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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1:45 PM

奧爾良烤鱘魚堡 -【重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22-1-16 09:39 PM 編輯

【書名】:重燃

【作者】:奧爾良烤鱘魚堡

【內容簡介】:

程燃重生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程程皆燃。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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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1:50 PM

第一章 光陰不散場

    究竟是莊周夢到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夢到變成了莊周?

    程燃在課桌上睜開眼,明亮而有熱度的日光正穿透第三層樓外齊高的老槐枝葉曬在自己的臉上。

    一顆不明物體以極快的速度且精確製導得命中他的額頭,發出“啵!”一聲和皮肉連著內裏的骨骼碰撞後清脆的響聲,彈向一旁。

    空氣中彌漫著粉灰的味道,像是大戰過後的諾曼底,比仁川登陸慘烈得多,程燃抬起頭,旁邊的同桌正以匪夷所思的目光歪著頭張著眼盯著自己,眼睛弩張得仿佛正在觀看恐怖片。

    程燃腦袋有些暈,似乎還沒從漫長的夢中蘇醒過來。

    他覺得同桌臉很面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他記得之前那個酒局輾轉大半個城市,從私院餐廳輾轉金茂大廈八十層,一路殺到河灘的海鮮大排檔,最後決戰在好樂迪。

    你方唱罷我登場,各方人物划拳勸酒戰得日月無光,時而是上司在耳邊告誡,“小程啊,你得上啊,這個項目,就在此一搏了!”時而又是下屬的聲音,“老程,我要歇菜了,還是要靠你解圍了……”

    而類似這樣的酒局,連續奮戰了三天三夜,中間他前後睡覺時間不足五個鐘頭,終於在最後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血液湧頭,世界變成紅色。

    酒局的人皆盡傻眼,最後呼喇簇擁上前,喊著他的名字的,拍打他臉龐的,這些聲音伴隨著天旋地轉,那一刻他記得自己只有最後一個念頭,“這該不是新聞裏說的那種猝死吧!”

    而據說人死前大腦會衍生出很多奇特的夢境,難道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早知道自己的生命會以這樣的方式終結,程燃保證自己會在那之前多撈幾口飯菜,滿肚子都是疲於奔命應酬的酒,餓死鬼多難看……

    當然後悔的還有很多,這只能被生活的戰車捆綁著拖曳向前無法駐足喘息的人生。

    “程燃,你給老子站起來!”

    他抬起頭來,看到自己正在中學的課堂上,教室總體略顯陳舊,牆皮滿是劃痕和油漆剝落的斑駁,他的正前方講台上,就是當年有“屠夫”之名的中學班主任李斬。

    之所以有這個綽號因為他在那個年代,就敢堂而皇之收學生家長的禮,而且心眼極小,把收了禮的,親近他的,安排在最好的位置。

    沒送禮的,或者他認為你在背後說他壞話的,或者他看不順眼的,就以各種由頭找你麻煩,穿小鞋,貶低數落。

    曾經就有個班上成績好的女生,在他暗示後父母仍然不給他送禮,他就變著法冷嘲熱諷的辱罵,導致那個女生成績直線下滑,最終都走不出陰影。

    他的教鞭就是那種用作掃帚的毛竹細枝,揮舞起來謔謔生風,從來動手都是心狠手辣。

    所以學生們私下裏給他取了貼切的綽號——“屠夫”,威震全校。

    以至於多年以後所有人回憶起來,仍然記得在他統治下初中三年的恐怖,恨之入骨。

    而現在,整個教室是如墮冰窟般的寒意。

    這就是回光返照的夢了……但是,為什麼讓自己夢到這個討人煩的李屠夫?

    此刻李斬一手叉著腰,頂著中分頭,一副“我看你要上天”的表情咬著嘴皮瞪著程燃,另一只手虛揮半空,顯然剛才的粉筆頭就是從他這只堪比唐門高手的手裏擲出。

    在夢裏面,他還是這麼囂張啊……

    旁邊一個勁瞪著自己的同桌他想起來了,原來是俞曉,自己一個大院長大的好友之一,兩人中學不僅一個班,而且還是同桌,是當年有名的兩個“吠頭子”。

    一起度過了很多沒心沒肺的日子,只不過大學天各一方,後來也就各自奔波前程,淹沒在人海的洪荒之中。

    沒想到居然還能夢到,可能是高強度的工作,讓自己對過往有了許多懷念吧。

    程燃伸出手,當著全班在俞曉臉上拍了拍,微笑,“你小子。”

    俞曉摸著自己半邊臉,張著嘴巴一臉驚恐的看著程燃,平時上課睡覺畫畫插科打諢也就算了,這可是屠夫的課啊!

    而且偏偏最觸黴頭的是這次中考模擬成績下來,他們班在全市的排名比之以往都有所下降,這直接動到的就是李斬的蛋糕,要知道,最終中考成績可是和他的獎金掛鉤的!

    在李屠夫這裏,要是動到他的利益,那可就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在今天星期五的班會課上,李屠夫氣急敗壞的挨個發試卷念成績,找典型開刀。念了兩遍程燃的名字還沒有反應,才發現他在睡覺。

    就連平時班上的刺頭,此刻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狗東西!你要造反!?”不出意料第一排桌前摞著的書一空,前排的學生來不及抗議,李斬順手抄起一本大部頭就朝著程燃砸過去。

    又是這一招!

    眼看著那本書“嘩啦啦”劇烈破風來勢洶洶,吃過很多次這種虧的程燃一抬手,那本飛到近前的“語文”大部頭啪!一聲,像是被綠巨人拍飛的彼得潘,從教室這一頭飛到了另一頭,偃旗息鼓的砸沒在了一堆書本之間。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窒了窒,就連李斬也愣住了。

    只是短短瞬間,他的臉色鐵青起來,聲音都帶著一絲尊嚴被挑戰的顫抖,“你還敢還手?”

    這還是李斬統治初中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敢還手,做這件事的偏偏還是平時看上去最溫吞吞的程燃?

    給李斬的感覺,好像臨近畢業,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挑戰自己了?

    李斬衝下台,手上的那根讓所有人腳底板心摳緊的毛竹細棍揮抖著,“攤出手來!”

    興許是被夢的真實程度給嚇到了,或者因為這麼多年李斬的淫威在夢裏也起了作用,亦或者想要驗證什麼,程燃在他面前將手攤了開來。

    啪!啪!啪!

    細毛竹棍發出數道破風聲在他的手上幾番兔起鶻落,看得全班呲牙咧嘴。手連著心的那種火辣辣赤條條的劇痛讓程燃倒抽一口涼氣,他開始動搖起對這一切是個夢的認知來。

    程然轉頭,窗戶倒映出他的影子,在那些重影中,他能依稀分辨出現在的自己,一身幹淨的白襯衣,頭發短颯,腦頂後側面還有睡覺壓翹起來的一截不羈碎發,身體瘦而頎長……這分明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這說到底還是個夢!

    既然是夢,自己也就無所謂了。

    李斬尤不解氣,他要從人格尊嚴上給程燃以重創,他將手中一份試卷拍在程燃的桌上,陰陽怪氣,“念到你成績的時候你就睡著了!來,你大聲給全班念出來!你臨近畢業這最後一次的模擬考試多少分!?”

    程燃低頭看著自己的試卷,他看到上面標注的是語文試卷,而成績是——82!。

    程燃記起來,初中語文試卷是一百五十分的滿分,要達到九十分,才勉強算得上及格。他連忙大致的翻了一下,看到最後作文只有“17”的紅字,整個試卷可以說在得分上是折戟沉沙。

    而旁邊的李斬看到他埋頭不語,露出了一絲快意。

    “我、讓、你、大聲念出來!”

    看來自己如果是不念,面前這李屠夫是不依不饒了。

    程燃開口,“八十二……”

    “你在哭喪嗎?每一項單獨念!大聲點!”李斬道。

    “選擇題30分。填空題25分。閱讀題10分……”

    “等一等!前面那些大分項我就不說了,這次模擬考閱讀題這麼簡單送分的閱讀理解,總分40你才得了10分……”李斬冷笑,“我去路邊叫個拉三輪車的車夫來做,恐怕都比你得分高!”

    班上的同學很想笑,但此時卻壓抑得笑不出來。每個人都感同身受要是站在程燃角度此刻有多麼慘烈。

    “接著念,你作文得了多少分啊,作文多少……”說著李斬不待程燃開口,他斜著眼掃著,率先當堂念起來,“作文……題目《展望我的未來》……得分17分!你到底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沒什麼未來!”

    李斬的表情外加這種逗唱般的貶損,這次終於有了笑聲。

    李斬非常滿意取得的效果,這次中考模擬班整體排名下滑,他其實是帶著陰沉的心情的。今天當堂挨著念成績,本就是要拿一些人開刀,而程燃好死不死自己撞上門來!

    程燃的家庭,也是屬於他所謂那種“不肯為自己孩子付出,連跟老師搞好關係的成本都不舍得付,那我也沒必要幫你們管孩子”的那類父母,所以李斬對程燃,自然也是從來看不是很順眼的。

    於是他更加不依不饒,如雄雞般走上講台,攤開講桌的花名冊,用一根手指在上面梳理,“來來來!讓我們看看,你程燃這次模擬考的全科成績和排名……”

    “這裏!語文,82,智障!數學89,低能!英語120,物理化學90,思想政治,100分滿分你考了41分,總分——光榮的420分!年級一千二百人排名——第九百二十八位!就這個智商,你還想考進我們一中省重點六百分劃線的高中部?我看你中學畢業了就趕緊去買個板車,給人拉煤吧!”

    即便是在夢裏,程燃還是想著留一線,但是此時李斬的得寸進尺,讓程然終於忍不住,內心一股曾經中學時壓抑的邪火騰得冒了起來。

    他看著李斬,整個人仿佛都不一樣了,冷笑道,“糾正你一個錯誤,剛才我的總分是422分,不是420分。李老師,你說我模擬考這個成績哪都考不上只能去拉煤……那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你當年的中考成績,又是多少?”

    程燃此時與眾不同的氣質,敢前所未有的頂嘴反問,讓李斬一時措手不及,感覺他不是在面對自己的學生,而是另一個陌生的靈魂。

    李斬自然而然的從齒縫裏嘁出聲來,“我當年的成績,當然是你無法比的!”

    “是嗎?”程燃那張清逸的臉笑起來,“當然沒法比,因為你當時,是被開除了。”

    此言一出,李斬怔在當場!他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惶然四下張望,看到那些學生的目光,他不確定這件事從哪裏傳出來的。

    但這可是他巨大的秘密,他知道自己風評不好,學生和教師辦公室有時私下裏也會議論他,學生他當然變著法可以整治,但這驚人的真相是從哪裏得來的?

    他聲音明顯慌了許多,“你聽誰說的,你聽哪個胡說八道?你們從哪個的辦公室裏聽來這些放屁的話?私底下傳這種事的人簡直蛇蠍心腸!”

    他又指向程燃,“你蛇蠍心腸!”

    平時李斬的模樣何等霸道,此時的表情,反映到全班,所有人立即明白了,程燃所說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但無數人也都震驚不已,程燃怎麼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

    其實這件事是程燃工作以後,很多對李斬不滿的同學那裏聽說來的,當年心裏有陰影的同學說起李斬的黑歷史,才發現他曾經因為校外鬥毆被開除,後面走了關係,換了個學名返校。

    得知這件事,所有同學都大罵誤人子弟,想到他平時那副樣子,更是牙癢癢。就是可惜了沒人再把他當年的成績拍在他趾高氣昂的臉上打臉。

    “你當時被開除都能進一中……你說我不能堂堂正正考上?”

    “我要是考上了怎麼辦,我要是明天中了五百萬怎麼辦,要是明天國家主席召見我怎麼辦?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白日夢給你做,”

    李斬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動了殺心。揪著程燃這句話,他突然冷靜下來,聲音帶著透徹的寒意,笑容像是在死人的臉上貼了副面具。

    “不要胡說八道了,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你要是考上了,我向你道歉。要是你考不上,你就在畢業前夕對汙蔑老師當全校做檢討,我會扣下你畢業證,等你做到了,我還你!”

    程燃眼神很清澈,帶著笑意,就是在夢裏,他也要讓李斬下不來台。

    “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想接受虛假的恭維,你今天不止羞辱我,還連帶了班上很多人吧………既然連被開除的你也能當上老師,那剛才被你連番羞辱的我,也能成你老師,不如,你到時候就叫我一聲老師,怎麼樣?”

    程燃瘋了吧,這是全班第一個念頭。一中是山海市最好的學校,高中部更是省級重點,每年分數線都在600多分上下,全市七所中學最頂尖的學生,想進來可是過獨木橋。

    而以程燃平時四百多分,就是加上體育滿分50分,也不到五百分的成績,就想要在最後一個月時間裏,衝到高中部錄取線?

    這不是說大話發夢顛是什麼。可惜啊可惜,這個程燃是憋壞了,被李斬逼瘋了。

    李斬整張臉已經雷雲密布,他看著程燃,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像是被人揭露了陰暗面撕破臉皮的蒼白。

    片刻後,他森然的臉反倒笑了起來,但讓全班觀者背脊冷氣直冒,“程燃,你要對你所說的話負責!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在畢業時,當著全校檢討!而且還要把這件事,寫進你的檔案裏!以後……你不要怪我!”

    這何止是誅心,簡直就是誅人了,如果程燃當全校檢討,再被寫進檔案裏,以後這個汙點就會跟著伴隨著他一生,好的大學,好的工作,都基本無緣!李斬,這是要革了他程燃的命啊!

    班上有些精明的學生不由得暗暗搖頭,薑還是老的辣,程燃是上了李斬的套了!

    程燃點頭,“好!隨便你。”

    這種態度又讓李斬險些吐一口血。

    這個時候,下課鈴驀然打響。

    全班如逢大赦,恨不得呈鳥獸散。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一個歷史誕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2:26 PM

本帖最後由 lin234 於 2017-9-28 02:27 PM 編輯

第二章 不一樣的世界
        
    李斬幾乎是摔門而出的,當門和門框發出巨大砰響的時候,程燃坐回了椅子上,他的手拍上了上面有歲月風霜痕跡的課桌,輕聲道。

    “那麼,快進到考上一中那段吧!”

    沒動靜。“好吧,退一步,快醒過來吧……”

    陽光仍然照射在他的臉上,窗外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氣候依然炎熱,手掌上層次十足的鑽心疼痛真切無比的發散著。有關他的傳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於年級上蔓延。

    他沒有醒過來。

    但他整個人卻倏忽驚醒,並且意識到了一個巨大而荒誕的事實——

    這不是夢!

    好半晌後,程燃一顆心幾乎從喉嚨嗓眼呼之欲出。

    自己重生了!?

    所以,他回到了初中畢業前夕的課堂……所以,剛才,他真的當面揭露了李屠夫品行不端的短,被他叫囂著“蛇蠍心腸”,自己還和他打了個賭,賭約是以前途為代價,他要在中考中夠上一中高中分數線!?

    太狗血了一點吧。

    教室的另一角,張小佳對身邊的一個靚麗女孩道,“楊夏,你這個青梅竹馬也太不省心了!”

    聽到張小佳這麼一說,楊夏眉頭輕輕一蹙,“請你搞清楚,我們之間並不能稱之為青梅竹馬,能不能別胡說了!”

    楊夏是當之無愧的班花,也是和程燃,俞曉一個單位大院長大的。

    對於程燃,她從來都有些矛盾,程燃這些年對她的照顧,甚至表現出來的過分的關心,她也是看在眼裏的。

    平心而論,她並不討厭程燃,甚至不乏好感。但是她很不滿程燃身上的那種太過閑適,隨遇而安的心態。

    說不好聽點,程燃就是胸無大誌,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但今天,他竟然當面和李屠夫衝撞起來,楊夏當時就陷入與其他學生一樣呆泱泱的愕然之中。

    關鍵楊夏知道他的成績稀爛……程燃竟然還敢和李屠夫打賭,有實力解救公主衝向惡龍的是騎士,騎著瘦馬去挑戰風車的就是二愣子唐吉坷德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一個人要是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自顧著打腫臉充胖子,冒充英雄挑戰老師,那就是真正的愚蠢了。

    她對他的觀感直線下跌,甚至快要跌破了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好感線。

    甚至於……有些失望了。

    插曲很快過去,又回歸到了正常的課堂,無論現在外界如何風急浪緊,山雨欲來,程燃只沉浸在自己無法平靜的內心之中。

    是真實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如果說重生的現世就是一個世界,那麼已經不亞於“跳出三界外”的程燃,在之前的短短衝突後,便回過神來,陷入更深刻的衝擊中。就連旁邊同桌對他苦口婆心相勸的話語,他也拋在耳根之外了。

    每個人都想過若是自己的人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該多好。

    如今這種好事就落在了自己頭上,程燃只有一種撞上神跡的醍醐灌頂,無論是中了幾億彩票,還是跳落懸崖撿了十七八本絕世秘笈,或者打開衣櫃發現裏面居然藏了個女神,好吧,後者是什麼鬼……總之人世間所有的幸運,似乎都無法於此相提並論。

    就在程燃感謝上帝感謝真主感謝外星科技亂七八糟一大堆的時候,猛然的看到了桌面上的書本露出的模擬中考試卷一角。

    那標題大咧咧的寫著——“山海市中學考試模擬試卷”。

    嗯?程燃撓了撓太陽穴。

    “山海市?”

