐧。

    鐘河很無言。“不要再說了,傑哥,跟你去就是。”

    “快!去找件女生皮衣來,S號!”阿傑吩咐龐克風打扮的人,又吹口哨招來一個小弟招呼元日剛,很大器的對他說:“等一下我們再好好喝一杯,你是鐘珂的朋友,就是我淩傑的朋友,今天一切算我的,儘量玩!”接著就跟風一般的把鐘珂帶走了。

    那個小弟問:“大哥要吃什麼喝什麼儘量吩咐,要不要我找幾個辣妹來陪大哥?”

    元日剛啼笑皆非。“你幫我找個位子坐就可以了。”

    “是!大哥!”

    小弟鞠躬哈腰的,簡直把他當黑社會老大了,不過倒是替他找了個好位子,很靠近舞臺。“大哥要看我們藍鳥人的精采演唱對吧?坐這裡看得最清楚了。”

    元日剛喝著啤酒,看到店裡越來越多人,當四周燈光一暗,舞臺燈光忽然亮起來時,他才發現樂團成員已經在臺上就定位了。

    看的出來,主唱就是淩傑,他一身皮衣,手握在立型麥克風上,其他還有吉他手、貝斯手、鼓手……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舞臺上的女鼓手,那是鐘珂,及肩長髮紮了高高的馬尾,還畫了煙熏妝,套了件黑色皮衣,跟平時判若兩人。

    淩傑聲嘶力竭的唱了什麼他不知道,吉他手、貝斯手在彈什麼,他也沒聽進耳裡,他的眼中只有鐘珂,還有她打的鼓,他真的沒想到她會打鼓,還打得那麼好,根本就是個搖滾女王。

    他不得不說,他對她的認識真的太少了,這絕對不是他知道的鐘珂,原來她有這一面。

    藍鳥人樂團一共表演了六首歌曲,五首都是搖滾樂,最後一首是抒情歌,他仿佛看到鐘珂眼角有淚光,是被歌曲感動了嗎?他卻直覺的否決了自己的答案。

    熱烈的掌聲後,樂團的演出暫時告一段落,不一會兒,鐘珂走向他,坐上他身邊的高腳椅,已經卸妝了,皮衣也脫掉了,只有馬尾還高高的紮著。

    “你可能很難想像,這樣的氣氛曾是我的全部。”

    他原本以為她會很隱諱或很彆扭的不談過去,但她倒是很大方,笑著跟他喝啤酒,談論過往。

    “你打鼓時很迷人,學了很久?”雖然他對運動在行,但對樂器卻半樣不懂,家裡也沒人有這類天分。

    “可能耳濡目染,沒下什麼苦功就會了。”鐘珂說得輕描淡寫,卻好像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大大的喝了好幾口啤酒。

    他們才聊了一下子,下一個樂團就上臺了,而且這個樂團非常的神經質,主唱用吼的,鼓手瘋狂亂敲,吉他手和貝斯手也不遑多讓,在臺上像蚱蜢一樣跳來跳去,都卯起來比誰比較神經。

    太吵了,他跟鐘珂無法好好聊天,後來淩傑又加入了他們,啤酒一手一手的拿上來,炸物拼盤也不小氣,一直有辣妹端上來,淩傑還一直嚷著他要請客。

    他們離開時已經淩晨一點了,因為他不太會喝啤酒的關係,適時的拒絕了一些,所以他還算清醒,但因為淩傑一直起哄,鐘珂喝了很多,整個人呈現酒醉狀態。

    他打算搭計程車回去,明天清醒了再過來開車,而鐘珂卻一直笑,一直笑。

    入夜比較冷,周圍的商家多半打烊了,只剩便利商店的燈還亮著。

    她步履都不穩了,怕她跌倒,他摟著她的肩走,他們這樣子還真像一對情侶。

    “元日剛——”她突然停了下來,抬眸看著他。“你吻我好不好?”

    他怔住了。“什麼?”她那晶亮的眼眸好像夜空。

    鐘珂直勾勾的看著他,看進他眼裡。“我說你吻我好嗎?”不等他回答,她的眼裡已經充斥著淚水。

    好想哭。”

    他歎息一聲。“你已經哭了。”

    這眼淚絕不是為他流的,但他卻一點也沒有惱怒的感覺,只覺得心疼。

    他擁她入懷,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溫柔的吸吮,並且一廂情願的把這個吻當成生日禮物。

    “元日剛——”她眨眨含淚的杏眸,又叫他的名字。

    “還要再吻一次嗎?”他的氣息已經被她甜美的丁香小舌勾纏得不穩了。

    她搖頭。“夠了。”

    他扯扯嘴角。“那你叫我是?”

    她又笑了。“只是想告訴你,你真會接吻。”

    ***

    鐘珂走出住家大樓,看到一個男人在等她。

    看到她出來,元日剛收起手機,微微一笑。“比我想像的更早。”

    簡單的V領素色上衣,合身牛仔褲,杏色長風衣,白色針織圍巾,黑色短靴,背米黃色大包包。

    她的打扮總是很俐落,因為高挑,從大樓裡走出來時像時裝雜誌的模特兒,沐浴在晨曦之中,相當迷人。

    鐘珂是他認識的女人之中最美的一個,五官精緻,臉蛋巴掌大,大眼挺鼻,非常耐看,就算她在街上流浪十天,一定也還是這麼漂亮。

    他目不轉睛的欣賞她,但鐘珂很是迷惑。“你來幹麼?”

    元日剛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好笑。“送你去上班,你車子不是進廠維修了?”

    鐘珂皺了下眉。“你怎麼知道我車子前兩天被撞了?”

    算她倒楣,是停在停車格裡被撞的,對方不會停車,把她的車屁股撞凹了一塊,很有誠意的全賠,正在修。

    “你昨晚說的,都忘了?”他好笑地看著她。

    鐘珂不可思議。“我連這麼無聊的事也告訴你?”

    這很私人,而且她一向自己處理這類生活上的瑣事,連一星期見面五天的彩心和陶陶她也不會說,而她竟然會跟他說?

    “我來了,這個事實證明你真的告訴我了。”他氣定神閑地說:“而且是你叫我來接你去上班的,你說不想擠大眾運輸工具,也不想搭小黃。”

    鐘珂嘴角微微上揚。

    她確實有點潔癖,不愛大眾運輸工具,小黃也一樣,誰知道上一個乘客在車裡做什麼,不衛生。

    饒是如此,她會叫他來?

    不可能,她怎麼會叫他來?

    如果很肯定自己沒叫他來,她又為什麼要用疑問句?

    “我們要一直站在這裡嗎?”元日剛又刻意看了看手錶。“送你去上班之後,我還要去醫院,沒多少時間了。”

    鐘珂撇撇唇。

    誇張,她知道現在幾點,現在才六點十五,她刻意提早出門,希望把採訪劉主廚的內容完成。

    最後,鐘珂上了他的車,反正她確實沒車可開,而他來都來了,就讓他順道送她去上班也無可厚非……

    從哈甜志到仁泰醫院有順路嗎?好像沒有……

    “我們先去吃早餐。”

    她馬上轉眸看著他,明確地說:“不是沒多少時間嗎?不必吃了,送我到公司就可以了,早餐我們各自解決。”

    “我堅持。”他發動車子,對她一笑。“而且我有事要跟你談。”

    “現在不能說嗎?”她微微皺眉,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甩不掉這個男人,他到底為什麼一直往她靠過來啊?

    “現在說的話,我沒辦法看著你的表情。”元日剛瀟灑一笑。“建議你拿出手機來做你在搭車時本來就會做的事,到了我會叫你。”

    好,算他有理,她也有談話要看對方表情的習慣,這樣才能知道對方真正的反應。

    她拿出手機進入電子信箱。

    萬能的手機啊,她不能一天沒有手機,如果搞丟手機,她會崩潰。

    他把音樂關掉了,她又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仿佛知道她正在進入什麼頁面似的,神准地說:“我看電子郵件的時候也不喜歡有音樂干擾。”

    她挑挑眉,沒說話,繼續看信。

    他挺瞭解她的,這種空檔用來流覽她信箱裡那大量的郵件正好,她當然不會現在去滑社群網站,那是她很無聊很無聊很無聊的時候才會做的事。

    她大約看了二十封信,打算進了哈甜志再回,耳邊才聽到元日剛說到了,眼睛一看,他車也停好了。

    鐘珂看了眼店面,是間日式飯團專賣店。

    她皺眉。“一大早的,我不愛吃這種東西,我習慣吃麵包跟咖啡。”

    “吃吃看,不喜歡再說。”他牽起她的手走進去。

    雖然抿著唇,但鐘珂被動的讓他牽著自己的手走進去,外人看了覺得他們不是一對情侶才怪,自己是什麼時候跟他這麼親密了?

    “早!”白色長型櫃檯後的粗壯男店員向他們打招呼,活力充沛。

    鐘珂看到原木裝潢的店面乾乾淨淨,光潔的料理臺上,一整排的飯團配料擺在質感甚佳的圓型小巧木桶裡,古意十足。

    “元醫生,帶朋友來啊,今天吃什麼?”有個穿咖啡色圍裙的年輕女人端著託盤回到櫃檯後,笑著對鐘珂點點頭。“你好。”

    鐘珂也跟對方點點頭,至少這個年輕女人對她沒有敵意,不像居酒屋那個美眉直接把她當空氣。

    “這裡的飯團可以依照自己喜歡的口味跟店員討論後現捏,不過你第一次來,所以我幫你點,你找喜歡的位子坐吧。”

    鐘珂沒意見,只交代他,“不要點太多,一個就好,我對飯團這種東西實在沒興趣。”

    他笑道:“嘗過再說。”

    鐘珂又掃了他一眼才去找位子,幾分鐘後元日剛就點好餐在她對面坐下了,可見真的是熟客,點餐迅速。

    她盯著他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到處發名片?”

    “什麼意思?”

    鐘珂挑眉。“不然人家怎麼知道你是醫生?”

    “我像那麼高調的人嗎?”他好笑地說:“有次在這裡遇到我的病人,他跟我打招呼,還激動的謝謝我替他開刀救回一命。”

    “那麼,你常帶女人來這裡吃早餐嗎?”鐘珂哼了哼。“不要說我是第一個。”

    他笑笑地說:“你不是第一個,你是第七個。”

    “看來你情史相當豐富嘛。”她看了看周圍,嘴角微彎。“這間店看起來才開不久,你就帶過六個女人來,你真行。”

    “她們是同一天來的。”他好整以暇的說:“分別是我祖母、我媽、我四個姊姊,我吃過之後覺得這裡的飯團平價又有創意,所以帶她們來嘗鮮,她們也都吃的很盡興。”

    鐘珂忽然覺得自己心情轉好了。“所以,你是孝子?”

    他發誓他真的看到了她的表情變化,當他提到她是第七個時,她的表情一冷,還故做不在意的哼了哼,可是當他說那六個女人是他家人時,她的眉心都鬆開了。

    他微笑。“孝子不敢當,身為家裡唯一的男丁,偶爾為家裡的女眷服務是應該的。”

    餐點送上來了,鐘珂看到質樸的圓木盤裡放著三個包海苔的飯團,長木盤放著三個三角飯團,葉型木盤放著三顆貢丸大小的圓飯團,還有兩碗熱呼呼的味噌湯。

    本來很排斥的,但不知道怎麼搞的,那精緻的擺盤馬上就吸引了她。

    “這是點給你的。”元日剛把葉型木盤往她面前擺。“這三個是番茄雞肉、有機蔬菜和鴻喜菇牛小排口味,湯是有機若芽味噌湯,你嘗嘗。”

    “你要吃六個?”她瞪著他的那兩盤,怎麼看起來也好好吃?

    元日剛笑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吃過的話,我打算每種留三分之一給你嘗嘗味道,這麼一來,你下次就可以點你比較中意的口味了。”

    “我不介意。”她馬上說。

    他們還做過更親密的事不是嗎?吃他吃過的算什麼,她一點也不介意。

    “包海苔的這三個是炸雞美奶滋、叉燒醃蘿蔔、泡菜牛肉,三角飯團比較清淡,是紫蘇梅、柚子秋鮭、胡椒雞柳。”他依序介紹。

    鐘珂沒想到不僅飯團好吃,味噌湯更是一絕,她竟然又續了一碗,不但吃光自己那盤,還把他留給她的也都吃光了。

    飽食之後,她想到他說過有話跟她說。“你不是有話跟我說?”

    元日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記得昨晚你叫我吻你嗎?”

    正喝著店員剛送上來的綠茶,鐘珂一聽險些噴出,她瞪著他,而他在笑。

    要命!這人很會哪壺不開提哪壺耶。“跟那一夜一樣,當做沒發生過,我已經忘了,你也快點忘記。”

    她是記得,但她至今不明白自己昨夜怎麼會那麼情緒化,一定是回憶……回憶真是太可怕的東西了,她竟然還會流眼淚……

    她搖頭,受不了這樣偶爾脆弱的自己。

    “再說吧!目前沒那打算。”元日剛很喜歡自己捉住的這個“把柄”,他要好好利用。

    鐘珂沒好氣的皺著眉頭,懊惱地問:“元大醫生,難道你就不能體恤一下一個喝醉的人,說你會忘記嗎?”

    元日剛露出一抹笑容。“你稱讚我很會接吻,我為什麼要忘記?”

    這次鐘珂真的嗆到了。“你說我、我說什麼?”

    “忘了嗎?”他好笑的看著她。“你說我很會接吻。”

    “不可能!”她馬上撇清。“我不可能說那種話。”

    元日剛端起綠茶啜了一口,氣定神閑的開口,“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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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6章

    鐘珂好好想想的結果是——她還真的有說。

    她是屬於那種大腦特別精密的人,大腦裡分了好幾格,分別裝著不同的記憶,當下她會沒印象,但只要她回溯,幾乎都會想起來,這也是她從小到大特別會讀書,一定第一名的原因。

    好吧,她真的有叫他吻她,也提過自己車子進廠的事,但她沒有叫他接她上班,她很確定自己沒有提出那麼不合理的要求。

    不說哈甜志跟仁泰醫院根本是兩個方向,她還不知道他家在哪裡,如果他家離醫院很近,那麼他這些天就得每天提早兩個小時起床,接了她,一起吃早餐,把她送到哈甜志,他再去醫院。

    這樣舟車勞頓的太折騰人了吧?而且每天一下樓就能見到他,搞得她一起床就會想到他,這不是好現象。

    所以,一起吃了四天早餐之後,她就宣佈她的車已經修好了,他不必再來接她,因此她今天走出公寓大樓並沒有看到他。

    這是預料中的事,是她說車修好了,叫他不必再來,他當然沒理由再來,但她心中那隱隱約約的低落又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她的車還沒修好,是她不想再讓自己依賴他才說修好了,這樣每天有人接,有人陪著一起說說笑笑的吃早餐當然很好,就因為感覺太好了,太美妙了,她才不能繼續,他們是不能繼續的關係,他們有的就只有……呃,一夜情而已。

    所以,她今天必須搭她最討厭的大眾交通工具去上班,而且沒有美味的飯團可以吃。

    她在哈甜志附近下車,在她常光顧的法式烘焙坊挑了幾款平常她愛吃的麵包,並且告訴自己她很期待去辦公室喝咖啡吃麵包,悠閒的流覽晨間新聞,展開一天的工作。

    然而,奇怪的是,當她端著剛煮好的咖啡,一口一口的品嘗著她平時最愛的核桃起司雜糧麵包時,卻味同嚼蠟,不信邪,換了個藍莓起司貝果,一樣勾不起她的食欲。

    “怎麼了?”陶陶看著她。“不想吃麵包嗎?我早上買了五個水煎包,要不要分兩個給你?”

    “不用了,我吃麵包就可以了。”像在說服自己忘記飯團,她又強調地說:“我喜歡麵包。”

    陶陶微微一愣。“我知道你喜歡麵包,所以看到你瞪著麵包看卻不想吃的樣子才會覺得奇怪。”

    “我沒有不想吃,我只是……只是飽了。”她乾脆不吃了,蹙著眉頭把麵包擱下,覺得口很幹,連喝幾口咖啡,拿起手機看今天的備忘錄,刻意忽略空虛的胃。

    “我說鐘小姐,這幾天你都吃過早餐才來厚。”彩心笑嘻嘻的看著好像很認真在看備忘錄的鐘珂,覺得她根本心不在這裡。“我昨天好巧不巧,看到你從一部很帥氣的進口休旅車下來,而且坐在駕駛座裡的那個型男,我好像在這裡看過。”

    “什、什麼?”鐘珂嚇得差點跳起來。

    她早就叫元日剛把車停遠一點,她自己走一小段就可以,他偏偏不聽,每次都要停在大樓正門。

    “你這反應……”彩心開始狂笑。“案情不簡單哦。”

    “什麼案情?”陶陶狀況外。

    “哪有什麼案情?”鐘珂板起臉。“剛好遇到,他就順路送我過來,這樣而已。”

    彩心笑嘻嘻地亂猜,“不是他去接你,你們一起去吃他推薦的早餐,然後他再送你過來嗎?”

