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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19 04:29 PM

老草吃嫩牛 -【幸福的蘋果控】《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an8825 於 2018-4-4 02:27 PM 編輯

【書名】:幸福的蘋果控

【作者】:老草吃嫩牛

【內容簡介】:

  在某次用拖鞋賒蘋果後,關淑怡自然而然地走進了傳說中“挖煤帥哥”秦知的生活裡。

  從此,沒有最囧,只有更囧。

  讓關淑怡囧的是,這個色盲青年居然能為她挑出最好吃的蘋果;讓秦知囧的是,這個傻傻的小城女人居然能撫平他心上的傷痕!

  當缺乏安全感的色盲症患者遇上愛心泛濫的蘋果控,愛情變得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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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19 04:36 PM

本帖最後由 lan8825 於 2018-4-4 01:59 PM 編輯

  第一章:關淑怡是蘋果控

  二十六歲的關淑怡模樣長的那叫一個珠圓玉潤,微胖的身材加上一米六八的個頭還算順溜,皮膚那也叫一個水靈靈、白嫩嫩;雙眼皮外加大眼睛之後,再配上具有她關家人特色的大鼻子,大嘴巴;外帶上她那個齊劉海的江姐頭,總體看上去,怎麼說那也算得上是一個有著中等姿色的,年輕的,偏胖的,中國的,普通的,本城最大公司的,幹活最多拿錢最少的,一年情竇初開四次的,懷春小女子一枚。

  這位小女子除了有一顆閃亮美好的善良之心以外,並無其他凸顯的特色。

  當然,她自認為,她還有一項與眾不同的能力。雖然她的母親梁秀燕對她的這項能力很是厭惡,關淑怡卻認為這是這個世界唯一屬於她獨有的特色了。為此她常常在心底,為此而默默的驕傲,並謙虛的不去告訴旁人。

  「偉大的人總是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她本人就是這樣認為的。

  關於她那項所謂的「與眾不同的能力」,跟水果有關係。

  這位小女子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蘋果控。「控」這個字眼,在時下社會就是一個高於痴迷這個單詞的上等字眼。而關淑怡對蘋果的痴迷已經達到了一種非人類的「控」的境界。

  關淑怡對於蘋果,用簡單樸素的話語來形容,就是兩字——「愛吃」,要是再加上一個等級的話,就是「狂愛吃」!

  在關淑怡七歲的時候,她創造過一天吃了十五個大蘋果的小城記錄,為此還被光榮地送到醫院搶救,折騰了三天之後,醫生才終於拉回她的一條小命。從此,在關家,蘋果成為關爸爸的香煙之外的第二大毒瘤,那是絕對不能出現的東西。

  若問,為什麼如此愛蘋果?

  也許關淑怡本人都無從解釋,唯一有的印象就是:七歲的時候,她的好友告訴她,公主、王子、蘋果,這三樣東西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當然,這是一個來自童話的可愛說法,但是真的追溯蘋果的歷史,那真的是跟全人類的誕生發展都是有著不可分割的,無從可考據的……那個啥吧!

  據悉:

  在伊甸園,亞當與夏娃的窩棚邊上有顆知識之樹,那樹上生有五顆蘋果,象徵五種感官。

  牛頓因為蘋果墜落發現了地球引力。

  希臘傳說中,勇士比洛斯因為蘋果得罪了希拉和雅典娜。

  總之……一個蘋果可以引發出很多故事與事故。

  關淑怡熱愛蘋果,愛的理直氣壯,有根有據,一般人她都不告訴他。

  某一天,天氣晴朗。這是廢話。

  關淑怡蓬頭垢面的把自己家躲在廁所裡吸煙的老爹哀求出去,在經過刷牙洗臉,收拾乾淨自己之後,對著鏡子左顧右盼的進行每日發一春的可恥行為。

  就在她正專注於這種可恥行為的時候,她老娘從她身後飄過來,遞給她半根油條。

  「昨天怎麼樣?」她老娘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她問。自己家姑娘也算不小了,應該嫁了。今年全家都會圍繞著關淑怡嫁人的問題,在進行家事、外事活動。

  「還行。坦誠、個高、牙齒白、廢話多。」關淑怡咬著油條說重點。

  「對啊,你二姨說了,他家條件不錯,他爸人事局當主任的。家裡可有檔次了,你留人家電話號碼了沒?」她老娘跟著正在嚼著油條的女兒身後滿屋亂轉。

  「人家沒看上我……媽,給我雙襪子唄?」關淑怡滿抽屜找著和對的,顏色差不多的絲襪子。

  她老娘大驚!為什麼啊?自己家女兒那也算的上是標緻且活潑可愛的青蔥少女一枚,那男人憑什麼看不上她家的姑娘!

  她老娘一把從抽屜底子抓出一包十塊錢五雙的襪子丟給女兒說:「你穿襪子呢,還是吃襪子呢?你就沒告訴他,你有一套房嗎?」

  關淑怡無奈的嘆息:又是那套房。

  關淑怡現在住的這個樓房臨街,均價四千到六千一平方米。早先的時候,這裡一整片的地都是她爺爺的。

  關於關淑怡她爺爺的故事,今天就不詳說了,簡單的說就是:想當年關淑怡她爺爺給村委蓋房。老爺子辛辛苦苦帶著兒子小工忙活一年,結果大隊給不了工錢。樸實的支書覺著對不住這老爺子,於是就把村邊上那一大片宅基地劃給了關家頂了工錢。關爺爺沒辦法,只好蓋了一個大大的圍墻把那裡圈了起來。圍墻剛蓋好,老爺子去世了,這個城市就也正巧的開始進行城市規劃擴展。

  就這樣,不知道誰畫了一個幸運的圈子。關家成了這個小城的有本城市戶口的郊區人。再後來房價一路飆升,這裡被開發商相中蓋大樓。關家一舉得房四套,每套平均一百三十平方米,關淑怡的爺爺就她爸爸一個兒子。所以關家四口人每人平均一套房。

  房子是關家人的驕傲,這家人一旦跟別人聊天,都會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引到房子上去,每當得到羨慕,他們便「謙虛」的跟別人抱怨:實在是被開發商騙的慘,當年那麼大的地方,最少也值十套房。

  「說了,見面我就說了,我有房,可是對方說他家也有,魏琴還說我傻,動不動就說咱家的破……」關淑怡話音未落,關媽媽撿起拖鞋就開始追打她。

  一邊飛拖鞋,一邊還罵上了。

  「你又帶魏琴!你不知道她比你好看,比你能說會道,比你……我的閨女啊,你怎麼這麼傻啊?你離開魏琴不能活啊?……」關媽媽的抱怨話就如滔滔黃河水一般的連綿不絕的灌入整棟大樓居民的耳朵裡。

  就這樣,這棟樓的居民都齊齊的爬出被窩,開始了新一天的平淡生活。

  關淑怡一氣跑到樓下,她靠在樓下水果店的門口急喘,手裡還攥著雙襪子。

  老媽實在太可怕了。魏琴其實沒什麼的,她從高中開始就對自己好,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她總說自己不但頭腦簡單,四肢也是簡單的。魏琴說的沒錯啊。但凡男生,只要能經受住魏琴美色的誘惑,那必然就是真正愛自己的人。

  聽魏琴的話,絕對會遇到好男人的。關淑怡確定是這樣的。

  喘了一會之後,關淑怡坐到樓下的公共椅子上開始穿襪子,穿罷之後她無奈的看著那雙花拖鞋嘆氣。真是凄涼的早晨,她忘記穿高跟鞋了。

  「媽啊!!!」關淑怡扯著嗓子對著三樓叫喚。

  不久,樓上空投下一個塑料袋。關淑怡撿起塑料袋子,拿出高跟鞋換上。將花布拖鞋提溜著,鬼鬼祟祟的看了一會樓上之後,她走到水果店的門口說:「秦奶奶,賒兩個蘋果。」

  秦知迷迷糊糊的靠著竹躺椅睡早覺。從繁忙的大公司被淨身出戶後,他回到故鄉奶奶家。三十二歲,他有了一個新打算,那就是五年內不工作,不去想前途的問題,他要墮落,要做一個好吃懶做的墮落人。

  大概是老天爺討厭懶漢的關係吧,回到故鄉第一天,他去山頂滑草,並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掉到了地溝裡。就這樣釘鋼釘,上夾板,打石膏。秦知住了半個月的醫院之後,好不容易擺脫了消毒水的味道。今早上,他扶著墻蹦到家裡的竹躺椅上,才剛剛奢侈了一會,就被樓上一股子怪音刺激醒了。他艱難的翻了個身,好不容易又有些睡意,他又被一聲可怕的「媽啊……」給嚇了一身冷汗。當冷汗消退,他才迷迷糊糊再次翻身滾覺,就聽到店鋪門口顧客喊自己家奶奶。

  奶奶去買早點了,總不能得罪客人吧?秦知無奈的掙扎著折騰起來,胳肢窩拄著拐艱難的來到外屋店鋪,頓時他和關淑怡都呆了。

  這是一個挺美好的早晨,和煦的春風掛著樹葉,再過一個月就是夏季了,樹上的鳥兒齊齊的對唱著,小區內可愛的童音四下迴盪著。

  關淑怡舉著一雙花布拖鞋咧著關式大嘴對著高高的蘋果堆傻笑,太好了!全部都是大蘋果。嗷!嗷!嗷!

  秦知看到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傻姑,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家的蘋果堆,她拿著一雙舊拖鞋作出遞給自己的樣子,這傻姑還咧著大嘴流著哈喇子就像看情人一般的看著那些蘋果很夢幻的說:「秦奶奶哎,賒給我兩個蘋果唄?」

  舊拖鞋,也能換蘋果嗎?奶奶什麼時候改行收破爛了?秦知拖著一條殘腿,一度認為自己的腦袋也摔殘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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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19 04:39 PM

  第二章:隔壁的哥哥是個挖煤的

  秦知在IT業工作。關於TI工作者,由於他們經常深夜工作的特性,大家常常戲稱IT業內人士為「熊貓幫」「電子煤礦礦工」。

  八年前,秦知還是個小小的計算機專業的大學畢業生,他找到第一份工作後,給奶奶打了一個帶了玩笑色彩的電話。

  「奶奶,從此我就是一名光榮的IT的礦工人了。」

  秦奶奶哪裡知道這個電子煤礦工人跟真正井下采煤工人的真正區別。就這樣,每當跟別人說起孫子來,秦奶奶都這樣解釋:「我家秦知大學畢業了分配到煤礦搞技術。」

  老人家的意思是給秦知幾分面子,她也知道現在不好分配,好歹煤礦薪金豐厚。因為,秦知每個月寄回來的錢都不少。

  「就是搞技術的,也是挖煤的,說破了天去,就是個開鏟車的礦工唄……」這是關淑怡家老娘對一樓鄰居家孫子的職業詳解。言語間帶了許多的看不起的意思。

  關淑怡家集體住在四樓。所以,只要一下樓,關淑怡有半分奈何,她都拒絕再跑上去。秦奶奶家的水果雜貨在一樓。一般關淑怡不想回去了,就把東西寄放在秦奶奶家,她吃蘋果喜歡新鮮的、賣相好的蘋果,而且吃蘋果還是月結。

  這都吃出刷卡賒賬的水平了。

  「我認識你,秦知唄,那個挖煤的。」這是關淑怡給秦知的第一印象,大大咧咧,口不擇言,不會說話,身材一般。素質……也一般。

  秦知一個一個的撫摸著那些蘋果,不時的取出一個放到鼻子下聞聞。

  關淑怡第一次看到這樣挑蘋果的,她好奇的看著這個打著夾板石膏的拐子哥哥。心裡估評著:多可惜,大概是常年在礦井下幹活見不得陽光吧,這臉白的跟基督山伯爵一般。樣子倒是一等一的俊秀,一頭烏黑黑的流暢暢的短髮,側面看過去睫毛不短,眼睛不大但是好看,就是……嘴巴……小了點,薄了點。她媽說了,嘴巴薄的人刻薄。

  呸!唾棄她自己,人家的嘴巴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他拿著蘋果聞什麼啊?有這樣挑蘋果的嗎?聞來聞去的。關淑怡覺著這人……嗯,有些變態。

  這世界上,有千萬種的職業,什麼化工類、藥學類、生物科學類、公安技術類、地質學類,醫學類;園藝、植物保護、茶學、林學、園林、蠶學、農業資源與環境、水產養殖學、海洋漁業類等等等等……

  以上說的職業,包括等等,秦知都不能幹,他是個道爾頓症患者,也就是說,此人是個色盲,他還是挺嚴重那種。

  因為他是色盲,所以他從小跟別人不一樣,他看不到顏色,他就不快樂,他不快樂行為被一度確定為不正常。五六歲前秦知不叫秦知,叫什麼他忘記了。但是他記得自己喜歡躲在角落裡玩,脾氣也不好,很膽小……有時候別人一旦接近,他就反應很大的咬別人。

  有一天,那個叫媽媽的女人,帶著他坐了很遠的火車,秦知很高興,但是沒表達出來。後來……他就被丟到秦奶奶家以前老院攤子外堆積的空水果筐堆邊。

  五六歲的孩子,大約有了模糊的記憶,不管那件事情對秦知傷害有多大,可至少他自己覺得自己成長的還不錯,而且運氣也是頂頂好的,因為秦奶奶家當他是塊寶。所以,秦知很快忘記了過去,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不是這家親生的。

  秦奶奶家原本有個兒子,沒長成人就過世了。正好老天爺把秦知丟到她家蘋果筐邊。秦奶奶就把秦知認到死去兒子的名下,老倆培養秦知長大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他們去世後,有人逢年過節的能去祭拜、祭拜,燒兩把紙錢。就是這樣,至於什麼色盲不色盲的,秦奶奶家老倆一點也不在乎,大不了秦知也賣水果好了,在他們看來,現在秦知的職業還不如個賣水果的呢。

  當上天關閉起一扇門,肯定會打開另一扇。秦知看不清蘋果的顏色,但是他能通過觸摸和靈敏的嗅覺分辨出什麼樣子的蘋果最好吃。

  關淑怡同情的看著秦知可憐的腿,她奇怪的大腦已經按照以往的規律,浮想了好幾個故事……

  故事一:辛勤的煤礦工人秦知正在扛著䦆頭挖煤,突然有人大喊「塌坊了!」秦知英勇的推開身邊的人。瞬間千萬塊煤炭墜落,可憐的煤礦工人秦知被壓在井下。

  故事二:背景音:《煤礦工人之歌》。辛勤的煤礦工人秦知在節奏歡快的歌聲中大喊:「隊長!!!!」他跑到老隊長面前抓著他的手說:「隊長,祖國需要煤,千家萬戶的燈火要靠我們煤礦工人的勞動來點亮,雖然我已經上了三個班了,但是還是看在我共產黨員的份上,就叫我再加個班吧!!啊!啊!」隊長淚流滿面的握住他的手說:「小秦子,你真是黨的好兒子!」

  他剛下去,就發生坍塌事故,秦知英勇的推開身邊的人。瞬間千萬塊煤炭墜落,可憐的煤礦工人秦知被壓在井下。

  老隊長淚流滿面的摟著秦知,秦知顫抖無力的舞動著兩張一塊錢:「這是我最後的黨費!!!啊!!」

  故事三:可惡的萬惡私營煤礦黑老闆,舞動著皮鞭:「啪!啪!啪!」的作響,他指著已經在井下呆三天三夜的煤礦工人秦知說:「小秦子,今兒是大年三十……你是下也得下,不下還得下!」就這樣,可憐的小秦子大年夜下了礦井,他才剛下去就發生坍塌事件,秦知英勇的推開身邊的人。瞬間千萬塊煤炭墜落,可憐的煤礦工人秦知被壓在井下。

  突然伸過來的手,嚇了關淑怡一跳,她「啊!」了一聲被打斷了聯想。這孩子,自小就這樣,有著一個匪夷所思的豐富的精神世界……

  秦知將蘋果放到塑料袋裡遞到關淑怡面前,這傻妞「啊!」的叫了一聲,秦知確定此人雖然臉盤大,但是絕對不聰明,比起他辦公區裡那些八面玲瓏,胸有成竹的一眾女將來說,這孩子倒貼錢,他都不會用她。

  「謝謝。」受驚的關淑怡接過蘋果,將布拖鞋放到平日放到的收銀機桌子上,臉色漲紅的轉身就走。

  這是秦知跟關淑怡的第一次見面,顯然,雙方印象並不好。

  秦知艱難的蹦回躺椅,抓起毯子矇住自己,剛想入睡,秦奶奶提著早點的飯盒回來了。

  「筐筐,吃早飯噶。」秦奶奶倒出八寶粥,還有小籠包子,笑眯眯的幫孫子端過去。

  秦知是她從蘋果筐裡抱出來的,所以她給他起了個小名叫「筐筐。」

  「我再……睡會。」秦知抓著毯子,死賴著不想出去。

  「那我給你放著,你醒了再喝。」秦奶奶沒強迫自己孫兒,她拿著蒼蠅一邊拍打蒼蠅一邊嘮叨。

  「果果來過了啊……又穿錯鞋子了啊……那個律師先生怎麼說,你的腿,草場能配多錢啊?果果怎麼把鞋子放到桌子上了……老東西一下棋就不知道回來……一會回來你要說說他。」

  樹上的知了開始上早班,嗚嚶嚓……嗚嚶嚓……的叫著,

  雜貨店特有的味道令秦知煩亂的心安定下來。回家了,這很好,就在家裡安心的呆著吧,一切都會過去。

  隨著時間……

  秦知舒服的一覺睡到上午十一點半。他爬起來,拄著拐刷牙,洗臉,收拾了下自己,他愛乾淨。

  秦奶奶端著午飯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叨念著:「早飯、午飯一起吃,對胃不好。在外面沒人照顧你,回家也這樣,年輕輕的生活沒規律……」

  老太太的嘮叨是不由自己的,她年紀大了,就愛嘮叨。秦知笑著把雙拐放到一邊,安心的坐在那裡吃飯。

  「一上午哦,一直亮,一直亮。你看看,別耽誤事?」秦奶奶把秦知調了靜音的手機放到桌子上,轉身又去跟店門口的同伴嘮叨家常。隱約著,小街口那些女人的聲音隱約傳來,關於秦知那條傷腿的故事,已經傳遍這條街。

  「哎……可憐哦,掉到坑裡三個小時,他們才發現,造孽哦……」秦奶奶憤慨的聲音再次傳來。

  秦知笑了下,拿起電話按了幾下。

  一百二十多個未接電話,大部分都是朗凝跟章正南打來的,這中間還有無數的短信,電話的內存已經不夠。

  秦知放下筷子,翻動了一會那些短信,朗凝,他的前任女朋友大約就一個意思,對於秦知不告而別的小心眼行為很失望。為什麼秦知不告訴她,雖然大家無法在一起,但是多年感情,她不敢相信秦知竟然這麼小心眼。有什麼話不能說開的,她不相信秦知會做那樣的事情,希望秦知可以解釋。

  秦知無所謂的笑了下,自己可是被當著幾十名下屬的面被她舅媽淨身出戶的,現在也許朗凝不知道,知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他解釋再多也沒用,再說了,看著她跟章正南出雙入對的從他面前晃來晃去,他真的做不到那麼沒表情的看著。他又不是聖人。

  章正南的短信大意是,他很抱歉成了這樣,作為秦知最好的朋友他覺著愧對秦知。秦知可以到他的公司上班,有他的就有秦知的。他不相信秦知會貪污。

  倒是挺大度的,但是秦知覺得也沒什麼愧對不愧對的,自己是個色盲。也許幻想要個家庭真的不實際。對於這種禍及子孫的疾病,還是一輩子單身的好,朗凝喜歡小孩,表面剛烈的個性其實很細膩,沒有孩子的家庭……很難說她能否扛得過去。所以,秦知沒怪自己這位好友。

  不怪歸不怪,他不問自取,就是他的不對了。大家好聚好散。背後捅刀子,你捅刀子就捅,手段還不高明的被自己知道了。這就是愚蠢了。

  秦知隨意的翻著那些短信,一條非常意外的短信進入他的視線。

  施皓慶?怎麼會是他?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老對手,公司的老對家。好奇之餘秦知會了個電話。

  「秦知?」

  「是我,您好,施董事長,別來無恙?」

  「我是無恙,你就有恙了,朗氏放出話,誰收留你就是跟他們作對。你如今是臭名遠揚了。」

  「呵,您說話還是這麼刻薄。」

  「我也就是說話刻薄,為我賣命多年的屬下,即使是位保安,我也不會連退休金都不付的踢人出去。區區三十多萬,白給你你都未必要,朗氏瞎了眼,不過我倒是挺高興看你倒霉的。」

  「您打電話就是來笑話我的?」

  「怎麼會呢,我前腳聽說你被開除,我後腳就來招納賢能了。秦知,你的能力別人不知道,那是因為你個性所致。這樣說吧。條件隨你開,你想來便來,我現在不強求。三個月後,全世界都會知道你秦知到底值多錢。到時候請先考慮我的公司。如何?我可以等著你出了這口氣之後再過來。」

  秦知笑了下。是啊,這個時候,只要是個人,一定會認為自己是一怒離去,然後都在等著看他笑話的。

  「我怕是最近沒考慮再工作的,施董事長。」

  「沒事,我有耐心。秦知,你在做選擇的時候,請記得,雪中送炭的人可是我施皓慶,不是他章南正,也不是朗氏。」

  「當然不會是他們。」

  「為個女人值得嗎?你要過來,我小姨子介紹給你,她的素質可比朗凝強百倍,最起碼不會隨意的打著柔弱牌,幹不要臉的事情……」

  「您說話還是如此刻薄,怕是對您不好。」

  「他們賺我的錢就要忍受我的刻薄,這個世界是沒有餡餅從天而降的事情的。」

  「您的員工為錢服務,付出勞動,在人權上,是同等的,施董事長。」

  「哈,你還是老樣子。」

  「您也是。」

  「得了,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我知道任何數字只要你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當然,我靠這個吃飯。」

  「我等你的消息。」

  「好。」

  秦知放下電話,取出電池,拿出電話卡丟到了一邊的廢紙簍裡。自己還沒瘋呢,好不容清閒的日子,這不沒事找事嗎?他施皓慶真當自己窮途末路了?

