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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0 PM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7-9-14 09:20 PM 編輯

【書名】:我要做門閥

【作者】:要離刺荊軻

【內容簡介】:
                                                  
    西漢中期,民生聊困,國勢日衰。                                                                                                                                    
    無數士大夫名士,紛紛高呼:張生不出,奈天下何!?                                                                                                
    於是,諺曰:張與劉,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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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08 PM 編輯

第一章 穿越

    渾渾噩噩之間,張越感覺到自己的思維重新活躍了起來,指間也傳來了一絲絲冰涼的觸感。「我還活著嗎?」張越在心裡暗想。腦子裡記憶的最後畫面,是一輛疾馳而來重卡。滿載著渣土的卡車,毫不費力的將他撞飛,腦袋磕到了橋墩下面的水泥地。

    在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活不成的。哪怕僥倖撿回性命,恐怕下半生也得在痛苦和煎熬之中渡過。既讓自己痛苦,也讓親人痛苦。只是……稍稍感覺了一下,張越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有些虛脫乏力。類似前些年年輕的時候,經常與朋友喝酒喝到吐,趴在洗手間裡不省人事的感覺。他嘗試了一下,想要睜開眼楮,看看眼前的世界。然而拼盡所有力氣,最終也只是徒勞罷了。

    然後,他便又沉沉睡去。在似夢似醒之間,張越聞到了一股帶著異味的油煙味,好像是某種動物油脂燃燒後產生的煙霧。味道雖然有些淡,但張越的鼻子卻出奇的靈敏。耳朵也聽到了聲音。

    「阿姊,我方才見到叔叔的手指動了一下……」一個少女驚呼著,聲音柔嫩,帶著些稚氣,卻給人一種軟萌軟萌的感覺。隨後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摸上了張越的額頭。

    「列祖列宗保佑,子重總算退燒了……」一個略顯疲憊嘶啞的女聲帶著些喜色說道︰「這樣我便放心了!」

    …………

    這兩人的話語,落在張越耳中,有些古怪,彷彿是一種張越未曾聽聞過的方言,語調婉轉,抑揚頓挫,與粵語很是相像,至少在發音上是如此。但更奇怪的是,張越完全能夠聽懂,並且理解。

    「雅語?」莫名的一個詞語湧上心頭。這就有些……倘若張越曾經讀過的書沒有錯的話,那麼,雅語應該早就失傳了!

    這是一種曾經流傳在中國大地千年的古老通用語。至少在孔子時代,雅語就已經是官方指定的通用語了。論語就記載︰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意思就是孔子啊平時有時候會說雅語,但誦讀詩書以及與人見面行禮,一定會講雅語。

    春秋戰國之時,列國外交皆是以雅語為通用語。如此,方讓散落於九州各地的諸侯使者們,能夠愉快的交流。

    不然,一個齊國人如何與一個秦國人勾肩搭背呢?諸子百家的巨頭們,又是如何周遊天下,出入列國王宮,陳說自己的主張的呢?

    其後千年,雅語一直就是古代中國唯一指定官方通用語。雅語的衰落與失傳時代,張越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至少在唐朝以前,雅語一直就是中國乃至於整個東北亞的通用語。

    換句話說……「我……穿越了?」張越內心生出疑問。作為八零後,張越對於穿越自不陌生,記得當年,尚是讀書之時,第一次接觸到了穿越。如《尋秦記》、《中華再起》等書,頓時驚為天人,為之深深著迷。

    有時候甚至會幻想自己若有朝一日,也能穿越至古代,去那歷史長河的過去,與蘇軾把酒當歌,在長板坡前與趙雲並肩作戰,或者周旋朝堂之上,縱橫於宮闕之間。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說不出來的暢快。後來隨著年歲漸長,步入社會,被社會漸漸磨平稜角,終於成為了一個人們眼中穩重、成熟、有前途、會來事的年輕人。

    並考了公務員,坐了辦公室。每日與各種瑣事打交道,在文案之中俯首。也就剩下一些瑣碎時間來看書娛樂了。娶妻生子後,連這麼點娛樂時間,也沒有了。各種問題接踵而來,壓的他喘不過氣。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自己的人生無聊透頂,空虛乏味,

    如今竟然穿越了?!張越內心原本死寂的心,重又開始砰砰砰的跳動。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腦子一疼,整個人彷彿被電擊了一般。數不清的陌生記憶,如同波濤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翻滾。一幅幅陌生的場景,不斷的閃現。

    「張越那是誰?」

    「張毅又是何人哉?」

    劇烈的衝擊,甚至讓他的意識都模糊了起來。

    一會兒,他是現代都市之中,每日朝九晚五,混吃等死的國企一員;一會兒他又是生活在遙遠的歷史長河之中,距離現代足足有兩千一百餘年的西漢王朝一個名為張毅的年輕人。夢裡不知身是客。宛如莊周夢蝶,到了最後,張越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張越還是張毅。

    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的記憶與思想徹底混雜在了一起。就彷彿有超維生物,在他的大腦思想之中做了一個手術。

    好似後世的人們擺弄自己的電腦硬盤,生生在他的思維記憶之中嵌入了另外一人的全部記憶和思想。

    簡單而粗暴。直到良久之後,他才明悟過來︰「我是張越……」

    「吾亦是張毅……」細細著意識之中,那些憑空多出來的記憶。

    他彷彿看了一場老電影,將這個與他素為相識,從未聽聞的生活在兩千一百餘年前的西漢青年的生活瀏覽了一遍。從咿呀學語,直到漸漸長大。他的喜怒哀樂,他的理想抱負,還有他的所學所知所想,事無鉅細,都呈現在張越眼前。

    將這些信息整理完畢,張越便沉沉的嘆息了一聲︰「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有穿越的一天!」作為一個現代人,生活在網絡信息大爆炸時代的普羅大眾。誰沒有幻想過自己穿越重生呢?

    無論是再活一世,扼住命運的咽喉,改寫自己的人生,還是回到過去,三妻四妾,錦衣玉食,這都是男人的幻想,也是很多人心底的渴望。

    然而,當穿越的事實真的發生了。張越卻又有些彷徨不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所處的時間線,以及自己將要面對的麻煩和問題。

    如今,正是延和元年夏四月。

    延和這個年號有些陌生,甚至就是曾經沉迷於網絡,號稱讀書破萬本的張越一時間也搞不清楚這是何朝何代?那位帝王的年號?

    然而,在腦海之中的記憶告訴他。其實,所謂延和,當做征和。當今天子在改元之時,可能不小心,寫歪了兩筆,於是征和變成了延和。而天子怎麼可能有錯?錯的只能是這個世界!於是,天下便自動接受了『延和』就是征和的設定。

    反正,朝野上下的官吏名士,誰要敢『幫』天子改正這個錯誤,將征和兩個字寫到奏疏、公文乃至於書信之上。那就……呵呵……爾竟敢質疑天子?

    當年,大農顏異,可是就被廷尉張湯,用了一個腹誹的罪名給弄死了。所謂腹誹,與秦儈殺岳爺爺的莫須有乃是一般無二。講的便是,爾等鷹犬走狗,務必得順服至高無上的皇權的真理!

    於是延和,便成了當朝天子的第十個年號。前九個分別是建元、元光、元狩、元鼎、元封、太初、天漢、太始。是故,張越所處的時間線已經清晰明瞭了。

    漢世宗孝武皇帝,史書上毀譽參半的漢武大帝統治晚年。當然,現在,這位漢武大帝,還沒有去世,是故,這所謂的世宗孝武皇帝,依然不存在。

    人們對他的稱呼只有一個天子!

    誰要是敢跑到市井之中大聲嚷嚷什麼『世宗孝武皇帝陛下』或者跑到這位漢武大帝面前直呼『武帝陛下』,百分之一萬,肯定會被拖到市集之中腰斬棄市。然後,如狼似虎的廷尉官吏,一定會細心的將此人的全族都送去與之相會。

    膽敢詛咒君父?這可比謀反還要嚴重!

    ………………………………………………

    將這個事情弄明白,張越就嘆息了一聲,有些遺憾,若能早個二三十年就好了!那時,衛青霍去病雙子閃耀,整個歷史長河都被這兩位軍神的光芒所籠罩!若有幸能生於那時,便是去衛青霍去病麾下,做一個站崗的衛兵,張越也覺得值了!

    可惜……如今,這兩位天之驕子,不世出的名將,已然先後辭世。

    史書上威名赫赫的漢武大帝,也已經垂垂老矣。他統治這個老大帝國,有四十餘年了,算算時間,他可能還將繼續統治這個國家十年甚至更久。

    這是無比恐怖的事情!唐明皇在位四十來年,結果是生生的搞垮了強盛的大唐。

    康麻子奴役中國六十餘年,結果是徹底摧毀了古典中國文化的精髓以及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

    自秦以來就發明創造層出不窮,創造了無數奇跡和輝煌的中國,居然在鴉片戰爭的時候,只能用明朝鑄造的爺爺炮來還擊侵略者的堅船大炮。

    事實證明,皇帝當的越久越殘暴!而記憶中的歷史也證明了這個公式。

    武帝晚年,國家政壇和宮廷風雲之詭異、凶險,史上罕見!

    「既然穿越到這個時代……我還是夾著尾巴,小心做人吧……」張越在心中暗道,若是以為自己是龍傲天,大刺刺的跳出去,摻和到那波雲詭異的鬥爭之中……

    那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這樣一想,他便整理起自己腦子裡的那些記憶。他穿越附體的這個軀殼的原主,姓張名毅字子重。

    老張家是先帝前元年間從代國被遷到關中的地方豪強。當初,老張家在地方上,據說顯赫的很。家有良田千頃,奴僕以千計。就是代王也要以禮相待。然而,對於漢室來說,這樣的地方豪強,就是頭號打擊和限制對象!按照婁敬當年給劉邦獻的國策規定,地方豪強就是韭菜,要按時收割。

    所以,高帝一朝定都長安,立刻就下令︰盡遷齊諸田、楚國昭、屈、景、懷五氏及韓魏趙列國舊貴族舊豪強於長陵。就這一招,立刻就斬斷了六國舊貴族及舊豪強對於地方的控制。此謂之強本弱末也!

    此後百年,漢室天子代代接力,以陵邑制度為幌子,將天下豪強貴族兩千石不斷的遷徙到關中各陵邑區。由此形成了陵邑人口聚集區。老張家就是這個國策之下無數犧牲者中的一員。

    於是,張越的豪強夢,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而張氏曾經的富貴和顯赫,早已經成了昨日黃花。
如今的張家,不過是這南陵縣治下的長水鄉的一個小地主而已。家中不過有著三五頃的水澆地和七八頃山陵。

    在這長水鄉之中,或許算的上一個人物,但在這偌大的關中,卻不過是太常卿計薄上的一個戶名而已,無足掛齒,不值一提。

    這卻正好與張越的想法契合。值此多事之秋,能不起眼就是最好!一個關中小地主,既不可能餓死,也不會被捲入政治之中。然而……很快,張越就笑不起來了。

    因為他發現,事實上,他已然身在局中。因為……這個張毅,居然是黃老學派的學子!!!!!!

    真是……「傻啊……」張越在整理好張毅的所有記憶後,也是悠然一嘆,有些苦惱不已。

    世人皆知,如今,乃是儒家的天下!

    自元光元年,董江都(董仲舒,因其曾任江都王太傅,時人皆以董江都相稱)在面聖之時,對以《舉賢良對策》,深得當今天子之心,於是,罷黷百家獨尊儒術。

    天下思想混一,就連曾經如日中天的法家勢力,也是夾起了尾巴,披上儒皮法骨的偽裝,玩起了春秋決獄。

    文景之時,秉政天下,創造了文景之治的黃老派政治家,則各自縮回了家,當起了鴕鳥,學起了老莊,只願耳根清淨,不為俗世所煩憂。

    但,在中國,從來都會有一些人不甘為人奴役。從來都會有一些人,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也義無反顧。也一直都會有一些人,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與抱負,而不惜流血犧牲。這張毅就是其中之一。

    從張毅的記憶裡得知,本來,當年,張毅已故的長兄是希望張毅能去河間,拜當世大儒,《詩經》博士毛萇為師。縱然不能,也要拜毛先生門下高徒。

    這是如今天下寒門士子想要出頭的最好途徑。可惜,張家是什麼門戶?一個南陵小破地主!那毛萇又是何等人物?他乃是大毛公的佷子兼親傳弟子!大毛公又是誰?他乃是荀子的親傳弟子,更是《詩經》的正宗傳人。更重要的是歷史證明了,他才是漢代儒家變革中的勝利者。

    《詩經》本有四個註釋版本。分別是齊詩、魯詩、韓詩和毛詩。毛詩是最年輕的,但也是笑到最後的。到東漢中後期,毛詩學派就已經將其他三個對手打的連傳承都斷絕了!

    哪怕是如今,毛萇先生在河間的君子館也是天下有數的名學。

    由此可以想見,張毅這樣無背景無家世更無名聲的小年輕想要拜入毛萇或者其弟子門下,簡直就跟後世某個農村的學渣,跑去諾貝爾獎得主的面前,大咧咧的說︰「我想跟你學做學問……」

    所以,張毅的求學之路,自然無可避免的失敗了。他別說見到毛博士了,便是毛博士的君子館的大門也沒有看到,便被人趕了回來。開玩笑!若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走進君子館。那毛博士的地位與逼格,如何凸顯?

    帶著張毅從河間歸來,張毅的兄長便生了一場大病,隨即撒手人寰。因亡兄之故,年少的張毅便立誓,終生不學儒家。

    對於漢人來說,遭遇如此恥辱,又死了自幼相依為命,如父如兄的長兄,確實是不可能再奴顏婢膝,舔著臉去學什麼儒術了。

    但總得學點什麼吧?

    西漢的關中,有一句諺語︰富為上,貴次之,即貴各各學一技能以立其身。意思就是,發財最棒,其次是做權貴,即使顯貴了,兒孫也得學一門技能方可安身立命。

    嗯,關中人民就是如此的清新脫俗。

    所以呢,張毅便在十六歲那年,拜了驪山隱士黃恢,學起了黃老之術。這一學,頓時驚為天人,從此認定了唯有黃老之學,方能救世。

    至於什麼儒法?統統是垃圾……這本來沒什麼……儒家在坐大後,根本沒有心思去管黃老派和法家這等手下敗將。甚至就連墨家這個死敵都沒有空去斬草除根。

    人家忙著內訌呢!異端可比異教徒該死一萬倍!公羊學與穀梁打的不可開交,四個《詩經》派系,打的昏天黑地。

    就是各自內部,也都不安分。公羊學高徒,平津獻候公孫弘在位的時候,只做過少數幾件以權謀私之事。其中之一,就是藉機將自己的師叔,為儒門興盛做出不朽貢獻的董仲舒給弄去了江都……

    所以呢,一般情況下,法家、黃老派乃至墨家的人,只要不跳起來,反對儒家,那他們也會當做沒看見。

    但,這個張毅偏偏就跳起來。在學了兩年的黃老之術後,這個小年輕就自以為學的差不多了。可以出仕濟世安邦,救國救民了。

    於是,他做了一件事情抱著自己寫的那堆亂七八糟的策論去了一個地方︰長楊宮。

    長楊宮是什麼地方?這是秦昭王時期興建的一座行宮,靠近終南山,屬於上林苑的一部分。在秦漢兩代,長楊宮就是帝王將相和宮廷貴人最愛去的地方。

    因為此地,有著整個天下最完備的狩獵場。年輕的權貴們在此嬉戲遊獵,而來自整個關中甚至整個天下自認為自己『懷才不遇』,有著經天緯地之才的年輕俊傑們,也匯聚於此。

    幹什麼?自古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自漢興以來每至夏秋,長楊宮周圍經常會聚集數十乃至於數百名各色士子,捧著自己的文章、策文,像孔雀開屏一樣,爭先恐後的向著那些策馬而過的大人物展示。

    哪怕只有一個人能稍微駐足,這些人也會得到莫大安慰。若有人有幸被人看上,帶回家裡,無論是收做家臣謀士幕僚還是舉薦給朝廷。那便會立刻激勵這些人,繼續守候於長楊宮外的馳道。

    數十年來,長楊宮外曾經發生過無數奇跡和佳話。但在如今,這裡卻是儒門士子們的地盤。甚至已經被化為儒生的禁臠了。一個黃老學派的愣頭青跑去儒家的地盤,能有什麼下場?