    “你想太多了!”猜得也太神准了吧?雖然鄭重否認,但鐘珂覺得自己的臉一直燙起來。

    過了幾天,元日剛仿佛人間蒸發了,鐘珂也就沒把他放心上了……才怪。

    她是叫他不必再接她上班,但沒叫他從此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這樣突然的退場,讓她莫名的掛心。

    奇怪了,他不再出現不是很好嗎?這不就是她不要他接她上班的目的?現在他不來了,她的正確感覺應該是松了一口氣,不是一直去想他。

    他們就在這裡劃下句點,這樣很好,以後不會再見面,好聚好散……不對,這句話是分手情侶用的,他們又沒交往過,哪來的聚與散?!

    那麼該怎麼形容他們呢?點頭之交?

    什麼跟什麼?這形容連她本人都想發出噓聲了,他們明明這個、那個,什麼都做過了,還點頭之交咧。

    那麼是什麼?

    她跟元日剛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對於他不再出現感到不滿,胸口像壓著什麼似的,很悶,很想知道他為什麼不跟她聯絡了,不再打給她,叫她去他的辦公室等他,也不再登堂入室的闖到哈甜志問袖扣的事……

    停——

    鐘珂的眉頭鎖成一線,命令自己不許再想了,專注在工作上,終於訂到人氣餐廳“莉莉貝兒”的位子,她今天晚上的工作是品嘗這間英式餐館的每款甜點,然後想辦法約訪主廚。“歡迎光臨。”

    一身蘇格蘭服的服務生帶她到位子上,幽柔的暖色燈光,英國宮廷式的裝潢很吸睛,那金色的蠟燭、鑲金的餐具,濃濃的英倫風很對女性的口味,難怪開幕半年了還一位難求。

    觀察別桌的客人點了什麼是鐘珂的職業病,她真的萬萬沒想到會因此看見消失多日的元日剛。

    他跟一個皮膚白皙的氣質美女在吃飯,看明明沒近視的他又戴上了土氣的膠框眼鏡,她馬上明白一件事一他在相親!

    不是滋味的感覺突然竄了出來,原來他有了新物件,難怪不再纏她了。

    他說過他固定在相親,跟她不也是因為那樣有了交集的嗎?而她表明他們不可能更進一步,所以他會再度相親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如果那個氣質美女跟她一樣,不擇手段的引誘他上床,他也會跟去嘍?

    廢話,他是男人,有哪個男人會拒絕飛來的豔福?

    她不以為然的打量著言笑晏晏的美女,從髮型、化妝、首飾、穿著無一放過。

    驀然,鐘珂皺起了眉頭。

    在端莊的白色套裝下,那女人竟然穿了網襪?

    網襪代表了什麼?網襪跟性感劃上了等號,不是每個女人都敢穿網襪,她認為網襪給男人的震撼與挑逗難以估計,而在她看來,跟他相親的那個女人是有備而想給他震撼與挑逗……

    一定有外星人在控制她的思考,因為她突然站了起來,朝他走過去。

    “打擾了。”她對網襪美女點點頭,然後筆直的看著元日剛。“你現在方便我想跟你談談我們孩子上幼稚園的事。”

    元日剛驚詫的看著鐘珂。

    “孩子?”宋蕙蓮震驚的看著他們,她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的問元日剛:“你有孩子?”

    “五歲了。”鐘珂介面,還歎了口氣。

    元日剛忍住笑意,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也不明白她為什麼知道他在這裡相但她的行為讓他很愉快,他想也沒想到她會來破壞他的相親。

    “五歲?!”宋蕙蓮的聲音變尖了,怒氣衝衝的起身,拿起皮包和外套,又狠狠了元日剛一眼。“有孩子還出來相親,你有沒有水準?簡直莫名其妙,浪費我時間!”

    元日剛做出一個遺憾的表情。“很抱歉。”

    “抱歉?哼!豈有此理!我要找媒人算帳!”宋蕙蓮氣急敗壞的走了。

    鐘珂逕自在元日剛對面坐下,服務生惶惶不安又困惑的過來了。“請問小姐要點餐了嗎?是回您的位子還是……”

    元日剛對服務生笑笑。“這位小姐在這裡點餐,麻煩你清理一下桌面。”

    服務生收走了宋蕙蓮的餐盤,重新換上餐具和水杯,遞上菜單。

    元日剛悠哉地為她介紹,“這裡的燉羊膝很不錯,還是你想直接上晚茶甜點?”

    鐘珂懊惱的看著菜單,沒好氣的抬眸瞪他一眼。“我搞砸了你的相親。”

    她在生自己的氣,她竟然做出這麼衝動又愚蠢至極的行為,天啊!她的臉要往哪裡擱?

    “所以快吃點好的消消氣。”他笑。“我幫你決定吧,主餐香草烤羊膝,水果沙拉,餐後上晚茶甜點,你吃不完的羊膝我幫你解決,你的胃就留著裝甜點。”

    鐘珂闔上功能表還給服務生。“照這位男士剛剛點的。”

    要命,他真的很瞭解她。

    他是一個知情識趣的成熟男人,有絕佳的外型,不錯的職業,優異的家世背景,她不懂他為什麼還要相親?倒追他的女人應該一堆,就算他看不上她們,周遭難道就沒有入得了他眼的女子嗎?

    “你不生氣嗎?”鐘珂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懊惱的自問,她到底在幹麼?來這裡的目的是品嘗甜點卻把他的相親物件氣走……

    元日剛對她一笑,“坦白說,我很高興你那樣胡來,這大大提升了我的虛榮心。”

    她皺起眉。“什麼見鬼的虛榮心?你可千萬不要以為……”

    “我確實那麼以為了。”他黑眸笑睇著她。“你對我也有意思,不是我在一頭熱。”

    她哼了兩聲。“什麼一頭熱?消失了幾天還跑來相親,能叫做一頭熱嗎?”

    元日剛嘴角滿是笑意。“你不是要我跟姊姊們說清楚我們的關係嗎?說清楚的結果就是家裡繼續為我安排相眾。”

    鐘珂很懷疑,眉頭皺得更緊。“你真的說清楚了?”

    她以為他不會說呢……只是奇怪了,明明是她要求他說清楚的,他說了,她心裡卻沒有太好了的感覺,反而有點悶悶的。

    “當然。”元日剛微笑,輕畷一口冰茶。“如果沒有說清楚,姊姊們早就找上你了,還會安排我繼續相親嗎?”

    鐘珂咬住嘴唇。“所以,這幾天你一直忙著相親?”

    元日剛溫柔地笑問:“你沒看新聞嗎?我以為你體恤我,所以都沒打給我,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新聞?”鐘珂又蹙眉。“我多半隻關心國際新聞,很少看國內新聞,除非很重大。”

    “一位元情況特殊的病人,同時移植心臟和肺,這是我國的首例,日本心臟協會現場轉播那場手術,這件事被媒體大幅度的報導。”

    她完全不懂同時移植什麼跟什麼器官的難度有多高,但會衛星轉播手術想必是有一定程度的重視。

    “我——”她頓了頓,坦白地說:“我還沒養成看醫學報導的習慣。”

    他眼裡有笑意。“沒關係,以後慢慢養成就可以了。”

    她並沒反駁他這句話,只撇撇唇,侍者剛好送來水果沙拉,她便順理成章的吃東西,也就沒回答了。

    這裡的甜點果然一流,她逐一品嘗、拍照、詳細記錄,而元日剛則一直微笑看著她,讓她工作,沒打擾她。

    餐廳快打烊時,他們才並肩離開餐廳。

    月色明亮。

    他一直陪她走到她的車旁邊。“我送你回去。”

    路燈下,鐘珂看了他幾秒,交出了自己的車鑰匙。

    她知道他的車子必定也停在附近,但他說要送她回去,她不想拒絕這提議,幾天不見,她還想跟他在一起。

    他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她上了車,他替她關上車門,隨即走到駕駛座也上了車。

    鐘珂才扣好安全帶,他的唇已經靠過來了。

    炙熱的唇和撩人的吸吮,她一點也不想抗拒,軟綿綿的靠著椅背,任由他的熱唇輾轉深吻。

    元日剛點燃了她死寂多年的感情,她喜歡他。

    他的唇離開了她,他發動了車子,而她全身放鬆的看著他開車,覺得自己像醉了似的,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車子停下來的地方不是她公寓大樓前。

    “到我家去。”他開進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在自己的車位裡。

    鐘珂看著車子轉彎直達他的停車位,她的心跳驀地加速了。

    車子停好,元日剛替她解開安全帶,他先下車,替她開車門,拉著她的手,牽她下車。

    鐘珂被動的讓他牽著,跟他進了電梯。

    一切是這樣自然而然,他樣樣採取主動,她就不感到彆扭也無所謂什麼矜持了。

    他的公寓在三十六樓,這種頂級的景觀戶當然視野絕佳,附近沒有比它更高的建築物了,大片落地窗外可以看見燈海。

    她還來不及好好欣賞夜景就被他吻進了房裡,雙雙跌入柔軟的床上。

    只留夜燈的主臥室有著主人身上清新的麝香味,床單具有陽光日曬後的暖味,她覺得渾身懶洋洋的,任由他的吻在她身上巡禮,當他滾燙的唇回到自己唇上,她伸手摟住了他的頸子,他的唇則輕掃著她的唇瓣,最後他捧著她的臉,吮住她的唇,那熱燙的舌尖接著又滑到了她的耳朵,輕咬挑逗著她脆弱的貝耳。

    他的進入引來她一陣輕喘,鐘珂感覺自己被他盈滿了,她蜷起了雙腿夾住他的腰,他強而有力的進攻一波波的讓她不想招架,只想跟他一起徜徉在感官的愉悅裡。

    要命……不是說不能跟他更進一步嗎?那他們現在是……

    她得好好想想,他們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樣的,但現在就暫時把那些惱人的問題丟到一邊去,因為他的挺進爆發了她的狂喜,她什麼都不能想了……

    ***

    身為一個要求完美、律已甚嚴的雜誌社負責人,鐘珂不記得自己睡到自然醒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當她在光線幽柔的房間裡醒過來時,她感覺到身體軟綿綿的,是很舒服的那種慵懶,就像快生銹的機器被上了油,重新注滿了能量。

    她到底睡了多久?

    她知道自己在元日剛家裡,但他在哪裡?床上只有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包包在哪裡,可能昨晚進門後就被她扔在客廳裡吧!

    她得出去找手機才行,現在肯定已經過了上班時間,肯定有大量的電話找她,彩心和陶陶也一定找她找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搞不好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已經報警了……

    想到這裡,她馬上裹著被子翻身下床。

    在房裡沒看到她的衣物,也沒看到衣櫥,想必更衣室在別的地方,只有他的襯衫掛在椅背,她只好將就穿上。

    幸好襯衫是深藍色,如果是白色,看起來就會像是在挑逗他。

    希望他今天早上要開刀,已經出門了,最好是留張紙條在客廳給她的那種,讓她自己關上大門就可以走了。

    她不想在這種衣衫不整的情況下跟他碰面,加上昨晚自己是那麼心甘情願的跟他回來,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又二度跟他偷歡。

    相親之後,彼此有意思才會進一步交往,交往了一陣子之後,才會水到渠成的發生親密關係,這是典型的模式,也是雙方都有共識要朝結婚之路前進的順序。

    但他們不是,她跟元日剛絕不是。

    她絕不要跟她爸爸安排的物件更進一步,他們絕對不是有結婚共識的關係,他們的關係不是典型的模式,她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跟他回來……

    “元日剛——”她稍微打開房門就先喊他,這是先發制人為自己壯膽,不要羞人答答的像昨晚是洞房花燭夜似的。

    “我在這裡。”

    簡潔的白色吧台後,元日剛正帶著微笑在沖咖啡,挑高的客廳,上半部的窗簾拉開了,春陽暖暖的灑落。

    鐘珂呆若木雞的看著客廳,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面。

    有問題的不是他,是那四個排排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小河!”元日梅、元日蘭、元日竹、元日菊異口同聲的喊她。

    鐘珂深深吸了口氣。

    要命,她不該出來的,他那四個姊姊表情激動興奮的看著她,仿佛是什麼觀世音菩薩顯靈。

    現在閃回房間也來不及了,她硬著頭皮走出去,不必看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尷尬極了。

    “姊姊們這麼早就來了……”老天!她只穿著他的襯衫,長度只夠蓋到重點部位,這種情況下,她要怎麼得體的跟他的姊姊們寒暄?

    “我們能不來嗎?”元日蘭激動的說:“日剛還說什麼你們只是普通朋友,原來都是騙我們的!孩子都五歲了,我們這些姑姑竟然昨晚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們元家的骨肉,這真是太不像話了!”

    鐘珂難得的腦袋一片空白,但她看到元日剛在笑。

    什麼意思?一早來跟她說孩子是什麼意思.“孩子在哪裡?”元日梅急切的問:“這五年來都是跟你住嗎?還是托給保母照顧了?”

    “你有沒有好好找保母?”元日菊一臉憂心。“很多不肖保母為了不讓孩子哭鬧就下藥,你找的保母有合格證照嗎?”

    鐘珂更是如墜五裡迷霧,她看著元日剛,但他卻只顧著沖咖啡,好像現在沖咖啡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看得她好想走過去踢他一腳。

    他一定是故意的……不,看他的笑法就知道他絕對是故意的!

    “孩子要上幼稚園了是吧?”元日菊急切的說:“我認識很多教育專家,幼稚園也要慎選,你工作忙沒關係,這部分就交給我,我來安排,一定要兼顧母語與英語,奶奶跟爸爸都很重視母語……”

    “呃——姊姊們,那個,很抱歉,你們可以先暫停一下嗎?”她好不容易才在元日菊的斷句之間捉到空檔。“我想跟元日剛說幾句話。”

    “你們要說話啊?”四姊妹有些狐疑的看看鐘珂又看看自己的弟弟,交頭接耳了一會兒,然後一起點點頭。“你們當然會有話要說,是要商量怎麼跟我們說孩子的事吧?快去吧!你們好好商量再跟我們說,我們有的是時間,爸媽本來也急得要一起來,是叔叔出了車禍,他們才先趕去醫院……”

    什麼?原本他爸媽也要一起來?鐘珂一聽就冷汗涔涔。

    他父母來了還得了,那時就真的是見家長了“不是要說話嗎?快去啊小珂!”

    在四胞胎的注視下,鐘珂光著一雙腿走向吧台,這情況真的讓她很抓狂,偏偏元日剛置身事外,幫也不幫她一下。

    該死的男人!等著瞧,現在是他姊姊們在,她不能拿他怎麼樣,等她們走了,看她怎麼跟他算帳!

    短短幾步路像有千里之遠,鐘珂被她們盯得好彆扭,好不容易走到元日剛身邊,她急切低問:“怎麼回事?什麼孩子?”

    她小聲到極點,誰知道他好整以暇,用平常的音量說:“昨晚跟我相親的宋小姐氣憤的回去跟媒人告狀了,媒人又跟我家裡告狀,說我有個五歲要上幼稚園的孩子還出去跟未婚小姐相親,很沒道德。”

    鐘珂這才想到她昨晚做的蠢事,她怎麼會沒想到事情會傳到他家人耳裡?噢!她應該想到的!

    她急急的追問:“你沒跟姊姊她們說是誤會?”

    元日剛露出壞心眼的微笑。“我說了,可是她們說什麼都不信,誰叫我是放羊的孩子,她們現在認定之前我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也是騙她們的。”

    鐘珂蹙眉瞪著他,她怎麼覺得他好像挺滿意他們被誤會有孩子的?“你到底是怎麼跟她們說的?為什麼她們會不信?”

    他咧嘴笑開,“事實上她們已經認定了我們有個孩子,跟她們說什麼都沒用,她們都不會相信。”

    鐘珂眼神透著不滿。“所以呢?就認了嗎?這種事可以隨便認嗎?我們哪來的孩子?”

    “放輕鬆。”元日剛親昵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你先別開口,我把她們弄走,不然你別想回房穿衣服。”

    一句話把她拉回了現實。要命!她還要上班!

    她深呼吸。“好,我不開口,你先把你姊姊們弄走,我得穿衣服……”

    她講不下去了,他們兩個都知道她襯衫下什麼也沒穿,因為她的衣物都不在房間裡,她的臉熱辣辣的燙起來。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笑了一下,把手裡的咖啡杯遞給她,逕自走出吧台,而留在原地的鐘珂明知道他喝過了,卻不由自主的喝起了咖啡,同時覺得她的處境似乎也沒那麼糟,反正是一場鬧劇,解釋清楚就好了。

    “姊,你們該走了。”元日剛走到客廳中央,眼神平常,沒半分尷尬地看著他的姊姊們。“你們在這裡,我跟鐘珂不太方便,你們也看到了,她儀容不整,現在正有些尷尬,她可能會想穿件褲子什麼的……”

    鐘珂眼睛噴火了!他就不能說得含蓄點,措詞文雅一點嗎?他這樣說,她們不就知道她沒穿“咳——”四胞胎被早已成年的弟弟提醒這種事也很不自在,她們清了清喉嚨才問:“那麼孩子……”

    他溫和但堅定地說:“孩子的事,我會給個交代,你們回去先跟爸媽這麼說。”

    鐘珂聽到這裡簡直要跳起來。叫他好好解釋,他卻越描越黑,這樣不就好像承認他們真的生了一個孩子嗎?

