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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16 PM

希行 -【大帝姬】《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8-1-20 03:09 AM 編輯

【書名】:大帝姬

【作者】:希行

【內容簡介】:

穿越的薛青發現自己女扮男裝在騙婚。

不僅如此,她還有一個更大的騙局。

帝姬落人間,明珠難掩塵,翻手覆天下 -------- 這是一個有很多秘密的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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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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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內容 (2018-8-22 12:1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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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2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8-1-16 01:25 PM 編輯

第一卷、有一個秘密

第一章新生
  
  大平三年六月,大周皇帝泰山封禪途中病故,幸當時有朝中重臣隨行左右。
  
  病榻前大周帝指宰相陳盛、王烈陽、大學士胡明、禦史中丞閭閻以及樞密使秦潭公為顧命大臣。
  
  皇帝如今只有一個五歲的公主,大周朝開化,並非只有皇子才可以繼位,事實上如今的皇帝就是從其祖母,大周第一位女帝明慧帝手中接過皇位的。
  
  雖然女子為帝,但依舊為楚姓,且明慧帝當政清明,深的朝臣和百姓擁戴,所以在這時刻,皇帝毫不猶豫的指寶璋為皇儲,皇后權同聽政。
  
  安排好這一切,皇帝便溘然而逝。
  
  但就在迎接皇帝靈柩的時候,皇后和寶璋帝姬卻路遇雷火不幸喪生。
  
  這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大周朝頓時要亂了。
  
  不幸的萬幸是貴妃秦氏被報有孕三月,胎象已穩,因為有皇帝先指了寶璋帝姬為皇儲,所以五位顧命大臣認為,不管秦貴妃誕下皇子還是公主,都可以繼位登基。
  
  雖然將一個國家寄希望與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身上有些荒唐,但大周朝國泰民安,朝堂清明,五位顧命大臣皆是德高望重有飽學大儒,亦有秦潭公這般將勇,可謂文武雙全,足以維持朝綱。
  
  就在這惶惶亂亂中迎來了貴妃順利的生下一個皇子,又在一番惶惶亂亂中皇子順利的長到了七歲,聰明伶俐,從啟蒙第一日起就得到了太傅的誇讚,朝廷內外終於鬆口氣。
  
  為了紀念這個時刻,也為了迎接新一個開明盛世,五位輔政大臣和聽政的貴妃,在欽天監的協助下,選了一個新的年號,建興。
  
  建興元年,春,大赦天下,一個盛世隱隱在望。
  
  雖然已經立春,但長安城的風依舊寒如刀。
  
  站在北閣樓上正俯視家宅的四十多歲的男子裹緊了斗篷,看到這一片坐北面南足足五進深的大宅,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了心滿意足的笑。
  
  年紀越大他就越不愛出門,喜歡看著這個家看著家裡穿行的人,這種滿足感比言語帶來的恭維更大。
  
  男人的視線落在錯落有致回廊串聯又四通八達的房舍上,看著一層層的黑瓦屋頂,看著點綴其間的樹木假山,想像著春暖花開時的勝景,越發的神清氣爽,直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近處。
  
  這一片的房屋有些簡陋雜亂,確切的說,這裡不算他郭家的宅院,而是依附于郭家的族人散居的地方。
  
  看到這片地方,男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想到了一件令他比較頭疼的事。
  
  「薛家那孩子醒過來了沒?」他問道。
  
  一直安靜站在身後的隨從上前一步。
  
  「昨日還沒有,不過高燒退了。」他說道,看了眼天色,「楊大夫一直在那邊。」
  
  男人面色沉沉並沒有什麼喜悅之色。
  
  「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他喃喃說道,「要不然我這罪孽死不足惜...」
  
  說道這裡又神情陡然憤怒。
  
  「小姐還沒回來嗎?」
  
  隨從的頭垂下來。
  
  「外老夫人讓人來說她這幾日身體不舒服,所以留夫人和小姐多住兩日。」他低聲說道。
  
  男人冷笑幾聲。
  
  「不想回來就不用回來。」他說道,「你去告訴她,薛青一日沒好,她們就一日別回來,如果薛青有個好歹,她們...」
  
  男人一甩袖子。
  
  「就不用回來了。」
  
  說罷轉身下樓,隨從忙應聲是,待他跟著下樓,男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身邊自有兩個小廝跟隨。
  
  隨從面帶憂色準備跟上去,旁邊傳來幾聲呼喚。
  
  「吳爺,吳爺。」
  
  隨從轉過頭看去,見有兩個男人沖他招手。
  
  「吳爺,大老爺心情怎麼樣?」一個男人低聲問道。
  
  被喚作吳爺的男人搖搖頭。
  
  「回去告訴二老爺三老爺,兩個少爺還是繼續關著吧。」他說道,「薛家的孩子一日不好,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夫人帶著小姐都不敢回來了。」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神情懊惱。
  
  「這個薛家的孩子,大老爺怎麼就這麼的...」他們苦笑說道,「怪不得外邊傳是大老爺的私生子...」
  
  吳爺呸了聲,啐了他們一臉。
  
  「薛家對老爺有救命大恩,老爺這是湧泉相報,你們胡說八道什麼。」他罵道。
  
  兩個男人忙低頭連聲應是。
  
  「走吧走吧,好醫好藥好補品的送吧,還要祈禱這薛家的孩子快點醒過來,要不然...」吳爺看著他們說道,搖搖頭神情發冷,「別忘了,老爺如今雖然卸甲歸田,但骨子裡還是個將爺,六親不認的事他可是沒少做。」
  
  聽他提到這件事,兩個男人的面色一白。
  
  當初大老爺為帥領兵,軍令如山倒,有個自家的侄子誤了軍令,大老爺毫不留情的當眾斬頭。
  
  如今大老爺報舊人恩,不惜將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他,被整個長安城傳為佳話.....如果這時候那恩人的孩子卻死在郭家,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傳言。
  
  為了平息這些傳言,維護自己知恩圖報的名聲,說不定大老爺真的就再當眾斬親立威。
  
  兩個男人咽了口口水,對吳爺施禮道謝,急匆匆的轉身覆命去了。
  
  看著兩個男人離開,吳爺搖搖頭,又看了眼旁邊一個方向。
  
  「怎麼就鬧成這樣了?」他自言自語,「這叫什麼事啊。」
  
  而與此同時,薛青也正按著頭髮出這種感歎。
  
  「這叫什麼事。」薛青躺在床上,聽著外邊那婦人歡喜的哭聲,還有老大夫含糊不清的各種術語,鼻息間滿是濃烈的藥味,以及入目明顯不屬￿自己熟悉的年代的擺設。
  
  古樸的床,床帳子,以及手。
  
  薛青打量自己眼前這只孩子的手,算不上白嫩,因為瘦顯得修長。
  
  穿越啊。
  
  外邊婦人的感激聲哽咽聲還在繼續,似乎還有很多人聞訊而來腳步聲雜亂。
  
  不過沒有人來打擾,厚厚的簾帳阻隔了外邊的嘈雜,能讓人安靜的想一想此時的狀況。
  
  薛青,這個新身份也叫薛青,今年十三歲,跟寡母寄居在郭家。
  
  殘存的記憶裡郭家的大老爺郭懷春當初受過薛青父親的大恩,所以見到來投奔的寡母弱兒很是激動,激動到要將自己十二歲的獨生女兒嫁給他。
  
  這個消息讓郭家的人也很激動,尤其是那位獨生女兒。
  
  郭懷春是武將出身,他的女兒也是巾幗不讓鬚眉,於是郭小姐乾脆利索的帶著人將薛青踹進了湖水裡。
  
  薛青的頭撞到了水裡的石頭,瘦弱的身板又驚又嚇,三天後終於一命嗚呼,被遭遇空難的薛青佔據了身子。
  
  外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大,混雜著男人的說話聲,女人的哀哭。
  
  薛青思維雖有混亂,但也能聽出他們在說什麼。
  
  這件事給那幾個肇事的孩子帶來不小的麻煩,郭小姐避難外祖家,幫兇郭家二房三房的兩個少爺被杖打之後關在柴房...聽外邊人說的意思,薛青要是不好,他們誰都別想好。
  
  這態度到底是做戲還是別的,薛青現在沒心情理會,因為現在有一個很不解的也很重要的問題。
  
  薛青將手放在胸口上。
  
  十三歲的孩子沒什麼結實的肌肉,但胸口卻並非平平,有兩個微微的鼓包在一層的白布包裹下。
  
  為什麼一個女孩子要娶人家的小姐?
  
  難道這是一個百合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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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27 PM


第二章荒唐
  
  薛青剛醒過來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得人喊她少爺,又聽這婦人一口一個我的兒,她還以為自己穿越變性了。
  
  稍微穩穩神就察覺身體的不對。
  
  雖然穿的是男孩子的衣衫,但身體確實是女孩子…而且胸前還裹了布,很明顯是要遮掩什麼。
  
  確定自己還是個女孩子,薛青稍微鬆口氣….雖然做了二十多年的女子,但她還沒想過要換個性別。
  
  只是這女孩子為什麼要裝扮男孩子?還要娶人家的小姐?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薛青再次伸手按了按頭,觸手隱隱作痛。
  
  這孩子傷的不輕,不知道是不是傷到頭,記憶有些不全。
  
  大約是聽到她嘶嘶的吸氣聲,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床帳刷拉被掀起。
  
  「青兒,你怎麼樣?」一個紅著眼的婦人急急問道,話一出口眼淚就再次流下來,「我去叫大夫…」
  
  這便是薛母崔氏,一個似乎是眼淚泡大的婦人,不過這眼淚也全是為了孩子,母愛無可挑剔質疑。
  
  「娘不用去。」薛青忙喚住她。
  
  她已經查探過自己的身體,除了虛弱一些並無大礙。
  
  崔氏雖然擔心但還是依言停下腳,坐在床邊拭淚,一面絮絮叨叨郭懷春罰了郭子安郭子謙兩兄弟,外邊又有其父母送來的賠禮補品,雖是傷心也含著勸說化解怨憤的意思。
  
  這怨憤化解不化解,薛青不置可否,畢竟真正的薛青已經死了,縱然是孩童玩鬧,但一條人命是沒了….她沒有資格替死去的人原諒。
  
  「娘,我傷了頭有些事忘了。」薛青打斷了崔氏的話,直接說道。
  
  崔氏嚇了一跳。
  
  「我的兒你覺得怎麼樣?」她站起來,就要再去叫大夫。
  
  大夫是城裡最有名的,被郭懷春請了留在家裡,就專為薛青一個人看病….這樣的待遇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錢和多少情面,從這一點上來說,郭懷春對薛青是真心實意的要挽救。
  
  薛青伸手拉住崔氏。
  
  「這個找大夫也沒用。」她說道,「日後慢慢想便是。」
  
  崔氏將信將疑的看著她,再次拭淚。
  
  「娘,為什麼我要假扮男孩?」薛青怕她再絮叨忙直接開口問道。
  
  崔氏的眼頓時瞪大,伸手就按住了她的嘴,帶著驚恐的向外看去。
  
  崔氏讓一個小丫頭去坐在院門前,攔住來探望的人,就說少爺剛醒歇不能打擾,自己則又關了屋門,才帶著幾分驚慌重新坐回床邊。
  
  薛青靠坐在床上,神情平靜等候。
  
  「你真忘了?」崔氏低聲問道。
  
  薛青點點頭。
  
  「是啊,所以娘最好告訴我怎麼回事,免得我說錯了話。」她說道,「想來這是很重要的事。」
  
  這的確是很重要的事,崔氏便用手帕拭淚,低著頭講起來。
  
  郭懷春與薛青的父親是軍中相識的,當初二人都為小兵時,薛青的父親替郭懷春擋過一箭,二人義結金蘭關係深厚,後薛青的父親因為侍奉家中老母脫去兵籍歸田,郭懷春則靠著戰功高升,再加上貴人提攜,最終成為一方將帥,功成名就。
  
  而薛青的父親則越過越不好,前幾年染病,花光了家底也沒能治好一命嗚呼。
  
  臨死前想起唯有這個曾經的朋友郭懷春,希望能託付妻兒….
  
  「畢竟很多年沒有聯繫過,我也沒見過這位郭大人,人心都是易變的,況且他又高門大戶….誰知道還記得不記得你爹….我是想著說你是兒子,是薛家唯一的骨血,延續香火,郭老爺會更看重。」崔氏拭淚說道,或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荒唐,一直低著頭沒看薛青,「….我也沒想到,他竟然看重到這種地步,要把郭小姐許配與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說…會被認為是不可信的惡婦…那樣我們會被趕出去,說不定還要送官…可怎麼辦。」
  
  薛青猜想了很多可能,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這讓她哭笑不得。
  
  這叫什麼事!這婦人真是…到底是膽大呢還是膽子小。
  
  「那你..娘你覺得這能瞞一輩子嗎?」她說道,「我現在年紀越來越大了,這身形舉止越來越會被人懷疑的。」
  
  崔氏低著頭拭淚。
  
  「或許到時候感情深了,你郭伯父能網開一面。」她諾諾說道,「也總好過現在咱們被趕出去…趕出去咱們娘倆真是沒法活了。」
  
  說著又哭起來。
  
  到時候感情深了才更麻煩…愛之深恨之切,這樣騙人家,還搭上女兒的終身,到時候揭穿了,人家一家怎麼辦?那位郭小姐豈不是成了笑話?
  
