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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8:09 PM

和曉 -【愛情初遇見】《連載中》

【書名】:愛情初遇見

【作者】:和曉

【內容簡介】:

      她是考博失利繼而入企業的職場小白,

  他是留美十年歸來的“無業游民”土著,

  師徒二人,

  在物欲與壓力起飛的大上海,如何聯手走向夢想生活……

  (不穿越,不重生,女主不蠢不任性,男主特別不霸道,作者君認認真真,講述上海愛情故事。)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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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0 AM 編輯

第1章 偶遇挖牆腳

    周末。一個晴朗的上海四月天。

    朱貝妮凝眉望著窗外明亮的陽光,覺得是時候從考博的失敗中走出來了。窗外的香樟墨綠的繁葉搖曳在陽光裡,樓下的晚櫻溫柔地綴在葉間,脫了玉蘭花的玉蘭花樹冒出肥厚的嫩葉。“春光無限好,”朱貝妮暗下決心:“就從這個周末崛起!”

    朱貝妮不是胸有成竹的大才女,雖然也走上了考博路,卻非同門那樣志在必得。“考博”這個選擇,並非心儀首選,而是用“排除法”得來得。

    要畢業的前一年,得知若去高校只能當輔導員,若要當老師只能去高中、初中。朱貝妮卻偏見至深,她認為,要麼到高校當老師,要麼到小學當老師。無奈文學碩士的身份高不成低也不成,最後只能逼上“考博”一條路。

    大部分同學欣欣然踏上了朱貝妮不肯去的兩條路,還有同學另辟蹊徑考了公務員。至於那些跑進北上廣深一線城市去企業的,直接被朱貝妮想成“異類”。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過朝不保夕的企業生活,一向善於自我剖析的她連原因都不屑於追問。

    足足准備了一年的博士考試,雖然考的是本專業最好的學校,又地處全國經濟中心,朱貝妮還是暗含期待。沒想到,兵敗垂成,最後竟然敗在英語口語面試上。捏著筆試第二的成績單,朱貝妮悲憤中來,深切體會一把無奈感。

    “據說沒有畢不了業的碩士,沒有考不上的博士!”朱貝妮給自己打氣,當即決定今天就去一個語言學校報個英語口語班。“不就專業英語嘛,我就不信,冰雪聰慧如我拿不下它!”

    想著一年的補習總能應付一場三十分鐘的英語口語面試吧。朱貝妮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往小區對面的網吧奔去。一個小時後,朱貝妮左手一只筆,右手一個本子,旋風一樣從網吧衝向最近的公交站台。

    公交到站,路痴在幸運之神的眷顧下,神奇地找到英文培訓學校所在的寫字樓。只可惜來的時間太不巧了,十二點的鐘聲早已經敲過。老師和同學們多去進餐了。朱貝妮透過門上開的小窗,眺望了又眺望。出師不利。一回頭,夢幻般地看到一個人,抱臂正來回打量自己呢。

    逆光中只看到那個人頎長身材,因為戴著棒球帽,看不清眉眼,只看到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一張嘴露出些許笑意。譏笑?朱貝妮努力站直。笑我不夠高嗎?朱貝妮權衡著,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樓道裡光線有些暗,稀釋了她的底氣。

    戴著棒球帽的男人從從容容地走過朱貝妮,手搭把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吱扭”,門開了。朱貝妮探頭去望:空無一人。於是死馬當活馬醫,問那個自顧自往裡走的男人:“請問你是這裡面的老師嗎?”

    “嗯。”對方嗯或哼了一聲,頭也沒有回。何其失禮,朱貝妮不覺皺起眉頭,於是聲音也冷起來:“那個。我想報英語口語培訓班。”

    “同聲翻譯嗎?”

    “不是。”朱貝妮籌措著表述,“就是普通的,能提升英語表達能力的那種。”

    “干什麼用呢?”男人隨意地坐下,聲音也懶懶的。

    “考博。”

    一直散漫找東西的男人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朱貝妮,目光不乏好奇。“你學什麼專業?”

    “中文。”朱貝妮原本不想有問必答的。可是那個男人像有魔力一樣,目光犀利中帶著溫柔,語氣淡漠中藏著利誘,竟然使她不自覺地配合起來。

    “一個學中文的考什麼博士!”男人噗嗤笑出聲,像遇到極其滑稽可笑的事情。

    一聽他話裡盡是嘲諷,朱貝妮惱羞起來,想鋒利地反駁。可是一急之下,竟然說不什麼。只急得跺了一下腳,面孔紅漲起來。“哼。”空氣中飄過一聲細細的哼,想來是自己發的。

    對面的男人意外地又笑起來,眼睛晶晶亮地看著朱貝妮的氣惱,停頓一二,慢吞吞開口:“對不起。”

    這樣不誠心的道歉也算道歉嗎?朱貝妮顯然不買賬,臉上余怒未消。

    “交錢給學校很浪費。不如你請我吃飯,我教你。”男人用手托著腦袋,建議道。語氣裡有散漫,也有調皮的蛛絲馬跡。

    一時朱貝妮懷疑自己聽錯了。有這樣挖牆腳的老師嗎?馬上確認地問道:“你是這裡的老師嗎?”

    “如假包換。海龜碩士,留美十年,英語好的沒話說。”對方馬上解釋。這種積極的態度才對嘛。

    朱貝妮頗為滿意。想點頭,依稀又覺得有不妥之處。細想又想不出哪裡不妥。沉默中只聽那人自個兒擊掌,朗聲說:“就這麼定了。留一個電話號碼給我。寫好你快點走吧。午飯時間到了,他們要回來了。”

    催促之下,朱貝妮朝對方遞過來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機號碼。

    “等我以後聯系你。”收回本子,看看上面的姓名和號碼,仍舊戴著棒球帽的男人熟練的拿出手機,撥電話號碼。

    “嘟嘟……嘟嘟……”朱貝妮的手機響起來。朱貝妮低頭在背包裡摸手機。

    “那是我的號碼。”對面的男人道。他起身,將頭上的棒球帽扣在桌面,露出一頭濃密的頭發。竟然很年輕呢。竟然還是個帥哥呢。竟然笑起來很好看呢。

    朱貝妮有些懵。

    “快走。他們回來了。”年輕的男老師一步跨出書桌,連推帶扶,快步送朱貝妮出辦公室。

    結果還是慢了一步,迎頭遇上三五個結伴回辦公室的女老師們。

    “來報名的嗎?”一個甜甜的聲音詢問朱貝妮。

    “額。”不善於臨機撒謊的朱貝妮有些慌。

    “我朋友。”男老師腳不停步,搭在朱貝妮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帶著朱貝妮繼續往外走。

    “女朋友?我們又不吃人,別急著走嘛!”三五個同伴陡然熱情起來,甚至有人伸出手來拉。

    “哈哈哈。你們只是不吐骨頭。”成功推朱貝妮出辦公室門的男老師開心極了。“啪嗒”關上門。把朱貝妮關在門外。

    走廊仍舊是靜靜的。朱貝妮站在緊閉的辦公室門前,依稀聽到裡面熱鬧的說笑。還以為那個暗中挖牆腳的帥哥哥老師會送自己下樓呢,沒想到這麼干脆利落地把她一個人推出門外。

    朱貝妮甩甩頭,不確認剛才是自己臆想,還是真實發生。摸出手機,裡面真的有一個未接電話。想來是真的發生。莫名奇妙的真實發生。

    才發一個小呆,走廊就熱鬧起來。一些上下午課的學生,有孩子模樣的,有成人模樣的,甚至有中老年人,大家陸陸續續從電梯出來,走過走廊,進了教室。

    握著電話,朱貝妮逆流進電梯。

    “碩士海龜,留美十年,英語好得沒話說。”一邊看電梯往下走,一邊回想那神奇老師的話。朱貝妮一揮手,斬斷頭腦中混雜的思緒:“管他呢。又不是終身契約。覺得不好再來報班。”

    回去的路上,朱貝妮坐在公交車靠車窗的位置。公交沿途五光十色的城市風景在朱貝妮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過。這高樓大廈,這車水馬龍,上海熙熙攘攘的繁華讓人為之入迷。只是,自己只是過客而已。

    因為考博失利,筆試驕人,導師和父母都建議她再考一年。父母甚至建議她全職考,在學校附近租個房,每天去學校復習。

    如果時光倒退三年,朱貝妮保准聽話。可如今已經碩士都畢業了,再當寄生蟲,讓她情何以堪。思量之下,她決定在上海隨便找份工作,一邊工作,一邊復習。這一年,只需要專業保持,英語口語重點突擊,來年還是極有希望的。因為是隨便找的工作,所以不必太費心。薪水也不苛求,馬馬虎虎就好。

    其實爸爸對這個決定並不滿意,在他心中,努力就要盡全力,有盡我所能的毅力,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一半一半之類的生活,他是看不上的。奈何孩子大了,總不好太擅權專制。只好應允。

    如今朱貝妮已經在一家主營辦公用品的國內貿易公司上班近一個月了。

    這家公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算分布在江浙滬的分公司,大大小小有十五個之多。因為“形散”,所以董事長要“聚神”。朱貝妮做的,就是“聚神”的工作——公司企業文化管理。說白了,就是出公司內部刊物。寫寫文章而已,對朱貝妮來說,完全不是事兒。

    為了節約開支,也為了減少在陌生城市的不安全感,朱貝妮住公司宿舍。

    這天從語言培訓學校回宿舍後,朱貝妮就在想,如何借助老師提升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想來只有“多說多練”這條路。泛泛而聊,有些無從下口。如果每次吃飯聊天的時候能提前確認一個主題,大家就著主題聊天,應該事半功倍吧。朱貝妮思量道。

    這樣想著,開始著手做准備,順手將醞釀的英語句子寫到紙上。室友兼同事曾媚路過寫字台,無意中發現朱貝妮在寫英語短文,說:“你在寫英語文章?寫好之後怎麼自我修改呢?”朱貝妮爽朗一笑:“今天我撿到一位英語老師。”

    一句話引得好幾個室友生出興趣,尤其那個剛高中畢業的小前台粒粒,非要纏著朱貝妮講“故事”。

    朱貝妮只好把過程回憶了一遍。等她講完,才發現室友兼同事們個個瞪圓了眼睛,正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

    “有什麼問題嗎?”朱貝妮弱弱地問。

    “問題大了,多了。在學校的就是老師嗎?是老師就是好人嗎?”

    “他要是騙子、流氓、土匪、人販子怎麼辦?”

    “你傻了吧,這兒可是中國最大的經濟城市,魚目混雜,良莠不齊,藏污納垢,什麼貨色的人沒有啊!你怎麼就敢信任隨便認識的一個人?你怎麼就輕易把手機號碼給別人?你怎麼連基本的防範意識都沒有呢?”

    一連串的反問像手榴彈一樣一個接一個丟過來,炸得朱貝妮招架不住。

    “我看他不像個壞人。”朱貝妮怯怯地辯。

    “壞人臉上上會寫我是壞人嗎?狼都是披著羊皮才做壞事得手的。”室友們紛紛搖頭。

    “怎麼辦?”朱貝妮有些傻眼。

    不早不晚,手機不逢時地響起來。低頭一看,正是那個此時被群起攻擊的人。

    接還是不接?接了說什麼?朱貝妮陷入猶豫。

    “是他嗎?”小前台粒粒問。

    朱貝妮點頭。

    “這樣吧,我們陪你去。”粒粒道。那些剛才群起而攻之的室友兼同事們紛紛眼睛亮了,都湊了過來,臉上呈現千奇百怪的笑。

    不知怎的,朱貝妮想起不久前聽到的對話:“我們又不吃人”、“你們只是不吐骨頭”,原來自己身邊也有一群閑得無聊、唯恐天下不亂的姐妹們呀。

    朱貝妮一時有些哭笑不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8:42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0 AM 編輯

第2章 四人約會組

    陳小西。

    他的名字叫陳小西。

    陳小西打來電話,詢問明天中午是否能共進午餐,“你買單,我教英語”,他不忘強調。不知重點是“你買單”,還是“我教英語”。

    “可是明天是工作日呀。”朱貝妮訝異。

    “哦。”——抑揚頓挫的哦聲——“那就周六吧。”陳小西說。

    朱貝妮心生懷疑兼不滿:這是怎樣一個老師呀,靠譜嗎?周幾都搞不清的態勢。

    結束通話,掃一眼隨手記錄下來的時間和地點,周六見面的事情就這樣板上釘釘了。

    本來室友們起哄要圍觀的,不過掐指一算,周六有要約會的,要補給的,要出游的,還有要出差的,最後只剩下曾媚和粒粒兩個大閑人。溫柔的曾媚名花有主,未婚夫是某公司銷售一線人物,經常出差。小前台粒粒青春靚麗,可是18歲生日剛過,還不適應正經戀愛的日子。

    室友們自顧自地約定,到時候派曾媚和粒粒陪同前往,“我們絕對不能看著朱貝妮往陷阱裡跳”,她們信誓旦旦,擠眉弄眼。粒粒最為興奮,簡直要拍手跳起來。曾媚何等溫柔,又富有愛心,這時候自然當仁不讓。她倒是真心擔心朱貝妮。

    朱貝妮靠在簡易沙發上,抱著一個憨態可掬的大熊貓,笑得溫暖又無奈。

    周五。

    周五晚上的宿舍習慣性地空了一半的人。

    朱貝妮加完班,將下個月要出的內刊文稿做好校對才離開辦公室。跟公司的網管路星星一起順路回家。路星星一臉沉醉,常自顧自地陷入微笑中。惹得朱貝妮不止一次歪頭看。

    “我是不是表現得太幸福了?”路星星捂著臉,笑得很開心。

    “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發生了?”朱貝妮反問。路星星是少見的溫柔款直男,對女生尤其彬彬有禮。他雖然長得高大,感覺卻像鄰家弟弟。

    “我女朋友要從新西蘭回來過節,她在新西蘭讀書。瞞著家裡偷偷早回來幾天,來上海看我。明天就到。”路星星笑得臉上開花。

    “好幸福!”朱貝妮由衷祝福。

    “我也覺得好幸福!”路星星攥緊雙拳,在胸前揮舞。

    告別路星星,沾著路星星的快樂,朱貝妮推開寢室門。

    “她們又去約會啦!”望一眼冷清的宿舍,朱貝妮控訴道。

    粒粒馬上蹦起來:“我們也去約會吧。”

    “你小孩家家約什麼會!阿姨我還待嫁閨中呢。”何美麗的聲音從床上帳篷裡傳初來。

    “呦,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萬人迷怎麼也在寢室裡?”朱貝妮打趣道。何美麗雖然不算頂漂亮,可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力。她常常披著一頭大卷發,露出一只耳朵,眼睛一飄一飄的看人,讓人冷不丁想起狐狸精。

    當然,狐狸精三個字是不能出口的,而是被“萬人迷”三個字代替。何美麗既不反對,也不積極,事不關己的樣子。女人味十足的何美麗是不乏約會對像的。別人分工作日和周末,她只按天分。每天雷打不動十一點前不歸家——除非某天約會表排錯,一天排了倆,她索性誰都不見了。

    “別提了,妮妮。萬人迷今天一不小心約了一個有婦之夫,受到驚嚇,正在帳篷裡心理建設呢。”曾媚笑著解釋,聲音溫柔。

    朱貝妮撩起床上帳篷,看見何美麗抱著枕頭,依在被子上。昏暗中露中兩只閃閃發亮的眼睛。那表情竟然幾分無措,幾分驚恐。

    “發生什麼事情了?”朱貝妮不禁緊張起來。約會之類的事情,最壞的結果能是什麼呢?朱貝妮從來沒有細想過何美麗跟約會的人關系進展到什麼程度。成年人負責自己就好。可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流露驚慌的她。

    “他老婆打電話給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嚇得我手腳發軟。”何美麗尷尬地笑笑。朱貝妮安慰般拍拍何美麗的肩膀。

    “電視劇裡常見的情節呢。”粒粒從朱貝妮背後冒出頭:“接下來按照劇情有兩種發展,第一是夫妻破鏡重圓,第二是小三上位。你走哪條路?”

    “去!”何美麗把懷裡枕頭朝粒粒扔去。“人小鬼大!”說完噗嗤笑出聲。潛藏體內的驚恐在笑聲中破功。她撩起床上帳篷,哧溜鑽下床,嫵媚地一拂秀發,接上粒粒最開始的提議:“我們四個人去約會吧。”

    “我都好的呀。可是妮妮不是要學習嗎?”曾媚看向朱貝妮。

    粒粒馬上跑上前,抱住朱貝妮的胳膊搖啊搖:“就今天嘛。好不好?就今天!”

    朱貝妮拗不過,只好答應。

    四個女生招搖過市。去逛街,吃小吃。一條街都走穿了,連路邊超市都逛完了,看看時間才9點鐘。

    “你平時都怎麼打發時間的?”曾媚捶腿問何美麗。

    “去酒吧。坐著喝酒,站著跳舞,貼面說情話。”

    “別說了——我還是小孩子呢。”粒粒捂耳朵。

    “就這些啦。也沒有少兒不宜。再說了,你也不是少兒了。不是生日都過了嗎?”何美麗隔著朱貝妮伸出手去襲胸。粒粒叫著逃開。

    “我還沒有去過酒吧呢。”朱貝妮呢喃一聲。恰巧被曾媚聽到:“反正出都出來了,我們也去酒吧吧?”

    “不想去,不想去!人家還是小孩子呢。”粒粒扭來扭去,扭成一個大麻花。

    何美麗嬌斥道:“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你快給我停下!現在劇情有兩種發展:第一你一個人回家,第二跟我們一起去酒吧。你選哪條?”

    粒粒委屈地撇撇嘴,拉緊朱貝妮的手,下巴靠在朱貝妮的肩膀上,什麼話也不說了。

    “乖。”何美麗亂摸一通粒粒的頭頂。“姐妹們,跟我走!”

    何美麗帶她們去了一家門面很低調的酒吧。

    內飾也不事張揚,光線還好,並不算暗淡。總之,一切正常的樣子。只是調酒師穿著白襯衣,墨綠西服馬甲,打著領結,很帥氣的模樣。笑笑地問她們喝點什麼,竟然問紅了粒粒的臉。

    何美麗自作主張要了四杯酒。坐在高腳凳上,就著兩碟小菜,何美麗開始滿場放牧眼光找帥哥。

    “那個還不錯。天哪,有沒有眼光,他找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啊。”何美麗對著她們低聲笑。順著目光望過去,也還好,並沒有她說得那麼誇張。

    “快,掩護我。”說話間何美麗搭上離她最近的曾媚的肩膀,“看到一個無賴,以前不小心約會過。”

    她們這四個,滿場的熱鬧都是何美麗的。這時候的何美麗,真心快活。粒粒出奇地安靜,她在跟她面前的那杯紅紅綠綠的酒杯較勁,喝還是不喝,是個問題。

    朱貝妮悄悄舒一口氣。原來自己對酒吧誤會良多。

    “嘿,那邊那個男人,看上我們姐妹中的一個了。”何美麗以手掩嘴,悄聲說道。順著她提示的方向,朱貝妮赫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身材頎長,坐姿慵懶,頭上反戴棒球帽。他果然在往這邊看。朱貝妮望過去的時候,正好與他對視。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舉起手中酒杯。一束光打在他所在的位置,正好看清他抿著嘴笑。朱貝妮慌忙撤回視線,假裝沒事一樣一言不發。

    “誰認識他?”何美麗問。

    曾媚搖頭,粒粒沉默,沒有人說話。

    “是個標准的帥哥呢,唉,可惜我今天沒心情。”何美麗不無遺憾。“嗨,朱貝妮,要不要你上?”何美麗暗中拿胳膊撞朱貝妮。

    朱貝妮別過臉:“沒興趣。”

    “性趣?你想多了。”何美麗壞壞地笑。知道她故意歪解,朱貝妮也懶得解釋。不過心裡卻遠非表面那樣不動聲色,而是暗叫倒霉——第一次去酒吧,遇見誰不好,怎麼偏偏遇見一個可能成為自己老師的人!倒霉!

