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莊不周 -【策行三國(三國小霸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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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2 12:43 AM

第195章 策反與聯盟

  半個時辰前,黃猗被孫策抽了兩個耳光,臉上還沒消腫,嚥不下這口氣,帶著自家的部曲來報復,沒想到一見面就被典韋放倒一個。看到孫策,他已經慌了,卻沒想到孫策這麼客氣,居然有意讓出荊州刺史。

  變化太快,黃猗有點反應不過來。可是聽到「別跟婦人一般見識」,他頓時有遇到了知音之感,不禁連連點頭,跟著孫策走到了側院。孫策還沒說話,他就拱手施禮,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將軍,剛才一時氣急,口不擇言,對令尊不敬,我內疚得很。這不,趕來想給將軍道個歉,卻又趕上丈人棄世,也沒來得及說。」

  孫策笑笑。「黃兄放心,我這人不記仇。」

  「將軍胸懷,非等閒人可及。我家丈人將這重任託付給你,真是慧眼識人啊。」

  「黃兄過獎了,前面說話。對了,剛才夫人說你不能做荊州刺史,卻是為何?」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前走,聲音越來越小,屋裡的袁權雖然豎起耳朵聽,卻還是只聽到寥寥幾句。不過這幾句已經讓她清楚孫策沒安好心,什麼叫不記仇,當時兩個大耳光可響亮得很。她本想起身去攔,可是一想剛才黃猗一聽說孫策願意讓出荊州刺史就軟了三分的腰桿,一種莫名的嫌惡油然而生,也懶得去管他,回頭再問是怎麼回事也就行了。

  不管怎麼說,能將黃猗安撫住也是必要的。黃猗之所以和她鬧,正因為袁術嫌棄黃猗誇誇其談,不肯讓他做官。如果孫策真的願意讓黃猗做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孫策向自己請教,黃猗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向孫策解釋了一下任官之法,重點講了一下三互法。其實孫策很清楚三互法是怎麼回事,甚至可以說比黃猗本人還要清楚,但他還是聽得很認真,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

  「還有這麼回事啊,怪不得袁將軍不肯自領豫州牧。」

  黃猗大笑,很有成就感。

  孫策很失望。「照這麼說,黃君豈不是既不能任荊州刺史,又不能任豫州刺史?」

  黃猗也很尷尬,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說這麼多幹什麼,先把荊州刺史印弄到手再說啊。「這……事急從權,也是有特例的。三互法並非古制,乃是孝桓帝所制,施行之來多有不便,蔡伯喈就曾經上書反對過。將軍若是不信,待會兒等蔡伯喈來,你可以問問他。」

  「這倒也是,待會兒我問問蔡先生。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想法,不知道黃兄有沒有興趣。」

  黃猗胸脯拍得咚咚響。「孫將軍,我知道時局艱難,你我當同舟共濟,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我黃猗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監軍,願意屈就嗎?」

  「監軍?」黃猗露出幾分猶豫。

  「董卓派人侵奪南陽,武關一帶很快就要大戰,僅憑橋元茂是不夠的,還需要增派援兵,去增援的將領能不能和橋元茂共事就成了一個問題。原本大家都差不多,袁將軍若在,他指定誰是主將,誰是副將,沒人敢有異議。我剛剛接手,資歷太淺,門第又低,他們未必能聽我的。黃兄是袁將軍長婿,江夏黃氏又是名門高第,如果你做監軍,從中斡旋,我想他們應該能給你幾分面子。」

  黃猗聽了,連連點頭,腰桿又挺直了幾分。他覺得孫策說得太對了,他簡直是最適合做監軍的那個人。監軍好啊,不用領兵作戰,又能節制諸將,威風得很。

  「如果孫將軍信得過我,我願意走一遭。」

  孫策鬆了一口氣。「有黃兄做監軍,武關無憂矣。黃兄,依你之見,誰最適合統兵增援武關?」

  黃猗鄭重其事地想了想。「我覺得陳公瑋最合適。一來他資歷最長,又與將軍不太和睦,留在宛城,說不得要和將軍起衝突。讓他增援武關,既可見將軍對他的尊重,又可以將他調離,從容行事。」

  孫策挑起大拇指。「黃兄不愧是讀書人,思慮周全,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不過,他願意去嗎?」

  黃猗傲然一笑。「將軍,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做將軍的說客,鼓三寸不爛之舌折服之。」

  「好!」孫策大笑,用力拍了拍黃猗的肩膀。「那我就把武關交給你了。」

  黃猗拱手施禮,欣然從命。「敢不效命。」向後退了一步,昂首挺胸,轉身就準備走。孫策一把拉住他。「莫急,反正他們待會兒都要來的。趁著這個機會,我再向黃兄請教一些問題。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我以前真是浪費了太多的時光。」

  黃猗滿面紅光,眉飛色舞,欣欣然有睥睨天下英雄之意。

  ——

  周瑜趕到黃承彥營中,屏退眾人,開門見山。

  「黃先生,後將軍傷重不治,已然棄世了。」

  黃承彥皺了皺眉,卻不驚訝。他知道袁術傷勢很重,即使有名醫張伯祖、張仲景師徒在,也未必能救他性命。他對此早有準備,看到周瑜來找他,他一點也不意外。

  周瑜看在眼中,暗自讚嘆。這前輩就是前輩,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不過,接下來這件事,他可能就不一定猜得著了。

  「後將軍臨死之前,將大事託付給伯符。他還要伯符許下三個諾言。先生能猜到是什麼嗎?」

  黃承彥眉心微蹙,沉吟片刻。「其一應該是與袁紹爭鋒,為他爭一口氣。其二應該是救回他的兒子袁耀,或者為袁耀報仇。這其三……我就不清楚了。」

  周瑜一聲輕嘆。「他將兩個女兒託付給了伯符,還要伯符娶他的小女兒袁衡為妻。伯符不應,他就抓著伯符的手不鬆,手腕都捏青了。」

  周瑜話音未落,黃月英的臉色就變了。黃承彥看得真切,眼神一黯,搖搖頭,苦笑道:「這袁公路,臨死也不失路中悍鬼本色,連女婿也用搶的。」他頓了頓,又道:「他的眼光不錯,孫伯符的確是塊璞玉,奇貨可居。不過孫伯符眼光很高,恐怕不是什麼女子都能得他歡心的。縱使袁氏門第高貴,袁公路遺命難違,正妻之位無人可爭,將來能不能琴瑟和諧也是不好說的。我聽說,黃猗對袁權的怨言可不少。」

  黃月英咬著嘴唇,眼神如飛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2 11:14 AM

第196章 南陽豪強想翻盤

  張仲景出了太守府,匆匆出了小城,來到城東的宗宅。

  宗承正在堂上和婁圭說話,兩人臉色都不太好,各自想著心思。宛城被袁術攻破,原本被曹操軟禁在內城的家主們全成了袁術的俘虜。如果不是和袁術的交情好,宗承也難逃牢獄之災。儘管如此,宗承的日子也很難熬,城外的莊園被袁術攻破了,土地被分給了部曲,僅憑城裡的宅院坐吃山空,不用袁術來收拾他,他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婁圭的情況也差不多,曹操帶走了袁耀,把一個大坑拋給了他,袁術如果能救回袁耀,這事便也罷了,偏偏袁術又中了曹操的伏擊,奄奄一息。一旦袁術或者他的部下追究起來,他婁圭是第一個倒霉。袁術可是連皇宮都敢燒的人,毀了婁家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同病相憐,之前基本不來往的兩個人一下子成了生死之交。

  聽到腳步聲,宗承和婁圭不約而同的抬起頭,見是張仲景,宗承連忙起身,主動迎到台階下。

  「仲景,情況如何?」

  張仲景抹了抹額頭的汗珠。「上蒼有好生之德,袁夫人答應了。只要諸君不節外生枝,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宗承鬆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絲怒意。「他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還說什麼既往不咎?要說既往不咎,也應該是我們既往不咎吧,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說這句話。」

  張仲景看在眼裡,暗自苦笑。袁權剛剛鬆了口,還沒有最後決定放過南陽豪強呢,宗承就按捺不住了。照這樣下去,最後恐怕還是逃不過一場血腥殺戮。或者孫策說得對,這些人都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普通的藥物都治不好,必須動用針砭,剜掉壞掉的血肉,才有可能起死回生。

  見張仲景臉色不對,婁圭連忙給宗承使了個眼色。宗承撫著鬍鬚,神情不悅。「仲景,還有什麼?」

  張仲景思索片刻,慢吞吞地說道:「雖說用參湯吊命,但袁將軍傷勢太重,恐怕堅持不了太久。孫伯符深得袁將軍器重,這次又冒死救出了袁將軍,袁將軍可能有傳位孫伯符的想法。孫伯符已經搬進了後室,與袁將軍同處一室,相談甚歡。」

  「相談甚歡?」宗承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死不掉了?」

  「不,那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宗承面色微變,看看婁圭。婁圭撫著鬍鬚,苦笑不已。袁術雖然渾不吝,畢竟出身世家,若不是曹操佔了宛城,南陽豪強背叛了他,他還是不至於與南陽豪強撕破臉。孫策則不同,他出身卑微,父子二人都好殺成性,孫堅殺王睿,殺張咨,孫策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口氣殺了蒯家、習家,又將襄陽豪強搾取一空。如果由他接替袁術,佔據南陽,南陽豪強的境遇會更加麻煩。

  宗承眼珠一轉。「子伯,如果與新野、安眾、涅陽、棘陽、西鄂諸家聯絡,共同起兵,有可能取勝嗎?」

  婁圭眼神微縮,沒有說話。張仲景卻急了,連忙搖手阻止。「宗君,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宗承眼神凌厲。「袁術如果死了,孫策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別的不說,楊弘就不會臣服。孫策有人馬,諸將也各有人馬,而且數量比孫策還多。他們出身高第,年歲比孫策長,資歷也都比孫策厚,願意向孫策小兒俯首?況且孫策小小年紀,懂什麼權謀,他會做的大概只有殺人。一旦開戰,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我們,說不得還要爭相向我們求援。」

  張仲景連連搖頭。「宗君,你說得沒錯,袁將軍一死,孫伯符很難控制局面。正因為如此,他才願意讓步,與諸家盡釋前嫌……」

  「孫策願意盡釋前嫌?」婁圭一驚,打斷了張仲景。「他是怎麼說的?」

  張仲景很不高興,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把孫策的意見轉述給宗承和婁圭。在他看來,孫策雖然是為袁術和他自己辯護,但其中和解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也說了,袁術沒有殺人,他也只是殺了何家,土地也分給了部曲,他們並沒有佔為已有。如果世家願意接受現實,孫策應該不會再激化矛盾,至少暫時不會。

  可是宗承和婁圭並不這麼想,他們覺得這是孫策意識到形勢不利,怕了,要求和,南陽豪強翻盤的機會來了。

  「看不出這豎子還有點見識。」宗承得意地一笑。「我還以為他無所畏懼呢。」

  婁圭也輕鬆了許多,用讚賞的口氣說道:「畢竟是小兒,心性還不穩固。其實在他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宗承冷笑道:「終究是沒見識的賤民。子伯,你還覺得我們沒有勝算嗎?」

  「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把握。諸家若能集結近兩萬人,再聯合陳瑀等人,我們取勝的把握很大。」

  婁圭和宗承興奮不已。機會來了。只要能聯合周邊諸縣的世家,他們就能集結至少一萬人,甚至兩萬人,幫孫策,孫策勝,幫陳瑀,陳瑀勝。這時候還有誰敢和他們較量?說不定不用他們開口,他們就主動上門求和了。

  他們二人說得興奮,張仲景的心卻不斷地往下沉。他們只顧著奪回自己的產業,卻忘了隨時可能出現的西涼人。潁川的慘劇剛剛過去了不到一年,他們就全忘了。莫非真像孫策所說,他們要等到西涼人的馬蹄踐踏南陽時,他們才知道後悔嗎?