  電視裡,老戲文依依呀呀的聲音傳來,那齣戲文叫《挑滑車》,講的是:金兵侵犯江南。宋金大戰。宋的兵馬被金兵圍困在牛頭山。金在險要地方暗設鐵葉滑車,阻擊宋兵衝出山口。點將之際,年輕的高寵因不見重用,質問岳飛,岳飛令高寵把守軍中大纛旗。交戰時,高龐見作戰不利,突出助戰,大敗金兵。高寵乘勝追擊。兀術以鐵滑車阻攔。高龐奮不顧身,連續挑翻了十一輛滑車,終因力氣用盡,被第十二輛滑車撞倒壓死了。金兵滑車被破,抵擋不住,倉皇敗走,岳飛大獲全勝,解除了牛頭山的包圍。

  秦知不是高寵,他能挑滑車,卻也不願搭了命去。

  少年總是貪功的,並希望得到封賞,而且渴望別人給予的肯定。秦知有許多得到肯定又不用送死的方式,這世界有許多錢可以賺,可他是真的躲在幕後挑累了,煩躁了。自己的老本行多年不用,現在正好,撿起老本行賺個省心錢。這以後呢,就在這世外桃源吃他的南方湯包,做個挖煤的卻也不錯。

  秦知奶奶正跟幾個街坊再次說著自己家孫子掉到滑草場坑裡,摔斷腿對方不賠償的那場悲慘事故。馬路邊上卻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下來一位四十來歲的衣著體面的先生。這位先生秦奶奶認識,筐筐說他是位律師。

  陳律師衝著街口幾位婦女笑了下,側身想進屋。

  「律師先生來了?」秦奶奶大聲打著招呼,似乎家裡來個律師,這是榮耀的事情,她家現在打官司,那也是招惹人注目的榮耀事情。

  「是啊,秦奶奶。秦先生在家嗎?」陳律師很有禮貌的站在門口。

  「在的,在的,可憐的,在家裡什麼都不能做,這得多耽誤功夫。」秦奶奶將秦律師讓進屋裡,嘴巴裡一陣抱怨著一邊熱情招待,那些街坊也附合著說著好話,給予同情。

  秦知坐在家裡的老舊沙發上,一臉笑容的看著被熱情招待過的陳律師笑。

  「哎,您就別笑了。」陳律師放下第五塊西瓜,陪著笑臉的送走秦奶奶,開始交代工作,每次他來都被秦家的水果撐個半死。

  「嗯,他們現在怎麼說?」秦知翻看下資料丟在一別。

  拿起桌子上的衛生紙,陳律師看著那卷紙,猶豫了下還是揪下一塊擦著嘴巴說:「老董事長的意思是,只要你回去,可以既往不咎。朗氏可以撤訴。」

  秦知放下西瓜皮,無所謂的揪下一塊衛生紙擦擦手,回答:「他們可以儘管告,我沒意見。」

  「老董事長想見你。」陳律師小心的問。

  「不見。」秦知靠著沙發,閉起眼睛。

  「我以為您不會生氣呢。」陳律師調侃道。多年的主僕,他倒是比別人更加了解這位東家兼好友。

  「他們可以儘管告,資料我都給你了,能預見的,可以想到的都準備好了。你沒事就陪他們玩,一直玩到此事結束。今後,無論是朗氏的人,還是章正南的人,亦或是以前周邊的人,就都直接的幫我拒絕了吧。再說,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對吧?」秦知睜開眼笑眯眯的看著陳律師。

  陳律師微笑了一下說:「當然,我只是個小律師,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倒是您,今後有什麼打算。三個月後,雁城將會滿城盡是尋秦人,到時候您就是身價幾十倍的紅人,我還指望您過下半輩子呢。」

  「我要說我沒打算,你信嗎?」秦知笑笑說。

  「我信,沒什麼事情我就走了,有事我會聯繫您,這是新的手機卡。」陳律師拿起資料,放下一張電話卡後離開。

  依舊是知了的鳴叫聲傳來,陳律師跟奶奶說話的聲音慢慢傳進來。

  「這是滑草場的賠償款,我幫您存好了。您收好秦奶奶。」

  「多少啊?」

  「五萬。」

  「這麼多?」

  「不多了,危險地段,他們沒安置護欄,我還準備要五十萬呢。」

  水果雜貨店門口慢慢響起紛亂的聲音,在眾鄰居的羨慕聲中,似乎出一把子事故倒是一件好事了。

  秦知無聊的換著電視上的頻道,那錢是他自己出的,滑草場一個子兒都沒賠償,人家在那裡有非常巨大的告示牌,警告滑草的遊客「到此為止,前面危險。」

  秦知看不到警告牌上的字,他是個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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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19 04:40 PM

  第三章:山妮妮跟小芳芳

  魏琴跟關淑怡是閨蜜,這種關係是在人類自然成長道路上非自然形成的。魏琴模樣漂亮,前凸後翹,小腿長,膚白眼大,頭髮長。是男人某些幻想的必要素材。她出身名門,她爸爸是小城某個旮旯派出所的三把手,政委一枚,專門給人做思想工作的。受到這樣良好的家庭教育,魏琴怎能不優秀,她是能說會道,社會經驗豐富,在感情上深受關淑怡的依賴,她也為此自傲不已。

  關淑怡是個盲從,當然,她只對魏琴盲從。自從魏琴媽媽爸爸在她初三離異之後,關淑怡就以逗魏琴開心為己任了。她們的相處之道是奇妙的,也分不清誰聽誰的,一般,感情上關淑怡聽魏琴的,在工作上魏琴聽關淑怡的。這個大概就是互補吧。

  「昨天,我回去幫你分析了。」魏琴甩開辦公室主任的監視,悄悄溜達到了正在工作的關淑怡的身後。

  關淑怡在單位負責辦公室雜項,就是買筆芯,買衛生紙,開會布置台子這類事情都歸她管。魏琴在會計室,每天數著大把的別人的鈔票,發著別人的錢。但是在單位,會計室是個有趣的地方,這種有趣建立在會計室掌握了所有主管錢包的秘密,於是會計室無形中比辦公室的地位要高。

  「怎麼說?」關淑怡從打字機裡取出U盤遞給魏琴,這傢伙這個月的報表又是到處都是錯別字,她都幫她改好了。

  魏琴衝著一位路過的男同事笑了下,指下人家的褲子:「寶馬的新款褲子,六百多呢,你可真捨得。」

  那位男同事頓時高興了,他故作穩重深沉的過來說了一遍自己對衣服的世界觀,那就是寧願不穿,也不能失去品味,魏琴大為同意,一副受教了的樣兒。

  看著男同事離去的背影,魏琴撇撇嘴說道:「穿著假貨還滿街跑,也不覺得丟人。」

  關淑怡拿起資料夾「啪!」的打到魏琴的腦袋上,教訓道:「你怎麼越來越壞了?多個字母也不提醒人家。」

  「我呸,提醒他,我們就成了仇人了,我還不如裝白痴呢。總會有人做個壞人的,對了,那個分析報告你要看嗎?」魏醒拽過一把椅子坐到了關淑怡的面前。

  關淑怡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一邊忙,一邊沒抬頭的說:「你說吧。」

  魏琴打個響指,引得辦公室其他的女同事一頓竊笑,她倒是很帥氣的靠著椅子,舉著那張資料開始念:「昨天,你相親的那位我們在一起吃飯,聊天共三個小時四十分。他穿狗屎黃夾克,配黑褲子。衣服都是新的。這點可以看出來,除了品味一般,他對自己自信心不強。一般男孩子自信心不強都是因為父母給了太多的意見,如果你嫁過去。在家庭問題上會經常生氣,這一點,我扣了他二分。他在跟你聊天的時候,大約說了十五句我爸說,我有個叔叔在省城,這人依賴性過強,靠別人的成績標榜自己,我又扣了他二分。吃飯的時候,他要過菜單看了一次,叫我們隨便點。但是……關淑怡,我們點了四十八的菜兩份。他就點了個八塊錢的拉皮。不是嫌棄他小氣,這孩子口袋裡沒那個氣魄,咱不嫌貧愛富。但是最起碼結婚過日子,要是每天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多沒意思,我又扣了他一分。他說他現在在市委幫忙,父親正在努力轉正。現在城郊區幹部手續凍結。任何人都進不去。我分析四年之內,除了大型招考,他沒戲,這孩子話很大。但是你看他給你寫名字的時候那筆字,畏手畏腳的,所以呢,即便是進了個全額事業編制,那也是一輩子沒提升的機會,他性格不成。等他父母一退休,這孩子就完了。我再扣他兩分。最後一分我扣在,他要發票,挨個刮獎卷,這點我深惡痛絕……都沒給我刮一張,太過分了,總之……呃,總經理!」

  魏琴蹦了起來,將那張破紙藏在身後。

  公司的總經理,本城最牛叉的年輕一代偶像,英俊瀟灑的竇建國總經理,正背著兩隻手一言不發的看著魏琴。

  「你很閑?」

  「不閑啊?」

  「魏琴,你這麼能言善道,察言觀色,我給你換前台,算是物盡其用啊。」

  「嘿……大表哥,您不能大義滅親啊,我就剛過來……」

  沒錯,魏琴是竇建國的遠方大表親,竇建國他爺爺當年四人幫的時候被批鬥過。魏琴的爺爺收留過竇建國的爹,這裡面關係有點亂,總之就是,兩輩子前,竇建國家欠過魏家的情,現在竇家人還了兩代都沒還完。魏琴家媽媽,沒事就去竇建國家擺當年那點恩情占便宜。所以竇建國對這個遠方的遠房,已經表出國際水平的表妹深惡痛絕。

  「大表哥……!」魏琴裝可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大表哥。

  竇建國一皺眉,轉身就走,話都不屑跟她說。

  關淑怡嚇得一愣一愣的,她可不是裙帶關係進來的,她犯錯誤,可沒人管她。於是的,她手指上下翻飛的快速打著文件,一直打到魏琴她大表哥遠去才丟開鍵盤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你想害死我啊,大表妹!」她抱怨著。

  魏琴才不在乎,她繞著整個辦公區轉了一圈,打劫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小餅乾,桃子,飲料,葵花籽兒。等到打劫的爽了,她才扭啊扭啊的準備離開,待她走到門口,她回頭看著那群敢怒不敢言的辦公室諸位說:「悄悄說啊,上個月的加班費算下來了,叫月底通知,你們悄悄的一個一個過來領,秘密哦。」

  說完,某人嫣然一笑,滿載而歸。

  辦公室裡,因為天降小財氣氛頓時活躍了。人們已經忘記了魏琴可惡的打劫行為,只是覺得正是因為關淑怡跟魏琴的關係,她們才能提前拿到獎金,於是對關淑怡倍加的和顏悅色,一口一個小怡,小關的叫的可熱乎了。她們拿的是自己的血汗錢,這一點早就忘記了。

  關淑怡沒抬頭的應付著,利落的把工作幹完,對於魏琴,她早就熟悉了她這種兩面三刀的行為,說來奇怪,她完全不討厭,甚至她是喜歡的。魏琴是個真小人,只要你誠心誠意的走進她的心,魏琴肯為你掏出心來,至於她看不上的,她都不屑理你。就像她的那位大表哥,魏琴在外面提起來,那是要吐三口吐沫的,再踩一腳表示憤恨的。魏琴來竇氏上班,那是跟關淑怡一樣在幾千名競爭者中,一步一個腳印的靠自己考進來的。有時候關淑怡也不理解,為什麼那位總經理總是覺得魏琴在這裡上班是他們家賞別人一口飯吃?

  搞不懂那些有錢人。

  魏琴離開後,辦公室又恢復了老樣子,大家各忙各的,關淑怡不時的抬頭跟同事交流意見。

  「常姐,下午的員工會,條幅字體小了點,顯得間隔過大,再加大兩釐米,顯得氣派一些。楊姐,我去看了一下燈光,老董事長出場喜歡的節奏沒卡好,他一出現燈光從後往前打,他站好要迅速從前往後拉,這裡面的節奏是三秒一個。我算了下時間,你們那個太快了……開會的水杯不要用一次性的,王副總不喜歡,您幫著全部換成陶瓷的。現在天氣有暗火,給董事長那邊配茶的時候多發一袋冰糖。開會的花籃減一個,告訴花店送四個就成了,百合少一朵,多配點不值錢的菊花……看著大就成了,一樓女廁所的燈泡壞了,總務室那邊沒有節能燈,叫家電那邊送十個過來……」

  沒錯,關淑怡就是這間辦公室的副主任一枚,正主任是竇建國總經理的正統親弟弟,竇建業先生。這位辦公室主任除了會打網游,基本什麼事情都不管,整個辦公室全部依賴關淑怡在工作。

  上午忙完,關淑怡拿著兩個蘋果溜到魏琴那邊,會計室因為經常會被連夜叫起來跟大案子做賬,審計,所以會計室有個小套間,鑰匙在魏琴手裡。每天中午,兩個辦公室的小女人就溜到那裡,悄悄在廁所點開電磁爐上熱東西吃,這又是一種特權的體現。

  今天的午飯是,土豆燉牛肉,就大米飯。員工餐廳太吵雜,這兩女人都不愛去。

  「山妮妮,我媽說,以後叫我跟你決裂……呼呼……好燙。」關淑怡把一塊熱乎乎的牛肉塞進嘴巴裡哈氣。

  「小芳芳,你媽肯定覺得是我搶走你男人的,哎,小芳芳,你太陰險了。每次都在阿姨面前暗害我,我在你家完全沒名譽了。」魏琴無奈了,所有人都認為她欺負關淑怡,其實……關淑怡就是躲在她身後的斯科拉,這傢伙她根本惹不起。

  「山妮妮啊,那個傢伙,賊眉鼠眼的,俺不喜歡啊。」關淑怡拼命夾牛肉吃。

  「小芳芳……哦……你也不怕燙,快給山妮妮留兩塊……」魏琴夾著最後一塊不放手,關淑怡抓起她的手就著她的筷子吃到了最後一塊牛肉。

  「小芳芳,我確定你……你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肥死你。」魏琴要氣死了。

  關淑怡站起來,對著廁所的鏡子左看,右看了一會嘆息:「山妮妮,你說吧,那些小說裡寫的多好,皇太后挑媳婦,先看屁股,如果好生養就指給皇帝做妃子。你看咱這屁股,又圓又大,多麼好生養。怎麼就嫁不出去嘞?」

  魏琴沒搭理這個無恥的傢伙,她蹲在那裡收拾板凳,洗鍋子,洗碗,洗筷子。

  「哎呀呀,小芳芳,你還生我的氣啊,我可是代替你肥死的人啊。」關淑怡摟住魏琴一頓討好。

  這兩個女人有時候挺有趣,關淑怡管魏琴叫小芳芳,魏琴管她叫山妮妮。這個屬於女人之間的閨蜜愛稱,沒考據,她們從認識開始就這樣互相損,當然一般沒人的時候她們才這樣。

  「哎呀呀,山妮妮,這個月的肉錢,你都沒給我。你真當在我這裡吃大戶呢。地主家也沒餘糧啊!」魏琴打開洗手池下面的小櫃子,把廚具放進去,鎖起來。點開換氣扇抽油煙味。

  吃完飯,兩個女人躺在單人床上開始就著蘋果說閒話,女人在一起其實就是談論男人,自己的,或者是別人的。總之就是沒好話,沒話找話。歸根結底,這兩個女人都沒男人,只好說別人的男人。

  「山妮妮,這個蘋果好甜,比你以前給我的都甜。」魏琴驚嘆的舉著咬了一口的蘋果嘆息。

  魏琴拿起蘋果,一氣咬去三分之一。

  一股子清甜,爽利的感覺頓時塞滿了口腔,頓時,關淑怡覺得她滿足的不成了,天吶,這個世界咋恁美好呢?

  「高手,高手……」關淑怡嘆息了兩聲,確定鄰居挖煤的哥哥是挑蘋果的高手。

  下午員工表彰會開的很成功。辦公室收尾後,關淑怡把剩下的東西,比如,筆記本啊,會議袋啊,碳素筆啊,糖果,瓜子,香蕉,飲料……甚至那個掛字的紅條幅,她們都剪開分了。這些東西,壓在倉庫就是個爛,不分白不分。關淑怡扣下十把高密滌絲直桿傘,看到有跟自己關係好的,就悄悄塞一把。捎帶的她還密西了一個菊花很多的花籃,幾乎是人人皆大歡喜的四下散去了。

  這一天,恰恰好的下了一場大雨。坐著輪椅出去買東西的秦知倒霉的就被淋在了小區門口的飛龍商廈的屋檐下。從家到商廈,就是幾百米的距離,秦知卻不能像以前一樣奔跑著解決事情。商廈沒有準備殘疾人道,短短的三個台階他就上不去,秦知又沒帶拐,他只好躲在半露雨的屋檐下無奈的嘆息。

  關淑怡去找商廈買醬油,是真的買醬油。下班的時候她媽電話她,家裡吃排骨,燉排骨的醬油沒了。小區的雜貨店只賣老抽。她下了公車一眼就看到,鄰居家那個挖煤的哥哥,躲在角落裡發呆。從公車站看過去,他格外可憐,引人憐憫,剎那間,她的小腦袋瓜子又開始編故事。

  故事一:秦奶奶捶著那條老寒腿對挖煤哥哥說:「孩子,家裡沒有糧食了,奶奶老毛病卻犯了……這可怎麼好。」秦知握緊拳頭淚流滿面的說:「奶奶,山高不怕,險阻不怕,我就去買麵條。」他推著輪椅,艱難的衝入狂風暴雨中。秦奶奶爬到門口,伸出一隻手:「蒼天啦!!」

  故事二:小秦子艱難的推著輪椅來到大廈門口,他想找一份工作來證明自己身殘志堅。但是,可惡的勢力保安將他拒之門外,小秦子無奈的淋在雨裡伸出手:「蒼天啦!!」

  故事三:那是一個狂風暴雨日,小秦子推著輪椅去打醬油,但是!一些社會小青年卻搶走了他唯一的兩塊二毛錢,小秦子默默的掉著眼淚,悲憤的喊著「蒼天啦!!」

  最後,就躲避在……

  關淑怡想著想著,卻打著雨傘來到了秦知面前,她把自己手裡的菊花很多的花籃放到秦知的腿上,推著他來到更加避風避雨,而秦知卻過不去的地方。

  秦知驚訝的看著關淑怡,關淑怡卻看著秦知那雙握在輪椅把手上的那雙細白、修長,卻凍得泛青的手,太可憐了。她善良的心酸酸的。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出來了。」關淑怡又打開兩把傘幫他擋風。幸虧剪了開會桌子的天鵝絨布,她打開包包,拽出那塊紅色的天鵝絨裹在了一下臉色泛青的秦知身上。

  這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說不清楚有多溫暖。秦知一言不發的感受著,緩和著冰冷的身體。他想說謝謝,不知道怎麼卻無法開口。

  關淑怡看下手捧鮮花,身裹紅布的秦知,噗哧一聲樂了出來,說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烈士。我呸呸呸!別在意,我胡說八道的。」

  秦知不覺得她的笑話好笑,他不知道紅色的布裹著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位裹了國旗接受瞻仰的國家烈士是什麼樣子。他的笑點不在這裡,也許一輩子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