    過了一會兒,心境稍稍平復。朱貝妮心生調皮,想趁機看看他的女朋友。不料再看時,座位已空。目之所及去尋找,始終沒有再看到。想來已經撤了,朱貝妮抬手看看時間,不多不少,晚上十點。

    粒粒終究勇敢跨出一步,喝了一口酒杯裡的酒,猝不及防地,“噗——”她又噴了出來。吧台一層細蒙蒙的水。何美麗揩面,驚叫出聲:“你有毛病啊——!”一時間周遭的人都望過來。粒粒瞬間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咬著唇,人都有些發抖。

    “姐姐何須生氣,小弟幫你們再換一杯。”一位調酒師婉轉一笑,安撫何美麗。

    何美麗瞥一眼插話的人,濃眉大眼,天庭飽滿,筆挺懸膽鼻,潤潤紅唇,馬上轉怒為笑,嗲嗲地說:“臉上也有怎麼辦呢?”

    調酒師拿過一張餐巾紙,恭恭敬敬遞上前。何美麗笑笑的,慢動作一般捻過紙,折成方塊,輕拭面孔。還不忘眼睛一瞟一瞟地看。

    “對不起。”粒粒低著頭,小聲說。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曾媚看看時間,有些急。馬上到她男朋友打晚安電話的時間裡。在酒吧裡接,駐唱的歌唱飄進電話,總有些說不清。

    “干了這杯,我們再走!”何美麗舉起酒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8:4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1 AM 編輯

第3章 乃無業游民

    第二天醒來,早已艷陽高照。

    不勝酒力,昨夜睡得分外深沉。

    朱貝妮擁著被子,觸覺溫柔,室內安靜,心滿意足。

    又迷迷糊糊睡了個回籠覺。再醒來時終於十分清醒了。探頭往下鋪看,粒粒睡得四仰八叉。往對面下鋪看,曾媚已經起床,坐在書桌前繡十字繡呢。何美麗的床上帳篷還沒有攏起,大概還沒有醒吧。

    捏手捏腳起床。曾媚聞聲抬起頭,溫柔地小聲說:“你起來啦?快11點了呢。再不醒我都要叫你了。別忘了12點你還有一場約會。”

    經過昨晚的一番鬧騰,還真是差點把中午的約會忘掉。

    匆忙洗漱,換衣,查交通。准備工作做完了,看看粒粒還在酣睡,何美麗也沒有聲響。

    “要麼我一個人陪你去?”曾媚道。

    “好。”朱貝妮猶豫一二,並沒有將昨晚酒吧裡見過陳小西說出口。

    乘坐89路公交車到徐家彙。下車之後,朱貝妮環顧四周,根本就沒有發現陳小西的身影。又等了一會兒,時間都已經過了12點,仍不見人來。曾媚開始搖頭:“傻了吧,人家沒有來。是個騙子。”

    “那裡。”朱貝妮用手一指:天橋上,陳小西正靠著欄杆俯瞰她們呢。看著他抱著臂一臉沉著的笑,朱貝妮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他早就看到她們了。

    曾媚朝朱貝妮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噫?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朱貝妮暗笑,卻不說破昨晚酒吧裡朝她們舉酒杯的人就是他。

    朱貝妮分別介紹陳小西和曾媚。陳小西些許驚訝朱貝妮竟帶了一個人同來,不過驚訝只一閃而過,很快不動聲色地接受,還十分大方地伸手示好感。曾媚全當看不見陳小西伸出的手,只用點頭和“你好”回應陳小西的橄欖枝——曾媚有潔癖。陳小西轉頭對朱貝妮說:“前面不遠處有家不錯的西餐廳。”

    陳小西帶路,跟朱貝妮說話的同時,也不冷落同來的曾媚。三個人吃了一頓像老朋友一樣輕於應酬不事聲張的午飯。飯間陳小西信手指菜單上的英文讓朱貝妮讀。

    朱貝妮信心滿滿地讀,讀完目光定定地看著陳小西。

    “等誇獎嗎?”陳小西輕笑道。“沒有。不罵你就夠好了。”

    朱貝妮不覺撇嘴:“很差嗎?”

    “豈止是差,簡直是糟糕。”陳小西毫不避諱,看著朱貝妮直直地說。一旁的曾媚假裝沒聽到,卻忍不住咳嗽一聲。

    朱貝妮不可思議地再確認:“有那麼差嗎?”

    “要看誰來聽了。我聽就有那麼差。”陳小西根本沒有打算退讓。說這些話時還有些笑笑的。既不像存心刁難,又不肯給台階。一時間尷尬與難堪齊飛,朱貝妮舉著筷子進退維谷地愣在那裡。陳小西恍若看不見朱貝妮的尷尬,字斟句酌地又補充道:“我聽得都要哭了。”

    “挑發音哪裡不好,不如挑發音哪裡還聽得過去來的方便。然後你就發現:基本上沒有聽的過去的發音。”陳小西目視朱貝妮,字斟句酌,有肆無恐。語氣正經,臉上卻藏著笑。幸好有熟人曾媚在,不然朱貝妮當場哭給他看。

    朱貝妮“啪嗒”放下筷子:“哼。”

    “抱歉。忠言逆耳。今天我付飯錢。”看看朱貝妮隱隱要發作,陳小西話鋒一轉。

    東南亞籍的服務員走近,陳小西字正腔圓地吩咐對方添點水,再拿一份菜單過來,說要給女孩子們點甜點。朱貝妮被他流暢、飽滿、清晰、優美的英語所震撼,馬上變得虔誠又恭敬。

    “師傅。我還有救嗎?”朱貝妮甜笑。

    “那要看誰教。我教的話,應該有救。”

    “師傅。飯錢我來付。”朱貝妮討好。

    “我剛才已經付過了。”

    “那麼下次我來付。”

    “好。”

    飯後天空下起了細細的急雨,不適合散步。吃過飯,三個人就散去了。陳小西走之前紳士地送兩位女孩到公交站台。

    公交車上,朱貝妮問曾媚:“你覺得他是騙子嗎?”

    曾媚眨眨她美麗的雙眼,想了想說:“騙子肯定不是了。但是,你要小心,以後側面問問他是不是結過婚了。千萬不要跟已婚男士攪在一起。還有,我擔心,萬一他要追求你,你怎麼辦?”

    朱貝妮哈哈一笑:“曾媚。你多慮啦。我請他吃飯,他幫我英語口語。僅此而已,我和他才不會擦出愛情火花的。”

    曾媚點頭:“我也覺得你喜歡的人應該不是他這樣。我想你應該喜歡簡單、快樂又陽光的那種男孩。”

    “是呀。陳小西挑剔又揶揄,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幸虧長得帥。”說完,覺得重點偏了,馬上又糾正道:“幸虧英語說得好。”

    “我男朋友剛剛發消息給我,說他出差回來了。我不陪你回寢室了,這一站到站我就下車。”曾媚看一眼新消息,馬上眉飛色舞起來。見慣了她的端莊,猛一看她喜悅的表情,覺得分外生動。

    “嗯,Enjoyyourself!”朱貝妮揮手,目送曾媚奔愛情而去。

    到了寢室,粒粒已經醒來,正懊惱朱貝妮約會不帶她。拿著鑰匙待開門的時間裡,聽到門內咭咭呱呱說得正響。

    “憑什麼帶你?”是何美麗的聲音。

    “頭天說好的,憑為什麼反悔?”是粒粒的聲音。

    “憑我高興。誰管得著?”

    “又沒有說你。說的是大貝。”

    “憑大貝高興。不可以嗎?”

    何美麗與她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熱鬧。倆人見朱貝妮獨自回來,都有些驚訝。粒粒第一個撲上來。

    “你回來啦?曾媚姐姐呢?她沒跟你一起去嗎?你要見的那個人是不是騙子?”

    “腦袋不大,問題可真多。”何美麗一把扯過粒粒,自己站在朱貝妮面前:“有沒有趣?好不好玩?”

    “回來問曾媚吧。曾媚半道跟男朋友約會去了。”朱貝妮避而不答。實在也不知道怎麼答。蘿蔔和大棒的滋味,她在午飯中都嘗到了。這個陳小西,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一個很不客氣的幫她補習英語口語的人而已。

    “說說嘛,說說嘛。”粒粒又跑過來搖朱貝妮的胳膊。朱貝妮無可奈何地笑:“陳老師是個好老師,已經開始給我布置作業了。我要去寫作業去了。”

    “無聊。”何美麗聞言馬上轉身。搭起小背包,拋下一句:“我去網吧。”扭著屁股走了。

    “我干什麼呢?”粒粒搓手。

    “要麼跟我一起去社區圖書館?”

    “好。”粒粒馬上乖巧答應。

    “粒粒,你為什麼高中畢業後不讀書了?”有一次,朱貝妮忍不住好奇,開口詢問。

    “因為我沒有考上我喜歡的大學。”

    “第二志願呢?”

    “不是自己最愛的,有什麼意思呢?要麼全部,要麼什麼都不要。”粒粒說,語氣裡不乏賭氣。

    “你爸爸媽媽就肯答應?”

    “不答應又能怎麼樣?”粒粒說。語氣從賭氣變成傲嬌。

    朱貝妮笑笑,不再說什麼。粒粒很單純,跟其他同事比,明顯孩子氣。也許是個被寵溺得習慣了自說自話的孩子。

    周日晚上,第二天要上班。寢室裡人丁又興旺起來。不知是誰,提及朱貝妮的約會。大家起哄詢問細節,見當事人和陪同人反應都淡淡的。大家七嘴八舌詢問有沒有車,有沒有房,月薪幾何,當事人和陪同人都表示不知曉。這樣一問三不知的,大家興趣也淡了。陳小西的話題,從此石沉湖底,沒人再感興趣。只朱貝妮每日遵師囑,寫英文小作文一篇。晚上郵件給他,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時候打開郵箱,保准看到被批得一片慘紅的修改稿。

    第二個周六見面,陳小西輕描淡寫地說,自從他接了朱貝妮這個學生後,把語言學校的兼職工作辭掉了。

    “啊!不是吧!我不可能請你吃一頓,管飽一周的。”朱貝妮當場大叫。

    陳小西寬慰朱貝妮:“不要緊張,我有正職。”

    “我長舒一口氣。我老人家不經嚇的。”朱貝妮假意受驚拍胸口。

    “我正職有兩個。除開這兩個正職,兼職也有倆。”陳小西好言安慰。

    “這我就放心了。你應該早說呀。”

    陳小西呵呵一笑:“現在坦白也不晚吧。我的兩個正職分別是給你補英語口語和給我表姐家的孩子做家教;兩個兼職分別是游泳和找女朋友。”

    “唔!”朱貝妮捂嘴慘叫。

    午飯後,朱貝妮一臉凝重回寢室。迎面碰上曾媚。

    “曾媚,我在考慮,以後不要繼續見陳小西了。”

    “他已婚?”曾媚急切地問。

    “不是。”

    “他追你?”

    “沒有。”

    曾媚明顯松了口氣:“那是怎麼了?”

    “他不上班。”

    “找你借錢?”剛放松的曾媚又緊張起來。

    朱貝妮搖頭。曾媚輕笑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不上班呀。你不覺得一個人,一個年輕人,一個年輕的男人不上班很奇怪嗎?”朱貝妮就差錘桌子大叫了。

    “沒覺得。我男朋友的人生夢想就是當老板,不上班,讓別人幫他賺錢。”說起自己的男朋友,曾媚甚是溫柔,明媚動人。

    朱貝妮啞口無言。經曾媚一點撥,轉念一想:他不上班又不用我養,我著急什麼!他上不上班跟我有甚相關,我著急什麼!連問之下,果然心態平復很多。肩膀上無形的壓力頓消,人也輕快起來。

    “大貝,周末你還去社區圖書館嗎?”粒粒嬉笑晏晏奔過來。

    “去。”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粒粒總有本事把話說得奶聲奶氣。朱貝妮只好寵溺下去,對著粒粒重重點頭。

    “你去看什麼書呢?”曾媚插問粒粒。

    “隨便什麼書。”粒粒有些難為情,忽閃著看一眼曾媚,目光很快躲閃。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朱貝妮不覺有些想笑,大概要粒粒承認看言情小說也很羞澀難為情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1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2 AM 編輯

第4章 往昔驀回首

    朱貝妮給自己列的計劃是每周看兩則專業論文,每月瀏覽一次專業筆記,每兩個月瀏覽一遍三本專業書。加上陳小西的每日一文,閑暇時間基本都用上了。

    別的同事下班後約吃飯,約逛街,朱貝妮則把時間都獻給了圖書館。粒粒就像小跟班,牽著朱貝妮的手,搖呀蕩呀一起去圖書館。

    這天才吃過午飯,何美麗拐角一陣風一樣跑過來,抓住朱貝妮好不容易憋住笑:“遠離路星星,切記,切記!”說完又像一陣風一樣跑掉。

    才進辦公室,又看見兩個女同事咬著唇,忍著笑快步出了辦公室。

    朱貝妮往深處一看,恰好看到路星星望過來。

    “怎麼啦?”朱貝妮脫口而出。出完才想起何美麗的忠告。

    路星星聳聳肩,很無辜地搖搖頭。原本走過了朱貝妮的辦公桌,又折回來:“我問問你。”他說。

    “嗯?”

    “我有半包衛生巾,上次我女朋友過來用剩下的。扔了挺可惜的,你要不要?”

    朱貝妮瞬間石化。陡然想起前面幾個奇怪的笑,猜測路星星肯定拿這話問過她們了。這可真是個單純至死的孩子呀。

    朱貝妮傻傻笑兩聲,搖搖頭,假裝尋常,含混地說了聲“謝謝。”路星星也不覺什麼意外,繼續往外走。

    糟糕,粒粒獨自坐前台。路星星這個單細胞動物不會也開口問粒粒吧。

    “那個!路星星!”朱貝妮高聲叫住路星星。

    路星星平平靜靜地回頭。

    “我電腦——”朱貝妮急中生智,指著電腦瞎說一通。

    路星星往回走,趴辦公桌上看電腦:“什麼問題?”

    “我想下個排版軟件。”說完朱貝妮自己都嘆服自己聰慧。下排版軟件這事可從來沒有想過,那是百分之百的急智呀。公司沒有專職設計,按照之前總經理的思路,朱貝妮籌備稿件,審核後發給外包設計公司,後續工作交給外面的人做。朱貝妮想下排版軟件,說明她有上進心呀,完成本職工作之余,不忘拓寬個人職業能力。這借口找得多聰慧!

    路星星認認真真聽完,點著頭說:“我幫你去找免費軟件,找到了幫你安裝。”說完老老實實回到自己位置上搜索信息去了。

    朱貝妮遙望一眼端坐在前台的粒粒,心裡吁了口氣。

    這邊才放松,那邊就看到手機一震,打開一看:“今天下班後我去找你,大概6點。能見個面嗎?”即使不看落款,朱貝妮也知道他是誰。看到名字時,還是心裡一沉。

    是許文衡。這個讓她一哆嗦的名字,屬於她的大學同學。

    連朱貝妮自己都不清楚,許文衡算不算是她的初戀。

    那時候大家剛入大學,對新生活無限憧憬,對異性暗含期待。許文衡喜歡找朱貝妮聊天,還會假裝無意隨手送朱貝妮小禮物——對學生來說,算是很昂貴的小禮物了。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他望著她的時候會傻傻出神,待她臉紅發覺,他趕快別過臉。

    這種心動的曖昧,總讓朱貝妮誤以為他在積蓄告白的力量。然而大二都結束了。他還——占著茅坑不拉屎——一急之下一個室友這樣描述。大三上學期,男生女生們紛紛談戀愛。許文衡仍舊喜歡找朱貝妮,不管有話說還是沒話說,他總是喜歡來找朱貝妮。

    他站在朱貝妮寢室樓下,跟宿管阿姨笑著聊天,末了像臨時想起一樣,說想去寢室看朱貝妮,“五分鐘就好。她生病了,這兩天沒去上課。”宿管阿姨很嚴格,卻總對他網開一面。他拎著市區裡買來的熟食,快步上樓去看她。真的只看五分鐘,怔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嘆口氣說:感冒怎麼這麼久還不好,是不是熬夜了?你要愛惜身體,將來——然後欲言又止。抬手看看五分鐘到了,便拎著她的空開水瓶下樓了。

    很多外人都以為她和他在戀愛。只有她和最親密的室友知道真相。

    不過,誤解還是有效果的。沒有男生追朱貝妮。偶然有躍躍欲試的,在班級門口探頭探腦,許文衡冷眼看著,也不知道出門跟他們講了什麼,最後都消失匿跡了。

    朱貝妮是大學裡全寢室唯一沒有談戀愛的女生。不能不說是拜許文衡所賜。

    許文衡與眾不同。當其他的男生還在踢球、打游戲、談戀愛的時候,他已經備考研究生很久了。朱貝妮決心考研他功不可沒。

    陰差陽錯,兩個人報了同樣的學校,卻被不同的學校錄取。朱貝妮調劑了更南方的一所大學。許文衡如自己所願考進上海。

    朱貝妮一直心存期待,以為拿到錄取通知書,也會得到一份告白。她錯了。許文衡坦蕩得像從來沒有有所暗示,像從來沒有心有期許。他明朗地笑,意氣風發。還沒有畢業,甚至沒有當面告別,就去了上海。從此音訊漸稀。有的那些消息,都是從同學群裡看到的。

    朱貝妮苦笑一聲。唯有忘記。

    在研究生所讀的學校裡,有一個不錯的男孩追求她。她很快答應了。她有了男朋友。這件事也會通過同學群傳出去,只是不知道許文衡是否還在意。

    研究生二年級結束的時候,朱貝妮男朋友計劃去更南的南方實習。朱貝妮不想再去更南的南方。兩個人面對現實,終於發現間隙是沒法調和的。於是和平分手。男朋友成了前男友。前男友如願去了更南的南方,朱貝妮無路可去,繼續考博。

    准備考博的消息,無意中從同學群裡傳了出去。意外地,兩年不曾直接聯系的許文衡主動發消息給朱貝妮。

    像不曾中斷過聯系一樣,許文衡溫存款款,噓寒問暖——恰到好處的關懷並不讓人覺得虛偽與突兀。他談笑風聲,即使朱貝妮存有戒心,仍舊會被逗笑。許文衡不著痕跡地跟她描繪他眼中的上海和上海的大學。不出一個月,朱貝妮便決定改報考院校,考上海的學校。

    並非想跟許文衡舊夢重圓,只是覺得那是個神奇又豐盛的地方。為什麼不去體驗一番呢?何須如此畏手畏腳呢?豪情之下,朱貝妮踏上了去上海某大學參加博士生入學考試的火車。

    許文衡接站。他變得更加富有魅力,目光溫存,說話周到,舉手投足全是呵護,又毫無阿諛之嫌。

    第二天,許文衡帶著早餐敲酒店房間的門。帶吃過早飯的她去看考場。介紹特意托人認識的師姐給朱貝妮。中午請一眾同學吃飯,落落大方介紹“同學”朱貝妮。他還特意找來大學畢業後也來申城的同學楊青青,以免朱貝妮在陌生人群中感覺太孤單。那種關注,那種呵護,那種當年萬分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朱貝妮暗想,許文衡不惜同學們誤會,大概只想向她證實,在上海讀研的這兩年,他並沒有談女朋友。

    三天後筆試成績出來,兩周後面試成績出來。朱貝妮功敗垂成。那一天,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站在她旁邊,安慰她。同時非常克制地不去碰她。她埋頭哭泣的雙眼,看到一步開外的他的腳,知道從此將天各一方。心裡異常難受。

    難受從何而來?來上海,並非為他而來。來了,他也從未表白。她在期待什麼呢?每一個睡不著的夜,她都這樣問自己。“在期待什麼呢?”