  張仲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卻遭到了宗承和婁圭異口同聲的駁斥。武關有橋蕤把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算西涼人兵臨關下也無可奈何。再說了,梁國橋家也是世家出身,他們能和孫策一條心?打敗了孫策,再派人增援武關就是了。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和孫策握手言和?簡直是養虎,將來一定會後悔。

  張仲景啞口無言。他也搞不清應該怎麼做了。他畢竟只是一個醫家,醫術高明,權謀卻不是他的長項。宗承是名士,婁圭也有用兵經驗,他們兩人都覺得可行,至少不會一點把握也沒有吧。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陳瑀來訪。

  宗承和婁圭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而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2 11:48 AM

第197章 交易

  張仲景實在坐不下去了,託言不能久留,起身告辭。

  宗承給婁圭使了個眼色。婁圭會意,起身送張仲景出門。在中庭門外,張仲景和陳瑀擦肩而過,本想停下來打個招呼。不料陳瑀聞到他身上的藥味,皺了皺眉,抬起手,用袖子掩住口鼻,遠遠的避開了。張仲景腳下頓時沉重如鉛。他愣了一下,對婁圭拱拱手,逃也似的走了。

  婁圭沒有注意到張仲景的眼神,轉身對陳瑀露出熱情的笑容,深施一禮。

  「陳將軍,別來無恙?」

  陳瑀瞅了瞅張仲景的背影,嘴角微挑。「那是為袁將軍療傷的醫匠吧?」

  婁圭笑而不語。

  「你們的消息太不及時了。」陳瑀笑得更加神秘。「袁將軍已經棄我等而去了。」

  婁圭的笑臉頓時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袁術死了?張仲景剛剛還說能堅持一段時間,怎麼一轉眼就死了。袁術一死,孫策接位,弄不好就要先拿他婁圭開刀。

  這宛城要變天啊。

  婁圭不敢怠慢,連忙把陳瑀迎入中庭,禮數週到,慇勤備至。陳瑀坦然接受。南陽是帝鄉不假,可是婁圭卻出身小門戶,好兵權,習權謀,都不是什麼正經學問,也就曹操那樣的人願意和他來往。如果不是眼前的特殊形勢,婁圭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宗承站在階下,含笑相迎。陳瑀加步腳步趕了過去,搶先拱手而拜。

  「世林兄,洛陽一別,有好幾年沒見啦。」

  宗承微微一笑。「是啊,幾年沒見,你成了手握重兵的儒將,我卻成了家破人亡的階下囚。公瑋能念舊情,主動來看我,我真是感激不盡啊。」

  陳瑀哈哈大笑,把住宗承的手臂,並肩而行。「世林兄,你這話我可當不起。世林兄名聞洛邑,袁將軍傾慕已久,只是世林兄高士風範,不肯折節。與世林兄一比,我就是濁如泥的俗人,這臉上熱得很啊。實話說,若不是形勢緊急,急需世林兄援手,我至死也沒臉面登你的門。」

  宗承臉上笑容淡淡,眉宇間卻閃過一絲輕蔑。就是否依附袁術這件事上,他的確有些看不起陳瑀。雖說都是袁家子弟,可是袁術算什麼東西,也值得你陳家依附?陳球的一世英名全毀在你的手上了。若不是眼前的形勢需要陳瑀協助,他甚至不願和陳瑀說話。對陳瑀這一副志滿意得的模樣,他更是看不順眼。

  婁圭見宗承臉色不好,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動聽的話,激怒了陳瑀,連忙說道:「世林兄,陳將軍剛剛帶來消息,袁將軍已經死了。」

  宗承心中一驚,這才明白陳瑀的底氣來自哪裡。袁術死了,孫策位卑德淺,無法服眾,陳瑀身為袁術帳下年齡最長,名望最高的將領,手握重兵,是最有資格與孫策對抗的。一旦擊敗了孫策,他就是南陽之主,甚至荊州之主。

  小人得志啊。宗承心裡暗自罵了一句,臉上卻不動聲色。他伸手將陳瑀引上堂,賓主入座,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麼說,以後就要仰仗公瑋照應了。」

  陳瑀似笑非笑,一聲輕嘆。「我也很為難啊。袁將軍待我不薄,他既將大事託付給了孫策,我理當遵照遺命,用心輔佐孫策才對。可是孫策太年輕了,之前仗著戰功博得袁將軍青睞,輕狂放肆,竟然搶劫同僚,惹得怨聲載道,根本無法服眾。這不,袁將軍剛剛過世,楊文明就來找我,希望我能主持公道。世林兄,你說我該怎麼辦?一邊是袁將軍的遺命,一邊是同道的重託,我左右為難啊。」

  陳瑀說得很誠懇,但宗承卻聽出了言外之音。楊弘是誰?他是弘農楊家子弟,是袁術帳下門第最高、身份最尊貴的謀士。他帶頭反對孫策,其他人肯定會望風影從。他支持陳瑀,陳瑀就有可能一呼百應。

  沒錯,陳瑀的父親陳球當初出仕,是楊秉推薦的,兩家的關係一直很近。楊弘選擇陳瑀簡直再正常不過了。一個是首席謀士,一個是實力最強的將領,這兩人聯手,孫策哪裡還有反抗的餘地,陳瑀得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陳瑀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否則他不會親自登門拜訪。如此屈尊紆貴,說明他還是有求於人。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我能幫你什麼呢?」宗承苦笑道:「我現在就剩這所宅院了,如果公瑋需要,大可拿去。」

  陳瑀從袖子裡取出一卷竹簡,推到宗承面前。宗承看了一眼,眉梢一動,卻沒說話。婁圭在一旁見了,心跳卻猛地跳動起來。他做過掾吏,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宗家城外的莊園地契。

  陳瑀這是來求和的,為了求得宗承的支持,他甚至願意吐出已經吃下去的好處。不過,宗承有這樣的實力,他婁圭就未必了。

  「世林兄,攻打諸家莊園是權宜之計,當初也是孫策、周瑜所倡,袁將軍下令,我們不得不服從命令。莊園還在,可以如數奉還,但錢財已經分給了部下,暫時是還不上了,算是我借的。世林兄,你我本是故交,刀兵相見,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傷亡和損失,絕非所願。合則兩利,分則兩傷,西涼兵即將兵臨城下,我們不能再內耗下去了。」

  宗承的眉頭皺得更緊。陳瑀這是在威脅他,但是他又不得承認這個威脅很有效,真讓西涼人攻進南陽,南陽的損失絕對比陳瑀等人攻擊各家莊園要嚴重,看看洛陽,看看潁川就知道了。

  大局為重,眼下不是和陳瑀計較那些損失的時候。

  宗承拿起地契,在手裡掂了掂。「諸家家主還在內城的郡獄裡,我一個人怕是做不了什麼主。」

  陳瑀鬆了一口氣。「如果世林兄願意,我可以安排世林兄與他們見面。」

  宗承眼皮一抬,淡淡地說道:「只有莊園的地契怕是不夠吧,那些土地怎麼辦?沒有了土地,我們怎麼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陳瑀早有準備,坦然道:「世林兄,土地又沒長腿,跑不掉的。只是土地現在已經分了,大戰在即,如果要收回土地,恐怕會影響士氣。所以嘛,這得緩一緩。」

  宗承嘆了一口氣,點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2 11:49 PM

第198章 迎難而上

  袁權安排人為袁術沐浴完畢,換上衣服,在中庭設好了靈堂,將袁術移了過去。

  孫策也從後室搬了出來,回到偏院。搬來搬去,前後只有半天時間,但情況卻大有不同。坐在病榻上,把玩著袁術留給他的兩顆官印,他的腦海中翻滾著各種可能。

  周瑜那邊應該好說,黃忠等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唯一的麻煩是黃承彥父女。不過他相信周瑜的能力,這點小麻煩難不住周瑜,肯定能辦得妥妥貼貼。

  閻象的任務有點難。他能力比楊弘強,號召力卻不如楊弘,在楊弘拂袖而去的情況下,他能不能說服那些文臣武將,孫策是抱了很大疑問的。可是他找不到比閻象更合適的人,只好讓閻象去試試。不管怎麼說,宛城必須控制在自己人的手裡。

  至於黃猗,他更不抱任何指望。袁術活著的時候黃猗就沒存在感,現在袁術都死了,他更是和空氣沒什麼區別。之所以忽悠他,讓他去勸陳瑀,是不希望他站在陳瑀等人的那一邊。多一個幫手——哪怕一點用也沒有——總比多一個對手好。退一步說,他畢竟是袁術的女婿,袁權的丈夫,袁術剛死,他就殺黃猗,而且只是因為一些私人恩怨,不合適。

  一個沒什麼問題,一個肯定有問題,這些都是定數。張仲景那邊能不能起作用,卻是變數。孫策相信張仲景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不保證南陽豪強能接受他的方案。道理歸道理,利益歸利益,在利益面前,沒有幾個人能講道理,特別是利益受損的時候。

  換成他,他也不答應。

  唯一有利的是這些人現在全被關在南陽獄裡,就算不肯合作,也掀不起什麼大浪。可他依然不敢放鬆,因為關在南陽獄裡的只是一小部分,是那些常住宛城或者宛城周邊的豪強。更多的豪強並不在宛城,而是在其他縣城或者是他們自己的莊園裡。這些人如果也來湊個熱鬧,那他的麻煩就真的大了,到時候他就可以見識一下什麼叫帝鄉。

  他深深的體驗到袁術的痛苦。坐擁兩百多萬人口的大郡,享受的不是兵強馬壯,卻是強敵環伺。這種感覺很不好。相比之下,袁紹的日子簡直是太舒心了,幾句話就把冀州弄到手了。人比人,氣死人啊,這不,袁術就被氣死了。

  不出所料,孫策還沒把事情想好,黃忠等人就來報導了。看到這幾個可以信任的將領,孫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立刻命令黃忠守內城北門,鄧展守內城東門,董鈺進駐倉庫,秦牧進駐郡獄,郭暾則率領親衛營控制了太守府。非常時期,孫策與諸將約定了各自的控制範圍,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

  典韋等人率領的三百義從損失慘重,沒用孫策吩咐,黃忠五人各提供了五十名最精銳的親衛,補全了孫策的義從營,恢復建置,確保孫策的安全。

  安排妥當,諸將各自散去,孫策還沒坐下,鄧展轉身又進來了。孫策一看,知道他有事。

  「將軍,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不該說的。」孫策笑笑。「你想說就說,聽不聽在我。」

  「將軍,我想推薦一個人……」

  孫策抬起手,打斷了鄧展。鄧展很尷尬,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孫策笑了。「子翼,你別急著說,讓我猜一猜,怎麼樣?」

  鄧展這才會過意來,連忙點頭。孫策沉吟了片刻,說道:「文聘,還是婁圭?」

  「婁圭。不過文聘也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只是不太熟。如果將軍不介意的話,我也想推薦他。婁圭、文聘和我的情況差不多,小有家資,讀過一些書,好兵事,可是沒什麼經學傳承,不為士林所容。上次曹操奪宛城,婁圭因與曹操有舊受到重用,我和文聘也因此有機會統兵。只是……」

  鄧展想起上次被孫策擊敗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孫策卻明白了他的苦衷。袁術雖然名聲很差,但是他的思維習慣還是爭取宗承那樣的名士支持,根本注意不到婁圭、鄧展這樣的人。反倒是曹操,一進宛城就起用了他們三人,兩人的差距可見一斑。

  「先請文聘來見我吧,婁圭的情況比較特殊,要等一等再說。」孫策想了想,又道:「按理說,我應該去見文聘,可是有傷在身,情況又比較危急,實在脫不開身。你看到文聘,為我向他致意。你對他說,就算他不願意為我效命,只要他願意守護南陽百姓,免遭西涼人的屠戮,我們都可以合作。」

  鄧展大喜,連聲答應,興沖沖地去了。

  孫策剛剛坐定,龐山民又來了,身後跟著蔡邕、雷薄和陳蘭。進門後,龐山民給孫策使了個眼色。「周將軍正在移營,要等一會兒才到。輜重營已經開始搬了,黃校尉安頓好了就來見將軍。」