  「買東西啊?」關淑怡有些尷尬。她檢討了自己說的每句話,是不是她口不擇言的得罪了這位會挑蘋果的鄰居。

  「嗯,買一些本,還有筆。我寫東西。你也買東西啊。」秦知慢慢的開口。

  「對,我買醬油路過。你等我一會啊。別動輪椅。你掉出去,就又淋雨了。」關淑怡說完跑進商廈。

  秦知低著頭,發了一會呆,突然樂了,他小聲的笑著,最後竟然笑的抑制不住的直抽抽。他慢慢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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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47 PM

本帖最後由 lan8825 於 2018-3-20 11:49 PM 編輯

  第四章:羊排骨蘿蔔湯

  秦知淋了一場雨之後發了高燒,當晚就吊起了點滴。關淑怡家當晚吃到了羊排骨。

  老關家吃排骨啥輔料都不放,全是咕咕嚕嚕的,紅嘟嘟的看上去很有胃口的塊塊肉。

  「這塊好,有肥有瘦,老關你吃這塊。」關媽媽夾著一塊羊排放進關爸爸的碗裡,關爸爸只愛吃肉,脆骨不要。關媽媽負責吃全家的脆骨。

  「媽,給我兩百塊錢。」關淑怡的弟弟關濘竣伸出油乎乎的手。

  關媽媽拿著牙籤剔骨頭縫裡的碎肉,沒抬頭的說:「不給,上個星期剛給二百。」

  關濘竣立刻大叫:「老媽,我上大學了,要有社會活動!」

  「怎麼了,你上大學怎麼了,上大學不花錢啊?你上大學就翅膀長了金毛,不認我們這裡老媽了?你姐姐上大學,都沒一個星期花二百!」

  「我們同學一天就二百!」

  「你同學的媽是印鈔票的,你爸爸是收破爛的!那不一樣!」

  關爸爸咳嗽了一聲,一臉正色的對關媽媽說:「物資再生公司。」

  「啊,對,你爸爸開公司的,都沒一天花二百,對了……老關,你錢呢,今兒沒交賬!」

  關爸爸面無表情的指指外套,關媽媽洗洗手走過去從丈夫衣服的內袋裡掏出一堆錢,有大張的還有成堆的零票面。關媽媽把大錢數了一遍,回頭問關爸爸:「少了兩大張。」

  「輸了。」關爸爸無所謂的說。

  關媽媽點點頭,把小張的全部沒收,又填進兩張大鈔票。老關在外面混,身邊拿出來必須是有面子,卡卡新的大鈔,這個錢一般關媽媽不允許花,就是充充場面,要是花掉了,那就必須報備了。

  「輸給誰了?」關媽媽低聲問。

  關爸爸端起茶葉水大大的咕嚕嚕的喝了一口,回答:「老謝。」

  關媽媽放好丈夫的大衣,開始跟女兒收拾,一邊收拾,一遍開始說閒話。關淑怡一邊應付,一邊跟弟弟使個眼色。

  「昨天去做頭髮,身邊來了一位省城的女的。小怡,你知道是哪家髮廊吧,就阿坤那家。」關媽媽低頭嘮叨著。

  關淑怡悄悄從錢包摸了兩張鈔票遞給弟弟。她老弟親了她一下,拿了衣服打開門就撤了。

  「知道啊,你最愛去了嘛,人家阿坤叫你姐姐。也叫我姐姐,你說這輩分亂的。」關淑怡無奈的靠著廚房門抱怨。

  關媽媽一邊洗碗一邊繼續說:「那位省城來的大姐可驕傲了,一口一個省城怎麼了,她工作多麼累了,多麼想就在小城買衣服了什麼,我呸……不就是省城的嗎,你猜猜我後來怎麼做的,我快把她氣死了,阿坤說我做的可解氣了。」

  「怎麼做的。」

  「我先是羨慕了她一番,誇她不容易。然後我就問她你房子多大啊!」

  關淑怡無奈的開始扣門。

  關媽媽得意的一解圍裙,瀟灑的一掛,雙手叉腰的說:「她說她累死累活才買了七十平米,我就告訴她了,我們家不大,四套房,那套都一百多平米!城裡怎麼了,省城怎麼了,不就是大點嘛?住的就像鳥籠子……」

  關淑怡無奈的看著下面無表情,開始躺在沙發上挨個換台的老爹,老爹抬起頭衝他眨眨眼。

  關媽媽拿起電話開始打:「老謝啊,閒著呢?得了……一起喊幾個噠子玩麻將啊,成,馬上就去。」

  關淑怡滿地找自己拖鞋,她穿著爸爸的拖鞋,他爹光著腳丫子滿地溜達。

  「媽,我拖鞋呢?」她問。

  「換蘋果吃了唄。」關媽媽咧嘴譏諷,關淑怡吐下舌頭,他爹在那裡樂。

  「關淑怡,去樓下給你秦奶奶結賬,你秦奶奶最近可發財了,他孫子摔斷腿,人家賠了五萬,五萬啊!」

  關媽媽咬著後槽牙狠狠的說,關淑怡炯炯有神的看著她娘親,她看著她換完衣服,回頭衝關爸爸甜甜的一笑,說:「老關,我給你報仇去了。」接著回頭衝著女人大喝:「還不把拖鞋要回來!那個是我給你編的,外面沒賣的!給你弟弟多錢啊?」

  關淑怡無奈的伸出兩個指頭:「二百。」

  關媽媽無奈的搖頭又是一頓嘮叨:「都說養兒防老,那個小兔崽子,生下來我出超生費,上學打架我出醫藥費,補考……」

  關淑怡落荒而逃,一溜煙的來到樓下水果店雜貨店……

  「秦奶奶。」關淑怡衝著正在門口張望的秦奶奶打招呼,秦奶奶一見她就像看到救星:「小怡,你媽媽叫我麻將去,秦知在發燒,醫生說沒啥,可是我要看液體。」

  老太太就這點樂,愛打個麻將。關淑怡拍拍胸口說:「沒事,交給我,我會拔針。」

  秦奶奶頓時大喜,指著蘋果攤說:「蘋果隨便吃。」

  關淑怡也大喜。

  秦知一隻手拿著一本書在看,一隻手在吊水。他低燒,最近忒倒霉,先是摔斷腿接著淋雨發燒。他聽著外面的交談聲無奈到頂,秦奶奶在徹底批判現在的人情冷暖,一條腿才換五萬塊。

  停了一會的小雨又淅瀝瀝的開始下,秦奶奶走了。關淑怡咬著一個蘋果喀嚓!喀嚓!脆響著進了裡屋。

  「我自己也會拔針頭。」秦知抬起頭對關淑怡說。

  關淑怡笑了下,拖過椅子看攤,回道:「等我吃夠了就回家。」

  秦知低著頭,沒再言語,他原本想好好的看完這本早就想讀完的書,以前太忙沒時間。但是今晚顯然不是一個好時候,因為身邊的聲音太恐怖了。他看著這個女人一個,一個,一個的連吃了五個大蘋果,他的牙床開始泛酸。

  關淑怡滿足的把蘋果核掃了,端過一個板凳坐在秦知對面看下他的液體:「滴的太慢了。」

  「太快對心臟不好,你要有事就回去吧。」秦知再次勸她走。

  關淑怡沒理他,她開始接電話:「喔呀,山妮妮,竟然是乃(你)?大半夜找姐借錢嗎?借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秦知低頭開始樂。

  「什麼啊,你媽結婚你哭個屁,你爸都結婚多少年了?知道……呸,你奶奶憑啥管你家的事情,當年他們撫養費都不出的……」

  滴滴答答的雨水,吹來一些寒氣,秦知放下書,閉目養神。關淑怡從臥室拽過一條毯子幫他蓋好,她耳朵上夾著電話,一邊幫著賣東西,一邊竟然……做起了家務。

  「什麼啊……我最起碼也是中上等的姿色,屁股又大又圓!」

  秦知側裝睡的嘴角向上牽著。

  「深深媽,這種衛生巾不好,你要買純棉的,純棉的好……成,沒帶錢我給你記賬,記賬本呢?栓柱柱,你家記賬本呢?」關淑怡扭頭問秦知。

  秦知愣了一下,栓柱柱,叫誰呢?

  「哎,在這。找到了,找到了,你睡吧。」

  秦知瞪著眼睛繼續想「栓柱柱」的問題,關淑怡卻放了電話開始在廚房忙亂,一頓乒乒乓乓後,她端了一碗湯出來放到秦知身邊,接著利落的拔了針頭。秦知抬頭,不知不覺著,液體卻輸完了。

  「有點燙,感冒是暗火,蘿蔔湯順氣,我給你放了白胡椒出汗。栓柱柱,我要回家了,我幫你把卷閘拉了,你喝了湯睡吧,秦奶奶跟我媽,要明早才回來呢。」

  關淑怡站起來,收拾了一下鋪子,拉下卷閘,離開了……

  秦知看著卷閘,門外又傳來哐噹一聲,關淑怡走進來,拿起桌子上的拖鞋:「栓柱柱我忘記拿鞋了,你把那湯喝了。記得啊!」

  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這栓柱柱,到底是叫誰呢?秦知愣在那裡想了很久,剛回故鄉時的那種故作不在意,其實很寂寞的心情好了很多。奇怪了?

  手機嗡嗡的在床鋪上蹦跳,屏幕也不停的在閃動著,秦知拿起來看了下來點顯示,而後接通。

  「有事?」

  「嗯,朗凝來了,哭到剛才才走,說是大家朋友一場,她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她願意為你出這筆錢,但是,她家裡都說她胳膊肘子向外拐。她壓力很大。」

  「她不是有人安慰嗎?」

  「怕是那位最近很忙吧。你以為都像你呢,二十四孝男朋友。」

  「……諷刺我?」

  「那不會,她叫我問你,她出國的護照在哪?」

  「她臥室衣櫃下層抽屜的藍盒子裡。」

  「……你還真知道?」

  「嗯,知道。」

  陳律師在那邊遲疑了一會,問道:「你還是喜歡她?」

  秦知看著那碗蘿蔔湯,除了奶奶,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燉湯給自己,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呃,好鹹。但是,也很暖和……

  「你幹嘛呢?」陳律師又問。

  「哦,喝湯,你說我喜歡不喜歡朗凝?」

  「抱歉,問過界了。」

  「沒事,我跟朗凝分手,也不算都是她的錯,好幾年了,感情還是有的。你知道她那人,嘴上好強,人還是不錯的,她只是沒主見。」

  陳律師笑了幾聲後說:「好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都忘記你的老毛病了。你是不會說人壞話的。那,那三十萬到底去哪裡了?」

  秦知靠在枕頭上,無奈的扯扯嘴角,回答道:「用在工作上了,雖然現在我不幹了,但是也不能出賣人家。畢竟出賣公司情報要坐牢的。你拿我的錢去補了吧。做事要有頭有尾。」

  「沒見過你這樣的,倒貼人,還倒貼錢。秦知,真是不知道你是傻還是裝憨。成了,我明兒去幫你過賬。這下你算坐實了貪污的名頭了。」

  秦知笑了下,無所謂的說:「那份合約,價值幾何,業內自然有定數。三個月後,朗氏想買回去,就不是三十萬了。傻?也不知道是誰傻呢。成了,有事你幫我處理了,沒事別給我打電話。」

  陳律師還想囉嗦,秦知無論如何也是不想聽了。他在朗氏賣命到現在,一切都是為了朗凝,直到現在,他都恨不起那個女人,因為她是這個世界唯一對自己說「我會做你的眼睛,我會替你看這個世界所有的顏色……」的人。

  也是她哭哭啼啼的看著自己說:「對不起,我知道我說多少也是錯,但是你知道的,我愛孩子,我不能生出一個世界只有黑白色的孩子。」

  她總是那麼浪漫,那麼可愛。她那純純的裝著無辜的小樣子,曾裝滿秦知全部的世界。

  他秦知不是聖人,他吃她那一套,他真的想要個女人,一個給自己溫暖和全部顏色的女人,曾以為朗凝是無可替代的,現在看來……只是自己要求太高了。朗凝是要配王子的,他充其量就是個偽劣的人類,

  秦知坐起來,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小區的路燈,鼻子裡,蘿蔔湯的味道徐徐飄入,窗戶內搓麻將的嘩啦聲,聲聲入耳。

  這夜,秦知無法入眠。他疼,從心到每個細胞都在蔓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愛或者傷害都成了粗淺的詞彙,從小到大的那層面具,被朗凝的不在意,血淋淋的剝了下來。

  無法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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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1 PM

  第五章:星期天的天是洗衣裳的天

  每個星期天,老關家都是在關媽媽的嘮叨加勞作的噪聲中被迫無奈的爬起來的。關媽媽總是有著無盡的對這個世界的抱怨,總之什麼都無法入了她的眼。

  這個大清早的關媽媽把所有的髒衣服丟進洗衣機開始轉,接著,就在廚房做油炸辣椒。關爸爸喜歡這口,關媽媽每個星期給他炸一罐。就這樣,除了關媽媽,關家有口氣的人集體跑了出來。

  秦知家爺爺抬了椅子到家門口,命令窩在家裡的秦知去曬太陽,美其名曰「補鈣」。秦奶奶把家裡看著不順眼的衣服全部找出來,一邊洗一邊嘮叨,總歸星期天就要做點什麼,家人有乾淨衣服穿這是大事。秦知帶回來的衣服,不管是什麼質料,什麼牌子,多少錢,全部都被當成低廉的東西丟進洗衣機,開始那慘無人道的旋轉。秦知穿著爺爺在街口買來的十塊錢一件的老頭背心兒,外加大褲衩躺在門口被孩子參觀。小區的孩子對他的石膏腿很感興趣。

  「叔叔,你咋了?」一個牽著一條土狗滿地撒丫子亂跑的小屁孩成為一群孩子的代表來詢問原因,以來承托自己的大膽。

  對於此類問題,秦知一上午已經給全院的各位大嬸、大叔解答過多次。怎麼摔的,怎麼被救的,怎麼去的醫院,花了多少錢,打麻藥多少錢,給紅包沒?秦知實在不想再說,於是他無奈的閉起眼睛回答:「被壓路機壓斷了。」

  「騙人。我媽說你挖煤被壓斷的!」小屁孩大聲指責秦知的不誠實。

  秦知一頭冷汗,斜過眼睛看那群孩子,越看越覺著親切,他坐直了笑嘻嘻的開始胡說八道:「對啊,叔叔騙人,其實……」孩子們一起上前走了幾步,小心的聽著。

  秦知承認自己無聊,已經無聊到了一種境界,他在這裡編瞎話騙孩子玩,他編了一個隱藏在都市裡的超人的故事,一群孩子聽的入了神。

  「後來……當我醒來,地球又恢復了和平……」秦知的聲音越來越遠,眼角因為忍笑抽動不已。

  「栓柱柱,你就騙人吧!」關淑怡穿著她爸爸的大背心,那上面還有一行大字「飛躍物資再生公司」。她的大褲衩子是跟秦知同款的,豎道道帶球球蛋蛋暗花色的黑色大褲衩。

  孩子們當然不信,大肆嘲笑一番後被關淑怡趕走。秦知笑笑躺回椅子背兒,問她:「被你看出來了?」

  「對啊,我這麼火眼晶晶,栓柱柱兄,你燒糊塗了吧!」關淑怡塔拉著拖鞋,死皮賴臉的笑著說。

  秦知笑道:「退燒了,昨晚真的是給您添麻煩了,謝謝了。」

  關淑怡一下子尷尬起來,她彆扭的將臉扭到一邊叨咕:「裝個屁啊!」

  在她看來,你挖煤的就不要裝知識分子。太假了,不坦誠。關淑怡身上有著小城女人的優點,善良,不做作,大氣,不誇張,每個星期兩次小心眼,一次在家裡,一次在單位,並且她預期著,如果有了愛人就加一次。

  嘀咕了一會後,關淑怡自來熟的進了屋子,她伸手拿了兩個蘋果放到電子秤上量了重量,在賒賬本上仔細的記了後就著背心擦擦,一個給了秦知,一個自己大大的咬了一口,頓時世界美好起來,她無比滿足的嘀咕:「唔,世界……太楚楚動人了,就是這個蘋果……沒你給我挑的甜。」

  秦知看下手裡的蘋果,隨手放到一邊問關淑怡:「提個問題。」

  「說。」

  「栓柱柱是叫誰?」

  「你啊!」

  關淑怡說完,也不管乾淨還是埋汰的就往地上那麼一盤腿便坐了下來。

  「你好像從來沒問過我叫什麼吧?」

  「我記不住,栓柱好記。」

  「為什麼?是栓柱?」秦知真的很困惑,他哪裡具備了栓柱的特質了?

  關淑怡沒理秦知那個茬,打小她就這樣,看的順眼了,她就拉倒她們村子。關於這個只存在在她跟魏琴精神世界的村子叫「上流村」。要按關淑怡的話來說,那是上等人必然要去的地方,目前村裡的村民不少,什麼滿倉倉,滿囤囤,二蛋,二狗子等等之類,她只是不在意的跟別人自來熟的玩著這種無傷大雅的遊戲。

  「你要來俺們村嗎?」關淑怡看著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正式邀請。

  「你們村?」秦知覺著自己的腦細胞有些不夠使,他的思路有些跟不上這個時代。

  「對啊,俺們上流村,只住上等人!我是村長小芳芳!認識你很高興。」關淑怡說這話的時候,後槽牙根緊咬,右邊的鼻翼向上一聳一聳。這是個非常技術的表情,一般人都做不了。

  「有工資嗎?」秦知被逗樂了。

  「沒工資,但是有工分,工分換Q幣。」關淑怡嘴裡胡說八道的,對於秦知這個新鄰居,她是很照顧的,大家鄰里鄰居這是應該的,這個院子住滿了關淑怡這樣的普通小城人。

  關淑怡跟秦知的熟悉,並沒有建立在大城市的某個奢華的社交場合。也沒有哪位身價頗高,社會地位紮實的長者為其介紹。更沒有剎那間的那種天雷勾動地火的情感對碰,他們反正就是認識了,熟悉了,就開始聊天了。

  關淑怡:「我小時候,家裡院子大,這裡都是奶牛,我爸爸那會養了十頭,說是開奶廠,牛奶沒賣掉,我們全家喝了很久很久的新鮮的牛奶。早上一大碗,晚上一大碗。」

  秦知:「新鮮好。」

  關淑怡:「我弟弟去摸牛屁股,被牛踢了小雞雞。」

  秦知:「去醫院了吧。」

  關淑怡:「我爸爸抱起他,親了他小雞雞幾口,給了一塊錢,他就不哭了。」

  秦知:「沒事就好。」

  關淑怡:「第二天送醫院開刀了。」

  秦知:「……不要大喘氣。」

  關淑怡點點頭,丟了果核接過秦奶奶遞出來的一小盆核桃,還有個小錘子。秦知現在每天兩盆核桃,因為他的天殘腿。

  關淑怡敲開一個核桃剝了殼子,把果仁遞給秦知,說道:「我不愛吃乾果。」

  秦知接過去,看了關淑怡一眼,這姑娘繼續一個一個的敲核桃,取果仁,給自己,她的動作自然無比,就像照顧家人一般。當然,嘴巴上也沒閒著。

  關淑怡:「我小時候,這院子裡全部是牛糞。」

  秦知徹底無語,剩下關淑怡一個人在那裡起勁兒的回憶她的小時候,她小學、她一年級、她初中、她老師……秦知無話可說,瘸腿一條無法逃跑,他也沒準備跑,他只是微笑著,好脾氣的聽著。

  「……我爸說,果果你抓住了,我小名叫果果,但是你還是叫我小芳芳的好……對了,還有個下流村你知道嗎?我把我們主任,經理,董事長都丟到那裡了……哈哈!我說哪裡了?對了,我爸爸叫我抓住繩子,我有一隻腳掉到了屋子裡,那屋頂剛鋪了一層,下面就是民工的鍋子,我還有一隻鞋子掉進麵條鍋裡了,要是沒抓住繩子……壞的,怎麼這麼多壞的,這是去年的核桃吧,秦奶奶上當了……你愛吃什麼?你屬什麼的?」

  秦知慢慢進入夢鄉,身邊的聲音依舊綿綿不斷,越來越遠……

  撲啦啦的一群麻雀被孩子驚飛,秦知慢慢睜開眼睛,對面下象棋的人群回家吃午飯去了,他坐起來,抓抓凌亂的頭髮,看看身邊。

  一張報紙,一邊是核桃殼,中間是小錘子,另一邊是敲好的成堆的核桃仁。

  咖啡店裡,木吉他的聲音緩慢的響徹,坐在台子上的女歌手穿著毛邊邊很長的牛仔褲衩,帶著西部牛仔帽子在唱歌,這位女歌手唱的如痴如醉,就好似,整個咖啡店,只有她一個人在長滿枯草的草原騎著一匹紅色的馬兒在奔馳。她的眼神痴迷,不時的側頭擺動已是沉醉不已。