    程燃首先被這個名字給弄懵了,為了迎接中考,當地教育局一般會下發統一的試卷考試,邀請一些教師針對中考出模擬習題,而試卷眉頭就以當地冠名。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程燃的家鄉是青山市啊!

    明明確確的青山市啊!記憶中後來旅遊開發了以後,整個城市都打出標語橫幅——“青山市,一座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

    一種不詳的預感開始裹緊程燃,他像是掉入了有巨大水壓,令眼耳封閉的深海之中。

    他將那張試卷扯出來,仔細觀看,又掏出自己抽屜裏的書包,從裏面仔細尋找更多的東西,無論是學校出的試題冊,還是書本外殼上面填寫的個人資訊,都是“山海市一中,程燃”的字樣。

    山海市…山海市…山海市!

    程燃四下搜索,像是松果體失靈的飛鳥,突然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界迷失了方向,倉惶想要尋找地標。

    這的的確確就是初中的教室。

    然而,橫空殺出來的“山海市”又是什麼妖魔鬼怪?

    他循著窗戶朝外望去,這裏是第三層樓,樓外面是種植在教學樓右側,整個初中三年都陪伴著他們的老槐樹,部分窗戶上還有為了避免被暴曬,靠窗學生貼在窗戶上的報紙。

    紅磚白瓦的牆壁上,寫著“講文明,樹新風,講衛生,人人有責。”

    細節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整個學校都被大神通者騰挪搬移了?還是自己進入了主神空間?

    也不對,從這裏望過去圍牆之外,那裏的確是幾棟居民樓,那些老式樓和曾經的佈置一樣,沒有任何變動。

    更遙遠處的城區,應該是曾經青山市的地標喜來登酒店。這個年代,應該是剛剛修建不到一年,是青山市最高檔豪華的酒店,青山人與有榮焉,建成之時,全城的媒體都在報道,聲勢浩蕩。

    找到了,酒店在那裏。

    但是——

    “福星!?”程燃驀然失聲,這個插曲令上課的英語老師停滯了一下,於是又是無數雙眼睛唰唰唰朝他看來,程燃已經是全班的大熊貓了。

    英語老師微露了一絲不滿,又繼續講課。

    “你今天怎麼了……你生病了吧……”俞曉狐疑的看著他。

    “為什麼那家酒店……叫福星?”

    “不就是福星酒店嗎,世界五百強企業福星酒店集團看中山海市進入國家旅遊城市的機會,專門開發的酒店啊……酒店的創始人歐內斯特•亨德森先生1887年生於美利堅波士頓不遠的栗樹山鎮,後來成立福星酒店品牌,1945年成為第一家在美利堅新約克郡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連鎖酒店集團,輝煌至今……”

    俞曉如數家珍的對程燃介紹,實際上這些都是福星酒店開業後市裏各大媒體的介紹,很多人以對此熱點資訊倒背如流為榮。

    聽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介紹……這些在程燃所知曉的後世來說,就是貨真價實的喜來登酒店啊!但是怎麼回事……

    程燃驀然想到些什麼,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了!

    他依稀記得曾經看過的一本自傳,喜來登酒店的創始人亨德森母親有德國血統,而德國人的風俗,星期天出生的孩子是福星。

    所以亨德森小時候也有“福星”的綽號。而後來他創立酒店,如果不是以“喜來登”開頭……那麼這個福星酒店的名稱,就立即可以解釋了!

    程燃在片刻的呆滯過後,試探詢問,“那麼……我們的國家叫?”

    “人民當家做主的新華夏共和國!”俞曉直接拋來一本歷史書,沒聲好氣,“該吃藥了!”

    程燃忙不迭翻看那本歷史書,雖然只有一冊,但仍然讓他內心鯨波怒瀾。

    他原以為自己重生會到的是自己原來世界的初中。但現在看來,曾經所熟知的那個世界,似乎在歷史的某一點上,發生了小小的偏移,從而衍生出了不一樣的變化。

    歷史書中的歷史,大體和前世他所知的歷史相同。也是飽受欺淩的國家成立起來的國度。

    大方向一樣,具體細節上有哪些不同的,程燃前世也不是研究歷史的專家,沒法說出很多區別,但可以知道的是,很多所前世熟知的名稱和定律,全部都改變了……嗯,新華夏人民共和國……

    那些樹,那些磚瓦,那些縱橫阡陌的城市輪廓和遠山,以及山脈後面更廣遠的事物,一切看似相似卻早已脫離規律運轉的世界。

    還包括了眼前撲面而來的……山海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3:11 PM

第三章 所愛隔山海

    程燃瞬間像是一個失去了腳下大地,漂浮在宇宙的生靈。

    世界仍然是那個世界,包括了初中的課堂,教學樓旁遮天蔽日的槐樹。

    但是這個世界中的很多東西,都不同了。

    就像是電腦還是那台電腦,硬體上晶片的位置,沒有變動,但是安裝在上面的軟件,卻已經變了。國家的名字改變了,意識形態不一樣了,在這片大地上衍生出來的東西,也有所變化。

    這難道就是平行世界?

    自己這穿越重生沒有直接回到過去的熟悉的世界,反而來到了和曾經世界有所不同的平行世界中,這是幸還是不幸?

    但看到身旁的俞曉,初中的教師們,這個教室裏的每一個熟悉的人,程燃又稍微的心定了下來。

    程燃用手肘捅了捅俞曉,後者已經快哭了,“我想好好上課,神經病你放過我……”

    “那是誰?”他指向教室裏一個陌生人。

    “他?竇曉啊!馬彪等人一個單位的,你不知道啊,初中三年的同學啊!”

    自己哪有半點印象……而且程燃發誓,他曾經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難道這真的是平行世界,有些自己熟知的事物,人,仍然在他們自己的軌道上,像是大樹的主幹,而只是多了許多的樹葉,或者枝節?

    下課鈴就這麼打響,下堂課是體育課,人們陸陸續續來到操場,跑完步之後,體育課大部分都是自由玩耍時間。

    這個時候楊夏徑直來到正在樹蔭下看著學校的程燃面前,平靜道,“你跟我來一下。”

    楊夏穿著一件紅色的連帽運動衫,下身也是一條質地軟和的純棉運動褲,黑發在腦後係作一條馬尾,只是面對著程燃臉色不善,說完就轉身離開,留下一干人幸災樂禍看著程燃。

    一般而言,有女生要是這麼明目張膽在體育課約一個男生,特別還是班花楊夏這種受人關注的女生,恐怕早就有人起哄,各種流言蜚語傳遍了。

    小楊夏身上曾發生過很多轟轟烈烈的大事,不久前就是她一個好友被其他班的男生口無遮攔的開玩笑,話說的難聽,把人家女生給氣哭了,結果楊夏聽聞直接衝到別人班上去,把那個人叫出來就是對腳踝狠狠一腳。

    那個男的也算是所在班上很牛的人,卻面對她只能舉雙手認栽。

    而且無論楊夏和任何人傳緋聞,也不可能和眼前這個程燃。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程燃是他們大院那些從小就流著清鼻涕仰慕她的浩蕩大軍中的一員,毫不特殊。

    無論是大院還是全班,誰都知道他喜歡著楊夏,而這種程燃自以為是的暗戀,其實早就人盡皆知,甚至連大院單位裏那些大人,都無人不曉。

    看守大門的老大爺,時常都會一臉可惜的對剛睡醒趕去上課的他搖頭晃腦,“又起晚了……人小楊夏早你五分鐘趕上前面那趟車了!”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種種,而且自己還置身這個時代,程燃莫由名來有些淡疼。

    楊夏早在那片斑駁的樹蔭下等著他了。

    程燃剛來到他面前,就承受了女孩面色如霜的“爆擊”。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最後一個月了,你現在成績很好了?你就敢和李屠夫打賭?你也聽到他說什麼了,他要你全校檢討,還要給你記入檔案!你明不明白,現在不是什麼請家長的問題了,就是請家長,他也不認了!現在是你的前途問題!”

    “李屠夫曾經被開除,這是他多大的隱私,誰敢公之於眾?就你了不起了,你一個學生,就敢站出來,你別以為你是英雄?你只是天真和幼稚……他要真的讓你好看了!”

    聽著面前的少女脆生生說自己“幼稚”,程燃感覺無比親切,楊夏是他童年到中學時代暗戀的女生,此時就在他面前,如此真實


甚至能嗅到她身體散發出淡淡月桂般的氣息,聽著她連珠的話語,非但沒覺得難受,反倒享受,道,“他當然不敢請家長,他想把那事宣揚得人盡皆知嗎?所以只能暗中下手!一個喜歡收禮,托關係,鑽營巴結領導,擠走同事,並不真正用心教育,品行不端的敗類老師,有必要跟他留面子嗎?”

    “現在是你回嘴的時候嗎?如果不是你媽委託我盯著你彙報,你以為我有閑心跟你說這些?是不是要我告給徐阿姨知道?”

    “好好,聽你說……”程燃隨手從花壇扯了一根草莖,含在嘴裏,感受著那種青澀。

    “你這種敷衍語氣怎麼回事?程燃,現在不是你質疑他,而是你有什麼本事和資格?你根本沒有能力和他抗衡啊……我們現在是學生,只能努力學習,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任務。”

    楊夏擰眉,眼前的程燃和以往那個在她冷然語氣下慫眉搭眼窩囊的樣子再不一樣,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舉手投足間,是一種淡淡的灑逸,甚至還有些……讓她無法形容,難以言喻的氣質。

    少年在光陰中,叼著草莖雙手抱頭靠著樹幹,自己對他的訓斥,在他淡淡微笑翹起的嘴角邊,如聽天籟之音。

    弄得楊夏也有些慌亂,所以她語氣都加強不少。似乎說重點話,就能把程燃打回原形。現在這種無懈可擊的狀態讓她有些心慌意亂。

    但是想到些什麼,楊夏又慢慢凝重起來,“程燃,你不要以為我想管你,這一次模擬考你多少分?421!就算你體育得個滿分50分,和市一中六百左右的錄取線還差多少?”

    “你上不了一中高中,你也不打算上一中高中,我知道,所以你就自暴自棄,用這種方式挑戰李斬!但你就不能忍一忍?你還可以上其他學校啊,就拿二中來說,去年錄取分也在五百二十分,你努力拚一下,還能考上這所學校,或者就規規矩矩的上同樣是470分錄取的四中。”

    “但你今天這麼一鬧,記入檔案,哪個學校還敢要你?”

    程燃想還真被你說對了,的的確確,他的前世當年在中考時,也就直接被刷下了一中,掉入了第三檔次的四中。從那之後,他就知道和楊夏,俞曉等人的命運開始發生了分界。

    他是看著楊夏在一中高中部風起雲湧,在她們那一屆的名人中,楊夏絕對是其中之一,後來據說還有位同樣傳奇的男生追著她出了國,多年以後,兩人的事跡,仍然淵遠流傳。

    “知道了,我會考上一中高中部的。”程燃回應道,“這個賭約,真的有效。”

    楊夏的面容逐漸冷冰下來,“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呃……還是以為自己在忽悠她。

    程燃覺得他現在好像掌握著整個世界最大的秘密,可卻又要死咬著牙關,把這個秘密掖進心底。

    楊夏果真扭開頭不再理他,而且越過他的身位,已經準備甩給他一個背影離開,欺霜賽雪般的側臉在光輝下,就是生氣的樣子,也有些耀眼。

    程燃緩和出言道,“對了,蔣小超還在給你偷偷寫情書嗎?”

    蔣小超是大院的小孩之一,以經常給楊夏遞情書,屢敗屢戰出名,這還成為他後來人生最大的汙點,想到大院裏有趣的這些地方,程燃不免微笑。

    但是楊夏怔了一下,以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蔣小超是誰?”

    程燃愣了愣,“那麼董蘭呢,那個阿蘭啊……還好吧。”

    董蘭是楊夏在大院裏的好朋友,古靈精怪的一個女生,當年港劇的黃金時代到來,熱度火爆的時候,董蘭經常學著的那些粵語“時髦”詞彙,逗得人哈哈大笑,於是大家也就用“阿蘭”稱呼她。

    在董蘭的語境裏,楊夏叫阿夏,程燃叫程仔,俞曉叫小水仔……

    楊夏突然停下腳步,能聽得出她語氣的火意,“你逗我玩很開心嗎?程燃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程燃感覺心口一窒,盯著楊夏,他的眼睛裏仿佛變成了兩個洞,裏面是無窮無盡的深淵,片刻後,他聲音有些發抖問,“也沒有這麼一個人,是嗎?”

    楊夏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然後一字一句道,“程燃,你知道你讓人失望在哪裏嗎?就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認真”這個詞的分量。好像什麼都可以拿來開玩笑。”

    她那張在這個年紀就可窺若禍水的臉,有如冰川,“希望多年以後,你的人生,不是一場玩笑!”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運動衫的粉色身影漸行漸遠,但卻徒留程燃在原地失魂落魄。

    程燃緊接著找到俞曉,甚至和他能夠說得上話的認識的班級同學進行打聽,詢問。

    他拿出一個本子,不斷地寫下人的名字。

    鋼筆的筆尖在本子上,因為勁透紙背而將手抄劃得傷痕累累。

    程燃也不知道是多久放學的,他只知道最後來整個教室裏連值日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紅色的夕陽正從窗戶外照射進來,帶著即將落下遠方那座山脈的餘暉,將最後的溫度照射在他的側臉和身上。影子在地面拉得扉長。

    程燃從抽屜拉出書包,走出學校,走下坡道,上了車,沿著車上起下伏,他在倒數第二排那個單人座位上,臉靠著玻璃,山海市的一切倒映在他的眼底。

    那家熟悉的粉店已經開始打烊,那家招牌已然換掉的文具店仍然有棧戀不走的學生,那個老街路邊轉角婆婆擱上鍋的炸洋芋攤傳來香沁的氣息,青石板路的舊宅有炒菜的鏟聲,環湖路上湖面依然灑滿金幣般的粼粼波光,那些兩旁梧桐種滿的街道,在天空劃過又飛逝的流星下,川流著為了生活步履匆匆的人們。

    這觸目所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記憶中的,那自己曾經真切生活過的城市並沒有消失,但她卻變得無比的陌生,而且有了另一個名字。

    山海市。

    就像是造物主的偉力降臨給予的饋贈,然而伴隨著給予的這片山海,有些事物,卻從他的身邊拿掉了。

    程燃的手裏攥著的手抄上有很多的名字,那些名字,有的被他畫了圈,有的被他打了叉。

    畫了圈的是仍然在這個世界上的,他熟悉的人們,譬如楊夏,俞曉……

    而那些被打了叉的,就是消失了的人,從未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人。

    蔣小超,董蘭,張俊,王偉,李亞冬,張平,劉宇超,張勇,王軍,鄧建國,李波……

    這些他曾經和他們勾肩搭背壓過馬路,喝過酒談過心,一起瘋一起鬧,那些曾經如老狗一般的老友,那些讓他想起濃茶,想起陳年美酒,那些讓他過目不忘或者戀戀不忘的容顏。

    他們的名字上,都是一個個的叉,是那樣凜冽,又是那樣的殘酷。

    “能不能商量一下……能不能商量一下啊!”

    公交車在晃動中前行,但伴隨著越攥越緊的手抄本,程燃的眼眶一紅,視線模糊。

    程燃發現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被強行野蠻的撕裂開來,帶走了,或是塞進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或是進入了某處時空罅隙,而這是他一個渺小人類無能為力的事。

    過去和現在,遠隔蒼茫時空!

    程燃再也受不了,有水漫出了眼眶。

    他已然感受到那種被時空偉力命中轟擊的震撼滋味。

    無可奈何的悲愴彌漫他整個胸腔,他在公車上流淚,在街道上流淚,一路流著淚模糊著眼,終於找到那熟悉的樓房和家門,顫抖著手推開門。

    正在擺菜上桌的父母轉頭詫異的看著這副模樣的程燃。

    明顯年輕了許多的兩人正準備說什麼,程燃就突然撲了過來,撞進了父親的胸膛,伸出手將他摟抱住,熟悉而寬厚如山的氣息將他籠罩。

    那一刻,他內心最搐痛處有個閘口被洶湧的潮水突破,他涕淚滂沱,放聲痛哭。

    每天每時每刻,我們總會和一些人擦身而過,亦或者與相識在路口分別。

    但其實永遠都不知道,那很可能是你們彼此間人生中最後的一次見面。

    而對此更糟糕的事便是。

    來不及說再見,就再也不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4:00 PM

第四章 不悔,無畏

    “怎麼回事,你又被人打了啊?”

    程燃撞進自己懷裏,程飛揚先生出自來疏離的不習慣,卻又交織血緣裏的親密,而後還要摻雜幾分父親權威動搖的不自在。

    不知從何時而始,孩子和父母之間就不再談心了,即便是那些年離家的送別,面對綠皮火車的駛入月臺,踏上那列不回頭火車的時候,或許最深的接觸,也不過就是從父母手裏接過行囊而觸碰到的那不再年輕飽滿起了皺皮的手吧。

    等到突然回顧你有多長時間沒有擁抱過自己的孩子,孩子又有多長時間沒有擁抱過父母了,大概半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一個擁抱,很難很難,難到哪怕面對曾經無論多麼艱苦也將你撫養成人的父母,也無法張開雙臂去擁住那孩提時捨不得放手的身軀。

    孩子的成長就像是一場革命,可以讓他誕生,但後來如何也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此時程燃擁抱著的,又是那麼的真切實在。

    但是程飛揚這番話就讓程燃哭笑不得,什麼叫“又”?敢情此類事情已是常態?以前自己讀書生涯的確很悲摧,但難道悲摧到這種地步了?