  孫策會意。周瑜現在爭分奪秒的接管大城防務,黃承彥要接管南陽武庫,都脫不開身。這個時候將雷薄、陳蘭派到這兒來,要不要奪他們的兵權,全在孫策一句話。

  「蔡先生,袁將軍的喪禮要拜託先生了。」

  蔡邕一聲長嘆。「沒想到一語成讖,他真的走在了我前面。孫郎,這個不用你說,我責無旁貸。」他搖著頭,嘆著氣,轉身剛準備走,孫策又叫住了他。「先生,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符合禮儀,但是我現在就想問一下。」

  「什麼事?」

  「袁將軍為朝廷盡忠一生,官至後將軍,卻一直沒有爵位,能否向朝廷申請追贈?」

  蔡邕撫著鬍鬚,還沒說話,雷薄和陳蘭卻對視了一眼,眼睛亮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蔡邕。爵位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爵位就可以有謚號,謚號就是官方的蓋棺論定,比私謚強多了。按理說,袁術無功無德,名聲又差,私謚不會有什麼好字眼,孫策拔高袁術的地位,請朝廷追贈,情況就可能完全不一樣了。

  僅從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孫策忠心耿耿,處處為袁術著想,比他們這些舊部想得還周到。袁術將後事託付給他簡直是太英明了,糊塗了一輩子,最後終於做了一個聰明事,換成袁耀未必能想得這麼周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3 12:23 AM

第199章 運籌

  蔡邕覺得這件事有點難辦,但他還是答應想一想。袁術雖然頑劣,沒幹什麼好事,但他在臣節這一點上還是守住了底線。比起先是不承認天子血脈,後又想擁立劉虞為帝的袁紹,袁術甚至可以稱得上忠臣。

  袁術當時是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麼做的。有忠於朝廷這一點在,其他的毛病都是小毛病。

  蔡邕趕到靈堂,他有很多事要做,暫時是閒不下來了。

  「雷兄,陳兄。」孫策拱拱手,很客氣地請雷薄、陳蘭入座。

  雷薄、陳蘭受寵若驚,連稱不敢。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孫策如此客氣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大能耐,而是因為他們身份不同。作為袁術的部曲將,要說他們心裡沒有疑慮,那肯定不是事實,但看到孫策請蔡邕向朝廷請求追贈,他們已經接受了現實。

  袁術選擇孫策是對的。

  「將軍突然過世,他的愛子袁耀又死了,我雖然接受了將軍的託付,卻心裡沒底,不知道能否完成將軍的遺命,還望二位能多多指點。」

  「將軍生前就對孫將軍信任有加,他將後事託付給孫將軍,我們非常贊同。」

  「多謝二位的謬讚。」孫策客氣了兩句。「袁將軍剛剛過世,本不該在這時候驚動他。可是情況危急,西涼人隨時可能叩關,大戰一觸即發,我們兵力不足,宛城又暗流湧動,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袁將軍的遺體,一旦宛城被圍,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送袁將軍歸葬故里……」

  陳蘭皺眉道:「孫將軍,我們現在有四五萬大軍,攻也許不足,守難道也守不住?」

  孫策苦笑,卻不解釋。「我說了,這只是最壞的打算。我當然更希望擊退西涼人,親自護送袁將軍魂歸故里,入土為安。可是兵凶戰危,什麼事都得做最壞的打算,你們說對吧?」

  雷薄點頭道:「孫將軍言之有理,有準備總比沒準備好。這樣吧,等諸將弔喪完畢,如果形勢不好,我們護送袁將軍回汝南老家,讓孫將軍放開手腳一戰。」他眯起了眼睛,冷笑道:「袁將軍生前這些南陽人就不對付,現在袁將軍過世了,要說他們搞出點花樣來,倒也不是一點不可能。」

  陳蘭附和道:「沒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們護送袁將軍回汝南,為孫將軍免除後顧之憂。」

  孫策非常滿意,起身致謝。「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守住主院,袁將軍的遺體和袁夫人姊妹的安全就託付二位了。任何人想對他們不利,格殺勿論。」

  雷薄、陳蘭長身而起,慨然領命。「這個不用將軍吩咐,乃是我二人分內之事。」

  主院空間有限,容納不下雷薄、陳蘭二人所領的全部兵力,孫策和他們商量,將他們所領的部曲分成兩部分,三百人進駐主院守靈,剩下的人駐紮在內城,他們倆則輪流進府值班。雷薄、陳蘭原本擔心孫策會吞併他們的部下,見孫策一點這樣的意思也沒有,最後一點疑慮也徹底放下了,無不從命,滿意而去。

  孫策鬆了一口氣。爭取到這兩人的支持,他又多了三分把握。

  「龐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非你不能辦。」

  龐山民早就準備好了。孫策身邊的人都有了安排,他不可能閒著,就等著孫策給他下任務呢。上一次昏了頭,和習竺走到一起,造成孫堅遇刺,險些給龐家帶來滅門之禍。他本以為自己完了,沒想到孫策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召他回來。雖說這裡面有黃承彥和龐統的功勞,但孫策本人才是決定因素。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犯傻了。

  「將軍,你說吧,不管是什麼事,我豁出性命也要守成任務。」

  「難度是不小,但應該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孫策笑著擺擺手,示意龐山民放鬆些。「我想請你趕去潁川面見家父,向他通報袁將軍過世的事。」

  龐山民心領神會。孫家父子效忠袁術,袁術過世,按理說應該將後事託付給孫堅,但袁術做事不循常理,將後將軍、荊州刺史的印信都交給了孫策,還強迫孫策迎娶袁衡,這讓孫策很難辦。他的任務就去向孫堅解釋,不能讓他們父子之間產生不必要的嫌隙。

  「將軍放心,我會辦好這件事的。」

  「我相信龐兄有這樣的能力。」孫策很滿意龐山民的態度。閉門思過之後,他的腦子靈光多了。「家父身邊沒什麼讀書人,汝潁多名士,衝突再所難免。你去了之後多幫幫他。」

  龐山民大喜。孫策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清楚。這件事辦好了,他不是汝南太守就是潁川太守,二者必居其一。

  當初孫策就說過他有做太守的能力,但他萬萬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不到三十歲就官居二千石,這樣的事對於那些世家豪門很正常,對龐家這樣一個襄陽地方的豪強來說簡直不可想像。更何況他要去的是汝南、潁川這樣的大郡。

  「我立刻動身。」

  「別急,我還有話沒說完。」孫策按住龐山民。「還有一件事,你見到家父之後,請他立刻去辦。」

  「什麼事?」

  「派人去陳留,將蔡先生的家眷接到襄陽,特別是他的藏書,一冊都不能少,全搬過去。龐兄,蔡先生將來是要著史的,這些書很重要。」

  龐山民心花怒放。這個任務比做太守還有意義。蔡邕要著史,他做了這麼重要的事,蔡邕能不給他留下一篇好傳記?

  「多謝將軍。」龐山民喜不自禁,拜伏在地。「山民若能在青史留下名字,皆拜將軍所賜。」

  「努力!」孫策坦然受了龐山民這一拜。有了這個誘餌放在那裡,如果龐山民再三心二意,就算他砍了龐山民,龐德公都不會怪他一個字。

  「將軍,我走了,你可得小心。陳瑀等人對將軍久有怨言,不會俯首聽命的。」

  孫策點點頭,雲淡風輕。「放心吧。釜底游魚,翻不起什麼大浪。」

  龐山民笑了。雖然不知道孫策心裡有什麼計劃,但他見識過孫策的手段,相信他能解決任何問題。嘿嘿,孫策真要是搞定了南陽豪強,佔據南陽,將來再不濟也是一方諸侯。

  龐家能依附上這樣的英雄絕對是上天的眷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3 11:08 AM

第200章 拒之門外

  有了共同的敵人,陳瑀與宗承說得「投機」,恍惚便有了當年洛邑同遊的感覺。宗承置酒,與陳瑀暢談當年,興奮處眉毛色舞,談笑風聲,感慨處搖頭嘆息,唏噓不已。

  「自從郭林宗歿後,這世風真是越來越破敗了。」宗承停杯嘆息。「若諸君子在,道德人心何至於此。」

  陳瑀放下酒杯,吟道:「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世林兄,勉之,勉之。」

  宗承苦笑。「公瑋,我老了,飛不動了,只能看你一飛衝天了。」一邊說一邊給婁圭使了個眼色。他根本不想再看陳瑀的得意嘴臉,只是礙於形勢,不得不虛以委蛇。說了半天,他已經倦了,只想早點結束。

  婁圭一直在旁邊陪酒。宗承和陳瑀說話,他基本上沒有插嘴的份,如同一個侍者,心裡也很不舒服。但他也清楚,袁術死了對陳瑀未必是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有兵在手,他可以自立,也可以投靠另一位袁氏子弟。不像他婁圭,進退兩難,裡外不是人。

  見宗承給他遞眼色,他連忙起身,給陳瑀添了一杯酒,笑道:「陳將軍高論,令婁圭茅塞頓開,相逢恨晚。若是能早幾日得陳將軍指教,何至於今日。」

  陳瑀酒酣耳熱,斜睨了婁圭一眼,戲謔道:「我也很遺憾,若是袁將軍初到宛城時,子伯便如此慇勤,又何必等到今日。」

  婁圭很尷尬,卻只能扮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陳將軍指教得是。不過這也不是婁圭我一個人看走了眼。宛城那麼多賢人君子都錯了,婁圭又怎麼能倖免。陳將軍,你我在此飲酒雖樂,宛城諸君卻還在郡獄中被小吏喝斥折辱。陳將軍,你看……」

  陳瑀哈哈一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揚揚袖子。

  「也好!今日到此為止,我引你去郡獄。將來有機會,再與諸君共飲。」

  宗承如釋重負,客氣了兩句。陳瑀告辭,帶著婁圭一起出了宗宅,在幾個隨從的保護下向內城走去。他和宗承飲酒時,他的侍從們也享受了宗承的招待和餽贈,心滿意足,一個個高聲談笑,旁若無人。來到內城東門,城門緊閉,陳瑀不悅,令人上前叫門。

  鄧展在城頭探出頭來,藉著燈光看了一眼,正準備喝退,一眼瞥見婁圭,又放下了舉起的手,噔噔噔下了馬道,來到城門後,隔著門縫,大聲喝道:「門外何人?」

  陳瑀見城門遲遲不開,心中已是不喜,聽到鄧展的聲音,便大聲喝斥。「鄧子翼,我進城弔祭袁將軍,你閉門不納,是何用意?」

  鄧展不卑不亢,大聲應道:「陳將軍,孫將軍有令,弔祭袁將軍者一律從內城北門入,他門不得放行。聞將軍語音,想必是剛剛醒了酒,此時去弔祭袁將軍不合禮儀,有失體面。請陳將軍暫回大營,待明日酒醒再來不遲。」

  陳瑀大怒。「鄧展,你敢阻止我弔祭袁將軍?」

  「不敢,鄧展也是為陳將軍著想,請陳將軍明鑑。」

  陳瑀瞪圓了眼睛,正準備縱馬上前,婁圭連忙拉住,勸了兩句。鄧展聽了,故意大聲說道:「外面說話的可是婁子伯?」

  婁圭心頭一動,連忙示意陳瑀稍安勿躁,自己跑到城門前,與鄧展隔著城門,低聲說道:「鄧子翼,我是婁圭啊,你行個方便,開開門?」

  鄧展不為所動,壓低了聲音說道:「婁兄,我已經向孫將軍推薦了你,孫將軍還在斟酌,此時你當慎言慎行,不要一錯再錯。」

  婁圭心中湧過一陣暖流。這時候鄧展還能向孫策推薦他,真是太仗義了。可是一想到陳瑀和宗承的密謀,想到孫策很快就會被趕出南陽,甚至有可能喪命,他又不能接受鄧展的好意。他想了想,低聲說道:「多謝子翼一片好意,大恩不言謝,將來必不負子翼。子翼,你行個方便,讓我進去見一見郡獄中的諸君,勸他們一起與孫將軍合作,豈不更好?」

  鄧展心裡咯噔一下。他和婁圭相識多年,自然聽得出婁圭的提醒。他要進郡獄,見被關押的宛城豪強,哪是勸他們和孫策合作,這分明是有陰謀啊。他大聲說道:「陳將軍,請回吧。孫將軍有令,袁將軍新喪,全城戒嚴,我也不敢違抗。若有得罪處,將來再向陳將軍請罪。」

  陳瑀被拒之門外,折了面子,氣得破口大罵,卻無可奈何,只得撥馬回營。他的大營在北門外,要穿過整個宛城,足足有四里之遙。這一路走去,即使是酒喝得不少,他也注意到了不對勁。城裡多了很多士卒,幾乎每一個街口都有人巡邏,而且全是周瑜營中的將士。

  周瑜什麼時候接管了宛城?