  章正南低聲安慰著朗凝。朗凝將一杯加了牛奶跟伏特加的百利甜酒捧在手裡,她的太陽穴崩崩的疼。這些天,她累得幾乎迷失了方向。過去做副經理的秦知一離開,所有的壓力撲面而來。

  公司的事情是必然要做的,但是上下級的關係協調,周密的組織人事安排,關係單位感情投資。什麼樣的關係戶送什麼樣子的禮。誰家太太過生日,誰家孩子過滿月。公司上下幾千名員工,朗凝兩手一抓瞎,有時候,內部協調管理,外部社會交際,不但要受過周密的相關訓練,還要有一個非常非常精確和記憶力超群的大腦。

  從秦知扛了裙帶關係進公司開始,朗凝從未因為這些事情操過心。她知道秦知有個超腦,他除了分辨不出顏色,其他的,只要他願意幹,願意研究,沒有他幹不好的。

  他總是很放鬆的呆著,在那裡讀書,練字,看電腦,他甚至還在辦公室放老實唱片機,每天不是聽周旋,就是看黑白美國舊片,一副無所事事的舒適樣兒,就像一位二爺。

  現在,朗凝遭難了,內部管理,外部管理一堆事,單拿內部人士管理這件事情來說,秦知身上從不帶筆記本,但是掃地大嬸的出生年月他都記得。公司外部大大小小,林林種種的社會關係多的沒辦法數,就拿計劃生育來說。你就得每個月做報表。一個孩子的,兩個孩子的,計劃內的,計劃外的。公司短期合同員工的孩子,正式職工的孩子。戶口在哪上的,戶口本市,不在本市……

  無論多複雜的東西,秦知都知道。只要你問,他的答案永遠在那裡。

  許是太輕易了,朗凝就認為那是理所當然誰都能幹的事情。

  原本,朗凝想著,即使他走了,自己也省得見面尷尬,這才一個月不到,上下混亂成一鍋粥,有表格檔案數據的上手就難,有些東西是只能意會言傳的。秦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大家說的:裙帶關係,小白臉,沒特色,除了會笑什麼都不會,就會花女人錢等等耀眼。此刻已經略見分曉,那就是,秦知領了朗氏年薪五十八萬。非但應該給,還給的太少了。

  「一會他來,你要怎麼說?」章正南低聲問朗凝。

  「甭管怎麼說,秦知要先回來,我爸說了,薪水翻倍,花紅翻倍,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朗凝抿了一口百利甜說。

  「你大上午的喝什麼酒?」章正南心不在焉的抱怨著,過去怎麼看朗凝怎麼順眼。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秦知那樣的小城孩子都賠不起朗凝,雖然他們是好朋友,他依舊跟朗凝一見鍾情了。

  章正南出身良好,風度翩翩,言語幽默,工作能力強,金晃晃的身價陪襯著看得出來的優點,章正南幾乎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完美無缺。

  朗凝的身家幾乎跟章正南差不多,能力在某些地方她還要強過章正南。為什麼會跟秦知在一起,朗凝現在都不清楚。她只記得,第一次見到章正南跟秦知的時候,他們都還在上大學,章朗兩家是世交,所以章正南經常約她出去玩。

  那天,天很藍,公園裡,他們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玩了一上午,拍照,打鬧。秦知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花。朗凝把相機遞給秦知說:「麻煩了同學,幫我把那叢剛開的紅色鬱金香照進來。」

  秦知站起來,一臉抱歉的微笑說:「對不起,怕是沒辦法幫這個忙,我看不到顏色。」

  光線卷著七色在這個世界柔和的流動著,微風下,穿著淡藍色襯衣的秦知,瘦弱且乾淨,他的微笑平靜清淡,聲音誠懇低沉。

  朗凝也不懂為什麼自己就愛上了。那份獨一的氣質,一直是朗凝所喜歡的,脆弱,單薄,女人的保護欲就這樣被勾搭起來。但是後來朗凝認為。那種特質卻是最不實用的。他們走到了一起,最初也是愛的天崩地裂,愛到瘋狂。

  然而,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

  時間磨滅去了愛的火熱,循循漸進中,個性與個性的融合,剛烈跟溫和對沖,地位與出身,一切的一切都被朗家認為是那麼的不和諧。一個山城窮小子釣到富家女,窮小子走了好運,富家女義無反顧的保護了他許多年。

  當然這份保護一直是朗凝自己認為的。她覺著自己扛了所有的壓力,而秦知永遠悠閑的躲在辦公室心安理得著享受著她給予的地位和福利。

  最初的時候朗凝拒絕談論這個問題。

  可是,一個人說,兩個人說,三個人說,四個人說……

  慢慢的,她看著秦知也開始越來越不順眼。

  終於,時間撬開了愛的硬殼,他們種子未能經受住時間的推敲。

  就這樣,秦知這個被朗家全家都看不起,甚至仇視的人,終於趕走了。

  朗凝跟章正南眾望所歸的走到一起。

  但是,為什麼?

  卻不對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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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2 PM

  第六章:秦知有朋友

  秦知的價值

  陳律師慢慢坐下,衝著章南正和朗凝溫和的笑下客氣到:「章總經理,朗總經理你們好。」

  章南正嗆了一下:「我說老陳,大家多年朋友,你瘋了。」

  依舊是那樣溫和的語調:「我和您們只是業務上的關係,我跟秦知才是朋友。叫您們名字那多失禮。」

  朗凝放下空杯子,招手又叫了一杯,小服務員挺機靈的給他們加了個屏風。

  陳律師從身邊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支票緩緩的推到這兩人的面前說:「這是秦知先生的托我轉交的三十萬,你收好後給我打個收條,我們的手續就算正式辦完了。」

  朗凝放下杯子,伸手不耐煩的扒拉了一下那頭自然漂亮的卷髮,她盯著陳律師看了一會說:「你知道,我只是需要跟他好好談談,他躲起來也不是個事兒,我們認識的時間比你久,我清楚他不是沒信用的人,我舅媽雖說,話是的確不好聽。但是他沒鬼也就不會被我家裡人抓住小辮子。現在我父親,還有幾位伯父都要見他,陳律師,我知道你必然知道他在那裡。他們到底什麼事情隱瞞了我,現在整個朗氏都在找他。我要跟全家族有個交代。做人,做事,都要有頭有尾的好,你說對嗎?陳律師?」

  「當然,作為他的朋友。我的確知道他在哪。」

  「在哪?」

  「抱歉,不能告訴您。」

  章南正一聽便火了,他拍了下桌子:「陳律師,你別忘了,這麼多年,看秦知的面子我們給了你多少案子,無論是我的公司,還是那秦知那邊的案子都便宜你了,做人不能沒良心。」

  陳律師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封解約書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這是我的良心。」

  他說完,又拿出幾張表格鄭重其事的推到這兩人的面前:「我從成為兩公司的法律法務之後,六年來,先後辦理各種訴訟,處理法律相關工作共計三百五十件,雖然不是業內最好,但是總算也對得起那份酬勞,這些案子的勝率基本做到了百分之八十。在這裡有些事情我想我們有必要溝通一下,那就是我的律師行跟貴公司從四年前起,就是合作關係了,你們跟我並不存在上下級的管理關係,所以今天,根據當初的協議,我交這份解約書。我是看錢幹工作,但是,那也要挑個舒心的環境。最近律師行業務繁忙,怕是無法再跟貴公司合作了。」

  朗凝將那份文書推了回去,笑了下:「陳律師,相處幾年,我從未有過不尊重,甚至有時候我還叫您一聲陳大哥,你剛到我們那裡做一般法務的時候,只是個小律師,但是我依舊信任您,您看,我們一向合作愉快。解約就太意氣用事了。」

  陳律師也笑了下,他端起一杯剛叫的白水喝了一口,想了下說出了一番這兩個人都意想不到的話:「沒錯,幾年前,我只是一個到貴公司打工的小法務,那些年真的很倒霉,妻子得了白血病,孩子剛兩歲。上海有好一點的工作我都不敢接。後來……進了貴公司,歸秦知先生輔管,我記得妻子去世那天,我家親戚朋友就像說好了一般,一起到家裡來要賬,我不恨他們,因為誰家都要生活。但是我的確又沒錢還,我家房子不大,就是四五十個平方米,但是賣了房子,依舊不夠。我想了,房子沒了後,我就跟孩子搬到郊區農村租房子。說實話,當時很絕望,這個時候秦知敲開我家門,帶來了有零有整的六萬三千四百塊錢。真的,我個大老爺們說這些話真的肉麻,秦知是我恩人,做人不能沒良心。」

  端起杯子轉了幾圈,陳律師聲音慢慢放緩:「秦知當時對我說,不急還,他不等錢用。還完債,秦知在郊區公司的舊宿舍給我找了一間房,不要錢的那種。我說我一輩子報答不完他,他說了,我是公司員工,為我解決生活上的困難這是應該的,我的工作做得好,公司離不開,公司為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不必懷著那樣報恩的心情,付出勞動,踏踏實實工作才是他最需要的。拿了錢欠條要打好,親也兄弟明算賬。

  「大家都說我們是朋友。其實這麼多年來,他跟每位員工都走得很遠,保持了一種絕對的距離。他就是按照一位合格的經理人的工作法則在做,他尊重且貼心的為我們排憂解難。後來,事業慢慢做大,經濟上逐漸緩過來。我有了自己的律師行。又重新跟貴公司簽了合作協議。

  「這些年所有的法律代理案件我都按照標的一半給貴公司半價作為報答。貴公司的法律中心的工作也從不敢掉以輕心,每件都自信做到了全力以赴。貴公司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一間舊宿舍。我還貴公司六年人情。但是,秦知的,我要怎麼還?面對傷害他的……」

  朗凝大眼睛一挑:「陳律師,你這是為秦知叫屈了?從沒人傷害過秦知,我認識他到現在,哪一件事我不是順著他。哪一件事不是我在頂,我是個女人。面對那麼多的流言蜚語。我還不是護著他。我扛了多大壓力,你們誰能知道?他秦知知道嗎?他那個脾氣能活活迫死我,他連半句好聽話都吝嗇說!」

  朗凝激動的渾身發抖,大眼睛終於憋不住的掉出了眼淚,一條一條的落。看上去真的算是楚楚動人,引人憐憫。章南正心疼的摟住她安慰。

  陳律師上下打量著朗凝終於很遺憾的聳下肩膀:「我一直認為您是個有福氣的……算了,就這麼告辭吧。今後還是祝願兩位大展宏圖,生意更上一層樓。這是我公司的名片,這還是第一次給你們呢,有案子多多照顧我的小律師行,當然,請相信,我們一向是業內最好的,不過,今後……收費上今後就不照顧了。您看這收據,您還是打了的好。不要叫我難做。相信朗經理是個做事有原則的人,對吧?」

  朗凝一怒之下,拿起餐桌子上的筆簽了收條,接著氣哼哼的死盯著陳律師。

  陳律師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想站起來離開,朗凝叫住他:「我說,這個世界誰離開誰都能過,陳律師前程似錦我們也不能礙著你,但是秦知,他有沒交代完的事情。最起碼這三十萬他必須跟我父親交代清楚!」

  陳律師笑笑說:「我被授權全權代理此案,我的當事人秦知先生拒絕跟你們單方接觸,如果貴公司真的要對峙公堂,那麼我們就一起拿出證據來踏踏實實打一場官司。最後請法官來評判秦知的行為算不算是勾上貪污。現在怕是我們願意打這場官司,朗氏未必敢接。

  「就你們認定的事情只是單方面的,我相信秦知作為一個公司的副決策者,他擁有動用一些資金不必報備的權利,而且,那筆錢到底去了哪裡,朗經理為什麼不回去問你的父親呢,相信這就是他著急找秦知的真正原因吧。您問我,還真的是問錯人了。其實,您父親到現在都不相信您,真是替你感到遺憾,秦知到底做了什麼,我們都沒權利說,慢慢的您就知道了,對了,結婚喜帖就不要寄給我了。我們不是朋友,現在不是,將來更加不會是。」

  章南正坐在那裡半句話沒插,原則上他不能對此事添什麼話,未婚妻的前男朋友,他倒是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秦知,可是,面子上他又要做的漂亮。人在江湖漂總要落個仁義的名聲好。他自認該做的都做到了。

  所以,章正南他自己認為自己也是委屈的,也在強迫自己做自己不舒服的事情。現在挺好的,秦知交代完了事情,最好一輩子別回來,他看著陳律師出去後,他摟下朗凝的肩膀柔聲安慰著:「凝凝,這事就算了,給我個面子,別再追究了。好歹我們從大學到現在,都說我們是朋友,現在我跟你在一起,迫的急了,秦知狗急跳墻。外面該說,我搶了你,還把別人逼得失了業沒活路。這話不好聽。」

  朗凝沒理他,她疲憊的靠著窗戶想了一會給自己的父親電話:「爸,陳律師……」她詳細的說完剛才的事情,並且交代了已追回三十萬元公款的事情。話音未落,她爸爸在那邊卻一聲怒吼。

  「誰叫你打收條的,你腦袋驢踢了?我再三告訴你,我要見秦知,見秦知!」

  朗凝拿起電話伸手丟到地面上,那電話落地後分成兩半,電池掉了出來,女歌手看著這邊一臉驚訝。店裡的人更是鴉雀無聲的看著這位憤怒的漂亮女人。章正南更是一臉尷尬的結了帳,硬拖了委屈的要爆炸的朗凝離去了。

  現在,秦知的小日子很悠閑,在得知跟朗氏正式交接清楚之後,他就更加舒坦了。

  下午六點多,他躺在家門口看攤子,手裡拿著電腦筆記本復習老本行。院子那邊的樹蔭下,芳鄰的父母正在悠閑的找樂子。一個下象棋,一個聚攏了成群的婦女理直氣壯的說三道四。

  關淑怡的爸爸手裡拿著一個大茶缸子一邊稀溜溜,咕嚕嚕的喝茶葉水,一邊面無表情的大殺四方,這老爺子下象棋全小區無敵手,每當他喝完,他就大大的咳嗽一聲,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有威嚴。這個時候關淑怡的媽就會丟開自己的小社會團體唰的一下跑到丈夫身邊接過空的茶葉缸子顛顛的跑上樓給他倒滿捧下來,兩個小時倒了三次了,一點都不帶生氣的。

  老爺子的臉那是更加的展刷刷的有面子,看上去就像個退居二線的,了不得的鄉鎮幹部。

  六點多鐘的時候關淑怡提著塑料袋子,蹦蹦跳跳的下班回院子,一進院子先奔著秦奶奶家的水果攤子走,她媽媽在後面嘮叨了幾句,大概說她就知道吃。關淑怡從塑料袋裡拿出成把的鉛筆遞給她媽,她媽媽開始滿院子的有面子的發了一些,在大家客氣的恭維聲中嘮叨聲沒了。

  「呦,栓柱柱同志,看不出來還懂電腦呢。也對,你大學畢業了呢。」關淑怡自說自話的進屋取了蘋果轉身離開,路過秦知身邊的時候,她見秦知不理她,對著秦知的後腦勺啪的就是一巴掌:「別跟姐玩深沉。」

  秦知被打的一愣,從來沒人敢打他的後腦勺,他被打得有些發矇。對面卻再次傳來「啪!」的一聲。

  關媽媽對著自己家男人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一下看不住就當老娘死了,誰叫你抽煙了,你那個肺都成黑的了。」說完抓起簡易象棋台子上的香煙狠狠掰折了丟進一邊的垃圾桶,然後,瞪著兩隻大眼睛珠子盯著關爸爸看。關爸爸若無其事的遞給她空茶杯,關媽媽端起來轉身蹬蹬的上樓倒水。

  關淑怡換了個長身大裙子,搭拉著沒跟的涼拖鞋顛顛的下樓,秦知關了電腦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的象棋攤子。

  「你輪椅呢?」關淑怡在屋子外轉了幾圈。

  秦知指下屋子裡回答:「家呢。」

  關淑怡進屋子把輪椅推出來說:「秦奶奶說,你每天悶在屋子裡,叫我帶你出去。我下班的時候小區那邊發花展票。我拿了兩張,不要錢呢,不看白不看。」關淑怡一邊說,一邊把輪椅固定好,還順手拿起一邊的抹布將輪椅裡裡外外擦的乾乾淨淨,那塊抹布一會秦奶奶會拿來擦水果。

  扶著秦知坐上去後她辯解了一句說:「現在你歸我管了,不能說不出去啊,秦奶奶說了,帶你出去玩,蘋果隨便吃。」

  又是蘋果,秦知無奈的搖頭,這個世界也就這傢伙能做到為了蘋果萬死不辭,不怕辛勞的地步了。

  秦奶奶跟關媽媽說著閒話,見關淑怡推著秦知出去,她們見狀也沒什麼反應。

  這小區的住戶原本一半人口是一個村子的,以前是世代一起生存、生活。現在雖然是拿紫紅戶口本的城裡人,一些老習慣還是留了下來。但凡誰家大人工作忙,孩子們就會滿院子跑的打攪別人,這裡的人都覺得很正常。

  也許這裡就是城市跟莊戶人的根本區別。就像這小區的另外一半人,他們也從不跟這些剛脫了土的原根系農民打交道,他們甚至是看不起的。不過小區的原根系根本不在意,他們依舊我行我素的在花池種菜,在一樓陽台沿子下養狗,放大蔥,塞雜物。

  「你知道嗎,我成了鬼子了。」關淑怡推著秦知一邊走一邊胡說八道。

  「鬼子?」認識快一個月了,秦知依舊跟不上關淑怡的思維節奏。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二姨給我介紹了個對象。」

  「嗯,那個會計,你媽說很有錢的那種。」

  「我媽思維不正常,會計的錢是別人的,會計是最倒霉的職業。每天面對那麼多錢還不能花,這是一種強大的心理折磨,能幹會計的都是非人類,就像魏琴,魏琴就不是人。」

  這些日子,秦知在關淑怡的嘴巴裡認識了她全家,她全社會的關係,拜卓越的記憶力所致,他將她的社會關係全部弄清楚了,那位魏琴的確是非人類,她跟關淑怡每天結黨幹混蛋事,給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關淑怡跟她在一天值班夜,兩人將會計師的保險櫃內的幾十萬元錢拿出來鋪滿一床鋪並躺在上面照相留念。

  那張照片她給秦知看了,兩個並不是太漂亮的女人將自己堆在錢堆裡,做出各種秦知覺得很愚蠢的樣兒。雖然表面上秦知努力的維持平靜,但是可憐的胃都糾結疼了。

  這樣的女人,秦知還是理解的,她們對錢有一種毫不遮掩的誇張的盼望。但是……她們又很認命的工作,很認命的生活,唯一能令她們對生活有一絲盼望的,可以為她們帶來改變的,就是找個條件優越的老公嫁了。可惜好男人都想要更好的女人,而好女人看的山更高。就像……朗凝。

  秦知仰頭看下推輪椅的關淑怡:「你拒絕他了?」

  關淑怡翻個白眼,一臉厭惡:「對啊,雖然什麼條件都合適,但是我不能忍受口臭,你口臭就算了,還喜歡不停的支著腦袋過來說話。我又不是聾子!我當時想像過跟那張嘴巴打啵兒的感覺。呃。當時就吐了。」

  秦知也打個寒戰。關淑怡還在那裡嘮叨:「我當天就說清楚了。可是他總是發短信,你發短信就發吧。問題是你還總是發著別人前年就發過的舊短信。還老問我,有趣吧?可笑吧?我沒理他。結果今天早上他竟然發條短信問我……皇軍,您看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皇軍也給句話啊。媽的,老娘活到……年齡這個問題,還是算了說吧。」

  秦知捏著花展票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老娘活到現在一直是純種大華夏民族,描紅根正的有紫紅戶口本的中國人,怎麼就變成鬼子了呢……」

  關淑怡嘮叨著,推著輪椅走著。

  他們一起來到街邊的一個胡同口,在小吃攤檔那邊停下。食物的香氣混著街邊的汽車尾氣味道蔓延著。成群的下班人在那裡扎堆,他們,站著,坐著,蹲著享受著一天工作下來的愜意美味,至於衛生部衛生的,似乎沒納入這些人的考慮範圍。

  關淑怡停了車子,鬼鬼祟祟的看下左右,她走到輪椅前迅速撩起自己的裙子快速的從長筒襪下面拽出一卷錢。

  秦知無語的看著她離開,這個女人太不講究了,不過,嗯……腿型還是不錯看的。

  不久,關淑怡提著一整袋的小紅薯回到他面前:「吃這個,可甜了。給我剝皮。」

  秦知只好接了紅色的塑料袋,取出一個熱乎乎,聞著味道就甜絲絲的不大的小紅薯幫她剝皮,剝好後,他回頭想遞給她。關淑怡卻探下頭張著關氏大嘴說:「放我嘴裡,我手太髒了。」