    前世在踏上工作路途上之後,就像是幾千萬噸海水把自己沉到了最深處,日複一日疲憊的生存,讓人將當年觸及內心的那些事物,都拋之腦後忘得幹幹淨淨。

    剛才他推開門的時候,心底有一種極度的恐懼泛過,若是開門見到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他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世界?不幸而又萬幸的,是一切照舊。

    “把我的外套拿過來……”

    向徐蘭一指,程飛揚另一只手就拉起程燃,等到接過徐蘭的大衣單手挽住,伸腳就去跺皮鞋,那副樣子,活脫脫斯巴達勇士跟著就去溫泉關找薛西斯的五十萬波斯大軍麻煩。

    “是不是街上的街娃……我跟你去把人堵到!如果是你們學校的,我們馬上去找你們班主任,把對方家長找起來,我問他是咋個管教自己娃兒的!”

    看著自己父親這番霸氣模樣,那年輕了多少歲的面容仍然俊朗,那副樣子哪裏像是記憶中那個法令紋爬上雙頰的中年男子,分明就是挽著外套提著雙槍找人拚命的小馬哥。

    只是程燃當然不能讓父子雄兵組隊,開玩笑,現在那李斬憋著勁,要是自己父親找上門去,還不定從他嘴裏會冒出些什麼話來,豈不是給了他開炮狂轟濫炸的機會?

    當然,重生一次,對於李屠夫這樣的存在,程燃並不在意,只是自己此時的父母,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點一滴,卻是程燃所要在意維護的。

    “沒有事……你看我像是有皮外傷嗎?只是,爸、媽,我今天看著你們……高興。”

    程飛揚和徐蘭面面相覷,都是一副“這小子沒病吧”的表情,然後程飛揚拍拍他的頭發,“真沒事?行,你不說也行,反正沒被欺負就成,你這麼大人了,什麼事自己也要有個底數,有分寸就是。吃飯吧!”

    他又換上拖鞋坐回桌前,一家三口吃著不算豐盛,甚至就著中午的剩菜,多炒了一個青椒肉的菜肴。

    程飛揚破天荒給程燃碗裏夾了好幾筷子,看到程燃的發怔,他不動聲色,“馬上就是中考了,這段時間該把營養補起來了……”

    徐蘭也隨即道,“我明天就去濱河路買只雞,明天給你燉雞怎麼樣……一半燉,一半拿來涼拌,你最喜歡老媽的涼拌雞,我今天連夜特製油辣子,酥點花生米,蔥薑蒜……”

    程飛揚道,“把老宋送的墨魚也拆了吧,墨魚燉雞,他也是最喜歡的……”

    看著年輕了許多的父母飯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程燃眼窩發熱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看來自己之前的擁抱,把兩人刺激得不輕。

    ***

    享受過一頓自己幾乎已經很久沒有過的穿越時空的家常飯,程燃才的的確確的發現,現在的自己,從內而外都變得年輕了,那是一種源動力,像是時空的力量儲存在自己的身體之中,所蘊含的,是比核彈還要浩瀚的能量。

    不用說,程燃也知道作為一個重生者意味著什麼,但放目望去,似乎又處處都是桎梏。

    有太多過往的教訓和歷史擺在前面,古有王莽,王安石,近處哪怕是一些後世風靡的互聯網公司,在他們之前,難道就沒有開創者嗎﹖

    是有的,OICQ前有ICQ,IPad之前有DynaBook,FaceBook之前有Classmates.com,有只是生不逢時,也許僅僅只是前後一兩年時間,就像是衝浪,千鈞一發沒能踏板而上,就將被後來者踩著肩膀給頂上去。

    風頭大勢必然重要,但自身若是沒那個本事,衝上去,那可就是骨毀魂銷,或者運道不對,被不知哪裏來的瘋狗浪砸翻。

    所以有的時候思想超越時代並不見得都是好事,恐怕仍得顫顫巍巍,更何況這是一個和前世很多相同,卻又有很多不同的平行時空,禁忌,諸般業障,以及是否還遵循前世的大勢規律,還需待時而行。

    然而一旦待之時現,就務必春風野火,掛雲帆,濟滄海,上九天攬月際會風雲,下達販夫走卒渡眾生……

    一不留神跳脫了,程燃把思想拉回軌道。

    吃完飯程燃在電視面前看了整個新聞聯播,隨後又跳到其他相關新聞頻道,程飛揚和徐蘭先是並沒有覺得有異,雖然說還是正常上課時期,程燃的電視時間還是受到管制的,不過新聞聯播這種莫名正式的內容,他要看,也是不會禁止的。

    但到後來,看到程燃一個台一個台切換看的內容,就讓程飛揚和徐蘭面面相覷了,他們自問程燃從來就不是學校裏三好學生,不說競賽獎,就是鋼筆字貼獎,繪畫同情獎大大小小獎項,在他學生生涯皆是完美避開。

    至於那些肩膀上掛兩道杠,三道杠的小大隊長生涯,更是極其遙遠,所以在這些總是道聽途說過的優秀學生身上發生的事也決然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但程燃此時就在看著那些,那些和當紅電視劇,動畫片的娛樂度天淵之別的社會國際新聞……而且程燃此時的專注程度,讓他們也莫名有些凜然,他自成一個世界,總覺得不去打擾他最好。

    看完程燃回到自己的房間,又拿出許多過期的報紙和信息來源,到得深夜之後,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這個世界,大體,是和前世一致的……消失改變的,不僅是他曾經熟知的那些人,還有那些事。

    二月,一位共和國偉人剛剛逝世,他的骨灰撒向了大海。

    三月,一位著名作家也離世,程燃找到了他的一些作品內容,還是不錯,擅長傷痕文學,但此前他從未見過。

    華夏互聯網絡資訊中心(HXNIC)即將成立,距離1991年全球第一個網站上線後六年,這個國家也即將進入的互聯網時代,此時是百花爭容的春秋萌芽時期,然而很多事物,也蒸發了。

    本該在之前出現的曠世奇作DOS版《仙劍》沒有了,它從未出現過。《沙丘魔堡》和《輻射》是當前最火爆的單機遊戲。

    在一些後世聞名的企業領域上,他沒能找到很多熟悉的名字,不知道是時間不對,這些尚未出世,還是這些也一如既往的消失了,又或者是在現今的世界中,有的東西,根本就無法誕生。

    至於股市這一類,就更是深淺難測了。

    上天留給了他一些東西,又拿走了一些東西。

    眼前的,是未知的大洋和世界。

    他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在這個世界裏生活?

    那些突然消失在轉角的熟悉的人們,讓程燃感受到了時空的偉力,一轉眼,他們和你羈絆的那些人生,那些無數能回憶起點滴的音容笑貌,就這麼消失了,比死亡更缺乏鋪陳,生死在時空的錯隔面前,似乎都那麼微不足道。

    程燃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超越時代的知能和過去的記憶讓他明白,他有很多的機遇,但難道現在就立即去鼓搗那些東西?首先,有些他所熟知有把握的,時機並沒出現。

    其次,眼前的一點一滴,難道就不是人生?難道不值得享受,不值得珍惜?

    他所處的,不僅僅是重生的世界,還是一個平行世界,光是他超越一個世界的知能層次,就註定了他未來會有很多的機會,那或許是根本不局限於時間的。

    掙錢,他知道自己不會缺少財富。但現在就這麼迫不及待去做,首先以自己初中生的身份,家庭的,諸多方面的障礙,就必須要克服。

    而且,在很多年後,當他回憶起今天,當他擁有優渥的生活和地位之後,他會不會因為錯過了什麼而後悔?幾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會後悔。

    嗯,要珍惜那些尚存的人,要帶著希望去迎接將要遇上的人,要用虔誠和敬畏去面對這個世界。

    所以,他要全心投入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胸藏萬壑,只待風起。

    而眼前的學生生涯,如果有機會重來一遍,能有新的體驗,如果可能讓自己面對這個世界還熟悉的事物不留遺憾,為什麼不去試試?

    學生時代之所以是人生寶貴的財富,因為她代表了你幾乎燃燒耗盡了青春的成長,往後你或許仍然會不停拔節所謂成熟,變得精明而世故,但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也就有且僅有這麼一次了。

    所以,程燃願意繼續走這條軌跡。當然,當務之急,就是把李屠夫斬於馬下。

    程燃看到了書櫃的角落擱著的曾經自己用來練字的毛筆硯台,還有那一大卷廢舊報紙。宣紙很奢侈,遠不如報紙拿來練字經濟。

    他心神動搖,取出筆清洗,拔了毛刺,粘墨,然後攤開那些陳舊的報紙。

    運筆,按提。

    他的目光洞遠,沉靜,像是在用極其深邃的靈魂,去承受這世間帶來的衝擊。

    那一夜,他反覆書寫。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不悔,不愧。

    生死……無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4:35 PM

第五章 歲月詩,永不止

    程燃在廚房裏傳來輕微的窸窣聲中醒轉過來,此時天還未亮,大約也是淩晨六點,只是單元樓棟裏不知哪家的雞已經開始鳴曉,廚房裏的聲音是徐蘭起床給程燃弄早飯的動靜,把蜂窩煤用煤鉗夾入爐子,用手搖鼓風機輔助生火。

    盡管她手腳已經放的很輕,按以往來說程燃這個時候還根本沒有知覺,但重生的程燃,興許也是上輩子的生活習慣刻印在靈魂裏,稍有動靜,他也就立即驚醒。

    其實他之前還有一些關於重生不真實餘韻的,此時在自己記憶中十幾年前的這張床鋪上眠覺醒來,他反倒完全接受了這個結果。

    昨晚睡得晚,他隱約聽到了父母有爭吵。此時一個跟頭起身,兩下籠好衣服,打開房門出來徐蘭還有些意外,“我,我驚醒你了?”印象中兒子還從來沒有這麼早起床過。

    “沒有,媽,我看你做飯。”

    弄得徐蘭煎蛋都有些詫異,程燃看到自己母親眼睛有些浮腫,明顯是昨晚哭過的。

    一些事像是潮水一樣湧上心頭,自己的父親屬於老一輩的工程兵,當年家裏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他是老大,初中畢業,為了減輕家裏負擔,應征入伍,後來在軍營裏自學,考進了軍校。

    用當時父親的話來說,他們當時部隊就在煤礦,被子上都是一層煤渣子,根本沒法入睡,他就在桌子上點燈看書,就那麼硬咬著牙自學通過了軍考,算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進入軍校後他學習了電子計算機,數字技術,自動控製等專業,畢業被分配到工程兵團,但後來國家撤銷基建工程兵,他轉業進了蓉州的國資企業華通公司總部。

    因為技術上很強,程飛揚還擔任了這方面的高管,結果因為對官僚體係那一套不擅長,最終在內部的爭鬥中被邊緣化。

    程飛揚頭上的一位領導倒下,哪怕程飛揚再有能力,也只能被“發配流放”,安排到了山海市這邊的分公司,擔任技術所所長。

    所謂的技術所,其實也就是有幾十號技術人員的部門。

    後來程飛揚就在這裏遇上了程燃的母親,成了家生了孩子。平心而論,憑借程飛揚的技術能力,還是把分公司搞得有聲有色,在山海市曾經也小有名氣,只是隨著時代的變遷,整個臃腫的華通係在市場上都開始逐漸潰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分公司自然也受到波及。

    在國資企業普遍不景氣的這個時代,下崗潮也來臨了……公司在考量改製分割的問題,現在是生存都成為困難。

    而母親這邊上班的國資飯店,也在和員工商談買斷工齡的問題。

    程燃記憶中的這段時間,父母是經常的爭吵,為未來,為各種瑣事,為生活的壓力,甚至自己還一度成為他們的出氣筒,哪怕沒錯在家裏被看不慣也會挨一頓罵。

    古語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事實上幸福各有精彩,而不幸的人生,才大體都是相同的。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程燃都選擇將這段記憶模糊淡化,因為大部分的回憶,都不堪回首,充滿前半生的濃烈的挫敗和家庭永無寧日的吼鬧爭吵。

    青春是歲月詩,應該永不止。但在曾經的程燃這裏,那就是充滿疼痛而傷感的樂章。

    現在的程燃,已經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

    徐蘭做好了煎蛋面,程飛揚也起床了,給他從鍋裏撈了一碗,又給程燃撈了更大的一碗。

    對於程燃的這麼早起來,程飛揚也有些意外,“今天星期六,這麼早?”

    往日程燃要睡到十一二點鄰近中午去了。

    “早點起來複習。把我所落下的東西補起來。”

    程燃說的是實話,手還殘留著昨天李屠夫鞭笞的火辣辣痛感,反倒讓擊敗李屠夫的動力十足。

    在現在的情況下,無論做什麼,都不如順利考上高中,帶給父母的幸福和揚眉吐氣感強。

    因為固有的國內應試教育制度,只有好學校才有好未來好人生的慣性思維在他們的腦子裏已經根深蒂固。其實這也無可厚非,高考已經是這個社會階層進取極少見公平的管道了。

    徐蘭和程飛揚對視了一眼,似乎程燃的突如其來變化,都讓他們有些欣慰。但倒並沒有真正在意。

    因為這種情況,其實不是沒有,有時候程燃會因為學校裏一些刺激,突然轉性,好好學習,但這種勁頭往往持續不了多久,最長一個星期,也就原形畢露。

    他們現在,也就把程燃認為是這種偶發性學習熱了。

    “爸,聽說你們技術所的下屬,都願意跟著你幹,公司這邊,也是只要你們都同意,就把技術所重組,進行股份製改革,總公司持一部分股權,其他都是技術所員工的,就代替安置了。”

    程飛揚非常矜傲的擺擺手,“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你現在好好讀書就行了!”

    自己父親仍然還是這麼霸道一言堂。但程燃卻很想說自己能不管嗎,這可是關係著我切身環境的大事啊……

    九零年代以前,安裝電話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工程,那個時候別說誰家裏,就是一個單位裝電話,也都是大手筆。

    就是在之後,動輒一部電話八九千的初裝費,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負擔的。

    也沒辦法,程式控制交換機技術都被外國壟斷,瓜分了國內市場,以至於十分昂貴。

    到了九零年代,國內也已經陸陸續續開始生產得出中端的程式控制機了,這就大大降低了初裝費用,使固定電話進入了千家萬戶。

    而父親的公司國資華能企業,就是國內挑起脊樑,最早研製程式控制機的公司之一,當年很是輝煌,營收上億元,後來隨著市場的競爭日益激烈,又加上體製的臃腫,導致是一年不如一年。

    其實作為一個老技術,經驗和嗅覺上,程飛揚已經發現了傳統的程式控制交換機已經落後了,未來的發展方向,是高容量數字交換機。

    只是公司固執的走原來的老路,淘汰已經可以說是必然。程飛揚一眼看出了公司的衰落,只可惜人微言輕,根本不足以改變上層的意誌。

    在第一線上面,自己父親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帶人開始往這方面進行研究。他們所研製的“伏龍”高容量交換機理論已經趨近成熟,然而這個關鍵時刻,公司卻頂不下去了,國有資產也要變賣或者另行重組。

    當時公司改製,就給出了技術所要不全部買斷工齡下崗,要不自行重組一家公司自負盈虧搏生存的選擇。程飛揚原本是要選擇後者的。因為他對自己的看法和技術有信心,也不甘心曾經的奮鬥和努力成果隨著大環境的動蕩付之一炬。

    但到底是什麼影響了他當時的判斷呢……答案就是程燃。

    他中考折戟沉沙,沒能考上一所好的高中,一中二中自然是不必想了,當時分數差距太大,就是抱著錢,也進不了。

    為了讓他進入市四中就讀,家裏急需要一筆高價的費用。而這筆錢哪裏拿得出來,要去向親戚借,這對當過兵,一輩子沒有求過人,骨子裏極傲的父親來說,他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

    因此,程飛揚一咬牙,拒絕了手頭上一群下屬希望他帶領大家出來幹的請求,選擇了買斷工齡,拿了那筆可能在未來看起來極其搞笑的三萬塊錢而已……

    但程燃知道,自己父親,錯過了什麼,現在的九零年代,和前世大致是一樣的,這個時候固話普及率極低,國家信息產業發展目標規劃,是2000年達到百分之六的電話普及率。

    然而事實上,隨著新技術的更新換代,共和國的電話普及率直線拔高,甚至到那個時期已經遠遠超越了國家資訊產業的預測,而再往後的時代變遷,固定電話進入千家萬戶,又從千家萬戶消失,代替其出現的只是人們隨身的一小塊螢幕,科技的進步發展,與魔法無異。

    自己的父親錯過的,不僅僅是一個風口,是當時幾百萬投入就能媲美國外幾十億研發機器的機遇,潛力巨大的市場,他還為了程燃放棄了夢想,放棄了“伏龍”,折斷了自己的翅膀。

    想到這裏,看著面前棱角分明,國字臉的男人,程燃心裏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他道,“爸,你就選擇自己想選擇的,走自己的路吧,我會考上高中的!”