    譏諷與排擠是一定的。說不定,甚至可能挨一頓揍。張毅在長楊宮外苦守三日,雖然沒有挨揍,但卻備受排擠。那時,他心中依然抱有期望,甚至可以說滿懷憧憬。希冀自己所寫的時勢策文能打動某位大人物,從此踏入仕途,為國出力。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麼的幼稚與可笑,當他戰戰兢兢的捧著自己的策文,獻給一個騎著鮮衣怒馬,有著無數侍從簇擁的貴人手裡時,卻只看到了那個貴人,將他的策文,直接丟進了漏水河的溪流之中。

    「黃老之學,不過陳腐之說,將死之字而已……」那貴人譏笑不已︰「小子,吾奉勸一句︰還是回家將所學之書,統統燒了吧……」

    若那時,這張毅乖乖的服軟,甚至哪怕只是不發一言,沉默離開都好。但可惜,張毅是一個年方十八,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如何受的了這樣的羞辱?

    於是,丟下了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簡直就是打臉啊!更是赤裸裸的嘲諷!

    不止那貴人立刻大怒,便是左近的儒生,也都是怒目而視,火冒三丈。然後……張毅就被這些人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頓,最後丟進了漏水之中。若非漏水河窄水淺,恐怕張毅早已經餵了河中魚蝦。

    即使如此,好不容易掙扎著爬上河岸,卻因此受了涼,染了風寒,勉強掙扎著回到家中,立刻便是一病不起。最終讓張越撿了便宜,穿越至此。搞清楚了這些事情,張越內心深處,卻宛如十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作為曾經在國企之中廝混過的人,張越如何不清楚,這世上的人,尤其是知識分子與官僚們,最擅長的便是黨同伐異。

    張毅這一番長楊宮之行,等於是赤裸裸的告訴了整個關中的儒生,快看!快看!南陵縣長水鄉有個黃老餘孽!

    得!從此以後別說低調了,恐怕張越只要醒來,立刻就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和打擊。

    何況……這張毅還放了那句嘲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儒家的大人物們或許可能不會在乎一個狂生之言,但若有機會,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伸手捏死一隻曾經嘲諷過儒家的螻蟻的機會。

    最讓張越膽戰心驚的,是那位年輕的貴人。他姓公孫……

    如今,這關中顯貴的公孫氏,只有一家,當朝丞相,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的親密戰友,葛繹候公孫賀家族!

    這可是一個龐然大物啊!哪怕是葛繹候府的一個下人,也可以隨手就捏死類似張氏這樣的小家小戶。人家都不需要刻意開口,只需要暗示一下,下面自然有的是想要攀附宰相的官僚願意拿張家的人頭來給自己做投名狀。

    「我該怎麼辦?」張越在心裡急速的想了起來。跑去給儒生們磕頭服軟認錯?

    別說張越做不出如此噁心和奴顏婢膝之事。便是他肯,儒生們願意放過他?

    別開玩笑了!經過孫臏與張儀的教育後,世人之人,也不可能再傻到對於異己手下留情。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況且,於儒生們來說,拿一個小不點的腦袋,殺雞駭猴,震懾一下那些私底下蠢蠢欲動的法家、黃老派的貴族大臣,也是相當划算的買賣!

    而正面硬剛,也是毫無勝算的事情。自元光以來,儒家已經基本控制了漢室的輿論、司法與地方行政。除了軍隊他們還沒有辦法插足外,幾乎所有的資源和力量,都已經為儒生們所控制。

    但凡有人敢去跟他們硬剛,除了死的更慘一些以外,張越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其他下場!這已經不是人力所可以扭轉的了。而是地獄級別的難度。

    想到這裡,張越的心就已經沉了下去。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局面。一穿越,就成為了天下公敵,還得罪了一個可能是丞相家的貴人!

    「都說穿越之後,有著金手指……」張越只能在心裡想著︰「我也該有一個吧……」

    「不是隨身帶個召喚系統,就是隨身帶個倉庫……」

    「就算這些都沒有,至少也得給我來一個隨身度娘、歌娘吧……」

    可惜,他找遍自己的所有記憶,甚至於在心裡喊了一萬次『系統』『度娘在上』『歌娘萬歲』。

    然而,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沒有傳說中的跳出一隻萌萌噠的系統,更沒有什麼神物在身,宿主綁定之類的東東。

    「難道……我只能以肉身去對抗去求生?」張越的心臟都痛了起來。

    以一己之力,去對抗一整個體制乃至於整個天下?

    他知道,這是找死!然而,就在張越絕望之際,他的意識之中,一塊淡黃色的石頭悄然漂浮著,若非他仔細觀察,找遍了整個意識的所有角落,恐怕都發現不了這塊石頭。

    「這是……」張越望著這塊石頭,若有所思︰「好像是……」

    他想了起來。這不就是橋墩下的那塊石頭嗎?若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塊石頭將他的腦袋磕破的。但,它怎麼跑到自己意識裡來了?而且看樣子,這塊石頭貌似還不簡單。

    只是如今,自己身邊貌似有人,張越也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出了什麼簍子,發生了意外,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強行忍住心中想要探究一番那塊石頭的虛實的好奇心後,張越也感到有些疲憊了,於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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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16 PM 編輯

第二章 變色龍

    張越再次醒轉的時候,是一陣喧嘩聲所吵醒的。

    「張夫人,奉上官之令,某家特來曉瑜貴府:貴府今歲的芻稿之稅該交啦!」一個刺耳的沙啞男聲傳入張越耳中:「若是逾期不繳,誤了上面的大事,夫人恐怕吃罪不起呀!」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聲音,張越內心就煩躁不堪,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知道了……」一個略帶疲憊的女聲輕聲說道:「還請秦公回去回稟有司:還請諸位明公寬限些時日,給些時間,讓我家籌措芻稿……」

    「是嫂嫂……」聽到這個女聲,張越內心無比愧疚。

    這是張毅留給他的情感與記憶。在張毅的記憶裡,自亡兄病故之後,這個家就是靠著嫂嫂一個人撐起來的。這兩年,嫂嫂既當姐姐,又做母親,辛辛苦苦的操持著家中內外的大小事務。

    每日天還沒亮,嫂嫂便一起在廚房忙碌了,到了半夜,她房中的油燈也未熄滅,那是她在連夜縫製衣服或者織絲。

    原本張毅還幻想著,若能得到貴人賞識、抬舉,富貴後一定要好好報答。然而,長楊宮的變故,讓他的這個願望永遠變成了願望。

    「這……夫人,此縣尊之令,某家也是沒有辦法啊……」那個男人似乎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恐怕是第一波打壓……」張越在心裡暗歎一聲。

    「當然,也可能是此人聽到了些什麼風聲,所以跑來……落井下石來了……」

    都不需要想太多,張越心中就已經跟鏡子一樣明白了。按照《田律》規定,土地稅分為田稅、芻賦、稿賦。

    自卿以下,每年十月,按照土地數量進行徵收。其中,田稅的標準是三十稅一。而芻稿的徵繳,則按照土地面積計算。

    一般來說,每頃土地(無論山陵還是水澆地),都要繳納芻稿各一石。但這只是給國家的。

    就跟八九十年代的中國農村一樣,漢代基層政府的開銷和用度,也是要攤入百姓的負擔之中的。類似於統籌款。依照法律規定,頃出芻兩石,稿三石。律法上稱為芻賦與稿賦。在扣掉每年十月那次繳納的芻稿後,每頃土地還得負擔芻一石、稿兩石。

    所謂芻稿,指的其實是乾草與秸稈。

    這在封建時代,是騎兵作戰的必須物資,類似於石油,屬於國家的戰略資源,是軍隊進行軍事活動的必需品。

    只是,在實際上來說,真正需要繳納芻稿的,也就是每年十月那一次。剩下的,百姓可以選擇交錢或者用其他物資替代。

    然而,真正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律法規定,地方縣一級政府,可以選擇在每年的任意時候徵收這部分芻稿,作為自己的辦公費用或者用來修葺衙門、城市、道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地方官肯定會與豪強勾結起來,利用這個規定來魚肉百姓。

    每年秋收之後,地方官肯定不會徵收芻稿。從而逼迫農民不得不賤賣自己辛辛苦苦收割的芻稿,而等到冬季或者春耕之時,芻稿價格高企,要命的稅吏就來了!

    不止如此,地方官和豪強們,還有一套與之配合的組合拳。為的就是盡最大可能的逼迫農民去借高利貸。高利貸這種東西,只要沾上,基本上一個家庭就徹底毀了。

    所以,有文人憂心忡忡的言道: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攘草耙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稿芻,鄉部私求,不可勝數。【漢書。貢禹傳】

    然而……這是關東的套路,至少也是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治下的地方才有這樣的套路。

    南陵的情況特殊。幾十年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那個不開眼的敢在南陵縣玩這種套路。

    「你如此跳出來,就不怕捅了簍子,吃不了兜著走嗎?」張越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為那個男人的愚蠢感到有些好笑。

    後世只要有些歷史功底的人都知道,西漢關中有一個叫三輔的機構。

    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也都是認為,整個關中,都應該是這三輔衙門的管轄範圍。

    但,有著張毅記憶的張越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自劉邦定都長安開始,關中,就一直有些地方,不歸屬於正常的官僚機構管轄。

    無論是從前的內史,還是後來的左右內史、三輔大臣,都不曾有過對南陵縣的具體管轄權力。

    因為,南陵縣是陵邑縣。屬於太常直領,與高帝的長陵、惠帝的安陵、太宗的霸陵、先帝的陽陵、今上的茂陵,從設立開始,就不是文官們所可以插手的地方。

    在這些地方,連法律以及制度、規矩,都與其他地方有所異同。因為所有的陵邑縣,存在的目的只有一個:供奉和保衛老劉家的列祖列宗的陵寢、神廟。

    基本上,漢代的陵邑縣,就類似後世的特別行政區。在陵邑縣轄區內,太常會時刻關注。稍有風吹草動,太常就會立刻前往視察。因為,這直接干係太常本人的烏紗帽甚至性命!

    自有漢以來,因為陵邑出事而丟官罷職甚至自殺謝罪的太常卿,十個手指已經數不過來。今上即位後,對於祖宗們的態度,更加恭謹、嚴肅。太常卿們的壓力,更是大增。

    十餘年前,就是在南陵縣不遠的地方,時任太常汾陽侯靳石,就因為忘記及時修葺當地道路橋樑,而遭彈劾罷免,連侯爵都丟了。

    但靳石還是幸運的。至少他保住了命!而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自建元以來,死在太常卿任上的太常,已有數人之多。甚至還有兩個丞相,一個御史大夫,直接或者間接因為太常之事而死!

    著名的飛將軍李廣的兄長李蔡,還有赫赫有名的酷吏張湯,都是受害者。所以,在陵邑縣內,官府的態度,一直就是一切以維穩為重。

    任何可能激化矛盾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任何可能激怒民眾的事情,更是打死都不會去做的。

    原因很簡單,萬一惹怒了人,人家拼著一死,搞個大新聞。那天子震怒,板子打下來,可不會管你出發點是什麼?

    當今天子,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殺人了!是故,幾十年來,南陵縣裡的大小官吏,上下其手,甚或剋扣盤剝的事情,雖然一直都有。

    但,在這春夏之交,青黃不接的時候,跑上門打秋風,乃至威嚇、要挾、逼迫的事情,卻是沒有人敢幹的。

    萬一惹出亂子,如何是好?所以,諸陵邑地區的百姓,日子普遍要比其他非陵邑縣的百姓要好。

    談不上有多好,但至少盤剝和攤派要少許多。只是……張越卻還是有些擔心。此人的手段與套路,談不上多好。
    但……「但願嫂嫂能夠識破……」張越在心中祈禱著。他知道,自己的嫂嫂,沒有念過書,自十四歲嫁到張家以來,連長水鄉都沒有出去過。

    見過的最大世界,也不過是這長水鄉的十里八亭。別說什麼漢家制度了,能搞清楚長水鄉到底誰最大,都有些困難。若被此人輕易試探出張家的底細,甚至敲詐得逞。

    那麼……毫無疑問的,張家就會變成一塊吸引著各種惡狼禿鷲的肥肉。從此以後,各種刁難與打壓,甚至是攻擊,都會接踵而來。這些人會將張家上下,吃的乾乾淨淨!

    卻聽嫂嫂的聲音說道:「這樣啊……小婦人也不敢為難明公……」

    聽到此處,張越的心已經沉了下去了。若嫂嫂被此人敲詐得逞,高價去買了芻稿。

    只要消息傳出去,那麼,整個南陵縣的胥吏豪紳都會激動起來。一個柔弱無力,不懂保護和捍衛自己的利益的地主?

    這就是一塊擺上砧板的肥肉啊!更何況,這個地主家裡還有個年輕人,狂妄的開罪了當朝貴人和秉政的儒生。肯定不會有人出來給這家人做主。

    那還等什麼?分而食之吧!

    「只是……」就在張越已經近乎絕望的時候,嫂嫂的聲音卻陡然拔高了一個音調:「還請明公容小婦人派人去知會一聲長水校尉衙門……」

    聽到這裡,張越的心情便陡然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終於能夠放下心來了。

    因為……長水校尉,就是張家的保護傘。

    當年,張毅之父,曾在長水校尉衙門做事,雖然只是一個文書,但……卻與長水校尉之中的諸多官吏有著不錯的交情。

    張毅的父親去世時,張毅還年少,但卻依然記得,當時,時任長水校尉任安曾經派人來弔唁、慰問。張毅的兄長亡故後,當時的長水校尉公孫遺,同樣派了家臣來弔唁,還往稅黃金兩金(漢代白事吃酒包紅包稱為往稅,史記之中有記載)。

    此事,整個長水鄉之中,人盡皆知。

    正是有著連續兩任長水校尉的面子,張家才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立足。張毅這個愣頭青,也才能拜入驪山隱士黃恢門下,不然,黃老學派的人就算再落魄,也不會收一個寒門子弟入門。

    雖然說,其實,張毅也不知道,自己父親與長水校尉衙門的那些大人物,究竟有什麼交情?這些人能不能靠得住?

    但,至少,有了這塊招牌做擋箭牌,一般的阿貓阿狗,也不敢逼迫太甚。長水校尉,那可是兩千石的大員。更是當今天子的心頭肉。歷次對外戰爭,長水校尉都是衝鋒在前的精銳!

    雖然那兩位曾經派人來弔唁的長水校尉,如今都已經卸任,但是,他們可沒有退休致仕,更沒有靠邊站。任安現在已經高昇為北軍護軍使。至於公孫遺,坊間傳聞,他將接替將要致仕的廷尉卿韓常,出任漢家廷尉,執掌司法大權!

    雖然說,很可能,這兩位巨頭,當時其實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甚至可能都不記得張父是哪一位。只不過是聽說曾經與自己當過同僚的某某家出了事,就順手讓下人過來意思意思。

    然而,誰又敢保證,那兩位就真的與張家沒有半分交情?你得知道,長水校尉的大營,就在長水河下游。萬一,張家真與長水校尉有著什麼香火情,騎兵從長水大營出發,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殺到南陵縣縣城。而長水騎兵,基本都是烏恆義從,甚至有人的父輩,當年還曾經跟著大司馬冠軍侯霍去病打穿了整個匈奴,封狼居胥山。

    這些人,不講理的很!惹毛了他們,才懶得管你是誰,打了再說!

    果不其然,一聽到『長水校尉衙門』的名頭,那個男子立刻就悻悻然的道:「不敢……不敢……」

    然後,他彷彿沒話找話一般的問道:「在下聽說貴府小郎君日前偶感風寒,不知如今可已經好了?」

    「勞明公掛記,我家叔叔,如今已經大好……」嫂嫂淡淡的答道:「興許等到七月,或能去長水校尉大營,做個文書……」

    「貴府郎君真是吉人自有天祐……」許是有些拿捏不住,那人笑著說道:「至於芻稿之事……縣道催的也不是太急,鄉里鄉親的,某家身為薔夫,能幫的必定會幫,還請夫人放寬心,安心照顧小郎君……」

    「變色龍……」張越聽到這裡,在心中搖了搖頭。

    在後世,這樣的小人,在機關單位裡隨處可見,有便宜就打蛇隨棍上,咬住便不鬆口。

    他們就像毒蛇和豺狼。標準的機會主義者和食腐者。

    如今,看似將之逼退了。但實則,這只是一個開始,此人也不過是一個探頭的卒子罷了。

    一旦他們弄清楚了張家的虛實,或者得到了更多的底氣,那麼,成群的豺狼,就會蜂擁而上,將張越以及整個張家撕成碎片!