  陳瑀越想越不安,喝下去的酒全部化作冷汗,透體而出。他不敢怠慢,加快腳步,匆匆出了城,回到自己的大營。一進帳,卻看到黃猗坐在帳中,正在看書。

  陳瑀愣住了,驚懼不安。黃猗怎麼會在這裡?他們可一直沒什麼來往啊。

  聽到腳步聲,黃猗抬起頭來,見陳瑀傻站在那裡,連忙起身相迎,走近身,聞到一股酒味,不禁笑了一聲:「陳將軍,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飲酒?」

  陳瑀心中有鬼,一聽黃猗這句話,以為陰謀敗露,下意識地伸手拔刀。黃猗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陳將軍,你這是何意?我是來和你商量大事的。」

  陳瑀繞著黃猗轉了兩圈。「大事?什麼大事?」

  黃猗也嚇得不輕,不敢兜圈子,把孫策有意安排陳瑀去武關增援橋蕤,由他做監軍的事說了一遍。陳瑀聽了,頓時恍然,心中不禁冷笑一聲。孫伯符,想把我調離宛城,真是想得美,你這點小心眼騙別人還行,騙我還差得太遠。武關自然是要去的,不過不是奉你的命令。等我聯合南陽世家,殺了你,成了荊州之主,到時候再西征武關,與徐榮一較高下。

  「是嗎?」陳瑀堆起笑容。「黃子美,我也正有此意。這樣吧,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明天一早,等我進城拜祭了袁將軍,然後就一起出發,如何?」

  黃猗打量了陳瑀兩眼,拱手告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3 01:04 PM

第201章 家事

  孫策坐在堂上,淺淺地呷了一口參湯。

  黃猗坐在他對面,眼巴巴地看著他。與陳瑀話不投機,陳瑀還拔了刀,黃猗嚇得心驚肉跳,不敢停留,出了陳瑀的大營一路驅車急行。直到現在,他還心跳如鼓,兩腿發軟呢。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孫策,孫策卻什麼反應也沒有,讓他非常不安。

  陳瑀的反應不對勁,讓他去武關增援的事要泡湯,這監軍大概也做不成了。第一次有機會做官,歡喜了還不到半天,就這麼黃了,黃猗的心裡很不是滋味,越想越恨,自然沒什麼好話,著實編排了陳瑀幾句。

  其實陳瑀一離開宗宅,孫策就收到了消息。給他傳消息的是周瑜。陳瑀在宗宅與宗承暢想未來的時候,周瑜順利接管了宛城,自然也安排了人監視宗承與婁圭等人。陳瑀出現在宗宅,周瑜自然要重點關照,第一時間將相關信息傳送到孫策面前。

  這讓孫策很意外,再一次覺得有周瑜相助簡直和開了外掛一樣。

  陳瑀?呵呵。就他這水平,還想搞陰謀,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在他看來,陳瑀的陰謀不可怕,陽謀才可怕。如果他猜得不錯,楊弘很可能就在陳瑀的大營裡。有他牽頭,陳瑀、張勳等袁術的舊部至少有一半會反對他,如果再和南陽豪強聯手,聲勢還是不小的,不能大意。

  見黃猗心神不定,眼勾勾地看著自己,孫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黃兄,還沒吃飯吧?」

  黃猗在陳瑀營中等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著,早就飽得前心貼後背。只不過他心裡有事,未曾顧及。此刻孫策一問,他才覺得飢腸漉漉,嚥了一口口水。孫策見狀,吩咐人給黃猗準備飯菜。黃猗雖然很餓,可是一看端上來的飯菜,非常失望。只是一碗粥,兩片芥菜,一碟醬,寒酸得可憐。別說沒有袁術吃飯時的豐盛,就連他這個不受待見的人吃得都比孫策好。

  「將軍,你就吃這個?」

  「哦,我忘了黃兄吃不慣軍中飲食。」孫策充滿歉意,咳嗽一聲:「黃兄,不是我捨不得啊。一來袁將軍新喪,你是他的女婿,這居喪之死是必須守的,即日起,酒肉是不能用了。二來大戰在即,物資緊張,我已經下令實行戰時配額,節省每一粒糧食。要不,你來點參湯?這是給重傷員用的,裡面還有些葷腥。」

  看著孫策遞過來的湯碗,黃猗哭笑不得,起身拱拱手。「算了吧,我還是回自己房間去吃。孫將軍,你慢慢吃,我告辭了。」

  「黃兄留步。」孫策起身,趕上黃猗。「依你所言,陳瑀應該不肯去武關了?」

  黃猗搖搖頭。「我看他根本沒這心思。」他頓了頓,想起陳瑀對他的怠慢,更加惱怒。「這時候他還有心思飲酒,哪裡還有一點守喪之禮。孫將軍,依我看,他恐怕有異志。」

  孫策眉頭緊皺。「那黃兄覺得,還有誰能去武關?還有,橋元茂……可靠嗎?」

  黃猗想了想。「橋元茂應該可靠。他這人雖然能力一般,但秉承橋太尉家風,不似陳瑀作偽,與袁將軍也一向投契。袁將軍派他去武關,自然是信得過他。至於派誰去增援,我還真不太清楚,」

  孫策點點頭,又道:「那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邊繼續物色合適的人選,你先行一步,趕去武關,將宛城的情況通報橋將軍,請他顧念袁將軍舊恩,務必堅守武關,等待增援。」

  遊說陳瑀增援武關失敗,黃猗原本覺得監軍沒戲了,突然聽孫策這麼說,似乎這監軍還有機會,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答應。

  孫策很滿意,著實誇了黃猗兩句,誇得黃猗飄飄然,渾身疲憊一掃而空。他進了主院,看到雷薄帶著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士正在巡邏,還特意點了點頭,搞得雷薄一臉懵逼,不知道這平時眼睛總長在頭頂的書生今天犯了什麼病,居然和他一個部曲將打招呼。

  黃猗進了中庭,看到袁術的靈床,又看到一旁守靈的袁權、袁衡,想起孫策的話,連忙收起滿心歡喜,擠出幾滴眼淚,乾嚎了兩聲。袁權很是詫異,難得地看了他幾眼,問起他這半天干什麼去了,孫策又和他說了些什麼。黃猗便把孫策打算讓他去武關做監軍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又裝出一副不得已的模樣。

  「夫人,丈人辭世,阿耀又歿了,我身為女婿本該在這裡守靈護喪,奈何形勢危急,大局為重,我只能如此。這裡就交給夫人了。好在有孫將軍坐鎮宛城,也不會有什麼事。」

  袁權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又覺得孫策這時候安排黃猗去武關有些古怪,便想勸黃猗不要去武關。黃猗連連搖頭。他才不想給袁術守喪呢,不能飲酒,不能吃肉,不能欣賞歌舞,這種日子他一天都不想過。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理由——他不想看到袁權這張高高在上的臉,反正居喪期間也沒什麼夫妻生活可言,還不如到武關去逍遙。

  話不投機半句多,見黃猗堅決,袁權也懶得勸他,只是讓他自己小心。黃猗走了,袁權越想越覺得不對。她找了個理由,讓人把孫策請了過來。

  「孫將軍,聽說你打算安排拙夫去武關任監軍?」

  孫策點點頭。

  「妾身能問一句為什麼嗎?他雖然出身高第,也讀過一些書,卻不通兵事。將軍真想用他,留在身邊做個書佐也是好的,為什麼偏偏讓他去武關做監軍?」

  孫策訝然。「夫人覺得不妥?那倒是我疏忽了。這樣吧,我待會兒便對黃兄說,另外安排人去武關。」

  孫策答應得如此爽快大出袁權意外,她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呢,愣了片刻才說道:「多謝將軍成全。」

  「不客氣。」孫策拱拱手,謙恭有禮。「夫人是袁將軍長女,又是阿衡的姊姊,我也是把夫人當姊姊看的。況且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家事,我的確不宜插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3 08:42 PM

第202章 入戲

  袁權以為孫策自疑,連忙說道:「將軍也不是外人,沒什麼不宜插手的。」話一出口便覺得怪怪的,不免有些尷尬,一時倒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兩人一立一坐,相對沉默,氣氛尷尬。過了一會兒,袁權忍不住抬起頭,卻見孫策也茫然的瞪著他,看起來有點蠢,卻有著說不出的萌。

  「將軍?」

  「姊姊,你……還有什麼吩咐?」

  「哦……哦,沒有,沒有。」袁權連忙避開了孫策的眼神。「我……將軍言重了,我豈敢吩咐將軍,只是……只是……」

  見袁權語結,孫策暗笑,轉頭看看。「咦,黃兄呢?是用飯去了嗎,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一提到黃猗,袁權心裡就有氣,還有些說不出的焦灼。黃猗一心求官,孫策也替他安排了官,她卻一句話替黃猗回了,到時候黃猗肯定在怨她。可是一想到袁術剛死,黃猗身為女婿居然不肯來守靈,她那點愧疚就變成了憤怒。黃猗這麼做簡直是在打她的臉,更是打袁術的臉。這種斯文敗類怎麼就做了袁家的女婿,成了她袁權的夫婿?

  袁家女子真是不幸,接連遭遇偽君子。前有黃允,後有黃猗。

  見袁權臉色不好,孫策又道:「姊姊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來守著。」

  「這如何使得。」

  「姊姊還是覺得我是外人?」

  袁權語塞。

  「行了,我雖然不姓袁,也尚未成為袁家女婿,可是將軍生前對我有識遇之恩,我為他守靈也是應當的。夜寒侵人,竟像是要下雪了,姊姊沒事,也要想想阿衡。她這麼小,可不能受了涼。你帶她進去休息,我來守著吧。明天諸將要來弔喪,姊姊要養好精神才能應付。」

  袁權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堅持。孫策提醒了她一個問題。袁術已經死了半天,消息也送到各營了,但是來弔喪的將領卻沒幾個。這情形未免詭異,可能有大事要發生。果真如此,孫策一個人未必應付得來,她這個袁術長女必須全力支持孫策才行。

  更何況孫策說得有理,夜寒侵人,很容易受涼。她還勉強能支撐,袁衡年紀太小,已經撐不住了。

  「有勞將軍。」

  「應該的。」孫策禮送袁權回後院,轉身命人請蔡邕來。蔡邕主持喪事,就住在旁邊院裡,聞聲即到,見只有孫策在守靈,卻不見黃猗的身影,不禁又感慨了幾句。

  「先生,今日有多少人來弔祭將軍?」

  蔡邕苦笑著搖搖頭,轉頭看看靈床上的袁術遺體。「公路啊,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啊。」

  孫策眼神一冷。「先生,明日我大會諸將,還請先生仗義直言。」

  蔡邕點點頭。「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些人說起來都是世家,有些人還是名士,做起事來卻荒唐得很。將軍,我一介書生,做不了其他的事,也就是略懂一些道理,該說的自然會說。」

  孫策躬身致謝,心頭又鬆了一口氣。有了蔡邕代言,就不怕那些人滿口道德文章了。他倒是能辯,但一旦對方引經據典,他就啞火了。漢代去古未遠,又是儒學昌明,但凡有點學問的人張口就要引兩句子曰詩云,否則都不好意思說話。這一點是他的弱項,隨便挑個孩子都能滅了他,只好請蔡邕出面。

  蔡邕最大的特點是什麼?不是有學問,而是孝。他的母親臥病三年,他親自照顧,衣不解帶,據說連續七十多天沒睡覺。母親去世後,他在墓旁建舍守墓,動靜循禮,據說兔子經過一邊都會很安靜,以免驚擾了他。這些記載也許有誇張的成份,但他的孝順卻應該是真的。這是一個大孝子,而孝子最看不得不忠不孝之人。