    但她答應了他不會開口,而且看這態勢,如果她又開口澄清,她們幾個小時之內是不會輕易走了,搞不好還會把他爸媽找來,到時她還逃得了嗎?

    不如就先閉嘴,默認他的說法,把善後的難題交給他,反正是他要面對他父母,又不是她。

    鐘珂緊抿著唇,終於看到他的姊姊們起身要走了。

    等到她們真的走了,大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好像死了一遍,這種事要是常常發生,她會短命。

    “元日剛!”她緊張的捉住他,急切的要跟他談清楚,只差沒揪住他衣領了。“你一定要跟你姊姊們說,我們不是她們想的那種關係……”

    “這次真的沒得澄清了。”他好笑地看著她,寵愛的抬手揉了揉她的亂髮。

    “你一早穿著我的襯衫從我房間走出來,她們還會認為我們不是她們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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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7章

    不對,一切都不對。

    半個月過去了,鐘珂仍常常皺眉在想她跟元日剛的關係。

    究竟誰來告訴她,他們是怎麼從不典型的偷歡變成固定的不典型偷歡的?

    每天他來接她下班,把她綁架到他公寓裡,他親自下廚烹調各式簡單但美味的料理餵養她,把她喂得飽飽的,然後再把她拐到房裡慢慢吃掉。

    他不在她的計畫裡,她的計畫中在往後三十年都沒有男人這一塊,而他卻硬是闖了進來,還待得安適極了。

    所以,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原不該有交集,在相親那一夜之後就不該再見的兩個人,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般親密?

    好,她承認自己只要有一天沒接到他的電話就會心神不寧,但這並不代表什麼不是嗎?

    不是因為喜歡、愛之類的,是因為他天天都出現,天天都會打電話給她,如果一整天沒跟她聯絡,她當然會掛心。

    然而在鐘珂內心深處是很清楚的,不管她再怎麼努力的把元日剛的存在透明化,他已經很重要了,這是事實。

    她享受著他的呵護、接送、美酒美食和……呃,性,但卻死都不肯承認他是她的男人,拒絕承認他們是一對在交往中的情侶。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跟他姊姊們說孩子的事,不過他姊姊們也沒找上她就是,她也就合理的認定了他已經圓滿的解決了。

    直到這天,元家司機恭恭敬敬的送來一大壺補藥,鐘珂以為又是元日剛的傑作,然後她的手機響了——

    “是小珂嗎?”

    聲音親切溫和,但沒聽過,不知是哪位長輩?

    “我是。”她皺著眉頭看那一大壺的補藥,一邊移動游標找資料。“您是哪位?”

    “我是日剛的母親。”

    “伯母!”鐘珂霍地跳起來,態度也立即轉為恭敬,就跟接到她大媽的電話時一模一樣。

    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光是說話就讓人打從心裡肅然起敬,對於男方家長的來電,她絲毫不敢等閒待之。

    “日剛說你經痛很嚴重,又自己一個人住,所以我讓熟識的中藥行燉了幾帖補藥,都是對女人身體好的,你記得三餐溫熱了來喝。”說著,元夫人輕歎了口氣。“肯定是月子沒做好才會這樣,苦了你了小珂,下次我來幫你坐月子,一定把你補得健健康康……”

    鐘珂一陣眩暈。“什、什麼月子,伯母?”

    “我跟你伯父都知道了。”元夫人遺憾地說:“孩子在國外,一時半刻也不能送回來,日剛堅持要給孩子——段心理準備的時間,我們也只能聽他的了。”

    鐘珂生平第一次對人唯唯諾諾,她忍著想立即殺到元日剛面前找他算帳的火氣,客氣的應酬了元日剛的母“日剛的姊姊們都說你很漂亮,奶奶很想見見你,當然我跟你伯父也是,只是日剛一直說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見我們,不過總算等到這一天了,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準備了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元夫人笑了下,慈愛地說:“總之,我們晚上見了。”

    晚上見?

    這是什麼意思?她晚上要去元家嗎?

    顯然在電話裡詢問元日剛的母親絕不是聰明的做法,一掛上電話,她立刻打給元日剛。

    “你母親說我晚上會過去你家,這是什麼意思?我沒說我要去你家!”她一口氣說完,等他給解釋。

    “我媽打給你了?”元日剛聲音含笑。“她真心急。”

    “心急?心急什麼?”她皺眉,不喜歡這種自己無法掌控全域的感覺。“你母親還派人送補藥給我,你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會送補藥給我?還說一定是我生孩子時沒做好月子的原故,難道你還沒跟家裡說清楚沒有孩子嗎?”

    他一笑,可以想像電話另一頭的她有多煩躁。“我說了。”

    她的眉心越蹙越緊。“那你母親怎麼還會提到孩子?”

    元日剛氣定神閑地說:“長輩有他們自己的解讀,我總不能左右他們的想法,不是嗎?”

    她不悅的加重了語氣,“你一定講得不夠清楚。”

    天知道他是怎麼講的,是那種“時候到了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說明嗎?那種說明還不如不要說。

    “可能吧。”元日剛又笑了。“那你要自己跟他們說嗎?”

    鐘珂的警戒等級頓時升高了。他現在是在挖陷阱給她跳嗎?以為她會那麼笨,傻傻的跳下去?

    她板起了面孔,嚴厲地說:“元日剛,我先跟你說清楚,我不去你家,絕對不去?”

    他溫言,“我當然不能勉強你。”

    “那就好。”鐘珂扯扯嘴角,總覺得自己坐在賊船上。

    才這麼想,就聽到他慢悠悠地說:“不過,奶奶已經八十六了,知道你要來家裡,一早就起來穿上她衣櫥裡那件最隆重的旗袍在等你,你忍心讓一個等了一天的八十六歲老人家失望?”

    她一聽就火大不已。“元日剛!你好卑鄙!”她好想指著他的臉罵,可是指不到!

    元日剛咧嘴大笑。“我知道。”

    他知道她會去的,因為她是個嘴硬心軟、外冷內熱的女人,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有顆柔軟的心。

    “你幾點來接我?”鐘珂含恨的撇了撇嘴角,腦中浮現的一大早穿好旗袍在等自己的老人身影讓她堅持不下去。

    “六點。”元日剛微微笑。“七點吃晚餐。”

    鐘珂看著自己身上的便服,眉一皺。“掛電話吧!我得打扮一下!”

    “好,不過我想讓你知道,你穿什麼都好看。”

    “不要再灌迷湯了,卑鄙的傢伙!”

    當她氣呼呼的掛上電話,看到彩心和陶陶都用有趣的眼神看著她。

    元日剛天天來接她回家,雖然她沒承認他們在交往,也沒正式向她們介紹他,但她們都知道他了。

    “今天要見元醫生的家長啊?”彩心笑嘻嘻地問。

    “說來話長。”鐘珂撇著嘴收拾桌面的東西。“我得去趟百貨公司,要買衣服和伴手禮。”

    “其實這樣就很好看了。”陶陶由衷地說。

    鐘珂繼續收東西,沒抬眼。“還是買套新的比較好。”

    她沒說自己想穿裙裝去,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就是覺得去見他的家長穿裙子比較好,是下意識的想給他們好印象嗎?鐘珂不肯去正視這種心態代表了什麼意義,而這意義背後又代表了什麼……

    “可以給老人家另外買條絲巾,我外婆就很喜歡絲巾,很多場合都用得著,挑花色鮮豔的。”彩心給了建議。

    她知道鐘珂極少跟自己的爺爺奶奶接觸,外婆那邊更因為她母親早跟家裡脫離關係而沒往來,所以鐘珂基本上不怎麼會跟長輩相處。

    “你一定很重視元醫生。”陶陶又是一臉欽羨。

    “沒那回事。”鐘珂繃著臉很不自在。

    “新衣服、伴手禮……”彩心調侃的笑。“真的很不重視。”

    共事這麼久了,她沒見過鐘珂像這陣子這麼放鬆過,雖然她說什麼都不肯承認,但她相信元醫生已經在鐘珂心裡佔有一席之地了。

    ***

    接到大媽在等她下班的電話,鐘珂哪裡敢讓長輩等她?她火速收拾了東西,交代彩心和陶陶自己要先走便匆匆下樓。

    大樓外,一部非常低調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她認出那是大媽專用的車,大媽已經好幾年沒換車了,也沒換司機,大媽就是那麼樸實和念舊的人。

    不知道有什麼事,她竟會親自過來?鐘珂深吸了口氣,三步並做兩步的快步走過去。

    後座車窗降下來了,她看到大媽柔和的臉。

    “上了一天班很累吧?上來吧!”

    她很乖巧地上車了。

    她的親生母親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種話,母親總是忙著打扮自己,她熱中的只有華衣美服、名牌和男人。

    “大媽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嗎?”她對大媽的態度一貫是恭敬過頭的。

    鐘林寶蓮微笑凝視著她。“氣色挺不錯的,最近幸福嗎?”

    鐘珂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什、什麼?”

    她可以對她父親吼,可以無視她父親,但在大媽的面前,她會自動變成一百隻羊裡那只最溫馴的小綿羊。

    “聽說你見過元家長輩了。”鐘林寶蓮命令司機開車,然後很慈愛的端詳著她。

    鐘珂一陣詞窮。“那是因為……”

    她要怎麼說?說她不忍心讓元家奶奶空歡喜一場,所以才赴約嗎?

    那天她費了一番唇舌、只差沒發毒誓才讓元家上下相信她跟元日剛真的沒有生過孩子,她說自己是為了破壞他相親才會胡說八道,她所有的朋友、同事都可以作證她沒有大過肚子,她還以為就此沒事了,想不到連大媽都知道她去拜訪過元家長輩了。

    “聽說你鬧了個孩子的笑話,還聽說元家長輩很喜歡你。”鐘林寶蓮笑意更深。“我跟你爸爸也很滿意元醫生,對這樁婚事樂觀其成。”

    鐘珂無奈地輕歎。“其實不是那樣……”那麼是怎樣?她說得出個所以然嗎?

    “小珂啊……”鐘林寶蓮忽然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拍著。“最近我做了精密的健康檢查,住院三天兩夜的那種。”

    鐘珂的注意力馬上被分散了,她真的很關心這位長輩的健康。“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麼說?”

    鐘林寶蓮雲淡風輕地說:“也沒什麼,就是胸部長了個良性纖維瘤,要開刀。”

    鐘珂馬上倒抽了一口氣。“您要儘快開刀!”

    這位長輩,從她好小好小的時候第一次見面,她就給她慈愛的笑容、溫暖的擁抱和關愛的言語,至今沒變過,是她太彆扭,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然她們的關係也不會停在她這樣恭敬的階段。

    “你不用太擔心,醫生說手術很安全,而且我們鐘家什麼沒有,錢最多,當然會去最好的醫院,讓最好的醫生開刀。”鐘林寶蓮開玩笑地說。

    鐘珂眼眶卻紅了。“當然要去最好的醫院。”

    “我是想,到時你能不能來照顧我,只要開刀當天來就可以了,其他時間有劉嫂。”

    鐘珂吸了吸鼻子,“能,我當然能。”

    “你這孩子,明明心腸那麼軟,怎麼跟你爸爸就處不來呢?”鐘林寶蓮歎氣。“如果你能住在家裡該多好。”

    鐘珂忽然覺得很沮喪。“是我喜歡自己一個人住,自由自在。”

    “夫人,到了。”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鐘珂這才看到他們的車子就停在荷雅婚紗的大門口,典雅的獨棟西式建築,在婚紗街上相當顯目。

    司機已經來開車門了,鐘林寶蓮怡然自得的下了車,鐘珂連忙跟下去,有不妙的預感。

    “大媽,這裡——”

    “媒人說,元家已經跟你談到婚事了。”鐘林寶蓮微笑。“既然都跟元家長輩談到婚事了,當然要先把婚紗訂下來,婚紗是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件衣服,大媽想送你這份禮物。”

    鐘珂當然知道荷雅婚紗是國內最精緻的婚紗公司,只接受預約和頂級客戶,每件婚紗都是手工製作,絕對不會跟別人一樣。

    不過,她沒有要結婚!

    那天去元家時,元日剛的家人一直催婚,她是基於禮貌才沒有說出“不可能”三個字,而以微笑回應任何問題,他們怎麼就認為婚事有譜了,還請媒人跟她爸爸那邊提了呢?難道她就不能只跟元日剛交往先不討論結婚嗎?

    “大媽,這件事其實……”

    “您到啦,夫人。”鐘珂被打斷了,荷雅婚紗的負責人趙嫻雅親自出來迎接。“元醫生在裡面等二位了。”

    鐘珂的喉嚨一緊。“元醫生?”

    鐘林寶蓮微微笑。“是我請元醫生一起來的。”

    鐘珂當然不會指責大媽未經她同意就如何如何,眾所周知,她的氣焰只會用在自己父親身上。

    現在她很擔心除了元日剛,會不會他其他家人也來了,比如他的四胞胎姊姊?

    她去元家的那一天,知道他們真的沒有藏了個孩子之後,他的姊姊們反而對他們的婚事更熱中了,一直在幫他們想蜜月地點,要他們生個蜜月寶寶,有個姊姊還建議他們去黑龍江度蜜月,讓她好頭痛。

    幸好,她在店裡只見到元日剛一個人,但他們兩個無可避免的試穿了一套又一套的西裝跟婚紗,大媽一直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她是很不情願,也認為他應該要跟她一樣才對,可是元日剛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試完婚紗,他們兩個又跟大媽一起吃晚餐,幸好元日剛很健談,聊在醫院的所見所聞,席間沒冷場。

    送走大媽已經快十點了,鐘珂感到筋疲力盡。

    試穿那一件又一件的婚紗真要命,就算她真的要結婚,對婚紗也沒什麼幻想,更無法明白義大利老師傅手工製作的婚紗好在哪裡,是能保證兩個人相愛一輩子嗎?

    “很有趣。”元日剛笑睇著她,眉宇間凝著溫柔。“在大媽面前,你的爪子都不見了。”

    鐘珂沒否認,還順便當他,“我的爪子只用來對付卑鄙的人,比如那種利用老人家的人。”

    他笑了。“你們很像一對母女。”

    鐘珂不帶情緒的說:“再怎麼像,也只是像而已,不是真的母女,真的母女不必用到像這個字。”

    元日剛立刻察覺了她豎起了刺,她的保護牆在提起“母女”兩字時自動升了起來,他沒退縮,仍舊從容不迫的問:“你母親呢?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

    “沒必要。”鐘珂一口回絕了他又自嘲地說:“我們母女前世有仇,所以這輩子都處不來,我不知道她在哪裡,而我這個女兒的大小事也不在她關心的範圍裡。”

    他注視著她。“你要結婚時,她也不會出現嗎?”

    “我希望是那樣。”鐘珂眨了眨眼眸,有點煩躁的說:“我的車在公司,你送我過去開車。”

    她不想跟任何人談她的母親,不想。

    ***

    對於製造驚喜這種事,鐘珂向來不感興趣,更想不出誰有榮幸讓她費心思,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週末夜晚飛來東京給出差中的元日剛驚喜。

    怎麼會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來了,現在正坐在飯店大廳西側的開放式咖啡廳裡等元日剛回來,這當然是因為她沒有訂房間,也沒有他房間門卡。

    無法臆測他看到她會有什麼反應,如果他春風得意的擁著一個辣妹要回飯店過夜,看到她在等他,會怎麼樣?

    他的臉色會不會一陣青一陣白,大家尷尬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她則會很想掐死自己,為什麼要跑來搞得場面無法收拾?

    想到這裡,鐘珂就想打退堂鼓,不要驚喜不成,反而變成驚嚇。畢竟相識以來,雖然和他一路進展到出乎她規劃之外的親密關係,她卻不肯真正給他什麼承諾,又憑什麼要求他對她忠誠?

    她堅決不承認若看到他跟女人在一起,她會無法承受,也打死不說不希望他有別的女人。

    所以,她應該回去對吧?!反正臺北、東京的航程又不遠,她可以回去等他星期二回國,裝做自己一直在臺北很忙,根本沒時間想他……

    對!就這麼做!

    她迅速喝完咖啡起身,拎起簡單的旅行袋,但——來不及了!