    張越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想出對策。不然的話,自己恐怕剛剛穿越,就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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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21 PM 編輯

第三章 隨身空間

    過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後,張越感覺自己有了些力氣,經過稍稍努力後,他便睜開了眼睛。

    屋頂沒有天花板,有的只是幾根碩大的梁木,窗戶也不是玻璃的,而是木雕的,上面刷了一層紅漆,看上去很順眼,有種古樸的美感。

    看樣子,是真的穿越了。在床榻的一側,一個少女抱著頭在那裡打瞌睡。一頭烏黑的秀髮遮住了她的臉頰,讓張越看不清楚,窗外的陽光落在在她纖細的身子上,彷彿使她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微微的呼吸聲,柔柔細細,讓張越內心生出無比的溫暖的感覺。看她的身材與體型,至多不過十五歲。

    實際上,張越知道,她今年才十三歲多一些。他第一次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叫他『小叔叔』的少女便是她。儘管這少女叫他小叔叔,但實際上,她並不是張毅的侄女或者妹妹。

    少女姓趙,名柔娘,是嫂嫂的親妹妹。在漢代,已婚婦女,一般都會管自己丈夫的兄弟叫叔叔。

    嫂嫂是個苦命的女人,不過十四五歲便沒了雙親,所幸因為自幼與張家訂有婚約,這才能帶著妹妹托庇於夫家。

    誰想剛過門不久,便死了公公,兩年前又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丈夫。這些年來,苦了她們姐妹。這些日子以來,張毅纏綿病榻,全靠了眼前的這個小小少女日夜照顧。

    張越無法想像,這個不過十三歲的少女,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張毅這個軀殼,纏綿病榻十餘日,竟連一個褥瘡也沒有生!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若是原主,可能會習以為常,以為是應有之理。但曾經照顧患病親人的張越知道,這其中的艱難。

    懷著感激,張越勉力伸手,拿起一塊毛毯給這個小小少女披上。只是極細微的動作,卻將這少女驚醒。

    「小叔叔……」少女似乎還在似夢似醒之間,眼神迷離,聲音也有些迷離,但她只是一抬頭,立刻便讓張越眼前一亮。

    許是抱著膝蓋睡了很久,少女的秀髮如同瀑布一般散開,披在兩肩。在明媚的陽光中宛如最軟柔的綢緞閃閃發光,她有著一雙非常明亮漂亮的大眼睛,散開的髮絲有部分沾在堅挺小巧的鼻子和紅潤的小嘴上,平添了幾分嫵媚。

    這簡直不是三次元的少女!彷彿是從畫卷之中走出來的二次元萌妹!更緊要的是,她的聲音糯軟糯軟,聽在耳中,萌在心間。在後世,張越曾經去過無數展場,也見過很多喜歡cos二次元的少女。

    但,他找遍自己的所有記憶,也找不到比眼前的少女更加符合二次元設定的。從睡夢中醒來,趙柔娘迷糊的雙眼剛好撞上張越滿是讚歎與欣賞的眼神。

    「小叔叔……」小丫頭吃驚的摀住自己的小嘴,模樣可愛的讓張越更加憐惜。

    趙柔娘卻歡喜的很,自從昨日小叔叔退燒後,她便一直守在小叔叔身邊,期盼著小叔叔能夠快點康復。

    因此,昨天晚上,她根本不敢合眼,撐到方纔,終於撐不住了,這才偷看小恬一會,誰知道一睜眼就看到了小叔叔站在了自己眼前。

    她高興的就差跳到張越懷中了。自從數年前跟著阿姊來到張家,小叔叔便是最疼愛和最愛護她的人。小丫頭的思想單純的很,誰對她好,她便會加倍回報。

    所以,『張毅』病倒後,她便不分日夜盡心盡力的照顧,天可見憐!泰一開恩,小叔叔總算好了!

    想到這裡,小丫頭就忍不住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她撲倒張越懷中,抽抽噎噎的道:「小叔叔,你可嚇死柔娘和阿姊了……」

    「好多人都說,都是柔娘和阿姊不詳,所以……」淚水一下子就打濕了張越的肩膀。

    「好了……好了……」抱著這個柔弱的小人兒,張越滿是憐惜的安慰著:「小叔叔現在已經好了,往後都不會叫柔娘與嫂嫂擔心了……」

    「至於那些人的話,柔娘不要放在心裡,他們啊是在胡說!」張越暫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話來安慰她。

    但他心裡明白,這些日子,這個小丫頭與嫂嫂究竟承受著多大的壓力。不詳、剋夫克親……難怪張毅記憶,嫂嫂很少有過露出笑容的時候。

    這個世界,能殺人的不光是刀劍與子彈。嘴巴和紙筆也可以,甚至更加犀利,殺人於無形!

    「柔娘放心好了,小叔叔以後一定會保護好柔娘,讓柔娘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張毅拍著少女香滑似雪的肩膀說著,做出了承諾。

    他可是穿越者!倘若連身邊的這個小小少女都不能照顧好,不能讓她開心快樂。

    那他就可以去死了!名字都得被刻在恥辱柱上,上書:穿越者之恥,五個大字!

    「還有阿姊……」少女在張越懷中抬起頭,堅定的道:「小叔叔也要保護好阿姊,讓阿姊也開心幸福!」

    「嗯!」望著眼前少女梨花帶淚的小臉,張越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小丫頭卻彷彿被張越忽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呆呆的一動不動,任由張越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此刻,她的小臉彷彿染上了一層紅暈,如同秋天的紅蘋果,粉嘟嘟的。小手被小叔叔握著,趙柔娘只感覺全身無力,身體像發燒了一樣,燙的厲害。

    久久,她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塊手帕,一邊自己擦拭,一邊掙脫張越的手,急急的道:「小叔叔,我還得去告訴阿姊……」

    張越一不留神,被她掙脫開來,只好笑著道:「去吧……」

    看著趙柔娘遠去的可人背影,張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坐到床榻上,回味著方才懷抱少女時的感覺,手心彷彿還殘留著對方溫熱的香氣,眼前彷彿還閃動著對方羞澀的大眼睛。

    在這西元前的陌生時代,身邊能有這麼一個漂亮美麗的少女相伴,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但……張越更加清楚,他若想保護對方,恐怕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了。

    這個時代,可不似後世,官僚們的吃相可是難看的緊!就算原主沒有惹麻煩,家中有一個如此嬌俏可人的少女,再過兩年,必定會召來各種覬覦!

    所以……「我得萬分努力和百倍小心……」張越對自己說道,然後他就閉上了眼睛,在自己的意識之中尋找那塊石頭。

    沒多久,張越就找到了它。他悄悄的嘗試接近,沒費什麼力氣就靠近了那塊石頭。對於這塊石頭,張越充滿了好奇和未解。

    他曾經讀過的書和瀏覽過的信息,從未有記載過,人的意識之中可以存在實物的。

    石頭就漂浮在那裡,一動不動,平平無奇。

    張越試著伸手去觸碰,剛剛接觸到石頭,張越就感覺從石中傳來一股吸力,刷的一聲,他彷彿掉入了一個窟窿之中,轉瞬之後,世界已然大不同。

    張越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神奇的空間之中。空間並不大,可能方圓不足一里。但卻有山有水,甚至還有著和煦的微風悄悄吹拂。只是,放眼望去,這個空間毫無生機,便連山上也是光禿禿的沒有半分綠色。

    「這裡是……」張越在心裡揣測:「那塊石頭的附屬空間?」

    「類似我曾經看過的網絡小說之中的隨身流的隨身空間?」張越心裡猜測著:「還是有著其他功能?」

    可惜此地沒有說明書,更不曾有什麼石碑、文字乃至於系統引導。他站在這個神奇的空間中打量許久,也沒有找到如何運用和使用這個空間的辦法或者說信息。

    但有一點很清楚,這個空間有著土壤,有著溪流,有著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山丘的背面被遮蔽在視線之外。

    或許可以過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什麼線索。但如今,有一個問題很關鍵。

    「我該如何出去?」剛一想這個問題,張越就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轉瞬便回到了自己的意識之中,眼前那塊石頭依舊漂浮在原地,只是彷彿石頭上多了一個小孔,透過小孔,張越甚至可以看到內部的那個神奇的空間。

    睜開眼睛,張越發現自己依然坐在床榻上,周圍的一切都不曾改變。

    「真是神奇啊!」張越嘖嘖稱奇,有些心癢難耐:「就是不知道那個空間是否與我所知的隨身流的空間相同?」

    「如是真的,那就發達了!」

    想到這裡,張越便從床榻上拿起一個枕頭,閉上眼睛,找到那塊石頭,觸碰了一下。下一秒,他的人出現在了空間之中。

    空間內一切如舊,所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果然有一個枕頭!

    「太棒了!」張越激動的握拳大喊。

    這至少證明了一點,他可以帶東西進來!這至關重要!

    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張越彎下腰在自己腳下撿起一塊小小的硬土,然後在心裡說道:「出去!」

    下一秒,他坐在床榻上,手上的枕頭已經消失不見,一塊黑色的硬土,捏在了他的手中。

    「果然可以!」張越深深的吸了口氣。

    接下來,就要看看是不是可以在哪個空間栽種作物了?若他想的一切順利,那麼,自己便已經手握一個金大腿了!若真是如此,那麼……無論是誰,都得給他跪下來唱征服了!

    道理很簡單,若空間真的有加速作物生長,乃至催化作物、生物進化的功能。那他就有可能在這個時代,搞出產量兩倍、三倍甚至四倍的農作物。若真是如此,只要形成規模,便是皇帝,估計也要哄著自己了!

    「叔叔可好了些?」這個時候,一個柔和的女聲在門外問道。張越抬頭一看,卻發現小丫頭趙柔娘跟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來到了門口。

    這婦人雖然只著素衣,但樸素的直裾羅衣卻根本遮掩不住她豐腴多姿的妖嬈身姿,見了醒來的張越,清減消瘦的俏臉終於露出笑容,一時間碧光流轉,燦若星斗,宛若九天仙女下凡,通身若有淡淡光。。

    「但使曹植在此,恐怕立刻就要詩興大發……」張越在心裡感慨著,可惜他不是曹植,斷然寫不出什麼詩文。

    「見過嫂嫂……」收斂心神後,張越連忙起身見禮,如記憶之中過去張毅的口吻拜道:「這些日子,毅讓嫂嫂擔憂了,此毅之罪也!」

    這也是初來乍到,張越也不敢表現的與過去有所異同。

    「叔叔能安好,我便放心了……」嫂嫂卻是絲毫也不曾察覺到自家叔叔有任何異常,她對天稽首,道:「列祖列宗保佑,泰一憐憫……」

    「叔叔可餓了吧?」嫂嫂似乎有些高興的難以自抑的道:「妾身去給叔叔做點粟米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7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26 PM 編輯

第四章 神奇的空間(一)

    西元前的夜晚,明月高懸,星漢燦爛。山陵田野之中,無數的螢火蟲閃耀。坐在窗前,捧著一卷竹簡,張越到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兩千一百年的時光,就這麼跨越了?

    但眼前的一切,都讓他確信,自己確實到了這西元前的時代。

    譬如,他手中捧著的這卷竹簡。它是《黃帝四經》之中的法經,乃是秦漢黃老學派的根源性經典,與儒家的《論語》,百家共尊的《易經》以及老莊學派的根源性典籍《莊子》是一個等級的經書。它是黃老學派之所以是黃老學派,而非後世的道教的緣故所在。

    可惜,自漢以後《黃帝四經》全部失傳。直到新中國成立,方才從長沙馬王堆的墓室之中重新尋回這些失落的經典。

    即使如此,這部偉大的經典,也因為時光侵蝕而缺失了許多部分。但在現在,這部經書,完完整整的被張越握在手中。竹簡之上,一個個小纂,閃爍著黃老學派的思想與智慧。

    可以看得出來,原主張毅非常寶愛這卷《法經》,竹簡之上,刻著許多他的理解與註釋。然而,斯人已逝。看著手中的竹簡,張越歎了口氣。

    全盤接受了原主記憶與知識的他,當然可以毫無障礙的閱讀並理解這竹簡上的文字及其背後的意思。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懷敬畏。

    「黃老學派……」放下手裡的竹簡,張越沉歎一聲:「這簡直摧毀了我舊有的一切印象與三觀……」

    在曾經的他的理解之中,所謂黃老學派,與那個已經化身為道教的道家應該是一脈相承的。所謂黃老無為嘛,不就是啥事都不做,翹起二郎腿等著老百姓自己適應?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大錯特錯。更明白了,為何司馬遷在史記之中要那麼描述這個學派。

    「道家無為,又曰無所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喃喃念著曾經看書時的記憶,張越心道:「果然不愧是曾經壓倒儒法,秉政天下的思想!」

    在張越看來,即使用兩千年後的眼光來判斷,手中的這卷竹簡上的思想,也依然足夠深刻。黃老學派,絕不僅僅只限於只能用於休養生息、恢復國力、韜光養晦。它完全可以適用大多數的時局。

    雖然暫時張越也只有這部《法經》等少數經典在手,記憶裡的知識,也只限於這《黃帝四經》的內容。

    但,在張越看來,僅僅是《黃帝四經》的思想,就已經比儒家那套裹屍布一樣陳腐的體系要好一百倍。

    只是……如今……

    黃老可還有用武之地?知道歷史脈絡的張越忽然就垂頭喪氣起來。

    自漢武罷黷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就進入了唯我獨尊的兩千年時光。甚至到了後世,還依然有著借屍還魂,要重回人間的趨勢。

    哪怕是如今,想要挑戰儒家的地位,也是幾乎不可能的!從朝堂之上,到江湖之遠,自十步之內,到萬里之外,乃至於大漠西域,儒家的力量,都已經遍及方方面面,幾乎再不能被掀翻。

    錯非如此,法家怎麼可能甘心去玩儒皮法骨的把戲?

    黃老學派的名宿巨頭們又怎麼可能心灰意冷,躲入山林之中,甚至還有很多人從此沉迷於方仙道、老莊之說這些過去屬於旁門左道的玩意!

    張越很清楚,即使他是穿越者,恐怕也無法改變這個歷史大勢。

    然而……他卻不得不博!因為……過河的卒子,還想回頭?問過那些大佬了沒有?

    原主一趟長楊宮之行,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已然深深觸怒了許多儒生。是對儒家的公然挑釁與宣戰!在玄幻小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嘲諷力已經很強了。

    但在如今,嘲諷力度更強!因為,這句話有典可查,指的就是秦魏兩國當年圍繞河西地區發生的延綿百年的征戰。

    那場戰爭,不僅僅是一地之戰,還是天下霸權的爭奪戰。只要不是文盲,都能知道張毅那句話所指的意思和其中蘊含的挑釁之意。

    儒家的大佬們,或許可能懶得理會自己這樣的小卒子,螻蟻一般的人物。但下面想出頭,想刷聲望,想踩著自己的屍骨上位的青年才俊,恐怕已經都在摩拳擦掌,就等著借自己上位了。

    還有什麼比壓服乃至於屈服一個敵人,更顯本事的?

    誠然,張越可以在這些青年才俊上門之時,束手就擒,低頭認錯,甚至負荊請罪。青年才俊們只要刷到名聲了,估計也就懶得理會自己了。

    但是……若是如此,黃老學派的人怎麼看?