  「還是跟郭伯父說了吧。」薛青說道,「趁著還沒鬧大。」
  
  她說著就要下床。
  
  崔氏伸手按住她。
  
  「那我寧願一頭撞死。」她哭道,「這種丟人的事,我沒臉見郭老爺,我死了算了。」
  
  「可是將來被揭穿更丟人啊。」薛青無奈的說道。
  
  「將來你出息了,咱們可以回報他。」崔氏含淚說道,「以功抵過便是了。」
  
  薛青苦笑。
  
  「郭家這般高門大戶,跟他們比咱們怎麼才算有出息?」她攤手說道,「更不要提回報人家。」
  
  但崔氏雖然眼淚不斷卻是無比的倔強。
  
  「這世上的事又怎麼說的準。」她哭道,「反正現在絕對不能說,郭大老爺將郭小姐打的不輕,還有二老爺三老爺的兒子們,也都打的不能下床,郭大老爺還要休妻,如果這時候說了你是個女孩子,這郭家的人斷然容不下我們,你如今又病著,出去我們可就沒活路。」
  
  這種想法豈不是就是那些小說裡說的極品?
  
  一心只為了自己不顧他人?而且還是騙婚這種手段。
  
  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向鄙視的人物中的一員,這不太像主角待遇啊,分明就是惡毒男配…不,女配。
  
  真是頭疼啊,薛青伸手按了按額頭,她這穿越的境遇有點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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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31 PM


第三章決定
  
  咯吱一聲門響,坐在院子裡抓羊拐的小丫頭暖暖立刻看過來。
  
  「少爺,你怎麼出來了?」她不安的說道,就要跑過來攙扶。
  
  這是郭懷春特意分給薛家母子用的小丫頭,原本要給的僕從很多,但薛母並沒有要,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想要維持尊嚴,最終只收下一個小丫頭,權作跑腿傳話。
  
  母子二人在郭府吃穿有靠,也沒什麼操勞的。
  
  這個小丫頭今年八歲,人小伶俐,這兩日在床前端茶倒水喂藥周道,絲毫沒有偷懶耍滑,薛青很滿意。
  
  她沒有拒絕暖暖的攙扶。
  
  「我沒事了,悶的有些黴,出去走走。」她說道。
  
  醒來已經四天了,薛青能下地走動了活動自如了,只是還沒出過門。
  
  自從她醒了後郭家的各房派人來探視一輪表達了心意後,也沒有人再來了,倒也清淨。
  
  「那少爺別走遠。」暖暖說道,想了想,「我們去小花園,只是沒什麼好玩的。」
  
  小花園自然是郭家大宅的小花園,就在北閣樓下,偏僻又小,郭家大宅裡的人基本不來這裡。
  
  薛青撫了撫暖暖的頭說了聲好,她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想想事情..總在這個屋子裡想也有些悶。
  
  這個小花園的確小,不過修葺的很精美,暖暖將一叢花木中的青石上鋪了墊子,扶著薛青坐下。
  
  薛青便擺手讓她自去玩耍,暖暖也沒有客氣,或許是尚未被教導怎麼做侍婢,或許內心也並沒有把薛家母子當正經主子看待,小丫頭說了句少爺有事你叫我就顛顛的到一邊蹲著繼續玩抓羊拐了。
  
  初春的風吹來有些寒意,也讓人清醒,尤其是這空氣很是清新,雖然花木尚未新芽,但茂密的枝椏將她圍起來,有著別樣的安寧。
  
  薛青深深吸口氣,又輕歎口氣。
  
  雖然很不情願,但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也得面對現實想想該怎麼過。
  
  先必須解決與郭小姐的親事,縱然崔氏說的千般難也不是去耽擱一個女子的理由。
  
  至於郭家就此不能寄居也沒關係,人總要靠自己的。
  
  只是該做些什麼營生呢?
  
  薛青眉頭擰緊,她學的營生在這裡還真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而且既然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正好過別樣的人生。
  
  女子在古代有什麼營生能做?好像不太方便...
  
  想到這裡她又一挑眉,低頭打量自己,現在她不是女子啊,她是男子。
  
  這事就好辦了,大不了裝一輩子男人,她也不是做不到,只要不結婚就行了....反正她也沒想在古代要結婚。
  
  這麼看來,崔氏這種荒唐倒也是好事。
  
  薛青不由伸手啪的拍了一下腿。
  
  「噯,誰躲在這裡。」
  
  前方的花木叢裡傳出驚呼,同時有兩個女子探頭看過來。
  
  薛青這也才看到不知什麼時候有人走過來,因為想事情入神,再加上花木遮擋竟然誰也沒有察覺誰。
  
  這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其中一個眼睛紅腫,顯然哭過。
  
  薛青並不認得她們,但這兩個女孩子認得他。
  
  「是薛少爺啊。」其中一個說道。
  
  薛青認得這是郭家丫頭們慣常的穿著打扮...這幾日在床邊見到來探訪的婦人們隨侍的丫頭不少。
  
  薛青對她們笑了笑,點點頭算是應答....她還不至於對一個丫頭多誠惶誠恐。
  
  兩個丫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互相使個眼色走開了,神態舉止都有不掩飾的厭惡。
  
  想必如今郭家上下,除了那位郭大老爺就沒有人喜歡她。
  
  那位郭大老爺喜不喜歡她也尚且存疑吧。
  
  薛青並不以為意,已經決定一件事今日也算有所得,接下來她要瞭解一下這個世界,於是起身尋暖暖。
  
  那兩個丫頭卻並沒有走遠,站在一棵樹下看著走開的薛青。
  
  「看起來哪裡就像要死了。」一個丫頭說道神情不滿,「這不是挺好的,是故意裝的吧,害的子安少爺被打成那樣,二夫人哭的什麼似的。」
  
  另一個丫頭吸了吸鼻頭,想起了自己傷心事。
  
  「都是因為他,二夫人都顧不得我的事了。」她說道,「夫人原本答應我,會替我找個好人家的。」
  
  「古婆子就是趁這個機會提了親的,我聽到她給宋媽媽說是你們這些丫頭沒有看好子安少爺,所以夫人才要把你們打出去,那古婆子趁機給她那瘸腿兒子求了你。」先前的丫頭低聲說道。
  
  那丫頭頓時眼淚滾滾而下。
  
  「阿彩姐姐,我該怎麼辦?」她哭道。
  
  被喚作阿彩的忙拍著她肩頭,視線落到那邊扶著小丫頭緩步而行的薛青身上。
  
  因為病著的緣故,薛青穿著厚厚的冬袍,顯得臃腫又寒酸...用子安少爺的話來說,這就是一灘爛泥,爛泥不僅沾上了大小姐,還連累了她們沒好日子。
  
  甩掉這樣的爛泥,對於大家來說必然是大功一件。
  
  「倒是有一個辦法。」她說道,眼神閃閃,「古婆子借機對二夫人表忠心,文竹你也可以啊。」
  
  被喚作文竹的丫頭眼淚汪汪不解的看向她。
  
  阿彩攬住她的肩頭對她附耳低語,文竹的神情驚訝繼而若有所思。
  
  薛青並不知道兩個小丫頭在背後算計她,扶著暖暖回到家,崔氏已經回來了,又帶回來一堆禮物。
  
  她是去對前幾日來探望薛青的郭家諸人道謝去了。
  
  「二夫人三夫人她們都再三道歉。」崔氏說道,將一塊布在薛青身上比量,「還說等兩個少爺罰完了親自來給你賠罪。」
  
  薛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她們說的是客氣話,意思是讓我出面,給大老爺說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崔氏接著說道。
  
  倒也不是只會哭,這個婦人軟弱卻有著底層小民的狡猾。
  
  薛青笑了笑,心內一動點點頭。
  
  「正該如此。」她說道,「不過母親去說不合適,還是讓我去吧。」
  
  崔氏看著她有些驚訝。
  
  「你不是很怕見大老爺嗎?」她問道,又幾分猶豫,「還是我去吧,免得你...」
  
  露了馬腳。
  
  薛青接過她手裡的布匹放下。
  
  「這一次大老爺如此震怒,我如果不去親自道謝,對不住他對我的看重。」她說道,「我親自去了,主動跟郭小姐以及兩個少爺們化干戈為玉帛,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將來大家更好相處。」
  
  倒是這個道理,崔氏有些欣慰,以往薛青為人膽小怕事,連郭老爺都沒敢見過幾面,每日就是躲在家裡,這遭了一次罪倒是懂事了。
  
  「好,我問問吳管事,尋個方便的時候陪你去。」她說道。
  
  薛青含笑點點頭。
  
  趁著這位郭老爺還有追憶舊人之情的新鮮感,對她們母女這荒唐事能多幾分容忍,若不然時日久了,感情淡了,只餘下羞怒就不好辦了。
  
  做不成親,也別成仇,畢竟孤兒寡母的過日子不容易,多個朋友比多個仇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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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33 PM


第四章閒談
  
  已經決定告訴郭懷春真相,薛青也放下了一塊心事,開始瞭解這個世界,為出去之後做打算。
  
  春風已經變成了剪刀,一刀一刀剪開樹上的細葉。
  
  雖然寄居在郭家,又被許諾了兒女婚事,但薛母如同所有的小民一樣,時刻準備著後路,所以在這片雜居的地方替人做些漿洗縫補的營生。
  
  看到薛青能夠自理,她這幾日又出門做活。
  
  薛青已經不再臥床,在院子裡坐著,一面看著暖暖抓羊拐,一面逗她說話。
  
  「皇帝叫什麼呀?」
  
  「皇帝叫陛下。」
  
  「今年叫什麼年啊?」
  
  「叫兔年。」
  
  八歲的小奴婢哪裡理會這些與日常生活無關的事。
  
  「皇帝陛下的名諱又是能隨便說的?薛少爺你就算住在這郭家,也是姓薛,別學了他人的粗俗門風。」
  
  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薛青看過去,見一個穿著直綴年約六十的老者走來,身後跟著一個小童拎著藥箱。
  
  「楊大夫。」她忙起身施禮。
  
  這便是長安城中有名的大夫楊靜昌,祖上做過御醫,醫術高明為人和善,在這長安城很是受人尊敬。
  
  但適才的話裡很明顯對郭家不滿,這個倒也跟薛青有關。
  
  因為薛青受傷後郭懷春憂心不已,非要讓楊靜昌時刻守著,大夫都是看了病抓了藥,餘下就看天命了,哪裡有守著病人的道理,又不是對方的家僕。
  
  楊靜昌這種身份的大夫當然不肯,郭懷春使了強硬的手段硬是把他留下了,雖然醫者父母心,他對薛青進行了診治,但對郭懷春可沒有好臉色。
  
  薛青自那日醒來後,就主動請楊大夫回去,言語客氣有禮貌恭維,這讓楊大夫對他印象不錯。
  
  今日是複診的日子。
  
  「多謝大夫,藥我還吃著,除了外傷別的已經無礙了。」薛青說道,讓暖暖搬過來小凳子。
  
  楊大夫也沒有客氣坐下來,看著薛青打發暖暖出去玩,自己則隨手端起小桌子上擺著的茶。
  
  「這茶味道不對。」他說道,嗅了嗅,咦了聲,「胡桃肉?」
  
  「嘴饞了做來吃吃。」薛青笑道。
  
  楊靜昌淺淺嘗了口。
  
  「加了糖和蜜。」他說道,「還有酒,還有補骨脂。」
  
  說罷看著薛青。
  
  「看來薛少爺另請了名醫了,老夫倒是來的打擾了。」
  
  薛青笑了。
  
  「楊大夫果然名醫。」她說道,「只一嗅一嘗就說全了方子。」
  
  楊靜昌對他這恭維不置可否,哼了聲放下茶。
  
  「並沒有請其他的大夫。」薛青接著說道,「是小兒我自己做的。」
  
  「你又不是大夫。」楊靜昌皺眉,「難道我的藥還不如你的高明?那你何必看大夫?」
  
  「這是我爹當年常用的一丸。」薛青說謊隨手拈來,「他當年從軍傷了筋骨,得了一個仙方,常年服用壯筋骨活血脈,我這次跌傷了頭便也拿來用用,並不是不信楊大夫你。」
  
  楊靜昌哦了聲放下茶杯不再追問,讓小童打開藥箱拿出脈診,薛青請他診了脈,又看了頭上的傷。
  
  「雖然好多了,但體虛骨軟,藥...。」他說道,看了眼桌子上擺著的茶,「接著吃吧。」
  
  不知道說的是自己開的藥還是薛青所謂的父親留下的方藥。
  
  薛青道謝起身相送。
  
  楊靜昌看他一眼。
  
  「今年是建興元年。」他說道,「看來薛少爺忘記的是眼前事,舊事倒是記得。」
  
  薛青失笑,這老大夫還挺機敏,是啊,她倒忘了薛母對這大夫說了自己跌傷頭失憶了,卻還能準確的說出父親用過的丸藥。
  
  她沒有再推搪解釋,只是笑而不語,親自送楊老大夫出門。
  
  楊靜昌心內也是微微驚異,這薛家少年因為郭懷春的許婚在長安城也是一個名人了,出身低微得到的評價很不好,在郭家從下人的議論中他也得知這薛少爺為人膽小怕事不成器,正符合低微出身而養成的秉性。
  
  但自從這少爺醒了後,他與之相處半點看不出膽小怕事。
  
  這少年說話不溫不火,態度安靜從容,面對自己的質問落落大方,被挑明說謊後,不慌不忙不反駁不解釋,竟是一笑了之。
  
  頗讓他有些啞火,再問反而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薛少爺讀過書?」楊靜昌問道,沒有拒絕薛青的相送。
  
  一老一少慢步行走在甬路上。
  
  薛青不知道這個薛青讀過沒讀過,屋子裡並沒有筆墨紙硯,薛母說家境貧寒,說薛父是兵丁出身...
  
  「只識得幾個字。」她含笑說道。
  
  這意思可以說沒讀書,也可以說謙虛,進可攻退可守。
  
  不知道楊靜昌認為是哪樣,他點點頭若有所思。
  
  「薛少爺打算怎麼辦?」他忽的問道。
  
  問出這句話楊靜昌也有些後悔,說起來他們並不熟,他怎麼就莫名的問出這句話了?好奇?
  