    在朱貝妮榜上無名最難熬的那一個月,許文衡日漸稀少現身。一開始會解釋有事,後來假當沒事,最後音訊全無。

    得知她找到了一份工作。許文衡以慶祝為名,請她吃飯。他坐在她對面,史無前例沒有暖場說笑。他只是看著她,目光復雜得讓她不忍對視。他看著她,一不小心就出神。等他自己察覺,又自己別過臉。這一頓飯,他始終沒怎麼說話。她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淡淡地吃。

    從來沒有說過戀愛。這頓飯卻像分手告別的晚餐。

    出了餐廳。她往東,他往西。走著走著,她覺得前襟有些涼,才發現自己早已哭得不成模樣。

    突然有人從身後奔過來,一把板過她的肩。淚眼朦朧中,她驚訝地發現,竟然是許文衡。許文衡定定地看著她,顯然被她的眼淚驚到了。

    “貝兒”。他低低喚她一聲。

    一瞬間,她真想開口去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不經意卻看見他半揚著的手握著她的雨傘,原來人家只是趕來還傘。朱貝妮兀自冷笑一聲,半取半奪的拿過傘,頭也不回地加快步伐走掉了——更像是逃。

    連落榜帶“失戀”,朱貝妮足足消沉一個月。

    還以為許文衡以後也像曾經那樣永遠消失呢,沒想到又發消息聯系她。

    朱貝妮目光一遍遍掃過那則短信,心裡五味雜陳,因此也沒有回復。隔了這麼久,她終於對許文衡有了更深的認識。她猜,也許他心裡住著一個名為“野心”的大獸。他需要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顯然她不是。既然井水永遠不可能融入河水,還是兩不相欠好。

    即如此,何必再見呢。

    朱貝妮寫了擦,擦了寫,終究沒能硬著心腸將“不見”發出去。

    見還是不見?

    雖然沒有名言回絕,她其實也可以對消息視而不見,自顧自下班。對!不理睬!他何其聰明,怎麼看不出答案?

    就這麼定了。朱貝妮暗暗下決心。於是將手機放置一旁,專心改起內刊文章來。

    下班將近。朱貝妮收拾東西,翹首看誰可以結伴回家。何美麗、曾媚、粒粒都像要走的樣子。朱貝妮加快速度,以免落單。

    偏想什麼來什麼,臨近下班,路星星找到了免費軟件,嚷著要幫朱貝妮裝軟件。真是搬了石頭砸腳。要拒絕也不好明說,只好等路星星走近了,悄聲說:我下班後有事。

    “哦。”路星星很體量:“你先走。我裝好幫你關機。你放心,我不會亂看的。”

    亂看也無妨,誰還往公司電腦裡放秘密。但朱貝妮什麼都沒有說,只感激地笑笑。

    夾在人流中出了辦公樓。朱貝妮正往前走呢,身邊的人紛紛放慢腳步。一抬頭,許文衡竟然就在眼前,當眾直直地看著她,不高不低地喊:“貝兒。”

    他原本就勻稱挺拔,加上刻意舉止,稱得上玉樹臨風。這樣的一表人材,一往情深地對著朱貝妮喊“貝兒”,多少誤會也徑直產生了。

    何美麗抱著胳膊肘,眼睛一掃,加上之前有所耳聞,就猜出大概。她嬌聲說:“貝兒是我們的。”些許撒嬌。

    許文衡看她一眼,並不接話,仍舊對著朱貝妮:“我有些話。”

    “我還有事。”朱貝妮奪路欲逃,卻被他牢牢捉住手腕。

    “你是霸道總裁嗎?”何美麗笑嘻嘻地湊上來。她看出朱貝妮心中不悅,有心解圍。

    “貝兒,聽我說。”許文衡冷冷看何美麗一眼,旋即看向朱貝妮。

    “我……”朱貝妮轉過臉。她怕自己會軟弱地妥協。

    “朱貝妮?”一陣腳步,一個低沉的男音穩健傳來。朱貝妮聽聲音,知道是路星星。

    許文衡看了匆忙趕過來的路星星一眼,緩緩松開朱貝妮的胳膊。臉上的怒氣卻明顯積存。他盯向路星星,些許呼吸不穩。

    朱貝妮從來沒有見過許文衡這幅模樣。突然她明白過來,想必他是誤會路星星了。

    誤會了才好。朱貝妮忍不住要往路星星身邊挪一挪。哪知那個不知道看情形的路星星張口道:“朱貝妮,你電腦密碼是什麼?”問完還好心地解釋:“沒有密碼我沒法裝程序。”

    氣氛為之一變。

    何美麗吐一口氣,跺了跺腳。

    沒顧上看許文衡什麼反應,朱貝妮萬分臉紅中用手機給路星星發了密碼。

    “大貝姐姐晚上要約會嗎?”粒粒左顧右看,純真地詢問。

    “不好意思了。”許文衡對著粒粒友善一笑。拉著朱貝妮逆流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17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3 AM 編輯

第5章 表白即告別

    走了有一段,朱貝妮才掙開許文衡的手。

    公司附近有一個開放的公園。不知不覺,許文衡拽著朱貝妮,已經來到公園內的水渠旁。柳樹成蔭,夕陽斜照。公園內葳蕤的綠植有效隔絕了馬路上的噪音。

    朱貝妮揉著微痛的手腕。她鼓足勇氣怒視許文衡。

    許文衡卻意外地猛然抱住她,急切地尋找她的唇,重重地吻下來。放大的呼吸,翻江腦海般錯亂的意念。朱貝妮震驚到無以復加。被深吻了幾秒,才想起反抗。她用力推他,推不動,改成踢。踢了幾下,大概鞋尖或鞋跟踢痛了他,吃痛之下,許文衡松開了手。

    “我討厭你!”委屈之下,朱貝妮狠狠地用坤包砸向許文衡。

    這算什麼名堂!偷吻之後呢?連女朋友的身份也不能示人,只能苟活暗中?就算她平庸,也不要這麼卑微地愛!

    許文衡並不抬手遮擋,任坤包咂在身上。今天背的是朋克風格的包呢。

    朱貝妮嘆了口氣,垂下手。

    揩一把眼淚鼻涕,她自嘲一般說:“你想說什麼?”不待他開口,她又接著說:“反反復復。我是夠了。你走吧。”

    “貝兒。”許文衡往前一步,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他只是站得很近很近,卻沒有伸手。朱貝妮知道,理智回歸,這是她熟悉的萬分克制的許文衡了。

    看到熟悉的他,她兀自笑起來。淚花晶瑩,笑時眼淚撲簌簌落下來:“你還不死心嗎?我既沒有花容月貌,又不會社交斡旋,頭腦簡單,膽小平庸。我一直這樣。這麼多年沒什麼長進,將來也不會有大出息。我這樣的人,只配尋尋常常過過世俗生活罷了。”

    話說完了,笑盡了,眼淚也落光了。朱貝妮變得平靜起來。猶如經歷過狂風暴雨的海面那般平靜。她抬眼看許文衡,許文衡出神一般目視虛空,臉上鮮有表情。

    “你走吧。”朱貝妮微微昂首。因為死心塌地地摒棄了期待,她重拾輕松。

    許文衡仍是一動不動。

    “我走了。”朱貝妮擠出一個微笑,理一下頭發,轉身走了。

    沒有不舍,沒有拖泥帶水。也許三年前就應該這樣來一場清晰明了的告別。如果三年前就這樣明確告別,她想,她一定會談一場絢爛得刻骨銘心的戀愛的。而不是有個“還不錯”的男生追就答應,不溫不火地享受“被愛”。

    從水渠邊走回來的朱貝妮疲憊萬分。這雙為工作而買的細跟也刁難起腳來。走到半路,朱貝妮疼痛交加,懊惱萬分。停下來歇腳的時候,手機響了。

    還以為是回過神的那誰要“解釋”什麼,打開一看,是陳小西。

    陳小西優哉游哉,不緊不慢,問她今天過得好嗎?都還順利吧。朱貝妮捂著臉頰,聲音都有些發抖:“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糟糕得我都想哭了。”這些話是初次見面時陳小西曾說給朱貝妮的,陳小西聽了不禁輕笑一聲。

    “說給我聽聽,我來承擔一半痛苦。”陳小西道。

    朱貝妮無聲地苦笑,沒有說話。

    “你可以把我當成野地裡的蘆葦。你沒有發現國王長一副驢耳朵吧?”陳小西語調平緩,語氣中帶著始終的輕快笑意。

    第一次覺得陳小西的聲音這麼溫暖。

    朱貝妮終於開口,卻是:“穿了一雙磨腳的鞋,好痛。”

    “你還在半路?我記得你回家的路上有家超市,去買雙平底拖鞋。你不會沒帶錢包吧?”陳小西笑問。

    “假如沒帶呢?”朱貝妮想問。不過還是忍住了。虛弱的她現在太渴望認同了,此刻任何人對她說了任何否定的話,她都會元氣大傷。不能給自己再受傷的機會了。已有的傷,慢慢養吧。

    “真的沒有帶錢包啊?”陳小西啞然失笑起來,“等我。我發一個微信紅包給你。”果然,滴滴兩聲響。

    朱貝妮緊緊地捂著嘴巴,以免自己哭出聲。

    “不會感動得哭了吧。”陳小西自己笑起來。“這個周末請我吃好吃的吧。我看上一家店,貴得我下不了手。紅包不用還了,你就請我吃好吃的吧。”

    “好。”朱貝妮一口答應。

    掛完電話,想著反正周末要大出血請他吃貴的店,這個紅包也不用太客氣了。於是收下,打開。

    打開一看,忍俊不住,什麼嘛,才15塊錢!

    這噗嗤一笑,剛才的悲憤呀、委屈呀、難過呀統統輕了淡了。腳上的鞋子也不難受了。不想這樣馬上就回家,朱貝妮走進一家麻辣燙店,一樣一樣挑喜歡的,煮了一份麻辣燙,坐在靠窗的位置。療傷第一步:喜歡的吃起來。

    吃完麻辣燙,情緒更加平穩。可是疲憊感仍舊揮之不去。

    “叮叮咚……叮叮咚……”手機又響起來。

    這次即使是不死心的那誰,朱貝妮也不心慌心亂了。她平穩地拿起電話,原來是大學同學楊青青。

    初來上海時,在許文衡為她組的飯局中,她見過一次楊青青。此後就沒有再單獨聯系,大概是因為在大學的時候,兩個人分住不同的寢室,一向不算親密吧。比起陳小西的電話,楊青青的電話反而讓她更意外。

    “朱貝妮,不好意思。我實在沒有人可以求了,你可不可以過來陪陪我?”楊青青倒是開門見山。原來她三年前收養了一只流浪貓。近日流浪貓有壽終正寢的傾向。養出感情的楊青青很是悲傷難過,竟然覺得自己無法獨自面對貓咪的離開。想來想去,唯有求一求老同學朱貝妮,來陪她度過貓咪的最後時光。

    巧了。全世界的悲傷都在今天彙集了。

    想到今天自己的心境也不適合溫習功課,又不想面對寢室的熱鬧。楊青青的“請求”對她來說來得正好呢。至於聯誼同學情,倒不甚關緊。她和她,向來只是泛泛之交。

    楊青青與朱貝妮住同一個地區,一趟地鐵,出站轉一趟公交車。等朱貝妮公交車下來,楊青青已經在站台等候了。楊青青的眼圈有些紅。想來是哭過了。

    “貓咪還在吧?”朱貝妮看著她的紅眼圈,忍不住想該不會在自己來的路上,貓咪已經歸西了吧。

    “還在。可是懶洋洋的,已經一天滴水未進了。”

    楊青青租的一居室收拾得干淨利落。床和沙發之間布簾半遮擋,電視機旁插了一束半開的鮮花。沙發另一側是衣櫃。一扇衣櫃門釘死,做成書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且目之所及,舒適養眼。

    朱貝妮站在玄關眺望,心裡生出一份羨慕,第一次湧起單獨租房的衝動。

    “好棒呀。”朱貝妮贊嘆。

    “是吧。我也很喜歡。”楊青青笑。

    “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嗎?”

    “不是。改的。”楊青青無意深談這個話題,轉而給朱貝妮看貓。

    一只普通的栗色花貓臥在籠子裡,慵懶地看朱貝妮一眼,就閉上了眼睛。朱貝妮歪著頭看貓。脖頸處,貓毛已經顯出稀疏的模樣。朱貝妮看在眼裡,心裡波瀾不驚。她一向覺得小動物的照片比實體更可愛。不過這話明顯不方便此時對楊青青說。

    “怎麼遇到它的呢?”朱貝妮隨口詢問。

    楊青青眼睛猛然睜大,停了一會兒,才回答:“那時候剛來上海,人生地不熟,真是寂寞。我在小區裡走過,它跟在我身後,想來是被我買來的魚的味道吸引了。它看著我,喵喵喵地叫,好像在跟我說話,問我能不能給它吃點。

    我記得那時候我已經好多天沒有開口說過話了。有人跟我講話,我很開心,馬上掰個魚頭給它。它居然就記住我了。每次我出家門或者回家,它都在路旁守著,陪我走一小段。

    又過了幾天,我打開門,問它跟我跟我回家。它就那麼跟上來了。就這樣,我們倆相伴,算算有三年了。”

    朱貝妮想起,許文衡來上海也三年多了。那天他請吃飯,居然想到請楊青青,想來期間他和她是有聯系的。不過這個話題只是隨意想想,自然沒有開口詢問確認的道理。許文衡只是她世界裡將不再出現的過客。

    “許文衡簽了一家大銀行公司。”連過度都沒有,楊青青突兀間就提到了許文衡。朱貝妮輕慢地接了一聲“哦”就轉了話題:“你有男朋友嗎?上次聚會人多,沒怎麼跟你聊天。”

    楊青青搖搖頭:“倒是有喜歡的人,也有喜歡我的人,可惜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也沒有談。不鹹不淡的戀愛,談起來也沒有意思。再說我也不急。”

    朱貝妮點點頭。她跟她不親密,原因大概就是這個吧——她倆都不是能生非的人。簡簡單單,干干淨淨。光杆兒一樣沒有枝椏逸出。如果非要有所區分,楊青青像雪松,自己就能獨立地活得很好,朱貝妮像竹子,雖有韌性,卻透著柔軟,讓人懷疑不能獨擋。

    “你呢?”隔了一會兒,相對無言,楊青青反問了一句。

    “我呀。中間談過一場戀愛。他本來就是南方人,畢業後去了深圳。我過不慣那裡的夏天。畢業前分手了。”

    “博士沒考上,你有什麼打算嗎?”楊青青問。

    “再考一年唄。”

    “一工作生活就復雜了。尤其你住公司宿舍,人多事雜,難免分心。你這樣邊工作邊考,恕我直言,成功的幾率不大呢。”楊青青道,像聊家常一樣。

    朱貝妮表面不聲張,心裡頗吃驚。一是楊青青說出了她的擔憂,二為楊青青說得如此直白。

    “這些天事是有些多。不過以後就好了。”朱貝妮低聲道。她想,少了一份期盼,以後生活就會單純很多。

    “難說。”楊青青干脆利落。惹得朱貝妮不由自主抬眼看她。

    楊青青突然就笑了:“我呀,是覺得像你這樣冰雪聰明又惹人憐愛的模樣,肯定會有不少追求者。一個個拒絕起來,也頗麻煩呢。”

    朱貝妮跟著笑起來:“哪有像你說的那樣。不過是公司宿舍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罷了,不會接觸到很多人。而且公司裡未婚的男孩子也多有女朋友了。”

    楊青青歪著頭,仍舊固執地搖頭,卻沒再說什麼。朱貝妮能察覺她在暗指許文衡。不過她既然沒有明說,自己當然也不會主動提及。交淺言深,不是她的風格。

    “你怎麼看許文衡?”楊青青遞給朱貝妮一只醜橘,又一次毫無征兆把話題引向許文衡。朱貝妮倒不怎麼意外,畢竟同在上海的同學,就他們三個而已。要是繞開許文衡,自己和楊青青之間,也沒有其他共同話題了吧。

    “他可以把自己經營得很好吧。”今晚朱貝妮最不想談的人,就是許文衡了。局外人楊青青自然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因此她也不好拒而不答。

    “你太小看他了。哪只僅僅把自己經營得很好。”楊青青剝開醜橘,一瓣瓣放在餐盤裡。“他是我認識的最厲害的同齡人。不動聲色,運籌帷幄,許文衡的本事大著呢,野心也大得很。不出十年。你等著瞧。”說起這些,楊青青的唇角綻放著笑容。那種隱隱的得意,仿佛她和許文衡之間有什麼隱秘的聯系。看得朱貝妮一怔。

    “你不信?”察覺到朱貝妮正目不轉睛地看自己,楊青青神色一斂,反口問她。

    “關你我什麼事?”朱貝妮聳聳肩。“同學而已。”

    楊青青細細看朱貝妮,慢悠悠地下結論:“你可真是——”說了一半,卻不肯再說下去。見朱貝妮反應淡得很,就不再繼續聊許文衡。

    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些當年同學的近況後,時間不早,洗洗睡了。躺在床上,朱貝妮想起楊青青連去給貓拿睡墊都沒有,就讓它赤裸裸地睡在籠子裡,也不怕夜裡陽台受冷。想提醒她,轉念又想,她們已經相伴三年,也許歷來習慣如此吧。只是面前的楊青青全無電話裡的無助感,讓朱貝妮直懷疑她到底需不需要人陪。

    那只貓咪在第二天她們外出上班的時候死掉了。朱貝妮的懷疑馬上煙消雲散,罪過地想自己不該心生懷疑。內疚之下詢問今夜是否還需要她陪,楊青青遲疑又慵懶,最後說:“算了吧。不能總拉上一個人,還是自己面對吧。”

    掛了電話朱貝妮才覺出心動,這個楊青青,總能說出讓她倍感深意的話。以往對楊青青印像淡淡的,這回一交往,才驚覺她清晰又凌厲,說不定是個隱藏的高人呢。內心不覺平添幾分好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19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4 AM 編輯

第6章 逢場作假戲

    “沒辦法恭維我的發音,至少誇誇我學習的認真態度吧。”周六吃飯的時候,朱貝妮托著下巴求誇獎。

    “我來付飯錢吧。”陳小西笑而不答。

    朱貝妮嘟起嘴巴:“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在說我沒進步嘛。”

    “很時候,慢就是快。話說回來,看你仍舊這麼開心,我就放心了。”陳小西擦擦手,笑盈盈地說。

    “什麼時候見我不開心了?”朱貝妮拳頭握在臉頰前。

    “上周有兩天,你沒有如約發短文給我。我打電話給你,你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陳小西點到為止,專注地看著朱貝妮,卻並不追問發生了什麼。

    朱貝妮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並非是陳小西提醒了她她一心想忘記的事情,而是因為,在陳小西背後,許文衡挽著一個摩登的姑娘,正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陳小西很快意識到朱貝妮看到了不相見的人。他順著目光回頭看了看。不動聲色地說:“吃好了。我們走吧。”按鈴叫服務生。

    許文衡正在說笑,轉頭之間,驀然看到朱貝妮,意外地怔了怔。恰巧他們走到了臨她一個座位之隔的地方。他身旁的姑娘敏銳地察覺他的變化,歪頭詢問:“遇到熟人了?”