    作為重生者,他這句話擁有擲地有聲的力量,甚至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由內往外發散的強大底氣和自信。

    程飛揚點頭,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程燃,轉過來對自己母親,沉聲說,“還是買斷工齡好了!留下一筆錢,到時候給他交學費!”

    程燃那就是一頭黑線,不是說好了重生者的氣場鎮得住一切嗎?這麼不抱希望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喂喂,有沒有聽我說話啊,作為一名重生者,我不要自尊的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4:39 PM

第六章 充實的生活

    程燃知道,父親別看著寬厚,性格爽朗,但實際上,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他是屬於那種不光聽你說什麼,還要看你怎麼做的人。根據養育程燃從小到大的大數據判斷,程燃就是說得天花亂墜,那也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

    唯一能改變他決策的,讓他重回正軌的,就是程燃真正做到的事情,實實在在的結果。

    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掙到一筆錢,來繳納上高中的高價,也未必能改變自己父親的決定,甚至可能惹出信任危機之類的麻煩。

    所以考上一中,才是真正的當務之急。另一方面,學習永遠都不算晚,前世他過勞死,就是被太多的事務綁在身上,後來連空了看看書充實自己的時間都很少,至於潛心深造,更是奢望。

    所以此時對於學習,程燃充滿了一種即懷舊又憧憬,甚至還有對知識的敬畏和虔誠,重生一次的生命,不留遺憾固然很重要,但歲月遷移,有什麼讓你不悔當年的時光,答案是做有意義的事,或者提升自己。

    他只是想成為一塊海綿,孜孜不倦的汲取那些曾經被他忽略了的知識。一丁點,都能讓他如在幹涸的沙漠裏啜一滴露珠。

    先從第一個目標開始,所以吃過飯程燃就在房間裏呆著,拿出初中三年的各科資料翻閱。

    後世的程燃雖然沒能上極好的大學,但在高中階段痛定思痛,最後也沒被拉太遠,進入了一所211大學的非重本專業。

    因此曾經的基礎還是有的,別提工作多年,旅行和涉外的出差,英語這方面已經是駕輕就熟,初中的內容,大多考的是聽力,是語法情境的運用,對他而言幾乎沒有難度。

    除了一些很死板的句式和口語化有差別,他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之外,其他大多一目了然。

    他手上拿著的其實也是學校發的去年的山海市中考試卷,想看看就以現在的水準去答卷有什麼問題。

    結果是沒有問題,後面一比對答案,扣了十分,扣分項在一些生僻語法的運用上面。

    極個別的單詞即便他不認識,但也能夠通過組合詞,結合上下文判斷出其含義,因此英語對他的問題就是再細心一點,再做幾份卷子,出現過的問題彌補了,基本上也就沒有什麼大礙,拿滿分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真是一個讓人動容的結論啊……

    語文。看了幾張卷子,一些生僻字或者讀音考到了他,譬如“菡萏”,“毰毸”,“濩落”,“瀺灂”……這些可以通過突襲生僻字考點來提升正確率。

    成語用法,字詞用法,沒有問題。而最大的問題居然是在文言文,還有閱讀理解題上面,文言文填空這是實打實的需要死記硬背,差了一個字都不行,程燃丟了很多,現在要再撿起來,也只有提升閱讀量。

    至於那些基於散文分析的閱讀理解題,才是讓程燃頭疼,倒不是理解分析一篇文章,而是要問你人家描寫一個情境,背後體現什麼樣的內涵,作者什麼樣的心境,寄望乃至於其他亂七八糟的古怪聯想……

    程燃記得曾經有作家說他的文章被錄入語文題中,他自己去做,結果都是錯的,自己寫的文章還不知道標準答案裏作者的思想心境……這種閱讀題目,也只能和研習文言文一個策略,那就是多看正確的答案,最後照本宣科應答,沒有什麼自由發揮餘地。

    至於物理和化學,其實初中時期的這兩門都不難,物理基本上都是一些和生活現象有關的應用類,大體就是熱力學,電阻電壓電流這些內容,題目設置的難點多半也是圍繞安培定律,電路求滑動變阻器變化電流電壓的改變這一類題目。

    化學考教的是化學方程式,化學反應的實驗過程,有的有小陷阱,主要考教細心,但這基本上是低級的出題者,高明一點的出題會把實驗題融合著各種反應花樣的考一遍。從高爐煉鐵的置換反應各種附加反應延伸到稀硫酸除鏽。

    總體而言,這兩科還是在於要對公式定理的熟記,要重新拾起來,以此刻的程燃來面對,其實不難。

    至於數學,公式和定理稍微生疏了一些,但這些都是能夠補上來的,而且這個時候數學的考題,大部分都是大綱內的內容,但一部分拉分題,則其實是有超綱的嫌疑,沒有辦法,這就是區別一些頂尖尖子生的手段。

    其實以現在數學的主要大綱題而言,忽略掉馬虎的因素,很多尖子生幾乎可以完全拿滿分,這個時候就需要部分題目的出現,以拉開距離。

    這些題目,有的甚至是奧數,以及高中才會學習的內容,這所考的,就是部分學生對於題庫的掌握程度,然而對於程燃來說,他是最不怕超綱內容的。

    高中所學習的數學,雖然很多都忘了,然而有的東西記憶點,始終在那裏,觸類旁通,很多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難度。當然這個前提是他還是需要係統的複習一遍。

    也遇上了一些很有趣的數學題目,譬如這道,“為了瞭解某市老人身體健康情況,隨機抽取部分老人進行調查,下列抽取老人方法最合適的是:A.抽取一百名女性老人。B.抽取一百名男性老人。C.抽取公園內一百名老人。D.在城市鄉鎮選10個點,每個任選五名老人。”

    雖然可能有些忘乎所以,但有些題的確在現在的他看起來覺得可能小孩都能回答……而且這種題真的就在歷屆中考上面出現。

    至於思想政治,程燃後世接觸這些不少,現在看來很多東西也是需要一個回顧撿起來的過程。

    他在總覽了一遍初中歷屆中考習題集之後,製定了一個複習計劃。

    英語:基本上不用複習了,每天看一些英語閱讀冊,有條件,就找些外文報紙看。

    語文:計劃四天時間,把最主要的文言文,課本上的著名散文雜文總體梳理一遍。

    物理:五天時間,所有的定理複習。

    化學:五天時間,同樣是複習定理,化學方程式,反應合集。

    思想政治:七天時間,死記硬背,有基礎,這個時間夠了。

    數學:五天時間,主要公式,每天一套中考試卷,查缺補漏。

    另外,早晨起早晨跑,雖然體育分一般都會全過,但程燃的鍛煉,卻並不是為了成績,而是珍惜現在這幅年輕的,沒有被酒色損害的身體,他要將一切惡習扼殺在萌芽中,健康這個詞語,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是多少財富和地位也換不回來的事物。

    整體下來,大約用不了一個月,他就能將初中的知識,全面的掌握下來了吧。

    一個充實的,前所未有的新生活,就這麼拉開序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4:42 PM

第七章 少年

    “程燃,程燃,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不出來,你真的在複習嗦?你搞什麼噢,不要裝模作樣了,走出去遊戲!那家英特爾部落又多了‘古墓詭影’!好玩得很你不知道!”

    俞曉打開程燃的房間門,探進頭來,門外還站著笑眯眯的徐蘭。

    對於俞曉的到來,徐蘭也是熱情得很,畢竟都是自己兒子的死黨,有時候對這些死黨,她一方面覺得煩,總是“裹”在一起,影響學習,但另一方面,看著孩子之間玩在一起,又覺得有正常的社交很不錯。

    今天星期六,除了程飛揚不放心去技術所呆著加班之外,她也在家裏,中途去買了菜,去了趟百貨商店,回來發現程燃居然真的半步都沒有離開過,就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學習。俞曉其實今天已經來過幾個電話了,都被程燃拒絕了。

    這不俞曉晚上了來找,她也就讓俞曉進來,覺得要不出去玩一下也好。

    程燃從桌子上抬起頭來,久遠的回憶又充斥腦海,這個時候的網吧還不叫網吧,都叫做什麼網絡驛站,英特爾部落,E族沙龍之類,總之很早期的名稱。

    這個年代互聯網也大致和前世相同,都是差不多剛起步,上網人數並不多,網民基本上除了聊天室BBS之外,能玩的算得上網絡遊戲的就是被稱之為“泥巴”的文字聯網遊戲。

    當然這些差不多都是成年網民的世界,類似於俞曉這些學生和大部分人,只是將網吧的電腦當做單機遊戲機來使用的。這個時候大多都還是玩單機,局域網遊戲。

    而網吧裏基本上就是一大堆人眼睛放光的盯著後世看來慘不忍睹的方塊圖元畫面玩得津津有味。甚至玩到激烈處,還往往身邊圍了一大堆人指指點點。

    懷舊是懷舊,但現在對於正製定複習計劃的程燃來說,這些都要押後。

    俞曉對程燃的轉性詫異的很,“喂,你真在複習啊……你把那個賭當真了……不是我說的話,最後一個多月時間,你能衝刺上來?開什麼玩笑啊……”

    在程燃面前,熟得很了的俞曉也根本不在乎表達當面的不看好,也渾然不在意此時程燃的表情。

    這個時候門外的徐蘭疑惑的出現,“什麼賭?”

    程燃看了俞曉一眼,後者立即猛一驚的打哈哈,“沒事,阿姨,我們說班上開玩笑的事呢……”一番連哄帶騙,還是把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徐蘭給蒙過去了。

    徐蘭回客廳看電視的聲音傳來,俞曉又發覺似乎勸不動自己這個死黨,才一臉悻悻然在程燃房間裏東翻西找,“那最近有沒有新的漫畫,好看的小說之類,你這不去玩了,我自己去玩也沒啥意思,我借幾本今晚回去看唄……”

    “你是土匪嗎?”程燃沒聲好氣頭也不回,“你自己拿吧……對了,一定要還啊!你以前就靠著所謂的‘借’順了我多少本書了?”

    俞曉一臉郝然在程燃書櫃裏翻啊找的,一邊說,“對了,明天晚上去柳英家玩,今天我碰到她了,她隨後就會給你打電話吧,據說還邀請了楊夏,隔壁政府大院的一些人,”

    俞曉說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道,“還有,那個老薑,紅芍……你知道吧……”

    “薑紅芍啊!她也要過來。”

    俞曉剛剛的那個停頓,以及他內心的波幅,也隨之被對自己這個死黨再瞭解不過的程燃所接收到了。他首次扭過頭來,看著俞曉。

    “老薑?”程燃疑惑的楞了一下。

    俞曉有些不自在,似乎在掩飾內心的不平靜,結結巴巴,“那個,我們之前在政府大院裏玩遇到過的那個……薑紅芍啊……”

    程燃眯著眼,一個說著標準清婉的普通話,在她面前會不由自主讓人自慚形穢的女孩,浮現於腦海。

    因為華通分公司的單位毗鄰市政府住宅大院,政府大院裏種植了很多植木,黃桷蘭樹吶,枇杷樹呀,石榴樹之類,一到季節的時候,程燃一群就愛跑到政府大院上去偷果子。

    那一次他們找了個地方,政府小區內院的一排獨棟小洋樓前,有他們此前沒發現的枇杷樹,而且果大琨圓,居然沒有被人搶先摘走,兩人哪會錯過,程燃爬在最上面,俞曉在下面一段望風,程燃摘到枇杷就往下扔,俞曉所謂的望風,最後在嘴裏塞滿了吃的後也就忘乎所以了。

    然後他們才發現樹下不遠處站了一個女孩,很漂亮,平平靜靜的看著他們,也不知道此前呆了多久,當時就讓撅著屁股在樹上偷吃的兩人連滾帶爬下來,拚命抹嘴巴消滅證據,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女孩就住在紅門的小獨棟裏,那棵樹就是人家家門口的果樹,兩人偷到人家主人面前被撞破,那叫個大寫的尷尬。最傷自尊的是人女孩也沒怎麼追究,還返回進家裏,提了一口袋水果拿出來遞給他們。

    當時兩人的那個挫敗啊,就像是笨賊偷到大度的主人家裏,人家最後送來盤纏,就差沒說“拿著,以後做個好人……”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女孩是一中一班的,叫薑紅芍,這個名字乍一聽似乎有點土,但配著那樣一個女孩,土這個詞語簡直就毫不沾邊了。

    她初中的時候搬過來的,轉學生,是他們單位大院裏同樣在一班柳英的同班同學。柳英這個女孩為人開朗,自信,善於結交朋友,她那年生日的時候,就邀請了同班的好友薑紅芍。

    那個時候的程燃和俞曉才知道她的名字。當然人女孩也認出了他們兩個,只是怔了一下,然後用開朗的,甜美的笑容,一如對其他人那樣,對他們揮揮手。

    親和,卻隔著一層距離。如同她整個人一樣,像是藏青色墨畫中的疏影。

    薑紅芍在當時的出現無疑是驚爆了整個大院小孩的圈子,哪怕是楊夏,也經常在私下說她最喜歡的女孩就是薑紅芍,漂亮,知性,簡直是一等一的女神。而初中部時期的薑紅芍,雖然不在主流的討論之下,其實私下裏有不少的聲音將她封為校花。

    只是因為她後轉學過來,又很低調,和人總是保持似有似無的距離,所以大概許多人第一反應也是對她敬而遠之吧。

    “原來……她也沒有消失啊……”

    程燃喃喃自語。對於薑紅芍,哪怕恍若隔世,他仍然能記起當年的那份對少年內心衝擊的悸動,也不能怪他,恐怕任何男孩,不會對這樣美麗的女孩無動於衷。

    那個時候就如此驚豔,未來恐怕更是禍國殃民……只可惜的是她當年也繼續就讀一中高中部,而程燃被刷到四中,再往後她的資訊,又哪裏是能知道的。

    不過現在想起來,薑紅芍真是一個神秘的女孩,整體的氣質上,很有教養,那不是普通女孩具備的。當時她住的內院獨棟,不出意外,被稱之為“紅門小院”,是政府裏很高級別的住宅。

    這個女孩,整個人都像在迷霧中,也是程燃少年時期不曾解密的存在。

    “老薑”,也成了他們給人家取的一個共同綽號。

    而她那時,也大概是很多少年人心底難忘的那驚鴻一瞥的曇花吧,譬如俞曉這樣的,連提及起她的名字,都是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什麼消失?你腦子發岔了啊……”俞曉搖搖頭,又道,“除了薑紅芍外,還有政府大院那邊幾個人要來……狗皮膏藥一樣……呃……你這是,你這是……”

    俞曉是翻出了程燃練字的報紙,然後看到了上面書寫的毛筆字。

    他難以置信的扭過頭來,指著那漂亮的字體,“這是你寫的?”

    程燃兩世人生,後來工作時也專門練過字,當然此時帶著上一世的經驗知能回來,未曾生疏,但以前見慣了程燃字體的俞曉,當然看到的是比以前亂糟糟字體優秀了不知多少倍的書法。

    或許程燃的字以專家角度能找到瑕疵。但是在此時的俞曉眼裏,加之當時融合了程燃剛重生時的心境所寫,那些筆鋒轉折,那些凜然之意,那些要躍紙而出的情緒,就那麼簡簡單單,卻勢大力沉的擊中了他。

    “不是,不是……這上面的詩,難道也是你寫的……我的意思是,你自創的?”

    “別人的,我改了一下。”

    “我能不能拿回去……這個……看一下……”

    程燃揮揮手,“好,記得下次還我你之前借的書啊!”

    俞曉掖著那份寫滿了毛筆字的報紙,又“強行”借了幾本漫畫,在程燃準備抗議他抽走一本絕版的《幽遊白書》之時,他幹脆一溜煙的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4:46 PM

本帖最後由 lin234 於 2017-9-28 04:47 PM 編輯

第八章 聚會(一)

    星期天清晨,今天就是徐蘭和程飛揚都起來的晚了些,兩人隔著打開的臥室門看著裏面,程燃的房間空空如也。

    “這個程燃,一大早去哪了?”徐蘭詫異。

    程飛揚就是一笑,“總不可能是找女同學了!”

    徐蘭瞪了他一眼,“有就好了!這小子從小喜歡人家楊夏,你看小楊夏愛搭理他嗎?”

    “小孩子的事情,你管那麼多……”程飛揚撇撇嘴一笑,“就是不喜歡他,那也不正常得很嗎……”

    傳來擰鑰匙開門的聲音,房門吱呀打開,一身背心短褲運動鞋的程燃滿頭大汗的回來。

    “你這是,跑步去了?”徐蘭問。

    “嗯,有飯吃嗎?”

    “有有有,說的什麼話……弄好了。快來吃吧!”

    程燃到水盆前打濕了帕子擦了擦臉和脖子,坐回飯桌前吃燙飯,顆粒分明和著肉絲的燙飯就著豆瓣醬,他大口大口刨,吃得極香。

    徐蘭和程飛揚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再開口。程飛揚去了客廳看報紙,時不時用眼睛餘光掃視程燃,最近他簡直太反常了。不光學習,居然能早起鍛煉身體了……這個是轉性還是中邪?