  作為臣子,他為袁術守靈就是忠。有這一點在,就算他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蔡邕也會原諒他,只會認為他不懂,不會認為他道德有問題。

  人生如戲,全靠演戲。何況他對袁術的確有一些感情,並不全是做戲。前天的那場惡戰後,他已經有點分不清他是誰了,是兩千年後的穿越者,還是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的孫策?莊周夢蝶乎,蝶夢莊周乎,誰又有分得清楚呢。

  袁權回到後院,黃猗正在吃飯,有酒有肉。見袁權進來,想收已經來不及了。袁權越看越生氣,連和他說話的心情都沒有,轉身就走,去了袁衡的房間。洗漱完畢,將袁衡安頓好,袁權擁被而坐,久久無法入睡。看著袁衡略顯疲憊的臉,想著在外面守靈的孫策,再想想黃猗,她不由得一聲嘆息,腦子裡亂成一團麻,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呯呯呯!呯呯呯!」

  夜色深沉,敲門聲格外清晰。剛剛入睡的文聘驀地驚醒,伸手抓起靠在床頭的長刀,凝神傾聽。

  敲門聲還在繼續,雖然急促,卻不甚響,不像是來抓人的。文聘心神略定,披衣而起。他家不大,只是一座兩進小院。非常時期,家人住在後院,他自己和年齡稍長的養子文休住在前院,以防不虞。文聘走出房門,養子文休已經迎了上來,用手護著燈火。

  「阿翁,是……是鄧子翼叔父。」文休說著,打了個噴嚏。

  聽說是鄧展,文聘鬆了一口氣,擺擺手。「阿休,你先回屋,別受涼了。」文休應了一聲,拉緊了披在身上的衣服,趕緊回東屋去了。文聘來到前門,側耳聽了片刻。

  「鄧子翼?」

  鄧展笑道:「仲業放心,我不是來抓你的,是來請你的。孫將軍本想親自來請你,但他有傷在身,又要為袁將軍守靈,脫不開身,只好委託我來。仲業,天這麼冷,又下雪了,你不會讓我站在門外吧?」

  文聘這才注意到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連忙上前拉開門栓,將鄧展迎了進來,顧不上寒暄,急急地問道:「子翼,是不是你向孫伯符推薦我的?你這是何苦……」

  鄧展抬起手,打斷了文聘。「仲業,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孫將軍也不會。他說了,如果你不願意為他效力,他不勉強。但是西涼兵隨即會到,如果你想守護南陽,不讓南陽步潁川覆轍,他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文聘愣住半晌,咬咬牙。他抬頭看看天色。「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拜見孫將軍。」

  「不,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孫將軍在等你。」

  「現在?」

  「就是現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3 08:42 PM

第203章 文聘

  陳瑀在帳中來回轉圈,焦灼不安。

  帳外有簌簌的腳步聲響起,陳琮掀帳而入,解下大氅,抖落上面的雪花,見帳裡空蕩蕩的,眉頭一皺。

  「兄長,人呢?」

  「還沒來,這些世家子弟就會空談,做不得大事。」陳瑀沒好氣的揮手手。「公琰,你是怎麼搞的,周瑜進駐宛城,你怎麼沒攔著?」

  陳琮莫名其妙。「周瑜進駐宛城?什麼時候的事?」

  陳瑀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抽陳琮兩個耳光。看陳琮這神情,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陳瑀越想越怕。陳琮是知道他想法的,依然粗疏如此,那其他人呢?恐怕更是蒙在鼓裡。他們還在互相串聯,孫策卻已經開始行動,迅雷不及掩耳的控制了宛城。

  一絲不安從陳瑀心頭掠過。和這些人合作,與孫策為敵,是不是太冒險了?

  這時,帳外又有腳步聲響起,楊弘推帳而入。見陳瑀臉色不佳,又一身酒氣,立刻沉下了臉。「公瑋,你這時候還有心情飲酒?袁將軍新喪,你身為他的舊部,居然不守居喪之禮?」

  陳瑀無言以對,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文明,你知道周瑜進駐宛城了嗎?」

  「知道。」

  陳瑀急了。「你知道怎麼不攔著?」

  「怎麼攔?我雖然是長史,卻無權指揮中軍。中軍向來只聽袁將軍的命令,而且孫策、周瑜都是中軍將領,進駐宛城根本不需要我的允許。況且……」楊弘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懊悔。「當時閻元圖就在我面前,我根本脫不開身。」

  「閻元圖在城外幹什麼?」陳瑀打了個激零,突然反應過來。「他要串聯諸將?」

  「放心吧,他雖然有這個想法,卻沒那麼大的影響力,沒幾個人聽他的。」楊弘不屑地擺擺手。「絕大多數人都站在我們這邊。公瑋,你別耽擱了,快說說,和宗世林談得怎麼樣。」

  陳瑀把和宗承見面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到想進內城探監,卻被鄧展擋了駕的事,他很尷尬。現在看來,他和宗承喝酒的時候就是周瑜進城的時候,如果早一點行動,婁圭還有機會和郡獄裡的豪強見面,這個機會生生被他浪費了。

  楊弘陰著臉,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張勳來了,見氣氛壓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楊弘問道:「元功,閻元圖走了嗎?」

  「走了。」張勳不太自然的笑笑。「他說明天還要再來。」

  楊弘哼了一聲:「這個閻元圖,主公糊塗,他比主公還要糊塗,居然要向一個黃口小兒稱臣。依我看,主公的這點基業遲早要葬送在他手裡。」

  張勳吶吶地說道:「大概是因為他的外甥跟了孫策的緣故吧。袁將軍追擊曹操,我們反應太快,反被孫策搶了先,閻元圖大概覺得我們……事君不忠,有悖臣節。」說著,臉便有些熱,眼神也有些躲閃。見他這般模樣,楊弘心中不快,本想喝斥,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幾人神情各異,過了片刻,陳瑀咳嗽一聲:「文明,元功,孫策、周瑜已經控制了宛城,搶佔了先機,我們不能再逡巡遲疑了,必須立刻做決定。如果我猜得不錯,孫策很快就會利用弔喪的機會傳我們進城。宛城現在是他的地盤,我們一旦進了城,還能活著回來嗎?文明,你是袁將軍的心腹,這時候可得拿主意。」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事急從權,明天我們不能進城,否則必為孫策所害。」

  楊弘皺起了眉頭。袁術停靈在堂,按理他們應該進城弔喪,今天沒及時去已經很失禮了,如果明天孫策下令諸將弔喪,他們再不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是陳瑀說得也有道理。孫策已經控制了宛城,如果他們進城弔喪,很可能會被孫策扣住,想脫身可就難了。

  可是不去弔喪,又怎麼對得起袁術?

  見楊弘猶豫,陳瑀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刻又說道:「文明,孫策控制了宛城,再想和郡獄裡的宛城諸賢聯絡已經不太可能,宗承想出城也很困難。形勢緊急,我們需要更多的兵力,文明名望最重,是不是辛苦一趟,去周邊諸縣走一遭,請諸家出兵幫忙?」

  楊弘長嘆一聲:「只得如此了。事不宜遲,我立刻就走。」站起身,拱拱手,不等陳瑀還禮,他已經出了大帳。陳瑀、陳琮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搖搖頭,又異口同聲的吐了一口氣。

  總算把楊弘支開了。這人出身名門,但為人太古板,動輒以禮,有他在側,什麼事都不好辦。

  ——

  得知文聘來了,孫策很意外,卻也正中下懷。不管文聘是來向他效忠的,還是只為保護南陽免遭西涼兵的屠戮,總之是好事。歷史上,文聘就一直為劉表鎮守宛城,建安十三年,曹操平定北方,南下荊州時,還特地避開了宛城,間道從葉縣直插新野、襄陽。劉琮聞風而降,擁有猛將關張趙的劉備落荒而逃,文聘卻一直堅守到最後才向曹操投降。

  有文聘守武關,南陽的安全又多了幾分保障,至少能為他多爭取一點時間。

  孫策來到前院,見鄧展與文聘同行,不禁會心一笑。鄧展不愧是武道大家,警覺性非常高,觸類旁通,由緊急控制宛城而知時間緊迫,連夜將文聘請了過來。他與婁圭隔門說話,想必也是為了勸婁圭,只是婁圭拒絕了他的邀請,一心要跟著陳瑀、宗承。

  「仲業,傷沒事了?」孫策調侃道。

  文聘有點窘。他沒想到孫策一見面就會和他開玩笑,全然沒有曾經為敵,甚至殺得你死我活的感覺。他原本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不少,拱拱手。「多謝將軍手下留情。」

  「那是你自己命不該絕。與仲業為敵,我可不敢手下留情,必須全力以赴才有一線生機。」

  文聘感激不已。勝而不驕,還能給曾經的敵人如此讚譽,孫策的胸懷非一般人可比。

  孫策讓龐統拿來一份南陽郡地圖,擺在文聘面前。「仲業,半夜請你來,實在是情況緊急,不能耽誤。我們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如果是你,你打算怎麼部署防線?」

  文聘原本還有些懷疑鄧展所說有幾分是客氣,有幾分是真話,現在看到孫策坦誠相待,一點客氣也沒有,心頭的疑惑一掃而空。他感激地看了鄧展一眼,在孫策對面入座,清清嗓子,指著地圖解說起來。

  「將軍,欲守南陽,只守武關是不夠的,還要守析縣、酈縣,才能確保宛城無憂。除此之外,還要守丹水、南鄉,以免來敵一旦突破武關,南下直取襄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3 08:44 PM

第204章 人如玉

  聽完文聘的方案,孫策可以百分百的確認,這就是歷史上的文聘,沒有赫赫戰功,卻穩重善守,幾乎沒有遭受過大敗的文聘。他是防守型的將領,穩紮穩打,很少會有明顯的破綻。

  這個兩線三點的防線就非常紮實。比起只守武關,文聘的方案增加了四個點。武關未破時,這四個點可以作為增援武關的物資中轉站。武關被攻破,這四個點也能控制南北兩個方向,節節抵抗,延緩敵軍向前推進的速度,爭取寶貴的時間。

  攻城總是最耗費時間的,即使有拋石機助陣,石料的供應也是一個麻煩事。何況徐榮率領的是西涼兵,騎射是強項,製造拋石機這樣的複雜軍械卻是短板,只要守住了這幾個城,徐榮就不敢毫無顧忌地直撲宛城或襄陽。

  比起他之前重點守武關的方案,這個方案更紮實,更全面。

  「武關現在有三千人,是家父的舊部,戰力還算可以。我先後已經派了一些工匠去打造守城器械,不過時間短,未必夠用。你還需要多少人?」

  文聘想了想。「將軍,我想求自主募兵的權利。」

  「自主募兵?」

  「是的,我不需要將軍一兵一卒,只需要將軍給我自主募兵的權利,我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鄉黨。守武關是為南陽,本地人最能堅守。」

  孫策略作思索,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救兵如救火,我給你兩天時間,你能招募多少人就帶多少人走,軍械、糧草,我會如數撥付。」

  文聘不敢置信地看著孫策。直到鄧展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如夢初醒,向後膝行一步,拜倒在地,大聲道:「喏。」

  孫策收起地圖,緩緩說道:「文仲業,你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不過沒有關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們是同道中人。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別,大概就是你想守護的只有南陽,而我想守護的卻是整個天下,僅此而已。」

  文聘抬起頭。孫策的眼中充滿血絲,充滿疲憊,但眼神卻非常清澈,非常堅定。文聘心頭湧起一陣激動。比起讓他統兵,孫策對他守護鄉土的理解和支持更讓他感動。知音難得,今天晚上來對了。

  「若有此日,文聘願從將軍驅馳,萬死不辭。」

  ——

  送走了文聘和鄧展,已是半夜,孫策又困又累,卻還不能休息。

  閻象還在等他。

  孫策直想罵娘,這活真不是人幹的。袁術做主公的時候多舒服,革命的小酒天天醉,為什麼我做主公就這麼苦逼,有傷在身,大半夜的還不能睡?他看看靈床的袁術,忽然有些羨慕起他來。