    許文衡微微一笑:“是啊。大學同學。”

    那時還不算是飯點,進餐的人寥寥無幾。摩登姑娘馬上鎖定了目標,非常熱情地快走兩步:“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她把手伸向陳小西。

    陳小西粲然一笑,看一眼朱貝妮,再看一眼許文衡,最後把目光落在姑娘伸出的手上。卻並沒有伸手去握:“好像有些誤會。”

    摩登姑娘回頭望許文衡,一臉求解釋的表情。

    許文衡看著朱貝妮,想捕捉她臉上的表情,卻無功而返。猶豫間開口解釋:“我說的同學是這位。”

    轉頭看剛才一直被自己忽視的那個女孩,摩登姑娘開懷一笑:“不好意思。我一向馬大哈。你好,你好,別見怪。”

    朱貝妮本不想理睬,奈何面對女孩的熱情,完全嫌惡不起來,只好起身笑笑。

    服務生跑過來,詢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陳小西不慌不忙地說結賬。說著掏出了信用卡。朱貝妮看在眼裡,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按照約定,應該她付飯錢的。

    “難得有緣遇到,再吃點點心吧。這家泡芙是網紅,榴蓮酥是鎮店之寶。我看你們好像都沒有點。”摩登女孩自顧自一屁股坐在朱貝妮旁邊,同時也擋住了朱貝妮出去的路。

    陳小西在看朱貝妮。許文衡在看朱貝妮。摩登女孩在看朱貝妮,連服務生都在看朱貝妮,大家都等她表態。

    朱貝妮面上平靜,內心猶如十萬烈馬奔騰,對衝的意念此起彼伏,一會兒想當即甩臉走人,一會兒想結束了就應該坦蕩面對。倏忽之間,主意難以落定。待發現所有的目光都朝向自己的時候,一急之下,竟然開口詢問陳小西:“你——”

    “我——”陳小西揣摩朱貝妮的意圖:“下午還有事?但是並不著急?”

    朱貝妮一撫額頭,自己笑起來。陳小西自然不敢斷然做主。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再說許文衡的女伴牢牢堵住出口,要出去也得她先起身讓。

    “那好吧,我們再稍坐一會兒。”朱貝妮說。

    話一出口,頓時熱鬧起來。點餐的,倒水的,撤走用過餐盤,增加新的碗筷。等服務生走開,朱貝妮發現,不知何時許文衡竟然跟陳小西聊了起來。

    兩個人從餐飲與商城熱鬧的人流推而廣之談論起中國經濟,進而談論世界他國經濟。兩個人談得客客氣氣,不緊不慢,似乎看法也頗為相似。

    “我還從來沒有認識他的任何同學呢。”梁昉——那個摩登姑娘說,說完又笑:“不過我跟他戀愛的時間也不長,才幾天。”

    “你們是戀人!”正跟許文衡聊天的陳小西猛然接道,成功將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朱貝妮以手按壓在臉頰,剛才她聽到“戀愛”兩字差點叫出聲。

    “難道你們不是?”梁昉反問。

    “哈哈哈。”陳小西爽朗地笑:“姑娘眼光犀利啊。”

    梁昉被恭維,面有得意。她自然認為陳小西的恭維就是承認。

    任憑許文衡看過來,朱貝妮也不打算開口反駁。許文衡的眼光暗淡下去,談心減了很多。還好點心上來了。

    陳小西隔著桌子給朱貝妮遞一塊榴蓮酥,溫存一笑:“你愛吃榴蓮。”

    “你什麼時候愛吃榴蓮了?”許文衡低沉沉地冷冷說道。

    梁昉拿點心的手一慢,一雙妙目快速看了看許文衡和朱貝妮。

    “人在變,口味也在變。”陳小西替朱貝妮解釋。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朱貝妮是否愛吃榴蓮,他就是調皮,想趁機秀親昵而已。

    許文衡不再說話。梁昉轉而看陳小西。陳小西些許笑意,不氣不惱,自己也拿塊榴蓮酥:“我也愛吃榴蓮”。這倒是真的,他愛死了榴蓮。為了榴蓮一度去泰國三次。他吃得有滋有味,對著梁昉看過來的目光頻頻點頭。他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得梁昉也不覺跟著笑笑。

    四人靜靜吃了一會兒點心。

    “要走嗎?”點心吃一半,陳小西看朱貝妮情緒不高,試探地詢問。

    “不要。還沒怎麼說話呢。”梁昉搶著答。

    “你又不打算告訴我們你們是怎麼戀愛的。”陳小西逗梁昉。

    “你們想聽我就說啊。”梁昉調皮一笑。

    “梁昉!”許文衡欲制止。

    “不要不好意思嘛。”梁昉對著許文衡撒嬌,轉而朝向陳小西,余光還不忘瞥朱貝妮:“是他送花給我。當著全辦公室的人的面,問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我很吃驚,因為他居然保密到沒有提前透漏任何。不過想想也不算很意外,畢竟從他到我們公司實習開始,我就能感覺到他對我有好感。他總是喜歡找我聊天。”梁昉說起被追,一臉幸福。說著說著就笑了。

    “有魄力。”陳小西對著許文衡贊許。許文衡扯出一絲微笑。

    “說說你們吧?”梁昉在桌面上牽起了許文衡的手。

    “我們?”朱貝妮把目光從那種牽在一起的手上移開,轉向陳小西:“你說吧。”

    陳小西修長手指按著眉頭,深情款款望著朱貝妮:“還是你說不吧。”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朱貝妮試圖施壓。

    “這種事情,女生更擅長啊。”陳小西只是笑。

    “說嘛,說嘛。我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梁昉開心極了。剛戀愛的人心思明媚,她怎麼看陳小西和朱貝妮怎麼甜蜜。

    朱貝妮見陳小西死活不接,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我們呀——”

    誰知才說三個字,“啪!”許文衡把筷子重重扣在桌上。察覺自己失態,許文衡道:“我忽然想起一個重要郵件忘記發給導師了。不好意思,梁昉,我們走。我需要趕回學校發郵件。”

    梁昉不快,手一甩:“要走你走。我要留下來聽故事。”

    “梁昉。聽話。”許文衡去拉梁昉。

    梁昉半推半就起了身:“你真掃興。”

    “來日方長。”陳小西附和著勸梁昉。

    “下次我們四個人一起約會吧?”梁昉自認為想出了一個好點子,眉飛色舞地說道。

    許文衡只管制造緊張氣氛,恍若沒聽到:“快點,快點。”朱貝妮、陳小西也假當沒聽到。許文衡把梁昉拉走好遠,還聽到梁昉欲返回加微信好友。終究被許文衡制止,成功拉走了。

    梁昉、許文衡走後。朱貝妮挺直的後背頓時萎靡起來,人也不像剛才強顏歡笑。陳小西看一眼朱貝妮,並沒有說什麼,轉而招呼服務生,第二次結賬。

    出飯店,過馬路。

    斑馬線上走到一半,陳小西瞥一眼朱貝妮,看准她垂著的手,慢慢移動自己的手,穩穩地捉住朱貝妮的手,快速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這只小手細細軟軟柔若無骨。陳小西內心狂喜。

    陡然被牽手,朱貝妮一怔。沒掙脫,她抬頭看陳小西,陳小西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好像不是他的手在牽自己的手一樣。

    於是,只能更加用力地掙脫。

    陳小西一臉吃驚地轉頭,用無辜的表情看著朱貝妮。待朱貝妮一而再地引導他看他們牽著的手時,他一臉正經,義正詞嚴:“走路也不知道看馬路。你當綠燈是你一個人的綠燈啊。”說完仍舊篤定地牽著不放。過了斑馬線,才鄭重松開手。

    朱貝妮不自在地撓撓頭發。什麼也沒說。自己剛才是有些跑神兒。自己翻來覆去在排日期——是許文衡戀愛了才跑過來強吻她?還是強吻遭拒後才去別人那裡表白?

    陳小西很想問,前兩天的情緒失落是不是跟剛才的許文衡有關。不過,再想,他也不會開口去問。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

    每個人都有過去。過去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我之後會怎麼樣。他這樣跟自己說,臉上微笑又起,自信倍增。

    朱貝妮自午飯時見過許文衡,整個人就不在狀態上。

    “師傅。我今天可不可以請假?”朱貝妮問陳小西。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很適合你去。”陳小西巧妙回答。他可不想眼睜睜看著這樣的朱貝妮獨自離開。

    “哪裡?”

    “跟我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2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5 AM 編輯

第7章 公園的妙處

    陳小西帶朱貝妮去了一座公園——上海魯迅公園。一開始朱貝妮覺得哭笑不得,干嘛這麼一本正經地游一個尋常公園。可是逛著逛著,就被吸引了。並非為那些假山、流水、花木、堤橋,而是為那些活動其間的人們。

    有人在游廊處用美聲唱法唱歌,歌聲悠揚。唱歌的人中,有幾位老先生頭帶禮帽,襯衣粒粒扣嚴,一絲不苟,氣度非凡,很有老派紳士風範,恍若不是在露天公園一角,而是在萬人舞台般唱得投入而陶醉。小河邊,一群群人聚首。走近才發現,原來是談論當今政治。世界格局,各國外交,鏗鏘有力。有人信口拈來,有人津津靜聽。一時間時光錯亂,仿佛穿越了。

    朱貝妮跟著陳小西,繞著魯迅公園主干道繼續行走。

    有人在跳交際舞,有人在抖風鈴,有人守著路邊水寫毛筆字路邊……在一處假山背後,還有人活力十足在舞動鋼鞭子,發出清脆的巨響。

    置身這樣一群群“用”公園的人們中,那種放開自我,盡享生活,不虛光陰的豪情,一寸寸蹭蹭增長。

    陳小西一路輕聲健步,信手拈來地跟朱貝妮講魯迅公園的歷史。

    “上海魯迅公園是個老公園。上海人習慣稱它為虹口公園。早在19世紀末,這裡已經是公共租界界外靶子場,後來劃出一部分建成公園,大概於1905年建成並開放,最初名叫新靶子場公園。

    “1922年改稱為虹口公園。那時候公園和現在的虹口足球場是連在一起的。因有廣闊的體育運動場地,常被軍隊、警察作為操練和閱兵的場所。上海周圍政治、軍事形勢一有風吹草動,萬國商團就入園操練。20年代各派軍閥為爭奪上海而發生混戰時,萬國商團每天清晨和傍晚入園操練達兩年之久。”

    路過梅園,門上匾牌說此梅園紀念韓國僑民尹奉吉。陳小西侃侃而談:“1932年,在虹口公園內發生了‘扔炸彈案’事件。那時候日本軍人在此開會,尹奉吉朝裡面扔了一顆炸彈,炸死了幾名日本軍官。這在當時很轟動。”

    梅園要另外收費,陳小西抱臂略沉思:“算了,我們不進去了。”

    “1937年‘八•一三’事變後,虹口公園全部被日軍占領,並改名為新公園。在公園內劈出一塊地方埋在戰爭中死掉的日本人。

    “抗戰勝利後,公園即由中國政府接管,改名為‘中正公園’,想來是拍蔣介石的馬***間仍稱它為虹口公園。”

    兩個人移步來到一座江南民房風格的房子前。白牆上寫著“魯迅紀念館”。

    陳小西道:“魯迅在上海居住時,住在虹口公園附近。他逝世二十周年時,魯迅墓從萬國公墓遷到虹口公園內,並且在公園內建有一座魯迅紀念館。大概在90年代末,虹口公園正式改名為魯迅公園,虹口體育場重新改建,並賜名為虹口足球場。要不要進入看看魯迅紀念館?這個是免費參觀的。”

    朱貝妮看向陳小西,暗暗佩服他歷史知識如此扎實。一開始聽他說梅園收費不進入還不甚為意,以為不是梅花開的季節進去也沒特別的景色好看。後來又聽他說去看魯迅紀念館時,特別強調魯迅紀念館是免費的,不覺多看他兩眼。陳小西一如尋常表情沉靜,略略含笑。

    朱貝妮有些吃不准,是他偶然談到錢,還是他就是特別看重錢?即使是職場新人朱貝妮,在大上海拿著微薄薪資,百十塊內的錢也全當小錢,不看在心上,隨便隨心情花的。而陳小西似乎不是。

    “或許跟他不上班沒有收入有關系。”朱貝妮暗中猜測。

    在逛公園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朱貝妮又變得生龍活虎,鬥志昂揚。

    “喂,午飯錢是多少?我轉賬給你!”她對他喊。

    “今天我請。難得我良心發現,想起你剛工作,薪水不多。”

    “總比你無業游民好。”

    “可難說。我這個無業游民股票做得很好呢。”陳小西道。

    “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粥!”

    “誰告訴你我沒米?我在美國讀了六年書,做了四年全職。光讀書期間兼職賺來的米,就比你上班幾年還可觀!”

    朱貝妮忍不住又一次仔細看陳小西。他有一種萬事篤定的氣韻,不急不慌,不氣不惱。在匆忙的上海,這樣一種氣韻顯得多少有些脫離。

    “怎麼?發現以前誤會了我?”見朱貝妮看自己,陳小西眉毛一挑。啊,不管是不是脫離,他始終那麼好看。

    “就沒想過!何談誤會?”朱貝妮莞爾。

    陳小西捂著胸口,假裝很受傷,人卻大笑起來。

    朱貝妮覺得許文衡、梁昉什麼的,都可以做浮雲了。滄桑歷史都可以被時光撫平,她遇到的這點小困惑算什麼呢。何況,許文衡這個人,已經是被她下決心摒棄的人了。他帶來的困惑更不值得為之傷神了。

    這樣想之後,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她跑跑停停,一會兒被地上的油菜花吸引,一會兒被樹上的木瓜花吸引,一會抬頭看如雲櫻花,一會駐足開成綠色繡球的花……陳小西呢,始終步調一致,不急不緩地走,只在朱貝妮為花拍照的時候,停下來看,偶爾也拿出手機,對著拍照的朱貝妮拍照。拍了也不告訴朱貝妮,恍若沒事兒一樣把手機揣口袋裡。

    “原來公園還有這等妙處!”朱貝妮喜不自禁。來之前的頹廢一掃而光。

    “菜市場也有。”陳小西道。

    “療傷的菜市場。挺新鮮的。”朱貝妮笑。

    “奧秘在於人多。熙熙攘攘的人。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人群中,可以減少我執,沒有我執,就沒有痛苦。”

    “我當你只是歷史好,沒想到心理學也好。”朱貝妮贊許。

    “哼,豈能讓你一眼就看透!我還有很多好你不知道呢。”陳小西小驕傲。

    “是啊。譬如說,之前你說你專職找女友,我就不知道你找得怎麼樣了。”朱貝妮調侃。

    沒想到一向鎮定的陳小西竟別過視線,閉口不言了。那時候夕陽光線斜照過來,要不是紅黃色的光照在臉上,朱貝妮都懷疑自己看到陳小西臉微紅了。原來饒舌如他,也有純情的一面。不想更為難他,朱貝妮假裝自然地轉移話題,又回到自己的英語口語上。

    “師父,為什麼我想提升英語口語,你卻讓我寫文章?”

    “先要解決有話說,其次才是說得標准。”

    “知道了。”

    從上海魯迅公園回到公司宿舍,時間已經近晚飯。

    “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飯!我要吃雞公煲!”粒粒歡呼。

    “你們的學習時間搞得越來越長了。”曾媚道。

    “馬上要吃晚飯了,你們竟然沒吃晚飯就回來?”何美麗道。

    朱貝妮看著她們仨:“什麼叫語言表露心聲,聽聽你們說的話!”

    粒粒骨碌著漆黑的眼睛,似乎沒聽懂。

    曾媚率先笑起來:“我是擔心你不知不覺在戀愛嘛。”

    何美麗拍拍曾媚:“吃飯她付錢,即使如此,人家也不給她第二次的機會。放心啦,人家沒看上她!”

    朱貝妮笑笑,沒有接話。她知道,按照何美麗的觀點,男人要有丁點兒追求女人的心思,必然要想方設法去誇獎,去贊美。吃飯搶著付錢,沒事送點禮物。一句話,“愛你就是舍得為你花錢”!朱貝妮曾經想反駁,轉念一想,想到自己的父母,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真理!

    時間飛逝。四月、五月從日漸強烈的日光中溜走。

    自那日一別,許文衡再不糾纏。楊青青反倒有事沒事經常找朱貝妮聊天,但是也只聊些皮毛,從不深談。經過兩個月的不懈努力,朱貝妮從一個半小時寫一篇文章發展成半小時搞定。這項重大勝利要歸功於陳小西。如果不是他在後面追得緊,朱貝妮難免在女伴們的糖衣炮彈中放松。

    有一天發工資,朱貝妮突然發現自己銀行卡裡錢多得“撐眼”。掐掐算算,自己兩個月沒有逛過街花過錢了——後來陳小西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去付飯錢,想到他自誇僅讀書期間的兼職收入都比自己工作幾年的工資還高,朱貝妮也隨他,只默默記著,基本做到這次你請,下次我請。

    “最近忙的沒有時間花錢了。”朱貝妮坐在寫字台前自言自語。一旁的室友曾媚望過來:“你要逛街嗎?周六下班之後我陪你。”

    “親愛的!你真是解語花!”