  如今城中都知道郭家小姐為了拒婚差點將薛青害死,這將來還能成親嗎?就算父母之命不可違,薛青也必然尷尬。
  
  但尷尬跟萬貫家財富貴榮華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父親當年救郭伯父,並不是為了圖報。」薛青並沒有覺得楊靜昌問的唐突,認真答道,「而郭伯父如今許婚也不是為了報恩,都是好心,既然是好,兩好才是好,如有一方不好,又何必強求壞了這份好?」
  
  這少年說話太滑頭,楊靜昌哦了聲。
  
  「那薛少爺是不接受這門親事了?」他乾脆的問道。
  
  「都還是頑童,談親事太早了。」薛青笑道。
  
  如果斷然說拒絕,外邊肯定認為薛青是被威脅被嚇到,那郭小姐必然得個兇悍驕縱的名聲,對於古代女子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名聲。
  
  郭小姐如今才十二歲,推到童言無忌孩童們之間打鬧上要好一些。
  
  楊靜昌心說你還是去掉那個都字的好,分明一副別人是頑童,你是大人的樣子,說話也這樣的圓滑。
  
  如果是真心不想結這門親不貪圖富貴倒還好,如果是做出的樣子,只怕郭家要擺脫這少年沒那麼容易。
  
  楊靜昌笑了笑,以身體還未痊癒讓薛青留步,帶著小童出門去了。
  
  這時候已經走到了巷子口,這片院落與郭家大宅不是一個門戶,出了門就是巷子,再靠外便是熱鬧的大街,薛青在門口聽得街上傳來的喧囂熱鬧......她轉身回來了。
  
  這大雜院裡白日人並不多,依附郭家是得個遮風避雨的居所,以及逢年過節去叩頭得個賞錢,其他時候還是要去自己做營生。
  
  薛青踩著碎石鋪就的並不算平整的路走著,建興元年,穿著打扮像是宋朝又像是明朝,似是而非,看來是架空。
  
  真是不妙,這就失去了做先知發財的機會了。
  
  正邁步,伴著咚的一聲響,有一物滾落到了腳邊,原來是個皮球。
  
  「哥哥,把球踢回來。」
  
  有稚氣的童聲喊道。
  
  薛青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站著幾個四五歲流著鼻涕的小童,有男有女,穿的髒兮兮的,是這裡雜居人家的孩子。
  
  他們是在踢球嗎?薛青看到空地上擺著竹竿搭起的一個球門。
  
  蹴鞠倒是常見的玩樂。
  
  薛青看著腳下的皮球,忍不住微微提了提長衫,抬腳踢了過去。
  
  皮球劃出一道弧線,伴著小童們瞪大的眼穩穩的落進了竹竿門裡。
  
  「好。」
  
  小童們哇哇叫著呱唧拍手。
  
  不過這喊聲倒有些不似童聲,薛青扭頭看去,見不知什麼時候夾道那邊站著一個少年人,正撫掌而笑。
  
  見薛青看過來,他再次微微一笑。
  
  「好球。」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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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36 PM


第五章春鬧
  
  薛青來這裡時日尚短......來的時日久她也不認得人,此薛青已經非彼薛青。
  
  這個年輕人大約十六七歲年紀,穿著常見的青布長衫,五官清秀,眼角一點黑痣,讓人不由多看他的眼,也因此可以看到眼中的笑意,顯得很是平易近人。
  
  薛青沒什麼慌張,她的球踢得是不錯,她亦是笑了笑點頭算是回禮。
  
  那邊的孩童們已經撿起球亂哄哄的你追我趕的玩起來。
  
  薛青越過向內走去,那年輕人從夾道上也走到了這邊的甬路上。
  
  「你蹴鞠玩的不錯?」他在後說道。
  
  這是問句,薛青回頭看了眼,那年輕人神態和氣。
  
  「還行吧。」她答道。
  
  畢竟適才她那一腳不是初學者能踢出的,說不好有些虛假,但要說多好......蹴鞠跟足球到底不一樣,她也不敢誇大。
  
  那年輕人笑了。
  
  「這回答妙。」他說道,「進可攻退可守,周全。」
  
  被他看穿了心思,薛青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邁步。
  
  那年輕人也沒有再說話,只在後慢悠悠的走著。
  
  走了沒多遠,就見一個面生的丫頭東張西望的走來,看到薛青眼睛一亮。
  
  「薛少爺。」她招手說道,「你娘找暖暖呢。」
  
  薛青哦了聲。
  
  「什麼事?」她問道。
  
  那丫頭似乎很忙,帶著幾分不耐煩。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搬衣服吧,暖暖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說道,不待再問就擺擺手,「在你家後面的宋嫂子那裡,讓我捎個話,我先走了。」
  
  說罷扭扭的走開了。
  
  薛青哦了聲,向前走了幾步,已經到了家門口附近。
  
  門口沒有看到蹲著玩抓羊拐的暖暖,小丫頭貪玩,家裡也沒事做,估計跑去找別的小丫頭玩去了。
  
  宋嫂子家她倒是知道,就在後邊沒多遠,走不了幾步......做為兒子去幫一下忙理所當然,就算幫不了,去和薛母說一聲也好。
  
  薛青沒有疾步過去,反而就近坐到了路邊亂堆放的爛木頭上。
  
  有兩個小子踢打踢打的說笑著走來。
  
  這是住在這裡的人,前些天還來看過薛青,算不上關係多好,同樣是來投奔郭家的人,薛青能被郭老爺看上當女婿實在令人羨慕,所以,薛青被打了之後他們的幸災樂禍在探病時都掩藏不起來。
  
  「板凳,拾麥。」薛青喊道。
  
  說笑的兩人看過來,見是薛青,便擠眉弄眼的走過來。
  
  「青子你好了?」他們似笑非笑問道。
  
  薛青抬袖子掩嘴咳嗽一聲。
  
  「好多了。」她說道,「適才送楊大夫多走了幾步,又不行了。」
  
  「你不行可不行啊。」板凳嘿嘿笑道,自然別有意味。
  
  十三歲的孩子薛青當然聽不懂。
  
  「我娘在宋嫂子家,叫人幫忙去搬衣服筐,我實在沒力氣去了,但不去又怕我娘擔心..」她說道,「你們能不能幫我去一趟。」
  
  板凳拾麥便嘰嘰咯咯的笑了。
  
  「薛青你好大臉…」
  
  「真成了少爺姑爺了…」
  
  他們毫不客氣的嘲弄,但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眼前出現一把大錢。
  
  薛青將手掌向前遞了遞。
  
  「總不好白勞煩二位哥哥。」她說道,「也不想讓家母擔憂,還望哥哥替我周全。」
  
  雖然只有三四個大錢,但對於板凳拾麥二人來說已經是不少了。
  
  這薛青雖然住在這裡,但可是很有錢的,郭大老爺供著他們母子吃喝,前些天病了又好多人來送禮。
  
  不要白不要,反正就是傳句話的事,就算幫忙搬筐衣服也沒什麼。
  
  「好說好說。」他們說道,搶著抓過錢,又你推我搡的爭奪平分了,眉開眼笑的往宋嫂子家去了。
  
  薛青安靜的坐在木頭樁子上,聽得身後腳步聲,她轉頭看去,見那位年輕人竟然還沒走。
  
  「你就是薛青啊。」他笑吟吟的說道。
  
  薛青知道自己名聲很大,聞言笑了笑沒有說話。
  
  「踢球進門沒力氣可做不到。」年輕人似笑非笑說道。
  
  他這是在質疑自己裝沒力氣,薛青依舊不以為意。
  
  「所以用光了力氣了。」她說道。
  
  年輕人笑了,暗思家人說這薛青因為是獨子被薛母寵溺的好吃懶做,不懂進退規矩,現在看來不懂進退且存疑,好吃懶做倒是,明明有力氣,卻不肯去幫母親做活,拿出錢來指派別人,這是已經把自己當大爺了嗎?
  
  他覺得這孩子踢球利索,忍不住跟著走了幾步,原來是薛青啊,真是無聊無趣。
  
  他轉身要走,卻聽的前方女子尖叫喧鬧起來。
  
  這是怎麼了?他微微訝異,下意識的看向薛青。
  
  薛青坐在木頭上,神情平靜。
  
  郭家治家嚴格,更不許有男盜女娼的事存在。
  
  雖然事情發生在雜居這邊,但也關係著郭家的顏面,吳管家神情陰沉看門外聚集的探頭探腦的人們,再看著院子裡跪在地上的三人。
  
  那丫頭頭髮還濕著,低著頭嚶嚶的哭。
  
  兩個小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這春天來了,貓兒狗兒是畜生不安分也就罷了,你們跟著湊什麼熱鬧?」他冷冷說道,「也成了畜生嗎?偷看女子洗澡,你們可真有出息。」
  
  板凳拾麥頓時叩頭連聲喊冤枉。
  
  「吳大爺,我們真沒看。」
  
  「我們不知道這裡有人洗澡。」
  
  他們委屈的喊道。
  
  「我們只是來找薛娘子的。」
  
  「不信問薛青。」
  
  薛娘子?怎麼跟薛家母子有關係?吳管家眉頭一跳,下意識的看向門口,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往這裡張望的薛青。
  
  此時所有的視線也都看向薛青。
  
  「是啊,我娘說去收衣服了,許久沒回來,我託付兩位哥哥幫我來宋嫂子家看看。」薛青說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我沒有讓他們偷看人洗澡啊。」
  
  人群裡響起笑聲。
  
  是啊,找人和偷看洗澡可是兩回事。
  
  「你們有沒有偷看?」吳管事凝眉喝道。
  
  這個,明知道有個大姑娘在裡面洗澡,不看一看,豈不是不算個男人?兩個小子神色慌張。
  
  「我們不知道啊。」他們叩頭委屈的說道,「我們以為是宋嫂子和薛娘子在屋子裡說話呢,誰想到是她在洗澡啊。」
  
  說著二人看這女子,事發突然,直到這時才看清是誰。
  
  「咦,這不是二老爺家的文竹嗎?怎麼跑宋嫂子這裡洗澡啊。」他們喊道。
  
  是啊,家裡的丫頭都有自己住的地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吳管事看著這丫頭,神情越發的冷峭。
  
  「我跟宋嫂子一向交好,我我那邊別的姐姐占著用呢,我才來的。」文竹丫頭捂著臉大哭。
  
  這也說得過去,家裡丫頭們多,吳管事吐口氣。
  
  「真是品德敗壞!」他喝道,「給我帶下去。」
  
  板凳拾麥大呼小叫求饒被扯了下去,文竹丫頭作為受害者倒不用被罰,只是丟了臉面,捂著臉哭著跑了。
  
  看熱鬧的人們被吳管事喝罵警告幾句做鳥獸散。
  
  薛青扶著聽到熱鬧跑回來的暖暖站在原地。
  
  吳管事看他一眼,神情複雜,似乎要說什麼又咽回去。
  
  「薛少爺大好了。」他問候道。
  
  薛青對他道謝,也認得他是吳管事,病著這幾日他作為郭大老爺的代表來的最多。
  
  「我娘和吳管事說了沒?不知什麼時候方便見郭伯父。」他問道。
  
  吳管事顯然已經知道了,聞言笑了笑。
  
  「大老爺出門去了,尚且不知何時回來,到時候我會稟告。」他說道。
  
  薛青再次對他道謝,吳管事這才走開了,他正要扶著暖暖回去,身後有人叫住他。
  
  「你早知道?」那年輕人問道。
  
  薛青回頭看他一眼。
  
  「知道什麼?」他問道。
  
  年輕人看著他幾分審視。
  
  「若不然你為什麼沒力氣?」他問道,「要不然進那院子的人就是你了。」
  
  若不然,要不然,薛青笑了笑。
  
  「我病著啊,有什麼辦法。」她說道,「再說,就算進那院子,我也不是那種品德敗壞的人啊。」
  
  那可不一定,到時候有口難言就不是你說是不是了。
  
  年輕人想到,念頭閃過,看薛青的眼神更複雜,所以,才如此麼?不會吧,巧合吧?他想多了吧。
  
  暖暖因為聽到說病了沒力氣著急了,催著薛青回去,薛青這便聽話的向家裡走去,感覺那年輕人在後看著她。
  
  她真不知道啊,她只是不聽陌生人指派做事罷了。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有時候還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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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38 PM


第六章直問

  這件小插曲是意外還是針對她的預謀,薛青並沒有深究也不在意,連郭小姐都恨不得讓她去死了,這郭家不喜歡她的人多的是......誰還沒被不喜歡的人暗害幾次。
  
  「我的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這邊這麼熱鬧,崔氏很快就聽到消息回來了,不過對於兩個小子偷看丫頭洗澡什麼的她不在意,只在意聽到那兩個小子是因為薛青不舒服沒力氣了幫忙找她才闖入別人家的。
  
  「無妨。」薛青說道,「是楊大夫來了,我送送他,多走了兩步,覺得疲憊歇息一下就好了。」
  
  崔氏這才鬆口氣,又帶著幾分欣慰。
  
  「青子你都能送客了。」她說道。
  
  以往薛青可不理會這些事,能對家裡的來人說句話就不錯了,她還想著楊大夫這兩日來,專門在家等著,免得招待不周呢,現在看來多慮了。
  
  「所以娘你放心吧,我長大了懂事了,咱們出去也能好好過。」薛青趁機說道。
  
  崔氏立刻閃躲問楊大夫怎麼說怎麼吃藥岔開話題。
  
  薛青知道不借助外力這婦人斷然不會捨得離開郭家,便也不再相勸,只是說道吃藥,她另有主意。
  
  「楊大夫說繼續吃藥。」她說道。
  
  「當然要繼續吃,才好了幾天而已。」崔氏念念道,一面喊著暖暖去抓藥。
  
  郭懷春幾乎搬來了一座藥鋪放在家中,專供薛青用。
  
  「還按照少爺給的藥方嗎?」暖暖問。
  
  薛青應聲是,暖暖便蹬蹬跑出去了。
  
  其實這個藥方並不是楊大夫的藥方了,這並不是薛青不相信楊大夫的醫術,只是這種體虛骨弱,薛青覺得自己更拿手。
  
  趁著暖暖不在,崔氏又將一個藥貼遞給薛青。
  
  「先前的化完了吧,聲音太柔了。」她低聲說道。零↑九△小↓說△網
  
  薛青十三歲,雖然藉口人瘦小纖弱聲音有些女氣,但為了以防萬一,崔氏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民間土方,含在嘴裡之後能讓聲音稍微變粗持續一段時間。
  