  糊塗蛋也有糊塗蛋的幸福啊。眼前有袁術,將來有阿斗,都說他們蠢,但他們卻是在享受人生。

  閻象也很累。在諸將大營裡奔波了大半天,口水都說干了,嗓子都說啞了,還和楊弘大吵一通,成果卻非常有限。諸將不是敷衍他,就是不見他,就是沒幾個人願意接受袁術遺命,奉孫策為主,甚至有人直言他不忠,夥同孫策謀奪袁術的人馬。

  面對孫策,閻象很慚愧,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孫策什麼也沒說,讓人端出準備好的飯菜。雖然沒有酒沒有肉,但熱氣騰騰。閻象一口飯還沒嚥下去,眼淚就出來了。他輔佐袁術這麼久,好酒好菜吃過不少,卻不如這一口熱飯暖心。相比城外諸將不顧袁術新喪大吃大喝,一向以讀書少為人輕視的孫策卻能守禮而食,差距真不是一點半點。

  等閻象吃完,孫策親手奉上一杯熱水。「先生,辛苦了一天,你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事要麻煩先生呢。」

  閻象接過熱水捧在手心,苦笑著搖頭。「將軍,辛苦點我不怕,可我真的幫不上將軍什麼。我閻家在關中還算小有名聲,可是和弘農楊家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諸將至少有一半人是楊家的門生故吏。」

  「先生莫要氣餒,那些人利慾薰心,就算先生舌燦蓮花,他們也聽不進去。」孫策微微一笑,附在閻象耳邊低語了幾句,又拍拍閻象的肩膀,抹去幾片雪花。「這件事就拜託先生了,一定要辦好。」

  閻象瞪著孫策,張著嘴,一動不動,直到手心被杯子燙著,這才驚醒,連忙說道:「將軍放心,這件事一定能辦到。」他用力一拍腦門。「糊塗,我真是糊塗。哈哈,後生可畏,古人誠不我欺也。」他轉身走到靈床前,面對袁術的遺體拱手肅立,垂淚道:「主公之明,非等閒人可及。有孫郎如此,主公,你可以安心了。」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袁權就醒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叫來侍女打水洗漱,一邊梳頭一邊問起前院的情況。侍女一打開了話匣子就有些收不住口,滔滔不絕的講述孫策這半夜處理的事,說得眉飛色舞,仿若親見。袁權有些意外,她是讓人留心前面的事,一有情況就匯報,卻沒讓人盯著孫策,怎麼侍女知道得這麼清楚?

  「夫人有所不知,孫郎少年老成,不僅雷校尉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閻先生那樣的智者都對他言聽計從。昨天閻先生回來的時候還愁眉苦臉,孫將軍後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立刻就高興了,還對袁將軍說他可以放心了呢。」

  袁權將信將疑,卻也平添了幾分好奇心。她又問起黃猗,侍女立刻耷拉下了臉,沒好氣的數落了幾句。這些侍女都是袁權從小留在身邊的,一向不怎麼看得起黃猗。袁術大喪之時,黃猗不去守靈,躲在自己的房間喝酒吃肉,這些侍女都非常義憤,自然沒什麼好話說他。

  袁權倒是很淡定。黃猗是什麼樣的人,她心裡明鏡也似,不需要侍女們來添油加醋。袁黃兩家結親,一是世家之間必然的聯姻,二是黃猗想攀附袁家,卻又名望不夠,沒能攀上袁紹那根高枝,只得勉為其難的娶了她。官沒做成,有怨氣也很正常。

  一想到黃猗的事,袁權心裡又不安起來,匆匆洗漱完畢,悄悄來到前堂。她起得太早,奴婢還沒來得及清掃院子裡的雪。袁權踏著厚厚的積雪,走過中門,來到前堂,袁權瞟了一眼西側的屋子,卻發現房門大開,床上的被縟疊得整整齊齊,屋裡卻空無一人。她很是好奇,走到廊下,見雪地之中,孫策一襲白色單衣,正在玉樹瓊枝的梅樹旁習武,不知道是什麼拳法,沒有一般人習武的殺氣騰騰,卻舒緩大氣,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浩然正氣。

  袁權一下子看得入了神,靜靜地看著孫策一套拳打完,收式挺立於梅花之下。

  天地之間,一片潔白。人如明玉,賞心悅目。梅有暗香,沁人心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3 08:46 PM

第205章 誤會

  孫策調勻呼吸,等氣血平穩,這才轉過身。一抬頭,見袁權站在廊下,直勾勾地看著他,如痴如醉。

  他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好吧,是孫策本尊長得漂亮——但是他和袁權並不是剛見面,從來沒見袁權如此失態。其實應該這麼說,漢代女子雖然很開放,不隱瞞自己喜歡漂亮男人的天性,但袁權這種出身的女子卻很少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說,她們看慣了相貌出眾的男子,對男人的外貌並不是太在意。

  比如黃猗長得就不錯,至少算是五端端正,眉清目秀。

  孫策摸摸臉,走到袁權面前。袁權站在廊下,他站在階下,伸出手,在袁權面前晃了晃。「姊姊,姊姊?」

  「哦?」袁權驀然驚醒,卻發現孫策和自己四目相對,中間只隔一臂距離,而孫策的手還在她眼前晃動,都快碰到她的鼻尖了。她嚇了一跳,往後縮了一步,沉下了臉,紅著臉喝道:「你幹什麼?」

  孫策笑了,這袁權真是太嚴肅了,撲克臉說來就來。不過這對他沒什麼作用,比袁權更有女王范的他都見過無數。「姊姊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袁權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態,頓時紅了臉,心口怦怦亂跳,也沒底氣指責孫策了,轉身就走。孫策覺得好笑,看她走得急,又叫道:「姊姊留步。」

  「什麼事?」袁權留住腳步,卻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側著臉。她一足在前,一足在後,身體半轉,有點像走台步的模特。對一向不苟言笑的袁權來說,這是極為罕見的姿勢,即使身披厚重的冬衣,依然能看出一些窈窕身形。

  孫策心中一動,正要說話,眼角瞥見牆角有人影,看起來像是黃猗,立刻說道:「有兩件事:一是關於黃兄的,一是關於諸將的。」

  袁權聽了,不敢大意。後一件是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前一件事雖說是私事,卻也和她息息相關。她轉過身來,長身玉立,雙手攏在身前,面無表情,神情莊重,和擺在靈前的牌位沒什麼區別。

  「我昨天仔細想了想,雖說黃兄身為長婿,這時候應該留在這裡守喪,但形勢緊急,我又這麼年輕,諸將不服,還是需要黃兄幫襯幫襯。姊姊擔心他的安危,我可以理解,是我的疏忽。武關我已經另外安排了人,另外委派黃兄一個更安全的任務,姊姊覺得可行嗎?」

  袁權疑惑不已。我反對黃猗去武關可不是擔心他的安全,而是覺得他根本不懂軍事,去了只會添亂。孫策為什麼這麼說?是我記錯了,還是孫策記錯了?她剛想問孫策,卻發現孫策不斷地看向牆角,頓時心領神會,連忙順著孫策的話說道:「你想讓他幹什麼?」

  「將軍棄世,江夏太守樂就、南郡太守劉勳等人還沒收到消息,我擔心陳瑀等人會造謠生事,蠱惑他們生亂,黃氏是江夏望族,黃兄又與他們相識,我想請黃兄趕赴江夏、南郡,安集諸將。」

  袁權沉吟不決。她不能說孫策這個安排不好,但她懷疑黃猗能不能完成任務。黃猗是個眼高手低的書生,劉勳、樂就等人又不是什麼守禮君子,萬一談崩了,不僅可能影響孫策接管人馬,還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可是她又不能說,一來孫策冒的風險比黃猗大得多,孫策還沒有娶袁衡就這麼賣力,黃猗為什麼不能?二來黃猗可能就在一旁聽著,她如果反對,一心想出仕的黃猗很可能當場和她翻臉。

  袁權看著孫策,心頭疑惑,不知道孫策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非要讓黃猗離開宛城。雖說她也不想看到黃猗,可這畢竟是她的夫婿,她不想他有什麼意外。昨天黃猗出言不遜,孫策和黃猗還發生了衝突,孫策不會是想殺了他吧?

  孫策很平靜,袁權看不出一點破綻,只得說道:「那第二件事呢?」

  「將軍昨天棄世,諸將弔喪者寥寥。今日我想召集諸將,正式公佈將軍的遺命。原本有楊文明、閻元圖二位先生出席即可,但楊文明一夜未歸,閻元圖獨力難支,一旦發生衝突,我怕說不清楚,想請姊姊和阿衡一起出席,為我做個證明,免得有人疑心我篡改將軍遺命,作威作福。」

  袁權覺得有理,也明白了孫策安撫黃猗的用意。袁術死得倉促,沒有留下遺書,楊弘又不肯服從,拂袖而去。萬一他說孫策得位不正,僅憑閻象一人是沒法證明的。如果黃猗在這時候再說三道四,情況只怕更糟——以她對黃猗的瞭解,他還真幹得出來。

  還是孫策考慮得周到,倒是誤會他了。袁權點點頭。「甚好,就依你之言。」說完,在袁術靈前拜了拜,落了一會兒淚,起身進去了。

  袁權剛走,黃猗就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探頭看了看裡面,見袁權已經走遠了,這才跺跺腳,問孫策道:「怎麼又變卦了?」

  孫策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黃兄,你怎麼……」

  「唉,不是我有意要偷聽你們說話,是正好碰上了。」黃猗連連擺手。「昨天不是說好讓我去武關的嗎,怎麼又變成去江夏了?是不是她作中作梗?你不用說,我知道就是她。嘿嘿,在她眼裡,我什麼都不是,什麼也做不成,就是一個廢物,我不去南郡……」

  孫策連忙按住黃猗,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黃兄,你別急,你聽我說。南郡、江夏都只是第一步,算是讓你小試身手,如果順利的話,將來監領江南四郡,籌備屯田的事,我還要託付給你呢。」

  黃猗轉怒為喜。監領江南四郡,還要屯田?雖說江南不如江北,但四郡加起來的人口比南陽還多,這可是一個美差啊。

  「當真?」

  「當然是真的,今天公佈完將軍的遺命,你就起程。」孫策攬著黃猗的肩膀,推心置腹。「雖說成家立業,成家在前,立業在後,可是如果沒有立業,這家就算成了也不安穩。你說對吧?」

  黃猗深有同感,孫策這句話說得太對了,簡直是至理名言。我在袁權面前沒地位,不就是因為沒有做出一番事業嘛。可是這能怪我嗎?你們不給我機會,我有什麼辦法。現在機會來了,誰也別想攔著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4 02:48 AM

第206章 名士對名士

  孫策吃完早飯,又一次和蔡邕確認了袁術的喪事程序,確保不會在禮儀上存在問題,這才開始發號司令,正式派人到城內外各營傳令,召諸將前來議事。

  這件事原本應該昨天就辦,但昨天他還真不敢辦。大戰歸來,袁術傷重,無法理事,一直由楊弘、閻象負責,他在西院養傷,也接觸不到具體事務,既沒想到袁術會這麼死了,更沒想到袁術會指定他做繼承人。如果以為拿到那兩顆官印別人就能聽他命令,召集眾將進城議事,一旦陳瑀等人質疑,他有口難辯,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內城控制在他手裡,外城控制在周瑜手裡,除了楊弘不肯接受現實之外,閻象、雷薄等人都向他俯首稱臣,連黃猗這個不穩定因素也被爭取過來了,增援武關也有了合適的人選,他可以一心一意的對付陳瑀等人,跟他們玩個大的。

  這一夜,他做了很多事,很辛苦,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孫策首先叫來了雷薄、陳蘭,請他們守好太守府主院,不讓任何人干擾袁術的靈堂。然後請來閻象和秦牧,讓秦牧安排好騎士,隨時準備出發。秦牧領命而去。

  一切準備妥當,孫策在庭中階下設座。蔡邕作為主喪人,在廊下坐定,袁權、袁衡跪在靈前,黃猗也擔起了應擔的任務,充當孝子。典韋領著十名義從,手持千軍破,身披重甲,站在孫策身後。