    於是朱貝妮給陳小西打電話,取消周六的見面。陳小西試圖以種種理由阻止。朱貝妮情急之下叫道:“我們不必每個周末都見面。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不復以各種借口不同語氣糾纏。

    出於對陳小西兩個月以來盡心盡力教授英語的感激,朱貝妮試圖緩和一下自己剛才的突兀:“談戀愛的人才頻繁見面,我們不必。”

    “我們——”電話裡,陳小西欲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只祝朱貝妮玩得開心。

    掛完電話,朱貝妮心裡閃過一絲生澀。但僅止一閃而過,好像若有所失,又查無蹤跡。恰巧粒粒跑過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去干嗎?”朱貝妮一愣,反問。

    “去逛街呀。我剛才在衛生間都聽到了。”

    “哦。”是了,她原本和曾媚說好一起去逛街買夏天的衣服的。

    “一起去吧。我請你們吃飯。”曾媚溫柔地對粒粒說。稍停片刻,又說道:“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們說。”

    朱貝妮還沒有來得及問是什麼事,陡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什麼事?”原來是一直貓在床上帳篷裡的何美麗。

    “我的Obama呀。你嚇死我了。”粒粒拍著胸吁氣。

    “我的習大大呀。嚇死你活該。”何美麗毫不客氣。算算她是全公司宿舍裡對粒粒最不肯想讓的人了。“什麼秘密?”她再次問曾媚,語氣裡全是好奇。

    “你怎麼在寢室?”曾媚比她還好奇。

    “別提了。我又失戀了。快說說你的什麼事,讓我樂活樂活。我太需要刺激了。”何美麗換個姿勢,側躺在床上,春光大見,她也毫不為意。

    曾媚溫柔一笑:“走!一起逛街去!秘密嘛,晚一會兒再說。”

    “我知道一個地方,適合無聊的你。”朱貝妮噗嗤一笑。她想起了上海魯迅公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27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6 AM 編輯

第8章 職場的宴席

    六月的上海,陽光已經顯示出充分的熱量,天色也暗得越來越晚。

    說是陪朱貝妮購物,曾媚更像是主角。她一口氣買了十幾件衣服,讓大家見識了什麼是“瘋狂掃貨”。

    何美麗摸曾媚額頭:“額滴娘。你沒有發燒。”

    “曾媚,你不是失戀了吧?”又過了一會兒,何美麗好像恍然大悟,驚呼一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曾媚沒有生氣,反倒笑得俯仰起來:“我還是告訴你們吧,我快要離開上海了。”說完繼續埋頭挑衣服:“走之前,當然要瘋狂一次。”

    “什麼?離開?你要回老家?”朱貝妮愕然地追問。

    “也不是。”曾媚搖搖頭:“我原本計劃吃飯的時候告訴你們的。我男朋友想自己開公司。他在小家電行業已經做了八年銷售,覺得現在條件成熟是時候自己干了,所以要回他的老家開自己的公司。”曾媚甜蜜地回答。曾媚和他男朋友雖然同在上海,卻分屬不同的省份。曾媚這次決定奔他家鄉而去,大概兩個人也有婚嫁的打算了。

    “銷售的終極正路。恭喜你們。”何美麗說。聲音裡反而沒有剛才的生龍活虎。

    “為了降低風險,他找了兩位投資人,我先留在上海繼續工作。公司注冊正在辦理,什麼時候辦下來,我什麼時候回去幫他們做帳。”曾媚一臉幸福的期許。曾媚在公司做財務。

    “真的很好!”朱貝妮充滿祝福地看著曾媚,心裡一面為曾媚高興,一面暗暗遺憾自己又要失去一位談得來的好朋友!

    粒粒眼睛骨碌骨碌轉,好像終於才明白大家說的是什麼,哇的一聲叫起來:“我不想讓你回家。你不要辭職,等我走之後你再走!”

    曾媚極溫柔地看著粒粒,說:“我老公等我呢。他們公司正好缺會計。”

    粒粒當即轉向朱貝妮和何美麗:“你們答應我,一年之內不要走!”

    “一年之後呢?”何美麗逗粒粒。

    “一年之後我先走!”

    “你去哪兒?”朱貝妮怕粒粒走極端。

    “我會去到我想去的那個地方!一定!”粒粒字正腔圓,竟有別樣的堅毅。

    “呦。小屁孩要長大了。”何美麗伸出手,調戲般撫摸著粒粒的臉龐。粒粒一歪頭,貼近那只手:“一年!一言為定啊。”

    朱貝妮和何美麗對視,發現誰都不能做保證,就嘻嘻哈哈摟過粒粒,擁著她看新上架的衣服去了。

    第二天到公司,路星星搖頭晃腦,一臉得意。看到朱貝妮,招招手道:“朱貝妮。我告訴你一個很棒的創意。”

    “什麼?”

    “衛生巾可以做鞋墊。能固定,還特能吸汗。兩天一片,即用即拋,還不用洗鞋墊。”路星星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不,比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還激動!

    朱貝妮哭笑不得:“你那半包衛生巾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是呀。平白扔掉實在是浪費。浪費就是犯罪。對了,我女朋友現在在新西蘭做代購,你有想買的東西,可以讓我女朋友幫你代購。”

    “我記住了。”

    路星星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每一次下腳都很重。大概是為了刻意感受那份“柔軟”吧。他一顛一顛,又去了別的女生那裡。估計是幫他女朋友做宣傳去了。

    朱貝妮剛打開電腦,就見內部通訊系統在閃爍。原來是小安拉了一個小群,群裡洋溢著一片興奮。朱貝妮快速往前翻瀏覽信息,吃驚地發現:原來是公司總經理助理肖皿皿要離職。

    小安和肖皿皿是出了名的不和。小安做采購,肖皿皿手握尚方寶劍,隔三差五要求小安就某個價格波動給說法,就某個商品做三家以上比價。小安明火無處發,暗中不知說了肖皿皿多少壞話。

    每次朱貝妮看到肖皿皿,總會即刻聯想到總經理,潛意識中冒出“不正當關系”幾個大字。當然也有警惕心起,覺得總經理和助理之間並無不軌證據。個中聯想,大概是從小安那裡聽多了吧。

    如今肖皿皿要離職,小安大有笑到最後的成功感。她拉了幾個平時工作時交好的同事,在繪聲繪色講肖皿皿離職內幕呢。也不知道她是從誰那裡知道的。

    朱貝妮對這些小道消息並不著迷。雖然把自己定位成公司的過客,畢竟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擁有的同事。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即使是對以苛刻著稱的不事言笑的肖皿皿,她也懷著某種不舍。

    “肖皿皿,”有一次吃午飯的時候,小安神秘地壓低聲音,對大家說她找算命先生幫肖皿皿算了名字:“這個名字聽起來挺正常,寫出來不要太嚇人哦。算命先生當場就愣住了。過了許久,才對我說:‘你改名吧。這名字血光氣足,凶!’我沒有告訴他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問老先生:‘假如不改呢?’老先生直搖頭:‘小年輕不要不相信,每隔十八年,總要因這名字促一次霉頭’老先生掐指一算,不多不少,這人生第二次促霉頭就發生在未來三個月內,讓我走著瞧。說中了,心服口服回頭找他改名字。你們留心看,未來三個月,肖皿皿肯定有變故。”

    三個月沒到,還沒來及看肖皿皿變故,她竟先離職了。

    “你們不知,這離職,就是變故呢。”小安在群裡說,引得其他人紛紛讓她細講。

    朱貝妮想起跟肖皿皿為數不多的一次交集。

    一次朱貝妮因為公司內刊加班晚歸,同樣加班晚歸的肖皿皿約她一起吃簡餐。等飯時,肖皿皿誇贊朱貝妮系的絲巾很漂亮,由此講起自己小時候有一方珍愛的紗巾,始終沒有帶過,一直到現在還放著。“我一向如此,逛商店一定要把喜歡的東西抱回家,哪怕隔天就發現其實不適合,也一定珍藏。它們代表我曾經的心動。”肖皿皿說。她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只是平時笑得太少。平時她總是代表總經理,督查這個,責令那個,嚴苛而冷峻。

    “我不一定用它們,但是擁有它們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富有,很幸福。”肖皿皿說,聲音裡透著平日不可聞的溫柔。

    那一晚朱貝妮並沒有說太多。大概是某種心境被觸動,肖皿皿倒說了很多:“我知道公司很多人對我意見很大,覺得我冷漠。我的確對我生活圈外的人很冷漠,我總覺得他們的生活關我什麼事。

    “別看我在工作中每天要跟很多人搞,每天要對著很多人說很多話,其實在家我很安靜的,都是男朋友在說我在聽。我特別喜歡晚上,晚上拉上窗簾開上燈,蜷在沙發上看書。

    “我和他在家的時候,各忙各的,偶爾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兩句我們共同朋友的現狀,這樣的生活讓我覺得很踏實,很幸福。

    “他一直在跟我說他想離開上海,回CD老家。跟我暢想回CD買什麼樣的房子,什麼樣的車子。我本來反對買車,覺得沒有必要。不過他說沒車的時候是以沒車的思維來考慮需不需要車的,有車之後活動半徑就變大了,就不存在沒有必要了。

    ……”

    除了這些能憶起的,還有很多細碎的話遺失在記憶迷宮裡。自那次晚餐過後,朱貝妮再看肖皿皿,感受截然不同。以後再有同事講起肖皿皿的冷酷時,朱貝妮心裡再也沒有湧起過同感。

    有些人工作和生活有相當大的重疊,有些人則相反。肖皿皿是後者。冷酷嚴格的一面屬於工作,溫柔浪漫的一面給了生活。這也沒什麼不好。

    小安爆料,說肖皿皿倉皇離職,是因為她跟總經理之間的“不恥”被總經理的老婆抓了現行。“你們想吧。哈哈哈。大膽充分地想像。”小安得意非凡。

    朱貝妮有些不敢相信。肖皿皿纖細美好,雖然不常笑,卻正青春。而總經理,人所眾知有家有室。又不是輝煌騰達的大公司,肖皿皿干嘛往泥坑裡跳呢。

    才過上班的時間,人事已經忙碌起來。肖皿皿一如往常,臉色嚴肅,不苟言笑。在內部OA系統上,朱貝妮果然看到肖皿皿提交的離職申請。大家效率出奇高,上班不過二十分鐘,肖皿皿的離職流程已經所有部門負責人都過簽了。財務錢款一結,不必上完當天的班,她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朱貝妮抬眼看一圈四周,大家超乎尋常地在埋頭認真工作,想到她平時說話不留余地得罪不少人,看樣子不會有人相送她了。朱貝妮心中升起一份悵然。

    “要不要自己起身相送出辦公室呢?”朱貝妮躍躍欲試。但她同時也知道,若如此,恐怕要成為不少人的眼中釘。起身,就意味著公然撕裂,意味著不同流合污,意味著為一個不相關的人把自己推向風頭浪尖。而不起身,則意味著妥協,意味著圓滑,意味著忽視自己的真心。

    “要不要呢?”朱貝妮問自己。心中緊張得小鼓直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43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37 AM 編輯

第9章 行動與猶豫

    朱貝妮瞄見肖皿皿從財務室出來,在眾人偷窺中昂首走向自己的辦公位。稍後再從自己的辦公位出來時已經多了一只小箱子——想來是要帶走的私人用品。

    朱貝妮目視她一步步走向辦公室的門。朱貝妮盯著她越走越遠,自己也越來越焦灼。

    肖皿皿打開了出辦公區的門。“吧嗒”。門復而關上。

    這輕輕的一聲“吧嗒”猛然驚醒了夢魘一般的朱貝妮,顧不得再思辨,她嘭地起身,推開辦公椅,快步追跑起來。她這一系列大幅度的動作吸引了整個公共辦公區的人。很多人頭從格子間冒出來。

    朱貝妮三步並作兩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咣”。門復而關上。

    很多人臉上流露出差異的神色,還有人在交頭接耳,小安尤其不悅,喃喃道:“不會吧。”

    何美麗揚起手,對著走已走掉的朱貝妮背影搖著手:“嘿,衛生巾在我這兒!”她吐字清晰地這麼一喊,很多人噗嗤笑出了聲,疑惑聲頓減。為了效果更理想,何美麗抬步一步一扭,又慢又招搖地朝門口走去,手裡毫不掩飾拿著一包粉色的女生用品。

    眾人撤回了窺視的目光。一切重歸波瀾不驚。

    朱貝妮跑到電梯間的時候一間電梯已經下去了,另一間還遠未來。想到公司也不過在六樓,她直奔樓梯間而去。

    然而才急匆匆跑兩層,就猝不及防聽到壓抑的哭泣聲,幾乎同時,她看到了肖皿皿對著牆角在哭泣。聽到腳步聲慌忙止聲回頭的肖皿皿,也看到了一臉差異的朱貝妮。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我還怕錯失送你的機會呢。太好了,總算沒有錯過。”朱貝妮假裝沒看到肖皿皿在哭。

    “我是不是很失敗?像送瘟神一樣,連跟我說再見的人都沒有!”肖皿皿抹一把眼淚。

    “我是不是還沒有解除魔法,仍舊在隱身?”朱貝妮有心逗肖皿皿笑。肖皿皿果然破涕為笑:“謝謝你,朱貝妮。”

    “我曾對創刊的寄語百般苛責。為什麼你沒有像他們一樣記恨我?”肖皿皿執著地問出自己的疑惑。

    朱貝妮圓睜了眼:“大家都是為了公司。難道那是私人恩怨?”

    肖皿皿用掌扶額頭,自己搖著頭笑:“難怪有人更喜歡用新人!你說得對,是為公司,沒有私人恩怨。只是別人習慣想偏。”

    “是你男朋友要回CD了嗎?”朱貝妮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歸整到小箱子裡。聊天一樣問道。

    “你還記得這事。他三個月前就回去了。安穩好一切之後,一直催我回去。因為總經理一直在挽留,我也是一推再推。前兩天,忽然聽說他去相親了。我才慌了。”肖皿皿接過小箱子,淡然說道。

    朱貝妮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我要殺回去,把他搶回來。我辛辛苦苦培育、熏陶了這麼多年,不能白白讓別的女人撿了便宜。”

    “你不恨他移情別戀?”朱貝妮微微吃驚。

    “那是人民內部矛盾。留著慢慢計較。”肖皿皿昂首一笑。

    “祝你成功,有好消息一定要告訴我。”朱貝妮也笑了。

    “你快回去吧。只怕他們知道你來送我會刁難你。”肖皿皿抹花了眼妝,不過仍舊很好看。

    “加油!”

    “必須的!”

    等朱貝妮爬回六樓,一推樓梯的門,看見何美麗抱著胳膊斜靠在門邊,正冷眼看她:“我倒不知道你跟她關系有那麼好。”

    “你不知道就對了。”朱貝妮輕快地挎著何美麗的胳膊:“因為我跟她關系真的沒什麼好。”

    “那你還公然跑出來送?”

    “我覺得她那樣孤單單地走,太可憐了。”朱貝妮道。

    “輪得到你可憐?”何美麗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你看,我跑出來跟她說再見,對我來說只是兩三分鐘的事情,而且並不費事;對她來說,卻永恆的記憶。不求溫暖,但求日後回憶時不覺冰冷。如果我沒有想到這裡,就算了。如果我想到了,迫於壓力不去做,我會覺得自己太懦弱。”朱貝妮耐心解釋道。

    何美麗嘟著嘴,想了一會兒,有了自己的結論:“這就是他們說的聖母病吧。”

    朱貝妮並不為意。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不過她早已了解身邊這位風情萬種的小女人——刀子嘴,豆腐心!以至於後來朱貝妮聽說何美麗為自己公然跑出來打掩護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

    等朱貝妮、何美麗她們回工作卡位不久,行政部通知開會。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總經理卻遲遲不出來。等他終於露面時,表情相當落寞,眼皮微微發紅,他用難得一見的傷感說:“誰走都沒有像肖皿皿走那樣讓他覺得舍不得。”會議室一片肅穆。

    接下來總經理說:“新的總經理助理打算內部選拔,目前全員進入考察期。要求行政部含人事部的所有員工本周末分配到各個分公司督查,回來三個工作日內形成督查報告。參考平時表現和本次督查報告的內容,來選拔新的總經理助理。”會議室氣氛為之一振。

    然而對朱貝妮來說,這好像是為別人而開的會。她全公司唯一的專業寫文章的人,只是無處安放,暫寄在行政部。據說應該隸屬於市場部的,無奈本貿易公司無市場部,倒有個巨大的采購部。

    午餐的時候,小安聽說行政人事部門很快將要遴選出一名新的總經理助理,巴巴跑過來詢問朱貝妮誰有可能進階。

    “肯定不是我。”朱貝妮笑著說。

    “廢話!正因為肯定不是你,我才來問你。”

    “我也好奇會是誰。”朱貝妮兩手一攤。

    “會上到底怎麼說的呢?”

    “根據平時表現,再加上本次去分公司督查的督查報告來選。估計總經理心中已經有幾個意向人選,所以出了到分公司督查的加分題,好確認最終是誰。”

    “哦。”小安若有所思,眼睛骨碌碌轉。

    “你想到了誰?”朱貝妮見她臉上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去問。

    “這還不明顯!陳夢陽、盧小雯、柳欣三個意向人選唄。”小安萬分篤定地說。

    “怎麼想到她們三個?”在朱貝妮看來,這三個女孩子僅止工作認真而已,能力並不突出。

    小安湊過來:“我覺得你比他們心思正我才跟你講體己話的,你聽過就算數,不要亂傳。你仔細想想肖皿皿的特點——總經理還在,對新助理的標准自然也沒變——這新助理需要心狠手辣,為人勢力,至少要不顧人情,像何美麗這樣八面玲瓏的人精兒肯定不會被選上。”

    “總經理所謂的執行力強。”朱貝妮不覺一笑。

    “對頭!第二要榆木腦袋。做事絕對不動腦子,凡事向領導請示,說一步做一步,唯領導馬首是瞻。領導用得放心。所以聰明、有能力的一大片員工都排除在外。哎呦!照這個思路,粒粒也可能是助理人選呢!”小安一拍大腿。

    “哪有職場新人上崗這麼重要的崗位?”

    “這你就不懂了。總經理助理,可輕可重,不一而足。可以是花瓶,僅止充門面;也可以是左膀右臂,得力助手。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越是單純的人,越容易忠心呢。”小安越說越覺得有理,說得自己頻頻點頭。

    朱貝妮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且等著看。看這節奏下周結果就出來了。”小安眼睛朝陳夢陽、盧小雯、柳欣三個人的工作位望去。她們三個都去吃午飯去了。

    “走吧。我們也去吃午飯。”朱貝妮說。

    “你先走吧。”小安神秘一笑。

    等朱貝妮到樓下食堂拿好食物進餐的時候,意外瞄見小安在跟陳夢陽、柳欣同桌吃飯。小安正往倆人手中送酸奶呢。酸奶明顯不是食堂配給的普通盒裝酸奶。

    等朱貝妮吃完午餐從餐廳走出來,又意外看到小安拿著兩只可愛多,硬塞給盧小雯一只。小安看到朱貝妮也在,卻沒任何將手中的謙讓給朱貝妮的意思,而是略有得意色的自己剝了吃。朱貝妮轉過目光,假當沒看見。

    路星星從人群中擠過來:“天哪!怎麼說熱就熱起來來!”

    “你要吃冷飲嗎?”沒想到盧小雯竟然將手中還沒下口的冰淇淋隔著朱貝妮遞給了路星星。

    “謝謝!”路星星伸手就要接。

    “不給他吃!”小安劈手攔住。

    “小雯給我的!”路星星推小安的胳膊。

    “不管!就不給你吃!”小安拿身子堵在路星星面前。路星星再伸手,就輕易可以把小安環抱在懷裡。朱貝妮還以為沒頭腦的路星星毫無顧忌呢,沒想到他竟然像投降一樣舉起來兩只手,身體向後一縮,緊緊靠近電梯壁。

    看得朱貝妮和盧小雯都笑了起來。

    小安渾然不覺,仍舊惦記著她的冰淇淋。眉眼一轉,嬌聲對盧小雯說:“人家送給你的,你再送給人家,也不怕我傷心。”

    盧小雯舌頭一吐,馬上咬了一口,表示絕不再送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路星星看向半空,哼哼地說。

    小安假裝不小心,狠狠踩了路星星一腳。

    大家都出了電梯,路星星還蹲在地上捂腳。

    “你腳還好吧。”等路星星幫朱貝妮升級公司郵件的時候,朱貝妮想起午間的小插曲,笑著問。

    “不好!快虛脫了。衛生巾鞋墊雖然吸汗,也太保暖了!還是得冬天才能用!”