    一個無恥小人,敗壞門風,怕是少不得要被清理門戶了。黃老雖衰,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弄死一個類似他這樣的小不點,簡直不要太輕鬆。

    況且,還有那位公孫氏的貴公子在旁邊虎視眈眈。當朝宰相公孫賀和他的家人,從來都非是大度之人。

    所以,張越已經明白。他已經處在懸崖之上,無路可退。退則粉身碎骨,唯有一往無前,捨身前行,方有一線生機。想到此處,張越就搖了搖頭。

    別的穿越者,一穿越不是身居高位,便是貴族、皇子。至不濟,也是有著一個不錯的保護傘,或者遇到什麼大人物賞識。

    他呢?非但穿越之後,立刻就要面臨著這方方面面的壓力,容不得半分行差踏差。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找不到地方借力。

    師長?那位驪山隱士,或許有些關係,有些人脈,但絕對不會用在他身上。至少不會是用在現在的他身上。

    親朋?或許張家的先人,曾與長水校尉之中的一些官僚有些交情。但,交情歸交情,能夠庇護張家這麼多年,這份交情恐怕也早已經淡薄了。想要他們出手相助?恐怕沒有什麼可能。

    至於張家本身,不過一個小地主而已。家裡的那幾頃地,價值不過十來萬,可能也就是長安城裡的某個貴公子一次鬥雞的開銷。

    他唯一的依憑與依靠,只有那個神秘的石頭。一念及此,張越就閉上了眼睛,在意識之中找到那塊石頭,然後駕輕就熟的靠近。

    自醒來開始,直到如今,今天他已經進出這空間不下十次。做了許多的測試與實驗。

    譬如,他從家中的米缸裡,取了一把粟米和十來粒豆子,進入這空間,並將它們種到了空間的土地之中。

    他還曾喝過這空間之中那條小溪的水。口感很棒!甘甜清冽,入口清涼,入腹則化,更誇張的是,喝完以後,他發現自己的思維都清明了許多。

    於是,他嘗試用一個葫蘆帶了一葫蘆空間水出來。

    結果自然是可以帶出來的,不過,這些水到了外界,不出一刻鐘,立刻就變得與一般的河水無所分別。

    如今,他再次進入這裡,是想探索一下這個空間。原先,一直是白天,他搞不清楚,自己進入這個空間的究竟是肉身還是靈魂。

    為防萬一,他不敢進入停留太久,以免被人發現,出現意外。所以,這探索空間的事情,只能留到現在,夜深人靜之時。

    站在空間的土地上,張越看著眼前的一切,微微躊躇片刻,便抬步向前,走到他白天種下粟米和豆子的地方,蹲下身子,觀察了一遍,結果有些讓他失望。

    土壤之中,沒有半分綠色。那些埋在地裡的種子,根本沒有發芽的跡象。

    「若是隨身流的空間,這些種子應該已經發芽,甚至成長了起來才對……」張越疑惑著,不解著。

    他猜測,一定是那裡出了問題。冥冥中,他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是他沒有掌握某個關鍵要素,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但,究竟是那裡出了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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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31 PM 編輯

第五章 神奇的空間(二)

    「先探索一下此地吧……」張越在心裡想著,於是起身朝著那座小山走去。

    空間不大,可能也就一里寬。張越沒費什麼功夫,就走到了那座矗立在空間中央的小山腳下。
小山丘不高,可能也就十來米。山丘上怪石林立,陡峭非常,張越試了好幾次,也不能爬上去。

    想了想,張越便放棄攀爬的決定,選擇繞過這座小山丘。山丘不算大,只走了數十步,張越便繞到了山丘的另一側。

    這邊的風景,與山丘另一面,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便是在這一側山丘的山腳下,生長著幾株不知名的植物。

    它們大約有一尺高,看上去病怏怏的,葉子都耷拉著,無精打采。它們的花朵很奇怪,看上去有些類似喇叭花,但花蕾週遭都長滿了尖刺。

    張越看著這幾株植物,感覺很奇妙。在這個神秘的空間之中,居然生存著這種不知名的未知植物。

    它們是什麼種類的植物?又是誰將它們栽種在這裡的?為何只有在這一側的山腳下才有它們?

    一個個疑問浮上心頭,但沒有人能回答張越的問題。空間之中,除了張越與這幾株植物外,再無其他生物。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這些植物,然後在距離其中一株大約三步遠的地方,蹲下身子,觀察著它。這株植物的莖稈上蔓延著一種若隱若現的紋路,紋路之上,有著青色的光澤閃現。

    它耷拉的葉子,似乎嚴重營養不良,低垂的花骨朵上,已經有些枯萎。「可能是太久沒有得到照料的緣故吧?」張越在心裡猜測著。

    但究竟是多久沒有人或者生物來到這個空間?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乃或是萬年?

    張越不知道,甚至可能從來沒有人來到過這裡也不一定。

    這麼一想,這幾株植物就恐怖的可怕了!它們在此可能存在了無數歲月!但它們依然活著!

    倘若張毅沒有記錯的話,人類所知的壽命最長的植物,也不過是五千年的銀杏樹。

    當然,也不能否定,這個空間出現的時間很短暫。但無論如何,張越知道,這幾株植物,恐怕與這個空間有著密切的關係。

    甚至說不定,它們就是這個空間的關鍵!這麼想著,張越就試著靠近了那珠植物。

    當他緩步挪到那株植物不過半步距離的時候,可能是不小心,也可能是沒注意,總之張越腳下一滑,就向前跌倒,原本拿在手裡的一卷竹簡順勢就脫離了控制,掉到了那株植物的根莖下。

    讓張越震撼的一幕隨之出現。

    只見那株原本耷拉著葉子,無精打采,彷彿隨時可能死掉的植物,瞬間就活了過來。它莖稈之上的青色紋路,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彷彿霓虹燈一般,漂亮極了。而它那原本耷拉著的枯黃花朵,更是一下子就對準了那卷竹簡。

    接著,張越聽到了一聲刺啦的聲音。

    就像虹吸一般,這株神秘的植物的花朵,將某種東西,從竹簡之中吸了出來,然後全部吞進自己的花朵芯之中。彷彿打了飽嗝,這植物的葉子一片片開始變得翠綠,然後,它的花朵開始盛放。

    剎那間,芳香撲鼻,張越的鼻孔之中,甚至心肺之中,都溢滿了奇香,香氣清新怡人,聞之令人振奮,如服仙丹。

    張越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起來,曾經早已經忘記的記憶和往事,一下子便得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他甚至記起了自己早已經忘記了的初戀的名字與模樣。想起了幼兒園時的小夥伴。想起了第一次走出校園,與同學拖著行李箱時的情況。不止如此,張毅的記憶,也同樣清晰起來。

    他腦海之中,浮現了當初在河間的日日夜夜,記起了『大兄』的音容笑貌。淚水不知不覺,就溢滿眼眶。然而,這種清明的感覺來的快,也去的快。不過數秒,奇香就已經消散無形。花朵的盛放結束了,剝落的花朵飄落下來,一顆果實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同時,這株植物的葉子片片凋零,落到了地上,瞬間變融入了大地,消失無蹤。而它的大小,也瞬間縮小了好幾倍,變成一株似乎剛剛才開始生長的幼苗。

    張越卻還沉浸在方纔的感知之中,良久,他才回過神來。雖然,奇香消失,那種清明和清晰無比的記憶回溯瞬間就消失無蹤。

    但回憶起來的記憶,卻清清楚楚的刻在了腦海中。這讓張越欣喜若狂。

    換句話說……「我可以選擇在這奇香出現之時,去回憶那些曾經看過的書與文章……」張越在心裡喃喃的道。

    旁的不說,他曾經完整的看過整部《漢書》與《史記》。只要回憶起這兩部書的內容,對於他在這個西元前的世界的生活,都是等於開掛!

    更何況,他還曾經在網絡上瀏覽過無數信息與書籍。若能全部回憶起來,那……簡直就是無敵啊!

    便是如今,有著這奇香之助,於他的處境改善也是大有裨益的。

    至少,若他能完整的回憶起過去兩三年,所學所聽所聞的知識,那麼,等儒家的『青年才俊』們打上門來的時候,就有底氣,與之周旋了。

    「這植物開花之時,就已有如此奇異之力,那麼它的果實,又將有什麼特殊之力呢?」張越在心裡想著,於是,走上前去,撿起那個掉在地上的果實。拿起果實的瞬間,張越就驚訝的呀了一聲。

    「這……」他看著那顆拿捏在手心的果實。

    它已經不再是果實了。甚至,根本不是植物了!它大約只有指甲片那麼大,入眼是亮白色,通體晶瑩,似有流光。觸手有溫良之感,拿在手上很舒服很舒服。

    張越試著將之放到嘴裡咬了一口:「好硬!」他連忙吐出來,驚呼著。只是輕輕一咬,卻幾乎崩掉了自己的牙齒!它已經不是果實了,而是玉石!

    看著這個奇怪的『果實』,張越撓了撓頭。然後,他看向自己栽種了粟米和豆子所在土地。

    忽然,他抬腳朝那邊走去,鬼使神差的,彷彿有人告訴他,應該將這顆果實,埋到栽種了種子的土壤之下。

    張越疑惑了片刻,但還是照做了。

    然後……他看到了奇跡!

    在他將那果實埋入種了粟米的土壤之下後,只是須臾之間,原本乾硬的土壤就變得鬆軟起來,不遠處的小溪之中,更是彷彿有著偉力出現,一串水珠,自動飄來,落到了張越腳下的土壤中。然後,一抹綠色從土壤之中破土而出,接著,十幾片嫩芽出現在眼前。

    他眼前上演了一出類似後世紀錄片中常見的快進鏡頭,土壤之中的嫩芽,飛速的成長起來。一片片綠葉舒展,一次次抽芽吐芯。彷彿有偉力,將它們的生長速度加速了無數倍。

    數秒之後,他面前的粟苗和豆苗,已經長到了兩寸多高。一片片葉子,迎風招展,一株株粟苗挺拔而立。

    儘管張越幾乎沒有下過田,更沒有實際的農業經驗。但他依然知道,眼前的粟苗和豆苗,比起外界,已經栽種了兩三月的粟苗和豆苗都要健康、強壯。

    「這……」

    張越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這個空間的最後一塊拼圖。空間要催化作物,就需要那幾株神奇植物的果實作為肥料或者說能源。

    不然,空間的植物生長,恐怕就只能與外界一般。但問題也隨之而來。很顯然,那幾株古怪的植物,要生長、開花、結果,需要的不是一般意義的肥料。

    而是某種他現在還不清楚的能量。想到這裡,張越就知道,他必須馬上找出那幾株植物需要的能量到底是什麼?如此,才能有效的利用這個空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40 PM 編輯

第六章 瑾瑜木

    這樣想著,張越便跑回了小山丘下,找到了那株已然重新變回了幼苗的奇特植物。離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它卻悄然又長大了許多,還抽出了新枝。

    讓張越嘖嘖稱奇。「看樣子,這種植物,有著自己的週期……」他在心裡想著。從這株剛剛結果的植物的反應來看,恐怕這種植物的生長自有規律。

    比較形象的來說,就是他曾經玩過的手游的免費抽卡時間。它每結果一次,可能都需要一定時間來恢復,才可以再次吸取營養結果。

    若果真如此……「既然有免費時間,那便一定有付費購買嘍!」張越在心裡想道。不過,這個空間裡沒有系統,也沒有什麼指引說明書。

    恐怕,如何付費,用什麼東西來付費,還需要探索。就連,這種植物所需要的肥料,究竟是什麼?張越現在也是一無所知。他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卷掉在了地上的竹簡。望著那卷已經掉落在地上的竹簡,張越想了想,便走上前去,撿了起來,掂量了一下,感覺好像與之前拿在手裡的感覺一樣。

    如此看來,這種植物所需要的肥料,必然不是竹簡本身的物質。而是其他更加虛無縹緲的某些東西?

    想到此處,張越便將竹簡打開。其上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見。只是……好像少了點什麼?張越看著竹簡上的文字,沉思著,雖然竹簡上的字,依然是小纂,所有文字全都清晰可見。

    但是,張越卻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看著感覺有些彆扭,好像這些文字都失去了某種精氣神,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合上竹簡,張越想了想,思索了一番,然後便在心裡說了聲:「出去!」

    轉瞬之間,時空切換。

    他再次睜開眼,窗台前的油燈,依然熊熊燃燒。窗外的月光依舊皎潔,田野山林,蛙聲依舊。他也依舊跪坐在案幾前,手裡的那卷經書,也依然拿在手裡。放下這卷竹簡,張越想了想,便起身走到牆壁前,取下掛在牆壁上的一柄長劍。

    這把劍是原主的老師贈給原主的。在這個時代,讀書人佩劍,是標配。抓起這柄劍,張越閉上眼睛,再次出現在空間中。一刻鐘後,他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將這柄佩劍,掛回牆壁。

    接著,他又在自己的臥室之中,取了衣服、藏書甚至是青銅器,全部拿去空間,一一測試。

    結果表明,所有的東西,無論年代久遠與否,貴賤程度還是精美程度,都不能讓那些奇特的植物有任何反應。

    當張越拿著一卷平日裡被張毅珍藏著的藏書,再次從空間出來時,他笑了:「排除掉所有錯誤答案後,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

    他將目光看向了那些擺在案几上的竹簡,記憶裡這些竹簡,俱是張毅請人做的,然後他再背著這些竹簡前往驪山老師處,一筆一筆的從老師的藏書室中抄錄回來的。

    更是他最喜歡,最寶愛,每日必讀的竹簡。主要就是《黃帝四經》之中的《法經》《道原》等書。

    想了想,張越從案幾上拿起一卷《道原》。這是記憶裡張毅最新抄錄的,還沒有來得及研讀、註釋和理解。

    「就看我的判斷是否正確了……」張越輕聲說著,然後再次來到了空間。

    當他再次睜眼時,他放下了那卷《道原》。這一次的測試依然失敗,那些植物完全沒有反應。但他的嘴角,卻露出了微笑。這是已然看到了成功的笑容。

    他迅速抓起案几上的另一卷書,這是原主曾經日夜研讀並且做了大量註釋的一卷書。他閉上眼睛,再次進入那個空間,持著這卷竹簡,快步前行,走到一株植物之前,將那卷竹簡放到一株植物的莖稈下。

    然後,讓他期待和欣喜的一幕出現了。那株原本無精打采,奄奄一息的植物,立刻就精神起來。它莖葉之中的青色紋路,閃爍出奪目的光澤,原本枯黃的花蕾瞬間對準了那卷竹簡。

    刺啦!刺啦!刺啦!連續三聲異響過後,它的葉子一下子翠綠起來,枯萎的花朵,一下子就變得鮮艷無比。

    那迷人的香味,再次瀰漫張越的口鼻。這一次,張越早有準備。他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某一個時間段。那是他記憶裡記得的某一次講座。主講人是國內鼎鼎大名的國學大家,講的乃是公羊學派的前世今世。

    原本那次講座,他其實只是陪一個自己愛慕的妹子去的。所以,聽講的時候,完全心不在焉,回去後就基本忘得差不多了。但,在奇香瀰漫肺腑的瞬間,他完全記起來了。陽光,汽車,大廈。滿堂的年輕聽眾,台上侃侃而談的白髮教授,還有與他坐在一排位置上的那個如花般嬌艷的女郎。教授所講的每一個字,都變得清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如今天下儒學,以公羊學最盛。可以想見,接下來幾天可能上門為難的儒生,也該是以公羊學學子為主。想要敗退他們,就要瞭解他們。數秒之後,奇香消逝。

    一顆大約感冒藥大小的亮白色果實落入張越掌中。他想了想,將這神奇的玉果收入身上。他現在還不急著催生作物,他想要對此物有更多瞭解和認知。

    畢竟,這將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依托。捏著玉果,張越退出了空間。再次睜眼之時,他卻有些愕然。

    因為,玉果並不在手上,他手上唯有那卷《道原》。這尚是他第一次發現,有東西不能從空間中帶出來。

    「看來……這玉果並不能帶出來……」張越心裡一歎,有些惋惜。若那玉果能夠帶出來,即使不能如在空間之中一般有著奇效,恐怕也是個寶貝!至少可以賣掉換個幾百萬錢!不過,他也沒有太過遺憾。

    放下手中的竹簡,張越忽然想到一個事情,他連忙急急忙忙的閉上眼睛,再次進入空間。然後,他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枚玉果,正是他不曾帶出去的那顆。但這不是他急急忙忙再入空間的原因。此來,他是想來驗證一個猜想的。

    他走到粟苗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從土壤中挖出一株粟苗,拿在手心,然後在心裡說道:「出去!」

    睜眼之時,張越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那株粟苗,就捏在他手心。他最害怕的就是,空間裡的作物,也如那玉果一般,不能帶出來。

    如今看來,這卻是虛驚一場。將這株粟苗放到案几上,張越深深的出一口氣。今夜的多番實驗驗證,總的來說,成果喜人。至少,他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那個神秘空間的功能以及如何使用空間的奇異,為自己服務。

    「空間的山丘腳下,總共有七株植物……」張越在心裡盤算著:「或許我該給它們取個名字……」

    想了想,張越就笑道:「就叫它們『瑾瑜木』吧!」

    「山海經有曰:黃帝乃取峚山之玉榮,投之於鍾山之陽。瑾瑜之玉為良,堅栗精密,濁澤而有光,五色發作,以柔何剛……正好與這『瑾瑜木』相似……」

    確實很相似!同樣都是植物,同樣都是結果為玉。可能無數年前,曾有人見過類似的植物?