    她看到他走過來了,是她請飯店櫃檯人員代為傳話的,只簡單的說有朋友在咖啡廳等他。

    看到他嘴角揚起的笑容,她的心評然一跳,沒來由的,她的心情整個放鬆了。

    黑色長風衣裡面是全套的黑色西裝,元日剛神清氣爽的走到鐘珂面前。“櫃檯說有人在等我,我還以為是在這裡執業的學長知道我來開會,特別過來跟我喝一杯。”

    鐘珂真的不擅長做這種事,她避開他帶笑的炙熱視線,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剛好來東京,你又剛好來這裡開會,所以順便來看看你……”

    他提走她手中的旅行袋,摟住她的肩,他的眼睛閃閃發亮。“我知道,你不是刻意來的。”

    這位單手就可以屠龍的花木蘭竟然在週末夜跑來東京見他,這不啻是告訴他,他們的關係在這裡更進了大一步。

    “我真的只是順便過來……”鐘珂還在澄清。

    “我知道。”他笑意更深,摟著她的肩往飯店大廳走。“吃過飯了沒有?附近有間很棒的燒肉店,我們去吃飯。”

    “你應該跟學會的人吃過了吧?”她想到燒肉就覺得麻煩。“我只想休息,叫些客房服務吧,我想吃甜“會情郎不忘工作嗎?”他調侃。

    學術上的研究發表對他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能在東京的周未夜見到她,是他此行的最大收穫。

    “什麼情郎?”鐘珂緋紅著臉,皺眉輕斥,不想承認那兩個字。

    她臉紅得好可愛,他擁著她往電梯走,笑意緩緩出現在唇邊。“我想結婚,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雖然一開始是有目的性的纏著她,但現在那目的消失了,他想要重新開始,珂已經進入他心中了。

    “你這是在求婚嗎?”鐘珂皺眉。“在走路的時候,隨隨便便的向我求婚?而且是我主動過來找你的……”

    奇異的是,她並沒有要他立刻打消結婚的荒謬念頭,眼前還出現自己穿白紗跟他站在教堂裡的畫面,他為她戴上婚戒,掀開白紗,給她一個吻……

    他的家人都很喜歡她,他的公寓是現成的,婚後他們自己住,她可以繼續上班,下了班一起吃晚餐,一切不會有什麼改變,但先說好,她不要生孩子,她不喜歡小孩……

    電梯門開了,一對搭肩摟腰的男女從電梯裡走出來,雖然是夜晚,但染了偏紅色系長鬈髮的女人戴了香奈兒墨鏡,衣著時髦華麗,手裡挽了個愛馬仕包包,有些年紀了,但風韻猶存,男人則年輕又高帥有型,襯衫的領口敞開了,顯得浪蕩不羈,女人起碼比他大了十五歲。

    鐘珂看著那個女人,那女人雖然沒有拿下墨鏡,但看到她也是明顯一愣,隨即跟男伴快步走出電梯。

    “你認識剛才那個女人嗎?”元日剛進了電梯才問她。

    他雖然沒有看到她們彼此互望的表情,但他感覺得到,鐘珂在見到那女人的瞬間身體立刻僵硬不已,而那女人也在看到鐘珂時稍微停頓了幾秒,顯示她們是認識的。

    “嗯,認識。”鐘珂嗯哼了一聲。“她是我媽。”

    元日剛微微一愣。

    “很不像話吧?”鐘珂笑容哀戚,自嘲地說:“鐘大富的三姨太竟然在東京勾搭年輕男人,還堂而皇之的出入飯店,我不知道她興致這麼好,想來是在這裡跟男人交往不會被發現吧。”

    他把她的憤怒全看在眼底,她像座火山,快要爆炸了。

    他鬆開了她的肩膀,轉而握住了她的手,立刻發現她手心全是汗,她在顫抖,咬緊了牙關在忍。

    他輕快地說:“這間飯店有好幾款知名的甜點,我本來想離開前外帶回去給你的,現在你來了,真是太好了,你可以馬上品嘗。”

    鐘珂一臉的沮喪。“你不必刻意轉移話題,我很好,我沒事,真的沒事。”

    元日剛看著她,她沒事,只是快哭了而已,那脆弱的模樣讓他的心緊緊一縮。

    電梯抵達樓層,他打開房門,按著她的肩膀,先讓她在床沿坐下,再拉開窗簾,讓東京的夜景映入她的眼簾。

    他倒了杯紅酒給她。

    鐘珂很快喝了一口,握著酒杯的手還在顫抖。“從我小的時候,她就不停的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她以為八、九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嗎?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她一直向爸爸要生活費,卻轉身去供養那些年輕的男朋友……我覺得她很髒,看到我爸爸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她對我爸爸不忠,也想到我爸爸有好幾個女人。

    我開始很排斥親近我爸爸,我怨他為什麼要有那麼多老婆,我恨他們為什麼要生下我卻不給我一個正常的家庭。

    “所謂的爸爸就是來付生活費的人,我回家永遠看不到他,而所謂的媽媽也不關心我在學校的生活,她只關心她能不能留住青春,拼命想捉住青春的尾巴,盡情的放縱……我真的很討厭她,她從來沒有做過一頓飯給我吃,今天還讓你看到她的這一面,跟一個可以當她兒子的年輕男人在一起,我覺得好丟臉,她一直是一個讓我抬不起頭來的母親,在大媽面前,我更是無地自容……”

    他站在她面前,靜靜的聆聽,將哭泣的她擁入懷裡,讓她貼著自己。

    “這不是你的錯。”他輕聲安慰,柔聲勸導。“你一直用看母親的標準看她,所以無法諒解她的行為,如果你把她當成一個女人看,那麼你或許能體會她的感受。”

    鐘珂用力吸吸鼻子。“把她當——女人?”

    他點頭。“她只是一個寂寞的女人,你父親給她足夠的金錢卻無法給她所有的愛,大部分的時候她都得自已一個人排遣時間,她總不能跟你這個女兒說她很寂寞、很空虛,需要有人給她安慰,她說不出口。”

    鐘珂不語了。

    她確實沒有把她母親當一個女人,她只一味的指責她為什麼不像別人的母親那樣,在家裡做家事,煮好晚餐等她回家,為什麼不在假日帶她去外面走走、去遊樂園玩,她總是在家裡睡一整天,晚上打扮妖嬌出門,把她留在家裡。

    她是這樣長大的,她真的很怨她母親,尤其在去了父親家,見到端莊和藹的大媽之後,她更不能諒解母親竟然介入了那樣一個好女人的家庭,害大媽傷心。

    她只想到自己的委屈,從來沒有站在母親的立場想,如果說母親是個不及格的母親,那麼她也是個不貼心的女兒。

    她又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著元日剛。“元醫生,你還真會安慰人,我覺得好多了。”

    他扶著她的雙肩,低首吻吻她的發心。“要吃甜點了嗎?我來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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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8章

    鐘珂第二次見到唐綺的時候,感覺已經跟第一次截然不同,她還看了人家護士服上的名字,所以才知道人家叫做唐綺。

    唐護士依然非常美豔,護士制服下的身材依然還是極為火辣,及膝裙下的小腿也還是白皙又勻稱,依舊是白色蕾絲短襪搭配白色楔型帆布鞋,仍然性感度破表。

    還有,一樣對她非常冷淡。

    她在元日剛的辦公室裡等他,唐護士進來拿文件,看到她,這回連點頭都省了,直接視她為空氣,從頭到尾不跟她對上眼神,一張俏臉繃得死緊,拿了要拿的文件,砰地一聲關上門就出去了,上回是高傲,這回可以說是在對她發脾氣了。

    吃窩邊草的元醫生回來的時候,她直接問他,“你跟唐綺究竟交往到什麼程度?”

    這陣子鐘珂常來醫院,她和元日剛的關係早就傳開了,幾個對她友善的護理人員還直問她什麼時候請她們吃喜餅。

    “你們碰見了嗎?”他露出微笑,脫下白袍。

    鐘珂拿著茶杯皺眉。“她讓我覺得自己橫刀奪愛。”

    他為她在辦公室準備了專用的馬克杯,等他的時候,她可以自己泡飲料喝,辦公室裡有飲水機,抽屜裡有各式各樣的沖泡式茶飲,都是護士們準備的。

    “她就是那樣子,比較嬌,習慣就好。”元日剛穿上了外套,咧嘴笑開。

    她一定不知道她這吃醋的樣子有多麼可愛,他不知道唐綺是怎麼刺激她的,但她顯然不高興他和唐綺曾交往。

    “我為什麼要習慣?”鐘珂瞪他一眼,這得意的無賴。“快點說,你們交往到什麼程度了?”

    “你真的想知道?”他笑了笑。“一對正常的男女,交往了五個月會做什麼,我們就是那種程度。”

    鐘珂不想問下去了。

    五個月,夠長了。

    很多男女天雷勾動地火,認識了幾天就會上床,而她和元日剛更是第一次見面就一起過夜,雖然他們是特例,是她另有所圖,但男女之間的事,誰都說不準,加上唐綺那火辣辣的身材,放起電來,哪個男人擋得住?

    “你不需要在意她。”元日剛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讀取她的心思。“她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且是很久之前,現在重要的是,我們得趕快出發,奶奶在等我們過去吃晚餐。”

    鐘珂對他的說法可不以為然。如果是過去式,而且像他說的有段時間了,那麼唐綺為什麼還放不下?她還沒有新男友嗎?

    是因為沒有新男友才對元日剛放不下,還是因為放不下而遲遲無法展開新戀情?

    鐘珂再次見到唐綺的時候,是在醫院的走廊裡,她原本已經做好和唐綺擦身而過、互當對方是空氣的準備了,沒想到唐綺主動叫住她。

    “喂——”

    唐綺一開口,鐘珂就感到一陣好笑。

    她也真是絕了,竟然叫她喂?她相信唐綺老早把她這個人從頭到腳的資料打聽得鉅細靡遺,恐怕連她的身高、體重、血型、星座,甚至住在哪裡都知道,卻叫她喂,太可笑了。

    “有事嗎?唐小姐?”鐘珂優雅的停下來,淡定的直視著唐綺的眼睛,並且在腦中過濾對方叫住她的可能原因。

    “知道我的名字,看來……”唐綺嘲弄的笑了笑。“看來你知道我跟元日剛交往過嘛。”

    鐘珂雲淡風輕地說:“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

    唐綺冷笑。“是啊,對他來說是過去式,只有我一個人在不甘心而已,這我都知道,所以你也別想講什麼大道理給我聽。”

    鐘珂攏了攏眉心。“我沒有要講什麼大道理給你聽,是你叫住我的,記得嗎?”

    “我叫住你又怎麼樣?”唐綺仔細看著鐘珂的臉,這女人漂亮得太令人討厭了。“你以為元日剛真的愛你嗎?”

    鐘珂笑笑地說:“不管愛不愛,都跟你沒有關係,不是嗎?”

    “跟我沒關係?你這是在跟我嗆聲嗎?叫我不要讓你覺得不舒服?哼!”唐綺沒好氣的說:“笑死人了,你憑什麼叫我不要讓你覺得不舒服?他又不是真的愛上你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以為你真的得到他的心了?”

    “好吧,就算元日剛不愛我,我也沒得到他的心。”鐘珂面無表情。“難道你認為他還愛著你?”

    唐綺有點煩躁的說:“他沒愛過我,從來沒有。”

    她可真老實,鐘珂默然的看著她。

    元日剛曾說他被唐綺甩了的原因是不夠愛她,看來他說的不正確,是沒有愛過她才對,而對於這點,唐綺不但心知肚明,還耿耿於懷。

    “唐小姐,我想你誤會了。”鐘珂忽然感到一陣厭煩,自己為何要在這裡對他的前女友解釋這個。“我不知道元日剛對你說了什麼,因為你的態度表現出來很仇視我,我只是問他你們交往到什麼程度,只有這樣而已。”

    “要我相信你的話嗎?不懂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唐綺嗤之以鼻的看著她。“你自以為家世好就是一切,就能令他愛你?告訴你,你跟我一樣,沒有得到他的愛,他不可能愛你,永遠也不可能。”

    鐘珂下意識要挫唐綺銳氣。“他愛不愛我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怎麼知道他愛不愛我……”

    “我就是知道!因為他愛的是別人!我知道那個人是誰!”唐綺狠狠的打斷了她,視線跟她對上了,眼裡寫著“哼,怕聽嗎?這才是真相”。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鐘珂當然不會聽她片面之詞,尤其對方的態度極度不友善,從一開始就對她咬牙切齒了。

    “你可以問問醫院裡的任何人,元日剛愛的人叫做柳敬媛!”唐綺越說越大聲,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曾經是這裡的胸腔外科醫生,他們是胸腔外科的‘科對’,沒有人不知道!”

    鐘珂直勾勾的看著唐綺,奇怪自己怎麼還這麼冷靜。“他曾經愛過一個人,那又怎麼樣呢?他們應該分手了吧?還是——”她的眼眯了眯。“他們還在一起,他劈腿?你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唐綺抬起了下巴,傲氣地說:“他們是分手了,可是我敢說,他沒有一秒忘記過她!”

    鐘珂開始覺得她討厭了。“說說看吧,他為什麼沒有一秒忘記過她?反正你就是要告訴我這個,不是嗎?”

    “因為他們相愛!因為他是真正的愛著她!”唐綺對她吼,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她原本不打算這麼激動的,她原本打算要很尋常、很優雅的告訴鐘珂這件事,但說著說著就走樣了,都是因為這女人太討厭的原故!

    “他們為什麼分手?”鐘珂極冷的看著她。

    不管唐綺是出於什麼心態告訴她這個,反正她很清楚自己要知道這件事,那麼也不必假裝她不想知道了,直接問唐綺比較快。

    “因為柳敬媛幫他開了一個原本是他要開的刀,那個病人死了!柳敬媛埋怨他,而他怎麼做也挽回不了他們的感情……那個混帳!不愛我,幹麼答應跟我交往……”唐綺眼眶一紅,擦掉憤怒的眼淚。

    她又用吼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遇上了鐘珂就冷靜不了,她看到她坐在元日剛的辦公室裡就覺得很討厭,加上得知她是鍾情航空董事長的獨生女,她更是心理不平衡。

    “我都聽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了。”她不想跟一個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女人說話。“如果沒有別的事要說,我要走了。”

    她從唐綺的身邊走過去,看到唐綺眼裡充滿了火氣,聽到唐綺急促的呼吸聲。果然,唐綺還不肯就此打住,在她身後怒喊——“他愛的女人是柳敬媛,現在還是!”

    鐘珂沒有回頭,也沒有稍停腳步,更沒有加快步伐,但她心跳很快,心一直往下沉,情緒也變得很糟。

    該死!

    原來他心裡有這樣一個女人,這樣重要的一份感情,那份感情結束得莫可奈何,那份感情根本揮之不去,而他竟然還向她求婚?

    稍晚,當她和元日剛照原訂計畫在義大利小館坐下來晚餐時,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了……鐘珂自己認為。

    “我們一定要嘗嘗極黑牛丁骨和這裡所有的甜點。”他以為他說完最後一句時,她會笑,但她沒有。

    她看起來很煩躁,是約訪不順利嗎?

    “你決定吧。”鐘珂完全沒看菜單的興致。這間義大利小館是他推薦的,天知道他是不是和柳敬媛來過,是不是就坐在他們現在坐的位子上,而那極黑牛丁骨也可能是柳敬媛愛吃的……

    “有話跟我說嗎?”元日剛一直等到餐後咖啡上來才問,雖然他刻意拉長了時間,目的是讓她好好吃晚餐,但她的煩躁程度比他想的還糟,她幾乎沒吃,只喝了兩杯紅酒。

    “有。”鐘珂蹙著眉心,悶悶的加了很多糖進咖啡裡,她根本不喝加糖的咖啡,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從唐綺嘴裡聽到他跟柳敬媛的事之後,她很想把柳敬媛趕出腦海,但她失敗了,她決定承認自己在意這件事,並且弄清楚現在對他而言柳敬媛算什麼?她必須要知道,他真的一刻也沒忘記柳敬媛嗎?

    “聽起來是跟我有關。”元日剛的微笑弧線擴大。

    自從答應他的求婚之後,她的情緒就起伏不定,她像絕大多數原本抱著獨身主義、有婚前恐懼症的准新娘,常常反悔說不要結婚了。

    今天恐怕又是要跟他說這個,想延後婚期,或登記就好不要喜宴,又或者是斬釘截鐵的跟他說,她一定不生孩子,叫他父母和奶奶快點打消抱孫的念頭……

    鐘珂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女人,他沒想到外表冷漠的她,根本不會耍心機,她也不玩拐彎抹角那一套,也不會要他猜測她的心意,除了結婚這件事之外,其他事情她都會明白的表示要或不要。

    “是跟你有關。”鐘珂喝了口甜得要命的咖啡,抬眸看著他。“我想知道,柳敬媛對你還有意義嗎?”

    元日剛驚愕的望著她,臉色微微變了。

    鐘珂看到他微微一震,他的背脊挺直了,那一瞬間她知道,說沒有意義是騙人的,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意義。

    “你怎麼會知道她?”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眸也掠過一抹晦暗。

    鐘珂目不轉睛的迎視著他。“不重要,我就是知道了,也知道你們是怎麼分手的,但那不關我的事,那時我還沒認識你,我現在要知道的是,她對你還有意義嗎?”