    朱貝妮哭笑不得。衛生巾事件還沒有落幕啊。

    當天下午,督查人員分配表就貼出來了。

    朱貝妮意外地發現,自己也名列其中。她的督查對像是無錫分公司,督查兩天。因為在上海之外,需要在無錫住宿。掐指一算,這個周末又泡湯了。

    給陳小西打電話,繼續請假。

    “我感冒了,走之前你快來看我!不然回來要跟遺體告別了。”陳小西道。

    “實在太趕了。再說,不趕也不去。”朱貝妮笑。

    “我跟你說個正經事。”陳小西壓低聲音:“我家人在逼我相親。對方是個小學老師。”

    “去呀。”

    “你就不怕為師被人看上?別急著回答!你要想好再回答,世間唯一的我,被人看上了可就沒有了!……等等,你今天還是別回答了!”

    “好。”朱貝妮樂不可支。每次在電話中,朱貝妮認識的仿佛是另外一個陳小西。見面的陳小西則正常得多。

    下班之前,朱貝妮提前聯系了無錫分公司的負責人周本舟,告知他需要在公司流動宿舍借住兩晚。

    周經理非常熱情,一口一句“歡迎領導下來指導工作”,聽得朱貝妮頗尷尬。不過周本舟經理一向以善於說冠冕堂皇的話而出名,朱貝妮爭取不往心裡去。周經理讓朱貝妮訂好車票將車票信息發給他的助理小王,因為“小王一天到晚沒啥事”,正好可以去火車站接她。朱貝妮含混兩句,沒有明確答應——公司明確規定督查人員不能給分公司添麻煩,影響分公司的日常工作。

    雖然嫌無錫周經理阿諛,放下電話朱貝妮發現自己還是挺開心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知怎麼,她腦海裡跳出這句話。

    這趟欽差之旅,笑臉經理碰上心軟大臣,必定吉多凶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09:53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51 AM 編輯

第10章 當欽差大臣

    當天下班回來,不少同事都在收拾短途行李。何美麗有些郁郁寡歡。

    “你怎麼了?”曾媚溫柔地問她。

    “我要去的地方,有一個冤家。”

    “你可真是廣結情緣啊。”

    粒粒驚慌失措跑進寢室:“我的習大大呀。我也要去督查?他們欺負我怎麼辦?”

    “什麼類型的欺負?欺負到什麼程度?”何美麗馬上精神起來,一臉壞笑。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害怕呀。”粒粒搓著手,原地團團轉。“干嘛派我一個小前台去督查啊。”

    朱貝妮拉住粒粒,好言寬解:“別急。不是發的有督查表嗎?你按照表格內容一條條找相關負責人去確認就好了。才不會有人難為你,他們還怕你難為他們呢。”

    “哎呀不好。我要拉肚子去了。一緊張就想拉肚子。”粒粒捂著肚子往衛生間跑。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

    “真羨慕你們。我也好想去當一回欽差大臣。最好讓我去常州,順路回一趟家!”正認認真真塗腳指甲油的文惠嘆息道。她屬於采購部寄放在總部輸入采購單據、將采購信息歸檔的人。“天天輸單,我快連話都不會說了。”

    “巧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換崗,我願意換什麼崗位?采購、客服、銷售、行政——財務和內刊就不說了,人事我本身就在做——我想了一個遍,最後發現你這條漏網之魚。我覺得我就想跟你換崗!我就喜歡你的工作,不用跟人打交道,不用張口說廢話,甚至不需要動腦筋花心思!上班養神兒,下班可勁兒玩!還有什麼好挑剔!完美的工作啊!”何美麗一本正經地對著文惠感嘆。

    “我們是生活在同一個地球嗎?”文惠抬起頭,與何美麗對視。

    “幫我也塗塗唄。”何美麗遞上一只腳。

    “好。”沒想到,文惠毫無芥蒂,竟然滿口答應,認認真真幫何美麗塗起腳指甲來。

    第二天一早,伙伴們結伴去虹橋火車站。分別坐高鐵出發去別的城市。

    路上朱貝妮備了一本書,正閑閑的看著,手機響了。隨意地一看,嚇的整個人立刻精神萬分——竟然是碩士生導師李老師。

    李老師摒棄寒暄,開篇就語氣不善,質問朱貝妮是否還記得自己尚未正式答辯畢業,“趕快給我回學校!”情急之下,朱貝妮想到了無錫周本舟經理,不管李老師教訓她什麼,她一律嘻嘻笑著接受,見縫插針地道歉,說下周“馬上、一定、立刻”回學校。李老師一句話沒說完,自己噗嗤笑起來:“好你個朱貝妮,大上海沒呆多久,人倒圓滑起來了!好!好!李老師最怕教出來的學生書呆氣,怕你們這些單純的孩子進了社會要吃虧!你看吧,下周四之內到校就好。”

    掛了電話,無心看書,趕快聯系其他同門。

    那些在外實習的同學無一例外都接到了導師的“威脅”電話,想必是答辯在即,導師們怕日久生疏,趕快召集他們回學校溫習論文吧。其實畢業論文內審的工作在去年年底就完成了,不然給大家十個膽,也不敢置畢業論文不顧去校外實習。

    看來下周乃至未來兩三周都需要跟陳小西請假了。想到陳小西,朱貝妮又樂了。每次電話裡講起話來他都腦洞大開,這次告知他自己需要返校,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話來。朱貝妮隨手將新消息發給陳小西。過了好一會兒,仍不見任何回復。說不定被家人逼去正相親。朱貝妮暗想。

    和諧號快速奔馳,很快無錫東火車站到了。

    朱貝妮隨著人流出站,抬手看看時間,才八點二十分。自己查過從火車站到分公司的交通路線,也不過20來分鐘的路程,看樣子可以在車站內吃頓簡餐。

    朱貝妮正左顧右看,忽然看到一個人舉了一個牌子,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正不可思議間,又確鑿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朱貝妮小姐,無錫xx商貿有限公司小王來接。朱貝妮小姐,無錫XX商貿有限公司小王來接……”原來一直有個小廣播,只是人多嘈雜,自己心不在焉,直接當背景雜音聽了。

    朱貝妮舉步維艱,不知道該走過去,還是該假當沒看見。

    猶豫之間,舉牌接人的姑娘已經目光鎖定了她。只見那姑娘萬分篤定,衝著她熱情招手,高聲喊道:“朱貝妮!”

    她只得應聲。

    “原來真的是你!”對方爽朗地笑起來。

    朱貝妮一臉黑線,原來是詐喊。

    “萬一不是我呢?你喊得這麼熱情!”朱貝妮問。

    “不是就不是唄。火車站這種地方遇到的人,說不定一輩子不會再見第二面。”姑娘一摔披肩長發,明媚地說。

    “你就是王珍珠?”朱貝妮忍不住問。眼前的這個女孩干淨利落,雖然五官不出眾,但組合在一起,笑眉笑眼的模樣分外令人舒服。

    “對呀。我就是小王。你的報紙我一個字都沒露,啥時候也報道一下我們無錫分公司的銷售先鋒唄。”

    “行啊。我求之不得。”朱貝妮心情大好。一面任好心情蕩漾,一面偷偷想原來自己底線這麼低,一誇內刊就喜不自禁。

    王珍珠竟然開了一輛極其招搖的粉紅色迷你庫珀。

    “無錫人都這麼有錢嗎?”朱貝妮坐上副駕駛,脫口贊道。

    小王笑得咯咯咯,她看一眼朱貝妮:“你不知道嗎?這是周買的私人車啊。”

    朱貝妮謹慎地住了口。她腦海中飛快閃過各種疑惑,但什麼也沒有問。

    “我是不是把天聊死了?”小王又咯咯咯嬌笑起來。笑聲聽起來特別開心。

    朱貝妮跟著笑:“是我把天聊死了。”

    “你這樣閉口不問我反倒挺難受的。你問呀!”小王嫵媚地求道。

    “問什麼?”朱貝妮有心問,又不想真的問。

    “問,比如說,咳咳,周經理一個大男人怎麼買這樣一輛女人兮兮的車?周經理買的私人車怎麼給助理開?天哪,助理跟經理到底是什麼關系?”小王邊說邊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朱貝妮傻傻跟著笑兩聲,不置可否。不能否認,這些疑惑的確在頭腦中閃過。

    “哎呀,無趣!”小王嗲嗲叫一聲。“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來接了!”

    “我怎樣?”朱貝妮一臉迷惑。仔細回想,自己沒有哪裡不妥啊。

    “我來接人,就圖你們來問呀。旁敲側擊地問,心懷不軌地問,幸災樂禍地問……那種懷著小九九還以為自己聰明到把別人騙進去的模樣,好玩兒極了!哎呀,偏偏遇到個你!白辛苦一場!”小王佯裝抱怨,卻又毫無氣惱。

    “為什麼這麼希望人來問呢?”朱貝妮好奇。

    “因為很酷呀。”小王歪過頭看一眼朱貝妮。

    “酷?”朱貝妮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我來跟你演示:‘周經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怎麼買了一輛女人兮兮的車?’‘因為買的時候心裡想的就是女人吧。’”小王繪聲繪色分用兩聲,特別將問的聲音學得很猥瑣,把答得部分說得很正經無辜。

    “還有還有呢。你耐心聽。

    ‘天哪,看不出來周經理是這樣的人!他是給無錫分公司裡所有的女人開,還是只給你開?’

    ‘就我所知,只給我開。’

    ‘天哪!他會不會因為給你好處,就對你動什麼歪心思啊。像騷擾啊,逼迫啊,鹹豬手啊。’

    ‘這個,人家不好意思說嘛。’

    ‘你快去舉報他啊!向總部舉報!’

    ‘哪有老婆因為老公對自己做這些就舉報老公的?’

    ‘什麼?老公?老婆?’

    ‘是呀。你不知道嗎?我們結婚五六年了呢。’

    ‘額,啊,嗯,這個,哈哈哈哈。’”小王像演獨角戲,眉飛色舞地演了一大串。演完又瞟一眼朱貝妮:“自從兩年前總經理上任,制定了督查制度,來無錫分公司督查的人,十個裡面有八個會兜兜繞繞這麼問一圈呢。好玩極了。我都快上癮了。”

    朱貝妮尷尬地撫了撫自己的胳膊:“我倒是好奇了,公司不是明令不允許家屬在同一個分公司工作嗎?”

    “有規矩就會有例外啊。誰讓我們無錫分公司的營業額和利潤統統全公司最高呢。”

    “VIP待遇。”朱貝妮笑笑。這會兒對周經理的印像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阿諛,更像是調侃呢。大概有實力派的自信保底,所以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心理障礙。

    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就到了無錫分公司。

    朱貝妮去經理辦公室見周經理。周經理電話裡的那一套“領導蒞臨指導”又來了,朱貝妮只加倍客氣地還給他。她說得不動聲色,倆人看起來格外搞笑。小王不耐煩地一擺手:“哎呀,周!收起你那套吧。朱貝妮路上啥也沒問我。她不吃你那套啦。”

    周經理哈哈笑起來,馬上起身,奔老婆王珍珠而去:“辛苦,辛苦!”

    “我也是沒想到啊。下次她再來,你換個人去接。”小王蔥白手指一指,戳中周經理的額頭。周經理點著頭,揉著肩,笑得點頭哈腰。

    朱貝妮身上雞皮疙瘩起一層,沒想到自己舟車勞頓,早飯沒吃從上海跑到無錫,竟然是看恩愛秀的。可是溫和如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制止。畢竟對面的兩個人看起來是真的情真意切,你儂我儂。

    周經理呵護萬分地送走小王出經理辦公室,馬上言歸正色。交出電腦,拿出賬本,一一指給朱貝妮細看。

    收入支出賬做得工工整整,干干淨淨。非財務的朱貝妮才看不懂什麼,不過是瞎看看。客服本子上詳細記錄著分公司客戶的各種信息,同樣工工整整,干干淨淨。朱貝妮對著督查表,查了大半天,覺得哪裡都很好。公司環境如同各種賬本,工工整整,干干淨淨。末了,朱貝妮忍不住誇獎:“真不容易!怎麼做得這麼好?”

    “我有賢內助啊。”周經理喜不自禁。

    “不會是小王吧?”朱貝妮靈光一閃。

    “正是她!她負責財務和客服。奇怪了,也沒見她怎麼費勁,就是打理得這麼好。說起來我是分公司負責人,但我覺得我更像是個衝鋒打仗的,我只管攻城掠地,打下的江山只管甩手給小王。小王就是有本事把它治得井井有條!營業額、利潤率我們是全公司最高的,客戶流失率,我們是全公司最低的,全仗著小王!關鍵是,小王根本不出門,打打電話,說說笑笑就搞定了!”

    “好厲害!”朱貝妮由衷贊嘆。

    “總經理剛上任的那會兒,每個月都往我們無錫分公司跑,想抓我們的把柄,搞掉我或者她。來了幾次就不來了。大概想明白了。沒有小王我做不好無錫分公司,沒有我更是留不住小王。所以我跟小王,就這麼成了公司特別的存在。總經理讓我們別太張揚,所以外公司的人,尤其總部下來督查的新人,只當她是個助理而已。其實她是我最親愛的老婆大人啊。”

    “真好!好幸福好浪漫!”朱貝妮聽得很入迷。

    “難得聊的這麼開心!中午吃了工作盒飯,晚上我們請你吃大餐。”

    “還是繼續吃盒飯吧。不然回總部也難交代。”朱貝妮不肯。

    “放心吧。對我們無錫分公司,總經理睜一眼閉一眼!”周本舟經理得意洋洋。

    朱貝妮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推說下班後想去太湖邊看看。周經理馬上熱情地擬當地陪,仍舊被朱貝妮拒絕了。她不想在下班時間後仍舊跟公司內的人在一起。尤其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交往過甚,督查報告寫起來就會心虛。

    下午五點半,朱貝妮一個人走出無錫分公司。

    慢!眼前是誰?

    分明就是陳小西嘛!

    朱貝妮揉揉眼睛,好確認是不是幻影。

    “別揉了。就是我。”陳小西微微笑著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52 AM 編輯

第11章 街頭受了傷

    “你怎麼在這兒?”朱貝妮掩飾不住地驚訝。

    “你能相信,是神奇的偶遇嗎?”陳小西眼睛晶晶亮地看著朱貝妮。

    “不得不信!”

    “我是不信。”陳小西接道。

    “你說什麼?”

    “我也深信。”陳小西不動聲色地笑。

    “可是怎麼居然這麼巧?那麼大的無錫,不偏不倚,恰巧在同樣的地方?那麼長的時間,不早不晚,恰巧在同樣的時間?”轉過一個彎,逃離分公司同事的視線,朱貝妮才放松下來。一想到竟然異地偶遇,忍不住感慨。

    “是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陳小西道。

    “啊?”朱貝妮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這種神奇的事情居然發生。”陳小西面不改色地說。

    朱貝妮悄悄摸了一下耳朵。

    “你來無錫干什麼?”朱貝妮問陳小西。

    “我來——”陳小西摸後腦勺。為啥而來的呢?一著急忘了想這個問題了。只記得當時掐指一算,原本就一周不見,當下這周又不能見,未來兩周仍不能見……聚少離多,莫名心慌。依稀還記得朱貝妮公司的名字,公司官網登錄一看,一眼就看到了無錫分公司的地址。想都沒細想,就這麼來了。

    “相親?”見陳小西欲言又止,略略害羞的模樣,朱貝妮恍然大悟!語氣裡既有猜出來的喜悅,又有為陳小西女友有著落而高興。

    陳小西咬了一下唇,眼睛一閉:“是。”

    “是不是已經見過了?”朱貝妮興奮起來,八卦心思大起。

    “嗯。”

    “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是。不。額,這個很復雜。”陳小西有些語無倫次。他看著她,猶豫著,權衡著。

    “哦。我明白了。”她拖長了“哦”,一臉得意色。

    “你明白了?”陳小西開心至忍不住激動!

    “你覺得還不錯,又不敢斷言,希望以後多接觸接觸,再下定論。是不是?”朱貝妮笑容綻放,猶如一朵盛開的花。

    “你怎麼那麼聰明啊。”陳小西哼著氣,咬著牙說。

    聽見陳小西這樣說,朱貝妮高興得直拍手掌。

    “對了。你這是要回上海吧?”朱貝妮回頭問陳小西。

    “你今天不回去?”陳小西顯然有些吃驚。

    “是啊。我要督查兩天。快的話明天晚上回,不想那麼趕的話後天回。反正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朱貝妮道。

    陳小西一時有些懵,還以為“偶遇”之後就一起回上海呢,沒想到別有變故。

    “你幾點的火車?來得及的話一起吃晚飯。”朱貝妮異地意外地見到陳小西,明顯很高興。

    “來得及。因為我還沒有買返程的火車票。”陳小西略略一想,計上心頭。既然開篇亂糟糟的,就讓它繼續亂下去吧。最差也不過是維持原狀。這樣打定主意之後,果然反應快多了。

    “我們去吃本地菜吧?”說到吃特色菜,朱貝妮兩眼直冒光。兩個人信步往人多的地方走。越近黃昏,人越多起來。偶爾有人從背後擠過,把朱貝妮擠向陳小西,或者從陳小西身旁擦身而過。一開始朱貝妮還警覺地朝背後或側邊看,推來撞去久了,也不甚為意。

    直到有一次被撞之後,有一種微妙的拉扯感,愣了幾秒,朱貝妮才反應過來:“包!我的包被人偷了!”

    她這麼一喊,前面陡然有人拔腿跑起來。

    陳小西二話不說,抬腿就去追。緩慢的人流中有人突跑起來,引起了一陣騷動。前面跑的小偷遇到的阻力更大,有路見不平的膽大男生出頭攔截,陳小西很快抓住了那個賊頭賊腦逃跑的人。可是那個人光禿禿空著兩只手。

    朱貝妮氣喘吁吁跟上來。她也不確定是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偷了自己的包。

    “沒偷你跑什麼呀?”朱貝妮指著他直跺腳。

    “我看到有人偷了,我怕你是壞人。我當然得逃了。”那個人一臉無辜,言之鑿鑿。

    見朱貝妮臉色有所松動,那個人貓腰要走,被陳小西一把抓住:“等我報警。”

    “大哥,干嗎報警啊!我又沒偷!”那個人抱住陳小西拿電話的手。

    “你不是看到有人偷了嗎?我們包裡錢倒沒多少,證件丟了太討厭。當然你要能幫我們找回,另當別算,不然只能報警。”陳小西絲毫不退讓,直直地與那人對視。

    “好吧。我看到小偷把包扔那邊垃圾堆裡了。”

    “你帶路!”

    好幾個看熱鬧的閑人也跟著一起去。果然在堆滿雜物的垃圾回收站,看到了朱貝妮的小包,混在垃圾中。朱貝妮准備去撿,被陳小西拉住。他自己快走一步,在垃圾中取出了她的包。見包找到了,又滿是垃圾,圍觀的人漸漸散了。

    陳小西這邊剛拿回包,一回頭,看見剛才那個人正要溜,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住欲逃走的人。那人回頭,目露凶光:“有完沒完?不是找到了嗎?”