    張越不知道。但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這種被他命名為『瑾瑜木』的習性。從今夜的驗證來看,『瑾瑜木』,是一種完全脫離了他所認知的生物習性的未知物種,它應該不是植物、動物等張越熟知的生物。

    因為,它的生長和繁衍規律,完全脫離了任何地球物種的概念。它不需要常規所認知的食物,甚至可能都不需要繁衍。它的生長發育,只需要一個東西。

    張越望向那卷被他放在案几上的《道原》,輕輕吐出一句話:「文字之中,所承載的精氣神……」

    準確的說,應該是人們在研讀知識之時,投注於文字之上的專注、期望、信仰、理想以及其他所有美好的情感。承載於文字上的類似精氣神越多,『瑾瑜木』結出的玉果就越大,越光澤,開花時散發的香氣也越多,回溯記憶的持續時間也越長。

    這從張越前後兩次得到的兩枚玉果的經過就能證實。得到第一顆玉果,所用的竹簡,是張毅最近半年才開始研讀的《法經》,結出的玉果不過指甲片大小,香氣的持續時間不超過三秒。

    而第二顆玉果所用的竹簡,卻是原主最近兩三年,一直在研讀和精修的《道原》,幾乎每一個文字,原主都曾經掰碎了背誦,記錄的筆記和心得,密密麻麻,寫滿了整卷竹簡。

    於是,結出的玉果幾乎是《法經》所結玉果的兩倍大,幾乎有感冒藥膠囊大小。

    色澤也更圓潤,最重要的是,開花時散發的香氣幾乎持續了五秒,讓張越可以完整的回溯那次講座的全部記憶。

    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需要驗證。那就是,這些瑾瑜木,究竟是只以原主或者張越投注於文字之上的精氣神為食,還是來者不忌。

    或者說……它會不會忌口挑食?若瑾瑜木只吃原主或者張越的東西,那就糟了!張越上哪去搞這麼多的書籍來備註和精研?而且,這樣的效率也太低了!

    想想看,原主半年的辛苦,方得一個指甲片大小的玉果,兩年心血不過一粒感冒藥大小。

    若是如此……空間的奇效,恐怕要大打折扣。想了想,張越覺得,這似乎不太可能。因為,空間之中的『瑾瑜木』應該還沒有精到這種程度。

    但卻也不得不防。因為,萬一,『瑾瑜木』真的挑食呢?

    譬如說,它們只吃黃老學派的精氣神?

    「希望它們不挑食……」張越也只能在心裡祈禱,因為,現在天下,黃老學者,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

    整個關中,還在堅持的黃老子弟,不超過一百。全天下加起來,把老莊和方仙道的人也算上,恐怕不過兩三千而已。這是儒家獨霸的後果。

    別說黃老了,便是現在在玩儒皮法骨的法家,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法家大臣在中央佔據的位置,越來越少。

    張湯帶頭玩春秋決獄,以為可以鳩佔鵲巢,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至於墨家?早不知道去哪裡玩泥巴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只聽到嫂嫂的聲音,在門外道:「叔叔,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張越連忙答道:「諾!毅已經準備睡了……」

    「這便好……」嫂嫂道:「叔叔剛剛好起來,還是得多休息……」

    張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嫂嫂,明日毅準備去一趟驪山,拜見老師。還請嫂嫂為毅準備些乾糧……」

    驪山,是必去的!因為不去驪山,找那個原主的老師求援。張越知道,自己必定扛不住『青年才俊』的連番挑戰。

    有『瑾瑜木』的奇香之助,他可以回溯很多自己曾經看過的書與信息。後世的互聯網上,消息爆炸,幾乎有著所有的公開資料和文章、論文。是這個時代的人,無法想像,也無法比擬的。

    張越雖然不可能全都看過,但,即使如此,他曾瀏覽和閱讀過的知識與信息,也非是這個時代任何人可比的。

    旁的不說,單單是他方才回溯的那一次講座的記憶,就足以令他扼住公羊學派的儒生們的命門!再多回溯一些相關信息,說不定可以讓他們跪下來唱征服。

    但,張越很清楚,儒生們的吃相,到底有多難看!後世有句話說:不怕流氓會武功,就怕流氓有文化。儒生們現在不止會武功,而且特別有文化!這就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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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20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3:52 PM 編輯

第七章 我非螻蟻!

    驪山,在新豐縣南,秦代是驪邑,在西周之時,名為『驪戎國』。著名的烽火戲諸侯的故事,據說就發生在驪山。從南陵前往驪山,還是有些遠的。若是徒步跋涉,起碼需要走兩天。

    所以,吃過早飯,張越就背起行囊,辭別嫂嫂與趙柔娘,踏上了前往驪山的路途。走出家門,張越就感受到了從周圍左近的鄰居,紛紛將視線聚焦到自己身上。

    張家所在村子,名曰甲亭。看名字就知道了,這是長水鄉第一個設置的移民村。甲亭的居民來源很複雜。有像張家這樣的豪強之後,也有官吏、貴族的支系,但更多的卻是遊俠!

    老劉家的天子,生平最恨兩個群體。第一,遊俠,第二贅婿。遊俠們,統統被認為是社會秩序的不安定因素,而予以嚴厲打擊!那些地方有名的遊俠,倘若地方官覺得,自己hold不住了,就把鍋甩給中央。中央對付這些刺頭,方法很簡單遷來關中。遷到關中後,這些人立刻就會被監視起來。

    膽敢再跳?廷尉、執金吾和三輔大臣,都會笑的合不攏嘴。當年,河內豪俠郭解在地方何等囂張?
連朝廷命官都敢殺!但是,被遷到茂陵,不過一年,就被拖到市場腰斬棄市了。大將軍衛青想給他說情,反而加速了他的滅亡!

    至於贅婿們……

    比遊俠還慘,遊俠們哪怕被遷到陵邑,被監視起來,至少還有自由,只要聽話順從,乖乖給劉氏當狗,甚至還可以混成官宦。

    但……所有的贅婿,一旦被發現,只有一個下場修地球。

    而甲亭的人口結構中,有大半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豪俠之後。只不過呢,這些曾經叱吒地方,一呼百應的豪俠後代,現在都已經被漢室的專政鐵拳,磨平了稜角。

    沒辦法,劉氏對付遊俠,特別有經驗。元朔年間,國家開發朔方、九原,一口氣丟過去數萬刺頭。世界頓時清靜了。恐懼戍邊的遊俠之後們,一下子就老老實實。

    到現在,整個甲亭的居民,基本都已經被轉化為忠厚老實、勤懇順從的順民。但也有例外。這個世界,總有些人是不怕死的。

    「張家二郎……」張越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喊著。他回過頭,就看到了那人,張越笑著拱手道:「原來是李大郎……不知大郎有何貴幹?」

    那人大約三十來歲,生得極為粗壯,四肢孔武有力,乃是長水鄉之中有名的遊俠頭子。據說,他還有個大佬,極為有名。在整個關中都屬於頂級遊俠,連公卿都要以禮相待。

    但,這年頭,所謂遊俠,根本就沒有任何武俠小說之中的俠義之風。

    韓非子說: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形容的再正確不過!

    自有漢以來,關中大地曾經此起彼伏,出現了無數名震一時的豪俠。他們中的佼佼者,甚至有官拜兩千石,可以影響國政的。

    然而,他們的存在,卻是關中百姓的最大噩夢。因為,幾乎所有遊俠,背後都站著一個或者幾個大人物。說白了,這些人,只是公卿和貴族的黑手套,專門干髒事的。

    就像當年,朱家是跟著夏侯嬰、陳平等大佬混的。季心背後是袁盎。就連衛青這樣的老實人,都需要招攬郭解當打手。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張越知道,此人恐怕來者不善。「二郎,聽說你去了一趟長楊宮?」李大郎笑嘻嘻的問道。

    「嗯……」張越笑著回答:「大郎有何見教?」

    「嘿嘿……」李大郎憨笑了兩聲,湊近張越,低聲說道:「俺聽聞二郎於長楊宮之外,怒斥權貴,不畏暴力,甚是佩服……」

    「嗯?」張越看著他,瞳孔猛然放大。怒斥權貴?不畏暴力?呵呵……

    「大郎究竟想說什麼?」張越輕聲問道:「莫要拿那些哄騙三歲孩子的話出來欺騙於我……」

    「二郎多疑了……」李大郎嘿然道:「好叫二郎知道……旬日以來,有昏官走狗,意圖構陷二郎,與欽犯朱安世有勾連……」

    張越聽到這裡,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朱安世?那可是當今天子的頭號通緝罪犯。此人外號陽陵大俠,曾橫行於關中,有一呼百應之能,顯赫之時,出入公卿之府,列為上賓。

    可謂是繼郭解後,關中大地上最有名的遊俠頭目。但,在劉氏天子眼中,遊俠越出名,就越該死!

    除非這個遊俠是自己的狗!如高帝之時的遊俠頭子朱家。

    很顯然,朱安世沒有吸取自己的前輩的教訓,顯赫風光後,越發張揚,行事肆無忌憚,終於惹惱了當今,被列入欽犯名單,命令三輔大臣以及丞相、太常、執金吾全力緝捕。

    這朱安世也是神通廣大,面臨著漢室暴力機構的追捕,竟然一下子就人間蒸發,消失於茫茫人海中。很顯然,此人就藏在某個奉命抓捕他的大臣家裡。

    這不奇怪。當年,季布被高帝通緝,於是藏到了朱家家裡。托朱家的關係,與時任太僕夏侯嬰到高帝面前說情。後來,季布的弟弟季心,殺人犯罪,為太宗追捕,季心於是藏在了袁盎的馬車夾層之內,逃亡關東。至於郭解為今上所拿,就有大將軍衛青出面說情。

    歷史很清楚的告訴張越,很可能這位當今的欽犯,就藏在某位當今的心腹大臣宅邸。而朱安世的同黨、同夥,卻從此成為了地方官們巧取豪奪、敲詐勒索的王牌。

    打著抓捕欽犯同黨、同夥的名義,關中大地,數月以來冤案四起。官僚們靠著欽犯朱安世,吃的滿嘴流油,大腹便便。

    居然有人曾經打過在自己身上栽一個『欽犯同黨』的罪名?

    張越手心緊握,已然全是汗水。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西元前的世界的黑暗與混亂。更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卑微與渺小!別人要對付他,都不需要親自出手,一二胥吏,既可讓他家破人亡!

    進入大牢,六木之下,他還能有什麼作為?喊冤?笑話!

    自楊可以來,天下冤枉之人,如過江之鯽,似大河之沙。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越重新看向李大郎。

    作為一個曾經在國企之中沉浮了數年的老油條,張越當然知道,此人絕不是隨隨便便,無緣無故的跑來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他更清楚,自己到現在,還沒有被胥吏拿走,投入大牢,肯定是有緣故的。

    但對方卻再沒有說話,只是拱拱手,對張越道:「二郎啊,今日俺還有些事,等過幾日,俺再來找你……」

    說完,便呼嘯一聲,幾個小弟牽著一匹馬過來,他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張越目送著他離開,然後,轉身向前。這人雖然看似什麼都沒說,但是,他遞過來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很顯然,他說『有昏官』要構陷他。但為什麼沒有來?

    原主臥病在床十幾日,所謂的『昏官』一直在旁邊看戲?這是不可能的。很顯然,有來自高層的手,壓住了一些人的作為。那麼是誰在幫他?

    張越不知道,對方更不會傻到告訴他『啊呀,張二郎你命真好,某某給你撐腰……』這樣的話。

    但是,一定有人出手了!那麼是誰?朝中蟄伏的反儒勢力?

    還是……公孫賀的政敵?仰或者……更直接的,來自於宮廷深處的某個大人物?

    張越根本猜不到,但他知道,對方派此人過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過河的卒子,勇往直前吧。膽敢後退一步,壞了他的興致,那就去死!

    那個人,幫自己,絕非好意。

    考慮到如今波雲詭異的政壇形勢,張越很清楚,自己可能連對方的棋子都算不上。很可能,僅僅只是原主在長楊宮外,公開懟了公孫氏或者儒生們,對方隨手就保了一下自己。

    純粹只是想噁心對方,娛樂自己。張越的生死,他根本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張越能給他的敵人造成多少傷害。想到這裡,張越便啞然失笑。

    繼續向前,不過數十步,一輛馬車從遠方的馳道行來。馬車裝飾的富麗堂皇,車門之上,都用著金箔包邊,可以想見主人是何等的豪富。趕車的車伕,一身勁裝,滿臉橫肉,讓人看著有些發怵。

    一個包裹從馬車上丟下來,丟到張越的腳前,包裹砸在地上,破裂開來,滿噹噹的五銖錢,撒的遍地都是。

    「張二郎,這五千錢,是我家主人賞給你的!」從馬車中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快點撿起來,謝我家主上之賞!」

    張越看著那馬車,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五銖錢,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敢問尊駕主人是?」

    「這你不需要管,總之,拿了這五千錢,你就去南陵縣城東城門的袁宅,給我家公子謝罪,就說:區區南陵張子重,敬拜公子,公子學識,敬佩不已,足令吾汗顏,願為公子門下牛馬走……」那人用著命令的口氣,非常霸道的說道。

    「我若不從呢?」張越淡聲問道。

    「不從?」那人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哼哼哼的狂笑了好一會,似乎在他眼中,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敢在他的主人命令面前,還敢說不的人。

    「五千錢不夠是吧?」那人停頓了好一會,道:「那就五萬錢!」

    說著五個金燦燦的金餅被丟到了張越面前。黃橙橙的黃金,耀花了他的雙目。漢代黃金,通常以金餅的形式存在,一個金餅標準重量兩百五十克。這五個金餅就是一千兩百二十五克。

    哪怕是在後世,張越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黃金擺在自己面前。那人透過車簾,看著張越,笑著道:「怎麼樣,這下夠了吧!」

    這個世界,有錢能使磨推鬼!國家連死罪都可以出錢贖命,甚至,當今天子還立個叫武功爵的東東,給錢就給爵位,錢貨兩起,童叟無欺!

    至於人命?長安九市之中,每天都有無數的亡命之徒,守在集市之中。只要給錢,有的是人願意賣命!命在現在,不值錢!

    張越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金餅和五銖錢,眼中平靜。

    「你們都以為我不過是螻蟻罷了……無足輕重……」他低聲說著。

    就在方纔,那個李大郎,帶了不知道是誰的命令來找他,讓他硬頂,不能退縮,話裡話外都在威脅,膽敢服軟認輸,那就死!