    不一會有電話打了進來,是柳英找程燃的,程燃接了電話,道,“……嗯,俞曉昨天跟我說了。”

    那邊的柳英扭捏道,“這個,還是要跟你說一下,孫繼超聽說了我請客的事,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說他要過來……你知道的,我不太好拒絕……”

    程燃仔細想了一下,有點印象,是政府院那邊的人,也是柳英一個班的,家裏好像是一個什麼局的局長,為人頗有些趾高氣昂,當年就是因為一起玩的時候很霸道。

    程燃為了一個小夥伴出頭,結果和他打了一架,自此就有了矛盾,事後程燃倒是沒心沒肺無所謂,但那孫繼超似乎就記恨上了,從政府院圈子那邊也時常傳來他對程燃的諸多睚眥。

    “所以,我是想說,你這邊,沒問題吧……”柳英在電話那頭遲疑輕聲說。

    “噢,是他啊……沒問題啊。”程燃回應,“一點小矛盾,也沒什麼。”

    這話反倒讓柳英有些懵了,她昨天就把請客的事情通知了俞曉等人,唯獨漏掉了程燃,今天臨到頭了才給他打電話,畢竟情面上還是要做到位的,其實這番話語裏,要是程燃那邊為難說“那算了我就不來了吧……”

    她就立即接住說“那好吧,改天請你吃東西,真不好意思……”

    但誰知道程燃竟然毫不介意,而且絲毫沒有給她表達婉約的機會。

    柳英的父親柳軍其實很看不起程燃的父親程飛揚,在於公司效益不好了之後,大部分都自己找了出路,柳軍自己就搞起了一個小公司。

    在單位大院裏還真是揚眉吐氣,對於當年自己不如的程飛揚仍然“不思進取”的留守,當然是諸多瞧不上,言語裏不免輕慢,柳英聽得多了,其他沒記住,倒是記得父親說過,程飛揚一家都屬於被淘汰的那一流。

    此後看著程燃,她也有了幾分心高氣傲的。而且孫繼超明顯表現出了對程燃的憎意,最主要的是她這次好不容易邀請到了薑紅芍。

    此前好多次,薑紅芍都沒再來過,這次終於答應了她到來,她很重視這次的聚會氛圍,為了不讓氣氛尷尬,柳英其實是希望從程燃這邊打突破口的。

    孫繼超父親是局長,又和她在一個班上,程燃雖然是一個大院長大的,但傾向性上面,她並不在程燃這邊。

    “那好吧……那到時候看著時間過來噢!”

    掛了電話,程燃又搖了搖頭,柳英話語裏的勉強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平時他也就肯定順坡下了,但他遭遇了很多憑空蒸發的友人,現在,其實只是想借這個機會,看一看現在還熟悉的人。

    只是想重溫那種感覺而已。至於其他的,倒是不太在意。

    ***

    柳英的家被收拾得寬敞而幹淨,甚至還提前買了一些小花、氣球作為裝飾,算是佈置精心了,俞曉先過來,看到的是一派熱烈的氣氛,什麼姚貝貝啊,張鑫啊,謝東等等,大院裏的這幫孩子比他還先到了。

    俞曉看到眾星拱月中的楊夏,眾人只是和他隨意打了個招呼,俞曉倒也不意外,本來現在大家的注意力就不在他的身上。

    過不了一會隔壁政府院的人也來了,王宇然,周斌,當然還有孫繼超,這幾個人都是和孫繼超玩得好的,當然也和俞曉他們不對付。

    不過這個時候也已經看得出來他們家境的優渥了,三人穿著都很好,說話這些都是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

    比如那個王宇然戴著副銀邊眼鏡,一副學霸的模樣,周斌長得高,穿著一身籃球服,看著就是運動範,也非常引人注目。

    從長相來說,孫繼超確實是三人中最好的,只是眼睛裏時不時透出眼高於頂的盛氣。

    柳英從廚房出來說,“孫繼超上次你幫我弄電腦謝謝啦,很輕易的就弄好了,是重裝了係統吧,我看著你的操作,對我而言根本就是天書了!”

    這個時候的電腦一台動輒上萬,有的起電腦的家庭屈指可數,也是當時很讓人羨慕的,電腦很貴重,掌握技術的人也顯得高大上許多。

    至少神秘感就讓人望塵莫及,而柳英的這話裏面,孫繼超居然還能維修電腦。誰都知道,Dos係統那一大堆天書一樣的命令,足以讓外行眼花繚亂,也不怪柳英生出佩服。

    孫繼超輕輕鬆鬆道,“我家換了兩台電腦了,裝係統,修理更換硬體這些對我而言只是家常便飯!”

    人家家裏不僅有電腦,還換了兩台,而且還懂電腦技術,一些女孩看他的眼神也都不一樣了。

    三人到來,氣氛又是一變。其實華通公司大院裏的女孩有清秀的,譬如柳英,也有英氣的,譬如姚貝貝,素質其實都算是很不錯。

    特別是楊夏,還是四班的班花,孫繼超等人簡直如魚得水,加之他們能說會道,講述自己的旅遊經曆啊,說的笑話也能逗得女生們哄堂而笑。

    這不免讓公司院子裏的女生們下意識比較,相比起來,自己單位裏這些男生,無論穿著裝扮,還有眼界上,都無法和政府小區的孫繼超這些人相比。他們似乎首次感受到某種層次上的差異。

    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俞曉,張鑫,謝東等幾個院子裏的男生小夥伴就更加的沉默了。

    柳英家的門是敞開的,一個紅色身影,隨後出現在那裏。

    看到從門外先是探了個頭,垂肩的兩股小卷發跳了跳,然後確認了地點而走進來的薑紅芍,所有人的精神狀態都亢奮了。

    “是這裏……”薑紅芍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從房間裏的人群中看到了柳英,然後還有楊夏,俞曉等算是熟悉的人,兩只手在紅裙前合十做道歉狀,看了一下大廳懸掛的時鍾,“我遲到了嗎?”

    其實薑紅芍比柳英說的六點鍾還提前了五分鍾,她只是不知道現在人來得那麼齊那麼早,很大程度上都是衝著她的。

    “沒有沒有,剛剛好!”柳英笑顏迎了過來。

    這個時候廚房裏做好了一大桌飯菜的柳英父母也走了出來,柳軍沒有說話,柳英的母親張琳卻是笑著道,“我把飯菜都給你們弄好了……哎喲!是小薑來啦……哎呀,張阿姨都好久沒看到你了,又變漂亮了,別人說女大十八變,但其實你根本就沒怎麼變吧,一直都是這麼好看!”

    旁邊一群熟悉張琳的大院子弟都驚呆了,要知道張琳可不是普通人,以前是市五中的語文老師,後來進了教育局教科院,擔任小學教研室主任,在文科上造詣極深,是省作協會員。

    她本身就是一頭的短卷發,有啤酒瓶底厚的眼鏡和背後的細長小眼睛,再加上前老師的屬性,不怒自威。

    平時在單位裏派頭也足,而且柳軍從單位出來開的公司,也走了她關係,否則哪裏這麼順風順水。單位裏的小孩,要說這些阿姨裏面,最怕的就是她張琳。

    但現在的張琳哪裏有平時的架子,那叫一個和藹可親。孫繼超還適時對柳英說,“你媽媽真溫柔啊……”說完才發現旁邊單位大院的一群人看外星人般盯著他。

    孫繼超聳聳肩,囁嚅道,“我又沒說錯!”

    柳軍已經去拿外套了,柳英也和薑紅芍嘮嗑完畢,這才對眾人笑道,“我們出去走一下,你們今天好好玩!”

    薑紅芍看了一眼桌上並不是熱氣騰騰剛出爐的飯菜,道,“叔叔阿姨不和我們一起嗎?”

    “不了不了!你們聚會,我們也約了朋友,紅芍啊,你今天可要和我們柳英好好聚一下,你可是好久沒來我們家了呢!”

    薑紅芍微笑起來,“好的。”

    柳軍和張琳出了門,樓道裏,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柳軍這才對張琳道,“我剛才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有人看到,絕不會相信現在已經成為了手下幾十號人的老闆,平時根本就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柳軍,居然如此畏首畏尾。

    張琳拽了拽柳軍的袖子,道,“一句話不說最好!你以為那丫頭是傻的,她什麼身份,她見過的那些,比你我都多!你要是表露出分毫,她就知道咱們是刻意的了!剛才的表現就最好!忠厚……無害!”

    柳軍那種得意的神態又重新浮現,“那是!也不看我是誰!”

    張琳笑,“演技好得很喲……”

    然後就是他們夫妻的一番相互恭維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5:22 PM

第九章 聚會(二)

    薑紅芍所帶來的整個氛圍的變化,就是平時耀眼的楊夏,這個時候也有一種光芒被奪的感覺。

    和薑紅芍矜持的打了一個招呼,暗暗打量她的著裝,一身荷花邊的紅裙,腰腹被裙子收攏起來的弧線,讓即便身為女生的楊夏也有伸手去攬一下犯罪的衝動。

    白皙的手臂和小腿盡頭處的一雙質感極佳的亮黑色小皮鞋,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緻而又婉約,同時又帶著自然流溢的大氣。

    光是這份氣質,就不是普通女孩隨便能修煉成的。

    柳英花蝴蝶般圍繞著薑紅芍轉,但現場的女生反倒沒有先前那麼活躍了,大概是有了對照,女生們多半有些自慚形穢,從她的氣場由人度己,讓她們都不由得在意起自己的言行舉止來。

    在一旁的俞曉看著男生們不斷在薑紅芍身上遊移的眼神,俞曉就是心底感歎啊,“這就叫做‘我花開來百花殺’,老薑果然是老薑!還是這麼霸氣!”

    柳英看了全場,一拍手,“人都到齊了,那我們開飯吧!”

    看到大家陸陸續續向飯桌走去,俞曉這才反應過來,程燃呢?這小子怎麼還不過來?

    “那個,程燃還沒來……”

    聽到這個敏感的名字,幾個人是表情各不相同,楊夏她其實早發現了程燃沒有出現,還以為柳英沒有叫他,畢竟孫繼超和程燃的矛盾她也有所耳聞。

    但今天大院朋友都在,柳英如果因此不叫程燃的話,這有些過分了。

    然而卻是他自己沒有來,怎麼,忘掉了,還是不守時?看著周圍男生的積極性,對比之下,楊夏略微有點意外。

    而孫繼超的耳朵卻是聳動了一下,他之所以一直對和程燃打得那一架耿耿於懷,正是因為從小到大參與過的打架,他就沒吃虧過。

    但遇到當時混不吝的程燃,那叫一個慘敗,都被他騎在身上揍了,若是一個比他強壯,比他優秀,他惹不起的人也就算了,偏偏是程燃這麼一個小角色,因此就恨上了。

    柳英則是臉色不自在,心頭更是暗惱俞曉,她當然知道程燃沒有來,還以為他有自知之明,臨時想通了,所以剛才她才說“人都到齊了”這種話,但現在也只好道,“那……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其實在場的人,都聽出她這話裏的勉強,大院子弟私底下,也聽過柳英瞧不起程燃的一些表態。

    俞曉果真不識相的來到電話面前,給程燃家去了個電話,嗯嗯啊啊了一番,掛了說,“程燃說晚飯就不過來吃了,他在家吃,一會過來坐一下。”

    “呵……很大牌啊!”姚貝貝出聲。

    柳英笑了一下,招呼大家吃飯。

    ***

    能在家裏享受母親做的飯菜,程燃當然沒有前往柳英家吃飯的念頭,他本身就只是想見見以前的朋友,吃過飯去看一眼也就行了,並沒有把這個當太過重要的正事。

    更何況今天是徐蘭專門為他做的涼拌雞,他還真饞。

    如果沒有意外,前世也只能逢年過節才能嚐到這樣的味道,而且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每一年不一定能回家,重生帶給他體會另一種人生的機會,他怎麼能錯過這樣的大餐。

    吃飯的時候,徐蘭旁敲側擊,“聽說今天柳英請客……她……沒叫你?”

    “叫了啊……我這不是吃你做的菜嗎……來不及過去。”程燃啃著雞腿,頭也沒抬。

    徐蘭鬆了一口氣,“你真是,俞曉叫你不去,柳英叫你你難道也不去,雖然這兩天都看你在認真看書,但也別矯枉過正了啊,該有的聚會玩還是得去,吃了飯你就過去找他們吧,碗我來洗。”

    在徐蘭的敦促下程燃飯都沒吃得爽利,碗就被搶過去收了。知子莫若父,程飛揚看著程燃還在咂嘴巴,雖然也是不知道程燃怎麼比往常饞多了,但也幫腔道,“兒子飯還沒吃飽呢……”

    “都吃了那麼大一碗了還沒吃飽,他是豬啊。早上吃得好,中午吃得飽,晚上要吃少不明白?先去玩吧,兩天沒出門了,去活動一下啊,晚上玩了回來喝熬好的雞湯!”

    看來自己不出去,連雞湯都沒得喝了。

    程燃不情不願的換鞋子出門,記憶了一下柳英家的方位,沿著小區道路走過了三棟樓,到第四棟下面,單位裏的房子還很嶄新,前幾年集資建房修的,十幾年後商品房遍地開花,這些當年的新房子卻已成為時代的印記,衰老在光陰中。

    而程燃回過頭去,看到自己所走過的幾棟樓房,那裏面曾經所熟悉的人,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他們被時空殺死了。

    自己的出現,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柳英家的樓層五樓窗戶內時不時傳來笑聲和哄聲,程燃抬頭看著那裏,聽到有些熟悉的人聲,這就是他今天為何要來的原因,能仍然和兒時尚存的同伴們會面,能看到自己曾經的人生軌跡,證明那並非虛妄,這是一種現時多麼珍貴的事情。

    他拾步而上。

    ***

    其實這頓飯吃得很愉快,雖然大家彼此都是不同班級,甚至不同大院,但到底還是少年心性,等玩開了,鬧起來,氛圍也就變得融洽了。

    孫繼超,周斌,王宇然雖然一開始有些端著,不過華通公司大院裏這些男生根本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甚至他們發言的時候,後者連話都插不進來,只能成為陪客。

    就像是一群已經被狼擠在羊圈角落的羔羊,他們很有一種掌控了全場的感覺,自然越來越隨意輕鬆。

    再者就是薑紅芍,她的出眾開始讓在場的女生們自慚形穢,但隨後吃飯聊天的時候,她總能照顧到在場任何人,有人說話發言,中途她絕不會插口打斷,而是長睫毛下的眼睛注視著對方聆聽,給出回應。

    當大家說起大院子弟之間小時候的糗事和趣事的時候,她也並不格格不入,似乎是真的對他們有這麼一群從小一起玩耍到大的夥伴而感到開心。

    情緒都是能讓人感覺得到的,楊夏,柳英等人聊得更起勁了。說起他們當年炸鞭炮嚇到了路邊的三輪車,被別人攆上來追究的時候,薑紅芍就望向一直不大開口的謝東,“這麼說來,那時候是你挺身而出攬下所有責任……真是勇敢。”

    謝東平時就沉默寡言,十分靦腆,原本在聚會中就是最不起眼的人。這個時候被薑紅芍看著,還有這樣的評價,臉唰一下就紅了,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但又結結巴巴鼓足勇氣道,“沒,沒事!反正都習慣了!以前胖,他們都把我當肉盾……”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說到這些的時候,在楊夏身邊的大嗓門姚貝貝就喊道,“俞曉,你和程燃昨晚去我們單位門口不遠那家網絡驛站了吧,我可是看到你們倆的身影了!嗨,不是我說,程燃他的心也太大了吧!才說了要考上一中,這根本就沒起到激勵作用,還是成天晃裏忽嬉的!”

    俞曉很有一種被冤枉的荒天下之大謬,正準備說話,楊夏板著臉看過來,“俞曉,麻煩你跟你的好朋友說一下,他再這麼下去,真的會完蛋的!”

    “我們根本就沒去玩,你看錯了!程燃這兩天都在家裏複習!”

    “算了吧,你別給他打掩護了!”姚貝貝撇撇嘴,“你騙我們有什麼用,能騙得過即將到來的中考嗎,能騙得過見真章的試卷嗎?”

    眾人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薑紅芍只是向俞曉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自己倒無所謂,俞曉卻是為程燃喊冤啊,自己去找他,他都在家裏看書,連祭出去網吧遊戲都動搖不了,這說明程燃是真的在努力了,結果就換來這樣的誤解和數落……

    但他又有些無力,因為理智告訴他,程燃現在臨近最後幾十天來努力,已經晚了!

    眼看著俞曉發怔,眾人又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柳英看著氛圍,心想這真是一個完美的聚會,這之中,有薑紅芍來了的原因,有父母做的菜非常豐盛合大家口味的原因,還有,還有的話,就是那個程燃沒有來,沒能和孫繼超碰上,導致破壞氣氛的吧。

    就在柳英這麼想的時候,敲門聲傳來,俞曉當即從凳子上跳下去,一個箭步到門前吧唧扭開門閂,拉開門來。

    程燃出現在那裏,他當然不知道剛才人們就在討論他,只是覺得氣氛突然有些寂靜,於是他向房間裏的人揮揮手。

    “大家都在啊……你們好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5:44 PM

第十章 聚會(三)        

    看到出現的程燃,孫繼超的臉色明顯不自在起來。

    柳英也是有些尷尬,大家吃過飯後就坐在客廳這邊,從沙發開始,在外圍擺了一圈椅子,形成一個圓,這番氛圍程燃看著那叫一個懷念而親切。

    換個情況,後世的商品小區裏還有這樣的圈子嗎,一群孩子在一起圍坐著講鬼故事、未解之謎、暢談天文地理、歷史人文,而不是拿著ipad和手機埋頭於遊戲,未來的世界在快速變化中,一切都迅速面目全非了。

    好在,眼前這一切,真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俞曉連忙拉程燃作證,“程燃,你說,我們昨天去網吧沒有?姚貝貝鼓搗說看到我們了!你根本就在家看書!”