  變聲這種事對薛青來說倒是不難,但初來乍到還是穩妥一些吧,她沒有疑慮接過藥放進嘴裡。
  
  崔氏說了一會兒這邊那邊的閒話,便讓薛青去躺著歇息自己做飯去,因為天氣漸漸暖和,門簾掀起來,躺在屋內的竹椅上,看著小院裡升起的炊煙崔氏忙碌的身影,薛青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母愛和家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郭家大宅裡主家吃完飯之後,下人們才能用餐。
  
  郭二老爺這邊宅院門口兩個換班等候吃飯的小廝有些不耐煩,擠在門後猜測今天吃什麼,直到聽到有人跺跺腳才回過神。
  
  看到門前站著的少年,小廝們忙施禮。
  
  如果薛青在這裡就會認出正是誇她好球的那個年輕人。
  
  「蓮塘少爺來了。」他們說道。
  
  蓮塘少爺含笑點點頭。
  
  「我來看看子安。」他說道。
  
  小廝們沒有阻攔甚至沒有先去稟告,直接就有一個帶著他向內走去,可見蓮塘少爺與郭家很熟悉,就如同來了自己家一般。
  
  蓮塘少爺隨著小廝曲曲繞繞,反而遠離了郭家的正宅。
  
  「蓮塘少爺,我們少爺可憐啊,被打成那樣還要被關在柴房裡,這都多少天了,大老爺也不說放出來。」小廝苦著臉絮絮叨叨。
  
  蓮塘少爺慢步而行,聽了搖頭。
  
  「這叫什麼可憐,那孩子可是差點沒命,問問你家少爺願意沒命還是受些皮肉苦?」他說道,「更何況,住在柴房裡也是好吃好喝的,有什麼可憐的。」
  
  小廝還沒說話,前方的屋子裡傳來喊聲。
  
  「蓮塘哥,你怎麼替外人說話。」
  
  因為惱怒聲音很是尖利。
  
  蓮塘少爺笑了笑,對小廝擺擺手,自己推開門進去了。
  
  說是柴房,其實佈置的比薛青母子住的地方還要好,精巧的拔步床,柔軟的被褥,熏著香插著花,趴在床上穿著花綢褻衣的十三四歲的少年圓頭圓腦,此時正劃拉著胳膊表達憤怒。
  
  「蓮塘哥,你說他不該揍嗎?」他喊道,「這種打秋風的沒臉沒皮的貨色!」
  
  蓮塘少爺在他床邊坐下。
  
  「揍可以揍,但不能沒輕沒重。」他說道,「以往教你們的怎麼打架都忘了嗎?」
  
  子安少爺頓時垂頭。
  
  「是那小子慫包自己跳進水裡的。」他說道,「乖乖的被打一頓不就沒事了。」
  
  蓮塘少爺笑了笑,並沒有問他打架的具體經過,而是沉吟一刻。
  
  「這薛青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問道。
  
  子安少爺哼了聲。
  
  「那就是個廢物孬種慫包無恥之徒...」他惡狠狠的捶著床咒駡,「什麼都不會,話都不會說..」
  
  這完全不是他今天看到的人,蓮塘少爺想道,制止了子安少爺的咒駡。
  
  「文竹是誰的丫頭?」他問道。
  
  子安少爺愣了下,這話題轉的快的他有點糊塗,旋即又擠眉弄眼嘻嘻一笑。
  
  「蓮塘哥你看上這個丫頭了嗎?是我的,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咿,好像要配人了,不過玩玩嘛,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屁股大...」他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蓮塘少爺用手敲了下頭,將他敲在了床上。
  
  「休要胡說。」他說道,「叫她來,我有話問她。」
  
  子安少爺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的聽話讓人喊文竹來,卻聽到說文竹不舒服告假在家歇息。
  
  「死了也得抬過來。」子安少爺乾脆的說道,「本少爺的話還敢有人不聽!」
  
  他的小廝在一旁嘻嘻笑。
  
  「少爺只管讓人去抬,她可不是病了,她是被人偷看洗澡丟了臉不敢見人。」
  
  子安少爺咦了聲撐著身子從床上爬起來。
  
  「竟然被人偷看了洗澡?少爺我還沒看呢。」他喊道,「快叫過來給我看看。」
  
  蓮塘少爺不理會他們主僕的打諢安靜等著,片刻之後一個丫頭嬌弱怯怯頭也不梳的進來了。
  
  「你這小蹄子竟然去給別人看...」子安少爺立刻喊道。
  
  文竹噗通就跪下來伏在地上嗚嗚的哭。
  
  蓮塘少爺抬手制止子安少爺的插話,看著地上的丫頭。
  
  「你抬起頭來。」他說道。
  
  文竹心裡亂跳,當路上悄悄打聽是蓮塘少爺要見她時就胡思亂想了。
  
  蓮塘少爺是長安張氏大族的長房少爺,張氏可是長安真正的大族,詩禮之家,這蓮塘少爺在家很是受寵。
  
  莫非是看上她了?
  
  文竹努力的想著日常這蓮塘少爺可曾窺視過她……能被蓮塘少爺看上,做不了侍妾,做個侍婢也是跳了龍門了。
  
  心裡很是後悔半路才知道這個消息沒有梳妝打扮,此時聽到讓抬頭更是後悔,但並不敢違背,嬌嬌羞羞怯怯的抬頭看向蓮塘少爺。
  
  蓮塘少爺果然看她,點點頭,似乎很滿意。
  
  「你可知道,那兩個人進了你洗澡的院子,是受了薛青的指使?」他忽的說道。
  
  文竹一怔,旋即大喜。
  
  今日的事正懊惱無法收場,那倆個小子品德再敗壞跟夫人也沒關係,反而聽到她出了事,夫人更加惱怒,連配人也不要,說要把她賣了出去呢。
  
  無憑無據的她也沒辦法拉扯上薛青,討不得夫人歡心。
  
  沒想到蓮塘少爺竟然主動提及了,如果有蓮塘少爺說句話,不管有沒有證據,夫人也會相信的,別說夫人了,大老爺也會相信的。
  
  文竹頓時向前跪行幾步俯身在地嗚嗚的哭。
  
  「是的,是的,蓮塘少爺,正是薛青他品德敗壞做出的事。」她說道,「就是他幹的,他是個品德敗壞的人啊,我們少爺打這樣的人被罰實在是冤枉......」
  
  蓮塘少爺點點頭。
  
  「果然如此。」他說道,「原來如此。」
  
  是啊是啊,就是如此,打一個品德敗壞的人可不算欺負人,少爺小姐們的罪也就輕了些,家裡的老爺夫人也要感激她這個證人,文竹還要繼續哭,蓮塘少爺抬手指了指。
  
  「將她拉下去吧。」他說道。
  
  文竹一怔,屋子裡的小廝也一怔,但蓮塘少爺在這裡說話比子安少爺還要管用,小廝回過神便立刻將文竹揪起來往外扯。
  
  文竹不知所措嗚嗚的哭著被拉出去了。
  
  子安少爺猶自茫然中,這剛進來說一句話,他還沒聽明白呢,不過薛青品德敗壞他是贊同的。
  
  「蓮塘哥,你要為我報仇了嗎?」他激動的說道。
  
  蓮塘少爺看他一眼,站起來了。
  
  「我本來是打算為你說情放出去。」他說道。
  
  子安少爺頓時感激又崇拜的看著他。
  
  「蓮塘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他說道,「你快去跟大伯父說。」
  
  蓮塘少爺伸手按住他的頭。
  
  「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他說道,將子安少爺啪嗒按回床上,「我覺得你還是吃些教訓的好。」
  
  「為什麼?」子安少爺驚訝的抬起頭喊道。
  
  蓮塘少爺笑了笑。
  
  「因為那個小孩可不一般呢。」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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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39 PM


第七章街邊
  
  薛青並不知道因為這一件事被蓮塘少爺看做不一般的小孩,當然,就算蓮塘少爺當面這樣說她,她也不過是點點頭笑一笑。
  
  她本來就不一般,她薛青是個很看重自己的人呢,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自貶。
  
  這段小插曲薛青並沒有在意,因為聽吳管事說郭懷春沒在家,也就沒再急著去見,只是每日走動活動身骨,不再去小花園,而是往門外去。
  
  「…青子哥哥,青子哥哥..」
  
  薛青剛走過夾道就聽到孩童們的喊聲,她微微一笑,不抬頭便提衫抬腳.....一隻滾過來的球被她踩在腳下,再腳尖一挑腳背一推,這個皮革包裹米糠的球就飛了出去。
  
  球穿過竹竿門洞,咕嚕咕嚕的滾開撞到亂堆放的筐柴上。
  
  孩童們呱唧呱唧叫著擺著手追過去。
  
  院前雜亂破舊,這些孩童們穿的衣衫也寒酸,有的甚至沒穿鞋子,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的玩樂,一個個爭搶皮球笑的開懷。
  
  薛青仿佛在看一副頑童蹴鞠圖,但市井氣息濃厚又真切。
  
  「青子哥哥一起玩。」幾個孩童喊道。
  
  自那日一腳踢球後,這些孩童就認得了她,孩童們尚小也不知道什麼外來戶什麼做姑爺什麼癩皮狗的話,只記得薛青的名字會踢球就足矣。
  
  薛青倒也沒有覺得與這些四五歲的孩童玩有什麼不妥,這兩日從這裡來去便會混入其中。
  
  這一次亦是不例外,她將長衫微微向上紮了紮,便混雜在一眾孩童中帶著球左轉右轉,直到穿過庭院,才轉身一腳將球挑進門洞,長衫一放輕拍,人便邁出了門,身後孩童們叫鬧聲亂亂。
  
  巷子裡安靜些許,兩個小女童蹲在地上抓羊拐,一個小女童紮著沖天小辮子舉著一架小風車圍觀。
  
  薛青走過去站在一旁看了會兒,還忍不住蹲下試著抓了一把,小女童們大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男孩子跟她們一起玩這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也沒有阻止。
  
  薛青並沒有搶了小童的玩樂,玩了一兩把就放下算是歇神,然後才向巷子口走去。
  
  春意漸濃,街上人多熱鬧,叫賣聲說笑聲撲面,薛青站在街口不由一陣恍惚,似乎走到了哪個仿古景區,但這來往的男女老少,以及街邊的房舍佈置又不是那些人造景觀能比的。
  
  薛青並沒有走去街上,而是在街邊的上馬石上坐下來,旁邊一個小童正騎在上面,見他坐下來便咕嚕滾下來跑開了。
  
  薛青看著那小童穿戴的虎頭帽虎頭鞋不由笑了笑,視線又遊移到街上,觀看著市井風貌人情。
  
  這並不是最繁華的街道,多是售賣散酒吃食玩物的小街,其間還有不少臨街而居的民戶,此時天晴日好,不少婦人裹著頭巾在街上說笑,手裡或者納鞋或者摘菜。
  
  看著風貌似唐似宋,年景過的也不錯,到處洋溢著繁榮安樂,薛青心中默想,視線向另一方看去,卻見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婦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女童走來,她的視線微凝。
  
  那女童頭上插著草標。
  
  這是賣孩子。
  
  那老婦一邊走一邊對街邊的人喃喃行禮,路人或者多看兩眼或者避開,但也不是沒有人買,一個坐著轎子經過的人停下來,從中伸出一隻胖乎乎的帶著金鐲子染著鮮紅指甲的手招了招。
  
  那老婦歡天喜地的牽著孩子走過去,推到轎子前給人看,具體的情形薛青就聽不到了,只看到不多時那轎子裡的手就扔出一串大錢。
  
  老婦跪地叩頭,轎子前行,那女童就被催促著跟上帶走。
  
  直到這一刻那神情木然的女童才哇的哭起來,似乎要撲回去,然而被轎子邊的僕從捶了她兩下,揪住小胳膊推搡低聲喝罵,那女童便被挾裹著而去了。
  
  老婦猶自跪在地上遲遲不起身,過了許久街上的轎子遠去不見了,她才顫顫而起。
  
  薛青看到老婦哭紅的眼,口中喃喃神情呆滯蹣跚過去了,輕歎一口氣。
  
  總有日子不好過的。
  
  也怪不得崔氏捨不得離開郭家,孤兒寡母的在外求生哪有那麼容易,尤其是帶個女子,做營生拋頭露面也處處受限制…還好崔氏一時貪心荒唐將自己假扮男兒。
  
  男兒家只要有力氣有頭腦識字,要掙口飯吃並不是什麼難事,薛青正思索著做什麼營生,有人在身邊停下來。
  
  「薛青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
  
  薛青抬起頭,見是一個女孩子,穿著青布衣裙,紮著丫鬢,並沒有什麼頭飾,只有兩隻紅繩,倒也顯得清麗可愛。
  
  這是宋嫂子的幼女,今年十二歲的蟬衣。
  
  不知道是不是生下來時正好看到蟬蛻,還好沒有叫蟬蛻,蟬衣好聽些,雖然本物並不怎麼好看。
  
  薛青心裡想著,對她笑了笑,這小姑娘常來探病,說話安撫崔氏,是個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看人。」薛青笑道。
  