    現在,又有人派了個狗腿子來,拿著錢,肆意的羞辱他。在這些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螻蟻。隨手就可以捏死。

    但是……張越抬起頭,一字一句的告訴自己:「我非螻蟻!」

    「遲早有一日,今日之辱,百倍奉還!」然後,他便一腳踢開了自己面前的五銖錢和金餅,大步向前。

    「年輕人,不要不知足,不要貪得無厭……」馬車中的那人的聲音傳來:「你最多只能值五千錢,能給你五金,已經是我家主上開恩、抬舉!」

    「哈哈哈哈……」張越聽了,放聲大笑:「我輩黃老之士,生平不食嗟來之食!」

    「少年郎,莫要自誤!」那人冷笑著道。

    「哈哈哈……」張越抬步向前,大步走去,一邊走,一邊做歌唱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之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歌聲遠播,聲聞數里。馬車之上,一個大腹便便的富態中年人,正坐車中。

    「閣下……要不要……」趕車的車伕低聲問道。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自己腰間的短刀。

    於他而言,殺人,算不得什麼。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如此。

    長安九市之中,有的是願意為錢而幫自己頂罪的亡命之徒。三五千錢,就足夠讓一個人去官府自首。中年人握住自己的綬帶,搖搖頭道:「不必了……」
    把玩著傳到耳中的歌聲,他笑了起來:「大鵬一日同風起?也好,且看汝能飛得幾丈高?」

    他這一生,跟隨自己的老主人見過無數人,也見過無數大風大浪。

    「或許,這是一顆不錯的棋子……」他在心裡想著。但……能不能當棋子,得看這少年郎,能不能過的了現在的關隘。

    「反正……無所謂……」中年人笑了起來。他眼中,世人於金錢之前,皆螻蟻!而他的老主人,錢多的已經發霉了。

    …………………………

    遠方,長水河對岸。一輛馬車停在渡口,在等待渡船接駁。一個老者,端坐於馬車之中。遠方的歌聲傳入耳中,老者睜開了眼睛:「宣父尤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咀嚼著歌詞,他笑了起來。

    這歌詞,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年輕之時。那些放浪不羈的歲月,那些不被外人理解的志向。

    「來啊,去尋那做歌少年,與吾一見……」老者吩咐下去。

    「諾!」左右隨從立刻恭領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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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21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4:35 PM 編輯

第八章 神秘老人(一)

    一直向前,足足走了百餘步,張越緊繃的心,方才鬆懈下來,一直握在腰間的手,才敢放下來。仔細一看,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剛剛他已經做好了拔劍的準備。

    他回過頭去,看到那輛馬車緩緩啟動,向著馳道的另一側而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越冷笑了一聲:「真是看得起我呢!」「五萬錢呢!」此時米價,石米不過百錢。

    這還是因為,連年戰爭,海內虛耗,物價沸騰之故。若擱先帝的時候,關中石米不過六十錢。五萬錢,足足可買五百石粟米,夠一百個青壯吃上半年!

    這麼說,可能還不夠形象。舉個例子吧,天漢二年,李陵兵敗浚稽山,太史公司馬遷因為幫李陵說話,而被判死罪。這個時候,擺在太史公面前的只有三條路可走。

    第一,坦然受死。

    第二,交錢贖罪。

    第三,自請腐刑代死。

    太史公最終選擇了第三條道路。

    接受了殘酷的腐刑,在蠶室之中痛苦哀嚎一百天,然後拖著殘疾之軀,忍受著世人的冷眼與嘲諷,以及來自內心深處的折磨和壓抑。

    那麼為什麼他不選擇第二條道路呢?答案是就算把整個司馬家的全部家當賣掉,他也湊不出那筆贖死的錢。

    那麼,這筆贖死錢的數量是多少呢?五十萬錢!

    換句話說,就在剛剛,張越放棄了十分之一個太史公的生命。

    一位漢太史令的命,也不過價值五十萬。但就在剛剛,卻有人隨意的像丟垃圾一樣的丟了價值五萬錢的黃金在張越面前。這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個時代,富者阡陌連野,貧者無立錐之地。絕非只是史書上的文字,而是切切實實的真實!

    抬頭向前,阡陌之中的農夫,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帶著全家,在田間耕作。一歲辛苦耕耘,還填不飽家人的肚子,甚至可能還要欠一屁股債!哪怕即使是張越這樣的地主人家,家裡有著三五頃土地,有著幾戶佃戶。

    然而……在原主的記憶裡,生活也殊為不易。嫂嫂與柔娘,已經很久沒有吃肉了……這個世道,已經崩壞了!腦海中,原主的見聞,不斷翻湧著。

    自元光以來,國家對外用兵頻繁。百姓負擔,不斷加重。元狩四年,始征口賦,三歲以上孩童,歲納二十錢,又加馬口錢,人歲三錢。

    元封以來,天子屢幸天下,出巡數千里,東至泰山,西至碣石,北至長城。天子巡視鹵薄,動輒數千、數萬人。

    自建元以來,宮室不斷擴大,至今為止,皇室園林和宮苑擴大了三倍不止。長安城內外,明光宮、建章宮、桂宮,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當今天子甚至為了供養一個術士,便在藍田谷建立了鼎湖壽宮。

    所有的這一切開銷,最終都攤派到了百姓身上。老百姓能怎麼辦呢?老百姓也很絕望啊!而朝堂之上,秉政的儒生們,在做什麼?看著!對!你沒有看錯,他們就是在看著!冷眼旁觀著。

    面對天下民生的困局,他們一不敢去皇帝面前進諫,二不願自己去採取行動,解決問題,三不想改革,以免傷害自己的家族利益。

    哦,他們還是做了些事情的。譬如說,把鍋甩給對外戰爭。嗯,現在天下百姓困苦,都是因為戰爭啊。所以,要麵包不要戰爭。

    但他們忘記了,直到現在,依然還有著數十萬大漢軍人,在朔方,在九原,在輪台城,在西域與匈奴人對峙。

    沒有這些英勇無畏的英雄守護,他們能在家裡這樣高談闊論嗎?況且,現在停戰,匈奴人就要笑死了。他們立刻就可以從漢軍的束縛和限制之中走出來。然後,收復失地,養精蓄銳,二十年後,匈奴騎兵的鐵蹄就又要出現在長城了。

    所以呢,儒生自己也知道,彷彿全部甩鍋給戰爭,是有些問題。於是,他們抓了另外一個靶子,瘋狂輸出。桑弘羊和他的鹽鐵系統。於是,天下太平了。

    儒生們得意洋洋,時弊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只要停止戰爭,烹了桑弘羊。世界大同一定到來,三代之治可期哇!陛下您要信我哇!

    「上天讓我來到這個時代……又給了這麼一個金手指和身份……」張越握著劍柄,在心裡想著:「是想讓我來終結這個混亂可笑的時代嗎?」

    儒家的統治,現在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了。與太宗、先帝時期相比。儒家大臣既沒有什麼能力可言,更沒有什麼風骨可說。皇帝一敲打,就磕頭如搗蒜。算什麼大臣?

    真正的大臣是張釋之,是周亞夫,是張蒼,是周勃,是陳平,是曹參,是蕭何,至不濟也得是汲黯!

    而不是面對百萬流民聚集在函谷關外,卻坐在丞相大位上戰戰兢兢,一言不發的石慶。更不是,當得知自己要做丞相了,嚇得兩股戰戰,趕緊跑去未央宮,在皇帝面前不斷推辭的公孫賀。

    真是應了韓非子的那句話: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談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

    只是……「我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張越在心中幽幽一歎。

    他必須要先渡過眼前的難關,才有未來可言。不然,立刻就要灰灰。

    這時,數騎南來,一個身著錦衣的男子,策馬來到張越身前,作揖拜道:「足下,我家老主人有請,還望足下前往一會……」

    「尊駕是?」張越微微一愣神,今天的麼蛾子還真多!那男子卻是謙卑有禮,極為溫和的道:「鄙人金賞……」

    張越也連忙回禮:「南陵張毅見過兄長……」

    「我家老主人,聽到了足下的歌聲,甚為喜歡,因此特派我等來邀足下前去一會……」金賞笑著道。

    「哦,是送上門來給我刷聲望的?」張越在心裡想著,這樣的好事,自不能錯過!你得知道,在這個時代,想出名,想爬上去,就得抓住每一個可以刷聲望的機會!而這些人,看上去都是精神奕奕,英武不凡,有著一股子肅然殺氣的騎士。能用這樣的騎士為隨從,說明來者非富即貴!那還等什麼?

    張越立刻便笑著拜道:「長者請,豈敢辭?還請閣下帶路!」

    「會騎馬嗎?」金賞笑著對身後揮揮手,一個騎士立刻下馬,將他的韁繩遞給張越。騎馬啊……當然是會的。張越接過韁繩,一個翻身,便落到了馬背上。讓那幾個騎士看了,都是嘖嘖稱奇。

    「足下騎術不錯啊……」金賞笑著讚許,這年頭,騎術可是相當吃香的技術。

    「還好……」張越笑著回答。

    其實,原主的騎術嘛,只能算一般。但奈何張越有空間啊!經過記憶回溯,使得他幾乎可以完全的掌握曾經學過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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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27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4:52 PM 編輯

第九章 神秘老人 (二)

    策馬前行,不過一刻鐘,張越便跟金賞來到了長水河岸邊的一處渡口的涼亭前。

    「我家主上,正在涼亭之內敬候君來……」金賞下馬,笑著道。

    「讓長者久候,此毅之罪也……」張越連忙跟著下馬。

    跟隨著金賞,走到那涼亭前,張越便立刻上前三步,長身拜道:「晚輩末學後進,南陵張越拜見長者!」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自涼亭內,走出一個大概六十餘歲的老者。

    他雖已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但身形剛健,龍行虎步,顯然,曾經長於軍旅之事,步伐之中都帶著殺氣。而他的左右,則緊緊跟隨著兩個武士。亦步亦趨,寸步不離。

    「年輕人,志向高遠啊!」老人走到張越面前,輕聲說道:「老朽已經很久沒有聽聞過如此銳意的歌聲了……」

    「長者誇讚,晚輩愧不敢當!」張越連忙拜道。

    現在,他已知道,這個老者,恐怕非富即貴。是最好的刷聲望的地方!所以,他很小心,也很謹慎。

    在這個西元前的世界,錯過這一次,可能下次就再也找不到這樣地位的人來刷名聲了。

    而名聲,是安身立命之本。一個名揚關中的黃老士子,和一個默默無聞的黃老士子,兩者明顯就不是一個物種。

    「不知後生,所學的是哪家經典?」老者問道:「詩?書?春秋?論語?」

    這是四項現下最熱門的專業了。其熱門程度,堪比後世的研究所。幾乎,有所理想抱負的年輕人,都會去攻讀這四項之中的一門。

    「長者問,不敢隱,晚輩所學,非儒也……」張越恭身說道。然後,他就等待裁決。

    在這個問題上,他是不可能說謊的,也不能說謊的。

    「咦!」老者驚訝了一聲,問道:「那麼後生學的是?」

    「晚輩授業驪山隱士黃公,追隨老師,研習《黃帝四經》,以求濟世安邦,報效君父……」張越正色的拜道。

    「黃老之術啊……」老者聞言,頓了一下,想起了一個人。

    然後他對張越問道:「如今天下,黃老之術,已然落伍,年輕人,你為何還要去學?」

    何止是落伍啊!自儒家秉政後,朝堂之上的黃老勢力,便被一掃而空。倖存者,居然是靠著方仙道的人保護而苟延殘喘。

    尤其是當年,鼎湖壽宮的主人在世之時,庇護了無數黃老學子和官吏。然而,此時壽宮主人早已歸西,黃老的頹勢,幾乎是無法避免。十幾年來,朝堂之上,再無黃老學派出生的大臣,便是例證!

    「回長者,以晚輩之見,黃老之術,無論何時也不落伍!」張越長身拜道:「依晚輩之見,如用黃老之術治國,則匈奴可破,而天下早安矣……」

    這是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的說辭了。顯然,這是在放嘴炮!

    但……如今之世,不放嘴炮,不炒作,哪來的翻紅機會?更何況,自古以來,不嘴炮的人,休想迅速上位。當年,儒家怎麼上位的?嘴炮忽悠啊!

    董仲舒的那一篇《舉賢良對策》,幾乎通篇都在談好處,每一個文字都在鼓動君王的私慾和征服欲。

    但落到實處嘛……除了大一統之外,就只餘下一個讖諱政治了。

    讖諱政治是什麼?可能很多人不清楚。但推背圖,大家應該很熟悉吧。而推背圖就是讖諱思想的極致,用一堆莫名其妙的語言,來預測後世之事。

    一萬個人有一萬種解讀之法。說起來,也是讓人諷刺。

    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而他的徒子徒孫,卻是敬鬼神而侍之。

    「嗯?」老人聞言,笑著搖搖頭。

    他這一輩子,見過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

    英雄、梟雄、狗熊……君子、小人、偽君子……

    但是……每次有人在他面前放嘴炮,他總是不由自主的陷進去了。就像很多年前,第一個忽悠他的人。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年對方是如何口燦蓮花,畫了一個大餅的。

    但結果卻是……然而,此後數十年,他是記吃不記打。基本上,他只記得那些曾經將大餅實現的人。而且,一直在追尋下一個畫大餅的人。

    這一次也不例外,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笑著問道:「黃老之士,不是反對與匈奴開戰的嗎?」

    「當年,當今天子,力派黃老大臣之非議,始得出王師啊……」

    「長者繆矣……」張越拜道:「當是時,戰爭準備並未完全做好,貿然開戰當然是不可取的,不然,王師也不會有馬邑之失,戰事更不會遷延至今!」

    聽到張越提起馬邑這兩個字,老人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晚輩以為,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解決,政治是目的,而戰爭是手段!」

    「故《稱經》曰:奇從奇,正從正,奇與正,恆不同廷。凡變之道,非益而損,非進而退……」

    聽著張越的話,老者的手漸漸鬆開。他望向張越,這個年輕充滿了銳意與自信,而且在他面前表現的侃侃而談,完全沒有任何年輕人的稚嫩和慌張的人。

    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同樣如此年輕,如此愛畫大餅的人。但表面上,他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後生這是兵家之言吧?」

    「長者,此黃老之術也!」張越正色的答道:「兵不刑天,兵不可動;不法地,兵不可措;不法人,兵不可成。」

    他昂首挺胸,說道:「吾輩黃老之士,不言戰,非畏戰也,若戰,則必一擊斃命,取敵咽喉要害!」

    老者聽著,忽然笑了起來:「後生,那你說說,如今匈奴的咽喉命脈何在?」

    「西域!」張越冷靜的吐出這個詞:「自冠軍侯取河西之地,匈奴已斷左臂,若再取西域,則匈奴右臂將斷!是故攻西域,則匈奴不得不救,匈奴不得不救便不得不戰!此乃王師再現漠北決戰之要啊!」

    老人聽著張越的話,霎時間愣住了。他先是緊握拳頭,然後看了看張越的衣著打扮,又慢慢鬆懈下來。

    最終,他歎息一聲,道:「後生如早生三十年,或可與冠軍侯把酒同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30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4:54 PM 編輯

第十章 神秘老人(三)

    「不敢……」張越再大膽,再嘴炮,也不敢說自己可與大司馬冠軍侯驃騎將軍霍去病相提並論。甚至,他還是霍去病的腦殘粉。

    史上名將千千萬,最讓張越五體投地,甚至甘願效死的人,除岳爺爺外,就是霍去病了。不過,此事也給了張越一個啟發。

    「我或許未來該回溯《戰爭論》的內容,將之翻譯成此時之文字,使天下人皆讀之……」

    毫無疑問,《戰爭論》是後世西方最重要的軍事著作,甚至可以說整個近現代軍事史上最好的軍事著作!

    它直指問題核心,直接揭露了戰爭的本質。若可以提前兩千年,使之出現在中國,那麼必定徹底改變世界!

    老人卻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斷匈奴右臂,乃是國家的國策。既是國策,自然是秘而不宣的。

    至少,不到一定級別的人,根本接觸不到這個計劃。

    然而,就在這長安城外的南陵縣,他卻從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嘴裡聽到了這個朝堂謀劃了數年之久的戰略計劃。

    錯非這個年輕人穿著樸素,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子弟。他幾乎都要以為,朝堂有人亂洩軍國之事了!

    「後生,老朽聽你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解決,政治是目的,而戰爭是手段……這話是你自己想的?」老人輕聲問道,但語氣之中,卻帶著些許的質疑。

    這是他多年屢試不爽的手段,也是被坑的太多,自然磨煉出來的應對之法。基本上,近年已經很少有人可以在他這裡佔到便宜了。

    「不敢瞞長者,這些確實是晚輩個人的一些淺見……」張越自是不怵,這些話的作者的祖宗都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

    「哦……那想必,你還有不少類似的想法嘍……老朽生平最愛的便是聽年輕人說事……」老人輕笑著道:「後生如是不嫌棄老朽,不妨說出來聽聽,如是說的好,老朽便舉薦後生為南陵縣今年的秀才……」

    「秀才?!」張越聽到這個詞語,心臟都不爭氣的跳動了一下。

    漢之秀才,可不是後世科舉考試的最底層。所謂秀才,出自《管子》:農之子常為農,樸野不慝,其秀才之能為士者,則足賴也。

    翻譯成通俗的話說,就是農民的兒子,有優秀的才能與非凡的能力,生而知之,任何事情都可以做的特別優秀人才!

    在如今,秀才與孝廉、賢良、方正,共同組成了漢室察舉制度的系統。自有舉秀才以來,但凡被舉者,至少一個縣令是跑不掉的!

