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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小港阿嬤
本帖最後由 khps05515 於 2017-8-2 11:31 PM 編輯小港阿嬤
每次跟人聊到小港，對我來說那裡不只有機場，還有那個不太說話，但總是笑瞇瞇的小港阿嬤。說到小港阿嬤，就想到國中小的寒暑假跟給媽祖拜拜。到小港阿嬤家一定要先拜媽祖，離開前也一定要用手拜拜，阿嬤才會放心讓你離開。
小港阿嬤因為吃素，很少跟我們一起吃飯 ，她總是先煮好我們跟阿公的份，然後一旁默默吃著自己的菜飯。 阿嬤這個人最不愛計較，什麼事情都先為別人找想，我常常很害怕，阿嬤這個性很容易被壞人欺負，但我總想快點堅強起來，這樣就能像無敵鐵金剛一樣保護她。
小港阿嬤家也很像是我們這些孫子輩的旅舍，每年寒暑假，我們這些房客就會跑到小港住，因為知道小港阿嬤家包吃包喝吹冷氣，重點是還不收錢。房客從我這個大孫到和我有些年紀差距的表弟表妹都是小港阿嬤的房客。 記得有一次，住在隔壁的叔公來阿嬤家玩，跟阿嬤炫耀著手上的信用卡，他跟我們說他手上這張卡，可以買下全世界所有的東西，而且只要用卡，像變魔術一樣，不需要付出任何一毛錢。 阿嬤總是笑笑地看著，一句也沒應，但我知道，阿嬤其實也很希望能不用為錢困擾。 那天我跟阿嬤說：「阿嬤，以後大漢我要賺大錢。我也要跟叔公一樣，有一張可以變魔術的卡片。買下全世界的東西給你孝順，擱帶你去環遊世界哦！」 小港阿嬤跟往常一樣，笑咪咪的跟我說好。 那天開始，我努力讀書，一心想著要給阿嬤買那一張可以買下全世界的卡。 國中考高中，高中升大學，往後每年看到小港阿嬤的機會越來越少。自卑感作祟的我，只要想到要去看阿嬤，就會想到回憶中和她承諾的那張魔術卡。希望自己可以讓她驕傲，讓她在朋友的聚會中，不會像上次跟叔公一樣弱勢。只要有張魔術卡，她就可以不用再為錢所困擾，她就能知道我對他有多麼多麼孝順。 我也想當那個她可以說嘴的孫，所以阿嬤，再等等我！下次，一定還有下次，
我再努力一下，再認真一些，我就可以得到那張魔術卡。送給你，你一定會很高興。 後來聽說小港阿嬤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變得不再像以前笑瞇瞇。 而我，在台北奮鬥，當上了公司的經理，每天做不完的提案，無數的雞巴客戶，總嫌不夠的加班費，跟拿來塞牙縫的年終獎金。但不管怎麼樣，就是無法拉近我和那張卡的距離。 媽總是提醒我，有空就多回去小港阿嬤，我心裡想著那張卡還沒拿到，我還沒兌現我的承諾。只要有那張卡，只要那張買下世界的魔術卡，我就可以買下最好的醫生幫阿嬤看病，阿嬤不會再有病痛，也會變得跟以前一樣笑瞇瞇。 某天面對一個客戶的重要提案，我媽來到我公司樓下，把我強拉回小港。 但這次去的方向不是小港阿嬤家，是醫院。 阿嬤在病床上，病懨懨的，和我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媽媽邊哭邊喊著要阿嬤起來，說那個在台北奮鬥的孫子回來看她。任性的阿嬤變得很像小孩子，嚷嚷著自己很累想要睡午覺，讓我們不要吵她。
好不容易熬過幾個時辰，阿嬤有了精神，阿嬤笑瞇瞇地跟我說：「昆良啊！你怎麼有空回來？」 我哭了…… 我對那張卡的渴望也更大了。我知道，阿嬤的時間有限，我需要用我的時間去買她的時間。我必須用盡任何手段，去拿到那張我可以買下全世界的卡。 那晚我買下高鐵車票，直奔台北。 我瘋狂地奔跑，直到銀行。 跟銀行以性命為代價貸款，換得了那張跟叔公一模一樣的卡，在買下當天的末班車，回到醫院。 而阿嬤在我跟銀行貸款得到那張卡時，就已經嚥下最後一口氣。 媽媽跟所有的叔叔阿姨，都圍繞著小港阿嬤痛哭，而我只是怔怔的站在那裏。 我不能接受，阿嬤，我才剛剛用盡一切的代價，得到和你承諾的那張卡。 阿嬤，我拿到那張卡了！ 我可以為你買下世界了！ 我看見病床旁，除了痛哭的媽媽跟阿姨們，還有提早一步先離開的小港阿公。阿公用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好像在嘲笑我這個憨孫的執著。 「阿公！你是來帶走阿嬤的嘛！」 「先不要好不好？阿公，我求求你，再給我些時間好不好。」我邊哭邊喊著，但阿公心意看來並沒有改變，他只是閉上眼緩緩搖頭。 「阿公！不然我跟你買好不好！」 「我知道阿嬤很痛苦，我用這張卡，買下阿嬤的所有病痛嘛！」 搖頭。 「不然，我用這張卡，買阿嬤更多的時間，拜託，讓阿嬤多點時間給我好嗎？我求求你啊。」 搖頭。 「我知道不行，但為什麼不行，不然我用這張卡，再買一次重來一次的機會，讓我讓我有重新一次的選擇，讓我可以陪陪我阿嬤！我拜託你啦！」 阿公終於開口說話：「你麥擱魯小小阿。」 「我不管啦！阿公！那是我阿嬤啊！拜託你啦！」 阿公的聲音變得異常粗好似換了一個人的口吻：「你唯一擁有的資產，是現在。」 幹，我阿公又不會說國語。 這時肩上感到一陣溫暖，抬頭定睛一看，是那個笑瞇瞇的小港阿嬤。 阿嬤拿走我手中的卡：「免煩惱阿，阿嬤要跟阿公作夥來雲遊四海。」 阿嬤笑著，牽著阿公的手，在病床外搭起一道雲層建構的樓梯。 笑著朝天空走去。 而我，留在原地痛哭。 子欲養而親不在，這些我聽到不想再聽的陳腔濫調，總在這時候會讓人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認識這句話。
以後回到小港，我們就是少了那個永遠等著我們回來的小港阿嬤。 阿嬤，拍謝啦。阿嬤，謝謝妳啦。 我會好好過日子，好好保重身體，好好照顧媽媽，好好寫下這篇小說，每當我想到妳，每當我需要提醒自己，我，會到這篇小說來找妳。我知道，這輩子，我還未為妳做過什麼，我想寫下這篇小說，謝謝妳教我的這些道理。 謝謝。 謝謝。 謝謝。 祝妳一路順風。 愛妳的孫，昆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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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確實這種事情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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