  秦知只好將小紅薯放進她的嘴巴裡。

  夕陽緩緩的傾斜滑落,慢慢的掉入天的那一邊,這兩個人就推輪椅,剝紅薯皮的各行其事,看上去倒也不寂寞。

  「我最喜歡紫紅色皮子的紅薯了,又面又甜。明兒咱還來吃,好不好啊,栓柱柱。」關淑怡嘮叨著。

  秦知的手握著一個據說是紫紅皮的紅薯,他一口一口的咬著,斯文的咀嚼著。熱度騰騰的手感緩緩的從秦知的手指肚傳入他的心裡,他想……

  紫紅色,這是一種溫暖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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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2 PM

  第七章:關淑怡的尷尬事

  出生,成長,長大,我們所作的一切好像就是為了迎接死亡一樣。人就像植物般的奮力破土而出,努力發芽,努力成長,無聲衰敗。這是個過程。當然這中間也有一些略微的不同。

  人有故事,植物沒有。

  一個人在生活的城市出生,慢慢長大。跟童年的小夥伴一起玩耍,成長。初中,高中,然後展開翅膀飛翔的外面的世界。

  秦知從小就自卑怯懦,他的個性因為視力問題而使得他總是蜷縮著自己。一般在中國,這樣的學習不錯,個性溫和的孩子總是能得到老師的喜歡,但是,由於秦知的不同,每位老師都在小心翼翼的對待他。有時候,就像對待殘疾人。

  小時候,有一次班上選兩道槓的中隊長。那位同學的作文放到課間操的時候對全校同學念,他是這樣說朗讀的。

  「平時我團結同學熱愛集體,每個星期天除了幫助軍屬老大爺幹活,還幫助生活上不方便的秦知同學……」

  那之後不久,秦知就轉學到了很遠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毛病隱藏起來,情感也隱藏起來。他不喜歡跟人交往,不喜歡跟人交流,也的確不需要誰的幫助。

  他沒在這個城市出生,雖然在這個都市成長,他卻在本地沒朋友,那些老同學也許早已忘記他。秦知也覺得那些人沒有記起的必要。

  關淑怡,她在鎮上醫院出生。一出聲就哭得撕心裂肺,全家被她的出生嚇個半死。她早產,包著小被子差二兩五斤。她媽媽懷著她去挑水,一不小心早產了。

  很多人都說關淑怡長不大,活不成,但是她還是長大了,還活的好著呢。

  自小因為身體不好她得到了家裡人太多的關愛。小學的時候,因為她家院子大,還養了很多動物,每天裡結著黨的跟小朋友們追鵝、趕雞,騎牛、捎帶禍害老山羊。她從不缺少朋友。

  城市越來越大,大樓越蓋越高,但是這些距離阻隔不了關淑怡的天性,她總受歡迎的那種人。小學一幫,初中一幫,高中一幫。在外鄉四年大學又有一幫,現在公司那邊還有一小撮。

  關淑怡永遠不寂寞。大家都喜歡她。

  當然,這裡有必要除去一個人,這個人叫烏紅玉,是關淑怡的死對頭。大仇敵!

  關淑怡到現在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成為了烏紅玉的死對頭,總之從有記憶開始,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她們見面就掐,不見就互相詛咒對方其祖先八代。大概是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雙方還有過一次揪頭髮,互相吐吐沫的輝煌戰績。

  現在命運將她們又分到了一個單位,這份仇怨就越發的大了。

  人長大,總歸是有一項好處的,那就是。不管大家有多大的仇怨,她們在表面上,都是笑眯眯的灰常和煦。

  就像現在,當兩軍在走廊無意碰撞,火花在周圍十米之內齊飛,黑色的濃煙冒在兩個慢慢升騰。暗暗較勁的女人身邊,她們互相對看了十幾秒後,突然展露出春天般的微笑,頓時百花燦爛起來。

  扭呀扭呀的,她們親切無比的就站到了一起。

  「關淑怡啊,你這裙子哪裡買的。真好看!」烏紅玉抱著文件夾站在樓口誇獎關淑怡。關淑怡也是一臉笑容的誇獎她:「得了,紅玉你一向比我有品位,我就是一個鄉下丫頭。你這鞋子……我好像見過……等下,我想下……」

  關淑怡站在那裡思考了很久,突然打個響指:「啊,我想起來了,這雙鞋子打八折四千三。我在金威廉大廈見過!哎呀,紅玉,你可真有錢。」

  烏紅玉笑了一下,渾身身輕氣爽,她用那雙可愛的小鞋子踩踩地板絲毫不在意的說:「我就說不叫他買,他非要買,我一小職員。穿這樣的鞋子糟蹋了。我們辦公室的陸姐問我那買的。我說這五十塊的地攤貨。啊哈哈……所以說啊,工作能力強有啥用呢。做女人的還是要靠個大山好乘涼。哎,真羨慕你們,獨行俠一個,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就不成了,下個月結婚,可要忙死我了。知道嗎,我那婚紗是在香港定做的……」

  關淑怡眉頭一皺,她準備放烏紅玉一馬。該著這個女人不放過她呢。沒男人怎麼了?沒男人天打五雷轟嗎?

  她看下走廊那頭,突然拉住烏紅玉來到更加隱秘的角落,她將她狠狠的甩到墻壁上,在她爆發之前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絲隱秘的口氣說:「紅玉,不是我說你呢。在我眼裡你就是個精明能夠的女強人,咱班,去年聚會,那個不說你就天生就是活在頂峰的人,雖然我不提,但是我跟別人說起你,也是佩服到不行,不過我好像聽到一個消息,前幾個月你是不是競爭部門主管了?」

  烏紅玉點點頭,接著臉色漲紅,因為她沒競爭到。

  關淑怡拉著她的手,無奈的深深嘆息了下:「這話,我也就對你一個人提,多年同學了,知道嗎,那個位置是你的。但是有人去總經理那裡說,你馬上結婚,還懷孕了。所以……就是這樣。你知道,我們老大是大BOOS的弟弟,就是這樣……」

  烏紅玉的臉色,唰的青了,唰的白了,唰的紅了……她咬著牙齒說:「我沒懷孕。」

  關淑怡拍著她的肩膀說:「太遺憾了,你要上去,這樣的鞋子還用男人買?想要多少沒有啊。哎,我是知道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為錢嫁了呢。雖然現在為錢嫁了也不是個什麼丟人的事情……哎呀,我先走了,我們老大找我……」

  烏紅玉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呆之後,用四千三狠狠的踢墻,使勁踢,狠狠踢,沒完沒了的踢……

  「你又做了壞事,給烏紅玉添堵了?」魏琴突然冒出來對躲在墻角悄悄笑的關淑怡說。

  關淑怡扭過頭,臉色卻已經正常:「她諷刺我嫁不出去,找不到男人,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魏琴撫摸下她的腦袋:「太過分了,就是事實那也不能明說啊!雖然都過了二十五,但素,咱們的行情還是上漲的,你看我這胸,你那屁股,這都是不摻水的行貨!」

  關淑怡撫摸著下巴很是深沉的考慮了一會站起來,一副恍然大悟:「呃,對啊,我春花正茂,青春年少,我現在找不到,又不代表將來找不到……啊,莊妮妮,感謝天,啊,感謝地,不是你,我就要捲入情感的漩渦了!啊啊啊!你!你你你!莊妮妮請你安心,從此後,小芳芳我就要奮發崛起,憑著我這個又圓又大好生養的屁股,俺也騙個……」

  這個女人站在走廊開始抽風的倒著走,完全沒看到莊妮妮同學臉色不太好的,嘴巴嘀嘀咕咕無聲跟她說著啥。直到她的背影撞到一個人,關淑怡扭過頭,頓時神色漲紅。

  自己家愛打遊戲的老大還有一位風度翩翩,英俊帥氣的男人笑眯眯的看著她跟魏琴。

  晴天裡大旱雷,關淑怡被狗血澆灌的血淋淋的。

  魏琴衝過來,托著發愣的關淑怡一溜煙的迅速離開現場。

  章正南看著自己的老同學竇建業笑了下:「你們公司挺有意思的。」

  竇建業拍拍手裡的喜帖:「是啊,小城女人,單純不複雜。這就是我喜歡這裡的原因。老同學,快遞過來就好,還親自跑一趟,安心,你結婚我一定到……」

  度過了難耐的一天,關淑怡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幹了什麼,回到家後,她撓了半小時墻,找秦知發泄。

  「……然後,我們主任回來後笑眯眯的拍著我的肩膀說,小關,相信我,就憑你這個又圓又大的屁股,那是做戴安娜王妃的料!」關淑怡說完鬱悶的嘆息不已。

  秦知很是仔細的看下關淑怡的那個部位,他也不厚道的笑了。

  「節哀吧。」他安慰關淑怡。

  關淑怡嘆息了下點頭:「但是,我就是想死。」

  「別在意,大家就會很快的忘記的。」秦知安慰她。

  「我這一生,想起這場悲劇,我就會尷尬。我無論做什麼,只要想起這件事,我的人生就會不幸起來。我完了,栓柱柱……怎麼辦啊!」關淑怡哀嚎著。

  「蘋果隨便吃。」秦知說。

  「沒用,栓柱柱,蘋果只能緩解我一時的傷痛。但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已經充滿了悲傷,難以自拔……接下來,除了死亡之外,我再無它路。」

  「這不是果果嗎?」隨著叮鈴鈴的一聲脆響,街邊自行車上下來一位老大娘。

  關淑怡連忙站起來,笑著打招呼:「朱阿姨。」

  跟關淑怡出門,一條街總要有她認識的七八個人。遇到了,關淑怡會像他們匯報自己去那裡,要去幹什麼。遇到關係不錯的,她會站在那裡聊天,有時候是十分鐘,有時候是半小時。有一度秦知認為自己是一隻小狗,每到傍晚,就會被主人帶出去防風。當然,他跟狗是有區別的,他從不隨意撒尿。

  「果果啊,老久沒見了,你爸媽都好吧?」這位阿姨笑眯眯的摸著關淑怡頭髮。

  兩個女人開始叨叨咕咕的說了一會,互相問候對方親戚一番,理直氣壯的打聽著私隱。然後那位阿姨指著秦知說:「這位是?」

  「秦奶奶家裡一直在外地上班的那個孫子啊。」關淑怡把輪椅調換了下角度。秦知立刻應景的微笑。

  那位阿姨立刻一臉驚訝,指著秦知大聲問:「哎呀,是筐筐?多少年每見了?」

  秦知一臉驚訝,完全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好。顯然,這位阿姨他不認識。

  「您好,朱阿姨。」他還是堆起笑容客氣的打招呼。

  「哎呀,跟我還客氣,還您好呢,不是你小時候脫了褲子,阿姨給你打預防針,你咬我的時候了?」

  哎?這是什麼情況?

  「哎呀,筐筐,你這腿是怎麼了?」

  「滑草掉坑裡了。」

  「嚴重嗎?」

  「斷了。」

  「打鋼釘了吧?幾根鋼釘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啊!」

  「……」

  「賠多少錢啊?」

  「……」

  「啥時候拆石膏啊?」

  又是那一套……

  整整半個小時,這位阿姨拉著秦知不放手,她是一臉欣慰。有時候說到他小時候的事情還掉眼淚。她毫不客氣的打聽秦知有對象沒。關淑怡說沒呢。後來那兩個人決定給秦知撮合一個。

  秦知一臉冷汗的抽動著嘴角陪著笑。想起剛才關淑怡說她想死,就覺得是個大笑話,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沒心沒肝。

  那位阿姨接了個電話之後,一臉尷尬的衝他們說:「我忘記我是出來賣菜的了。家裡大大小小的還餓著呢。」

  接著,咻……這位阿姨消失了,秦知依舊沒有想起她是誰。

  關淑怡推著他向回走,並且再次沉悶起來。

  「咳……嗯嗯,那個……」秦知咳嗽了一聲,清理了下嗓子,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她。果果?她叫山妮妮還是小芳芳?還是叫她的名字?

  「你要上廁所?」關淑怡問他。

  「不是……我只是說,那個阿姨……」

  「朱阿姨。」

  「對,她怎麼了?」

  「我忘記她了。」

  關淑怡停下輪椅,推著他來到社區花園的找了個位置慢慢坐下,她的臉色沉重的嚇人。秦知身不由己,只好繼續陪她繼續沉重。

  「朱阿姨的兒子,我們是青梅竹馬的初戀。」關淑怡終於開口。

  「哦。」秦知只好答了一句哦,這個關他什麼事?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很漂亮,他是自然卷,就像個小洋人。」

  「哦。」

  「帶他出去玩是有面子的事情,大家都想跟他玩,但是他只對我好。」

  「那很好呢,小時候的記憶總是值得珍惜的。」

  「後來,我們慢慢長大,但是他還是對我第一好。」

  「多好,我想有這樣的朋友都沒有。」

  「然後,她們都說他是我男朋友。他也說會保護我一輩子。」

  「後來你們分手了?」秦知小心的問。他不想問她的隱私,但是關淑怡這副衰樣子明顯的就是那種,你快問我吧,我需要你問我,你不問我今兒就別想回去。

  關淑怡終於憋不住的掉了眼淚,哽咽的說:「我說你別去!他非要去!我說你要去了我就告你媽!他說他把他所有的畫片都給我。我說那我不告了!後來……嗚……他就淹死了。」

  晴天霹靂大旱雷!秦知被雷死了。這種大喘氣的說話方式,他想他永遠適應不了。

  秦知看過各種對女性性格分析資料,資料上說,女性是偉大的,多變的,是狡猾的,是可愛的,是微妙的,是深邃的……但是,這是什麼情況?他看著關淑怡哭的沒完沒了,她多大了啊?都超過二十五歲了吧?

  他抬起頭,無奈的問:「他多大淹死的?」

  關淑怡哽咽:「八歲。」

  呃,這叫秦知說什麼好。就在剛才他還對這個女人有一絲絲心軟,接著她就要搞這種無聊的無釐頭,秦知抓起輪椅的輪子想轉身離開,關淑怡卻擦擦眼淚自我嘲笑的說:「我到現在都不敢告訴朱阿姨,我知道她兒子去河溝的事情。時間越長,這段記憶越深,折磨越大。人這輩子不能做半點虧心事請,這一生的內疚,這一生的彆扭,都是沒辦法衡量的。」

  秦知的手緩緩放下,摸出一包紙巾遞給關淑怡。

  看著她擦鼻涕,擤鼻涕,看著她不停的先擦鼻涕後擦眼淚。

  「我只是奇怪,他怎麼認識我的,我想不起她是誰。」秦知岔開話題。

  「小時候,朱阿姨是衛生所的,咱村所有的人的屁股她都摸過。咱們誰沒挨過朱阿姨的針啊。我小時候看到她就哭。」

  「你現在看到她也哭。」秦知說。

  關淑怡呆了一下,慢慢站起來推起秦知的輪椅向回走,一邊走一邊嘆息:「是啊。人啊,還是別做虧心事,不然一輩子都被折磨。」

  秦知拍拍她的手說:「你把那邊那塊石頭給我。」

  關淑怡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還是撿起路邊花池的一個小圓石頭放到秦知手裡。

  秦知捧起她的手再次將石頭放到她的手心。幫她握緊拳頭說:「你知道嗎?果果。對火星,金星,甚至太陽來說,這塊石頭是隕石,它也許是最最渺小的星星,對人生也是這樣,你覺得天大的事情,也許對於別人來說,這只是無意掉下的一塊隕石。它並不妨礙什麼。它甚至是遙遠的跟自己完全沒關係的一個物件。就是無意中的再也小的不能小的事情了。所以……把它丟出去,忘了那些不愉快。」

  關淑怡看著秦知,久久的看著。然後……她說:「你台灣電視劇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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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3 PM

  第八章:竇家有喜

  中國人結婚,喜歡看黃歷,講究個吉祥如意。結婚也是。鑒於今年只有十天的黃道吉日,如果今年不結婚,再等好日子要到後年了。所以許多人都趕在今年結婚。章南正是,竇建國也是。

  「哦謔謔……你這個小賤人,今日終落我手,看本大官人如何教訓你,哦活活……」關淑怡甩掉一塊用完的紙巾進垃圾桶,立刻伸出雙手上下游動地調戲魏琴。

  「哎呀,大人不要啊,小女子年方二八加個八……」魏琴一臉嬌羞捏著嗓子的剛要說台詞兒。

  「你少說了兩歲。」關淑怡正氣凌然的揭露她。

  「哦呀,被你揭穿了?這裡是公共廁所,你出賣朋友的地方錯了,再說,我還比你小三月呢。」魏琴也丟開紙巾對著鏡子涂口紅,拽裙子,

  今兒她跟關淑怡穿的是統一的粉紅色的招待套裙。

  大BOOS竇建國大人結婚,老竇家借機招親待友的擺排場。如今這城市裡,老竇家的財力是拿大頭的。前十天大竇太太就就叫下面人全公司找伶俐的,秀氣的,身高必須一米六五以上的青春美少女在婚禮這天打雜。這一份工作雖外表看上去是吃力不討好。但是想想這場合,再想想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四十個名額未進入二選已經在公司打破了頭。

  魏琴少一釐米,但是她的好友是辦公室做主的,於是她就理所當然的膨脹了一釐米甚至更高的入圍了。

  關淑怡抹好口紅拖拽了不情願的魏琴向外走。魏琴在她後面嘮叨:「你知道叫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的未婚女人看別人結婚時是多麼殘酷的事情嗎?你知道叫一個二十五歲沒人要的女人看別人結婚還是看帥哥結婚是多麼殘酷嗎?你知道叫一個二十五歲沒人要的女人看帥哥結婚還是娶了一個不如我的女人結婚多麼殘酷嗎?你知道叫一個沒人要的女人看帥哥娶一個不如我的女人還娶的如此隆重,如此奢華,如此漫畫……這就是一齣活脫脫的慘絕人寰的驚天大慘劇嗎!……」

  小地方的生活習慣原本就跟大城市不同。大城市的女人三十歲不嫁最少有十條理由可以理直氣壯用來解釋不婚原因。小城市不行。你二十五歲還找不到下家,那就是有暗疾,不是人品出問題,那就是自身有問題,總之是不嫁那便有了話把子,全家都跟著受罪。

  聽著魏琴一頓無法抑制的奇怪嘮叨,都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關淑怡終於無奈了,她停下腳步,回身,伸出手左右輕輕揉了一會這隻豬的臉蛋說:「首先,你少說了一歲。但是我依舊要鼓勵你,」她伸開手臂朝著太陽的方向有力的舞動幾下後繼續激情演講:「打起精神來,曙光就在前頭!山妮妮,聽村長的,就是聽組織的。聽組織的就絕對是沒錯的。我跟你說啊,第一,這次三天的獎金是八百八十八。再添點,那就能買個大件了。第二,主任說了,所有不要的要丟盡垃圾堆的鮮花都歸我處理,所以,跟錢作對的是王八蛋。第三,這個婚禮請了許多未婚的金龜子……」

  山妮妮的嘴巴硬是撇出一個難看的形狀,她寧死不屈的糾正小芳芳的錯誤:「村長……是金龜婿。」

  關淑怡帥氣的打個響指:「沒錯,就是金龜子,看看新娘子,再看看我們,姐妹兒啊,知道嗎,希望就在眼前啊,你要加油珍惜這次機會……你看看你那胸,再看看咱這屁股,那就是……」

  魏琴無奈的長出氣:「戴安娜王妃車禍後的樣……金龜婿,小芳芳?你說怎麼好好的人不嫁都想嫁烏龜呢?」

  「呸!看看新娘子,再看看我們,最起碼在外形上……俺們還是略勝一籌的,咱要有志氣,現在你只需扮演一個面對貧困,屈辱,不甘,但是生活總是折磨你,即使如此還保持無上高貴的窮家女,就一定有一個有錢,帥氣的二憨來愛你了……快走!快走!去釣進金龜子。」

  魏琴終於樂了,就這樣……兩個女人嘻嘻哈哈的互相逗著從廁所走廊的走了出去。她們卻不知道,背後講人長短,立刻會被旱天雷劈的道理。

  竇建業跟新郎竇建國互相無奈的對視一眼後看著那一對寶蹦跳的背影。他們慢慢的挪著氣派的步子向外走,竇建國一臉面無表情,走到門口時。他領起憋笑的竇建業的衣領低聲憤怒的說:「看你管的下屬,看你挑得什麼素質的人。她們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跟思雨比?」

  竇建業笑了下拍拍自己家大哥的肩膀:「我知道。她們那是嫉妒,嫉妒!」

  「你什麼都不知道,思雨……思雨……」這傢伙憤怒萬分之下大吼了一聲:「思雨的胸和屁股比那兩個傻妞大多了!」

  竇建業無奈的拖著一臉怒氣無處發泄的老哥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安慰:「是啊,是啊,大多了,大多了,你跟小孩子計較個什麼勁兒啊……安心的結你的婚,我回去好好收拾她們!」

  「你怎麼知道大多了?」

  「老哥,那是你說的。」

  「屁……我沒說!」

  「沒說,沒說,我胡說八道的,你當我是個屁,你把我放出去就別生氣了老哥……」

  玩笑歸玩笑,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好。關淑怡滿院子健步如飛的看自己的場子,現在歸她管的外場人數有二十九個,那些女人,一個個的花枝招展的在那裡四下循環著一套一套的來,表面上不說,但是關淑怡還是升騰起一股子慾望,她覺著自己應該在此刻喊一句:「姑娘們,出來接客了!」那就活脫脫的是一個現代版的老鴇子!