    元日剛鎖緊了眉。“我跟她已經結束了。”

    話一出口他就懊惱了。

    他不該這樣說,鐘珂要聽的也不是這個,她是個有深度的女人,他卻給她一個很表面的說法,一個連他自已都沒辦法說服的結論,這結論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他心裡還有著另一個女人……

    “所以心裡還沒有結束,對吧?”鐘珂蹙眉。“你們結束了戀人關係,可是你的心裡還有她,甚至連一秒也沒忘記過她……”她不自覺引用了唐綺的說法。

    “我們一定要談這個嗎?”他苦笑,勉強說道:“她是過去式,以後也不可能再見面,我很久沒見到她了。”

    事實上他們有可能會再見面,因為她快要回來了,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現在他必須消除鐘珂心中的疑慮,他和柳敬媛的過去正嚴重的威脅著他和鐘珂的未來……

    “為什麼不談?”鐘珂有些生氣。“元醫生,你知道避而不談代表了什麼嗎?代表你真的很在意,而那個人真的很有分量。”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已經好久沒想起柳敬媛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起床睜開眼睛第一個想的不再是當天要動手術的病人,而是鐘珂。

    好長一段時間,他總是不自覺的想起柳敬媛,自責自己對那段感情劃下句點的無力感,也憤恨她不顧他的感受,執意結束離開。

    柳敬媛曾經在他生命裡佔有一席之地,他不想對鐘珂否認這個,也不想讓她誤以為柳敬媛會一輩子存在他們之間,他願意向她吐露一切,包括當初他配合她發生一夜情的衝動之舉是因何而來,他都願意告訴她,但他需要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目前的心情,才能完整的向她表達。

    “時間?交代?”鐘珂站了起來,表情冷得像一塊寒冰。“該死的!為什麼要時間?為什麼要給我交代?

    如果你心裡沒有她,就不需要什麼時間,而你也不該是給我一個交代,你該給你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

    她的舉動讓他一陣錯愕。“你先坐下,我們好好談一談。”

    鐘珂一臉的冷絕。“你還沒‘交代’之前,我們最好不要見面!我不想看到你!”

    ***

    “我叫你穿辣一點,你就真的穿這麼辣啊?”

    新開幕的酒吧裡,孟恬靜嘖嘖嘖的看著鐘珂身上的雪紡緊身黑洋裝,又是蕾絲又是低胸,透膚襪搭金色高跟鞋,是想讓今晚酒吧裡的所有男人都噴鼻血不成?

    “那看看你自己穿的又是什麼?”兩人坐在吧台邊的位子,鐘珂嫌惡地皺眉。“是孕婦裝嗎?你不會有了吧?”

    “你的嘴巴還真毒耶。”孟恬靜笑了,她不以為意的拉拉自己的裙擺。“這叫娃娃裝,只是冬天貪吃麻辣鍋,胖了幾公斤而已,夏天自然會瘦回來。”

    “你和彭祖毅還不打算結婚嗎?”鐘珂上下打量著跟大學時相差很多的好友。“那傢伙不會把你變成黃臉婆之後就想一腳把你踢開吧?”

    孟恬靜直笑。“我幾公斤啊?體重直逼五十六大關耶,他一腳踢得動嗎?”

    鐘珂也笑了。“那你們怎麼還不結婚?你不是一直想很當家庭主婦,不結婚怎麼當家庭主婦?”

    大學四年,她們都住在一起,無話不談,她跟這個老朋友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孟恬靜跟彭祖毅是班對,她一路看他們從大一談戀愛到現在。

    “沒有經濟基礎啊,沒有錢怎麼結婚?”孟恬靜很務實。“我家裡還需要我的那份薪水,彭祖毅也是,我們根本沒能力搬出去住,但他家裡也沒我們的房間,他現在還跟弟弟共用一個房間呢。我們說好了,過幾年再說,等他的事業穩定了,我們才能安心結婚。”

    “這樣想就對了。”鐘珂揚了揚眉毛。“不要急著去當婆家的免費女傭,你看淩薇薇,婚前被學長呵護得像玫瑰,婚後每天以淚洗面,就因為她什麼家事都不會,被婆婆和大姑小姑嫌棄。”

    酒保送上她們點的調酒,鐘珂率先喝了一口。

    孟恬靜看著她那有點蓄意放縱的模樣,直覺她一定有心事,試探地問:“你呢?真的不交男朋友了嗎?”

    鐘珂又喝了幾口才懶洋洋地說:“是啊,不交,我要一直單身。”

    該死的元日剛,她說不要見面,他就真的消失不見,他是在想要怎麼給她“交代”嗎?因為想不出怎麼交代,所以乾脆不跟她聯絡了是嗎?

    如果那“交代”那麼難想,表示他跟柳敬媛的感情很深,表示他跟柳敬媛根本沒有結束,表示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在……

    可惡!她太在意了,她太在乎他了,他消失的這幾天,她做什麼都不對勁,還無端發脾氣,面對彩心和陶陶的關心,只好通通推給經期不順,她甚至懷疑因為她的提醒,他又去見柳敬媛了,他們舊情複燃了……

    “那麼,我老妹上星期說看見你跟一個很高很帥很體面的男人看電影,你們很親密,排隊買票時,那男人還在你身後環抱著你,那個男人是誰?不是你在交往的對象嗎?”

    鐘珂微微一愣。要命,她跟元日剛去看電影被恬美看見了嗎?還看得那麼仔細。

    “想不起來嗎?”孟恬靜提醒,“上星期六晚上十點,在威秀影城。”

    “我——當然想的起來。”鐘珂僵硬的說:“是我二哥,他失戀,太無聊了,約我看電影,因為人多,我又不太舒服,怕別人擠到我,才會在我身後護著。”

    孟恬靜笑了。“我還以為你那麼不夠意思,有男人了卻不說。”

    “沒有那回事。”鐘珂覺得自己肩膀很緊繃,很需要放鬆一下,她一口氣喝完酒,又叫了一杯。

    “那就太好了,不然我還真不曉得今天把你叫來是對還是錯……”

    鐘珂警覺的問:“什麼意思?”

    孟恬靜眨眨眼。“我說過這間店是彭祖毅和朋友合夥的吧?他只是小股東,大股東另有其人,而那個大股東你也認識……”她往鐘珂身後看去。“說人人到,他來了。”

    “我也認識?誰啊?”鐘珂坐在高腳椅上直接轉頭。

    她的表情在一瞬間凝結了。

    “好久不見了。”陸旭帶著微笑走向她們,依舊像個浪子,帥氣、不羈,而且更有型了,身上的皮衣跟配件都是國際名牌。

    就在陸旭開口的同時,鐘珂頓時明白了一切。

    所以恬靜才叫她一定要來捧場,原來不是為了給彭祖毅捧場,而是刻意安排她跟陸旭重逢。

    “你們談談吧,我去找彭祖毅。”孟恬靜拿著她的酒,滑下高腳椅,她輕輕拍了拍鐘珂的肩,低聲勸道:“不要太倔強了,幸福好不容易回來了,好好的捉住。”

    鐘珂不以為然的揚起了嘴角。什麼幸福?難道恬靜還認為陸旭是她的幸福嗎?

    孟恬靜走了,陸旭補上了她的位子,酒保很快送上調酒給老闆。

    鐘珂用了幾分鐘整理好心情,無須刻意架起保護網,她對他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了,她的心再不容這個男人侵犯一絲一毫。

    “小珂——”陸旭專注的看著她,思考著他要怎麼開口。

    想好的臺詞全派不上用場,因為他在她眼中沒看到半點驚喜和激動,但也不是全然的冷漠,就仿佛他們的過去已經一筆勾銷了,只是普通的舊識,這樣的鐘珂,令他有些手足無措了。

    “好久不見了。”鐘珂對他舉杯,笑了笑。“聽恬靜說,你是這間店的大股東?”

    這樣看著他,她真的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在他執意分手時哭的不能自己,那份激情去哪裡了?她現在只想知道這個時間,那位元大醫生在做什麼?在跟舊情人見面嗎?

    “不是只有這一間!”陸旭有些急切的說:“還有好幾間,我在上海、廣州、青島投資了幾間夜店都很成功,這是在臺北的第一間,以後陸續還要去桃園、新竹、台中、高雄跟墾丁展店,香港的分店也在談。”

    鐘珂輕鬆自然的說:“你的事業很成功。”

    “小珂!”陸旭受不了這樣不冷不熱的她,他想把過去眼裡只有他一個的鐘珂找回來。“我說過我會成功回來,我現在成功了,車子、房子,我都有了,也累積了一筆財富……”

    “我替你高興。”鐘珂及時打斷了他的話,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她都知道,但她不想聽。

    “小珂……”陸旭掩藏不住失望,他以為只要他成功回來,一切都不會有問題。

    “成功是你一直渴望的,我真的很替你高興。”鐘珂吩咐酒保再給她一杯調酒,她舉杯,對焦慮的陸旭微笑。“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喝一杯吧!喝完這杯,再碰面就是普通朋友,什麼都不要再提了。”

    ***

    鐘珂的手機沒回應。

    元日剛已經在她的公寓樓下等了三個小時,時間早已超過淩晨十二點,她不在公司,也還沒回家,究竟去哪裡了?為什麼把手機關了?

    淩晨一點,一部極拉風的千萬跑車在公寓前停下來,他看到下車的男人從副駕駛座裡扶出了鐘珂,他馬上把手裡沒抽完的煙按熄,下車。

    夜色沁涼,他朝他們快步走過去。

    “你回去吧!”鐘珂把男子推開。

    元日剛看到那男人的手根本沒離開過鐘珂的肩膀,不管她說什麼,男子依舊牢牢握著她的肩。

    “你醉成這樣,我扶你上去再走。”

    鐘珂又把他的手撥開。“難道你不信我自己能走上去?我酒量很好。”

    男人緊緊摟著她,溫柔的哄她,“我知道你酒量好,不過你喝太多了,送你到家我才安心。”

    “你不懂嗎?”鐘珂索性停下來,瞪著他。“只是幾步路,死不了人,我不要你進入我住的大樓,不要你知道我住在哪一層,不要你知道是哪一戶,這樣夠清楚了嗎?”

    “小珂,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我們重新開始……”

    “你知道?”鐘珂陡然笑了起來。“你知道什麼鬼?你說我還愛你?你真的看到我還愛著你嗎?還是你只看到你自己想看的?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不就是你向來的作風?”

    男人既痛楚又深刻的凝視著她。“我知道都是我不應該,我會補償你,我現在有能力可以補償你了,我……”

    鐘珂像是完全不想聽,打斷了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為什麼要補償我?”

    男人立即介面,“你一直單身,你一直在等我……”

    鐘珂斷然地說:“沒有那回事,我沒等過你。”

    男人哀求,“不要騙自己了,我們分明還愛著對方,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彼此……”

    鐘珂飛快的接著說:“是誰在騙自己?陸旭,我不是那種癡情到死的女人,我是痛苦過,但沒等過你,我們結束了,在你說你一定要走時就結束了。”

    “不可能。”男人像挨了一棍。“如果我們結束了,你一直單身是為什麼?以你的條件,不可能找不到男人……”

    “是不可能。”鐘珂揚起長睫,很認真的注視著他。“所以,我有說我一直沒有男人嗎?”

    男人的面容僵了僵,元日剛就在這時候走到他們面前。

    “親愛的,有什麼麻煩嗎?”

    鐘珂看向他,心裡頓時蕩漾著一片柔情,她吸了一口氣,深深的看著他。“親愛的,你可終於來了。”

    當她今晚看到陸旭時,她確實很驚訝,因為分手之後,她根本沒打聽過他的消息,不知道他過得如何,看到他一副衣錦還鄉的樣子,感覺很不真實,也很意外。

    除了意外,她就沒別的情緒了,分手的痛苦蕩然無存,過去深濃的愛意也消失了,沒有想敘舊的心情,也沒有問候他的心情。

    一整個晚上,她心不在焉的跟他聊,其實大部分的時間是他喋喋不休的在說他的成功史,而她一直在胡思亂想,想元日剛,想知道他在做什麼,臆測著他會不會也在想她?

    “這位是我的未婚夫元日剛醫生。”鐘珂對陸旭介紹,她微笑了起來。“可能跟你想的很不一樣,我們就快結婚了。”

    陸旭一怔。他的情報不是這樣的,孟恬靜說鐘珂自從跟他分手之後一直沒有跟任何人交往,分明是在等他。

    如果鐘珂一直在等他,那麼這個什麼未婚夫是誰?

    一定是剛好來找鐘珂的朋友,被她臨時拉來當擋箭牌,他不相信鐘珂能夠忘了他,他絕對不信!

    當年,她的美麗和獨立自主吸引了他,她則崇拜傾慕他的才華,他們是一見鍾情,大一就在一起了。

    鐘珂熱情又癡情,跟他窩在他租的小套房裡幫他洗衣做飯不喊苦,陪他到處駐唱沒說過半次累,他打工付學費,生活費多半是她支付的,跟他在一起練團,她連打鼓都學會了,她一點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沒有,如果當初他說要結婚,就算是一貧如洗,她也會嫁。

    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這個未婚夫一定是假的,是煙幕彈,她還在埋怨他當初做的決定,所以故意在氣他……

    “我改天再來。”他又深深的看了鐘珂一眼,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上車,發動車子,車子消失在夜色裡。

    “你最好叫他改天不要再來。”元日剛皺起眉,他把鐘珂拉進自己懷裡,緊擁著她,咬牙切齒的低首瞪著她。“你這是什麼衣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麼不穿這樣?”

    他吃醋的語氣令她開心,她的心漲得滿滿的,巧笑倩兮的問:“好看嗎?”

    “很難看。”他板著臉,沒好氣的說:“難看極了,以後不許再穿。”

    她抬眸定定的看著他。“你不問問他是誰嗎?”

    他咬著牙說:“我上樓再拷問你。”他冷不防把她抱了起來,快步往大樓裡走。

    她發出一聲低呼。“幹什麼?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他清清喉嚨,粗聲說:“把眼睛閉上,休息一下,等一會就沒得休息了。”

    鐘珂聽懂了,一陣心跳加速,眼睛看著他的喉結,感受著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她的胸口忽然血脈賁張了起來,不由得伸舌潤了潤發幹的唇。

    他們已經有一星期沒這麼親密了,進到她的公寓之後,他直接把她丟在她的床上,他看起來很生氣。

    他又生氣,又想要她,她也感受到了。

    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裡,他欺身壓住了她的身體,懲罰似的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滑過她的耳根,不斷舔吻她敏感的地帶,雙手隔著洋裝在她的雙峰之上遊移,他搓揉著她的豐潤酥胸,氣息紛亂得有如山雨欲來。

    許久之後,他喘息著離開她的唇,房裡很暗,但他們看得到彼此的眼睛,他的眼眸已經蓄滿了強烈的欲望,他修長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像帶著火苗,僅僅只是這樣,她的心已經瘋狂跳動了。

    隨即,他激情的吻住了她,她的性感蕾絲洋裝在他手裡褪去,絲質內褲被他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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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9章

    鐘珂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元日剛懷裡,時鐘指標指著七點半,她想起來準備上班,卻被閉著眼的他拉著,不讓她下床,還摟回懷裡。

    他睜開眼睛。“你有些發燒。”

    鐘珂微微一愣,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額心。“有嗎?”

    “我是醫生。”元日剛坐了起來,把羽絨被往她身上聚攏,把她包在被子裡,只露出了頭。

    “幹麼把我包得像壽司啊,吃顆退燒藥就好了吧?”鐘珂不甚在意地說,說完又想起來昨晚酒吧裡冷氣強得要命,她穿的少,外套擱在車裡,又不想對陸旭說她冷,不願意看他演脫外套給她穿那種體貼的戲,所以就忍著,可能才因此感冒了。

    “今天在家裡休息,不要去上班了。”他又把她按回去,很認真的看著她說。

    “不可以!”鐘珂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只是個小感冒,怎麼可以不上班?知道有多少事等我決定嗎?我一定要去。”

    她曾經得急性腸胃炎痛得要死,去醫院吊完點滴又立刻回公司,只有三個人的小公司,少了她,彩心和陶陶的工作量就會倍增,她可不想累死她們。

    “你的呼吸聲不太對。”他審視著她的眼睛。“今天好好休息可能就可以沒事,不想小病變大病就聽我的。”

    鐘珂皺眉。“真的有那麼嚴重嗎?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沒那麼嬌弱,我只要吃顆退燒藥……”

    他蹙攏的眉心讓她住了口,也妥協了。“好吧,在家就在家,雖然我認為實在沒必要,但今天聽你的,可以了吧?”

    他的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有些忐忑不安。

    她看著他依然緊擰的眉宇,清了清喉嚨。“我不上班,那你呢?你總要去上班吧!今天不是要看診?你該去準備出門了……”

    “還有時間。”元日剛看著她,低沉地說:“你知道我一定會問的,昨晚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她沒有回避的意思,只是咽了下口水。“你當然會問,不問才奇怪。”

    她莫名的想起昨夜激情的片段,她是他的女人,當然要向他交代深夜送她回來又與她糾纏不休的野男人是何方神聖。

    “他是我的前男友。”她開門見山地說,說完,她聳聳肩,有些故意地說:“這麼一來我們是不是就扯平了?你有個前女友,我有個前男友,我好像沒立場讓你對我交代了,是不是?”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就是來給你交代的。”

    鐘珂不說話了,她靜靜的躺著,而他則定定的注視著她的眼眸。

    “我承認一開始讓你如願勾引我上床是有目的的,那天我情緒很糟,柳敬媛無預警的來了一封信,說她要回來了,說我一定會去接她,我強烈的想在她回來時變成一個有婦之夫,藉以報復她。”

    鐘珂怔然。“報復?”