  「來人,將宛城諸君請來。」

  ——

  「呯呯呯!呯呯呯!」宗承家的大門被人敲得山響,青衣健僕氣得大罵,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門前,剛剛拉開門栓,一群士卒就衝了進來,將青衣健僕撞倒在地,徑直衝到後院。

  宗承還沒起,匆匆披上衣服,剛推開房門,士卒已經到了他面前。宗承大怒:「你們是誰的部下,為什麼擅闖民宅?」

  一個年輕軍侯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宗承,躬身施禮。「宗君,我是孫將軍的部下。袁將軍棄世,宗君是袁將軍的故友,我奉命來請宗君弔喪。」

  宗承冷笑。「弔喪乃是自願,豈有強迫之理?這是哪個無知之輩做的決定?」

  「你別急啊,我說了,我是來請宗君弔喪,宗君如果不願意去,我絕不勉強……」

  話音未落,宗承已經關上了房門。「我不去!」

  軍侯沉下了臉,一字一句地接著說道:「孫將軍說了,宗君如果不念舊情,不願意去弔喪,我等不可勉強。不過,有件事,孫將軍要我轉告宗君,南陽郡獄中的宛城諸君會齊聚袁將軍靈前,做個了斷。宗君,你確定不去看一眼嗎?」

  「哐!」房門又開了,宗承搶了出來。「孫策要殺人?他敢!」

  「宗君誤會了。了斷未必就是殺人,也有可能是談判。談得攏,那就談。談不攏,那就說不準了。不過,孫將軍也沒什麼不敢的,幾個叛徒而已,殺了就殺了。」

  宗承面色變了幾變。不管是談判也好,殺人也好,他都不能坐在家裡等。城門已經戒嚴,陳瑀也聯繫不上,孫策真要殺人的話,他就算坐在家裡也逃不掉。

  「稍候,我立刻就來。」

  ——

  宗承趕到內城,進了太守府中庭,看到院中跪了一地的人,頭皮便有些發麻。院中的積雪沒有掃,厚厚的一層,這些人就跪在雪地裡,凍得瑟瑟發抖。他們不是各家家主就是各家繼承人,平時雖不是錦衣玉食,也是養尊處優,現在卻像囚犯似的跪在雪中,凍得臉色發青。

  階邊設著一張席,孫策頂盔貫甲,跪坐在席上,雙眼微闔,正在閉目養神。

  宗承大怒,快步走到孫策面前,也不行禮,厲聲喝道:「孫將軍,這些人都是宛城賢達,就算該被處死,也不該如此折辱。將軍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

  孫策一動不動,淡淡地說道:「來人,為宗君設座。」

  有人拿過一張席,扔在宗承面前。宗承皺了皺眉,還是脫掉鞋子,跪坐在席上。孫策緩緩抬起頭,睜開雙眼,凌厲的眼神掃過宗承的臉。宗承頓時一滯,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一般,竟有種窒息的感覺。他暗自心驚。他之前見過孫策幾次,幾天前還發生了衝突,當時的孫策雖然兇殘,眼神卻沒這麼冷酷。幾日不見,這少年竟似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中有一種直刺人心的寒冷。

  「宗君剛才一席話,果然是義正辭嚴。不過,宗君能不能告訴我,昨天晚上他們在獄裡挨餓受凍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宗承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婁圭回去告訴他沒能進內城,周瑜已經控制了宛城,他就知道他和陳瑀見面的事瞞不住。不過他不像婁圭,他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裡等著。

  「不說是吧?」孫策點點頭。「請宗君移席,從現在開始,你和他們一樣,等候處置。」

  典韋一步邁出,就到了宗承面前,伸手就來揪宗承的衣領。他身形高大魁梧,鐵甲鏗然,殺氣極重,即使是宗承也有些承受不住,連忙說道:「且慢,士可殺不可辱,你不能這麼待我。」

  「為什麼不能?」堂上的蔡邕咳嗽一聲:「袁將軍生前對你禮遇有加,你是如何對待他的?你聯合曹操,背叛袁將軍。袁將軍既往不咎,你何曾有半分感激?現在袁將軍過世,你不來弔喪也就罷了,卻和人密謀叛亂。你算什麼士?論君臣,你不忠。論朋友,你不義,有什麼資格要求以禮相待?」

  宗承面色煞白,這才注意到蔡邕的存在。他沒和蔡邕說過話,但是在洛陽時,他在人群中見過蔡邕一眼,對蔡邕的相貌印象很深。當然還有一些崇拜的成份。他也算是一個名士,可是和蔡邕比,他的名聲微不足道。如果說蔡邕是明珠,他最多算個螢火蟲。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蔡邕會為孫策說話。「你……你是陳留蔡伯喈?」

  「正是。」蔡邕傲然道:「你想和我論一論春秋大義嗎?」

  宗承臉漲得通紅,憋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慫了。算了吧,別自取其辱,十個他加起來也不夠蔡邕虐的,況且這件事他的確理虧在先,對不住袁術。

  「將軍,你要我們怎麼做才肯放人?」

  「很簡單,請陳瑀進城談判,看看我們怎麼才能消除誤會,同舟共濟。」孫策淡淡的說道:「他如果不敢來,那就我們自己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4 02:48 PM

第207章 人以群分

  陳瑀端坐在帳中,雙手撫在腿上,眼神閃爍。

  孫策的軍令就擺在他的面前,書法很漂亮,一眼就看得出來,是蔡邕的飛白書,聞名天下。

  陳瑀萬萬沒想到蔡邕會屈尊為孫策寫軍令,這讓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門外響起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甲葉摩擦聲,陳琮走了進來,帶著一身寒氣。他看了一眼陳瑀面前的軍令,猶豫了片刻,從袖子裡抽出一份軍令,與陳瑀面前的擺在一起。

  兩份軍令一模一樣,除了受命者的官職和名字,一字不差。

  「兄長,怎麼辦?」

  「急什麼?」陳瑀冷笑道:「蔡邕的書法再好,名氣再大,也不敢私造朝廷詔書。後將軍也好,荊州刺史也罷,都是朝廷官職,不是袁公路想給就能給的。孫策能不能做這個後將軍,能不能做這個荊州刺史,先問我們答不答應,他現在能夠繼承的只有袁公路尚未及笄的小女兒。」

  陳琮忍不住笑了一聲,在一旁落座。支開楊弘,正是為了此刻。原本楊弘是質疑孫策繼承權的最佳人選,無奈此人太過古板,非說袁術的確將官印交給了孫策。既然如此,那你還折騰個什麼勁,乾脆向孫策稱臣好了。

  時間不長,陳牧也來了,一見帳中的情況,默默地掏出軍令,放在陳瑀面前的案上。

  又過了一會兒,李豐、梁綱來了。

  人越來越多,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大帳裡就坐滿了人,陳瑀面前的案上也擺滿了竹簡。陳瑀瞥了一眼,又掃了一眼帳中諸將的面孔,心中有了數。該來的基本都來了,所缺的幾個人都是袁術在洛陽時的狐朋狗友或義從,比如原本是袁術親衛的萇奴。這些人來不來都不重要,反正陳瑀也看不上他們。

  但是,有一個人沒來,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張勳。

  在袁術帳下,除了孫策、周瑜兩個最受袁術賞識的年輕將領之外,實力能和陳瑀相提並論的就是張勳。張勳身世不如陳瑀,能力也很一般,但他和袁術交往的時間很長,很受袁術的信任。

  陳瑀叫過陳牧。「去看看張元功被什麼事耽誤了。」

  陳牧領命,轉身去了。過了好一會兒,陳牧進了,張勳低著頭跟了進來,默默地坐在一旁。陳瑀鬆了一口氣。不管張勳心裡怎麼想,只要他坐在這兒就行了。

  陳瑀咳嗽一聲,朗聲道:「諸君,袁將軍大業未成,英年早逝,令人扼腕。他的獨子袁耀下落不明,也不知道遭了誰的毒手,孫策卻自稱領了袁將軍的遺命,以繼承人自居。這實在令人生疑。袁將軍姓袁,他自姓孫,如何能繼承袁將軍的事業?況且他尚未成年,還是一個黃口小兒,袁將軍就算臨死前傷重,神智不清,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以,我疑心這其中自有隱情,楊長史文明也證實了我的猜想,現在已去聯絡南陽賢達,討伐孫策,為袁將軍討個公道,還望諸君助我。」

  能坐在帳裡的人,都已經和陳瑀通過氣,此時更不猶豫,齊聲應喏。之前袁術對孫策另眼相看,他們就很不舒服,現在居然讓孫策繼承他的事業,這讓他們這些跟了袁術這麼久的人怎麼想?難道一把年紀,卻要向一個少年俯首稱臣?堂堂的世家子弟,卻要對一個寒門出身的武夫唯命是從?

  這要嘛是袁術的亂命,要嘛是孫策不問自取。不管怎麼說,反正他們不答應。就像陳瑀說的一樣,後將軍也好,荊州刺史也罷,都是朝廷任命的官職,不是袁術的私產。有朝廷的任命他們也不見得遵從,更何況沒有朝廷的任命。孫策要想繼承這兩枚官印,更得先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孫策、周瑜有一萬多人,實力不弱,但他們實力也不弱,帳中這些人加起來至少有三萬。如果能和南陽豪強聯手,再增加一兩萬人是很輕鬆的事,五倍的兵力,足以一戰。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孫策下手很快,佔了宛城,又讓他們進城弔喪,這讓他們有些棘手。

  不去,與禮不合,也有些示弱。去,安全無法保障。

  李豐站了起來。「孫策傳令,讓我們進城弔喪,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陳瑀微微一笑。這是他和李豐準備好的套路,李豐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替人發問罷了。他拿起自己收到的那枚竹簡,用力折斷,用力扔在地上。

  「區區一個中郎將,他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們?要我們進城弔喪也可以,他先撤出宛城,說清楚袁將軍的遺命究竟是什麼。」

  李豐走上前來,拿起自己的那一枚,用力折斷,扔在地上,還用力踏了一腳。「將軍所言甚是,此乃非命,我等不必在意。念在他年輕,只要他肯認錯,我可以原諒他。」

  眾人大笑,紛紛上前,如法炮製。片刻間,蔡邕寫了一早上的軍令就全成了碎片。

  大帳裡一陣轟笑,氣氛輕鬆。只有角落裡的張勳一動不動,捏著袖子裡的軍令,神情冷漠。

  這時,有人匆匆進帳,走到陳瑀面前,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陳瑀一聽,臉色微變。

  「當真?」

  「千真萬確。」

  陳琮覺得不安,連忙問道:「兄長,怎麼了?」

  陳瑀目光掃過眾人的臉,原本很開心的眾人被他看得不安,紛紛收起了笑容。陳瑀突然微微一笑。「諸君,宗承傳來消息,孫策要與南陽諸君談判了,邀我們進城。」

  眾人面面相覷。

  陳琮急道:「兄長,不能去啊,進了城,豈不是中了孫策的圈套。」

  陳瑀笑道:「沒錯,談判可以,但是不能在城裡談,要談出來談,我們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若是心虛,不敢出城,那就不用談了,我們直接攻城。你們說,可好?」

  眾人如釋重負。看來孫策畢竟年輕,不敢來硬的,終究還是要談判了。大帳裡的氣氛立刻輕鬆起來,他們縱聲談笑,七嘴八舌地調侃孫策。有人大聲說道:「將軍說得太對了。若是出城便也罷了,若是不敢出城,這事必須內情,可不是我們誤會他。」

  角落裡的張勳眉頭緊皺,神情茫然。

  陳瑀看了一眼張勳,嘴角微挑,有幾分調侃,還有幾分諷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4 10:29 PM

第208章 這鍋,我不背

  宗承盯著手裡的陳瑀親筆書札,半天沒動彈,身上一陣陣發寒。

  孫策怎麼可能答應這條件,他搶先將人馬調進城中不就是為了安全嘛。這回復送上去,孫策一發怒,我就得去雪地裡跪著了。這麼冷的天,會死人的。這送信的一來一回,跪在那兒的人已經倒下兩個了。

  他理解陳瑀的心思。陳瑀要孫策出城談判,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是不想中孫策的圈套,二是反將孫策一軍,但陳瑀完全沒有考慮他宗承的處境,甚至可以說,他根本不想考慮。

  這陳瑀真不是東西,昨天晚上還說得親如一家似的,現在就把我賣了。

  見宗承猶豫著不說話,孫策抬起眼皮,慢吞吞地說道:「陳將軍說什麼?」

  宗承無奈,只得起身,將陳瑀的回復送到孫策面前。孫策一動不動。「請宗君為我念一遍。」

  宗承的臉頰抽了抽,卻還是忍氣吞聲地念了起來。陳瑀的文字很典雅,如果孫策直接讀未必能明白,就算是聽也是半懂不懂。但是他不懂沒關係,有人懂,比如蔡邕,比如跪在雪地裡的南陽豪強。

  蔡邕冷笑道:「陳公瑋有什麼證據,竟敢懷疑袁將軍的遺言?他這做法我倒是似曾相識。怪不得他不肯進城,只怕心思早就去了冀州吧。」

  南陽豪強們沒有蔡邕這麼好的心情,他們幾乎將陳瑀的祖宗八代都罵成渣了。你在城外大帳裡烤著火,喝著酒,我們卻在雪地裡凍著,你還想跟我們合作?合作你先人。宗承你這個混蛋,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和這種偽君子談判?