    而整個關中,一歲秀才、孝廉、賢良、方正的名額加起來,不過二十個。至於南陵縣,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出過秀才了。

    上一個秀才,還成為了南陵的恥辱。甚至是整個天下的恥辱!若有一個秀才身份在身上,那麼,無論是儒家,還是公孫氏,都不可能在輕易動他了。

    只是……一個非儒生的察舉制度之下出來的士子?

    上一個這樣的人,恐怕還得追溯到二十年前,大將軍衛青舉薦鹹宣。

    張越雖然有些不太相信,眼前這個老人,能有這樣的能力,可以頂著儒家和公孫氏給自己按一個秀才身份。

    但,多結善緣,多交朋友是對的。況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這樣一個非富即貴的老人,能夠願意聽他說話,聽他闡述自己內心的志向,本身就已經彌足珍貴了。如今可不是三四十年前,那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貴族競相籠絡人心的時代。

    現在,儒家獨尊,買方市場早已經變成了賣方市場。儒生們說你是小人,你就得是小人!連個辯駁的餘地也沒有!

    張越於是笑道:「區區小子,偶思之言,能得長者喜歡,自當言無不盡……」

    「善!」老人眼中露出欣賞的眼色。

    他就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旁的不說,這個南陵的黃老士子,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銳氣、風采和言行,讓他想起了,黃老學派鼎盛之時的那些人傑。

    他可沒有忘記,曾幾何時,整個帝國的框架,都是黃老大臣設計的。哪怕是如今,這個帝國,也依然留有著他們的政治遺產。

    原本他還懷疑,這個年輕人,恐怕是從別的什麼地方,聽到或者說抄到這樣的話,就拿在自己面前來獻寶了。

    但,看他反應和態度,完全不像。且,他能坦然面對,並且願意與自己深入討論。

    這就錯不了了!在其他方面,老人可能自歎不知,但論起軍事理論……他自認為,整個天下,能與他比肩的也就那麼三五人而已。

    「年輕人,老朽聽你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不知這其中,還有沒有的別的說法?」

    「有!」張越恭身道:「晚輩私以為,政治是目的,而戰爭是手段,政治不僅引發戰爭,而且支配戰爭,故政治的性質決定了戰爭的延續!」

    「就如如今,漢匈戰爭……有人以為,這場戰爭延綿日久,虛耗國力,導致民不聊生,國家困頓,但他們豈知,這場戰爭一開始,便無法結束……除非漢滅亡或者臣服匈奴,或者匈奴滅亡或者擊敗大漢,否則,不可能止歇!」

    「因為這場戰爭,不是一家一姓之爭,不是一地一時之爭,而是兩個民族,兩個文明,兩種生活方式和兩種截然不同,南轅北轍的價值觀碰撞在一起的激烈衝突!」

    「吾國,諸夏貴胄,右衽農耕之國,吾族,始自炎黃,自倉頡造字,三王治世,便上孝君父,下順父母,中養妻兒!」

    「而彼匈奴者,率獸食人,無禮儀法度,父子昆仲同廬而居,逐水草而居!」

    「我們創造,他們毀滅,我們文明,他們野蠻,我們忠君孝順,而彼輩無父無君!」

    「是故,對匈奴的戰爭,不僅僅是雪國恥,也不僅僅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諸夏民族,為了子孫後代,千秋萬世!」

    「是故,晚輩私以為,當對匈奴的戰爭開始的那一刻,這場戰爭,就注定了不可能再和平收場,漢與匈奴,不倒下一個,戰爭不可能結束!」

    「因為,此乃政治的性質,決定了戰爭的延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31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4:57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神秘老人(四)

    直到張越說完,整個涼亭內外,都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直指戰爭本質與政治本質的分析。

    「後生說,自己的老師是黃恢?」良久老人才問道。

    「黃恢啊……」老者似乎想了一下,然後道:「老朽以為,黃恢可教不出後生這樣的學生……」

    他曾見過那麼一兩次這位黃老學派的學者,雖然沒有深究,但這個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老古板。

    食古不化,頑固不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教的出這樣思維開闊的學生?

    「長者認識我師?」張越聞言,卻是心裡一驚。

    原主的老師,那可是……出了名的老古董了。

    這也是當今黃老學派多數名宿的現狀。他們依然活在幾十年前,不知時變。不僅自己不改變,還禁止門徒改變。

    歷史也不是沒有給過黃老學派機會,倘若張越沒有記錯的話,哪怕是歷史上武帝罷黷百家獨尊儒術後,黃老派政治家,依然在政壇上佔有一席之地。

    代表人物就是以汲黯為首的黃老派官僚。然而,汲黯是黃老派政治家在政壇上的最後絕唱。

    自汲黯至今,幾十年了,黃老派在政壇上再無作為。反倒是他們曾經嫌棄和鄙夷的方仙道的術士神棍們混的風生水起。

    這其中,固然有儒家打壓和排擠的因素在其中,但,黃老派的學者,自己也要負很大責任。歷史上,儒家能獨霸中國思想兩千年,靠的也絕不僅僅只是得到了統治者青睞。

    它的競爭對手們太渣了,也是原因!儒家的勝利,其實不是儒家太強了。

    而是……同行襯托的好啊!這就好比後世的公司間的競爭。

    儒家公司、法家公司和黃老集體以及其他諸公司,原本全部在市場上經營一款名為:治國理念的程式。

    有一天,儒家公司的程式,更新了1.0版本,上線了『大一統』『君權天授』等全新功能的插件。立刻受到了用戶的追捧和喜愛。但其他競爭對手,卻跟瞎了一樣。還抱著過去與儒家競爭時的格局,根本不考慮,自家產品的更新換代也得跟上時代。

    這樣一來,用戶雖然覺得,儒家公司的程式,在使用方面可能有時候容易出現漏洞,而且費用也稍微高一些。

    但比起其他公司的同類產品,這儒家公司的程式,在設計和功能上,更讓自己方便、可以簡單使用,實現傻瓜式操作。

    你是用戶,你選誰家的產品?

    於是,儒家公司迅速坐大,搶佔了百分之八十的市場份額,並且成功的將自家的產品,從一個單純的程式,變成了一個平台。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用戶也開始形成了習慣。就用儒家程式了,其他程式,根本就看不上眼。但作為市場來說,一家獨大與壟斷經營,肯定是不好的。更何況,儒家的所作所為,張越清清楚楚。

    而要破解儒家獨大的局面?首先要做的,就是學習。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山寨。

    反正,諸子百家一大抄,抄誰不是抄?張越此刻心中,已經有所覺悟了。

    卻聽那老人道:「老朽曾經見過汝師那麼一兩次……」他臉上流露著非常玩味的神色:「雖沒有深交,但老朽還是聽說過汝師的為人與行事風格的……」

    「像後生剛才所說的這些話,老朽以為,黃恢大約是教不出後生這樣的弟子的……」

    「長者繆矣!」張越連忙給自己的老師洗白(雖然連面都沒有見過,哪怕是原主,一年可能也就能見到他那麼三五次吧?),在這個時代,師道是很重要的!

    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身為弟子,必須時刻維護自己的老師的名聲與聲譽。這不僅僅是做人的基本要素,更是在這個時代立足的關鍵。

    「吾師學究天人,教晚輩以《黃帝四經》,吾師於晚輩,素來不設桎梏,不立規矩,更許晚輩博覽百家之書,以它山之石攻我之玉……」張越長身拜道:「更曾以屍子授商君,荀子授韓非子故事,激勵晚輩……」

    戰國時期,黃老派大師屍子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教育出了法家開拓性的政治家商君。而荀子作為戰國晚期,儒家最大的一個山頭,卻教出了韓非子這樣的法家最後的宗師。

    「黃恢居然還懂得這樣的教育手段?」老人聞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印象裡的那個老古董,居然還可以這樣靈活?

    而且,這種教育門徒的手法,分明就是荀子的手段。難道是自己的消息有誤?還是那黃恢會演?

    無所謂了!老者笑了笑,黃恢成色如何,改日去試探一番便知。

    但今日這年輕人,卻確實是有些見地的。最重要的是,說話、行事,很合他的胃口。

    可惜,今日他還有要務要去處理,而且年紀也大了,不然今天晚上肯定會與此子挑燈夜談。想了想,老者道:「年輕人,老朽還要去一趟藍田,時間不早了,便與汝就此別過吧!」

    說著他便朝著涼亭外走去,張越連忙拱手恭送:「長者慢行!」

    老者,走到馬車前,回頭看了看還保持著恭送姿態的張越,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一個侍者吩咐道:「去告訴金賞,把他的馬給此子,再從吾的藏書之中,取出一卷《道德經》送與此子,既學黃老,安能不讀《道德經》?」

    「諾!」那人恭身道。

    「再派人去查查此子的底線……若是家世清白,那便讓人給他一個秀才的名頭吧!」

    「諾!」那侍者的腰彎的更低了。

    …………………………

    站在涼亭前,目送著那位神秘老人的車隊遠去。張越還是有些懵逼的。一直到走,他都不知道這個老人,姓氏名誰?以後怎麼去他家拜碼頭啊!再看看手上的韁繩和那一卷嶄新的道德經,張越歎了口氣:「這就是富貴人家的闊氣啊!」

    他身邊的這匹馬,神俊高大,一看就是那種好馬。具體好到什麼程度,張越不知道。但他知道,如今市面上,哪怕挽馬也是以萬錢為單位計算的。至於類似這樣的好馬,沒個幾十萬,恐怕根本不可能買到。

    「有朝一日,我也要如此闊氣!」張越在心裡想著。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秦始皇南巡。
    劉邦在人群之中看到始皇帝威武不凡的巡遊車隊,感慨道:「大丈夫當如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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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34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5:00 PM 編輯

第十二章 遇挫而歸

    驪山,在新豐南。本是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它出名的莫過於,秦始皇選擇將自己的死後王國建立於此。

    據說,秦王朝鼎盛之時,僅僅是驪山之上,就有著宮闈無數,台謝以百計。更有著數十萬刑徒和民夫,終日勞作於驪山內外。

    秦二世元年,面對烽煙四起的天下,秦少府卿章邯發驪山刑徒及奴產子七十萬人,奏響了大秦帝國最後的樂章。

    先敗周文,再滅田臧,接著覆滅了陳勝的所謂大陳,最後攻取滎陽,滅齊、魏,進逼趙國,幾乎橫掃了天下英雄。

    若非是在巨鹿城外,遇到了開掛的項羽,恐怕,秦末的農民起義,可能會被這驪山上的刑徒撲滅。

    但在如今,驪山上,除了森林和野獸外,很少能再看到什麼宮闕台謝了。秦王朝的輝煌與燦爛,都已經被深埋地底,無人知曉。

    偶爾,會有鄉中獵人或者孩子,從驪山深處的山谷之中,找到一些破損的青銅器,甚至是生銹的兵器。

    騎在馬上,仰望著驪山山上的風景,張越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不遠處的田野之中,似乎生長著一種他極為熟悉的莊稼麥苗!

    左右看了看,此時正值正午,四下無人,張越就悄咪咪的翻身下馬,牽著馬走到田邊,飛快的拔出幾株麥苗。

    然後他想了想,便在麥苗的泥土下埋了十來個五銖錢,就算是買苗錢了。揣著這幾株麥苗,張越翻身上馬,策馬而行,來到一個寂靜的樹林之地。

    躲進草叢中,閉著眼睛,進入空間,將這幾株麥苗栽到與粟苗距離十來步的一塊土壤之中。舀了些空間水,喝了一大口。然後他才回到現實。

    整理了一下衣冠,張越便牽著馬,繼續前行。遠方的馳道盡頭,一個位於驪山腳下的山莊,已然在望了。

    那就是原主的老師,驪山隱士黃恢的住所。所謂隱士嘛,首先你得讓人知道你是隱士,然後才能變成隱士。

    但又不適合廣而告之,那怎麼辦呢。在驪山下面建一個別居風格的山莊,就很不錯。

    當然了,張越的這個老師,其實還不夠隱。真正的隱士,那是直接在甘泉山、終南山下建山莊。

    皇帝每年都得去甘泉山避暑,去終南山遊獵。這就確保,皇帝每年都能看到自己,並知道自己隱居於此。

    說起來也是悲哀。黃老學派,現在已經就剩下這最後的手段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了。

    在思想界、理論界,黃老學派節節敗退,被儒生打的潰不成軍。所以,如今的黃老學者,基本上都是托莊子之說,或假方仙道之言,曲線救國。

    想到這裡,張越就搖了搖頭。曾幾何時,黃老思想睥睨天下。學派之中,人傑英雄,層出不窮。但卻不知道怎麼的,就淪落到現在的模樣。

    張越清楚,再不努力和改變,黃老思想就將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教。想到這裡,張越便握緊拳頭,向前走去。

    走到山莊門口,張越敲了敲門環,拜道:「學生張子重,敬問老師安好!」

    嘎吱一聲,門打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文士出現在張越眼前。

    「見過師兄!」張越連忙作揖拜道,此人正是黃恢的長子,同時也是他的師兄黃冉。

    「子重,聽說你去了長楊宮?」黃冉卻是不客氣的問道。

    「回師兄,是的……」張越答道。

    「那麼,汝與儒生起衝突是真的了?」黃冉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誰不知道,他這兩年一直在謀求,成為太常卿察舉名單中的賢良?不一定要做官,要的是賢良這個名頭。

    這兩年來,為了這個目標,他吃了無數苦,做了無數努力。

    但是……卻可能被眼前的這個師弟,一朝盡毀!

    若那些儒生知道自己與此人的關係,別說什麼賢良了,恐怕儒生們可能會對黃老學派,尤其是自己的這一系窮追猛打。

    「回稟師兄……彼輩辱吾之學,吾不得不與之辯駁……以維護吾黃老之士的尊嚴!」張越平靜的說道。

    黃冉卻被氣的眉毛都豎了起來:「那你還與太僕之子,有過衝突,也是真的咯!」

    當朝太僕,公孫敬聲。那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啊!此人年輕的時候,便已經是長安城中最狂妄的人。廷尉不能制,宗正不敢管。到了現在,那就更了不得了!

    坊間傳聞,這位大漢太僕,甚至同時與好幾個公主,有著說不清楚的姦情。連皇帝的女兒都敢勾引,而且一勾引就好幾個。

    就問你們服不服?

    而這位大漢太僕的脾氣,自小就暴的很。得罪了他的人,下場一定會很慘很慘!

    「你走吧……」黃冉揮手道:「我父不敢有你這樣的弟子,我黃家也不敢有你這樣的門徒……」

    「師兄……」張越看著這個師兄,其實在來時,他便已經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畢竟,自己算個什麼呢?

    原主的學業,談不上多好,在黃恢的諸弟子之中,算不上什麼優秀,最多是中人之姿。而自己的身份地位,卻又無足輕重。對於黃老學派來時,幾乎不可能為了自己,而選擇去與儒家剛正面,也剛不過。在理智上來說,放棄一個自己這樣的小蝦米,而向儒門示好,這是一個划得來的買賣。

    但……張越依然不得不來。因為,他只能來此求助。若黃恢都不肯幫他,哪怕只是聲援一下都不肯。

    那他就將徹底失去所有輾轉挪騰的空間。沒有顧忌的儒生,很可能選擇文鬥搞不過就武鬥,單挑不行就群毆。

    總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對付自己。是故,張越只能懇求道:「還望師兄讓我見老師一面,當面陳說……」

    「不必了!」黃冉重重的推開張越,同時將一張帛書丟給他:「此吾父所寫,與汝斷絕關係之契書,從此以後,你不復再為我黃氏門徒!」

    說著,便重重的關上了大門。張越望著那扇被關上的大門,抬頭望望天,低頭看看地。

    他知道,現在,他只能靠自己了。拍了拍身邊的那匹棕馬的馬鬃,張越翻身上馬,將那契書收在懷中,回頭最後看了一次這驪山下的黃氏家門。

    他心中沒有恨意。

    畢竟,其實人家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交情,在情感和理智上來說,他們不可能冒著與儒家開戰,得罪當朝丞相、太僕的風險,來撐一個小不點。

    只是……

    「若黃老學派,皆是這樣的心胸和眼界,那便再無翻身之機了!」他在心裡想著。

    他來驪山,本已經準備好了無數說辭,當面陳說利害關係,希望黃恢能撐他,至少可以聲援一二。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他就可以配合黃老學派,打一場反擊戰。

    炒作輿論,渲染成黃老之術與儒術的爭論。吸引天下目光,如此,未嘗不能給黃老學派續命。

    如今看來……這個計劃已經破產了,黃老學派,至少是原主的老師這一系,已經徹底無藥可救。

    「我得另外想辦法了……」張越輕聲說道,然後策馬回程。

    在出驪山的路口時,一輛馬車從張越身旁駛過,然後,彷彿看到了什麼古怪之事一般,那輛馬車復又回頭,車主從馬車之中探出頭來,打量著張越,滿臉狐疑之色,似乎發現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

    但他最終,沒發一語,從張越面前掠過。張越看著他,也感到很奇怪。

    但既然人家沒問,自己也沒必要追上去問為什麼了。

    …………………………

    「君上,方纔那年輕人有何怪異之處?」

    「人不怪,馬怪!」

    「嗯?」

    「若吾沒有看錯的話,那匹馬,當是天馬苑所出,後來被當今賜給了駙馬都尉之子……」

    「駙馬都尉?」聽到這個名字,馬車內外,都陷入了寂靜。

    旁人可以不知,但他們必須知道,駙馬都尉金日磾。當今的絕對心腹、爪牙,而且此人對當今的忠誠,那是經過了血的考驗的!