    什麼跟什麼?她是想惹火她父親,所以勾引他上床,想要敗壞自己的名聲,而他竟然是為了報復另一個女人而配合著跟她上床?

    原來那天的計畫會那麼順利,用餐時一直故意表現的很宅男姊寶的他,竟然會被她引誘成功,還在床上那麼主動,是因為他們當時根本是各懷鬼胎!

    “那一天,本來是我的刀,但我身體不舒服,一節就頭暈,好像感冒了,她很擔心我,主動要替我執刀,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刀開完了,病人也順利送到加護病房觀察,下了班,她還買了菜到我那裡煮粥給我吃,我們吃完晚餐,她正倒了開水叮嚀我吃藥時,醫院打電話來了,病人大量內出血,昏迷,我們趕到醫院時,病人已經過世了。”

    鐘珂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心整個揪緊了。“天啊……”

    雖然她聽過唐綺說,但他本人親口敘述讓她更為震撼,她可以體會那種感覺,那是他和柳敬媛都無法承受的。

    “在內部的檢討會上,她被認定是醫療疏失,但並沒有做出懲處,我出面跟死者家屬以一千萬的賠償金達成了和解,家屬也不再追究死亡責任,整件事算是和平落幕了,但她還是無法釋懷,意志很消沉,整個人很沮喪,常常無緣無故發脾氣,她本來有機會跟我競爭胸腔外科主任的位置,也因為這件事喪失了資格。”

    鐘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點吃味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很心痛,他們這樣分手是無可奈何的分手,留下的遺憾會很大。

    “我們不再有親密行為,甚至連我牽她的手,她都要閃開,她整個人冷得像冰,當我正式成為胸腔外科主任時,她開始仇視我,動不動就對我冷嘲熱諷,說我是為了主任的位置才故意陷害她去開刀。”

    鐘珂喃喃著搖了搖頭,“你們的感情不可能走下去。”

    他沉重地說:“沒錯,在那種情況下,再深濃的感情都會被磨掉,再厚實的感情基礎都沒用,我們讀醫學院第一年就在一起了,對彼此瞭解很深,但事情發生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她像刺蝟一樣,防我,防醫院裡所有的人,認為每個人都在背後對她竊竊私語,[夢遠書城]我很努力的想要回到過去,她卻防備得連一點點縫隙都沒留給我,我有很深的無力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解開她的心結,我提過結婚,她一口拒絕了。”

    鐘珂深深的凝視著他,眼神難得的溫柔。

    這個傻男人,在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想用結婚來挽回感情,就算結婚了也不會有所改變,他不知道嗎?還是明知道卻仍舊要一試?

    “然後呢?”她問。

    “她走了,辭掉醫院的工作,她去英國再讀研究所,聽說她跟一個英國籍的眼科醫生在一起,也有傳聞她跟那個醫生結婚了,就在那個時候,唐綺向我告白,我在不甘示弱的不理性情緒下接受了她的告白,跟她交往,卻只交往了短短五個月就被她甩了。”他苦笑。“女人很敏銳,她說雖然我送她花、送她名牌、安排高級餐廳裡的燭光晚餐,但我不愛她。”

    鐘珂根本不關心唐綺怎麼跟他分手的,她揚了揚眉毛。“現在她要回來了,為什麼?”

    “我不知道。”元日剛搖搖頭說:“我沒有問。”

    鐘珂哼了一聲。“她應該是為了你回來的,可是你已經有我了。”

    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沒錯,我已經有你了。”這正是他心底的聲音。

    “換我說了嗎?”鐘珂揚揚眉毛。“我們的故事很乏味,不像你們那麼揪心,說穿了就是窮小子與富家千金的故事。”

    他沒表示意見,她說下去。

    “跟你們一樣,我們大一在一起,他知道我是富家千金之後曾說要分手,是我死纏著他,我崇拜他在音樂上的才華,對他盲目的迷戀,不再滿腦子獨身主義了,開始嚮往跟他的婚姻生活,當他的老婆。”

    說到這裡,她看到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顯然很介意她曾經那麼想當別人的老婆。怪誰啊?那時她還沒認識他,不是嗎?

    “你想當他的老婆,然後呢?”

    他的口氣冷靜,但她覺得好好笑,根本在吃醋。

    她心情大好的說下去,“他很窮,真的很窮,像他自己說的一樣,是個道道地地的窮小子,父母都在打零工維生,學費靠自己,生活費也靠自己,有時為了他弟妹的學費,他爸媽還會向他哭窮,向他要錢。”

    他揚起了眉毛。

    她沒說出全部,顯然她這個富家千金還是派上了用場,她一定不吝惜把自己的生活費跟他一起用,那傢伙口頭上說不要仰賴富家千金,還是占了她的便宜。

    這種男人能託付終身嗎?

    他搖頭,當然不能。

    鐘珂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一臉沉思,還表情凝重的搖頭,她繼續說。

    “他退伍後,我以為我們可以結婚了,他卻說要分手,他不跟富家千金結婚,不要一輩子被貼上駙馬爺的標籤,他說駙馬爺就是入贅的,不管我怎麼保證都沒用,我說我可以拋棄我富家千金的身分跟他遠走高飛也沒用,他執意要分手,他說要成功了回來,到時才跟我結婚,我叫他成功了也不必回來,因為我不會等他,即使這樣,他還是拋下我走了。”

    他做出深感遺憾的表情。“你當時一定很痛苦。”走的好,那種傢伙不配留在她身邊。

    鐘珂白他一眼。“你明明很高興。”

    他笑了,伸手捏捏自己的下巴。“很明顯嗎?”

    鐘珂揚起唇角。“當然。”

    “我太沒有禮貌了。”他致歉,但眼裡笑意滿滿。

    鐘珂撇了撇唇。“昨晚你看到了,他成功了,回來了,他說要重新開始……”

    他微微挑眉。

    “不必擺這種表情,我自己也不能接受他。”鐘珂抬起眼睫望著他,嗤之以鼻的說:“跟他重新開始,我會看不起我自己。他走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就只有他自己,沒有我,我怎麼會再跟那種混帳在一起?我做不到,說服不了自己。”

    元日剛瞅著她。“但他顯然認為你還愛著他。”

    他不會輕敵,那個傢伙在她生命裡佔有太長的時間,他們共同擁有許多回憶,這些是他取代不了的。

    “是啊,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鐘珂冷靜的說:“因為以前我太愛他,甘心為了他放棄一切,他就認定了我會永遠等他。”

    “如果沒有我……”他凝睇著她。“我們都知道,你本來不打算跟我開始,我們本來也沒有開始。”

    她的嘴角上揚了三十度。“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丟下我走了,我為什麼要考慮他的心情?”

    他的唇邊慢慢地釋放笑容,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前男友,前女友,都是過去式,不要冷戰了……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的眼神讓她抨然心動,她伸手摟他的頸子,含住他的唇,正想深吻又驚覺的放開,“我感冒了!”

    “沒關係。”他把她摟回懷裡,揚起嘴角。“快點吻我,儘量把病毒傳染給我!”

    她笑,閃著他硬是湊過來的唇。“不要鬧了,你還要看診……”

    “還有時間!”他不由分說的把她壓回床裡,她的大腿碰到了他的某個部位,那硬挺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

    他們明明……明明在互相傾訴自己悲慘的過往戀情,怎麼欲火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來了?

    不容她細想,他炙熱的舌已經潛進她唇齒之中,他熱燙的身子緊貼著她,他的熱唇吮著她的不放,很有技巧的滑下雙手,在她身上遊移。

    此時此刻,什麼病毒都暫且擱在一邊,她投降了,任由他在她身上烙下愛的印記……

    激情漸漸平復之後,他把她摟在懷裡,不容置喙的說:“這星期之內把婚期定下來,我要一個確切的日期。”

    是的,他承認他擔心夜長夢多,不管是前男友還是前女友,對現任來說都是一種威脅,他也不要把她拱手讓給那種會丟下女人走的男人。

    “好。”氣氛使然,她一點反對的想法都沒有,親密後這樣懶洋洋的依偎在他懷裡,她感受到強烈的幸福,她說:“我想喝咖啡……”

    元日剛笑了笑,半坐起身,又傾身吻吻她的額心。“我去煮。”

    “把我寵壞了,我可不負責任。”鐘珂朝掛在梳妝椅上的白浴袍努努下巴。“穿我的浴袍去吧!我故意買L號,在家裡穿得寬鬆舒服點,你應該穿得下。”

    “你不要出來,我待會把咖啡拿進來房裡。”

    元日剛穿上她的白色浴袍去煮咖啡了,鐘珂賴在被窩裡不想動,是他自己說要拿進來房裡的,她樂得賴在床上,拿著手機聯絡彩心和陶陶,告知自己今天要休一天病假。

    ***

    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嚇了她一跳。

    誰會這麼早來?

    不妙!元日剛在外面,他該不會去開門了吧?

    她急忙起身,迅速穿上內衣褲,隨便從衣櫃裡抓了件連帽長T穿上,又胡亂套上牛仔褲,火速沖出去。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正好看到鐘航進門,屋裡彌漫著濃濃咖啡香。

    元曰剛對板著臉的她笑了笑。“他說是你二哥,所以我就開門了。”

    她瞪他一眼。

    穿著她的浴袍還幫她二哥開門,根本存心要讓人誤會,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鐘航笑容滿面的看著他們。

    一大早的,這男人在鐘珂家裡,還穿著浴袍,兩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鐘珂蹙眉。“不要再看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應該是你想的那樣沒錯。”不理她的銳眼又瞪過來,元日剛友善地朝鐘航伸出手。“我是元日剛,我們正在交往。”

    “我是鐘航。”他勾唇一笑,十分欣賞地跟元日剛握了手。

    鐘珂在旁邊翻白眼。

    什麼跟什麼?穿著浴袍還握手寒暄,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這麼早來什麼事?”她語氣不耐地問。

    她大媽只生了一個兒子,鐘家排行老大的鐘翼,鐘航是二媽生的,除了他,還有鐘行,在讀大學,三老婆就是她母親,只生了她一個女兒,小媽生了兩個男孩,鐘飛是高中生,鐘天只有小五。

    這是戶籍裡的孩子,她那處處留情的父親,可能還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私生子女,日後為了分財產,應該會自己回來認祖歸宗吧。

    她跟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們都保持著一段距離。大哥鐘翼性情冷淡,心裡只有工作,是個工作狂,見了她頂多點點頭,不過並不是只有對她,對任何人都一樣,而另外三個弟弟,見了她一定會中規中矩的喊一聲姊姊,卻不親密,不是他們防著她,而是她沒想過要去親近他們,她總覺得彆扭,總是狠狽的逃開,不給他們機會,也不給自己機會。

    只有她二哥鐘航,也不知道天性熱情還是哪根筋不對,老愛對她噓寒問暖,從小她爸爸去她家,他總愛跟著,逗她、鬧她,逼她一起玩紙牌,或者把她弄哭也好,就是不肯對她視而不見。

    大學她好不容易離開家裡,住在學校附近,但他還是很煩,去看她的次數比她媽媽還多,一星期至少出現一次,每次帶給她的食物和日用品都像在救濟難民那麼多,還一定要帶她出去吃頓大餐,跟她同住的孟恬靜次次都有跟到。

    大學畢業之後,他第一時間把她找出去,跟她說已經在自家公司安排好她的位置了,要她休息一星期之後直接去上班,她一口回絕,說什麼也不肯進入鍾情航空,他不死心,一直勸她,天天叨念,念了一個月,直到她宣佈要創辦哈甜志,他才死心。

    然而,他也不是自此不再出現,反而出現得更頻繁了,找什麼創業專家給她意見,又帶專業房仲給她介紹辦公室地點,還運用人脈幫她約訪了幾位重量級甜點主廚,讓哈甜志打開知名度。

    總之,他很煩,陰魂不散的煩,讓她很困擾的那種煩,煩到她會誤以為他一定是她的親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種親哥哥……

    “爸這禮拜都在咳。”鐘航看著妹妹,憂心忡忡地說:“咳得很嚴重,西醫也看了,中藥也吃了,就是不見好轉。”

    “所以呢?”鐘珂蹙著眉心。

    鐘航懇切地說:“希望你回去看看爸。”

    鐘珂哼了一聲,挑著眉毛。“我又不是醫生,我回去有用嗎?”

    鐘航深深的看著她。“你也知道,爸想見你。”

    鐘珂低低的說:“可是我不想見他。”

    “爸爸沒有對不起你。”鐘航歎了口氣,勸解著,“為了你,爸爸甚至動員了所有人脈,讓陸旭在大陸的事業一帆風順。”

    鐘珂驚愕不已。“你說什麼?他為什麼要幫陸旭?”

    鐘航苦笑。“還會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

    “因為我?”鐘珂蹙起了眉心,完全不能接受這個偌大的人情,尤其這人情又是向來跟她不對盤的爸爸給的。“什麼因為我?他去發展他的事業時,我們已經分手了。”

    鐘航神色肅然。“沒錯,你們當時已經分手,但爸爸以為你還愛著他,認為你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他不要他的寶貝女兒過苦日子,所以在背後重金支援陸旭。”

    鐘珂震驚不已,怒極。“所以,陸旭也知道?知道有人在背後幫他?知道那個人是我爸爸?”

    鐘航搖頭。“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爸安排了金主找他投資,所有的合作條件都對他有利,也幫他打通了政府關節,所以檔都很順利的下來,也沒有地頭蛇找麻煩,供應商給他最低價,更沒有要不回來的呆帳,他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天生開夜店的料。”

    “該死!”鐘珂懊惱極了,悶悶的走來走去。“誰要他幫這些忙的?我有開口嗎?他為什麼要多事?以為這樣我會感動,會感激他,會叫他一聲爸……”

    驀然,她的手被握住了。

    她驚愕的抬眸看去,是元日剛。

    他對她微微一笑。“咖啡煮好了,先喝吧。”

    她又愣了愣。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房換好了衣服出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煮好了三杯咖啡放在桌上,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來的。

    他沉穩地看著鐘航。“一起喝咖啡吧。”

    鐘航搖了搖頭。“我先回去了,幫我勸勸她,希望她會聽你的。”

    鐘航走了,元日剛讓鐘珂在餐桌邊坐下,把冒著熱氣的咖啡送到她面前。

    她像戰敗的士兵,疲憊的說:“不要勸我,我不會聽你的。”

    鐘珂握著馬克杯,一口一口的喝著咖啡,試圖讓熱騰騰的咖啡平復她的心情。

    然而心情怎麼平復得了?想到這些年來她爸爸暗中幫陸旭打下事業江山,她的胸口就像有把火在燒。

    他怎麼那麼傻?怎麼會去資助拋棄他女兒的混帳?他就那麼不瞭解她這個女兒嗎?她怎麼可能對那種男人死心塌地,她可是鐘珂,鐘大富的女兒耶……她用力吸吸鼻子,眼角閃著淚光。

    “我沒有要勸你。”元日剛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親昵的捏捏她的手,緩緩啜了口咖啡,淡淡地說:“在醫院,我看過太多遺憾、太多被留下來的人的懊悔、太多沒說出的愛,那些都成了永遠的痛。”

    鐘珂皺眉。“還說你不勸。”

    一個輕柔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他擁住了她的肩。“我沒有勸啊,是白龍王托夢叫我開示你。”

    她輕輕哼了哼。“是哦,我不知道你懂泰文。”

    “我來翻譯白龍王的話給你聽——”他清了清喉嚨,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眼神柔和。“他說——我知道你對你爸爸的感覺,但他是愛你的,你一直在否認這一點,可承認他的愛不會讓你失去自尊,父母子女之間沒有所謂的面子。”

    說完,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泰國文化跟中華文化很相近,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要命,他這樣裝神弄鬼的,她竟然想笑了。

    “我會回去看他——咳,我是說我爸爸。”她對他揚了揚眉,發出邀請,“到時你要一起去嗎?”

    “這樣的你太可愛了。”他對她報以微笑,伸手捧著她的臉,吻她的唇。“我們一起去。”

    馨馨花坊。

    工讀生把要特賣的粉紅玫瑰一束十朵的紮好,孟恬靜跟鐘珂坐在長長的白色工作臺邊,另一個工讀生買了冰咖啡和紅豆餅回來給她們。

    這是孟恬靜開的花店,生意興隆,請了三個工讀生,她們可以悠閒的聊天。

    “所以呢?”孟恬靜好氣又好笑的問:“你們要因此取消婚禮嗎?”