  蟬衣嘻嘻笑,待要說什麼,見薛青往石頭另一邊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身邊。
  
  「你坐。」她說道。
  
  蟬衣微微驚訝,想著這薛青以前都不跟人說話,更別提主動邀請她坐了,還緊挨著。
  
  她已經十二歲,知道男女有別,心裡想著該如同家裡那些大丫頭們擺出矜貴的姿態不坐,但又覺得心裡不願意…..到底是個孩子,更願意遵循本心,她撫了撫衣裙依言坐了下來。
  
  「你要看人就該今天跟我去城隍廟。」她主動開口說話,說完又想到薛青才大病一場,「不過你不能去,有點遠人又多,你去了可受不了。」
  
  「城隍廟有什麼事?」薛青問道。
  
  蟬衣咦了聲。
  
  「你怎麼知道城隍廟有事?」她說道,「是聽大宅裡的人說的嗎?」
  
  是因為如果城隍廟一直人多的話,你也不用特意點出今天。
  
  薛青笑了笑沒說話。
  
  蟬衣也丟開了。
  
  「我是早上才聽到大宅的姐姐們說,今日城隍廟郭家擺供。」她說道,「還請了鑼鼓戲班呢,我去的還晚了,站在後邊看不清小虎登翻了幾個跟頭。」
  
  雖然不太清楚擺供是什麼,不過也可以想像看戲的熱鬧,薛青含笑聽她嘰嘰咯咯講述。
  
  蟬衣比手畫腳,見薛青安靜的聽她說話,以往薛青也是安靜,但那是避人躲閃,讓人根本說不下去,現在這少年人眼神清亮溫和,偶爾微微點頭,聽得很認真也很感興趣,似乎催促她講下去。
  
  就連爹娘都沒這樣聽過她說話呢。
  
  蟬衣沒由來的覺得開心,嘻嘻一笑,歪著頭看薛青。
  
  「說起來這還跟薛青你有關係呢。」她說道。
  
  薛青嗯了聲。
  
  「難不成是為了慶賀我成為郭家的姑爺?」她說道,眼帶笑意。
  
  蟬衣咯咯笑了。
  
  「怎麼會。」她脫口說道,又忙吐吐舌頭掩住嘴,神情不安的看著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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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2 PM


第八章閒談
  
  薛青一不是高門士族子弟,二不是高中了狀元,成為郭家的姑爺有什麼可祝賀的。
  
  祝賀他被郭小姐踹下湖水差點死了嗎?
  
  現在鬧了這一出,薛青成了城裡的笑話,他自己也覺得丟人吧?
  
  蟬衣對於自己失聲笑出來很是後悔。
  
  但薛青並沒有羞惱拂袖而去。
  
  「那是什麼呢?」她問道,似乎在說別人的事。
  
  蟬衣忐忑不安的審視一刻,確定這少年人真的沒有半點羞惱,心內很是奇怪,又想不明白。
  
  「倒也不是慶賀什麼。」她試探說道,「城隍廟很是靈驗,但也不是誰都能單獨擺供的。」
  
  薛青哦了聲。
  
  「這麼說郭家以前竟然也不能?」她問道。
  
  蟬衣又咦了聲,心道薛青怎麼又知道了?莫非有人已經說過了?雖然薛家母子來的時候尚短,但雜院裡人多嘴雜,就算都受郭家的恩惠,也難免背後說恩主笑話,被薛家母子聽到了吧。
  
  「倒也不是別的事,你也知道郭家是武將之家,郭大老爺更是一方將帥。」她斟酌一番說道,「也是這城隍廟公太刻板,非說郭家殺氣重,會衝撞城隍爺。」
  
  只是這樣嗎?薛青哦了聲,並沒有追問。
  
  蟬衣鬆口氣,她可不想說郭家的壞話。
  
  「這次薛嬸子帶著你來投親,大老爺剖心相待,當真是有情有義…」她忙忙說道,避開了先前的話題,說到這裡又羞羞一笑,「這不是我說的,是城隍廟裡的人說的,說大老爺雖然殺氣重,但卻有君子之節,正合城隍君守方土愛百姓的秉性,所以特請郭家進供城隍神君。」
  
  「那可真是可喜可賀。」薛青點頭說道,「難得如此,肯定要大辦的熱鬧。」
  
  蟬衣掩嘴笑。
  
  「倒是想大辦三天的,但城隍廟公不許,讓進供在廟前寫個名帖就可以了。」她說道,「不過戲臺還是允許了一日。」
  
  「這鄉俗規矩還挺厲害。」薛青笑道。
  
  蟬衣吐吐舌頭。
  
  「那城隍廟公家祖輩都是做大官的,府尊大人都讓三分呢。」她說道。
  
  那肯定是文官,武怕文,薛青想道,這樣看來這郭家在當地也並非算是豪門大戶,有時候地位跟家裡有沒有錢也不一定有關係。
  
  話說到這裡蟬衣拍拍衣服站起來。
  
  「石頭上涼,咱們回去吧。」她說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不是可以肆意玩樂的年紀。
  
  薛青說聲好站起來,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巷子,邁進門那群小童竟然還在玩球,看到薛青進來,便紛紛叫著又把球扔過來。
  
  薛青也不客氣抬腳踢向竹門,當然命中,然後在小童們的喊叫聲中奔入其中帶球跑動。
  
  蟬衣在一旁看的咯咯笑,看薛青混在一群還沒他腿高的孩童中踢球,覺得滑稽但又歡快,正笑著薛青已經穿過了院子到了夾道那邊,一面放下長衫,一面沖她招手。
  
  「蟬衣,走了。」
  
  此時日頭正高,照在那小少年身上頗有些晃眼,以往看起來瘦弱不堪的身形,倒顯得有些玉樹臨風….蟬衣哪裡知道什麼叫玉樹臨風,只是聽那些大丫頭們誇讚誰家的少爺好玉樹臨風之類的,知道這是好詞此時莫名的就冒了出來。
  
  這薛青又不是什麼真正的少爺,要是被那些大丫頭們知道,肯定會笑的,蟬衣吐吐舌頭自己先笑了。
  
  不過,薛青這般走過去了還記得等她同行,蟬衣很是開心,脆脆的應聲是加快腳步跟上去。
  
  薛青和蟬衣到了院內便各自分開,進了家門崔氏已經煮好了藥,暖暖給她端過來用茶沖泡,薛青坐在竹椅上享受著略有些寒酸卻也難得的閒適。
  
  「你好厲害啊能爬這麼高。」
  
  薛青看著上馬石上的小童笑嘻嘻說道。
  
  小童沒有說話,但被誇讚很是得意努力的爬的更高,乾脆站到了最上頭。
  
  「....菜頭你快滾下來,郭家的上馬石也是你能爬的,仔細被門子打破頭。」街對面一個婦人看到了大聲罵。
  
  小童立刻滾了下來,咕嚕咕嚕跑開了。
  
  薛青若有所思繼續沿街慢行,這兩日她常常在街上行走,也更瞭解了一下郭家。
  
  可不是僅僅是蟬衣說的郭家武將殺氣重被城隍老爺不喜,而是郭家名聲不太好被長安城的民眾不喜,其他鄉紳官宦人家也多數對其敬而遠之。
  
  郭家發家晚,又是武將出身,再加上郭老太爺和郭懷春常年在外領兵打仗,家族裡的子弟們無人管束,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事沒少做,無奈當時正值打仗要緊時候,郭家父子又深受看重,就算有人告也最後不了了之。
  
  郭大老爺告老回鄉開始約束子侄,雖然比起先前收斂不少,但惡名易得難除,郭老太爺年事已高無力管束。
  
  而且如今郭懷春卸甲歸田,其子侄只有寥寥幾個在軍中任職,官職也不高,郭家不再是先前軍權倚重的,頗有幾分沒落......是到了需要個好名聲好安穩做鄉紳豪族的時候了,否則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修橋鋪路施粥濟民這些事潤物細無聲,而將獨生女兒下嫁報恩則更有噱頭。
  
  「看來這樁親事不僅僅是對薛家母子有好處啊。」薛青自言自語說道。
  
  無怪乎她小人心,實在是你我皆凡人,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她並不因此埋怨郭懷春。
  
  薛青沿街走了一刻,又走回了巷子前,這邊街上小童亂跑,忽的有車馬疾馳而來,一個小童呆立路中忘了躲避,正四面驚呼的時候,薛青眼明手快將人扯到路邊,車馬被攔下,民眾指責吵鬧,還有對薛青的道謝,街上變得喧鬧。
  
  一輛轎子便停下來。
  
  「老爺,要繞路嗎?」轎夫問道。
  
  轎子的簾子被掀起,楊靜昌正向外看,確切的說看著正退出人群向巷子走去的薛青。
  
  「手腳真利索。」他說道,又停頓一刻,「好的夠快的。」
  
  然後想到了在薛家見的那杯茶,是那個藥的功效嗎?
  
  楊靜昌不是小孩子,那天隻言片語他就知道這薛青沒有再用他開的藥。
  
  而且這薛青從被救起就由他接診,身體狀況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不過世間秘方多得很,也不稀奇。
  
  楊靜昌伸手撚鬚,也沒有叫住薛青說話的意思,本也沒有那麼熟。
  
  「繞路走吧。」他看著街上已經爭執糾纏的車馬主人和受驚小童的家人,如今民風好訟鬥,一時半時說不清。
  
  轎夫應聲是,抬著轎子轉頭走了,穿過一條巷子,便來到了大街上,還沒到醫館前,就見有人急慌慌奔來。
  
  「楊大夫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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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3 PM


第九章營生
  
  位於城東一片宅院占地極廣,聚居著不下二三百人,這便是長安張氏祖居之地。
  
  正中最大的宅院俯瞰可見紅亭白塔,玉砌雕欄,高臺樓閣池水假山華麗無比,此時一間屋宅走廊下兩個婢女款款而行。
  
  門被推開,兩個身姿妖嬈的婢女接過她們手裡的端著銅盆手巾,越過珠簾進了內室,跪倒在床邊。
  
  坐在床邊收起脈診的楊靜昌在銅盆裡洗了手,由婢女擦拭了。
  
  「老太爺,無論如何,鐘乳是不能再用了。」他轉頭對著床上的人說道。
  
  床上是一個與楊靜昌差不多年紀的老者,面色憔悴雙眼無神,聞言要起身但似乎無力。
  
  兩邊的美婢忙攙扶。
  
  「楊老啊,離了那個,我不能啊。」男人說道,一面咳了起來。
  
  楊靜昌搖頭。
  
  「必受其害啊。」他說道。
  
  張老太爺苦笑一下,伸手捶著腰腿。
  
  「又有什麼辦法,這病越發的厲害了。」他道,「連路都走不得,什麼方子都用了,只有這鐘乳尚且有用。」
  
  楊靜昌聽到什麼方子都用了時,眉頭一動。
  
  「倒是有一個...」他說道,話到嘴邊又停下,神情躊躇。
  
  張老爺已經聽到了正等他說話,見狀不解。
  
  「什麼?」他問道。
  
  楊靜昌起身踱了兩步。
  
  「倒是有一個方子,只是,我以前沒用過。」他說道。
  
  「那是不可用?」張老爺問道。
  
  楊靜昌想到適才見那薛青在街上的動作,撚須片刻。
  
  「有人用了。」他說道,轉頭做了決定,「老太爺你也來試一試吧。」
  
  張老太爺一來信任楊靜昌的醫術,二來也是無奈病急亂投醫,只要能好起來什麼藥他都敢吃,那又貴又要命的鐘乳他都吃得,當下便請楊靜昌寫藥方。
  
  楊靜昌卻沒有坐下執筆。
  
  「這藥方我寫不得。」他說道,「要找另外一人,待我去請來。」
  
  他的話音落,外邊傳來清亮的男聲。
  
  「不知是哪位名醫,竟然要勞動楊老先生去請?」
  
  伴著說話聲有兩人走進來,屋子裡的美婢紛紛施禮響起一疊聲的嬌聲軟語。
  
  「蓮塘少爺。」
  
  「雙桐少爺。」
  
  這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青衫竹簪,一個紅袍金冠,一個清雅,一個華麗,正是長安張氏孫輩中最小的兩個兄弟。
  
  楊靜昌含笑看著他們,二人也對楊靜昌施禮。
  
  「既然是為了祖父,不如讓晚輩也親自去請吧。」張蓮塘道。
  
  「難不成不是咱們本地人?」張雙桐則好奇的問。
  
  楊靜昌笑了笑。
  
  「不用不用,無妨無妨,我當親自去,還要細問。」他說道,一面喚小童,「我過後再來。」
  
  說罷不待他們再說話就走出去了。
  
  「這楊大夫還沒答我的話呢就跑了。」張雙桐嘻聲道。
  
  張蓮塘則帶著幾分了然笑了笑。
  
  「不答也是答了。」他道,「定然是本地人,若不然也不會親自去然後過後便來。」
  
  張雙桐哦了聲。
  
  「這老大夫也是的,有話答就是了遮遮掩掩做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他脆聲道,又嘻的一笑,「莫不是金屋藏嬌?」
  