    “看書,看武俠小說吧!”姚貝貝嗤之以鼻。顯然,現在沒人在乎程燃到底是不是在看書。

    程燃也就大致明白剛才他來的時候氣氛一下寂靜的原因了,他擺擺手,“你們繼續聊吧,我就是來看看你們……”

    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程燃環顧眾人,楊夏瞪了他一眼,而當他目光和薑紅芍交彙的時候,後者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以自己現在的眼光,程燃也承認薑紅芍未來絕對是那種禍國殃民類型,只是從一些細節又更為堅定了他的判斷,老薑這個女孩,真的很神秘,很不一般啊……

    平日裏大院子弟在柳英家聚會,也沒見他們家搞什麼裝飾啊,還似乎重新打掃過衛生,玻璃一塵不染,不亞於一般家庭一年一兩回的大掃除。

    柳英的母親是教育局的,其父又是生意人,如此配合衝著搞好自己孩子和薑紅芍的關係,應該是薑紅芍的親戚裏面,或者乾脆就是直係血親裏有市裏教育局高層,工商局的領導之類。

    但也無所謂……這些對她來說不重要。

    然後他就真的在一旁,看著大家的閑聊……和孫繼超在一起的王宇然看著這個和自己好朋友素有舊怨程燃的樣子,莫由名來有些心悸,因為他發現程燃的目光似曾相識。

    那有點像是他花了一個月把心心念念的模型拚好之後,放在面前欣賞的那種眼神。又或者像是在劇院落座的人,在看著一幕經典的話劇上演。總有一種超然的覺悟,只是這種發現,王宇然沒有對任何人講。

    大家聊了會天,就提議玩項目,玩一些考反應的遊戲。這其中又隱隱有智力的博弈。

    先玩的是大家挨著數數,一旦到三的倍數就拍一下掌,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誰沒能在到三的倍數的時候拍掌,或者遲疑了,都要受罰,就在手臂上貼個白紙條。

    幾輪下來,又變花樣玩“數七”,數到七的倍數和含有七的數字,都拍掌代替,一旦誰出了錯,也要受罰貼紙條。

    連著下來,有的人小臂上滿滿的紙條,俞曉被貼了五張,他不是最多的,謝東被貼了七張,政府大院子弟中,王宇然被貼了一張,孫繼超被貼了一張,周斌被貼了兩張,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而就連楊夏,也被貼了一張。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中了招,薑紅芍和程燃,是一張罰單也沒有收到。

    剛才在遊戲的時候,薑紅芍是真的厲害,無論是數三還是數七,都沒能難得住她,這容錯率也太高了。

   程燃雖然也是沒被難到,但並沒有薑紅芍那麼頻繁遭遇關卡,因此他沒被貼紙條,人們覺得實力大約四成,更多還是運氣吧。然而楊夏和柳英等眾女還是多看了程燃幾眼。

    就連本身想要羞辱程燃的姚貝貝,也不得不將火力轉到其他人身上。

    這些轉變落在孫繼超眼睛裏,他有些不甘心,道,“要不,我們玩英語接龍,比如以“P”字頭開始,就要說帶P的單詞,每個人輪流說,沒有說出來的,就被淘汰出局,由下一個人接替,直到最後一人。”

    這方面是孫繼超的強項,試想要是最後能成為最後堅挺的那一個人,可謂是傲視群雄了。

    在場的諸多女孩本身在英語方面也是不錯,當即讚同。孫繼超環視眾人,說那就以“B”字頭開始,他首先說了個“balloon(氣球)”,楊夏接了個“bake(烘烤)”,依次順時針下去,每個人脆生生的聲音響起,“banana(香蕉)”,“ball(球)”,“banker(銀行家)”,到程燃的時候,他念了個“beautiful(漂亮)”,薑紅芍念了個,“bankruptcy(破產)”……

    大部分人念的都是這個年頭教科書裏英語的單詞,都在課本的詞彙量之中,但薑紅芍的詞彙量,顯然要超出這個範圍。

    當念到第三輪的時候,華通公司大院這邊的男生就基本上淘汰大半了,謝東,張鑫,劉科宏,周斌,姚貝貝緊接著陣亡,在楊夏念出“baptism(洗禮)”的時候,又有柳英和另外一個女生宣告接不上出局。

    而俞曉反倒是還一直堅挺著,他的英語成績本就不錯,只是他在絞盡腦汁答出最後一個詞之後,他帶著認命又極其驚奇的目光看著緊接著作答出“barrack(兵營)”的程燃。

    大部分現在初中階段所會的詞彙量都被人說了,而且很多詞彙大部分人都不知曉,只能說出來的人補充一下意譯,而旁邊的人立即翻閱詞典對照,確認沒有人胡編亂造。

    王宇然倒在孫繼超的“battlement(防衛牆)”面前,而孫繼超又在程燃的“beacon(信號燈)”前陣亡。

    在薑紅芍說出“beanstalk(豆莖)”之後,楊夏終於退出了三人角逐的場面,只留下了程燃和薑紅芍的對決。

    楊夏沒能回答出來,心底有微微的失落,因為從骨子裏面,她不願意在薑紅芍面前示弱,但當她這種紊亂的心情還沒能安放的時候,程燃緊接著就補充了她的位置,快速念出“bashful(害羞)”。

    楊夏迅然扭頭看程燃,眼眸裏掩飾不住驚異。

    柳英家的客廳裏,寂靜無聲,在程燃補充了意譯之後,柳英才反應過來繼續翻詞典,然後抬起頭,眼眸子裏滿是不可思議,“bashful,是“害羞”的意思……對的。”

    俞曉此時看著程燃,不外乎看著他正騎士般策馬狂飆,一騎絕塵。

    “barbarous,野蠻,殘暴的意思。”薑紅芍的聲音響起。

    程燃回應,“banter ,嘲弄的意思。”

    薑紅芍看著程燃,唇角輕揚,“brazen,厚顏無恥。”

    程燃蹙眉:“brashness,無禮又輕率。”

    旁觀人群差點要掀桌子了,搞什麼名堂啊,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語呢,當我們存不存在啊!

    原本在這方面自負的孫繼超呆若木雞,癡癡愣愣的,感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剛才是誰提出進行這個項目的……這簡直就是搬了一座泰山砸向自己。

    不僅僅是他受到了淩辱,整個客廳裏面的眾人,都是一片風中淩亂。

    其實有的詞並不複雜,主要是現階段他們無論是課本,還是課外英語讀物,都基本上沒有接觸到過,而眼前這兩個人的詞彙量,簡直是太霸道了一點吧。

    薑紅芍,還能接受,她是轉學過來的,在這個女孩身上,發生任何事都不奇怪。可程燃這麼突如其來妖孽是什麼鬼?被附身了?

    薑紅芍的目光變了,似乎沒有了剛才聚會中的清和婉約,她的眼角輕輕上揚,夾角變得銳利如刀,鋒利的眼神盯著程燃,兩個人仍然你來我往,但看在旁人眼裏,就像是兩個劍客,招招殺機緊逼,血光四濺。

    “bungle,失敗了。”程燃舉起雙手,“我詞彙盡了,下一個可回答不了了,我輸了。”這妮子的好勝心真強啊!

    “Marvellous.”薑紅芍的銳利目光也消失了,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她愧然一笑,“我也回答不出,就當平手吧。”

    這個時候勝負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俞曉就已經撲過來了,用難以言喻的震驚表情盯著程燃,然後就去扒弄他的頭發,“你,你怎麼可能這麼牛的!你英語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程燃,你可以哦,不顯山不露水,臨時突擊的吧,啊……是不是泄題,你們串通了吧?”姚貝貝是一股子酸梅氣,從頭到尾打量程燃。也有人順著她這話看向孫繼超。

    孫繼超那叫一個想噴血,自己串通程燃!?

    看到那一大幫同樣滿腹疑惑的眼神,程燃知道或許戳到了這些小夥伴們的自尊心,畢竟誰都沒法接受成績差自己好多等的人突然如此表現。

    他倒是理解,順口道,“有點巧……今天來之前,想著拓寬詞彙量,正好看了詞典B字頭那一頁……現在還記憶猶新,不過也就今天用用,大概過幾天就會忘幹淨吧……!”

    那副樣子還有些遺憾。

    誰在乎你日後會不會忘幹淨啊!有人內心如貓抓狗撓,你就看了一頁,就記住了,還能如此流利?你這麼聰明之前怎麼不用到學習上啊!

    孫繼超恨不得狠狠砸自己的頭,自己是怎麼想的,為什麼當時不直接用P字頭開始,或者其他任何字頭,總之別用B啊!到底是哪個2B出的餿主意玩這種遊戲?

    反應過來,好像還是自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5:51 PM

第十一章 聚會(四)        

    剛才兩人唇槍舌劍的交鋒還猶在耳畔。

    盡管程燃緊跟著的解釋帶著些糊弄的嫌疑,不過卻沒有人深究,人們大多傾向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物,此時他突如其來的反常,很難相信他真的擁有那麼大的詞彙量,因此對於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這個結果對他們來說確實是難以接受,在程燃和薑紅芍面前,他們根本插不進去,完全是兩個層次的較量,相比之下,眾人悉數黯然失色,在場的人都有少年心性,至少很難接受平時成績奇差的程燃竟然在這方面比過了他們。

    不過想要重新再來也沒有辦法,就算避開了程燃“剛背過的B字頭”,在詞彙量上,恐怕也不是薑紅芍的對手,勝負根本毫無懸念,也沒有再重試的必要了。

    柳英是頗受挫敗的,因為家庭耳濡目染的關係,她打心眼裏就瞧不起程燃。

    更接受其父親“你看那個程燃,成績稀撇,智商不夠,以後少跟他玩!”的說法,但現在她一直認定的“智商不高”的程燃在這方面出了頭,而她連他還不如,這又是怎麼回事。

    可以看得出來,其實在場很多人都仍然處在剛才的餘韻中,有女生看程燃的目光,都有所變化。

    氣氛突然尷尬了許多,柳英才想起了什麼,連忙以模仿新聞聯播般鄭重的態度道,“那麼,我們就進入正式環節,這個星期的詩歌交流會就開始吧!還有紅芍,上次我從你那借了幾本詩歌和小說,我去拿來還你!”

    柳英隨後從書房裏抱出了一堆書,都是一些小說和詩歌選集,大家立即正容起來,這才是今天的“主菜”。

    大院裏的這些女生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有的會每天打電話用英語交流,或者到別人家裏做客全程用英語對話,提高水準,也有這樣每個星期找週末的時間開展詩歌交流會。基本上只要有招呼,就能雷打不動的組局。

    此時柳英一提醒,圍繞著詩和文學的話匣子再度打開。

    這個年頭,對於文學的情懷普遍還是很濃的,在沒有手機電話,沒有後世的資訊大爆炸的時代,現階段不同地方的朋友都會以書信的形式交流,所以從前慢,日頭晚,車馬緩,要等好多天才能等到你嚮往的人一封信,一輩子只夠愛一個人。

    這個時候的男女都有摘抄的習慣,有的時候看到好句子,好文章,都會拿出小抄本記錄下來。

    詩和文學也特別的吃香,程燃記得有本《身邊的江湖》的書裏的序就說過一個故事,大體是說這個年代的混混也很高逼格,看誰不順眼一腳踹翻,地上那個爬起來拱手,“兄台身手這麼好,想必也寫得一首好詩吧!”真是一言不合就寫詩。

    哪怕就是自己的父母程飛揚和徐蘭,程燃都曾經在家裏找到過一兩個手抄本,上面寫滿了類似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筆調的散文,字裏行間都充斥著奮鬥年代的磅礡激情的痕跡。

    其實在班上,柳英也是這麼和薑紅芍建立起友誼關係的,拿這個時候的話來說,薑紅芍也算是文藝少女,不過為人低調,班上很多人也自詡和她有距離而難以接近。

    但柳英一次正好看到薑紅芍在手抄王爾德的一首詩,那首詩也是柳英愛極了的作品,難以忍受心中的傾訴欲望,就忍不住和薑紅芍聊開了。

    沒想到能夠找到共同話題的薑紅芍,對她也就不再如其他人那樣帶著距離感,後來柳英知道薑紅芍愛好廣泛,她所知道的就有書法,繪畫,甚至她還會彈古琴和鋼琴……

    文學只是其中一項,她家裏的書包羅萬象,就時不時找她借書了,再看她推薦的書籍,而後又相互討論心得,所以是因為文學這個共同話題而走在一起的。

    現時的文藝青年多數也都愛寫詩寫散文,抒發一些情懷,不過大多學著唐詩宋詞的為賦新詞強說愁,沒有那些作者曆經生活的磨礪積累,就總是有一種被細杆子撐起來的華美衣袍味道,外面倒是像樣了,但內在總是故弄玄虛幹焉空蕩。

    柳英一提到詩會開始,有的人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程燃看的是愕然,此前沒有人跟他說過啊……搞半天大家都是有備而來啊!而其實今天柳英約到薑紅芍,其實也是提過了有詩會讓她來玩的。

    不過這種交流會倒不是要求每個人都來念一首,有想拿出來搏一搏讚揚的,這個時候就可以拿出來了。

    姚貝貝道,“上個星期我登山寫了一首,我來念吧!”

    姚貝貝站起身,環顧眾人,咳咳了兩聲,她的表情很突出,引發了大家一陣笑聲,然後她的嗓音就響了起來。

    “我走在馬路上,想上到山上去。我乘坐在公交車上,想上到山上去。我在教室裏,心思也飛到了山上去。但當我上到了山裏,回過頭,我就看到了山下的城市,帶著我們小小的生活,斑斕在星夜裏!”

    姚貝貝念完,人們愣了一下,隨後陸陸續續,贏得了不少好評。這就是姚貝貝外粗內細的性格了。這首詩開頭很口水話,但其實最後落點很溫馨。比很多刻意強行去拔高意境的詩好多了。

    看到連薑紅芍都在鼓掌,姚貝貝與有榮焉。這就是詩歌交流會的意義所在,不僅抒發了胸懷,使感情有突破口,還能得到夥伴們的認同,這種成就感絲毫不亞於後世來把遊戲凱瑞全場大殺四方引起的崇拜。

    隨後楊夏也在眾人起哄中念了一首準備過的詩。

    “白鷺綠柳亭,沙洲鳧銜青,當影月中人,獨酌何卿卿。

    天南紗羅衣,北風拂輕塵,荒沙漫古道,煢於夜孤城。”

    楊夏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裙子,今天也是出落得娉婷高挑,這首古詩立即就將少女的那種仙人意境和孤獨的感懷躍然於眼前,這種詩,純粹就是語文造詣好的體現了,真個顯得詩作者是玲瓏剔透心。

    一首詩到位,是很容易對作者產生好感的。楊夏這首詩完全符合她的形象,大院裏本就喜歡她的少年,這下更心思重了,而類似孫繼超,王宇然,周斌這樣的外來人員,也不由得對她好感提增,文藝女神誰不愛啊。

    薑紅芍纖長的雙手不住輕拍落掌,挑長的睫毛輕眨之間回味著韻味,顯然對這首詩也很是歡喜。

    楊夏矜持坐回凳子上,到此刻,她才覺得從剛才的英語遊戲中扳回一籌。

    王宇然和周斌是被孫繼超拉過來的,沒有準備,其他人倒是陸陸續續念出自己的詩歌,大多中規中矩。

    但至始至終,孫繼超都泰然處之,並不急於表現自己。柳英突然對大家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道,“你們記得上一期的校刊上面,有一首詩叫《秋天》嗎?那就是孫繼超寫的!”