    鐘珂和元日剛確定了婚期,就在兩個月後,但鐘珂堅持婚禮是兩個人的事去海外的度假島嶼結婚,而且只讓親近的朋友參加,而元日剛卻不同意。

    身為家中獨子,看他結婚是元奶奶的心願,他還有醫院的同事、過去在醫的同學,他父親更是有頭有臉的銀行家,唯一的兒子結婚,怎麼可以不大宴賓這說不過去。

    因此,他們的婚事初步就陷入了僵局。

    “結婚果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鐘珂下結論,吸了一大口冰咖啡。

    孟恬靜眨眨眼睛。“太好了,我要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陸旭,你知道的,他從大嘴巴彭祖毅那裡知道你爸幫他的事之後,不但不感到羞愧,反而精神都來了,認為你爸不嫌他是窮小子,還肯助他一臂之力,就差你回心轉意了。”

    “你敢?”鐘珂語帶威脅。“再跟他說我的事,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問你,你真的不給陸旭機會了嗎?”孟恬靜還是無法理解。“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不愛他了,你曾就因為她滿心以為鐘珂在等陸旭,才會安排他們碰面,沒想到冒出一個元醫生來,真是殺她個措手不及“我曾經以他為世界中心。”鐘珂介面,她用吸管攪動著冰咖啡,慢慢垂下了眼眸。“都過去了,曾經愛過,我不後悔,但是現在的我對他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了,連一點點都沒有。”

    孟恬靜好奇了。“你對那位元醫生有?”

    “當然。”鐘珂揚眉。“雖然我們現在在冷戰中,我還是不斷的在想他在做什麼,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向我求和。”

    “看來陸旭真的沒希望了。”孟恬靜惋惜地說:“他這幾年來身邊都沒有女人,一直在打拼事業。”

    鐘珂皺眉加上一臉不耐煩。“那是他的事,不要告訴我。”

    孟恬靜繼續說:“他真是不夠瞭解你,當初才會笨得選擇丟下你。”

    “我們不要再談陸旭了。”鐘珂很煩,她沉下臉,眯起眼睛。“我們來談我的婚禮。你告訴我吧,我要為了一個男人當那種芭比新娘,走上愚蠢的紅毯,任由幾百個人對我品頭論足嗎?”

    “拜託!”孟恬靜很訝異鐘珂的想法。“事實上,那幾百個人是看著你,祝福你,不是在嘲笑你。”

    鐘珂默不作聲,拿了塊紅豆餅吃,吃完才說:“我承認我有心理障礙,我老是認為別人會對我指指點點,因為我是私生女,只要想到這個,我就沒辦法走紅毯,我覺得別人不只談論我,也會談論我媽,他們會說她是什麼什麼什麼女人,全部都是不堪入耳的話。”

    “你真的想太多了。”孟恬靜的唇線微微上揚。“別的私生女或許會被指指點點,但你是鐘大富董事長的女兒,別人對你只有豔羨,巴結你都來不及,壓根不會去想什麼私生女的問題。”

    鐘珂怔忡。“是嗎?”她一直沒辦法坦然面對這個問題,她有心魔,她該如何克服?

    “聽我說,你要讓步。”孟恬靜語重心長的說:“元醫生幹麼要跟你去海外偷偷摸摸的結婚,對他不公平。”

    鐘珂沒想過這個,眼裡一片迷惘。“是這樣嗎?”

    孟恬靜好笑地瞅著她。“就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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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第10章

    鐘珂聽進孟恬靜的話,決定對元日剛妥協,也治治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心魔,婚禮就交給他決定,所以她從花店離開之後,直接到醫院找他。

    算一算,為了婚禮的方式冷戰,他們幾天沒見了?

    好像是一星期,又好像是十天,也可能比十天更久。

    她很忙,沒有去算確切的日期,但結束一天的忙亂回到公寓裡,寂寥的微波冷凍食品當遲來的晚餐時,總會第一時間想起他。

    他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當他堅持起來的時候,也是不輕易讓步的,比如婚禮的方式,他很堅持,也很堅定他要一個公開儀式,要他所有家人、朋友參加的立場。

    其實,她從他的眼神就知道,這件事,他不會讓她做主,所以她更心浮氣躁,因為她開不了口告訴他,自已並非真的厭惡盛大的婚禮,而是沒有勇氣。

    但是今天,她會親口告訴他。

    她會把內心深處的自卑感全部告訴他,她只是看似要強,她比任何人都怕受到傷害……

    “你覺得元醫生和柳醫生會再在一起嗎?”

    “不會吧?元醫生不是快結婚了?”

    “你沒聽過一句話,舊愛還是最美?何況現在柳醫生又回來我們醫院,又同在胸腔外科,這樣朝夕相處的,不舊情複燃很難吧?”

    “說的也是,元醫生和柳醫生本來已經論及婚嫁了,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他們現在可能小孩都有了。”

    醫院的7-11裡,鐘珂原本買好了兩杯外帶咖啡要走,但她不由得停住腳步,站在雜誌區聽那兩名護士的交談。

    “所以啊,柳醫生現在回來了,像不像是天意?”

    “什麼天意?”

    “阻止元醫生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的天意啊。”

    “我也覺得柳醫生跟元醫生比較相配,聽說元醫生現在交往的女人是個驕縱的富家千金,可想而知,那種女人就只會血拼,哪裡配得上我們元醫生啊。”

    “元醫生一定不是真心跟她交往啦,他有結婚的壓力,聽說家裡一直在逼婚,我跟他的跟診護士很熟,他是為了家裡的長輩才會一直去相親的,那個富家千金就是在相親的時候認識的……”

    “我們護理長還看到柳醫生在樓梯間裡哭,元醫生抱著她安慰呢!他們有多無奈啊,明明還相愛,卻有個硬是插進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您的餐點微波好嘍!”店員喊道。

    兩名護士各自拿著微波好的便當出去了,鐘珂把佯裝在看的雜誌放回去,面孔已經冷得像冰。

    很好!原來是這樣!

    原來柳敬媛回來了,還跟他在同一間醫院、同一個部門,所以他就樂得在他們冷戰的這段期間去陪舊情人,兩個人還感傷的抱在一起哭,而她卻被蒙在鼓裡,還傻傻的跑來這裡要跟他妥協。

    她究竟來幹麼?現在他可能根本就不希罕她的讓步了,更或者,他已經要跟她談取消婚約的事。

    走出便利商店,鐘珂憤然把剛剛買的咖啡往門口的垃圾桶一扔,快步走向醫院大門。

    她是他不愛的女人——他是這麼跟醫院裡的護士們說的嗎?

    她的防衛心頓時升起。

    笑話!她有纏著他嗎?她有逼他結婚嗎?她根本就不想結婚,她一向抱持獨身主義!要分手可以痛快的攤牌,沒必要在背後放她冷箭!

    忽略所有心痛和驚惶的感覺,她選擇用“我根本不在乎”來處理自己的情緒,就像少女時期,每一次目睹母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新男伴開開心心的出去時,告訴自己她一點也不難受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醫院停車場的,但她成功辦到了。

    瞧,她好得很,她根本不受影響,如果他要回到舊情人身邊就儘管去,她會大方的祝福他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因為她是鐘珂,商場強人鐘大富唯一的女兒,她不會示弱的……

    戶外天色微暗,她走到車邊,已經遙控開了車門,一部熟悉的車開進來了,她不由自主的站在車門邊沒進去。

    前排都沒有車位了,那部車開到了後排。

    遠遠望去,那部車很俐落的倒進了車位,駕駛下車了,她看到元日剛,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埋怨他、很想他,五味雜陳……

    她就這麼定定地瞅著他,忽然,副駕駛座也有人下來了,是個長髮高姚的女子,她臉上頓時微微變色。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他們有說有笑的朝停車場出口方向走過來了,鐘珂幾乎可以斷言那女子就是柳敬媛!

    也好!擇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過去跟他攤牌,要分手就說清楚,她的心才不要為了他如此煎熬,既然他的舊愛兼最愛回來了,那麼她也該灑脫的退場了。

    她定了定神,主動走到車道上,等他們走向她,明明告訴自己她不在乎他們怎麼樣,但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已喉嚨發緊了,腎上腺素疾速分泌……

    元日剛很驚訝她會在醫院的停車場裡,而且眼神就筆直的看著他,一副就是在等他的架式。

    “是你認識的人嗎?”柳敬媛看了鐘珂一眼。

    好漂亮的女人,亮綠色長版西裝外套,嫩黃色的絲質上衣,合身及膝的雪紡白色窄裙,透膚絲襪、高跟鞋,加上精緻的妝容和修長的身材,她不記得元日剛的親友裡有這個人。

    她是誰?

    “認識。”元日剛想歎氣。

    鐘珂的眼神太直接了,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立在黑沉的天空下好像古代的判官,殺氣騰騰的,仿佛就要丟一塊“斬立決”的牌子到他腳邊,偏偏他又跟柳敬媛走在一起。

    醫學院的院長得知她回來了,請他們兩個吃飯,雖然知道院長有意當他們的和事佬,但他不能不去。

    柳敬媛剛回國不久,還沒買車,都要從醫院出發,目的地都一樣,他不可能不近人情到叫她自己搭計程車去,就只是如此而已。

    “你剛到?”他走到鐘珂面前,從她渾身散發的“生人勿近”氣息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敵意,她鐵定是誤會什麼了。

    “要走了。”鐘珂語氣高傲的說:“看到你的車彎進來,正好跟你說句話再走。”

    元日剛不問她要說什麼,知道一定沒好話,他逕自問道:“你吃過晚飯了嗎?我們找一間餐廳吃飯。”

    “我不餓。”鐘珂雙眸冷然,眨也不眨一下。“剛剛在醫院裡聽說你跟舊愛複合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們結束了。”

    元日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這女人會不會太逞強了?連分手也分得這麼乾脆,打算回家把自己灌醉,痛哭一場嗎?

    “原來你就是日剛現在沒辦法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柳敬媛突然插話了。

    元日剛立刻出聲阻止,“你不要胡說。”

    鐘珂不客氣的看著她。“你是哪位?”

    “我是柳敬媛。”她同樣不客氣的看著鐘珂,有些挑釁意味地問:“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鐘珂不露情緒的微點頭。“沒錯,我知道。”

    柳敬媛忽然微笑。“之前我一直在英國,回來沒多久,現在也在這間醫院上班,我們同一個部門。”

    “夠了。”元日剛蹙眉,他對柳敬媛說:“可以請你離開嗎?我們有話要說。”

    柳敬媛對他笑了笑。“以我們的關係,我不能聽嗎?”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他的神情煞冷,忍著胃部的不適,說完便轉向鐘珂。“我們談一談,我有事跟你說,關於婚禮的事……”

    鐘珂冷冷的拒絕。“不必說了,我不想聽。”

    什麼婚禮?還會有婚禮嗎?

    看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元日剛沉吟了下。“我知道了,你不想在這裡談,那麼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柳敬媛慢悠悠的開口,“鐘小姐,我們上床了。”

    “柳敬媛!”元日剛臉色鐵青。“你在胡說什麼?”

    柳敬媛很認真的看著他,“我有胡說嗎?”

    元日剛嚴峻的瞪視著她,要她馬上澄清。

    突然之間,一陣胃痛侵襲著他的身體。

    這幾天他胃一直不舒服,今天尤其痛得厲害,他壓力大時便會如此,過去也做過檢查,沒什麼大問題,是老毛病了。

    “是嗎?”鐘珂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她冷冰冰的說:“那恭喜你們了,果然舊愛還是最美,祝你們幸福。”

    她很快上了車,關上車門,發動車子。

    “等一下!”見她真的要走,元日剛強忍著胃痛,心急的拍打著車窗要阻止她。

    她情緒不穩,這樣開車太危險了!鐘珂恍若未聞,車子很快彎出車位,通過出口車道,絕塵而去。

    ***

    鐘珂很希望自己可以暫時消失,就算只有兩天也好,她想把自己藏起來。

    但是,好不容易約到的採訪不能延,就算她前一天根本沒睡,痛苦的熬過了一整晚,此刻還臉色發白,整個人也極度不舒服,她也不能放對方鵮子。

    瞧,她還是鐘珂,都已經遍體鱗傷了還是工作至上,她不但照時間赴約了,還妝扮得光鮮亮麗,現在正坐在水晶飯店一樓的咖啡廳裡等甜點部的章主廚,外人絕看不出她前一天才受了巨大打擊。

    想到她受到的打擊,想到元日剛,她的心頓時絞痛了起來。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他沒有半通電話。

    他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選的是過去那段日子讓他滿心遺憾的柳敬媛。他終於還是舍不下柳敬媛,她也終於認清了對他而言,柳敬媛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存在,而她自然不算什麼。

    在章主廚來之前,她叫了一份美式早餐,有豐富的太陽蛋、熱狗、培根、烤土司、酥炸薯條和沙拉,又連喝了三杯黑咖啡提神,自認為這麼一來她就精神飽滿,有體力可以應付接下來的工作了。

    十點,章主廚很準時的現身了,她立即站起來,熱情的遞名片。“很榮幸能夠採訪您,我是哈甜志的鐘珂。”

    “坐、坐!”章主廚豪爽地說:“你比想像中年輕,聽說你是雜誌的創辦人,真是不簡單。”

    她露齒一笑。“哪裡,您過獎了。”

    她有預感,這次的採訪會很成功,難得遇到性格爽朗的主廚。

    可能是老天爺可憐她吧,不然依她今天的精神狀況和不佳的身體狀況,跟難搞的主廚過招會非常的吃不消。

    一個小時之後,採訪很順利的結束了,送走了章主廚,服務生走過來。

    “鐘小姐嗎?”

    “我是。”

    “這是靠窗第五桌的元先生要給您的。”服務生遞給她一張飯店的便簽。

    鐘珂訝異的朝服務生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元日剛,他和一名婦人模樣,背影短鬈髮、體態頗為豐腴的女人對坐著。

    她不自覺的蹙起了眉。

    什麼年代了?傳什麼紙條?是怕她不看他的簡訊就直接刪除嗎?話說回來,是他自己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她,現在傳紙條做什麼?

    不過,他怎麼會在這裡?跟蹤她嗎?

    跟服務生道了聲謝,她打開紙條,字跡極度潦草,看來是在匆忙之間寫的。

    昨天外出時我搞丟了手機,不知道你的號碼,所以沒辦法打給你,昨天胃很痛,才沒過去找你,你的採訪似乎結束了,我在見一位長輩,大約還要三十分鐘,你先不要走,在原位等我,我們談一談,我愛你,婚禮全照你要的方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跟柳敬媛沒有發生任何事,相信我!

    他這段話完全沒修飾,說得太直白了,鐘珂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飛快,臉也微微發熱了。

    原來是搞丟了手機,難怪沒有打給她。

    他說胃痛?很嚴重嗎?她知道他胃病的起因是當住院醫生時,要二十四小時待命,日以繼夜的過度緊張而導致的,她還見過他胃痙攣時的樣子,痛起來很要命。

    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已經沒事了,她也不必太過擔心。

    時間近午,她忽然覺得很餓。

    怎麼回事?她覺得胃口全來了,反正要等他,就吃點東西吧。她招來服務生,加點了一份海鮮義大利面和濃湯當午餐。

    奇怪的是,平常頗愛海鮮的她,卻在聞到蛤蜊和蝦子的味道之後幹嘔了一聲,反胃的直奔化粧室。

    天哪!怎麼回事?大飯店的海鮮不可能不新鮮啊,而且她又還沒吃,只是聞到味道而已,怎麼就想吐了?

    她把早餐全吐光了,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在補妝區整理儀容時,一位婦人進來了,也直接走到補妝區,把包包放桌上,開始講手機。

    鐘珂一眼認出她就是元日剛在咖啡廳見的那位長輩,不由得留意起對方來。

    “日剛對我還是很好,一直叫我點東西吃,記得我喜歡喝花茶,點了壺花茶給我,還問我腳還疼不疼,要看醫生的話,他幫我安排,也問你爸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做健康檢查,連家裡還有沒有漏水都問了,說要找人抓漏……這樣的男人要去哪裡找?都是你這個笨丫頭,當初怎麼會傻得離開他?”

    聽到這裡,鐘珂眼睫一抬。

    “敬媛、敬媛……你在聽嗎?怎麼不講話?”婦人拿起手機看了看,確定還在通話中。“你在哭啊?好了,別哭了,我看日剛也不是那麼絕情的人,說有結婚對象鐵定是騙人的,在跟你嘔氣,他的心還在你身上,不然他大可不要理我,怎麼我一說要見面,他馬上就出來了?他還愛著你!男人嘛,總是要面子的,你多哄哄他就沒事了……好了,我還要去你舅舅家,晚上再談,你們同一個部門,不是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嗎?你多體貼他一些,多撒嬌,他一定會心軟的。”

    婦人收起手機,拿出粉餅補妝。

    “伯母——”鐘珂強忍著不適走過去,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衝動,但她要確定某些事。“打擾了,剛剛聽到您在講電話,您認識元醫生和柳醫生嗎?”

    沒錯,她是很沒度量,她無法忍受元日剛的心裡有一絲一毫的柳敬媛,他怎麼可以一邊跟她談婚事,一邊對前女友的家人關懷備至?如果她也這麼對陸旭的家人,他能接受嗎?他打算婚後還繼續照顧柳敬媛的家人嗎?