  張蓮塘扭過頭不理他,那邊張老太爺已經瞪眼。
  
  「又胡言亂語。」他喝道,縱然氣息不足,聲音也是嚴厲。
  
  雙桐少年卻沒有害怕,嘻嘻一笑有些誇張的施禮。
  
  「孫兒知錯了。」他說道。
  
  張老太爺瞪了他一眼,在婢女的攙扶下躺回床上。
  
  「我是沒力氣管你了。」他道,帶著幾分垂喪,「自己不長些學問守禮,難道要依附兄長們過活嗎?千金的家業也經不住敗壞,你們好自為之吧。」
  
  聽他說的頹然,張蓮塘神情肅穆應是,張雙桐也忙收起了嬉笑再三認錯,並保證好好讀書,又念了兩首新作的詩,張老太爺才面色稍霽,二子也不敢久留便告退出來。
  
  「不是說只是吃鐘乳吃多了嗎?怎麼祖父如此頹敗?」張雙桐一臉擔憂的低聲說道。
  
  張蓮塘眉頭皺起,眼角的一點黑痣更顯。
  
  「祖父是身體陽氣漸衰,遲遲不好,只怕不妙啊。」他低聲說道。
  
  張雙桐哎呀一聲。
  
  「但願楊老大夫私藏的藥方有用。」他說道,帶著幾分期盼。
  
  張蓮塘可沒有什麼期盼。
  
  「但願吧。」他只是說道。
  
  如果真有奇方,何至於到現在才想起。
  
  「你要我這個藥方?」
  
  薛青聽到楊靜昌的來意,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怪不得他一進門就將薛母支走。
  
  想到這裡又笑了。
  
  「楊老大夫是怕我娘不給你嗎?」
  
  楊靜昌看著她卻沒有笑。
  
  「薛少爺,我是怕你還要給令堂解釋藥方的來歷。」他說道。
  
  薛青說這是他父親用過的藥,但一來他先前說自己失憶了,二來如果他父親真用過這麼管用的丸藥,薛母應該更清楚吧。
  
  而適才很明顯薛母還不知道薛青用的藥已經不是楊靜昌開的。
  
  薛青被他點破沒有慌亂,只是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隨口說這話不周全,但這點小事也沒必要太過在意。
  
  「我是自己得的藥方,如果跟娘說的話,畢竟我年紀小,不如楊老大夫德高望重令人信服。」她說道。
  
  「薛少爺是哪裡得來的?」楊靜昌問道。
  
  這話問的不妥,也許不方便回答,不答也能理解,畢竟涉及到秘方。
  
  但薛青沒有絲毫遲疑。
  
  「夢裡。」她利索的答道。
  
  楊靜昌有些無語,這跟不告訴你是一個意思吧。
  
  「那這藥方可否借我一用。」他也不再問了,說道。
  
  薛青並不管楊靜昌信不信,藥方從哪裡來的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藥方有沒有用,她自身已經證明了。
  
  「我不懂醫理。」她沉吟一刻道,「我只是針對我這種病症,所以其他病人...」
  
  「我是大夫,這一點我來把握。」楊靜昌接過她的話說道,「你的病情,其他病人的病情,我清楚,該不該用怎麼用我來做主。」
  
  薛青笑了笑。
  
  「意思就是治好了分我錢,治不好與我無關咯?」她帶著幾分玩笑道。
  
  「那是自然。」楊靜昌乾脆的說道,一面拿出一錠銀子,「這是定金。」
  
  薛青看著擺在面前的銀子神情有些感歎。
  
  救人什麼時候都是一項好營生,只可惜她沒有學這個。
  
  她只是被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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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5 PM


第十章好人
  
  她當初被這丸藥補養救回一條命,如今又靠著這丸藥要撈第一桶金。
  
  救人的大夫想不到吧,想到了會不會嗤笑?只可惜他再見不到,沒有這個機會了。
  
  薛青的嘴角彎了彎。
  
  楊靜昌看到這少年笑了,覺得天下無人不愛錢,但旋即又看到這少年眼底的憂傷,便又收起這念頭,笑應該是想起了跟藥方有關的人,而這回憶並不是很愉快。
  
  想到過世的父親?
  
  楊靜昌輕咳一聲。
  
  「價錢薛少爺如果不滿意,可以…」他說道。
  
  他的話沒說完,薛青已經點點頭。
  
  「價錢已經可以了,畢竟這只是一個藥方,醫理我都不懂,到底怎麼用,當不當對症,都是楊大夫你自己斟酌的。」她道,伸手拂袖,「我給您寫來。」
  
  楊靜昌看著她一刻,這少年人神情平靜沒有絲毫作偽。
  
  「薛少爺果然識字。」他便笑道。
  
  這是說道前些日子提起的話題,那時他覺得這些小少年言行舉止都不是一般人,只有那種讀過書的人才有的乖巧安靜。
  
  薛青也笑了笑,看了眼屋內。
  
  「只是我這裡並無筆墨紙硯。」她說道。
  
  楊靜昌笑著打開藥箱,拿出筆墨紙硯,大夫書寫藥方隨身攜帶。
  
  薛青拿起毛筆蘸墨,想著還好會寫毛筆字,若不然在這古代還要成文盲了,寫毛筆一直沒有丟下,也算是唯一對得起祖父的心願,只是也僅此用以養神而已,到底並沒有成為書法家。
  
  她略一出神忙驅散,提筆寫字,剛落筆幾個字,聽旁邊的楊靜昌咦了聲。
  
  「好字。」他說道,又停頓一刻,「不過字體沒見過。」
  
  沒見過嗎?薛青笑了笑,大約這裡還沒有米芾,這藥方很簡單,只有兩味藥,其餘便是如何服用。
  
  「我因為內傷…體虛,所以以茶酒調服再用飯壓。」她說道,「據說也可以製成丸藥,但加以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楊靜昌接過,一面看薛青寫的字,一面點頭。
  
  「我曉得,我自會斟酌。」他說道,將藥方收起來放進藥箱裡,起身告辭,謝絕了薛青的相送。
  
  薛青也沒有堅持。
  
  楊靜昌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薛少爺年少沉穩很是不錯。」他忍不住說道。
  
  薛青笑了,沒有因為他這突然的誇讚而受寵若驚。
  
  「一個藥方買楊大夫這一句話,比銀子要值得。」她說道。
  
  楊靜昌哈哈笑了。
  
  「你這孩子有趣。」他說道,因為記掛著試用新藥不再多言忙忙的去了。
  
  薛青站在門口目送。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認知,比錢重要。
  
  如果只是要錢的話,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在這古代周全的活著,既然活著就要入世,入世就要跟人打交道,就需要關係啊。
  
  關係,可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作為這個家裡的成年人頂樑柱,她需要考慮這些問題。
  
  「少爺少爺。」暖暖在門外看到楊大夫走了,忙對薛青招手,「快來抓羊拐。」
  
  薛青應了聲走過去蹲下來跟著暖暖玩起來。
  
  薛母崔氏和宋嫂子走過來看到這一幕。
  
  「楊大夫走了嗎?」崔氏問道。
  
  薛青嗯了聲,將羊拐拋的高高,沒有回頭。
  
  宋嫂子嘻聲笑了。
  
  「還是個孩子呢。」她說道。
  
  這次怎麼沒有去送楊大夫?楊大夫可不能得罪要籠絡好,崔氏想,但正如宋嫂子所說,還是個孩子呢,由他去吧,自己過後再多多感謝大夫便是了。
  
  「別蹲在日頭地下,仔細頭暈。」她叮囑道,聽的薛青嗯了聲。
  
  被拋起的羊拐骨頭泛著光,在薛青修長的手心手背中飛舞。
  
  春光一日勝過一日,行走在路上有些刺目。
  
  張蓮塘將腰裡的摺扇抽出唰的打開遮擋在頭上,郭家大門已經走到了跟前。
  
  散坐或者站著門子們看到他都紛紛問好,更有主動引路。
  
  張蓮塘卻謝絕了。
  
  「我從那邊進吧。」他說道。
  
  郭家弟兄三個住在一起,分別左中右兩邊,郭二老爺家在左側,但其實從穿堂正中過更近些。
  
  「蓮塘少爺,大老爺還沒回來,你不用怕。」一個門子笑道。
  
  這張家少爺別看斯斯文文,在城中也是個有名的頑劣子弟,所以與子安子謙少爺交好,如今子安子謙少爺又出了事被責罰,想來張家少爺不想見到郭大老爺,免得受子安子謙少爺連累。
  
  張蓮塘用摺扇沖他點了點。
  
  「頑皮。」他說道,「我見到郭伯父只有歡喜。」
  
  說罷搖搖晃晃的過去了。
  
  他並沒有說假話,以往來郭家他都是中堂而入,上一次是恰好走到雜院側門那邊,這一次則是…..
  
  剛走進巷子,就聽到院門內傳來小童的鼓噪聲。
  
  「青子哥哥這邊青子哥哥這邊。」
  
  張蓮塘將手中的摺扇一收,邁步進去,看到一群蘿蔔頭孩童中的薛青正帶著球跑動,小孩子們也沒有章法,小短腿亂跑,在腳下磕磕絆絆,也難為這薛青沒有被絆倒。
  
  薛青一如往日與小童們玩一會兒就向門外去,但這一次才將球踢給小童要走就被人喊住。
  
  「薛青。」
  
  薛青其實已經看到張蓮塘了,只是大家也不算認識,沒必要客氣,不過對方主動喚住她,就不能不理會了。
  
  她將長衫整理一下走了過去,叉手施禮。
  
  「你好。」她說道。
  
  一般大家見面都稱呼某某少爺,這你好是第一次聽到,倒也有趣。
  
  「我姓張,字蓮塘。」張蓮塘笑道。
  
  「蓮塘少爺。」薛青便再次說道。
  
  張蓮塘看著他一刻。
  
  「你不認得我。」他說道。
  
  薛青點點頭,她來這裡時日短......本尊薛青時間也不長,且也不與人來往。
  
  張蓮塘嘻嘻一笑。
  
  「我是大林坊張家的。」他接著說道。
  
  薛青再次點點頭,她雖然在街上走動聽閒話,但也並沒有深入探問研究,這麼短的時間她也不可能瞭解這裡的風土人情鄉紳豪族。
  
  「你不知道張家是哪家?」張蓮塘笑道。
  
  「我會打聽的。」薛青說道,沒有否認也沒有惶惶。
  
  張蓮塘搖著扇子笑。
  
  「其實這些你不知道也沒什麼。」他說道,微微傾身,「你只要知道我與子安子謙要好就可以了。」
  
  薛青看著他哦了聲。
  
  張蓮塘面色凝沉。
  
  「我既然與他們要好,那就要欺負你為他們報仇了。」他說道,將摺扇一收。
  
  眼前的小少年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搖頭。
  
  「你跟我不熟。」薛青說道。
  
  這什麼意思?張蓮塘看著他。
  
  小少年因為適才的跑動臉上一層薄汗,日光下閃閃亮,面容幾分稚澀,但卻沒有畏畏縮縮,更沒有什麼害怕。
  
  「你要是跟我相熟就會與我要好,自然不會為他們抱不平來欺負我。」薛青說道。
  
  張蓮塘愕然。
  
  「為什麼?」他沒有反應過來眨眼下意識的問道。
  
  小少年神情平靜,認真又不肅板。
  
  「因為我很好,你會喜歡我。」她說道。
  
  張蓮塘瞪眼,伸手指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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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8 PM


第十一章好笑
  
  張蓮塘一聲笑出,越想越好笑,乾脆捧腹大笑。
  
  而引了這笑的薛青卻神情平靜,既沒有不安也沒有因為大笑而懊惱。
  
  張蓮塘好容易忍住笑,用扇子敲薛青的頭。
  
  「你這小子真敢自誇啊。」他說道。
  
  薛青沒有避開任他敲上去,一把摺扇一個少年能有多大力氣。
  
  「你怎麼就很好讓人喜歡了?」張蓮塘接著說道,又咳的一笑,「這話連我那自詡為舉世無雙的雙桐小弟都沒敢說過。」
  
  「那為什麼覺得我令人厭要欺負我呢?」薛青微微抬頭看著他。
  
  十五六歲正是竄個子時候,張蓮塘比她要高很多。
  
  「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只是因為我這個身份吧。」她不待張蓮塘答話,就接著說道,「因為我是低賤的貧窮的無家無業無勢的。」
  
  張蓮塘握著摺扇的手一頓。
  
  薛青搖了搖頭。
  
  「所以你跟我不熟啊。」她說道,「你要是跟我這個人,不是跟我這個身份熟悉的話,就會看到我的好。」
  
  她說罷叉手施禮轉身走開了。
  
  張蓮塘舉著扇子站在原地,哎哎兩聲,看著這小少年不回頭的走出門去了。
  
  「真是...」他將扇子在手裡一敲,失笑,「牙尖嘴利。」
  
  他站在原地一刻,見那少年沒有再回來,小童們因為玩球爭執打起來很是吵鬧,便搖搖頭向內走去。
  
  如同先前一樣,到了郭家的門上自有小廝引他進去,這一次柴房那邊卻有些吵鬧,室內出劈裡啪啦摔東西的響聲。
  
  「...子安你要是不聽話,娘可也護不住你了,大伯父把你送去從軍....」
  
  有婦人柔和又嚴厲的聲音傳來。
  
  張蓮塘拔高聲音喊了聲子安。
  
  室內的摔打聲暫停,門被打開。
  
  「蓮塘來了。」婦人的聲音從內傳來。
  
  張蓮塘走進去,看到室內已經狼藉一片,盤碗桌椅都被推在地上,郭子安穿著褻衣披頭散摟著床架站著。
  
  一個圓臉微胖的美婦對他露出無奈的笑,這是郭二夫人。
  
  「你來的正好,勸勸子安,又脾氣呢。」她說道。
  
  張蓮塘施禮喚了聲嬸娘應聲是,看那婦人要走,想到什麼開口。
  
  「那個文竹嬸娘是如何處置?」他問道。
  
  郭二夫人咦了聲審視張蓮塘,作為家裡的主母她自然知道那次文竹被張蓮塘叫來觀看,當時便有僕婦報到她哪裡,用的就是觀看二字。
  
  張家的孩子也能看上文竹這種粗婢嗎?或許見太多精細婢女了換換口味?
  