  南陽豪強們被孫策強迫跪在雪地裡,又冷又餓,原本還有些硬氣,堅決不向孫策低頭。可是眼看著兩個人被凍斃,他們的心理防線慢慢開始動搖了。寧死不屈的人有,但絕對不多。平時衣食無憂的時候談氣節,誰都不服誰,可是在死亡面前還能秉持氣節的就有限了。而這些南陽豪強顯然沒幾個有這樣的覺悟。宗承剛剛讀完,就有人憤怒的大罵起來。

  「宗世林,你怎麼會和這種人談判,都談了些什麼鬼東西?」

  孫策打量著宗承,挑挑眉。宗承咬咬牙,跪倒在孫策面前。「孫將軍,我願意說,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放了他們?」孫策斜睨著那些快要被凍死的人,語氣平靜。

  「對。」

  「這麼說,你們願意和我談判了?」

  宗承還沒說話,就有人叫起來。「願意,願意,將軍,我們願意和你談。」一個人開了口,立刻就人有跟上,很快就喊成了一條聲,爭先恐後,一個聲音比一個大,看得宗承都無地自容。

  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人此刻哪裡還有一絲尊嚴可言,和他們瞧不起的賤民有什麼區別?

  「說吧。」孫策抬起下巴,示意宗承。

  宗承猶豫了一下,想著怎麼措詞。他和陳瑀談的條件中既有南陽豪強不能接受的東西,也有孫策不爽的內容,貿然如何說出來,難免激怒一方,甚至可能兩面不討好。他需要仔細斟酌。但孫策等得,南陽豪強卻等不得,見宗承不說話,立刻有人破口大罵。

  「宗世林,你想等我們都凍死了才說嗎?」

  「宗承,你安的什麼心?」

  宗承無奈,只得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緊張地看著孫策,等待著意料之中的怒火,孫策卻遲遲沒有反應。正當他準備問一聲的時候,孫策淡淡的說道:「帶諸君去隔壁院子裡更衣,待會兒來袁將軍靈前謝罪。」

  「喏!」雷薄大聲應諾,帶著部曲從側門走了進來,兩人夾一個,將南陽豪強們提了出去。片刻之後,東院響起抽泣聲,早就等待在那裡的豪強家人一邊給這些凍得半死的豪強換衣服、灌薑湯,用雪搓揉凍僵的身體,一邊哭得稀里嘩啦。他們接到太守府的通知,早早帶著衣物趕來,但一牆之隔,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家人挨凍將死卻無法伸出援手,心中的焦急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積累越多,此刻爆發出來,哭的哭,罵的罵,吵成一片。

  宗承汗如雨下,卻又鬆了一口氣。他之前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現在看來,孫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凍死他們,只是迫他開口而已。如果他一開始就痛痛快快的說,這些人不會受罪,那兩人也不會活活凍死。

  「將軍,如何……回復陳瑀?」

  「不急。」孫策慢騰騰的說道,將宗承晾在一邊,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劫後餘生的南陽豪強們魚貫而入,依次拜倒在袁術的靈前,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又為什麼而哭,反正他們哭得很悲傷,說是如喪考妣也不過。

  黃猗、袁權姊妹冷眼看著,連陪他們哭的興趣都沒有,只是禮節性的還個禮。閻象感慨很深。袁術和這些人鬥了那麼久,他們也沒向袁術低頭,現在他們能跪在袁術的靈前請罪全是孫策的功勞。這少年雖然讀書少,卻很有手段。陳瑀,你很快也會跪在這裡。楊文明,你一定會後悔的。

  雷薄等人喜形於色。這些人在袁術的靈前請罪,就意味著袁術最後是勝利者,雖然他已經躺在那裡,不能再跳起來笑罵,但他的在天之靈一定很開心。他選擇了孫策,留下三個遺願,雖然孫策一個還沒完成,卻已經看到了一線希望,只要孫策活著就一定有機會實現。

  等南陽豪強們懺悔完,孫策已經安排好了席位,還在院子裡,但院裡的積雪已經被掃得乾乾淨淨,鋪上了厚厚的蓆子,生了火,案上有熱湯。若是平時,南陽豪強們肯定對這些沒有一點葷腥的清湯不屑一顧,現在卻苦之如飴,感激涕零。

  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孫策淡淡地說道:「有一件事,我要先澄清一下。攻打各位的莊園的確是我的建議,也是袁將軍下的命令,但我們要的是財物和糧食,以及各位莊園裡的部曲,從來沒有下令殺人。因此,那些非戰鬥而死的人命,與袁將軍和我沒有半點關係。這個鍋,我們不背。」

  他伸手一指閻象。「這一點,元圖先生可以作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4 10:31 PM

第209章 層層推進

  閻象點點頭。「我用扶風閻家的聲譽保證,孫將軍句句屬實。」

  南陽豪強們沒什麼反應。這有什麼關係嗎?反正莊園被你們佔了,地被你們分了,家產也被你們搶了。現在能救回來了大概只有家人的性命。至於那些死的人,是你們下令殺的還是陳瑀他們殺的,沒什麼區別。將來有機會報仇,你們誰也跑不掉。

  孫策將豪強們的眼神看得清楚,卻不以為然。他當然不指望和這些人化干戈為玉帛,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這麼做的目的全是為了下一步做鋪墊。

  「我不否認,我也殺過人,而且殺得不少。但殺人從來不是我的目的。蔡德珪,麻煩你向諸位介紹一下你我相識的經過。」

  蔡瑁應聲出列,簡要的說明了一下蔡家與孫策由衝突到結盟的經過,順帶著敘述了孫策在襄陽做了哪些事,殺了哪些人,為什麼殺人。南陽豪強們對孫策有一種天然的敵意,但對蔡瑁沒有。蔡家是襄陽屈指可數的實力派,蔡瑁的姑夫還是南陽有名的太尉張溫,和他們是同類人。蔡瑁的話遠比孫策的話可信。

  同樣,蔡瑁的經歷,他們也可以複製。

  雖然這對他們心中的仇恨沒什麼影響,但他們卻聽懂了孫策的意思。孫策要的是土地,而且不是白要,他願意提供發財機會作為交換。這是一種交易,也許他們會吃點虧,但絕不是搶劫。這時候再回過頭來想了想孫策一開始的聲明,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

  面前的孫策出身寒微,但他想做交易。城外的陳瑀等人出身世家,但他們想搶劫。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南陽豪強們未必相信孫策的善意,但他們對陳瑀等人的看法卻不知不覺得發生了逆轉。原來我們的家人被殺真的與袁術無關,全是那些偽君子幹的好事啊。合作?合作你先人,只要有機會,絕對滅你滿門。

  異樣的情緒在慢慢發酵。

  閻象一直靜靜地旁觀。他知道孫策想幹什麼,但此刻看到南陽豪強們的情緒轉變,他還是覺得很神奇。這些人曾經和袁術鬥得你死我活,最後不惜與曹操合作,背叛袁術。說起來,還是我們這些做謀士的手段不行啊,如果孫策早點到宛城來,也許不會有那樣的悲劇發生。

  袁權跪坐在靈前,看著孫策侃侃而談,指揮若定,在放下心中擔憂的同時,又不禁與身邊的黃猗做起了比較。黃猗比孫策大好幾歲,世家出身,還小有名氣,可是論能力,他和孫策相差太遠了,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也許孫策讓他去江夏、南郡安集眾將是對的,說不定父親真是看走了眼,沒給他機會。人如果不實踐,誰知道他有沒有能力呢。如果他經過這次歷練,能夠鎮守一方,以後我在小妹面前也有面子。

  袁權看看袁衡。袁衡已經看傻了眼,一雙大眼睛落在孫策身上,片刻也不肯挪開。袁權撇撇嘴,湊到袁衡耳邊,低聲說道:「別看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看。」

  「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啊。」袁衡紅了臉,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躲進袁權的懷裡。「姊姊不覺得嗎?」

  袁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疼愛的撫著袁衡的頭髮,忍不住看了孫策一眼。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孫策的背影。孫策的腰背挺直,像他用的武器千軍破,自有一股令人難以匹敵的氣勢。他的肩很寬,似乎可以扛住任何重擔。他的背很厚,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依靠。他坐在那裡,就像一座山,讓人莫名的安心。

  小妹有福氣,阿翁臨死前給她留了一個好夫婿。

  想起袁術臨死前握著孫策手腕遲遲不懂放手,逼著孫策答應娶袁衡為妻的情景,袁權忽然有一些失落。那時候阿翁心裡想的只有小妹,只有弟弟,沒有我。

  「姊姊,姊姊。」袁衡輕聲叫道:「他叫你呢?」

  「誰……誰?」袁權猛然驚醒,瞬間有些慌亂。

  「他……他啊。」袁衡伸手一指,不解地看著袁權。

  袁權順著袁衡的手看去,這才注意到孫策正看著她,其他人也看著,包括黃猗。她連忙挺直了身體,微微欠身施禮。「將軍有何吩咐?」

  「夫人,陳瑀懷疑我篡改將軍遺命,自說自話,我沒有將軍的遺書,無法自證清白。袁將軍辭世時,你與文明先生、元圖先生都在,現在文明先生不在,我想請你和元圖先生出城一趟,對諸將說個明白,消除他們的疑問,請他們入城拜祭袁將軍。可否?」

  孫策之前就和袁權打過招呼,此刻袁權沒有一絲猶豫,長身而起。

  「元圖先生,我們走吧。」

  閻象起身,陪著袁權出了太守府,已經有車馬等著。侍者扶他們上了車,陳蘭帶著一千部曲隨身保護。他們出了內城,又折向北,來到北門,登上了城樓。

  周瑜已經在等著,上前見禮。「輔義中郎將周瑜,見過夫人、元圖先生。」

  袁權見過周瑜幾次,卻是第一次和周瑜說話。她打量著頂盔貫甲,身披大氅的周瑜,不自覺得與孫策比較起來。出身世家的周瑜更儒雅,孫策則有些粗魯、輕佻。若換了以前,她會評周瑜為優,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卻更傾向於孫策。

  身當亂世,世家子弟難免束手束腳,不如出身微寒的人放開得手腳。

  不知不覺地,她有些明白了袁術的用意。孫策和袁術很像,而周瑜雖然人才出眾,卻和袁術最不喜歡的袁紹有幾分相似。相比之下,袁術喜歡孫策是發自內心的,他臨終前選擇孫策為繼承人並不是糊塗,而是這輩子最清醒的決定。

  「有勞將軍。」袁權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

  「不敢。」周瑜客客氣氣的還禮,目不斜視。他擺擺手,一個衛士走到城牆邊,揮動令旗。

  城門大開,早已安排好的騎士衝出了城門,奔向遠處諸將的大營。其中一人策馬來到陳瑀的大營前,勒住坐騎,大聲說道:「袁將軍長女權,主簿閻象,要與陳公瑋將軍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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