  看水台,吧檯,自助餐台,從桌子底下往外拖拽滿地撒歡的小朋友。給小舞台上自稱藝術家的表演者遞東西。看氣球,吹氣球,防著別人扎氣球,監督花門位置,抬桌子,端盤子。還得不停的找被當成飛盤的可憐盤子。

  魏琴是管著門口的簽到表,賬冊。賬務組要隨時聯繫,這邊也是事,是那邊也是事,不該管的管了,該管的一樣沒跑。

  可憐上流村的兩位領導,沒到婚禮結束已經累得像死狗一樣。

  一場婚禮,來的都是客,結婚的是主人,打雜的不是人。賺八百八十八塊錢的關淑怡一邊拿著漁網不停的把小朋友丟進去的雜物撈出來。一邊在幻想當中數那八百八十八塊,並且在幻想中花了無數次,每當幻想結束,她就充滿力量,漁網揮舞的越發得起勁。

  魏琴算好賬,交了賬,開始打下手,她跟著關淑怡整整忙了三個小時,總算是天黑了該稍息了。這幾天這丫頭沒少受氣。誰家沒三門窮親戚呢?魏琴家很不幸的淪為老竇家的三門窮親戚之一,也很不幸的被當成了蚊子親戚。

  大竇太太不認識那些幫忙的員工。只認識魏琴,她一下午的就是:「魏琴,幫XX小外孫倒杯飲料……

  魏琴啊!給我揉下肩膀!

  魏琴啊!給我倒杯水,累死我了!

  魏琴啊,那地方不合適,去搬吧梯子扶正了!

  魏琴啊!……

  魏琴啊!……」

  魏琴累得就像一個連軸傳的陀螺,尤其是這些客人一部分她還認識!許多人藉著打招呼的名義譏諷上幾句再上點眼藥,魏琴就覺著自己更加的可憐了,捎帶的她遠道來上禮的一家子都很可憐。

  魏琴沒記怪誰,遠親辦喜事,她是實打實的高興,願意祝福人家。

  但是,一場原本圓滿的婚禮,卻在結束的時候奇妙的轉了個彎,這個彎從她看到竇建業低著頭看草坪,三十分鐘不動彈開始。

  她看著竇建業好像遇到了什麼難處,平日裡這個濃眉大眼的二表哥(遠遠房的二表哥)並不招惹人討厭。他們接觸的很少,他對自己還算客氣,總是笑眯眯的。

  就這樣魏琴走過去笑眯眯用關心的語調問:「二表哥,需要幫忙嗎?」

  喝的略微有些高了的竇建業從下午三點就開始情緒低落,老爸,老媽圍著哥哥轉,來賓圍著哥哥轉,全世界都圍著哥哥轉,全世界都打聽他的職位。他就像個透明人。原本他跟自己說,本事不如竇建國,那就別爭去。但是委屈還是有的。他看著地板想著自己家老哥和家裡的事情,越想越生氣,偏巧百年難得一遇發善心的魏琴卻來了個自投羅網。

  「二表哥,您需要幫忙嗎?」魏琴微笑的又問他。

  竇建業抬起頭,一臉譏諷酸朽的說:「得了,魏琴,我可當不起你的二表哥,雖然我是老竇家人,我只比你多賺幾千塊,雖然你是貧困,被屈辱,卻還能還保持無上高貴的窮家女,但是我這個假冒金龜子真的不適合你的胃口,咱不二憨,你換別人勾搭好不好,我心情不好,去!去!去!」

  魏琴的臉頓時凍住了,她看著竇建業輕蔑的說出這樣的話,開始幾分鐘她就發愣了。這種感覺沒法形容,特別屈辱。怎麼形容呢?

  就像一位外鄉仁兄站在十字路口一臉為難的左顧右盼,你好心的走過去說:「您好先生,遇到什麼困難了,需要我的幫助嗎?」

  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看別人怎麼回答,那位仁兄看你的表情就像看一位站街邊的女人一般:「對不起,我不感興趣!去!去!去!……」說完,他轉身就走,看都不屑看這位遠遠遠房的八竿子都打不到邊子的窮親戚。

  魏琴那股子邪火,「騰!」的就燃燒上來了!她發誓,這輩子那個王八蛋才去再發善心,反應過來後,她握緊拳頭,扭頭四下尋摸竇建業,瘋了一般小跑著到處找,此刻已經是七點多,天天漸漸黑下來,花園燈一點,客人基本都去了大廳那邊,花園這邊晚上蚊子成群的出來吃人形蛋糕,客人們不愛呆這邊餵蚊子。

  被打擊到的竇建業站在游泳池邊,靠著柱子很有型的吸煙。他造型真的很經典。細條紋的西裝,仿古式的領帶,腰身是細長的,表情是深沉且愁悶的,左腳搭著右腳的弧度是愁苦悲涼的,在安靜的花園燈的照射下,竇建業吸的不是香煙,他吸的是寂寞。

  魏琴走過來,把臉放到他臉下衝著他大大的笑了一下,竇建業嚇了一跳,他看著魏琴將高跟鞋甩到一邊,向後蹦了幾步。然後來了個跳遠運動員的起跑動作迅速向他撞來。

  一切都只是剎那間的事情。

  竇建業掉入泳池之後落湯雞一般的傻站在那裡,他在反應十幾秒後大罵:「XX的,你瘋了!」

  賓客們有沒進大廳的,被驚得圍了過來。關淑怡嚇了一跳,反應迅速的她在聽了魏琴大聲叫罵的幾句後想到了,就是因為太熟悉,太了解,覺著魏琴大大咧咧的不在乎。她才做了一件實實在在對不住朋友的事情。她錯了,從最開始就不該強拉了魏琴來。魏琴骨子裡還真的就是,平民,平凡,但是自尊心極其強的隨時保持高貴形象的窮家女。

  魏琴叉著腰仰著下巴指著游泳池裡的竇建業大罵:「XXX的XXX……老娘的姥姥,媽媽,大姐,小姨夫,大老遠坐著公車巴巴的來賀喜,他們在外面的禮單上上了禮。錢不多,那是一個汗珠子落地,掉八瓣自己賺的血汗錢!你家做的這是什麼X巴毛的事情,人來了,錢要了,直接回一份超市卡,還門都不給進!半口水都不招待。自古以來就說這個為富不仁,咱還不相信,今兒你老竇家上上下下活脫脫的就演了這麼一齣。

  「今兒我算是看透了。老娘上著禮,累死累活的幹了三天活。陪著笑臉的給你們欺負。看看你家做的這頓雞毛鳥粑粑事兒,怎麼上禮還分三六九等看人呢?你老竇家先人也是泥腿子農民出身,高不出誰家一等。不是前些年了,一家人哭哭啼啼回老家啊求援。我老魏家沒做缺德事情那是有良心,為保護你爸爸,我爸爸被人打了一頓到現在都幹不了重活,不是因為我爸爸身體,我能考個破財會學校早畢業幫襯家裡?老娘在你家公司上個破XX班,倒成了人質了,合著全家巴結著你家活?老娘是自己考進來的!你老竇家是有錢,我不幹活你到給我一毛錢花啊?給了我就尊你個爺,給你端洗腳水!怎麼和著我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實實幹活,那就是低你家人一等了?欠你家的?給你臉子我叫你一聲二表哥,不給臉,今兒我還在這裡罵了。老天爺怎麼不下炸雷劈死你們一家忘恩負義的大小牲口!」

  魏琴罵完,自己爽到頂。她轉身看下關淑怡,鞠個躬:「對不起,我把這家人得罪慘了,我幹不下去,也會連累你幹不下去了。要打要罵隨你,反正你走也是走,不走肯定幹不長!」

  關淑怡沒辦法的揪了胸口的牌子,隨手丟盡游泳池,她拉起魏琴的手向外走一邊走,一邊數落:「你傻啊,你豬啊?你就不能領了錢再來這一齣啊?」

  「對不起。」

  「沒事。」

  「我害了你。」

  「可不是!」

  原本挺好的一場婚禮,就被魏琴這麼攪了。雖然大竇太太一臉非常輕鬆的解釋為表兄妹鬧著玩。但是……竇建業的姥爺還是在婚禮沒完之後一氣回了老家。

  「我死了,還想埋回祖墳呢!這人丟的,都丟到祖宗山墳地裡去了!」老太爺就甩了這麼一句話的帶著老太太回老家賠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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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4 PM

  第九章:榕榕城的筷子小姐

  倒霉往往是雙份的,幸福總是看不到的。失業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失戀?

  其實還沒戀呢,就失了。原本關淑怡有幾段可以進行的公司戀情,現在,卻化為飛灰,一去不復返。

  「就這樣……山妮妮的媽說她不回去上班,就死給她看。還有公司大老闆也給了台階了,她回去了。我這個連遠親都算不上的倒霉鬼,就回不去了……再說,叫我回去,我也沒這個臉啊……」

  關淑怡坐在秦知家的地毯上,也不算是地毯,就是個舊毯子,秦奶奶鋪到秦知的臥室地當中冒充地毯,雖然不知道秦奶奶這份裝潢理念是從那個津巴布韋共和國學的,不過……坐上去倒是頗為舒服。尤其是坐在毯子上,毯子上再放個小桌子,對學習太……有用了。

  大概……

  關淑怡坐在那裡剪紙卡,秦知坐在那裡畫畫。他們的氣氛好的很……

  關家人並不知道關淑怡失業了,所以每天早上關淑怡會換好衣服秘密潛入秦知的臥室,就這樣,秦知被迫早起,回到了上班的無奈年代。

  剪好十張紙卡,關淑怡用現成的粗炭筆在上面寫下餐飲,服裝,小百貨,美容店,水果店……等等前程抽籤。她將那些卡片放好,虔誠的祈禱後,開始抽卡。

  「喂,栓柱柱,看樣子……我命中註定是要做餐飲業的啊!」她看著紙卡嘆息。

  秦知抬起頭,臉是一如以往的面癱,語調是百年不變的平靜無波:「你有多少存款?」

  關淑怡一挑眉毛:「幹嘛?想打劫?」

  秦知還是那副樣子:「不合算。」

  關淑怡:「切……三萬五。我的錢都要上繳的,這個成績不錯了!」

  秦知:「餐飲最基本的是手藝,你會做什麼?」

  關淑怡很認真的想了下,一打響指:「什麼都不會。」

  秦知點點頭,沒錯,想起他做的那碗蘿蔔湯,喝完半夜起來喝了六回水,她要開飯館,賣鹹鹽的該高興了。

  但是!即使如此,有修養的秦知同志也沒打擊這位可憐的失業姑娘,他很耐心的解釋:「現在本市最最低廉的門面房,也是年租。最低年租算八千,餐飲需要一大一小兩間屋子,地段好的年租在兩萬以上。手續費大約是五千左右,一位大廚月薪大約是三千,還是最低那種,你要連續給人家開三千,最多兩個月人就跑了。服務員每個月的薪水在一千,加班要額外給錢。每天早上你要五點起床去批發菜,批發……」

  他還沒說完,關淑怡一臉憤怒打出個籃球場的暫停動作:「嘟……打住,我再來一次。」

  「服裝,上天註定我要做服裝業啊!」

  「服裝?一間門面就夠,但是你必須開在鬧市區,周圍全部都是賣服裝的才能烘起買賣。做代理你資金不夠,做零售,每個星期你必須出去進貨兩次,一個女人出門在外的,不但危險,而且你根本不了解行情,首先你要去服裝店做服務員了解市場一年,但是月薪八百的工作打死你也不錯,即使你不怕死,但是關媽媽也不會答應。你知道,她以你在大公司上班為榮。別人一件襯衫三十進,加水電,工商稅務,加人工,路費,房屋租金賣一百,陪著笑臉能說會道的八十買剛剛夠成本,換了你五十進一百二賣。好不容易賣出去了,你卻發現沒錢進貨了,不是沒賺錢,而是你的賺頭就是剩下的過季衣裳……」

  「嘟!……打住……那我開美容店。」

  「資金不夠,想都別想。」

  「水果店?」

  「不夠你自己吃的!」

  關淑怡氣的渾身發抖,伸出指頭怒指對面混蛋:「你故意的。「

  秦知看著他:「我是真誠的!」

  被抽走龍筋的關淑怡頓時渾身癱軟的啪嗒一下,軟到桌面上:「業內我最近名聲壞透,沒公司要我。天啦……不能活了!」

  秦知放下筆,看著她,兩個多月來,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在外奔波這麼久,秦知覺著關淑怡姑娘的本性還是不錯的,不做作,單純,直白,他不討厭?

  不過,關淑怡姑娘做的這些事,他想他這輩子也不會做的。背黑鍋的事情他不會做。為朋友插刀子他更不可能,他怕疼。

  假裝不在意的他問她:「被朋友出賣,不生氣嗎?」

  關淑怡抬起頭,一臉驚訝:「出賣?誰?山妮妮?」

  秦知點點頭,山妮妮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因為關淑怡的話裡十句要帶五句:「山妮妮說……」

  關淑怡一臉無所謂:「開玩笑,這叫出賣?才不是,要說不舒服,那肯定有啊,可是這事情原本是我自己找的,我要是不帶她去,不就什麼事情都沒了?我這個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知無法理解,這道理套用到他身上就是,他既然知道朗凝的脾氣,就不該愛上她,愛上她被拋棄,被出賣根本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哎呀,我知道你想什麼,我很笨啊,我很傻啊,對吧?其實不是這樣的。首先你要清楚,山妮妮現在是最痛苦的,她爸爸身體不好,家裡都是縣城的,她要不回去,她老媽以死相逼……」

  秦知坐在地板上突然神情古怪起來。他動了幾下,越來越彆扭。

  「咋了?」關淑怡問。

  「沒……沒事。」秦知雙手撐地仰面看天空,一臉無奈。

  「哧……呵呵……哈哈,哈哈。」關淑怡捂著嘴巴開始笑,她笑了一會看下一臉無奈的秦知:「癢癢是好事,真的,說明快好了。不過……你這張臉上有這樣的表情倒是實在有趣,生動多了。」

  她抓起一支筆,趴在地板上輕輕敲那個石膏腿,一邊敲一邊問:「哪裡?這裡?抓就不可能了,給你敲敲……這裡?這裡?……好點沒?」

  秦知的表情從彆扭到滿臉漲紅……不過……那股子鑽心的癢癢……倒是緩緩的過去了。

  關淑怡鬧了一會,接了一個電話,她蹲在陽台悄悄的不知道說著什麼。秦奶奶端進來午飯放在桌子上面,老太太一臉曖昧,壓低聲音:「果果人很好,年紀也相當。」

  秦知抬頭無奈的衝奶奶搖頭:「只是鄰居。」

  秦奶奶根本不相信,這小子從小就自閉,主意正的的嚇死人,這麼多年了,他根本跟別人沒有這樣親昵過,他容忍她進自己的臥室。允許她亂揉自己的頭髮,容忍她搶自己的東西。秦奶奶帶著一臉鄙視的表情出去。

  陽台那邊嘰嘰咕咕的聲音隱約又傳進來,關淑怡索性坐到了地上講電話。秦知端起飯碗拿起筷子想吃,想想還是放下了筷子,他等她。

  「這是什麼?」關淑怡一邊扒飯一邊看著身邊的一疊秦知畫的草圖問。

  「榕榕城的筷子小姐。」秦知扒了一口米飯說。

  「哎?什麼是榕榕城?」關淑怡放下碗。

  「吃完了再問。」秦知不喜歡吃飯談工作。

  「切……」

  筷子碰了碗的聲音緩緩在屋子裡流淌,不急不緩的咀嚼聲,院子裡,關媽媽的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傳進來:「哎呀,秦奶奶,吃什麼?茄子啊?我家果果最不喜歡茄子……」

  關淑怡夾著一塊茄子正發愁,秦知伸過筷子夾走放進了自己的嘴巴裡。

  「給我一斤蘋果,記果果那個帳……吃個蘋果都要躲著果果,家裡就不能有這些東西噶,您知道的……果果好出息的,公司領導都器重的很……那個總經理還追過她……」

  某人的臉越來越低,最後埋到了碗裡。

  對面忍耐不住的低聲笑聲傳來,關淑怡抓住桌子地下的那條好腿就是一擰。

  「哦!」

  秦知很少發出這樣的聲音,這下,關淑怡高興了,她抬起臉剛想譏諷卻看到……

  秦知整個臉都是紅的,不知所措的,尷尬的,驚異的,他的整個眼神甚至是呆滯的。

  關淑怡壓低音量問他:「喂……?你在胡思亂想!」

  「我沒!」

  「你有!」

  「沒!」

  「就有……」

  門外面,關媽媽走開,秦奶奶打開電視聽戲。屋子裡的兩個人相繼……開始發彆扭。無恥的就像兩個早戀的中學生。為了打破尷尬,關淑怡先開了口。

  「那個……榕榕城……是什麼東東?」

  「哦……這個?」

  「嗯。」

  「以前,上大一我想過的一個遊戲。」

  「遊戲?你做?」

  「嗯。」

  「喂!挖煤的,你很厲害啊!」

  「我不是挖煤的。」

  「知道,你開鏟車挖煤的。」

  「……」

  「這是?」

  「這是右鞋子先生。」

  「這個呢?」

  「鍋蓋小姐。」

  「這個呢?」

  「枕巾小姐。」

  關淑怡來回的看著那些黑白草圖,她知道秦知是色盲。但是她對此沒感覺。她甚至認為這不是一種病,就像她的腳趾頭,先天的有個並指。誰沒點缺陷呢。很正常。她倒是覺著秦知真的,真的很有才。那些黑色的線條畫出的傢具,器皿個個猶如帶了生命一般,筷子小姐的裙子。鍋蓋小姐的長睫毛。右鞋子先生俏皮的眼神,一切都像有了生命。她看了很久之後抬頭對秦知說……

  「我知道,你的遊戲是什麼了。」

  秦知很驚訝,他做這些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許多年前的幼稚創意,已經找不到感覺。她只是簡單的看了一下草圖。就能把這些事情連接起來嗎?