    為了表明忠心,他甚至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兒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36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5:04 PM 編輯

第十三章 紈褲二世祖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

    驪山之行,讓張越深深的瞭解和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失去了師門的庇護後,他最初有些彷徨。但很快,他就振作了起來。失去黃老學派的支持,並不是世界末日。

    「我該如何自保?」張越牽著馬,走在灞河岸邊,望著滾滾北去的灞河河水,陷入了沉思。

    那位神秘老人?

    一面之交,能夠送一匹馬和一卷書,已經很夠意思了。一旦他回去,知道了自己是誰?恐怕連這馬和書都要收回!

    張越也做好了被收回的準備。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撐得住儒家和當朝丞相的壓力。

    「首先,我得去盡量多得到一些文人讀書註釋的筆記……」張越在心裡想道。

    這次驪山之行,讓他明白了,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而他的力量,來源於那裡呢?

    空間!若能得到足夠多的筆記,便能回溯更多的記憶和技能。想到這裡,張越便翻身上馬,策馬疾行,一路趕回南陵。

    有馬代步,自然很快,原本,徒步跋涉前往驪山,單程便需要兩天。但現在有了馬匹代步,來回也不過兩日。到第二日中午,張越便回到了長水鄉。

    他特意路過了三日前的那個涼亭,發現,亭中和左近,也並無什麼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這是情理之中。人家不可能,就為了一個小年輕的幾句話,就學劉大耳朵,三顧茅廬。

    說句實話,人家可能早就忘了自己了。想到這裡,張越就苦笑了兩聲。他自然再非那種愛幻想憧憬的年輕人。生活早已經告訴過他,這個世界,離開了誰都是一樣。沒有自己,明天太陽也照舊升起。牽著馬,走回甲亭。

    一路上,許多在田間地頭樹蔭下休憩的百姓紛紛與張越打招呼。沒辦法,這個時代,一匹好馬,就像後世開法拉利一樣拉風。

    「二郎回來啦!」這是與張家不熟的人,詫異於『張毅』的好馬,而上前湊近乎,萬一這張家二郎發達,自己說不定也可以攀附一二不是嗎?

    「二郎,前些日子聽說你生病了?現在怎麼樣了?」這是張家的鄰居和相熟的農戶。他們倒是比較關心,但眼睛也沒有離開過張越手裡牽著的那匹神俊的棕馬。

    張越與他們一一打招呼,回禮。鄉鄰關係,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關係之一。

    原主是個書呆子,根本沒有怎麼去維護。但張越卻不同,他深知,鄉鄰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他現在的命運。

    於是,與這些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人,都一一答禮,態度謙卑,始終以晚輩自居。這讓鄉中百姓,紛紛覺得受用不已。

    對張越的觀感,更是大好。聊了一會,張越就對眾人問道:「諸位長輩,晚輩離家這兩日,可有人來亭中找過晚輩?」

    「有!」一個農夫答道:「昨日,兩個穿著儒袍的男子,來到亭裡,打探你家的位置,聽說二郎你不在家,他們才離去……」

    「昨日早間,俺也看了,有一輛馬車,從馳道而來,到了亭中轉了一圈,方才離去……」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張越聽著,心中漸漸沉寂。就在這時,張越忽然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呼救聲。

    「是柔娘!」他立刻轉身,握住劍柄,翻身上馬,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其他百姓一看,也都紛紛跟了上來。畢竟,都是同村人,有事也可以互相照應。

    張越騎著馬,很快就找到了趙柔娘。卻見一個衣著精美的貴公子,帶著幾個手下,奸笑著將趙柔娘與嫂嫂,堵在了路口。

    嫂嫂只能一邊盡力護著趙柔娘,一邊努力躲閃著對方的騷擾。

    「爾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張越一看,立刻火冒三丈,策馬過去,拔劍出鞘,將嫂嫂護在了自己身後。

    「小叔叔!」

    「叔叔!」

    趙柔娘與嫂嫂看到張越出現,都是喜極而泣。

    那貴公子見到張越,又瞥了一眼張越胯下的馬匹,囂張的道:「爾是何人?竟敢阻撓本公子追求淑女之行?」

    「想英雄救美是吧?本公子最喜歡成全你這樣的人了……」

    「待我將爾抽的皮開肉綻,滿地打滾,爾方知本公子的厲害!」

    「是嗎?」張越持劍在手,護住嫂嫂與柔娘,然後看著周圍那些將自己包圍合攏的家僕一類的狗腿子,一臉不屑與無視。

    張越的神色和態度,讓那貴公子看在眼裡,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樣,他立刻就跳了起來:「爾等給我一起上,打死算我的!大不了就出五十萬錢贖死!」

    很顯然,區區五十萬錢,於他而言不過毛毛雨罷了。

    「贖死?」張越卻是冷笑一聲,為他的愚蠢感到可笑。

    他舉劍望著那些狗腿子,冷聲道:「爾等可知,爾等已然犯下了誅三族的大罪!」

    這些狗腿子聞言,一時停頓了片刻。顯然被張越的言語所震懾住了。

    他又回頭安慰嫂嫂與柔娘,道:「嫂嫂、柔娘,請放心,有我在,他們必然傷不到你們!」

    張越當然是有這個自信的。所謂咬人的狗不叫。

    這個貴公子看上去衣著華麗,出手闊綽,但實則可能就是一個暴發戶的兒子罷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即使他真是什麼長安城裡的大人物。只要他和他的狗腿子敢出手,他們就死定了!

    因為,縱奴行兇,屬於死罪!

    當初,當今天子的親姐姐,一母同胞的隆慮主臨終之前,以三千金懇求今上給了他的獨子一個免死的機會。

    然而,這位拿了免死詔書的隆慮候,最終還是難逃處死的下場。

    這個時代是西漢。不是蒙元韃清。

    當初漢高帝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百年來,從未有什麼權貴官僚,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觸犯這三條後,還不受到懲罰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儒家還沒有掌握和全面修改法律體系。漢律之中,刑無等級的原則依然存在。

    換句話說,現在的漢室,平民犯法,要打五十鞭子,貴族官僚犯法,也得打這麼多。

    看到狗腿子們遲疑,貴公子立刻就咆哮起來:「上啊,我家每年這麼多錢糧,白養了你們不成?」

    騎在馬上,張越手握長劍,看著這些圍上來的人,大聲道:「漢律:無虎符調兵五十人以上,視同謀反,無大將軍大司馬符印,聚甲兵五人以上,視同謀反……爾等是要造反嗎?」

    張越抬頭,看向左右,那些漸漸聚攏過來的人群,大聲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那貴公子直到現在才發現,整個道路,都已經被聚攏過來的百姓佔據了。這些人,這些過去,他連瞥都不肯瞥的人,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顧忌。

    而他的狗腿子們,則更是疑慮不已。謀反?那可是族誅的大罪!他們只不過是來混飯吃的,可不敢沾染這個罪名。

    而那貴公子,也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罷了。別說漢律了,估計連論語都背不了。見到張越言之鑿鑿,又看了看左近越聚越多的人。

    這貴公子狠狠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後惡狠狠的將眼睛在張越身後的嫂嫂和柔娘身上掃了一眼,彷彿要將她們記住。

    然後,他一跺腳,道:「走!回長安!改日再來!」

    他看著騎在馬背上的張越,惡狠狠的問道:「小子耶,你叫什麼名字,可敢報上名來?」

    「南陵張毅!」張越將劍收回劍鞘,冷笑著看著這個蠢貨。

    他並不怕此人來報復。反正,他現在身上,虱子多的很,不怕再多一個仇家。

    他甚至渴望此人來報復!

    因為……從他的言行來看,此人應該也是官僚子弟權貴子弟。

    能教出這樣的囂張紈褲的家族,想必在長安城的風評也不是很好。這便給了張越操作空間。

    儒生不是自詡君子嗎?現在你們敢與小人為伍,來共同對付我嗎?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江寄!」貴公子狠聲道:「張毅,你等著,我定讓你知道我得厲害……」

    然後他又看向那張越身後的趙柔娘和嫂嫂,眼神如惡狼一般。

    「姓江……」張越笑的更開心了。

    當朝姓江的大人物不多,若是哪一位的話……額呵呵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ms71499 發表於 2017-9-10 01:42 PM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7-9-14 05:06 PM 編輯

第十四章 夫復何求

    凝視著江寄和他的狗腿子們遠去,整個甲亭的百姓都歡呼出聲。能夠嚇跑一個長安來的紈褲子,這已經足夠吹好幾年了。

    至於這人的報復?

    南陵的群眾,根本不放在心上。有種這人把手伸進太常衙門啊!看看太常卿會不會給你面子?敢不敢幫你擔風險?

    但張越臉上卻不敢有任何鬆懈的神色。

    「姓江?故水衡都尉江充?」張越在心裡想著。

    這可是一個如今在關中可止小兒夜啼的名字!他是踩著纍纍屍骨與無數鮮血上位的酷吏,是繼王溫舒後又一個嗜殺成性的高級官吏。

    他的出頭,就是踩著自己舊主趙太子丹上位的。現在那個可憐蟲,都依然還被關押在監獄之中。而他的發跡之路,更是建立在長安貴族權貴的痛苦之上的。

    他採用了包括釣魚執法在內的種種手段,在長安城中大肆抓捕權貴子弟,然後統統塞到北軍,揚言讓他們去抗擊匈奴。

    被嚇壞了的權貴們,屁滾尿流的交出了幾千萬錢的贖金。而最讓人目瞪口呆的是他連太子也敢惹!

    「若與他正面對上,我怕是十死無生……」張越在心裡想著。

    他很清楚,這樣的大人物,哪怕是其震怒的餘波,都可以輕鬆將自己撕成碎片。所幸的是,江充想把手伸進南陵,暫時是不可能的。

    因為此人現在已經被免職,在家被勒令反省。原因是他在擔任水衡都尉之時,縱容親戚、心腹,大肆搜刮,搞出了民變。

    若換了其他人,肯定得族誅。但江充卻只得了一個罰酒三杯,下不為例的懲處。

    由此可見,此人在今上心中的地位。但,那個江寄敢招惹嫂嫂與柔娘,張越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若我能想個辦法,將這江寄與儒生們打包在一起……」張越想著:「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呢?」

    作為網絡時代過來的穿越者。張越見過無數花活。什麼自刀狼、倒勾狼、陰陽旋風倒勾狼。

    早就見怪不怪了。至於那些明星為了刷屏,更是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

    這樣想著,張越便翻身下馬,對著同亭的百姓拱手拜道:「今日,毅多謝諸位叔伯相助援手!」

    嫂嫂與趙柔娘也對同亭的鄉鄰們拜道:「妾身謝過諸位叔伯!」

    「沒事!」甲亭的百姓此時展現了自己樸素的一面,大大咧咧的道:「二郎啊,這都是俺們的本分!」

    張越再次長身而拜,感謝他們。若無他們,今日之事,恐怕就難以善了了。張越再牛逼,也不可能一個人打七八個。

    這時,張越想起了嫂嫂和柔娘,連忙關切的扭頭問道:「嫂嫂、柔娘,你們可都無大礙吧?」

    「小叔叔,柔娘沒事……」趙柔娘滿臉崇拜的看著張越,在她眼裡,方才自己的小叔叔真是威風極了!

    嫂嫂也道:「妾身無事……」

    「這就好!」張越點點頭,牽著馬,道:「我們先回家再說吧……」

    兩人連忙點頭。

    張越便對周圍的鄉鄰拜道:「諸位叔伯,來日晚輩再一一登門道謝……」

    「不礙事……」大家紛紛轟然說道。

    ……………………

    帶著嫂嫂與柔娘,回到家中,張越關上門,就牽著馬來到院子中間栓了起來。小丫頭趙柔娘跟在屁股後面,非常好奇的盯著這匹馬。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馬。當然是很新奇。

    「叔叔,這馬是?」嫂嫂問道。

    「路遇貴人所贈……」張越輕笑一聲,然後問道:「嫂嫂,今日你與柔娘是如何撞上那紈褲的?」

    「妾身今日本欲去集市買些東西,誰料路上便遇上這紈褲……」嫂嫂歎了口氣,然後盈盈拜道:「妾身給叔叔添麻煩了!」

    「嫂嫂不必如此……」張越連忙扶起自己的嫂子。

    然後他看著嫂嫂和柔娘,正色的道:「有一件事情,還須得告知嫂嫂與柔娘……」

    張越於是將原主在長楊宮外的遭遇以及近日的變故都說了一番,連黃家已將自己逐出門牆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然後,張越拜道:「毅如今深陷困局,恐不能再照顧嫂嫂與柔娘了,為萬全計,嫂嫂與柔娘收拾一下細軟,趁夜逃亡吧!」

    沒有了黃老派聲援,張越知道,自己的生存概率已經降到了不足一成。前面有人拿刀子在等著他撞上去,後面卻也有人拿著長槍,抵著他,讓他只能向前。

    進退之間,輾轉挪騰的餘地已經不大了。除非發生奇跡,不然結局已然注定。而女人,在這個時代,總是容易生存下來的。

    「妾身不會走的……」嫂嫂卻是看著張越,神色堅定的道:「妾受張家大恩,早已抱定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的想法……」

    這兩年,覬覦她美色,想要娶她的人也不是沒有。但都被她一一拒絕了。不看到張毅成親生子,她是不可能再改嫁的。良心上過不去!

    趙柔娘雖小,但也明白了張越的意思,哭著道:「小叔叔,小叔叔,柔娘不要離開你,也不許你離開柔娘……」

    張越看著自己面前的兩個女人,深深的歎了口氣,伸手將她們摟入懷中,發誓道:「吾對天盟誓,必護嫂嫂與柔娘終生安全!」

    能在這樣的大難之時,還不離不棄的。一定是最親的親人。嫂嫂被張越摟在懷中,感覺臉上滾燙燙的,想要推開,卻又怕被誤會,只能任由張越抱著。

    趙柔娘卻是開心的很,緊緊貼著自己小叔叔的身子,像個小八爪章魚般。

    ……………………………………………………

    夜幕已經降臨,長安城夕陰街之中,一棟官邸內,幾個文吏舉著油燈,在無數的竹簡檔案之中翻閱。

    「查到了沒有?」有官員在外面催促:「蘭台那邊在等著呢!」

    「快了!」裡面的文吏立刻加快動作。

    終於,有人大喊道:「找到了!」

    便舉著一卷佈滿灰塵的竹簡,跑了出去,呈遞給那官員:「令君,這是先帝前元年間,諸遷南陵戶籍名錄……」

    「嗯!」這官員點點頭,接過那竹簡,打開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然後一排排文字就映入眼簾。

    終於,一個名字映入眼簾。

    「張勝……代晉陽人……先父張辟疆?」看到這裡,他臉色一變,連手指都有些顫抖了。

    這個名字,他不陌生。

    「若此張辟疆,乃彼張辟疆,那就好玩了……」合上竹簡,他轉身遞給旁邊的一個侍者,吩咐道:「送去給駙馬都尉……」

    「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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