    眾人都朝孫繼超望來,柳英拿起手邊的那本薄薄的校園文藝,打開之後,笑道,“我給大家念一下吧。”

    然後她用有些誇張的語調念出:“有如悲傷的目光一樣,我喜愛秋天。在多霧的靜靜的日子裏,我時常走進樹林,我坐在那兒,望若白色的天空,和那暗黑的鬆林的樹尖。我愛嚼著酸味的葉子,帶著懶散的微笑躺在草地上,聽著啄木鳥的尖銳的叫聲,心裏盡在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幻想。青草全都枯萎啦,在它的上面浮現著一層寒冷的安靜的光亮,我整個的心都沉醉於,幸福的和自由的悲傷……”

    等到柳英念完,姚貝貝“哈!”了一聲,對楊夏說,“原來他就是這首詩的作者‘思遊者’!孫繼超就是‘思遊者’!我們還一起抄了這首詩的呢……”

    姚貝貝心直口快,一下子就說了出來。

    雖然摘錄這些並不算什麼特別的事,但此時從姚貝貝口裏說出來楊夏這麼做,那感覺就有些不一樣。

    眾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

    有女生說,“這首詩雖然都是樹林啊,鳥兒這樣的描述,但是基調卻是悲傷的……”

    這個女生重點提到基調,並沒有說自己真的感悟到了悲傷,其實不是說一首詩字面上寫滿悲傷,就能讓人感同身受的,這首詩算是不錯,但未免有些故意渲染悲傷的味道。

    不過這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不少人對孫繼超點頭,覺得他還真是了不得。

    楊夏暗惱姚貝貝的口快,但這個時候倒也沒辦法了,臉有些微紅,沒去看孫繼超,也不知為何,竟下意識看向程燃的方向。

    孫繼超一方面擺手做謙遜狀,眼神卻是頗為自得的,他看到薑紅芍微笑著對他點點頭,心頭大定,仿佛得到了莫大鼓勵。

    不過程燃卻在一旁聽得雞皮疙瘩渾身發麻,其實這首詩算是可以,主要是柳英念的時候的那種朗誦語調,實在讓他接受不能,程燃估計這麼繼續下去,他尷尬症就要犯了,還不如回去看看書,也就適時起身道,“大家的詩,嗯嗯,都很好……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你們繼續吧,不用管我……”

    眾人就看著程燃道別離開,從頭到尾,沒有人挽留。

    等到門砰一聲關上,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唰唰唰集中到楊夏的身上。

    氛圍有些突如其來的沉寂。

    因為大部分人都知道程燃暗戀楊夏的事,這麼一茬,在他們看來大概是因為楊夏摘錄孫繼超的詩,而他程燃相形見絀,少年心性受不了,所以拂袖而去了。

    這裏面隱含了多少不可說的因愛生恨而又惱羞成怒啊,他最後的那句“不用管我”,那是何等酸澀啊……在場人簡直已經腦補了一場大戲。

    看到程燃出門,楊夏眼神是閃了閃的,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柳英就道,“算了,反正程燃也寫不出什麼詩來……”

    然而誰都沒有看到的是,現在在角落裏的俞曉,正蜷縮著,臉上是極度的憤怒和不甘,那是一種對兄弟所受的屈辱感同身受的憤懣,像是有怒濤正待衝破囚禁的柵欄,亟待宣洩破壁而出。

    看著周圍人洋溢的笑意,俞曉嘴唇抖了抖。

    然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誰說程燃寫不出來!”

    本來程燃的離開只是一個小插曲,柳英還準備繼續帶帶氣氛,俞曉突如其來的開口,氣氛驟然尷尬起來。

    似乎之前大家看破卻不說破的暗流,在此被撕開了那層膜,而後明朗化,場面開始異常難看了……

    俞曉說出口連自己都被嚇到了,但看著眾人的目光,他也破罐子破摔了。

    柳英也不是俞曉就能挑戰的,她只是微笑著,似笑非笑道,“詩當然誰都可以寫,但不是誰都寫得好,你是看過程燃寫的嗎,還是你們一起玩的時候他作過啊?”

    “有!我有他寫的!”俞曉終於從衣服兜裏取出了那張皺巴巴的,被他之前一直捏在兜裏的報紙。

    有人先因為這一幕的滑稽而噗嗤笑出聲來。

    什麼啊,有用報紙寫詩的人嗎?這莫不是畫的烏龜吧?你想幫程燃出頭,好歹也要扮相帥啊。

    但俞曉仍然用手平整攤開那張皺巴巴的報紙,神情甚至,還有些虔誠……

    “我今天去他家裏的時候,我看到之前他練字時寫的。”

    柳英表情誇張道,“霍,還真有。那不如讓大家聽聽,他的詩怎麼樣。”

    孫繼超道,“還是算了吧……”

    “孫繼超,你就是太善良了,是覺得你登上了校刊的詩剛出,接下來就是所謂程燃寫的詩,會有些難堪吧……你還真是為他考慮呢!”大嘴姚貝貝嚷嚷,“哎呀你不用打圓場,他自己要丟臉,那就丟唄!”

    孫繼超眼底掠過狡黠,他其實本就要收到這樣的效果。但他目光回收的時候,突然看到薑紅芍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孫繼超就覺得似乎被看透了,心頭一沉。

    “來來來……他要念了……”

    “念啊,俞曉你怎麼還不念……”這是不嫌事大的。

    楊夏道,“俞曉,你夠了吧,不要開玩笑!”

    她其實是想看看俞曉那份報紙上程燃寫了什麼詩的,但是這可以私下來看,這個時候俞曉念出來,以她對程燃的瞭解,那是很可能會丟臉的。

    而且又在剛才孫繼超先丟出的一首校刊詩面前,那就高下立判,再加上旁邊這些人的七嘴八舌,最後還不知會把程燃貶成什麼樣子。這俞曉純粹就有些傻乎乎的挖坑把自己哥們兒給埋了。

    有人已經瞥到了俞曉展開了報紙露出上面的字體,但隨之卻是一愣,那龍蛇般飛揚的筆法,是程燃寫的?

    俞曉對這些充耳不聞,拿起報紙,報紙背面還是“山海都市報”的版面,他的聲音不好聽,但抑揚頓挫。

    隨著他念出的詩句,眾人首先還帶著哂然的笑意,片刻,這種笑意逐漸消失,每個人的臉,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專注和認真來。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朝陽喚醒我的嚮往,月光溫柔了寒窗。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故鄉守護我善良,遠方催著我成長。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

    明天就要逆風飛翔,過往厚重了臂膀。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自由寬恕我生的平凡,死亡驅散我的畏懼和迷惘。

    歲月變遷何必不悔。

    塵世喧囂怎能無愧。

    在疾風駭浪和粉身碎骨之前。

    生死——無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8:11 PM

第十二章 偷枇杷的

    “在疾風駭浪和粉身碎骨之前生死——無畏!”

    伴隨著俞曉的話音落下,客廳落針可聞。

    這個年代裡,大家在詩歌交流會上詠自己寫的現代詩,有的時候為了兼具效果,總是避免不倒很多語氣強烈,而且氣象明麗的詠嘆。

    譬如,“站在我的肩上,親愛的,你要勇敢些!”,或者“啊,大海!就算你的波濤,能把記憶滌平”又或者,“就讓陽光雨露灑遍每個角落吧!去走進生命的原野,讓風兒熨平前額”語氣助詞接上五彩的描繪,是目前的主流。

    然而俞曉念出的程燃這首詩,卻是不同。甚至可以說,和他們所熟知的詩歌風格又不一樣。也許是帶著憤懣,俞曉並沒有進行什麼飽含詩意的朗誦,他近乎於用“讀”的方式,把這首詩給念了出來。

    但卻就是這樣的方式,才讓這首詩散發出其本身的特色來。

    少年人念詩,多是傷春悲秋,抒發胸懷。但這首詩,行文並不濃烈,也不沉重,就那麼像是端杯飲酒,娓娓道來,“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就像是唐詩宋詞,簡單的字句,卻就能準確的描繪出那種令人沉醉的意境。而後最後的落腳,卻是向一把刀,鈍入人心。那種氣魄,是穿越時空的。

    姚貝貝狠狠的盯著俞曉手中的那張報紙,她很想直接搶過來看一看。

    謝東張鑫這類大院子弟,都有些愕然,程燃什麼時候文筆這麼好了,這首詩裡面的一些東西,他們或許因為年齡體會不到,但是那種撲面而來的觸感,卻是全面接收的。

    楊夏嘴巴動了動,眼神迷離,似乎在重新默誦,這足以寫入她此前新買的帶香箋,卻一直捨不得用的粉紅色筆記本裡了。

    雖然戴著一副眼鏡的王宇然不動聲色,但其實在文科方面他是和孫繼超不相上下的,而他也更體會到了這首詩更好的地方。坦白來說,這已經完全超過孫繼超的那首詩兩籌了!

    柳英是完全的愣在當場,她只覺得今天的程燃就像是一個防不勝防的連環坑,而她在他這裡不斷爬起來又跌下去。

    孫繼超則是漲紅了臉,看在場每個人的神態表情,他可是知道,剛才自己那首詩拿出來的時候,可沒有這等威力。

    房門突然嘎然打開,這次眾人幾乎是待哺的雌鳥般同時轉頭,看向門口。

    但讓他們失望的並不是程燃的去而復返,是張琳和柳軍回來了。

    兩人看到眾人就這麼把他們給盯著,也有些意外,張琳不動聲色道,“噢,又是詩歌交流會啊這一次是誰的詩啊”

    張琳把外套脫下來,柳軍接過去,然後朝眾人走了過來,她伸手摸著柳英後腦勺,“俞曉,你的詩啊?”

    “不,不是”

    張琳將他手上的報紙接了過去,她看到報紙上內容的時候,撫摸著柳英頭發的那只手突然就遲緩了,柳英仰起頭來,面色古怪,道,“媽,你覺得,這首詩怎麼樣?”

    孫繼超突然開口,“張阿姨,你是文學上面的專家,你看看這首詩,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識”

    俞曉有些慍怒,這孫繼超分明就是暗指程燃抄襲,而且說得非常隱晦,他不直接指出,以免顯得他小肚雞腸,點到即止,但卻完全表明懷疑的方向。

    很多人一聽反應過來,對啊,這詩可不一定是程燃自己作的啊,沒準就是從哪個旮旯裡謄出來的,他們量不夠,沒見過,但在張琳面前可就不然了。

    他們雖然對張琳畏懼,但是知道柳英這個母親,可是實打實有本事的人,本身還是省作協的會員,時不時也有一些詩集出版,雖然印數少,但名頭還是有的。程燃的詩拿到她面前,可就真的要原形畢露了。

    誰知道張琳這個時候只顧著看詩去了,語氣敷衍,“什麼專家,我只能算是愛好者”她這方面很謙虛,但越謙虛,其實本事越藏而不露。

    “沒見過,此前沒見過”她搖了搖頭,“難道是新晉的詩人?”她看向俞曉和柳英等人,“反正這肯定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們能作出來的。”

    “這首詩,讓我想起當年啊當年讀書時的寒窗,然後工作後不得不走出的故鄉那些時候,生了你,我一個人在外地工作,你跟著你爸,現在想想,那些年真的還是不容易。”

    張琳一邊看,一邊道,“‘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這歲月的酒,真是不好喝,卻也最能讓人痛飲,最是讓人迷醉。”

    眾人看著張琳,完全一副不認識的樣子,這戴著厚厚眼鏡,以前板著臉嚴肅無比的“惡張阿姨”,今天竟然因為程燃這首詩攪動了心懷?她那雙厚瓶底鏡片裡面的小眼楮裡,有光芒閃動。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敬得好啊,走的路多了,見得風雨多了,看過的人事也多了,漸漸便知道有的人有的事是一眨眼就會消逝的,就像是你媽的老同學,還那麼年輕,結果去年就得病死了。”

    “在她的病床上,說起當年我們當知青的歲月,那是無憂無慮的時光,媽媽卻看她何嘗不是對這個世界懷著最深刻的眷戀,她最後痛哭起來,那是何等的無奈,該敬那時的自由,而更該敬畏死亡和別離!作者將這些都寫進短短的詩句中,但凝練的,卻是人生轉瞬即逝的無奈和悲涼”

    “如果只是到此為止,只是說明詩人閱歷上的豐富和對人生的感悟,到也沒什麼出奇的,關鍵是後面的轉折,顯出他心境上面的堅不可摧,面對這滾滾紅塵。”

    “歲月變遷何必不悔,塵世喧囂怎能無愧?”,是拷問,是經歷了之前敬朝陽敬月光,敬故鄉敬遠方,敬明天敬過往,敬自由敬死亡,近乎於對一生的總結之後的一個上升到終極問題的拷問。如何面對這歲月變遷,塵世喧囂,八苦人生的一個質詢”

    張琳深吸一口氣,道,“而破題點,就是本詩那最後的一段話——”

    “在疾風駭浪的生活波瀾,和粉身碎骨般的苦難磨礪面前——生死,無畏!”

    “無所畏懼。這不正該是對待人生的態度嗎,可有多少人又能做到呢?恐怕沒有多世輪回般的修行,不敢輕開此口的。所以詩人很大氣。”

    眾人呆愣愣的聽著張琳抒發胸臆,作為省作協會員,市教研組小學辦主任,張琳的文人氣質,還是具備的,對這首詩的解讀,讓他們有完全上了一堂語文課的觀感,吧啦吧啦對某個歷史風流人物一通洋洋灑灑激蕩。

    如果程燃剛才沒走,全程聽了張琳的話,恐怕會被嚇一個趔趄,只是根據這首詩,就完全的分析出了當時程燃寫詩時候的心境,甚至連他重生的那份情緒都捕捉到了。簡直就差直指他重生者的身份了。

    其實所謂書香門第,很大程度上都是父母這樣的耳濡目染燻陶的結果,柳英家,也算是半個書香門第吧。

    “當然,我的解讀,不一定對,權給大家做參考。”張琳一笑,環顧此時的眾人,目光溫和的落在了薑紅芍的身上。

    這首詩不太像一個普通中學生能做出來的,但要說完全不可能,也不對,總有一些天才和妖孽的存在,薑紅芍可能是,她可能做得出來,但張琳見過她的字,那是一種鳳秀之體。

    這篇詩作書法的筆鋒,凝練,老道,胸隱溝壑這極有可能,是薑紅芍從家裡帶出來的,嗯,倒是很符合那位的身份。

    柳英的父親柳軍這個時候已經收拾完東西走進了客廳,看到自己詩人老婆也為詩作動容,湊一嘴道,“噢,那這首詩到底是誰寫的嘛寫的這麼好,連你們張阿姨都生出感觸了,他平時在家裡可是絕對強勢的鐵人噢!”

    柳軍以為自己這番話會逗樂大家,但看到這一大群孩子沒一個人發笑,神情極為古怪。

    片刻後,他才聽到自己女兒開口。

    “俞曉說這是程燃昨天寫的。”

    柳英家的聚會就這麼結束了,大家各自離開,只是對於那首詩的出現,還是能成為所有人心頭上的一個結的。

    有平時熟悉程燃的人,譬如姚貝貝,承認這首詩的確是好,但絕對是程燃抄的!不知道抄哪個人的!總之就是抄的。

    而也有孫繼超那邊的運動少年周斌最後生硬的吐出一句,“我覺得吧,這個程燃才多大,就張口閉口自由啊,死亡的這首詩不好!莫名其妙!”

    雖然這話有些糙,但也有人是認同的,那首詩,如果是一個中年人所作,那就合情合理,或許還稱得上詩人。但放在程燃身上,哪有什麼信服力!

    “看程燃平時的成績,他有這份能力,語文才考那點分?豁鬼噢(騙人)!”這是姚貝貝的篤定。

    大家心事重重的從柳英家星散,回到自己的居所之中。

    孫繼超三人回家的時候一路都沒有誰說話,只是半途,孫繼超突然對一棵樹踹了一腳。

    柳英給回到家的楊夏打了個電話,“姚貝貝還說你謄抄孫繼超那篇詩這首,其實比孫繼超的好太多了程燃半途就走了,我和姚貝貝今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和柳英通完電話,楊夏從房間抽屜裡打開自己的粉紅色筆記本,將封頁展開,旋開鋼筆帽,憑著先前的記憶,埋首在筆記本上書寫。

    末了看著自己的成果,合上了筆記本,看到桌子靠牆的位置擺著的一個音樂盒,音樂盒是去年她生日時程燃送的禮物,當時在一眾禮物中最不起眼,她也就隨手丟在了桌子上,她伸出手指踫了一下,又趕忙縮手,原來好久沒踫過了,上面有一層灰。

    她注視這件去年的禮物,若有所思。

    在政府內院那棟有小紅門的獨棟之中,薑紅芍進了玄關,脫下了鞋子,將從柳英家帶來的書連同鑰匙串一並擱在桌上,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雙眼皮下的眼楮抬起來,很有特色的下彎出笑意,道,“紅芍,回來啦餓不餓啊,爸爸給你煮麵。我炒了肉臊子,香!”

    “要長胖啊,不吃。”薑紅芍乾脆俐落。

    “嗨,長胖算什麼,女孩子有點肉好看哎,你這麼敷衍的笑容怎麼回事。”

    “今天,聚會好玩嗎?”

    “還行吧。”

    “噢,那有什麼特別的嗎?”

    從冰箱裡取出一個梨子削的薑紅芍回過頭來,想了想,道,“沒有。”

    “哦。”中年男人不再繼續問了,繼續低頭看手裡的一份文件,“過一會你姑姑要打電話過來找你。”

    “大姑,二姑,還是小姑?”

    中年男子沒聲好氣,“當然是最喜歡和你聊天的小姑!”