  「你說說。」秦知問她,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語調是那麼的柔和。

  「有一天,外星人的射線照到了一棟大樓。」

  「噗……」

  「不許笑!」

  「好吧,不笑。」

  「就這樣,所有的東西都活了。筷子小姐,牙膏妹妹,有了生命的小傢伙們,突然發現自己很孤獨,於是他們開始尋找生命中的另外一半。就像牙膏妹妹,她就想跟牙刷哥哥結婚。鍋蓋小姐的夢想就是嫁個有品位的高壓鍋。可惜,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一段感情要經歷許多事情,好比牙刷哥哥。他就喜歡檸檬牙膏妹妹……就這樣草莓牙膏妹妹只好傷心走天涯,最後嫁給了肥皂盒。」

  「為什麼是肥皂盒?」

  「為什麼不能是肥皂盒呢?誰也沒規定牙膏不可以擠在肥皂盒啊?我們總要……總要找一個伴吧……」

  「……是啊。」

  「還有筷子小姐……」

  電視裡的地方戲還在依依呀呀的唱,親爺爺帶著助聽器從外面咋咋呼呼的回來,一進門便被秦奶奶捂著嘴巴丟了出去。

  傍晚,關淑怡結束了禁閉時間,飛快的跑回家。

  秦知將腿從桌子底下拖出來,他想上廁所。

  但是他發現……自己的石膏腿上,有一行大大的黑體字。

  「徵婚!尋找癢癢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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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3-20 11:54 PM

  第十章:三個月

  一百多天只是一剎那的事兒,腿上令人鬱悶的石膏去了之後,終於可以親手觸摸到皮膚撓癢癢。這種快感,不是常人能領會的到的。

  進行一次痛快的全身清理之後,秦知美得不行,他跟自家奶奶要了三塊錢,在小巷子口的剃頭攤子上將那一頭藝術家般的長髮剪去,人頓時清爽了。雖然現在,活動依舊不方便。離開拐還是哪裡都去不了,但是一切都在往著好的方向邁進。秦知相信是這樣的。

  就拿感情來說……感情……感情是個奇妙的東西。

  芳鄰跟秦知的感情在不緊不慢的進行當中,他們之間的默契發展的快速非常,有時候幾小時看不到,竟然互相想得慌。秦知清楚自己對關淑怡產生了好感,現在,如果哪天沒看到她。他的心肝就開始莫名其妙的難受,並且憋的出不上氣來。這麼快就會重新喜歡上別人,秦知自己也驚訝,離開朗凝的時候,他覺著這輩子他都不會愛誰。

  要做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的顏色,那樣的話,誰還會跟自己說呢?再也不會有了,即使有,秦知也不會再聽了。

  關淑怡跟他的簡單的只是三個月百十來天的相處,輕而易舉的就推翻六年多的感情。多麼的不可思議。關淑怡這個小城女人,帶給秦知的東西太多太多。他還無法一時消化的完。他給自己機會,從心底期盼可以有一場正常人的感情生活。畏懼卻也隱約在期盼著。

  最初,從大都市離開的那一肚子的難受。消失的莫名其妙。他原本想著靠著自己豁達的天性,慢慢的從心裡開解,活到三十多,秦知第一次承認自己在做人上基本是失敗的,他骨子裡實在看不起別人,這種巨大的因自卑引起的自傲,導致他的情路並不平坦。就像朗凝離開他,他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朗凝錯了?秦知開始檢討,從做人的根本上檢討。他想對自己好一點,卻又無從下手。真的有女人可以承擔自己身體上的問題嗎?可以不要孩子跟有缺陷的自己一起走嗎?他也悄悄問過自己,但是他的答案是沒有。

  秦奶奶對此事卻完全持著不同的意見。在她看來,自己家的孫子是完美無缺的,什麼色盲,色盲能比癌症可怕?色盲能要了命去?她叫秦知趁早放棄這份不實際的想法,樓上的果果就不錯。模樣可愛,人善良,兩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鄰居,能娶到她那是最好了。這兩個人從個性,從年紀上都是再般配不過的事情。

  老太太打著主意,越發的跟關媽媽親厚起來,小便宜叫關媽媽佔了無數。老太太竟然一點也不在乎。關媽媽倒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只要能叫她粘小便宜,她才不管誰是誰呢。

  秦知對於奶奶的積極促成只能苦笑,他不認為自己跟關淑怡有多合適。無論是個性,還是世界觀。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前些日子看電視,一對夫婦因為感情糾紛離婚。剩下一個孩子流落街頭。關淑怡當時看到頓時怒髮衝冠的恨得不衝到電視裡將兩個不負責任的狗男女打一頓。但是從秦知的角度,他會先考慮那位流落街頭的少年的教育,今後人生要走的道路上他到底要面對什麼,如果處理,秦知都會從很深的層面去想。他對這個世界,對周遭的人,從根性上完全的一個轉變。他也同情那個孩子,但是他擔心的是那位少年的整個人生。

  電視換了頻道之後,秦知還在想,在思考。而關淑怡,她轉眼就忘記了……

  思想上的不同是秦知跟關淑怡的最大問題。一個人獨立在社會群體,每個人都要肩負著不同的責任。秦知覺著自己需要承擔的有很多,關淑怡是典型的隨大流。

  話是這麼說了,有意無意的,一些事情在兩邊人不經意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連接了起來,最開始的時候,秦知是為了感謝關淑怡的照顧。他拿出十萬塊支持關淑怡做老闆,支持她開了一間咖啡屋。魏琴顛顛的送來兩萬塊來,錢不多那是莊妮妮姑娘的心意。這段時間她是坐臥不安,無法面對關淑怡。現在可以做一些事情補償,魏琴不知道多高興。

  就這樣,關淑怡終於做起了老闆。他們悄悄地在小城的辦公區開了一家小小的三間店面的咖啡圖書店。

  這小店在辦公聚集區的角落,不起眼的很。咖啡飲料統一二十五塊錢一杯,一些現成的小點心,三明治什麼的價格也不貴,咖啡店的整個墻壁打成原木書櫃,擺放了整整十萬塊錢的原版高檔工具書,小說,甚至還有漫畫,這些書是隨便看的。如果喜歡書可以買走,也可以代購。經營方式靈活貼心。書店的創意都來自秦知,以前他上班的時候就想在附近找一家這樣的地方,貼心且舒適。小城的休息時間跟大城市不同,這邊依舊是朝八晚六,中間午休的空檔有時候能有三個多小時。

  小店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就叫《一心看書》。簡單的裝潢不過兩萬多塊錢。隨意卻溫暖。從有創意到開店,不過十五天的時候,有時候關淑怡的調動能力也是驚人的。

  最開始的時候,按照關淑怡的意思,這裡絕對不會有人來,但是她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要聽秦知的。大概是那對總是帶笑的眼睛充滿了,如果你不聽我的,那你就死定了!這樣的意思。

  關姑娘對自己毫無骨氣的盲從很是鄙視,幹嘛要怕他啊,他現在去哪都得自己推著,他需要怕自己才對啊?是啊,為什麼要怕他呢,遲鈍的關姑娘始終搞不懂。但是她確定自己喜歡跟他在一起。分開了,她就會很牽掛這個瘸子。再說了,人家是大東家。十萬塊呢。她就是這樣沒骨氣的自我欺騙著。在她看來,秦知也不是她那杯茶。

  開業第一天,店鋪冷清了一上午。關淑怡滿地的轉磨盤,越想越害怕。秦知倒是不緊不慢的推著輪椅整理書櫃。對於關淑怡的發問,根本懶得解釋。

  大約是中午的時候,一位西裝革履的主管人物慢慢溜達進店子,他先是溜達了一會,看到幾本很需要的進口工具書。頓時眼睛一亮,當他掃到櫃子角落的全套的《七龍珠》《北斗神拳》……就什麼都不顧的要了一塊三明治,一杯咖啡的一頭扎進小隔間脫去皮鞋坐在隔間的地毯上開始追憶童年,下午上班的時候,這位西裝兄整整買了四百多塊錢的漫畫書書離開。但是這一單,小店淨賺八十來塊,關淑怡傻了。

  那之後,《一心讀書》成為周圍小白領兒的一個小天堂,八個小隔間根本不夠用,那些西裝革履的公司白領兒,來到店裡之後,放下矜持聊天看漫畫兒,有時候還有一些小聚會也在店裡舉行,秦知的個性很適合做陪聊。他總是笑眯眯的不緊不慢的推銷著東西,每次都能把價值上百的磚頭書賣出去,隨著營業額一天天的漲上去,關淑怡看秦知的眼神越發的不對味,她想,這個挖煤的不是人,他是怪物,一個可怕的怪物。

  當秦知慢慢忘記朗凝,慢慢忘記遠方的那個都市。開始為人生進行新的鋪墊的時候,一場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變革卻悄悄的在朗氏刮起了。

  三個月之後的朗氏內部機構出現不健康的連接斷裂,新上任的經理人根本無法統攬全局,一再要求加大管理團隊,各種憋在地下的問題遮蓋不住的徐徐露出水面。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備秦知那樣的大腦,神拿走秦知的顏色,給了他一個比別人腦容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腦細胞。

  說不清去向的那三十萬,隨著政府新頒布的利民新舉措。開發城市新人文文化,建設規劃新開發區的新城市運動終於在省政府的支持下開始進行。那消失的三十萬帶來了半張開發區建設的單子,只是半份單子,最最關鍵的報價,所有人都清楚,秦知一定掌握了。

  當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所有的人都開始找秦知,在管理上他是個大才,最最重要的是,秦知有一份能令企業騰飛的寶貝,那份寶貝能令企業少奮鬥十,最少十年。

  知道了,卻也晚了。

  朗昆坐在辦公室開緊急會議,如果今日秦知看到一定苦笑,他何德何能。在朗氏拿低薪為朗家服務經年,老爺子半點好臉色都沒給過他,現在竟然為他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按照他的脾氣最少那也要喝兩杯青島扎啤慶祝一下。

  朗凝坐在父親身邊心情是矛盾奇妙的,這麼多年為秦知沒少受氣。最初的保護到最後的厭惡。她想起秦知總是對她說的那句話:「凝凝你別著急,什麼事情都有個過程,慢慢來,慢慢來,都在進行當中。」

  每一次他都被秦知那不緊不慢,幾乎是開玩笑的輕鬆語氣,氣個半死。

  現在,她很想見見他,最起碼,她想問個明白,他是怎麼看待自己的,瞞著自己有意思嗎?她卻不想想,當初即使秦知告訴她了,她相信嗎?

  秦知就像一個賭神,他將所有的牌面熟記在腦子裡。第一步,第二部,第三步……沒有事情能超越出他鋪墊好的走向。直到現在公司依舊靠著他留下的老本在運作,現有的大業務依舊按照他預想好的走向在行進著,但是還能走多久。原來他培養好的團隊已經被其他公司撬走好幾個,人事處現在辭職信堆積成山,新的管理層跟舊的經營模式磨合的十分不好。

  甚至員工廚房都在找朗凝的麻煩,老司務長都對她這樣說:「總經理,這不是人情的問題。以前副經理怎麼安排我們怎麼做,從未跟上面有過爭執,現在的副經理,開口扣獎金,閉口開除我,這個月我怕是還要倒給公司錢才能幹下去了,以前秦經理在的時候,什麼都很合理,什麼時候誰要熬夜值班,什麼時候需要留人守夜。哪個主管愛吃什麼宵夜,哪個團隊要加班,給他們提前做好什麼。如何準備,他都有安排,我們也不怕措手不及,所以,我們幹什麼都不累。我也知道公司有困難,但是半夜三點你們說吃就吃,說要什麼,連個準備的時間都不給,我就這麼點人。辦公室從來不給我們通知。這份工作實在沒法做。要麼增加人手,要麼我走。」

  朗凝問他需要加多少人手,司務長毫不客氣的要求增員五人。五個人,那代表多少額外的成本損耗,朗凝不敢想像。現在,秦知離開了,三個月,朗凝幾乎就活在水深火熱當中。一個企業需要一個什麼樣子的經理人?朗凝總算是明白了,秦知就像一個躲避在一旁的小神,他笑眯眯的控制著全局。公司的每一個角落他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排列,他就像打撲克牌一般,用最小的排列,實現了公司的最大值。他的協調能力,對市場的前瞻能力……都是最好的,無法替代的。朗氏想重新順暢起來,就必須重新整理管理方式。這個衝擊,朗氏根本毫無準備。到底是朗氏成就秦知?還是秦知成就朗氏?

  增加人手只是小事,朗凝不敢想像,秦知還帶走的那一份沒有記錄的人事人情檔案,公司六年來的關係戶,六年來跟政府方面是如何相處的?公司的每個主管最需要什麼,他們的工作方式是什麼樣子的,他們最需要公司為他們提供什麼?這些事情原本不歸秦知管,朗凝想不通秦知是怎麼在這些年慢慢的將手伸延到公司的每個角落的。什麼是經理人?朗凝想現在她是清楚了。自己一直在國外學習管理的舅舅也清楚了。

  國外那一套拿到公司行不通,國內的管理方式拿到公司更不用說,朗氏有朗氏的特殊風格和傳統。秦知的確從表面上看上去什麼都沒做。但是卻什麼都只做了一點點。就是這一點點,將公司的每個關節順暢的連接起來,他是人才,大人才。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了。這個發展中的城市,隨著一些辭職人員的四下流動,秦知的傳說越來越可怕。這對朗氏是非常不利的。

  局外人在看著笑話,但是對於新冒起的人才,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秦知的下落成了這個城市最大的迷。

  「我們的意見是,馬上找到找到秦知,那份東西對朗氏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假如秦知想回來,我立刻讓位。」朗凝的舅舅說出了大家都想說,卻都不好意思說的話,朗凝的舅媽氣的臉色發白。當初那份有關於貪污的事情是在朗凝跟董事長的授意下才做的,現在人得罪了,丈夫卻不得不自動退下做了炮灰,國外的職位也辭了,他們兩公婆是啞巴吃黃連。公司需要一個給秦知出氣的炮灰,誰又做他們的出氣孔呢?什麼親戚,說到頭,錢最大就是了。

  「昨天我跟秦知的律師聯絡了,對方的意思,那份單子,可以給朗氏。但是……那邊報價三千萬。」朗凝咬下牙還是報了價,她無法想像秦知竟然跟自己做買賣。按照她的想法,秦知應該就像之前一樣把自己需要的都毫無代價的雙手奉上。

  老董事長看著女兒,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當初他是最反對的,一個小城的窮小子,還是個有缺陷的窮小子,他不懂那小子何德何能能拿下自己的千金寶貝。一直到朗凝離開那小子之後他才剛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的公司卻給搞得一團糟,現在女兒跟章家那個小子怎麼地也是分不開的了,如何把秦知弄回來,這是個大問題。回來歸回來,但是朗凝跟秦知複合,他依舊反對。天下的父母心那是一樣的。都希望孩子可以得到最好的。他想要秦知,卻不想女兒嫁給秦知。朗昆自己也矛盾了。

  他點點頭很大度的說:「給他,只要秦知願意回來,提出什麼條件什麼都好說,只要他願意回來……這裡面的意思大家清楚嗎?」

  沒錯,先把人帶回來,不管條件多苛刻,朗氏都可以答應,朗氏被秦知玩了一把,這一把朗氏輸的莫名其妙。就像啞巴吃黃連一般。秦知現在就是這裡的大爺,他想怎麼折騰就能怎麼折騰。想要什麼他們都得給。他們都畏懼,畏懼,秦知這個朗氏的活字典,誰帶走秦知,在同等條件下,朗氏都會被排斥在這個市場之外。

  但是,秦知真的願意回來嗎?朗昆不清楚,就連朗凝她也覺得無法面對秦知。更何況秦知本人呢?

  在遠方的小城,秦知從櫃檯外面接過關淑怡遞過來的一支小豆冰棍。關淑怡衝他笑了下,隔著櫃檯摸摸他的頭髮:「栓柱柱,姐姐去街口買點東西,你要好好看店。」

  秦知衝她笑笑,看著她連蹦帶跳的離開,剩下來的時間,他一邊舔著小豆冰棍,一邊思考著好友帶來的消息。他想在朗氏這個問題上,他其實是失敗的。

  一個好的經理人培養好的團隊,就是在他離開之後,那些團隊也能安穩過度。這才是最最頂尖的團隊,在某些問題上,秦知想,他還是要好好的學習一下,趁著現在有時間。他還是看看書修煉一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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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4-4 01:55 PM

本帖最後由 lan8825 於 2018-4-4 01:56 PM 編輯

  第十一章:蘋果裡的蟲兒

  關淑怡推車溜秦知的活動由下午六點換到了每日清晨的七點半。

  現在,每天清晨,關淑怡都會在家裡換上那套公司的藍色制服,仍像以前在公司上班一樣,她對著鏡子一頓梳妝打扮。洗漱,還做出一副趕時間的樣子。

  她裝的很辛苦,每天都要跟媽媽胡說一些編出來的公司的事情以來敷衍自己失業的事情。

  一個謊言,需要一千個謊言來圓,想下也實在是後怕,要不是栓柱柱那小子伸一把手撈下她,自己還不到會落到什麼地步呢,刀山她是敢上的,火海也是敢下的,但是老媽……她死也不願意聽她嘮叨啊!

  「老秦家也是,把你當成義務勞力了,他家小子,脾氣怪怪的回來四個多月了,都不跟鄰居說話。見我面一口一個阿姨,我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呢,論輩分他該喊我嬸子。嬸子就嬸子唄,還阿姨……」關媽媽一邊給丈夫夾油炸饃饃片一邊進行每日的例行嘮叨。

  關淑怡莫名其妙的心慌起來,她覺著很奇怪,為什麼在母親嘮叨秦知的時候她會覺得很生氣呢?

  她會覺著媽媽這樣說秦知她是如此的不痛快,於是,她陪著笑臉對她娘親說:「老媽啊,就是個順路,秦奶奶年紀大了,秦爺爺耳背,栓柱柱做物理治療呢,再說了,昨兒秦奶奶還給你一大把香蕉呢,你要是有意見,你就別拿人家啊?」

  真奇怪了,以前媽媽拿人家東西,自己怎麼不覺得丟人呢?老媽也是,什麼都往家揀。

  關媽媽呆了一下,立刻扭臉看丈夫,關爸爸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她。關媽媽連忙把手放到桌子底下揪住女兒一點點的浮皮肉一邊賠了笑臉的解釋:「那不是,那不是,人家也是感謝咱果果幫忙,再說了,香蕉這東西爛得快,不幫著多浪費啊……」關媽媽陪著笑臉跟丈夫解釋著,手下便是一把暗勁一擰。

  「啊!!!」關淑怡張嘴慘叫了一聲。

  就這樣,一棟樓的居民開始了新的一天。

  秦知現在已經不再需要輪椅了,每天早上他會拄著拐慢慢的跟著關淑怡一起去公車站,這樣適當的活動對他很好。

  他們走了一會,秦知停下拐,歇了下一下,他胳肢窩疼的難受。

  關淑怡站在不遠處背著手,手裡提著一個手工編織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她如此沉默,秦知想了下,決定今天先開口。

  「今天……」

  「嗯?」關淑怡扭臉笑著應對。那聲「嗯?」別提多溫柔了。

  秦知莫名其妙的臉紅了一下:「今天早上……不是……阿姨的聲音吧?」

  「阿姨?哦,你說我媽啊!得了,還阿姨,阿姨的,論輩分,她是你嬸子,你該叫她嬸嬸!」

  「……叫嬸嬸不是很奇怪嗎?

  「那有奇怪?我就覺得叫阿姨才奇怪,今兒早上是……我叫的,功力如何?」

  「還……還行,一樓是聽到了的,比起……嬸子,還弱點。」

  「我媽,大早上就虐待我,嫌我跟我爸爸告黑狀。她殘忍的對我下了黑手,你不知道,我爸那個人可要臉了,以前爸爸學習特別好,全區第一。我媽媽上學的時候就稀罕我爸……」

  秦知慢慢的拖著天殘腿跟著她,關淑怡小心的走在馬路牙子的邊邊石頭上走平衡,她不停地掉下來,不停的繼續去走她的平衡步,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家裡那點子事情。秦知安心了。

  那個女人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她突然停住腳步,站在街邊叉著腰,指著空地:「我老媽就是這樣威脅我的,關淑怡,我告訴你。別現在跟老娘撐大頭,就你這點出息,最多嫁個開水果店的!你也就這點出息……呃……」

  某些人突然想起,後面這個拐子家裡,可不就是開水果店的嗎!

  秦知看下她,態度倒是很認真的請教:「水果店怎麼了?」

  某些人見勢不妙,立刻轉移話題:「早上,我媽嚇死我了,她問我公司裡的事情,給我嚇得……那個……栓柱柱,你別叫你奶奶給我媽香蕉成不成,給就給吧,還給的是要壞的,香蕉把把都黑了。」關淑怡扶著秦知在等車的站台座上坐下。秦知低著頭,提自己家小氣的奶奶臉紅,這就不錯了。一般人奶奶能爛掉都捨不得給呢。

  關淑怡倒是很細心的隨身帶了一個自由市場買的小布墊每次幫秦知鋪了才扶他坐下。公車站的鐵皮座位被小秋風嗖嗖刮得的冰冰涼,還刺骨頭。

  「謝謝。」秦知坐好表示感謝。

  關淑怡對著他的肩膀啪的就是一下:「小同志,你咋這麼客氣!再客氣!我給你丟對面垃圾箱裡,太虛偽了。」

  秦知嘴角牽了一下,關淑怡這傢伙的手勁真的不小,他不喜歡她這種毛病。跟你越親越喜歡打你。啪的一下子,啪的一下子!