    “哦!認識啊!”婦人驚愕的看著她。“我是柳敬媛的母親,你是哪位?”

    鐘珂扯起笑容說:“我是他們的朋友。”

    “這樣啊,那你也是醫生嘍。”柳母笑著端詳她。“長得真漂亮,一點都不像醫生。”

    “我只是比較會化妝而已。”鐘珂輕描淡寫的問:“伯母,現在柳醫生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們很快會請大家喝喜酒吧?”

    “在醫院裡已經傳開啦?”柳母愉快地問。

    鐘珂點點頭。“大家都這麼認為。”

    柳母驟然戲劇性的壓低了嗓子。“既然你認識他們,那麼我想請問你,元醫生真的有結婚的物件嗎?”

    鐘珂臉上連點細微的變化都沒有。“據我所知,確實有那麼一個人。”

    “可是他心裡明明愛的是我們敬媛啊!”柳母不平的低嚷了起來。“他這樣隨隨便便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會毀了他的終身幸福,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

    鐘珂臉色一沉。跟她結婚是隨隨便便?

    “為什麼您認為元醫生還愛著柳醫生?”她的語氣冷得像冰。

    但柳母根本沒聽出來,她不假思索的說:“我們家敬媛決定去英國時,日剛還哀求了我好久,一直懇求我勸敬媛不要走,敬媛走了之後,他連續兩個月都很落寞的到我家,一直希望挽回,他真的很愛我們家敬媛,還說過他會一直等她,直到她回來……

    “唉,如果不是有那種謠言,說我們敬媛在英國和一個眼科醫生在一起,還說什麼他們結婚,日剛也不會死心,也不會去跟別的女人交往,畢竟哪個男人可以容得下這種事。不過那些都是謠言,根本沒有那種事,我的女兒我最清楚,小姐,既然你是他們倆的朋友,看能不能居中調解一下,讓他們不要再錯過了,要有情人終成眷屬……”

    鐘珂不耐煩的打斷了柳母的滔滔不絕。“伯母,柳醫生為什麼回來?”

    柳母很不高興的撇了撇唇。“還不是那個死英國人劈腿,有了我們敬媛這麼好的女朋友還在外面亂搞……

    不是啦,我是說,她當然是因為想日剛才會回來,畢竟超過十年的感情了,哪能說放就放?”

    直到離開化粧室,鐘珂耳邊還回蕩著柳敬媛母親的那些話,尤其是元日剛說他會一直等到柳敬媛回來為止,她相信他說過那種話,當時的他一定沒有想到柳敬媛到了英國會丟下與他的感情,另結新歡。

    如果沒有她,他會和柳敬媛複合嗎?

    如果他們結婚了,他真的能忘掉柳敬媛嗎?

    如同柳母所言,他們之間的感情超過十年了,而她和他呢,不到半年,怎麼跟十年較量?不要自不量力了。

    走到飯店大廳時,她的手機響了,她瞪著來電者,竟然是元日剛打來的,他這是在耍她嗎?

    “不是說手機搞丟了?”她沒好氣。

    “原來是昨天掉在醫學院的院長家裡,他請人送到醫院,護士知道我在這裡跟長輩見面,叫計程車送來。”

    她不由自主出言諷刺,“你說的護士是唐綺嗎?她還真是體貼。”

    “還在生我的氣?”元日剛歎口氣。“你在哪裡?東西都沒吃,怎麼不在位子上?我過去找你。”

    “你在我的位子嗎?”她哼了哼。“跟柳敬媛的母親談完了?”

    他微愣。“你怎麼知道我見的人是柳敬媛的母親?”

    “我何止知道你偷偷跟柳敬媛的母親見面,我還知道你對她全家都關懷備至,很關心你無緣的岳母腿還疼不疼。”她口氣很酸的問:“對了,你什麼時候要派人去她家裡抓漏啊?房子漏水會影響健康,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確實不能等閒視之。”

    他越聽越是訝異。“親愛的,你跟柳伯母交談過了是嗎?”

    隔了一條走道又相距好幾桌,她不可能有順風耳,聽得見他跟柳母談了什麼,何況那些話是在她還沒到之前說的,她更不可能聽到。

    “誰是你親愛的,不要亂叫。”她的火氣一擁而上。“既然那麼關心她的家人,你乾脆做柳家的女婿不是更好,可以正大光明的關心他們。”

    她無理取鬧的口氣令他莞爾。“親愛的,不說過去的情分,她是長輩,說有重要的事跟我商量,我總不能推卻。”

    “那麼以後呢?”鐘珂口氣煞冷。“只要她一有事找你,你就得赴約嗎?”

    元日剛一笑。“我現在知道你不喜歡了,我會跟她說清楚。”

    可能連鐘珂自己也以為自己難搞,但事實上,外冷內熱的她一點也不難搞,七情六欲都表現在臉上。

    “你在笑嗎?”他竟然還笑得出來?她不悅的眉頭鎖成一線。“我問你,你內心深處想跟柳敬媛在一起嗎?不要騙我,我要聽實話,你最好對自己誠實一點,不然你就得隨隨便便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過一輩子了。”

    他歎口氣。“鐘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呢?”她問得飛快。

    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醋罎子,可這下顯露無遺了。

    “也不會是柳敬媛。”他很快的回答,很深沉的說:“我們就算再複合也走不下去,在她選擇離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你們現在在同一間醫院,同一個部門,會有很多時間見面,我覺得我不能放心。”管他什麼面子、尊嚴,她都豁出去了,並非她對自己或對他沒信心,而是光他跟柳敬媛會朝夕相處這個事實就令她很不舒服,以後也勢必會常成為他們口角的導火線,她不會假大方的說她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我正打算換醫院。”他緩緩說:“我離開之後,只要她表現得宜,主任的位置就會屬於她,這麼一來,我也不必再對她心存歉疚……不過,親愛的,這些可以等以後再說吧?”他迫切地問:“你究竟在哪裡?我過去找你,不然我在這裡等你……”

    “你在那裡等我吧!我在大廳,走幾步就過去了……”

    大廳的電梯門開了,一對老少配的男女親熱的走出來,女的很年輕,好像是個有出現在雜誌上的小模,她懷疑那女孩還未成年。

    而男人……

    她臉色一僵,驚怒的看著那個男人。

    鐘大富慌忙把少女的手鬆開,女兒已經對他很不諒解了,偏偏又讓她撞見自己跟個美眉出入飯店,唉……

    “小珂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鐘大富結結巴巴、不由自主的想為自己說話。

    鐘珂感覺自己心臟倏地往下一墜,她寒冰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父親。“我想的是怎麼樣?”

    鐘大富一臉的尷尬。“我們只是來這裡吃飯……”

    “不必說了,我不想聽!”她本能抗拒,轉頭就走,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就好像心中那根平時拉緊的弦突然斷了。

    “小珂啊!你聽爸爸解釋……”鐘大富追上去,就算不能化解女兒的心結,也不想她更討厭他。

    他就只是個男人而已,不過多了幾個紅粉知已,為什麼要把他想得那麼壞?

    鐘珂充耳未聞,腳步越來越快,就是不想讓那位鐘董事長追上,對她說些有的沒的的鬼話。

    什麼來飯店吃飯?太瞎了,這就像某些被抓包的政治人物說跟美眉上摩鐵是去談公事一樣的可笑。

    “小珂!”鐘大富拼命的追上去。

    他看到前方的鐘珂竟然滑倒了,旁邊有個小孩驚慌的站在那裡,地上有一杯打翻的可樂,鐘珂滑倒之後就沒有再站起來。

    “好痛……”腹部傳來的痛楚讓鐘珂完全無法起身,她感覺自己的額上在冒汗,背脊也在冒汗,應該要痛的腳踩反而一點都不痛。

    “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飯店的大廳經理趕過來,闖禍的孩子和孩子的媽媽在旁邊手足無措。

    “她是我女兒!”鐘大富把經理推開,自己扶起鐘珂。

    經理嚇到了,認出飯店的貴賓。“鐘、鐘董事長!”

    元日剛從咖啡廳那頭過來,一眼便看到紛亂吵雜的現場。

    鐘珂還沒跟他講完電話就忽然停了下來,而他一直沒掛掉手機,越聽越不對勁,這才尋了過來。

    “怎麼回事?”

    元日剛表示自己是醫生,大步走過去,如天神到來,圍著的人自動讓路給他。

    “原來你也在!”鐘大富失了方寸,急道:“你快幫她看看,她好像很痛!”

    驀然間,圍觀的人之中有人尖叫了。“她在流血!”

    兩個男人同時看到一道血河從鐘珂裙下的小腿往下流。

    鐘大富驚惶失措。“怎麼會這樣?”

    元日剛立即抱起她。“到醫院!”

    ***

    醫院裡,鐘珂已經沒事了,她正熟睡著,摔了那一跤,她有流產的跡象,但幸好胎兒保住了,只要住院安胎幾天就可以了。

    兩個男人在病房裡守著她,一個面色如土、唉聲嘆氣,被女兒嚇得瞬間風流倜儻都不見了,像老了十歲,一個則在觀察著另一個。

    “怎麼會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這丫頭平常到底在做什麼?把雜誌辦得有聲有色,卻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這樣要怎麼當媽媽?不行、不行,得好好幫她補一補才可以,要找個幫傭去幫她做家事,從現在開始,她不可以再三餐不定時了,要吃得營養,孩子才會健康……”病床邊,鐘大富一直在絮絮叨叨。

    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無誤後,元日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鐘大富。“伯父,您是不是……”

    鐘大富慌張的阻止,“噓!噓!”

    元日剛覺得好笑了,自己都還沒說完呢。“伯父,您是不是曾經……”

    鐘大富這回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阻止,“你這小子,我不是都噓噓了,叫你不要說話嗎,你怎麼還繼續問,這麼不會看臉色是要怎麼當醫生?”

    元日剛笑意不減地看著鐘大富。“所以,真的是那樣?”

    “你留在這裡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以免這丫頭醒來看到我會不開心。”鐘大富一邊穿外套一邊說:“這丫頭是我唯一的女兒,嫁給你,算你走運,如果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我不會放過你,聽懂了沒有?”

    元日剛斂起了笑意,很鄭重的允諾,“聽懂了,伯父,我保證不會讓鐘珂掉淚,她會很幸福。”

    “還有,如果你敢在外面亂搞,哼哼,到時你就知道。”鐘大富陰惻惻的威脅。

    自己三妻四妾的,做這種威脅實在可笑,不過他自己可以風流,但絕不能忍受女婿風流讓女兒傷心。

    鐘大富一走,鐘珂立即睜開眼睛。

    她早就醒了,只是知道她爸爸在,所以不願意睜開眼睛,但她爸爸說的話,她全聽到了,就因為如此,她更不願意睜開眼睛了,那樣的關懷和溫情讓她覺得很彆扭。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她瞪著天花板,還是覺得如在夢中,原來自己反胃嘔吐是其來有自。

    “是很離譜。”元日剛滿臉笑容。“知道你是哪一天受孕的嗎?以胎兒狀況來推敲,是我們相親那一晚。”

    “什麼?”鐘珂蹙起了眉心。

    那一晚,她明明還吃了事後避孕藥,怎麼會懷孕呢?

    “這就是緣分。”元日剛綻開笑,溫柔地撫著她的發。“那時就註定了我要給你管,緣分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

    “是啊……”鐘珂挑挑眉毛。“你可高興了,不要以為我懷孕了就一定要嫁給你,你就可以繼續去照顧前女友的家人,我不會容許那種事,你自己看著辦。”

    “天地明監,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元日剛含笑的雙眼凝睇著她。“談婚事陷入僵局之後,沒去找你也是為了跟家人溝通,要有結果才能給你交代,不過你也知道要他們接受我們不公開婚禮是一件很難的事,所以我經過了一番慘烈的革命,也跟家人冷戰了好幾天,我爸甚至指著我罵我不孝,奶奶、爸媽跟姊姊們都被我氣得快跟我斷絕關係了,所幸他們還是同意了,一切照你的意思做,只要你開心就好。”

    “什麼?”鐘珂愕然。“你強迫他們聽我的?”

    老天!那他家人不就對她很反感?

    “是聽我的。”他若無其事的露齒一笑。“我跟他們說是我不想公開婚禮,你也很無奈。”

    鐘珂動容的看著他。他竟然自己當壞人,把責任都往身上攬,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堅持好傻,原來他是這樣呵護著她,她卻渾然不察。

    “其實,我昨天去醫院找你就是要告訴你,婚禮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都聽你的。”她幽幽地說,多希望時間能重來,不要讓他為了她跟家人起衝突。

    “現在什麼形式都不重要了。”他輕撫著她的小腹,開懷地說:“寶寶可以消彌一切的不愉快,我爸媽要是知道他們要抱孫子了,只登記結婚都可以。”

    “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她原本對於當媽媽很恐懼的,也很討厭孩子,但如果一個孩子能讓他家人開心,她會硬著頭皮生。

    “你放心吧!我等等就打電話告訴他們,保證他們馬上沖來醫院看你。”他挑了挑眉,露齒一笑。

    鐘珂想了想,讓長輩沖來醫院看她可不太妥當。“等出院之後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跟他們說,還有,你要告訴他們,你改變主意了,我們會舉行公開婚禮。”

    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眼底,握住她的手。“你真的可以嗎?不要太勉強自己了,你二哥說,你不想舉行公開婚禮是因為自卑感作祟,害怕被賓客品頭論足,要我體諒你的心情。”

    “我二哥?”鐘珂愕然。“你們見面了?”

    “他到醫院找我,我們聊了很多,都是關於你……”他輕吻她一下。“你有個好哥哥,他很關心你。”

    鐘珂愣了一下才垂下了眼睫,低聲的、有些哽咽地說:“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不只鐘航,大媽和她大哥鐘翼,還有鐘行、鐘天跟鐘飛,他們對她都很友善,是她自己彆扭,融不進那個大家庭。

    “那麼,見過我家人之後,換我陪你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他吻了吻她的眼睫,吻去她的淚水。

    鐘珂難得溫順地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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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99as88 發表於 2017-4-22 11:34 PM


尾聲

    鐘珂挺著七個月的肚子進禮堂,其實她肚子不會很大,四肢還很纖細,但她故意把婚紗做成娃娃裝,看起來大腹便便的。

    如果賓客真的對她指指點點,她會想成他們議論紛紛的是她帶球進禮堂,而不是她私生女的身分。

    她的母親來了,雖然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要當外婆的人,但卻難得懂事的把主婚人的位置讓給大媽,由她父親和大媽陪她站在臺上,這讓她安心了不少,不必擔心向來口無遮攔的母親會有什麼脫稿演出。

    總之,煩雜的婚禮結束了,她真有鬆口氣的感覺,對於她堅持要等肚子大起來才舉行婚禮,婆家也全盤接受。

    像元日剛說的,他們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她肚子裡的小壯丁就是一切,只要小傢伙平安出生,大家就什麼也不計較了。

    “看到了沒,今天岳父哭了。”元日剛把一杯熱牛奶遞給鐘珂,這個女人今天總算成為他的老婆了,真是等得好苦。

    因為鐘珂有孕在身,他們就選在舉辦婚宴的貝琴飯店住一晚當新婚之夜,等孩子生下來才要補度蜜月。

    “他太好笑了。”鐘珂坐在梳粧檯前,一邊卸妝一邊不以為然地說:“都幾歲人了,哭得淅瀝嘩啦,好像有多捨不得我出嫁似的,天知道我根本就沒跟他一起住。”

    “岳父是愛你的。”元日剛站在老婆身後,輕輕替她按揉肩膀。

    今天她好僵硬,堪稱是史上最僵硬的新娘,而他當然知道她全是為了他才肯走進禮堂。

    “知道!”鐘珂翻翻白眼。“你每天都要說一次。”

    元日剛微笑。“比你想像的還要愛你。”

    他這麼強調,倒讓她想起一件事。

    “我在飯店滑倒那天,你跟我爸在病房裡打什麼啞謎,我爸不讓你說什麼?”

    元日剛朝鏡子裡的她笑了笑。“岳父曾掛了我的門診,根本沒病又問我一堆問題,我要他轉去別家醫科,他又說什麼都不肯,足足耽誤了二十分鐘的看診時間,所以我對他印象頗為深刻,那天在飯店時還沒認出來,在病房越看越眼熟才想起來。”

    鐘珂驚訝的眨眨眼睛。“你說,我爸去掛你的門診?”

    商場強人鐘大富竟然會做這種事……

    “看診那天,有個問題他問了我三次。”元日剛笑意深深。

    鐘珂抬眉等他的答案,心跳加快了。

    “岳父一直問我,介不介意女人不生孩子?”他的眸光轉柔,笑容在他眉間。“他跟我洗腦,說其實女人不生孩子也沒什麼不好,只要夫妻恩愛,沒有孩子根本不重要。”

    鐘珂深呼吸了一下,她想好好控制情緒,但淚水還是慢慢浸濕眼睫了。

    她輕撫肚子。“元日剛,寶寶就讓我爸取名字好嗎?”

    他笑開了摟住她。

    走出陰霾,擁有這麼多愛,他們一定會越來越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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