    “麻煩等我確認有沒有丟東西。”

    “閑扯淡!誰有空兒等你!”那人用力甩陳小西的手。一甩甩不掉,忽然隱約亮光一閃,朱貝妮還沒看清,就聽陳小西啊地短促叫一聲。陳小西松了手,那個人惡狠狠地丟下一句:“今個算我倒霉!”很快混跡在人流中不見了。

    朱貝妮再回頭看陳小西,赫然看到陳小西一手捂著胳膊,胳膊殷紅一片,指縫裡滴滴答答全是血。

    “你流血了!”朱貝妮哇哇叫起來,好像受傷的是她,疼的也是她。

    “不要緊。”陳小西試圖安撫她。他伸出手想給她確認只是皮外傷。沒想到朱貝妮越發臉色蒼白,呼吸緊促,腳一軟,整個人搖搖晃晃要墜倒。顧不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陳小西一把摟住她。一用力,傷口更多血流出來,染紅了朱貝妮穿的白裙。一看之下,更加驚心。

    人群裡有熱心人看不下去,這個給手帕,那個給創可貼,有一個姑娘,熟練地用純淨水衝洗了陳小西的胳膊。所幸只是口子比較長的皮外傷。陳小西一邊摟著腦袋搭自己肩膀的朱貝妮,一邊頻頻對幫自己清理傷口的人說謝謝。

    “是刀片劃傷,目測無鏽跡污染,不過不能大意,需要找醫生或自己用消毒水消毒。血止住了,但是這只胳膊24小時之內不能用力,防止傷口再度撕扯開裂。”這個姑娘接過路人遞過來的創可貼,一張張仔細並排貼起來。邊貼邊輕聲囑咐。

    “多謝了。”陳小西道。

    姑娘明媚地看他一眼:“你女朋友本來就暈血,你還拿沾著血的手給她看!你是故意的嗎?”

    原來朱貝妮是暈血。陳小西放松地笑了:“姑娘冰雪聰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是護士啊。”

    “幸會!幸會!護士天使。”

    朱貝妮慢悠悠醒轉過來,還沒來及抬頭,先看到自己衣服上一片殷紅,又再度昏過去。

    “你打算就這樣站著抱著她?”護士姑娘歪著頭看陳小西。

    “再等一等,天黑血就不醒目了。”

    護士姑娘手拿手機,在陳小西身邊又站了一會兒,道:“那你就這麼等等吧。再見。”

    “再見。”陳小西抱歉地點點頭。那姑娘拿著手機一留再留,何嘗不是希望他問她聯系方式,他又何嘗不知。只是,如果情有所鐘,何必節外生枝。他的沉默,對方一定懂得,所以“再見”才說得那麼干脆利落。

    陳小西不知道站了多久,戴手表的手一直在用力抱朱貝妮,些些發麻。身邊人潮湧動,不知走過了多少面孔。陳小西耐心地、充滿毅力地立在那裡,支撐著腿軟無力的朱貝妮。輕微的,陳小西感覺到朱貝妮的頭在動。

    “你醒了嗎?閉上眼睛。不要看。”陳小西輕聲對肩頭的朱貝妮說。

    “嗯?”

    “你暈血。快閉上眼睛。”

    “你傷口怎樣了?”朱貝妮陡然想起陳小西的傷口,緊張地問。

    “已經止住血了。傷口不要緊。你能站了嗎?”

    朱貝妮臉一紅,才發覺自己全靠在陳小西懷裡。幸虧提前閉上了眼睛,不然這時候目光對視多尷尬。她慌忙一推,自己後退一步,站到一步開外。

    “好了。不要動了。周圍全是人。你等我,扶你。”陳小西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站得太久太用力,一換姿勢才發現,胳膊腿早已麻了。微微一動,好像針刺一般痛。尤其是胳膊,幾乎失去了感覺。陳小西忍著麻痛,小心地活動腿腳、胳膊。

    “我可以睜眼睛了嗎?”

    “不怕暈倒,你就睜。”陳小西的這話有效阻止了朱貝妮。

    “你在干什麼?不是要扶我走嗎?”

    “系鞋帶。”

    “系好了嗎?怎麼這麼久?”

    “再等一會兒。”

    朱貝妮兩手手捂住眼,打開一絲指縫,謹慎地往外瞧。一看不打緊,陳小西正抿著笑盯著自己看呢。

    “你騙人!你根本沒有系鞋帶。”

    “剛系好。走吧。”陳小西笑出聲來。“不要往身上看,只抬頭看前方。你可以睜開眼了。”

    朱貝妮放下手,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幾度。垂涎欲滴的特色菜沒吃上,遭遇了這麼個變故,朱貝妮不知道自己身上乏力,是因為沒吃飯,還是因為遇到了倒霉事。

    “現在我們需要先去買干淨衣服,以免某個嬌氣的小姐看一次暈一次。”陳小西笑盈盈地道,好像心情絲毫沒被影響。

    “飯呢?”朱貝妮還惦記著地方特色菜。

    “買好去吃飯。”

    這種商業區並沒有什麼特色服裝店,都是青春系大眾品牌。朱貝妮勉勉強挑了一條裙子,陳小西倒不費周章,選了號碼就算選好了衣服,簡簡單單的牛仔褲和白T恤。

    買好衣服有些尷尬了。這家服裝店近日正改裝,試衣間沒法用。

    “去麥當勞?肯德基?”

    “不行。萬一你再暈血,我又不方便去女廁所。”

    “那怎麼辦?”朱貝妮昂著頭,看陳小西。

    “我有個辦法。只是到時候你別聲張。”

    “什麼辦法?”

    “跟我來就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10:26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52 AM 編輯

第12章 特別的體驗

    陳小思所謂的“辦法”竟然是去開房。

    等候在酒店大堂,朱貝妮如坐針氈。來來往往路過的人,朱貝妮疑心他們用各種奇怪的眼光在偷偷打量自己,攢足勇氣義正詞嚴地對視回去,又見別人沒有在看她。說不定是故意躲開目光。她內心戲狂飆,委屈與悲憤一場高過一場,等陳小西辦好入住,前來喊她時,她眼裡正噙著淚,呼吸些許不穩。

    陳小西詫異地多看了她兩眼,默默接過她手中的包——些許發臭,帶著酸腐味的包。一時也不知怎麼開口,有心安慰她不要害怕,又覺得憑空這麼說顯得此地無銀。要是她輕松一些,他倒可以嘻嘻哈哈說上一說。

    還以為進電梯後她會放松一些,沒想到更是如驚弓之鳥。

    從電梯出來,找他們定下的房間,陳小西幾乎可以感覺到朱貝妮舉步維艱,每一步都是徘徊、猶豫。他甚至不敢回頭看她,更不敢開口催她,怕稍有變動,就驚得她逃走。

    好在房間在走廊靠電梯的位置。

    “哢嚓。”電子門鎖打開。朱貝妮兀自嚇一跳。

    陳小西把門完全打開,放好房卡,打開燈。他知道朱貝妮站在門口沒進來,他仍舊不敢回頭看她。為了緩解她的緊張,他走到房間最裡面,打開了窗簾。窗外連著一個小陽台,遠處的霓虹燈清晰可見。面朝外,陳小西穩穩了心情。

    如果有人此刻跟他講氣氛共振,他一定萬分贊同。他原本很坦然,頗為自己的靈機一動而沾沾自喜。沒想到朱貝妮那麼緊張,使得他也莫名嚴肅起來。氣氛微妙,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頭看她,該怎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隱約地,他感覺到她並沒有跨步進門。

    “早知道她那麼介意,就去麥當勞、KFC了。暈倒了大不了叫女服務員。”他有些後悔。

    “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走廊上有一名酒店服務人員走過,見朱貝妮站在門外眺望,還以為出了什麼問題,熱心詢問。

    “啊?”猛然被詢問,朱貝妮驚叫一聲。

    “請問你們有清洗背包的服務嗎?”陳小西借機詢問。

    “有的。先生。”

    “麻煩你幫我們清理一下這個包,費用算在房款內。”陳小西拿出朱貝妮的包。

    “好的。先生。麻煩您取出包內所有的私人用品,我稍後送收據給您。”

    朱貝妮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來及確認包內物品有無丟失呢。

    陳小西大松一口氣,終於可以正常開口跟她講話了:“你要把東西拿出來嗎?”

    朱貝妮踏步進房間,把包內的一應物件掏在了書桌上。衛生巾也毫無藏身之處,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之中。因為有第三個人在,朱貝妮比最初還要放松一些。欣喜地發現什麼也沒丟。從天而降的好消息帶來喜悅的氣氛。

    等朱貝妮把包拿給等候的酒店服務人員時,她的表情已經接近正常了。

    “吧嗒。”服務人員走時輕輕幫他們關上了門。

    陳小西不給朱貝妮發囧的時間,馬上對她說:“你先去換洗。我正好到樓下看看有沒有藥店,買點消毒水。”

    臨出門,又補充道:“可能半小時到四十分鐘吧。”

    朱貝妮滿懷感激地點點頭。她意會到,是陳小西怕她洗澡時不放心他同在室內,故意找借口避開。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門外響起敲門聲。

    換洗一新的朱貝妮去開門。陳小西神采飛揚:“巧了!酒店旁邊就有個本幫菜館,號稱百年老店!”

    一聽說“百年老店”,朱貝妮忍不住口水之流。早已飢腸轆轆的她,忍不住饞蟲蠢蠢欲動。

    “你快去洗!哎呀,糟糕,你的傷口沒法見水呢。”

    陳小西的傷口在藥店已經被重新包扎過了。

    “不妨礙。你幫我套一個垃圾袋,罩住我正只胳膊。不好意思,我需要先把T恤衫脫掉。”

    陳小西轉過身,費力地脫T恤。朱貝妮偷偷看了一眼,趕快別過臉。可是一轉臉,卻是玻璃窗。因為拉開了窗簾,夜幕反而映襯得玻璃如同鏡面,相當清洗地照出陳小西線條流暢的身形。他舉著一只手,另一只手剝繭一樣退自己的上衣,好像陷入困境,進退兩難。

    看他費力掙扎卻近乎無功,不覺笑出聲。

    “我幫你吧。”她說。說完自己都有些意外。

    “好。”陳小西乖乖配合,特意彎下膝蓋。

    “不用。”她說。調皮地站在床上,居高臨下,輕松地幫他扯下他糾纏許久的T恤。

    掙開T恤,陳小西平視的目光正好對著朱貝妮的胸部。“咳咳,取一個垃圾桶上的袋子幫我抱一下胳膊吧。”

    朱貝妮跳下床,貓腰取寫字台下面的垃圾桶上的垃圾袋,底部掏個洞給陳小西套上,裹了幾圈用皮筋幫他束上。做這些的時候離赤膊的陳小西很近,近身可感的溫度和味道讓朱貝妮莫名心砰砰跳,臉也慢慢燙起來。幸好陳小西著急去洗澡,不然此刻調侃她兩句,不敢設想呢。

    朱貝妮半低著頭,看陳小西的腳步匆匆離開。

    “吧嗒。”衛生間的門關緊了。

    朱貝妮吁了一口氣,整個人輕松一起來。她看看室內的裝飾畫,看看窗外的霓虹燈,又跑到小陽台吹吹初夏的風。空氣中隱約彌漫著食物的香味,更勾引得她饞蟲大動。

    陳小西很快洗好、換好,穿戴整齊出來。

    “穿比脫容易。”陳小西迎著朱貝妮的目光解釋道。

    “好餓,好餓,餓得我都能聞到空氣中的香味兒了。”朱貝妮叫道。

    “好,我們就走。”陳小西笑著接。人卻馬不停蹄在收拾沾了血的衣服。只見他規整完衣服裝進了酒店內的干洗袋,順手打電話給前台,囑服務人員來取需要干洗的衣服。做完這些,才跟朱貝妮一起出門。

    “我還以為你收拾收拾要順路把衣服扔掉呢。”

    “血跡是可以洗掉的。扔了不是太浪費?”

    “清洗也很貴啊。”照著朱貝妮的思路,反正已經穿了半舊的衣服,又沾了那麼多血,何必大費周章,扔掉豈不是更省事!

    “扔也不環保。而且,穿慣了的衣服,就這麼扔了也會不舍。”

    朱貝妮偷偷看一眼陳小西,察覺他要看自己,馬上躲開目光。一個敝帚自珍的人嗎?物盡其用,敝帚自珍,這樣的人並不多吧。心中頓時對陳小西憑增許多好感。

    果然“百年老店”就在酒店旁邊。出了酒店大堂,香味越發濃郁誘人。朱貝妮忍不住雀躍,可是還沒走到跟前就有些傻眼了——晚上九點半還有人排隊!

    “半小時!最多等位半小時!”老店大堂經理熱情寒暄。朱貝妮根本移不開步,看駕駛等兩個半小時也願意。陳小西暗自好笑,也不再詢問她,徑直取了進餐單號。

    菜品上來,果然不負等待。迫不及待夾筷入口,濃中帶甜,鮮香酥爛,頓時贊不絕口。兩個人點了四個菜——醬排骨、太湖白蝦、鏡箱豆腐、筍菇燒面筋——食材除了太湖白蝦,倒都尋常,可是做出來的滋味且頗為豐富微妙。再加上飢餓佐食,更加覺得這四樣猶如天上滋味。朱貝妮只恨人少,無法多點。

    細嚼慢咽,仔細品味,一餐吃了一個多小時。朱貝妮吃得心滿意足。身體的飽足,加上心靈的滿足,混合生成極度的舒服感,使朱貝妮自從吃完飯就始終在微笑。她嘴角上翹,眼睛微眯,一出百年老店頭發即被風吹得飛揚。老店的微黃燈光打在她身上,清麗溫婉,宛若不食煙火的少女精靈。陳小西以手掩額,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吃飽的朱貝妮全身心都沉浸在美食帶來的豐盛體驗中,思維也因此慢半拍。她溫和,甚至溫順地走在陳小西身旁。“要是有張大床,舒舒服服、美美地睡上一覺……”朱貝妮遲鈍地思考。

    想到床,陡然驚醒。“天!幾點了?”

    “11點25分。”

    朱貝妮目瞪口呆。怎麼辦?這會兒叫車到公司宿舍,到了怎麼也得近12點。自己又沒有鑰匙,只能敲門。肯定要吵到已經躺下或許已經入睡了的員工吧。怎麼辦?朱貝妮急得團團轉。都怪自己,只顧貪吃忘了時間!可是後悔已經晚了,眼下怎麼辦?

    兀自急著,無意中看到陳小西。陳小西倒是一副尋常篤定的模樣。

    “你其實可以——”陳小西手指酒店。

    “啊——”朱貝妮沮喪地用手捂上臉。

    “我睡沙發。”陳小西道。

    “只有一個單人沙發!”朱貝妮仍舊用手捂著臉。

    “我睡地上。”陳小西又道。

    朱貝妮聞言瞬間露出一雙眼睛:“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其實也可以你睡地上,是吧?”陳小西逗她。

    “晚了!不許反悔!”

    “好吧。”

    帶著懊悔,朱貝妮陡然腳步聲風。剛才溫柔全然消失。幾乎是朱貝妮在領路。

    “剛吃飽走那麼快……”落在後面的陳小西道。

    “什麼呀!明天還要上班呢!”

    朱貝妮所在的貿易公司一周7天全運轉,後勤支持人員仍舊可以像大多數職場上的人一樣做,周六周日休息;銷售、客服與采購人員則沒那麼規律,雖然也是做五休二,卻不一定正好休在周六周日。

    進了酒店,朱貝妮洗漱後就直撲大床。

    陳小西用備用被子在地上鋪了一個窩,拍拍枕頭,准備起身關燈。

    “不要!”朱貝妮大喊一聲。

    “嗯?”已經開始說夢話了嗎?陳小西不由看她一眼。

    “不要關燈!”朱貝妮一雙眼睛滿是祈求。

    陳小西縮回關燈的手,點點頭。

    他不忍看那雙眼睛流露出的眼神,自然也說不出他對亮光敏感,不關燈會睡不著。他的臥室最講究的就是窗簾了,不管住哪裡,一定要有遮光窗簾。小夜燈什麼的也從來不要,甚至連充電器,夜裡都要拔掉。要全然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在那樣的黑夜裡,他才能安然入睡。

    重重疊疊的各種燈光中,困乏飽足的朱貝妮漸漸睡去。

    陳小西躺在地上,閉上眼也不能阻擋亮光。索性睜開眼,起身去拿起朱貝妮放在書桌上的書,強迫自己逐字逐句看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10:33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53 AM 編輯

第13章 喚醒的期待

    次日早晨,在鬧鐘聲中,朱貝妮睡眼惺忪醒過來。她翻個身,看見地鋪上空蕩蕩,側耳傾聽,洗手間了無聲音。陳小西去哪裡了?她猛然坐起來。

    坐起來才發現,陳小西背靠著床正在讀書。

    聽到聲音,陳小西回過頭看,正好看到擁著被子坐起來的朱貝妮。

    “你已經醒了?”朱貝妮問他。

    “嗯。”

    “是不是沒睡好?”朱貝妮問道。陳小西看上去有些疲憊。

    “還好。”

    “你看的是我的書嗎?”

    “是。”

    “好看嗎?”

    “好幼稚。竟然是本童書。”陳小西起身,把書放書桌,舉著胳膊對朱貝妮無奈一笑:“還得麻煩你幫我綁一下保護層。”他需要一個冷水澡洗去一夜不眠的困倦。

    朱貝妮下床找垃圾袋。第二次比第一次效率高多了。綁好垃圾袋站床尾幫陳小西拉掉T恤。陳小西拿著脫下的T恤頭也不回地去了洗手間。

    朱貝妮把目光落在了那本《13只鐘》上。哼!幼稚嗎?堪比王爾德好吧?