    啃過梨子洗過澡,和自己的姑姑通過越洋電話,穿著睡衣的薑紅芍披著一頭黑發,坐到床邊,繼續翻看一本大部頭榮光和夢想,窗外正好有月光映照而下,沐浴其身,月色媚肌骨,墨意冷精魄。

    看累了休息之餘,她雙目從書頁上跳脫開來,看向明月。

    原本她以為今天也只是正常曲水流觴的社交,在她現時期整個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一如既往的古井不波,然而,還是如同鏡湖上的一粒投石,激起一小枚波瀾。

    想起什麼,她微笑起來,“生死無畏偷枇杷的沒見你當時無畏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09:55 PM

第十三章 天鵝與石頭

    天剛剛濛濛亮,程燃就出門跑步去了,圍繞著大院外的街區跑了一圈,沿途遇到過幾個出門吃早飯的大院子弟,這些人屬于平時認識,但很少和程燃這一圈子往來的人,和程燃相對而過的時候,程燃向他們溫和一笑點頭,但這些人眼神卻躲閃開去。

    他當然不知道昨晚他走之後發生的一切,後來在院子裡發酵成什麼樣子。

    回家吃了早飯,程燃背著書包走出樓道,就遇上兩女一男,都是單位大院裡的父親同事,程燃根據印象打了個招呼,“張阿姨,劉阿姨,趙叔叔!”

    三人中趙平傳是愛理不理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張春霞倒是對程燃笑著回應,“噢喲,程燃,聽說你脾氣不小噢,跟你們班班主任都沖起來了。”

    “耶……你這個脾氣,怕是要當將軍的料噢……”劉群環著手,踩著高跟鞋哂笑,明褒實貶。

    程燃就有些淩亂了,不過片刻也就明白了,趙平傳的兒子趙自偉是隔壁班的,和自己班上有幾個人也打得火熱,自己和李斬的事情,當時發生以後,趙自偉是得到消息了的。

    譬如自己班上一些人就會告訴他,“你們單位裡那個程燃……和李斬沖起來,霍,當時那個情況……吧啦吧啦……”

    這下……上個星期五發生的事情,今天學校是什麼情況先不說,單位裡面這事算是捅出去了。

    畢竟這個時代,老師的威嚴,是直接可以透過學校震懾到家長的,更別提一中這個出了名不好易於的班主任李斬。就是老師當面打你,師道第一,也不管師德如何,你就得站端正挨著。

    趙自偉告訴趙平傳,又從趙平傳這裡傳出來,以趙平傳這個人愛搬弄是非的性格,恐怕這件事傳遍大院,只是時間問題。

    而單位裡這些的阿姨大媽,過慣了平淡無水的生活,恨不得每天身邊都是雞飛狗跳,現在他程燃恐怕不僅有了個成績差,而且還“無法無天”的評價。

    想了想,程燃開口,“趙叔叔,你家趙自偉星期五放學跟一群女孩打得火熱,其中一個還手牽手互相喂霜淇淋呢!”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下單元樓了。

    身後傳來趙平傳愕然的聲音,“什……什麼……”然後是兩個婦女同時“哦喲!”高昂的聲音。

    趙自偉平時就喜歡和女生玩在一堆,只不過到底有沒有和女生牽手,那就是他管不了的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轉移火力的程燃踩著水泥路,向大門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柳英正好乘坐自己父親的桑塔納轎車從車道開出來,她看到程燃的側面,突如其來破天荒的從窗戶伸出手去,揮揮手打個招呼,“程燃!”

    柳軍開車比較快,柳英和程燃一錯而過,柳英回正身子,她沒想喊程燃做什麼,但只是覺得要喊出這麼一聲,她抑了一晚上的心頭才舒服了許多。

    程燃看著柳英離去的車,撓了撓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天柳英不是還對自己作臉作色的嗎,剛才她那聲消散在風中的呼喚,有點反常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單元那邊手裡提著一個口袋的楊夏正好走下樓來。

    楊夏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扭頭徑直向前走,看門的老大爺今天有些意外,楊夏平媆都是全院可以說第一個上學的,今天怎麼足足晚了十分鐘,居然和程燃上學時間一樣了。

    楊夏走得並不快,憑她對程燃的瞭解,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跟上來跟她打招呼搭話了。

    結果是……沒有。

    走到有拐彎路的時候她乍作不經意向後瞥了一眼……他並沒有加快步調。

    停下腳步的楊夏轉過身來,道,“下一班車就快到了,你想遲到嗎。”

    和楊夏並肩站在月臺邊,楊夏低頭在手上的口袋裡找著什麼,程燃注意到她提著的口袋裡是一套演出服,似乎初三文藝告別演出要來了,今天可能她就要去排練。

    “唔。”楊夏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皺成一團的紙團,手臂平伸,展開手心攤在程燃面前,眼神移開,“給你。”

    “什麼東西?”程燃接過去,不忙著把紙團打開,狐疑的看著楊夏,“該不會裡面藏著吃剩的桃核吧!能不能不要玩這麼幼稚的把戲。”

    “你正經點!”楊夏咬了咬下唇。

    看樣子不像是有陷阱,程燃拆開來背面帶著粉色紋路的紙張,那是從筆記本上撕下的一頁,上面是詩句︰“有如悲傷的目光一樣,我喜愛秋天。在多霧的靜靜的日子裡,我時常走進樹林……”

    他抬起頭疑惑,“這是……孫繼超那首詩?”

    “扔了吧。”楊夏輕聲道,“隨你處置了。”

    晨光中,女孩遞來揉皺的一首詩,讓自己丟進垃圾桶。

    程燃看了她半晌,“你自己沒有手嗎?”

    楊夏︰“……”這個程燃,真的讓人很有揍他一頓的沖動。

    “這首詩不錯,你不要,就給我吧。”程燃把還帶著香氣的紙折起來放回兜裡。

    落在楊夏眼裡,就是對她的東西倍感珍貴了。

    楊夏輕聲道,“昨天俞曉公佈了你寫的那首詩,相比起來,這首的確可以丟垃圾桶了。”

    我的詩……原來如此。

    今天早上的一切反常,終於在這個點上串起來了。

    程燃搖搖頭,“你說的那首詩啊……不是我寫的。”

    “那首詩是柳英的媽媽親自看過的,她明確表示此前從未見過哪個詩人有寫過。所以你想說以張琳的閱歷也看不出那種作品的深淺?”

    楊夏歪著頭看著程燃,似乎要把他看透,像是找到了一個精美的盒子,滿心歡喜打開後發現裡面仍然是她那個平淡無奇破舊音樂盒的不甘心。

    程燃啞然失笑,“你該不會認為柳英的媽媽看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詩作吧?甚至別人尚未發表的?有的詩明明很好,但就是生不逢時,而沒有出來。”

    楊夏猶不死心,“那你從哪看到這首詩的?”

    “我表叔的家裡,他寫的。”為了避免繁瑣的解釋,乾脆隨便甩個鍋吧。

    楊夏心裡原本的期許,在一點一點潰散了,她相信程燃,因為她知道程燃有一個很了不起的表叔,似乎是市公安局的副局,曾經是個戰鬥英雄。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就可以解釋那首詩的意境了,作為一線,見證過身邊戰友們和犯罪分子作鬥爭的犧牲和離去,所以那首詩的敬自由和死亡,以及“無所畏懼”的由來,而且她覺得這很大可能就是事實。

    她所瞭解的程燃,是不可能寫得出那樣的詩的,他的心性,怎麼可能做到詩中所寫生死無畏的地步,下輩子還差不多。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先受到程燃和薑紅芍流利英語對答的影響,也一時心生期許,認為程燃真的作出了那首詩。

    原來程燃很可能說得是真的,他來之前剛好看了那一頁英語詞典,而他從自己表叔家帶回了練字的報紙,被俞曉誤以為是他寫的拿走了,在聚會上念了出來。

    所以,在一次海潮襲來,當自已以為身邊這個人是大浪淘出令人驚喜的金砂之時,事實證明那只是光影造就的虛幻想象,他真的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程燃看到楊夏眼楮裡有些燃燒閃爍的東西,熄滅了。

    晃晃悠悠的四十七路車到了。

    “上車吧。”楊夏頭也不回的先一步上了車。

    車上一個同班的女生叫住了楊夏,和她熱切的聊起天來,楊夏和程燃隔著幾個身位,她穿著白襯衣,松緊棉褲的校服,腳上是白色紅條紋回力鞋,人站在那裡,似乎整個車上的男生都能被她修長如天鵝的頸項所吸引。

    只是這只天鵝全程都沒有再看程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28 10:11 PM

第十四章 餘波

    另一方面,在樓道這邊,趙平傳一臉的羞怒,看著面前的兩名婦女,就像是面對兩只可能轉眼就會把事情宣揚出去的長頸鴨,連忙盡可能挽回,“不可能,我家趙自偉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他一向很規矩……”

    張春霞帶著笑容,一個勁點頭,“是的,是的,那個程燃一定是亂說的!”

    劉群也篤定,“我看趙自偉那孩子乖得很,怎麼可能和女生牽手,還互喂霜淇淋!哎喲,即便有,肯定也是這些小娃兒鬧著玩的!”

    “根本不可能!”

    “是是是……不可能……”

    張春霞搖了搖頭,看著程燃離去的方向,還有些扼腕嘆息,“這個程燃,以前倒不是這樣的孩子啊……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了。都變成……爛焉兒了!”

    爛焉兒是山海市一種帶著地方特色的名詞,大致是一個人潑皮流氓的意思。

    劉群就道,“是,現在張著眼就胡說八道,而且他還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反正是要叫我們家小虎少跟他玩在一起了,不要把他也帶壞了……敢上課跟班主任頂起來,我要是班主任,都直接會給他開除了!”

    “聽說是成績直線下滑……這小子,恐怕也是不打算考高中了,以後就混個中專文憑吧……”

    這個時候,初中,高中,大學一條龍算是正常的人生軌跡,似乎只能循著這樣的軌跡一條路走,以後才有出息。

    在單位大院裡面來說,誰的孩子要是連高中都沒考上,那就等同於是人生都毀滅了,從此灰暗,而誰家考上了好的大學,那就簡直是前程似錦,哪怕做著再大的生意,買彩票中大獎,都不可與前途相提並論。

    而在學校裡和老師杠上,先不管這個老師是否配上資格,這首先就是對師道的不尊,在這個年代,哪怕就是那些學校裡再爛的學生,恐怕都幹不出這種了不得的大事。

    這個程燃居然直接就打破了底線……因此幾乎已經和將被輟學的爛焉兒等同並列了。

    一大早被程燃攪得滿心淩亂的趙平傳冷哼出聲,“程飛揚能教出什麼樣的兒子?這個垮桿兒單位,守著那一份工資一干就是這麼十幾年,能掙什麼錢……他兒子能有什麼出息?”

    趙平傳倒是和程飛揚素有矛盾,以前單位效益好的時候,程飛揚的技術所是最吃香的,甚至材料的采購,都要他們列清單……

    那個時候程飛揚是副職,正職退休,原本程飛揚該順理成章升為正職,結果趙平傳憑借一直以來搞得極好的領導關系,調過來成了程飛揚頂頭上級。

    但技術所那是什麼地方,真本事才的得到尊重,趙平傳酒面還可以,在需要技術的技術所,沒人聽他的,後來灰溜溜又調其他部門了,但對程飛揚可就結上了怨氣,一直認為是程飛揚拉幫結派,架空了他。

    當然,後來單位效益不好,他們這些人就磨洋工半摞攤子,這邊拿著一份工資,又在外邊去找打一份工,反正這個單位遲早垮桿,能吸一份血是一份血,到最後吸不動了,那就一拍兩散,大家拆夥把公司分了。

    所以這個趙平傳拿著兩份工資,自然是看不起程飛揚這種現在還在單位上幹事,要一條路走到黑的大老粗。趙平傳嗤之以鼻,“以前就是當兵當傻了……活該全家要餓死!”

    ***

    程燃進入學校,剛到樓梯口,教授物理的小曾老師就迎面走了過來,小曾老師年齡不大,大約接近三十歲,比前世自己的年齡還要小。

    不過在學生中很有人氣,平時也不擺老師的架子,就像是哥們兒一樣,看到程燃,露出古怪的表情,道,“耶,程燃,你咋個搞起在的呢,不明智,不應該啊……”

    話在這裡點到即止就是了,程燃對他笑了笑,兩人本就是相錯而過,小曾老師看著程燃的背影,心底其實是默默生出一些服氣的,有的老師怎麼樣,站在同事的角度,曾慶不怎麼好表態,但是一個大辦公室裡,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也算處於奔三十歲,二十的尾巴,身上仍有殘存的熱血,平心而論,如果他和程燃之間調換,他能不能站出來面對李斬可憎的嘴臉?

    不能吧,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個惡劣老師的淫威,也不是一個學生能迎戰的,但這個平時溫吞吞的程燃,竟然就這麼像是勇士一樣的直面了。

    而且他有些疑惑,程燃是怎麼做到這麼泰然的,剛才他看自己的眼神,反倒像是自己是打報告的學生,而他才是淡定的老師了?

    不過曾慶又微微一笑,說實話,李斬這人的確名聲很壞,誰都知道他那一套,在學校裡,也本就是一個惹人煩的人物,不過據說家裡有教育系統的關系,這就不怪李斬當年有被開除的劣跡,後來還是返校了。

    這些年,更是仗著自己的關系,對普通老師諸多打壓,在外面酒桌飯局之上,也是各種嘴臉,表面上為人師,骨子裡卻是侮辱這個職業。現在有了程燃這麼一出,年級上的一些老師,還大有一種爽快感。

    這個事情在上個星期五爆發,經過週末到今天一大早的發酵,年級上都知道了,不過可惜的是,這個賭約里程燃要考上一中,這一點,是不太可能了。

    程燃進教室不久,就看到前排的一簇主要以女生為主的學生在相互交談,這個過程中,楊夏也在其中,片刻後,她朝程燃看過來,眼神復雜。

    程燃尚有些奇怪,俞曉就從那頭擠了過來,自然是剛才就去那邊打聽了,“糟糕了,糟糕了……

    蘇倩他爸昨天的飯局,初中部的校長周韜也在,有人跟他說起了他們初三年級有學生和老師打賭考上一中高中部的事情,周韜當時先是罵了句什麼亂七八糟的,後面就拍桌子,說這件事可以拿出來通報嘛。

    一方面順勢給初三中考的學生做心理建設,一方面是體現教育的進步,學生要和老師打賭,那就賭嘛……體現老師並不是要高高在上淩駕學生,如果學生贏了,老師答應的什麼,就應諾,如果老師贏了,那麼學生也要服輸!這也是誠信的體現!

    俞曉說得表情那叫一個惟妙惟肖,程燃看過去,那名叫甦倩的女生這個時候也朝他望過來,然後點了點頭,瓜蓋劉海蕩漾。

    蘇倩父親是教育局教科院的,得到這種資訊也不足為怪,關鍵是一中初中部的校長周韜,那是全市聞名的人物,為人高大,一米八幾的個頭,喜歡穿中山裝,溫文儒雅。

    但本人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改革派,一中初中部的許多制度和建設方針,經常走在前列。

    就好比現在,一般人頂撞老師,敢和老師打賭,傳到校長耳朵裡,估計也不大管,哪能事必躬親,反正下面有教導主任對付這些出格的學生,是威脅,還是檢討道歉,或者通報批評,都是一套一套的。

    但周韜這裡,就不一樣,首先就可以扯到體現教育進步的地方……這件事還真就這麼當真了。

    “現在,怎麼辦?”俞曉說完,睜大個眼楮,注視著程燃。

    而且現在不僅僅是俞曉,程燃發現前幾排的,左右的人,都把自己給盯著,似乎想要看著他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程燃環視了一圈,道,“怎麼辦我說了算嗎?……那就這樣唄。”

    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一群人哭笑不得,不是真的問你怎麼辦,而是誰都知道你考不上的……

    這個賭,你輸定了啊……

    但礙於情面,每個人此時都沒有戳破看上去“迷之自信”的程燃。

    ***

    在教導主任辦公室,李斬臉色陰沉面對著副校長兼教導主任章明,再三確認,“這個事,我真的要這麼做?”

    章明一臉的惱然,“周韜交代下來的事情,還能怎麼辦……你們班上有學生周韜認識,已經問過相關情況了。那個叫程燃的又沒有辱罵你,只是跟你打賭,現在周韜插手,教導處也不好處理。”

    李斬都要吐血了,什麼叫他沒辱罵自己,但那程燃的行為,和辱罵自己有什麼區別,根本就是在當眾打自己的臉!

    “他要真考上一中高中部了,我還真要給他道歉,喊他一聲老師不成?”

    “周韜是想體現所謂教育的開明,如果真有那個時候,我看到時候你就順勢借驢下坡,表示批評沒把握分寸,道個歉也就過了。”

    但是聽到這是校長周韜的意思,李斬也就沒再掙紮,只是道,“我倒並不擔心那一天,那個程燃就根本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只是他周韜這麼搞,遲早要把一中初中搞垮!”從他的角度,當然不願事情這麼發展,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的程燃,就弄得現在情勢非常不好掌握了。

    第二節課全校課間操結束後,章明站在高臺上,對全校宣佈,“上個星期,在我們初三年級,一個叫程燃的學生,和他的老師打了個賭。要考上重點高中部!這個學生,成績不怎麼樣,打這種賭倒是爽快得很,好,中考面前,氣吞萬裡如虎嘛,這種心性和勇氣,是值得學習的!”

    說到這裡,高臺之下就像是《神鬼傳奇》裡的木乃伊黑甲蟲湧現,的聲音無限蔓延。

    這算是全校通報批評,還是助其揚名啊……

    至於那後面章明的一系列套話“特別是現在面臨分水嶺中考的最後時刻,這是預警,更不能鬆懈……”也就沒有人怎麼聽了。

    程燃心想得了,重生過來,初中最後的階段,也是不平靜得很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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