  她心裡想著神情不顯。
  
  「..到年紀了配人罷了..」她道。
  
  「還是賣出去吧。」張蓮塘說道,並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猜測說了,末了不忘補充一句,「這也是我兩相對照的猜測,嬸娘再盤問文竹一下。」
  
  郭二夫人是內宅婦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頓時惱怒。
  
  「不用問了,定是這文竹丫頭對婚配不滿,想要討好與我才如此這般。」她說道,對張蓮塘鄭重的點頭,「還好你遇到了,若不然留這禍害在家裡。」
  
  郭子安聽不懂大聲詢問。
  
  「如果偷窺文竹洗澡是那薛青,就證明他是個品德敗壞的人,教訓一個品德敗壞的人你和子謙就是仗義而為,而郭小姐也不能嫁給那麼樣的人。」張蓮塘對他說道。
  
  郭子安聽得跳起來。
  
  「這法子好。」他喊道,「那要獎勵文竹啊,這是替天行道!」
  
  張蓮塘用扇子敲了下他的頭。
  
  「好什麼好,不要亂用。」他道,「讓你多讀書。」
  
  「她這法子不是為了我們,是為了她自己玩弄我們與手上,這等惡僕怎麼能留?」郭二夫人說道。
  
  郭子安哪裡聽得懂這些內宅道道。
  
  「反正我覺得這法子好。」他大聲說道,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也不用文竹,待我找四五個美婢脫光了塞他屋子裡去,好讓他有口難言。」
  
  張蓮塘再次用扇子敲了他一下。
  
  郭二夫人也嗔怪胡說八道,叮囑張蓮塘勸說郭子安,自己則忙去處置這內宅的事了。
  
  母親走了郭子安更肆無忌憚。
  
  「蓮塘哥,這法子太好了,咱們家這麼多女人,總有辦法證明他品德敗壞,寶兒妹妹怎麼能嫁給那樣淫邪之徒。」他說道,忽的又一撫掌,「也不用找別人,寶兒妹妹乾脆自己來誘他好了,然後再狠狠打這淫賊,這下總沒人說什麼了吧。」
  
  張蓮塘笑了。
  
  「這女人慣用的法子雖然低賤不堪,但也不是不管用。」他說道,與先前郭二夫人在時的話不一樣了。
  
  當著大人的面裝乖巧聽話,背地裡卻打架鬧事從來不少,這就是張蓮塘。
  
  郭子安眼睛一亮,嘻嘻笑。
  
  「蓮塘哥,你說吧這次我們怎麼做?」他聳肩壓聲說道,又帶著幾分惱火,「大伯父還不肯放我出來。」
  
  張蓮塘的扇子啪的又敲了他一下。
  
  「但這次絕對不能這麼做。」他說道,「否則我敢肯定薛青依舊在外蹴鞠玩樂,而你就要被關上半年放不出來了。」
  
  郭子安怔了怔,注意到蹴鞠二字,頓時大怒。
  
  「那小雜種竟然還在外邊玩樂,不是要死了嗎?」他罵道。
  
  張蓮塘用扇子將他按著坐下。
  
  「你如果不聽我的話,還這樣吵鬧,你就永遠不能像他那樣玩樂了。」他道。
  
  郭子安坐下,又嗷的叫著跳起來....被杖打了十幾棍,縱然年紀小也好的沒那麼快,這才剛能下床。
  
  疼的郭子安又一疊聲的罵。
  
  「蓮塘哥,到底怎麼樣才能報仇啊。」他委屈的問道。
  
  張蓮塘一笑。
  
  「容易的很。」他說道,將扇子刷拉打開一搖,「先我們要知己知彼。」
  
  郭子安不解看著他。
  
  「怎麼知己知彼?」他問道。
  
  張蓮塘將扇子合上。
  
  「帶他一起玩。」他道。
  
  薛青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多個玩伴,甚至沒有去打聽這張蓮塘是什麼人,能在郭家登門拜訪又與郭子安交好的,非富即貴。
  
  她倒不是刻意要與之交好,只是沒有必要交惡,解決與郭家的婚事,儘量做到買賣不成情義在。
  
  她在街上走了沒多遠,就遇到替家裡的小姐們買杏脯的蟬衣。
  
  「你嘗一個。」她塞過來一塊。
  
  薛青猶豫。
  
  「你別被罵了。」她說道,她知道古代當奴婢很不容易。
  
  蟬衣嘻嘻笑。
  
  「不會...」她說道,「老闆多給了我一些呢。」
  
  薛青這才接過,笑著點頭說好吃。
  
  蟬衣見他吃的認真,眼裡都是笑意,忍不住也開心,自己也吃了一塊,二人正站在街邊說話,見郭家正門前一陣熱鬧。
  
  「是大老爺回來了。」蟬衣高興的說道,一面推薛青,「你快去求見吧。」
  
  薛青也托她打聽郭懷春什麼時候回來,吳管事一個人的應諾她並不太放心,蟬衣在內院行走消息也是很靈通的。
  
  薛青點點頭,將沾了甜霜的手指在唇邊蹭了下,轉身向回走去。
  
  蟬衣咦了聲。
  
  「大老爺在這邊呢,吳管事肯定在門前迎接呢,你自上前去問...」她說道,但轉念一想,這薛青一向膽小,從不敢單獨見郭家的人,應該是回去找薛母了,便將餘下的話咽回去。
  
  薛青回頭對她笑了笑。
  
  「大老爺會來家找我的,我去等著。」她說道。
  
  蟬衣半解不解,跟著薛青進了門,還沒走到家就見兩個小廝跑來。
  
  「薛少爺,薛少爺,大老爺過來看你了。」他們喊道,「你快家去。」
  
  薛青應聲是加快腳步,蟬衣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薛青現在跟神仙似的,她想道,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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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9 PM



第十二章 嚇人

    薛青在剛醒過來的時候見過一次郭懷春,他來探望也如同薛母那般激動的哽咽。

    因為簾子半垂視線昏暗,面容當時沒看清,只看到身材很高大。

    薛青不用像別人那樣等候被郭懷春召見,一個捨得將獨生女兒報恩下嫁挖心掏肺相待的人,在得知對方有事求見,那必然要第一時間就趕過來。

    是真心關切的必然會這樣做,是做戲的話更會這樣做。

    薛青邁進門,院子裡站著的男人轉過身來。

    他的身材的確很魁梧,面容有些粗糙,大約是武將帶兵在外的緣故,但眉眼很是和氣,穿著富貴團錦袍,乍一看並不像個武將,而是田舍翁。

    尤其是此時搓著手神情緊張不安,看到薛青他神情一喜。

    「青子啊。」他上前一步,一面打量審視,一面急急開口,「你怎麼樣?怎麼出去走動了?感覺可好?是有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說到這裡又神情肅穆。

    「你儘管給伯父說,有我呢。」

    他風塵僕僕,面上風霜身上的衣裳也未更換,很明顯是一進門沒有更衣梳洗聽到消息就直接過來了。

    薛青施禮。

    「我好多了,楊大夫也叮囑多走動些對身子好,多謝伯父惦念,並沒有人欺負我。」她一一答道,再起身,「是我有事要與伯父說。」

    郭懷春這才松口氣。

    「這就好這就好你沒事就好。」他神情又是歡喜又是難過,「你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薛青再次施禮。

    「伯父您先回去洗漱歇息,我再去與您詳談。」她說道。

    在這裡說這件事不方便。

    郭懷春哦了聲。

    他知道這孩子,從來不敢單獨跟他說話,是要等薛母來了吧。

    「你娘又去哪裡了?」他皺眉搖頭,「又去給人做工了?說了多少次了,不用這樣不用這樣,就是不聽。」

    「我娘這樣挺高興的,伯父照料我們,不就是讓我們過的高興嗎?」薛青說道。

    郭懷春看著她怔了怔,旋即笑了。

    「是啊是啊。」他說道,「那好,我先回去,你們隨時過來。」

    薛青施禮應聲是。

    郭懷春走了出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薛青在門前相送,見他看過來便施禮,郭懷春衝他擺擺手這才轉過身。

    「這孩子…」他忍不住說道,「比以前敢說話了。」

    還擔心他挨了打受了驚嚇會變得更膽小呢。

    不過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裡怪,郭懷春忍不住再回頭,這裡已經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了。

    「老爺,二老爺和三老爺來了。」

    吳管事迎面走來說道。

    郭懷春的面色頓時肅沉,哪裡還有半點面對薛青時的和氣。

    「不見。」他說道,「讓他們等著。」

    ……..

    薛青等薛母回來才準備去郭家大宅。

    「你真自己去啊?」薛母不放心,「還是讓我陪你去吧。」

    「不用,總不能讓娘你永遠替我做事。」薛青說道,「我去也顯得有誠意,二老爺三老爺那邊看著也好看。」

    「你要是能做成大老爺的姑爺,他們看著不好看又能如何。」薛母說道,撫了撫薛青的肩頭。

    「這不是做不成嘛。」薛青笑道。

    薛母的手一頓。

    「你現在可別說。」她低聲緊張的叮囑道,「就算大老爺不追究,二老爺三老爺會的。」

    膽小又膽大的婦人其實心裡什麼都清楚。

    薛青笑了應聲是,薛母到底送到郭家院門前才停下,看著一個小廝引著薛青進去了。

    一路上沒有閒談,小廝乖巧沉默,薛青也沒有東看西看.......她已經來到古代了,很顯然這一輩子就要在這裡過了,觀賞古代豪宅園林有的是機會。

    很快穿過幾道門就來到了一座廳堂前,但還沒近就聽到廳堂內傳出呵斥和哭聲。

    小廝才回頭要提醒,見薛青已經停下腳,他要提醒的話便嚥了回去。

    「薛少爺稍等,我去通稟。」他說道。

    薛青點點頭,那小廝便向前跑去,屋門內已經有人出來了。

    「將他們給我拖下去打。」吳管事站在廊下喝道。

    門前立著的小廝們立刻上前,從屋子裡拖出兩個小廝。

    「老爺饒命。」兩個小廝哭道,但很快被塞住嘴,按在了地上,另幾個小廝舉著板子就過來了。

    「我們郭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說謊。」吳管事喝道,伸手指著那兩個小廝,「給我狠狠的打。」

    說謊?

    薛青眉頭動了動。

    這邊 裡啪啦的板子落了下來,嗚嗚的痛呼聲也隨之而起。

    「….說過多少次了,我們郭家是最重信義的,似這般滿口謊言欺瞞他人的,絕不輕饒。」吳管事接著說道,神情冷冷的看著階下被杖打的小廝,「仗二十,然後送官,看看以後誰還敢如此大膽。」

    嗯,殺雞儆猴麼?

    薛青想道。

    這邊小廝怯怯的站到吳管事跟前,還沒說話,吳管事已經看到了薛青。

    「啊,薛少爺來了。」他立刻浮現笑容,疾步走下來,「快請,老爺在內等著。」

    薛青應聲是越過廳前 裡啪啦打板子慘叫的人,神情平靜的邁進了室內。

    郭懷春背負著手站在廳內,似乎在觀賞中堂懸掛的字畫。

    「老爺,薛少爺來了。」吳管事說道。

    郭懷春這才忙轉過身,面色陰沉神情凶狠,但看到薛青的一瞬間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笑意。

    「青子來了。」他說道,剛開口,門外傳來一聲慘叫…...想來是挨打的小廝口中的塞布掉下。

    郭懷春嚇了一跳。

    「拖下去拖下去打。」他狠喝道,看了眼薛青,「別嚇到人。」

    吳管事忙應聲是,一番催促雜亂人都退了出去,廳門內外恢復了安靜。

    「青子啊,別害怕。」郭懷春慈和的說道,又帶著幾分惱怒嘆口氣,「幾個謊騙人做了錯事,真是氣煞人。」

    薛青應聲是。

    「伯父獎罰分明。」她說道,「不要氣。」

    郭懷春看了他一眼,這小少年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別說害怕了,連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郭懷春哈哈一笑掩去眼中的驚訝,對吳管事擺擺手,吳管事瞭然,帶著裡外的小廝退了出去。

    「青子,你找我什麼事?」郭懷春整容問道,「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不要怕,你儘管說,你是我郭懷春的女婿,誰都不用怕。」

    薛青看著他微微低頭。

    「伯父。」她忽的喊道,似乎腳下虛浮人便向郭懷春身上跌去。

    郭懷春嚇了一跳,他是武將出身,看著跌過來的小少年抬手就能扶住,但手伸出來想到什麼,人竟然向後一閃躲開了。

    薛青跌跪在地上。

    「你,你怎麼了?可以傷病又發作了?」郭懷春在一旁喊道,神情不安,但卻沒有上前攙扶。

    薛青在地上坐直了身子,抬起頭看向郭懷春。

    「伯父,你知道我是女兒身吧?」她說道。

    郭懷春面色一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49 PM


第十三章 佳話

    就因為跌過來不敢扶?