    朱貝妮一時心起,躡手躡腳下床,躺在了陳小西昨晚的被窩裡感受了一下。“沒有不舒服嘛。”她自言自語。偷偷體驗之後,心裡的負疚感一掃而光。

    等陳小西從洗手間出來,朱貝妮仔細再看:挺精神的,像以往一樣帥得直發光!一顆心牢牢放在肚子裡。想來是自己剛剛起床,眼神不濟,看錯了。

    朱貝妮洗漱出來,陳小西些許歉意地說:“你的包包要10點以後才能送到。看來你得空著手去上班了。”

    “跟昨天的遭遇比,這都不算事兒。”朱貝妮灑脫一笑。

    兩個人酒店吃過早餐,朱貝妮塑料袋裡裝著錢包和手機,直接叫車去了分公司。按照計劃,陳小西一直等到包和衣服都送回,中午結賬退房,下午在酒店大堂等朱貝妮下班。兩個人一起乘傍晚的火車回上海。

    “你還以為找昨天的相親對像,再了解了解。”朱貝妮跟陳小西出主意,成功贏得陳小西爆栗一枚。

    拎著塑料袋的朱貝妮重新出現在小王面前時,小王滴溜溜地眼睛上下打量,噗嗤笑出聲:“要不是昨天見過你,你穿成這樣,我准以為是個高中生呢。”

    朱貝妮扯扯身上的“潮牌”裙子,呵呵跟著笑。

    按照規定,今天朱貝妮不需要人陪,只獨自、隨機到處看即可。昨天看的是記錄,今天看的是執行。

    朱貝妮東轉轉,西轉轉。看別人工作,時間過得總是比自己工作要快。很快半天過去。跟大伙兒一起吃工作盒飯午餐時,朱貝妮的手機響了。是陳小西。

    “我想,要不要我們晚走一天?既然已經到無錫了,去看看太湖,如何?”電話裡,陳小西說得悠閑篤定。

    “那豈不是還要住——”“住一晚”三個字,礙於同事在場,怎麼也說不出口。好在陳小西能意會。

    “所以退房前,我打電話跟你申請呀。”

    “額。”朱貝妮猶豫。她倒是想看太湖的。縹緲太湖,她還從未見過。觀賞太湖絕佳處的黿頭渚盛名在外,她在眼前,錯過也的確可惜。但一想到昨晚令人臉紅又驚心的“同居一室”,朱貝妮又不禁猶豫。

    “今晚你可以住分公司宿舍。”體察到朱貝妮的猶豫,陳小西建議道。

    “好。”朱貝妮頓時滿臉笑容溢出來。太好了,自己沒看錯,陳小西的確有正人君子的風範呢。朱貝妮心中,對陳小西又平添許多好感。

    電話那頭的陳小西,更是笑容綻放:今晚好覺有著落了。

    督查接近尾聲的時候,朱貝妮找周本舟經理反饋了自己的看法。“完美無缺。只一點——員工騎電瓶車或摩托車外出時,有些人並沒有依照公司規定戴頭盔。”

    “天——太——熱——啦。”周經理拖著音,笑嘻嘻地辯解道。

    朱貝妮不再說什麼。

    快下班的時候,小王拉住朱貝妮不放:“今天一天你話都沒說超十句!我真的好喜歡你!昨天你拒絕了周,今天不能拒絕我。就我們倆!我們倆姐妹吃個便飯。好不好?”小王央求朱貝妮,不帶發嗲,卻頗動人心魄。

    朱貝妮正欲拒絕,小王又說:“不能搖頭,也不能說‘不’,只能二選一。要麼說‘好’,要麼點頭。”

    “求人還這麼霸道。”朱貝妮笑。

    “難得還能遇到讓我願意求的人。”小王接。

    “好。我的榮幸。”見小王實在不是客套,朱貝妮只好答應。同時不忘告知陳小西。陳小西很回消息:“恩准!明早見!”

    還以為小王要迂回誇獎分公司,打探一二總部消息,沒想到小王干干淨淨,點滴未沾任何公司的話題。兩個人就是單單純純吃了一頓飯,逛了一通街,滿大街亂指了一通美女、帥哥。

    “昨天我在XX街上被人搶了。所以今天只有塑料袋可拎了。”朱貝妮忽然想起自己昨日的遭遇。

    “怎麼沒有打電話給周!他絕對分分鐘幫你搞定!你知道嗎?小偷也分地盤的。而且,小偷也需要做賬、買賬本。”

    “當時正好有個朋友在,幫我把包追回來了。只是髒了,要拿去清洗。”

    “要是我在,我也會舍命幫你追包啊。”小王萬分流暢地說,臉上、語氣全是正色。聽得朱貝妮一振。

    “真的假的?”朱貝妮笑著問。

    “真的!我要是在你身旁,肯定會這麼想,這個小姑娘嬌滴滴的,柔柔弱弱的,我不幫她她怎麼能行!心中豪情一起,只好舍命追包了。”

    “我才沒有那麼柔弱呢。”朱貝妮推著小王笑。

    “有可以欺騙人的外表就是王道!誰管你是真的還是裝的呢。”小王眯著眼睛笑。

    朱貝妮將信將疑。見朱貝妮沒有回應,小王把頭貼過來,湊到朱貝妮耳邊:“就說我吧。治理一個無錫分公司,不要太小菜一碟哦。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擼起袖子大干一場,會是什麼樣呢?說不定把整個公司的總部從上海搬到無錫也是可能的。妻貴夫榮。我把時間精力都給了所謂的事業,早早晚晚,老公也會把他的小蝌蚪給了別的姑娘——我其實也不介意他送小蝌蚪給別的女人啦,我只是遺憾,從此心生嫌隙,我不再愛他,他不再愛我——金錢易得,愛情難求啊。”

    朱貝妮詫異地看小王。一面之緣的小王說的可是純體己話啊。

    小王調皮一笑:“我現在是被愛情罩住了。什麼時候周要是背叛我,商界就會橫空出世一個女強人!”

    朱貝妮認同不已,又頗疑惑地問:“愛情的魅力就那麼大嗎?”

    “你沒有感受過嗎?”小王反問。

    “說起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遺憾。大學四年我沒有正經談過戀愛,讀研究生的時候走了另外一個極端,很匆忙就開始了一場戀愛,不溫不火,最後不了了之。現在嘛,剛工作,千頭萬緒事情很多……”

    朱貝妮還沒講完,小王已經忍不住驚呼:“不敢想像!你居然沒有主動愛過!遺憾!太遺憾了!”

    “主動愛?”朱貝妮更疑惑了。

    “對!主動去愛,而不是被愛,這個更珍貴。不要隨便談戀愛,不心動的愛情是累贅,是負擔。早晚有一天,你會體會到去愛的奇妙滋味。那種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撼整個靈魂,一個名字就足以改變心情的美妙愛情,會讓你覺得活著是如此美好!真的是棒極了!”小王說得自己激動起來。

    朱貝妮對怦然心動的愛情之期待被小王迅速點燃。她滿懷羨慕地看著擁有心動愛情的小王,暗自遺憾自己活到二十幾,竟然不曾體會過小王說的如童話般美好動人的愛情。

    “你跟周之間,誰愛得多一點,誰被愛多一點呢?”

    “傻瓜!只有愛了,才會感動於被愛。”小王蔥白玉指,輕巧地戳朱貝妮的額頭。朱貝妮痴痴傻笑:原來被戳額頭是這種滋味。

    “敞開懷抱,毫不戒備,把最柔軟、最容易受傷的地方袒露給他。你會敏感得無以復加,也會幸福得無以復加。相愛的人,對擁抱的感受,對親吻的感受,都會更加敏銳、深刻。更不要說對做愛的感受了。”談起愛情,小王滔滔不絕。各種愛的言論,在朱貝妮聽來都頗為新鮮。聽完一不留神想到了自己曾經擁有的一段愛情:自認為研究生時期的愛情不溫不火,不知對方會是什麼感覺。“說不定返校時會遇到,要不要到時候眼睛一閉只管張口去問?”想著想著,自己先笑了。

    “你是不是想起誰了?”小王盯著朱貝妮的笑臉。

    “不是想起誰,而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朱貝妮更正。

    這樣說說笑笑,時間倏忽已經到了晚上九、十點。想著明天還要游太湖,小王堅持送朱貝妮回公司宿舍。招搖的粉色迷你庫珀很拉風,常有旁邊的司機搖下車窗看過來。

    跟小王道別的時候,朱貝妮發現自己如同小王所說,對小王也是“我真的好喜歡你”。高高興興分開,拿手機看大門密碼的時候,才發現有三個未接電話。打開一看,竟然來自三個不同的人,分別是陳小西、許文衡和楊青青。

    一時想不明白,許文衡和楊青青呼叫她做什麼?又為什麼在同一個晚上想要聯系她?莫非是大學群裡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可是今晚的大學群分明靜悄悄。百思不得其解,朱貝妮只馬上回撥了其中一個。

    “喂。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宿舍地址。准備給你送干洗過的衣服。”陳小西接通電話,悠然說道。明明是討好般的送衣服,卻被他說得好像正常就應該如此。

    聞言朱貝妮心中一片清涼。這個已顯燥熱的初夏,跑一天身上細汗無數,衣服果然是微微潮濕的。陳小西竟然想到了換洗衣服。聽說南方的男人心思細致,果然如此啊。

    朱貝妮樂滋滋報上地址,索性不上樓,轉身往小區門口走。在小區門口等陳小西。

    要等陳小西而人未到的時候,朱貝妮閑來無事,撥通楊青青的電話。

    “你還好吧?”楊青青劈頭蓋臉問過來。

    “怎麼了?”朱貝妮疑惑地問。

    “你,你不是暈血了嗎?”楊青青收斂一下自己的急切。

    “哦。你是說暈血呀。過一會兒就好了。”

    “打你電話也不接,發你消息也不回。還當你怎麼了呢。”楊青青不無埋怨道。

    “沒有看到你後來發的消息呀。”昨天陳小西洗澡時,朱貝妮閑來無事,是告訴了楊青青遭劫、暈血的事情。自上次陪過楊青青一晚,楊青青大概心有所感激,總是隔三差五主動找朱貝妮聊天。記得那時候楊青青聽說了她包被搶,人暈血,好似在聽故事,並沒有特別著急。為了確認是否遺漏消息,朱貝妮放了免提,重新找到消息頁面。“的確沒有收到後來的消息呢。”朱貝妮道。

    楊青青頓時語塞,搪塞起來,語焉不詳地說也許自己太著急了,只顧得在意念中詢問,卻忘了實際上並沒有發消息給朱貝妮,反倒心急火燎地等朱貝妮的回復。說完自己呵呵笑起來。

    “沒事就好。”楊青青大為放松。

    朱貝妮心裡暖暖的。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裡,因為有一個牽掛自己的朋友,城市仿佛也跟著變得更可愛了一些。

    “謝謝你。”朱貝妮低低地說道,聲音裡滿懷情感。

    “好啦。不早了。你也睡吧。”楊青青道。

    掛完電話,又等了一會兒。陳小西才到。看看時間已經十點有余。陳小西把裝有換洗衣服的防塵袋遞給朱貝妮。兩個人在小區門衛大爺的炯炯注視下,互道晚安。陳小西便乘著來時的計程車離開了。

    走在靜謐的小區裡,夜風吹過,帶來梔子花的清香。微甜清涼。朱貝妮感覺很幸福——小王帶來的因期待而生的幸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2-22 10:3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2-25 08:56 AM 編輯

第14章 應召喚返校

    幸福感就像保護屏,有效隔斷了“許文衡”三個字帶來的騷亂感。

    朱貝妮想得很清楚,許文衡已遇到令他終於開口的愛情,自己也終會有一天遇上怦然心動的愛情。以後井水、河水各自發展,一別兩寬。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過去的是非曲直,都可釋然了。

    懷著這份平靜,朱貝妮一夜酣睡。

    第二天,順利會師。朱貝妮和陳小西結伴去黿頭渚。

    一向不求甚解的朱貝妮特意做了攻略——不做不行,第一個字不認識。原來,它念yuan tou zhu。可居人者為洲,小洲曰渚。無錫有十八渚,黿頭渚是其中之一,“因巨石突入湖中形狀酷似神龜昂首而得名”。太陽些許有些威力,陳小西買了一白一粉兩頂帽子,將其中粉色的扣在朱貝妮頭上。朱貝妮嫌粉色太嫩,只管伸手去搶白色的。陳小西只好笑笑地依了。

    乘船去太湖仙島。特意選了船甲板的位置。湖風沒有想像中的大,紅嘴鷗尾隨著船,一路跟飛。有人喂食,引來幾十只競相爭奪,像一場小型表演……

    從太湖仙島返航,朱貝妮已經體力消耗過半。

    “看樣子爬不了鹿鼎山了。”陳小西望著朱貝妮嬌喘吁吁的樣子,笑道。

    “我在山下等你,你一個人去‘鹿頂迎輝’吧。”朱貝妮擺擺手,她的確沒有勇氣再爬一座山了。

    “沿著山腳看看太湖,應該也不錯。”陳小西才不要拋下她呢。

    環鹿頂山觀太湖的時候,正值下午四五點,一輪紅日斜斜地照著太湖水,水光瀲灩,波濤不興。幾艘七桅古帆船靜靜地停泊在湖面,與遠傳的紅日,近處的黿頭剪影相映襯。山道在腳下,野花在路旁,湖水拍岸隱約聲響在耳邊……借口山道陡峭,陳小西不時伸手拉朱貝妮。

    “你笑得像個二傻。”陳小西調侃朱貝妮。

    “好美!好喜歡!”朱貝妮眼睛裡都是光。

    太湖將盡的地方,山路陡然陡峭起來。陳小西緊握朱貝妮的手,一直沒有松開。等陡峭的部分走完,重新走回寬敞大道的時候,朱貝妮自然地回收自己的手,卻被牢牢捉緊。一怔之下,看見陳小西笑容全無,正深邃而專注地俯視自己。

    “這樣認真表情的陳小西……”朱貝妮一時陷入深邃專注的目光中,像被施了魔咒,一動不能動。陳小西不由自主,慢慢靠近,想捧起那張嵌著黑寶石和紅寶石的臉,想知道它們的味道……

    “蒼天啊,大地啊,終於到頭了!”身後忽然響起一片熱鬧的七嘴八舌聲。原來是一群中學生模樣的孩子沿著山路走出來了。

    像是魔法失效,朱貝妮慌忙別過臉。剛才?剛才是怎麼了?

    陳小西看一眼那群熱鬧的孩子,多少遺憾在那一瞥中!

    氣氛變得微妙而尷尬。朱貝妮和陳小西各自看別處,誰都沒有再講話。

    打車去火車站。陳小西忙前忙後買車票。坐上車,座位相鄰。兩個人也仍舊不怎麼說話。陳小西悄悄看朱貝妮,朱貝妮表情木木的,看不出她到底有沒有生氣。有心找些話題,朱貝妮卻歪著頭看火車雜志,專注得聽而不聞。

    從火車站出來,陳小西叫出租車送朱貝妮回公司宿舍,到了分別的時候,朱貝妮甚至沒有與陳小西對視,說了聲“再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陳小西,悵然非常。

    朱貝妮回到宿舍時,大部分在外督查的人已經回來。

    “我昨天晚上就已經回來了!美麗大姐還沒有回!”粒粒一臉歡笑地對朱貝妮“彙報”情況。

    “我的媽媽咪呀。督查一回把我嚇個半死。真的,真的!一大群人圍著我給我介紹,我只覺得臉發燙,耳朵嗡響,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摒不住放個屁都帶點屎出來。嚇——死——我——了!”粒粒緊緊抱著朱貝妮的胳膊,好似驚魂未蔔。

    一臉迷思的朱貝妮聽完粒粒的講述,當場忍不住笑出聲:“對不起,我不是要笑你。”朱貝妮忙著解釋。

    “唉。笑我也沒關系,她們都笑過好幾輪了。”

    “那你還講!”朱貝妮幫粒粒整理一下飛出來的頭發。

    “我身體裡都是恐懼。講一次恐懼就少一點。一開始我直想哭,講著講著我也想笑了。”粒粒傻樂著說。

    “真好!你無師自通。這叫宣泄。”朱貝妮愛憐地拍拍粒粒的頭。

    經過粒粒一鬧騰,加之回到熟悉的寢室,朱貝妮覺得錯亂的自己又復位了。無錫太湖邊鹿鼎山山道旁發生的事情,相似一場飄渺的夢。

    第二天即周一。

    朱貝妮在電腦桌前劈裡啪啦打字,寫督查總結。文字優勢得以體現,半天就寫完了彙報。吃過午飯,再瀏覽一遍,點擊確認,發送郵件,然後起身去敲總經理的門。

    朱貝妮如此高效並非要為自己爭取什麼加分,不過是導師有所召喚,她要抓緊時間把手頭上的工作告一段落。

    總經理一邊瀏覽報告,一邊聽朱貝妮口頭彙報。正泛泛說著,總經理一敲桌子。

    “你提到的員工騎車外出不戴安全帽,周本舟怎麼說?”

    朱貝妮倒吸一口冷氣,被總經理的犀利驚得一愣。“他——說會重點關注。”

    總經理像是要確認真假,低頭抬眼,斜眼看了朱貝妮足足半分鐘,最後什麼也沒說地哼了一聲。

    朱貝妮隨後小心翼翼,再三塞選,遣詞造句地斟酌著,說自己的學校將在六月份舉行畢業答辯,整個六月剩下的三周,她可能都需要請假,“不過,內刊稿件的工作,我是不會落下的。可以通過郵件進行。”朱貝妮隨即保證。

    沒想到總經理秒回,馬上滿口答應,讓朱貝妮根據需要,隨時都可以走,走時不需要再告知他,記得OA上填寫請假流程就好。

    朱貝妮心中大為感激,一謝再謝地出了總經理的辦公室。

    搭上門,要回自己座位時,才發現有好幾雙眼睛在掃視自己。個中情感,不一而足。

    “喂!你這是要搶頭功嗎?”小安擠眉弄眼地朝朱貝妮望一眼,馬上飛信過來。

    “才懶得!學校招我們返校答辯。我急著走。”朱貝妮回給小安。

    等朱貝妮再起身倒水的時候,發現眾多目光友善很多。不禁心中好笑,這個小安,分明就是公司內隱形的小喇叭。

    當天下班,朱貝妮捉住何美麗,親熱地趴在何美麗的肩頭,要她坦白昨夜徹夜不歸,都干了啥。

    何美麗咯咯咯嬌笑起來:“我准備坦白嘍,你可要聽好,不要半路捂耳朵說羞。”

    “我又不是粒粒。”朱貝妮笑。

    “所以,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何美麗嫵媚一笑。用手撥了撥波浪大卷。天氣越來越熱,披得住一頭長發的女人都非等閑之輩。

    朱貝妮笑傻了:“真的假的?跟你去之前說的那個冤家嗎?”

    何美麗佯裝嘆口氣:“不是冤家不聚頭。我也是很無奈啊。”

    曾媚暗中忙著做檔案規整,以備日後交接,所以需要加會班。因為采購部要送一批特定的貨物給總部,粒粒需要留守。

    朱貝妮和何美麗先走。兩個人交頭接耳,悄聲在談論何美麗督查時重新“接頭”的愛情。

    出了辦公樓,朱貝妮無意間似乎在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台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待要仔細看時,不巧來了一輛公交車。等公交車開走了,再看站台,站台空無一人。

    許是看錯了。她想。

    第二天一早,朱貝妮踏上南下的火車。

    走之前,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誰都沒有說。沒有跟陳小西說,也沒有跟楊青青說。火車開出上海地界,手機嘟嘟響著昆山的短信提示。

    朱貝妮往窗外看一眼:朝陽中窗外一片生機。

    小河、堤橋、綠樹……短短三個月,江南已經深深入人心。

    這會兒離開,倒像是去度假。原來心中不知不覺,已經把上海看成了未來歸屬地。

    高鐵6小時之後,朱貝妮到達目的地。

    這是過去三年一年固定兩次往返的目的地。陌生中透著熟悉。中間戀愛的那一年半,每次下了火車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總是要來接站,非但要來接,還要進站接。想起往事,也不是毫無感覺。朱貝妮順著人流往外走。

    才踏出高鐵車門,朱貝妮就呆住了。

    逆流而立的,可不就是他?

    “張勛武?”朱貝妮脫口而出。這名字熟悉得都不用過大腦。

    張勛武高興得直揮舞拳頭:“太棒了!我一直擔心七拐八拐得來的信息不准確呢!”

    “你何必要來呢?”朱貝妮見狀也笑起來。

    “這叫善始善終!接也是最後一次了。”張勛武接過朱貝妮的行李,習慣性地讓朱貝妮走自己身前,他斷後,阻擋身後猛衝猛撞的著急趕路人。

    熟門熟路坐上公交,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園。

    走在青春逼人的年輕人中間,朱貝妮覺得考博失利的遺憾、工作人際的紛擾都可以拋置腦後了。在安靜的校園,她要全身心度過幾周最後的單純歲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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