    郭懷春皺眉,伸手彎身。

    「你胡說什麼?」他說道,抓住薛青的肩頭將她拎起來,「是因為撞到頭,所以走路也不穩了嗎?」

    又向外高聲喊吳管事。

    「請楊大夫來。」

    薛青站著撫了撫長衫,手放在腰上,要解開衣衫的姿態。

    「郭伯父,要不要我自己證明一下?」她說道。

    郭懷春臉色再也維持不住。

    「你,你,你這個孩子...」他結結巴巴說道,「你這是干什麼?」

    「我今天來是想給伯父您表明真實性別的。」薛青說道,「但看來伯父您早就知道了。」

    郭懷春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母親這樣做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最終嘆口氣說道,「這件事我不會怪你們的。」

    果然是知道,一個家裡的掌家人哪裡能如此簡單就被一個鄉下來的婦人騙了。

    薛青沒有因此而感動。

    「伯父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女的嗎?」她問道。

    郭懷春繃緊了臉。

    「當然不是。」他說道,「我是你受傷後才知道的。」

    這樣啊,薛青哦了聲。

    「那楊大夫也知道我是女的咯?」她道。

    郭懷春哼了聲。

    「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他說道。

    那就是了。

    「怪不得我落水傷的這麼重,連那麼有名的大夫都沒有看出我的性別。」薛青道,「原來是伯父暗中相助。」

    這相助二字聽得怎麼有些奇怪,郭懷春皺了皺眉。

    「都已經這樣了,如果你的身份說出去,豈不成了笑話?」他說道,擺擺手,「也只能將錯就錯了,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怪罪你們母子,我知道你母親是一時糊塗。」

    薛青施禮道謝。

    「多謝伯父寬宏。」她說道,「但這件事還是告訴大家吧,要不然早晚是笑話,我願意一力擔過,不會讓伯父和郭小姐名譽受損。」

    郭懷春皺眉。

    「這件事我會有周全之策。」他說道,「你不用想這麼多,好好養病養身子。」

    「不知道伯父的周全之策是什麼?」薛青問道。

    這孩子怎麼這麼多話!她以前不是不愛說話嗎?這真是膽子大了,特意用杖責說謊小廝都沒嚇住她。

    郭懷春看著薛青眉頭凝重。

    「你放心就好了,我自會和你母親商議的。」他竭力和氣的說道,「你身子不好,快回去歇息吧。」

    薛青依舊沒有邁步。

    「我相信伯父對自己和郭小姐有周全之策,但我不相信對我也能如此。」她說道。

    郭懷春頓時羞惱。

    「你說什麼呢?」他說道。

    「我的意思是,伯父現在已經通過這門親事讓民眾看到您是仁義之士。」薛青說道,「這時候由我來承認欺瞞身份,都是我們的錯,民眾只會怪罪我們,伯父您和小姐是受害者不會損毀半點聲譽,而且到時候伯父選擇原諒我們,能更顯得氣度寬容。」

    郭懷春臉色變幻一刻。

    「你說的也不錯,到時候,咱們就這樣做。」他哈哈一笑,帶著幾分讚許點頭說道。

    薛青亦是含笑依舊沒有告辭離開。

    「我是說,現在就這樣做。」她說道。

    郭懷春臉上的笑一頓,瞪眼看著她。

    「你,你這孩子怎麼..」他道。

    「伯父,好處大家都要一起分吧。」薛青打斷他說道,「總不能你們都佔了吧。」

    「什麼好處我們都佔了!」郭懷春惱怒甩袖子,拍拍桌子看著薛青,「你別忘了現在供著你們吃喝的是誰,只有我們有好處嗎?」

    薛青哦了聲。

    「也就是說伯父承認這件事是有好處了。」她說道。

    郭懷春被噎了下。

    「青子,是誰跟你說什麼了嗎?是誰教你這麼做的?」他皺眉說道。

    薛青搖搖頭。

    「沒有別人,這種事怎麼能讓別人知道,伯父,是我自己受了傷摔了一下清醒了。」她說道。

    受傷的被嚇到的緣故嗎?

    「寶兒那裡你不用擔心。」郭懷春面色緩和幾分,「家裡的這些人你也不用擔心,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我會管束他們,也不會讓寶兒對你不敬的,你放心好了。」

    薛青點點頭。

    「伯父你當然放心,因為我是個女的。」她說道,「郭小姐的將來完全不用擔心,我擔心的是我自己。」

    所有的話都白說了,這孩子竟然還執迷於此,郭懷春惱怒不已。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喝道,伸手指著外邊,「難道你想現在就出去喊你們是騙子,騙了我郭懷春將女兒嫁給你?然後滾出長安城嗎?」

    她曾經這樣想過,願意一力擔起不好的名聲,補償對郭家父女的虧欠,但現在不會這樣想了。

    「當然不。」薛青說道,「我想既然伯父願意讓我繼續裝男子,繼續與郭小姐有婚約,那我也願意助伯父一臂之力。」

    這怎麼成了她助他了?郭懷春皺眉。

    「但是,這場戲怎麼收場要我來做主。」薛青接著說道。

    「你想怎麼收場?」郭懷春問道。

    「首先不能說我是女子身份騙婚。」薛青說道,她已經決定用男子的身份在這裡生活,必須保證不能被郭懷春揭破,「其實這樣說對小姐也沒什麼好處,將來會被人取笑一輩子。」

    郭懷春乾笑兩聲。

    「真是多謝你了,那你有什麼高見?」他哼聲道。

    「不如劃定一個時間一個條件為限,如果做不到,我和郭小姐婚約取消。」薛青說道,低頭看到自己,青袍長衫,秀氣文雅,「古話說,才子佳人相見歡,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奉旨完婚大團圓。」

    她輕輕一甩袖抬起頭。

    「那沒有中狀元的落難公子,自然不能與小姐成婚大團圓了。」

    這什麼古話?郭懷春皺眉,但這話的意思他聽懂了。

    「你是說你要對外宣稱中狀元才與我女兒成親,否則婚事就作罷?」他道。

    薛青點點頭,伸出手。

    「五年為期。」她說道。

    郭懷春瞪眼也伸出手。

    「五年?」他喊道,「五年的時間夠你考個狀元?你做夢呢?你以為你是神仙啊?」

    她不是神仙,別說五年,給她五十年她也做不到,但五年足夠她學到安身立命的本事,到時候也十八歲成人了,薛青含笑一攤手。

    「所以,夢醒了,皆大歡喜啊。」她說道,「我不被揭穿女子身份,被罵無能而不是騙子,郭小姐不會被取笑被女子騙了,郭伯父也仁至義盡,這豈不是兩全之策?」

    郭懷春看著她。

    「三全吧。」他哼聲道,「我還要供你讀書呢。」

    薛青對他施禮。

    「伯父對小佷真是仁至義盡,殫精竭慮。」她道,「小佷定要發憤圖強,不辜負伯父和小姐。」

    郭懷春捻著短鬚看她一刻。

    「落難公子。」他道,一甩袖,「攤手聳肩的,可不像個公子。」

    適才攤手的確有些小女兒姿態,這意思也就是同意了,薛青站直身子,叉手施禮。

    「多謝伯父,小佷會盡力而為,也請伯父多多關照,共同成就這一段佳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6 01:50 PM


第十四章 懂事

    薛青退出了廳內,聽得郭懷春在內高喊吳管事。

    吳管事從遠處疾步而來,不忘對薛青含笑點頭施禮。

    「叫二老爺三老爺過來吧。」內裡傳來郭懷春沒好氣的喊聲。

    吳管事看了眼薛青,薛青對他笑了笑,二人便一前一後向外走去。

    走了不多遠就看到一胖一瘦兩個男人結伴而來,面容與郭懷春肖像,年紀小十歲左右,正是郭懷春的兩個兄弟,當初年紀小被留在家裡,也因為父兄皆不在家母親嬌慣養成了紈褲子弟,年輕時在長安城人厭狗嫌。

    他們年長後,其子便又如此,讓郭老太爺和郭懷春頭疼不已,還好二人對父兄敬畏,認打認罰,只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吳管事先迎上施禮。

    「大老爺正讓請二位老爺來。」他說道。

    兩位老爺的視線落在薛青身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薛青已經先施禮。

    「聽說你好多了都能玩蹴鞠了,但還是要多注意身子。」郭二老爺拍著胖乎乎的肚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薛青笑了笑道聲謝。

    「等子謙罰完了叔叔押他去給你賠禮。」郭三老爺板著臉說道,「你再打他一頓出氣。」

    兩個老爺如同自己兒子這般大的時候橫行鄉里,像薛青這樣被打個半死的數都數不過來,哪裡道過謙。

    對於兩個大人話裡酸呼呼的意思,薛青作為一個孩子只當沒聽懂。

    「罰過了知錯了就好。」她說道,「我剛已經跟大老爺說了,這件事到此就可以了,我們孩子之間的事,我們自己來解決。」

    兩個老爺眼楮一亮,有些驚訝意外。

    「果真...」郭二老爺急急道。

    郭三老爺截住他的話。

    「薛少爺,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他說道,帶著欣慰,「這男孩子誰還不打個架,這感情都是打出來的,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嘛。」

    人都打死了,這也太親了,薛青笑了笑再次施禮。

    「兩位叔叔快進去吧。」她說道。

    兩位老爺神情比先前輕鬆許多........這次就算被郭大老爺再罵一頓也值得了,若不然兒子還放不出來,家裡的妻子又要哭個不停了,真是煩人的很。

    還好這薛青懂事,知道主動來說好話,不錯,不錯。

    「去吧去吧。」

    「好好歇息。」

    他們笑著點頭,看著薛青走了過去,不待吳管事引路,二人就疾步衝進了正廳,倒把吳管事嚇了一跳。

    這兩個老爺因為常被大老爺呵斥所以很害怕見大老爺,不到萬不得已不到跟前來,來了也期期艾艾一步分成三步挪。

    吳管事搖搖頭。

    這兩個人突然衝進來,郭懷春也嚇了一跳,不待他開口,郭二老爺郭三老爺已經陪笑。

    「大哥,我們知錯了,以後斷然不會再出這種事。」

    「是啊是啊,薛青這麼懂事,這兩個小子再敢惹事我們一定打斷他們的腿。」

    「果然大哥慧眼,薛少爺真是極好的。」

    郭懷春聽得皺眉。

    「你們說什麼呢?」他問道。

    郭二老爺捧著肚子嘿嘿笑。

    「大哥,薛青已經告訴我們了,他已經原諒子安子謙了,要你放他們出來。」他說道。

    「是啊,謝謝大哥你寬宏。」郭三老爺也忙說道,「你放心,我們一定管教好他們,再不會出這種事。」

    郭懷春氣結。

    「薛青跟你們說的?」他問道。

    兩個老爺連連點頭,伸手指著門外。

    「就剛才遇到。」他們說道,「他說已經跟大哥你說好了,原諒子安他們了。」

    郭懷春呵呵乾笑兩聲。

    「我倒是道。

    他現在叫兩個老爺來自然是要說說兩個少爺的事,訓斥警告一番,然後再放他們出來,至於薛青他當然不會提........出了這種事,孩子們還其樂融融和好如初,那才是奇怪的事,孩子們越生分,將來事情才越好辦。

    沒想到薛青竟然如此大言不慚的攬功....且他根本就沒說過這種話好不好!

    郭懷春看著兩個眼巴巴看著他的弟弟。

    這時候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薛青都是好人了,而且既然要翁婿和睦,總不能拆女婿的台。

    「看好他們。」郭懷春也懶得訓斥了,「別再惹事了,別以為出了什麼事家裡都能給他們擺平,如今不同以往了。」

    兩個老爺連聲應是拍著胸脯保證,郭懷春也不知道他們聽進去沒聽進去,沒好氣的擺擺手。

    兩個老爺歡天喜地的走了。

    郭懷春在廳內站了一刻,神情有些恍惚。

    「讀書啊。」他喃喃說道,似乎沒反應過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

    吳管事正邁步進來,聞言愣了下。

    「誰要讀書了?」他問道。

    郭家是武將,家裡也請了教書先生,但只是教孩子們識字,讀書也是讀兵書,更多的時間更優秀的先生都是在練武場上。

    郭懷春回過神輕咳一聲。

    「去請夫人和小姐回來吧。」他沉聲說道。

    吳管事面色有些為難。

    「老爺,夫人小姐只怕不回來,外老夫人也發脾氣呢。」他說道,上一次去傳話,門都沒讓進。

    郭懷春哼了聲。

    「我修書一封,你拿去給夫人看,她必然就回來了。」他說道。

    吳管事沒聽清,嚇了一跳,以為是休書,心想這必然就不回來了才對吧。

    郭懷春在一旁的几案上取了紙筆刷刷寫了幾行字,甩了甩交給他。

    「送去。」他說道,甩袖大步而去。

    吳管事下意識的看紙上的字,頓時張大嘴,這比休書還令人震驚呢。

    .......

    薛母一直等在門外,看到薛青出來忙迎上。

    「怎麼樣?你和大老爺說什麼了?」她問道,一面審視著薛青。

    薛青看著她,想到適才大老爺門外演的那出杖責小廝的戲,不知道是巧合呢,還是誰給他說了什麼,要不然怎麼專門挑說謊這個罪過來責罰呢?

    如果是真的薛青,肯定就被嚇的不敢說了吧。

    她想要給大老爺坦白性別的事,只跟也只有崔氏知道...

    她不由看著薛母沒有說話。

    「怎麼了?」薛母被她看的更不安,問道。

    「沒什麼。」薛青笑了笑,「我跟大老爺說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薛母又驚又喜。

    「真的嗎?」她說道,「這太好了。」

    讀書的話就不會離開郭家了。

    薛青點點頭,至少短期之內不會離開了,畢竟大家是利益共享,她也沒必要客氣。

    ........

    暮色降臨時,長城內如同往日一般安寧,直到一輛被七八個健僕擁簇的車進城,車馬疾馳,健僕凶悍的甩著馬鞭,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掀起一陣騷亂。

    「這不是郭家的馬車嗎?」

    「是郭家夫人和小姐的。」

    「咿,不是回娘家了嗎?怎麼回來了?」

    「莫非小女婿的事解決?」

    騷亂中也響起了一片議論,無數的視線追隨著車馬,看著他們停在郭家的大門前。

    不待馬車停穩,一個女孩子就從車上跳下來。

    這是女孩子個子很高,乍一看十三四歲,但轉過頭露出的面容稚氣,也不過十一二歲而已,梳著丫髻,瓚著珠花,膚色白皙,雙眸黝黑,在落日的餘暉下閃閃發亮。

    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同樣閃亮的竹節鞭。

    「廢物一個也敢說考狀元。」她脆聲說道,「不如讓我打死更痛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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