  「對了,您進那麼多精裝版的四書五經做什麼?三百多一套,太貴了,不好賣吧?」關淑怡站在秦知前面一邊說話,一邊伸腿彎腰的做早操。

  「賣不出去,能退貨的。圖書市場很寬鬆,而且那些書放到書櫃很有檔次。會有人買去添書櫃的。」秦知的手摸著風衣口袋裡出門精心挑選的兩個蘋果,他想給關淑怡,又說不出口。

  公車到站,這兩個人上了公車,一位有愛心的中學生給秦知這個暫時的「殘疾人」讓了個座位。

  「謝謝啊。」關淑發自內心的大聲對那位少年笑著道謝,少年卻漲紅著臉往公車前面擠。

  「這二年,做好事,做賊一樣。我都不尷尬,他尷尬什麼,裡面點,帥哥,裡面擠擠,給我個邊邊坐。」

  秦知向裡面動了下,裡面那位上班族一臉不願意的動了動,兩人座硬是生生的擠了三個人。

  汽車顛簸著停停走走,關淑怡身上的特有的味道慢慢鑽進秦知的鼻子裡,她身上的體溫,偶爾剎車身體在秦知身上摩擦的那種觸感,都令秦知的心……亂亂的麻麻的。

  小城女人的味道是舒暢的。她們不用香水,一塊香皂就可以簡單的處理自己,關淑怡屬於那種少有的守舊派,她不愛買奢侈的東西,因為她的母親沒那個習慣,她也就沒有。秦知喜歡聞他身上的香皂的味道,那是一種是老牌子舒膚佳的味道。

  秦知從身後看著關淑怡的後脖頸,他喜歡看她那裡,那裡的曲線很美,色盲的世界是奇特的,他看到一些奇異的光打在她健康的順溜的頭髮上,那些頭髮一根根的在晨曦下發著亮。她的皮膚細膩,耳垂更是是厚嘟嘟的福氣像。她有一副並不值錢的那種最最便宜的舊款銀耳釘,那是她渾身上下唯一的首飾。

  沒有更多的,只有最最基本的簡單,即使如此,……秦知卻覺得這個女人是如此的賞心悅目。她自在的擺動腦袋輕輕的哼著歌,手裡快速的發著一些短信,悠然自得過著自己的生活。

  上班族終於下了車,秦知跟關淑怡寬鬆了起來。關淑怡將手機放回包包對著秦知張開手說:「你帶蘋果巴結我了?」

  其實,秦知每天早上都會帶蘋果。但是,他從未直接給過她,他只是放到關淑怡工作的電腦旁邊,叫她自己發現。

  那對小小的銀耳釘在晨曦的照耀下發著亮,她的嘴脣也在發亮,秦知很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嘴脣,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產生這種情緒,他就是很想,很想伸出手觸摸下那裡。

  關淑怡捧著蘋果大大的咬了一口:「嗯……栓柱柱,要不我說呢,你這人,識相,大好人,真的。」

  他們認識到現在,一直是關淑怡在照顧秦知,秦知從未用過誇張的語調感激過關淑怡,但是關淑怡卻總是因為一個蘋果而大大的感謝秦知。

  秦知不說話,就是笑眯眯的看著她,她高興,他也高興。這些年他見過許多類型的女人,職場上從不乏優秀的女人。

  關淑怡是他見到過的最最容易滿足的女人。

  關淑怡眼睛向上看了下,挺滿足的眯眯眼睛說:「你是不是想說,這個女人真怪!」秦知頓時臉色漲紅的扭頭看窗外,他的身後,關淑怡繼續說著奇怪話:「我很依賴它。我是說蘋果,我小時候,我們班上的女生都很厲害,你知道的,農村長大的孩子,幾乎什麼都不會。什麼小提琴了,二胡了,毛筆字這些我統統沒學過,可是那個時候我在全年級都很出名,因為我一口氣能吃十個蘋果。就為這個多了好多朋友,小孩子的友誼很容易得到的。不像現在……」

  車上的人越來越擁擠,關淑怡的聲音慢慢被淹沒在吵雜當中,車那邊剛上車的幾位女子高中生,笑聲誇張且招搖。

  「哎?……蟲子!」關淑怡低低叫了一聲。

  一條蘋果蟲兒在快速的切歡快的在果肉上四下爬、大概打出生就沒這樣舒坦過禁錮,幸虧沒有一口咬掉半個蟲,不過即使咬掉了,關姑娘也未必能在乎。她沒那麼嬌氣,神經線條粗的很,誰吃水果沒吃出過蟲子呢,她就經常吃到。

  「對不起,我沒發現外面有洞。」秦知連忙道歉。

  關淑怡卻看著那條蟲子輕輕搖頭:「沒事啊,我覺得,它現在一定非常驚訝,原來它可以這樣爬,它一生都在果肉裡,它的世界只有一個不能翻身的洞和單一的果肉,現在,它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大世界,它進城了,你說她高興不高興?」

  秦知心裡暗暗的嘆息,他就知道,秦姑娘講故事的時間又到了。

  「蟲媽媽挑選了最大,最甜的蘋果生下一窩寶寶……呃,對啊,真奇怪,為什麼每次它生那麼多,大部分的蘋果卻只有一條或者兩條蟲呢?它是路過一個蘋果生一個寶寶嗎?」

  蟲子生幾個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呢?秦知無奈的在心底嘆息。

  「為什麼不是一窩蟲……那樣就不寂寞了啊?蟲子慢慢長大,它每天睜開眼就是吃,吃累了就睡覺……如果有緣分,他吃出一隻也在吃的母蟲子,他們……」

  汽車猛的一剎車,幸福的蟲子連帶著蘋果滾落在地上,關淑怡撿了它放進隨身的塑料袋裡。不再說話。

  「後來呢?」秦知等了半天,見關淑怡不再說話,他只好開口問她。

  關淑怡舉起那個塑膠袋,面無表情的回答:「死了!」

  「噗……」

  身邊的人集體再發笑,秦知無奈的扭臉看窗戶外。

  這傢伙……還真是她蘋果的可愛。

  也在這個大清早,魏琴站在竇氏的走廊溜達,她摸著手裡封早就寫好的辭職信,正在猶豫著。

  遞還是不遞這是個問題!

  現在,魏琴被派到總務科高高掛了起來,因為她這麼一鬧。竇家人還真的不敢招惹這位遠方大表妹了,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被翻了出來,施恩的,報恩的心裡都憋著一股子彆扭今兒。

  有些東西放到檯面上實在是沒意思。

  要說,魏家人不提,竇家人真的也就忘記了。魏琴那麼一罵,難得人家還真的有良心,還真的想報答報答。現在好了,在薪水漲了一倍多,職位高升,魏琴甚至有個打工小妹幫她跑腿買泡泡糖。

  竇太太更是幾次問她還需要什麼。這算什麼?難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就是來要報答的嗎?魏琴很矛盾的思考了幾天,還是決定辭職,再這樣下去她就死定了!

  秋風颼颼的早上,竇建業流年不利,他在走廊遇到了大表妹,內心哀嘆一聲,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心情,現在更加的糟糕。

  「呦,這不是竇家的大表妹嗎?大清早的,您老?有指示?別啊,站在這裡多尷……尬!叫您秘書來通知小的,大表妹說話,小弟我是莫敢不從啊!」

  其實,其實,竇建業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好好說話。

  但是!他不會。

  「呦,這不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竇家小二嗎?怎麼大清早的一副鱉孫像。縮頭縮腦的。怎麼?我站這裡礙著您了?哎呀,我礙著您,您早說啊。我給您讓開,二……二……表哥啊,我要是你,我就不來上班!我坐在家裡吃爹的,喝娘的。我什麼都不會,那我就有點眼色,就活脫脫做個人見人愛的寵物不好嗎?您掛個主任,站著茅坑不拉屎,還嫌棄別人礙眼了?」

  其實,其實!魏琴真的很想好好說話。

  但是,不包括對面這個人性變異牲口。

  他們就這樣在大清早的,堵在走廊的對面,互相瞪視著,也不知道今天,最後誰把誰OK了?

  旁邊的人見怪不怪的多的遠遠的繞道走。

  其實,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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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4-4 01:56 PM

  第十二章:什麼情況?

  您喜歡看動物世界嗎?即使不喜歡那也看過吧,如果您偶爾看過,那麼,現在請您幻想那個低沉的,從心底緩慢升起的音調,它沉重,富有粘性……從胸腔一個字,一個字的向外迸發。

  叫我們隨著,隨著那種富有生命力的語調,一起走入關姑娘神奇的精神的……幻想當中的動物世界吧!

  「動物、在發情、期、的時候、總是喜歡、釋放、自己、的味道。發出味道吸引異性的目的只是為了一個簡單的性或者繁育後代的最終結果,動物在發情期的時候,它們喜歡拼命的上竄下跳,用特殊的體味引起對方的注意……從而達到最終的目的,就像現在。這個該死的女人每天都要來,每天,她都要換個味道。檸檬的,毒藥的,甜膩的!她家是批發香水的。還假裝還書換書,她壓根就沒看過吧,那本書的名字叫什麼?《水乳大地》?哦,原來是這樣。水乳啊,水乳啊?哦,水乳!那是什麼東西?」

  秦知低頭,很專心的看著一本書,他並未抬頭去看關淑怡憤恨的誰或者誰,他很會辦事。也知道他如果對這位顧客笑了,那麼下午他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女郎轉了幾圈後未果……於是……失望的走開。

  關淑怡大樂,走過去伸出手,「啪!」的給了秦知背後一下子。

  秦知苦笑的撫摸下肩膀,這個毛病不好,必須勸導她改。

  那門很快的緩緩的再次被推開,一位可愛的女郎露了頭。秦知抬頭衝她笑笑,繼續低頭忙自己的。

  關淑怡的精神世界頓時又豐富了起來……

  「啊,鳥類紛紛迎來了繁殖下一代的季節,一隻發育完全,羽毛豐滿璀璨雄性總是能吸引到各種雌性來求歡,有時候雌性也在做這樣的事情,為了得到求歡的目的,這些該死的鳥類開始在這個上午的八點半就蹦躂來俺村,進行第一場戰爭。大部分鳥類家禽在求偶的時候,喜歡展現自己最美麗的羽毛,就像現在。她以為她是孔雀嗎?太可惜了,這件衣服其實我穿上一定比她好看,熱烈慶賀栓柱柱是個色盲……你就是再好看,俺家栓柱柱看不到!而且他是色盲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即便是殺了我,我也是不說的。你就買吧,買吧,你有錢嗎?你不是就是有點破錢嗎?你看你這個星期都換了多少件了?就你家有錢?你家有房子嗎?我家就有,你能一天換一套房子住嗎?我家就可以!看你能買到什麼時候。哦,等那天你連續兩天穿一樣的衣服,我會伴隨著旭日的朝陽,雲淡清風的告訴你,這個人,他根本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啊,看不到……他就是看不到。天吶,我是不是瘋了。」

  關淑怡躲在書櫃後面一邊打掃,一邊從縫隙悄悄看著那邊的那些個懷著各種心思的女人們,她越看越沒安全感。她弄不清自己為什麼如此在意,如此擔心,總之……她很不爽,非常的不爽,她在內心裡翻滾著奇怪的念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她只是躲在一邊看笑話,對,我就是要笑話她們,見到男人走不動路。這群該死的女人,花痴,大花痴!見了男人走不動道的花痴!

  栓柱那個混蛋,只對她最好。他每天都送自己蘋果了。還是兩個!她們有嗎?沒有!

  栓柱那個混蛋,只對她露出牙齒大大的笑。她們見到過嗎?沒有!

  栓柱那個傢伙,會毫無顧忌的在公車上枕著自己的肩膀打瞌睡。她們有這份優待嗎?沒有!

  栓柱那個傢伙……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啊?

  哎,不知道哎!是喜歡的吧?

  大概!

  關淑怡就這樣心亂如麻的每天被殘酷的生活歷練著,歷練著!

  而秦知,他就是不表示一個明朗的態度,他始終不鹹不淡的跟她相處著。

  來自海那邊的冬日寒風終於吹進了這個小城。街邊閑站著的人少了,這間優雅的咖啡讀書吧成了這條街最最旺的一間鋪子。當一個氣質高雅,姿色上乘,有著神秘氣質的男士,當這位男士的臉上總是帶著一份人們最饑渴的溫暖的微笑開始。秦知便成了小巷一支花(發)。

  從最開始的時候,一些來買書的辦公女郎只是逗他說話。賞心悅目的物件,誰不愛啊?

  但是長此以往之後,她們開始渴望壟斷這份笑容,還想擁有有著這份笑容的人。女人都是奇怪的動物,而秦知,秦知有一份先天引發女性母愛的神秘氣質。

  他不愛說話,但是他說的話總是那麼的合適,他不招惹別人討厭。也從不向你推薦任何書,有時候他甚至會親手磨一杯咖啡給你喝,一邊磨一邊用他那特有的聲音引導你,開解你,或者乾脆就是用一種很實在並不招惹別人討厭的取悅方式跟這些人交流,他擁有強大的女性顧客群。這店裡一半的收入來自那些可愛女郎。

  「為什麼要看辦公室三十六計呢?如果知道您要看,就太令我失望了。您上次刷卡的時候我看到您有一筆非常漂亮的字,寫出那樣娟秀,細膩字體的人會有著多麼美切細膩的一份知性情感,怎麼會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呢?是幫別人買的吧?對,四書五經才合適您呢,我覺得女人應該有用這些書中的古典美才是,我欣賞古典美。」

  「又來買書?明天要降溫了,您記得要多穿些。這麼可愛的女士在大街上流鼻涕可不好!」

  「您在熬夜嗎?如果有空買書,不如回去睡一下……」

  「這本書啊,我知道,您竟然喜歡簡.奧斯,太令我驚訝了,這位女士我也喜歡,她生於1775年,這位女士的《傲慢與偏見》是那個時候最棒的言情小說呢,您知道在哥特式小說繁盛的年代她獨樹一幟,她的曼斯菲爾德花園創作於1814年,隨後她又寫了《愛瑪》,在1815年的時候她的諾桑覺寺誕生了,我這裡有全套的可供收藏的精裝版本,您回去放一套在您的書櫃上,不用多,只一套簡.奧斯丁,您就會充滿氣質,那種,優雅的,深沉的,充滿靈氣的英倫式的氣質……您要一套……啊,我只是說說。」

  關淑怡不知道人可以帶著兩副面具活,可以做到兩副面具都……那麼的招人喜歡,那麼完美……那就太不容易了。

  她家栓柱真是……人才。

  時間在流淌著,其實這兩個人也許早就都淪陷進去,在感情上,關淑怡迫切想知道她在秦知心裡到底站著什麼樣子的位置。也許,如果換了魏琴,魏琴會毫不猶豫的問出來,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樣的話。

  但是她是關淑怡,關淑怡……在感情上很懦弱。

  書店的門緩緩的被推開,秦知微笑的抬起頭,很快臉色陰沉下來。陳律師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施皓慶咧著大嘴站在門口衝他樂。還伸出手學著台灣電視劇的樣子說:「嗨!」

  實在太討厭了。

  「你就別怪我了,我說我被威脅了你相信嗎?」陳律師一臉鬱悶的挪到秦知面前說。

  關淑怡挺敏感的上前挪動幾步想說點什麼。畢竟秦知很少露出這種毫不遮掩的不願意的表情。

  「服務員,給我倒杯水!」施皓慶大大咧咧的吩咐。

  關淑怡立刻就怒了。

  秦知抬起頭對她說:「麻煩你了,小怡。」

  哎?他叫自己什麼?小怡?前面是個小,後面有個怡……

  關淑怡被某些人親昵語調電擊了一下,她晃晃悠悠的去倒水,走路打著飄,這麼親昵的稱呼還是第一次呢!

  真是……他蘋果的高興。

  施皓慶端起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口水,外面秋風陣陣,十一月的天氣很難受的,在說動秦知之前他需要暖和一下……哎?施皓慶看看他的水杯再看看陳律師的,他的手指在兩個杯子上轉了下:「那個,我這裡咋沒茶葉呢?」

  陳律師護著自己的水杯躲到一邊:「對卑鄙無恥的傢伙,就是要區別對待!」

  秦知頓時忍俊不住的樂了,他家關蘋果太可愛了。

  「你這人,看著就招惹人討厭!不給你就對了。」陳律師氣憤的說。

  施皓慶放下水杯哈哈的笑了起來。

  「禁聲!這是書店!」關淑怡立刻制止,還是那種毫不留情的制止。

  也許在施皓慶發家之後的這些年裡,大家看在錢的情分上都忍受了他沒家教的行為。但是關淑怡沒有任何事有求於他,甚至,她能很敏感的感覺到,秦知自打看到他就又出現了第三種性格,而這種性格是她所不喜歡的,她所不欣賞的。這令她很擔心。

  「秦知,你就準備一輩子把自己丟到這家小書店?你是鯨魚,應該活在廣闊的海洋裡。」施皓慶不喜歡轉彎,短暫的尷尬過後,他開始了勸說。

  秦知看著關淑怡走到櫃檯後拿出一個小包袱,早上他就好奇關淑怡到底要做什麼,現在……他想他知道了。

  關淑怡坐在門邊的一個蘋果型的座子上,這個座是她拿書籍的包裝紙換的,她總是這麼會過日子。她抱著秦知的那副拐杖,找出海綿細心的一層層的裹在拐的拐頭上,然後找了一些布料開始穿針引線的,一針一針的耐心的縫了起來。

  施皓慶看到秦知不理他,他也順著他的眼神向那邊看去,那個挺厲害的女人坐在玻璃門的後面,上午的晨曦就撒在她烏黑的頭髮上,她帶著一個很舊的頂針,很細膩的一針,一針的針腳兒細密密的縫著。這樣的女人,在施皓慶的記憶力已經很多年沒看到了。他老娘就這樣在小時候給他縫書包兒,三位男士,一位失戀,一位花叢裡常年爛漫,一位死過妻子。他們端著水杯痴痴的看著,找著心裡那份柔和的觸感。

  「一輩子……在這裡,也是不錯的。」秦知突然回答。

  「是啊……不,不對!什麼是啊!」施皓慶順嘴嘟嚕了一句,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扭臉看著秦知很懇切的說:「我想了很久,朗氏目前遇到的困境我也想過了,但是我依然想和你合作,有了你,無論是總務,還是生意上我可以節省將近幾十人的資源。我這個人你了解,不太會拐彎,有時候也不招惹人喜歡。我是粗人,但是有良心。這些年我被跟下屬多少也相處出一些感情。但是……但是他媽的……」「的」的聲調一貫的高。

  「那是,那是小嫂子吧!挺……挺有……那個內涵啊!比……比朗家那個小妞強多了,這縫縫補補的那叫個利落,比我老娘的手都快,我老娘眼花了好多年了。」施皓慶很識時務的真心誇獎,然後很奇妙的……他們中間的氣氛緩和起來。

  那邊那三個人,很激烈的在討論什麼,秦知一直陰著臉兒搖頭,關淑怡聽不到那邊在說著什麼,那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男人偶遇冒出來的髒話她倒是能聽到,每次聽到,關淑怡就狠狠的剜他一眼珠子。

  她很替秦知擔心,要不是那位陳律師她在樓下見過,她絕對不會歡迎那樣的人接觸秦知的。她一針一針的縫著,想起秦知每天拄著這拐,胳肢窩很疼的那副樣子,想起來就心疼。替喜歡的人做一些事情,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情緒,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這種感覺就叫擁有的幸福。甘心情願的去付出的幸福,關淑怡的手越來越快,那種完全的感受那種奇妙感覺的心在快速的升騰著。她想為秦知縫縫補補一輩子,受苦受窮她都不在乎,就向媽媽那樣照顧爸爸,她也想找個男人去心疼,去照顧。

  終於,施皓慶失望的站起來,即使如此,風度還是有的,他衝秦知伸出手很真誠的告別:「這是第一次,我以後每個星期都來,一直來到你答應為止。那幫子高學歷的傢伙我實在伺候不來,和人打交道實在太難。你的長跟我的短是如果能搭配起來,你可以想像一下今後會是什麼局面。」

  秦知沒站起來,他拐著呢,他就那樣坐著,客氣的笑著跟施皓慶握手回答:「我不會答應的。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你會答應的,相信我。陳律師夠剛強吧,夠毒辣吧?夠陰險吧?……」他還要說下去,陳律師無奈的拖著他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很苦惱的說:「我們兩家孩子一個學校的,我家孩子是他家小兒子的跟班兒……」

  那兩個人推推搡搡的走了,關淑怡走過來很關心的問他:「栓柱柱,你沒事吧?」

  秦知看著她先是笑笑,然後他問:「你關心我?」

  關淑怡氣憤:「你說的那叫廢話……我……」

  秦知一條腿支撐著站起來,伸出手,很認真的用他的手指輕輕抹了一下關淑怡的嘴脣輕聲問她:「可以嗎?」

  關淑怡已經傻了,她承認她渴望,她甚至早上還幻想過,如果他們可以在一起,那會是什麼樣子。她不懂為什麼秦知問她可以嗎?啥叫可以嗎?

  「我是個色盲。」秦知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說。

  關淑怡扭頭看下店子,很奇怪,今兒是怎麼了,一個人都沒。

  對啊,沒人多好啊。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秦知這個問題,她看著他,張張嘴巴卻沒有詞兒。

  「我是個很嚴重的色盲,也許這輩子我都沒辦法區分任何一朵顏色的花送你。」

  關淑怡緊張的握握拳頭,咬咬牙。她突然一彎腰脫下右腳的鞋子跟襪子,半舉起自己的腳丫子對著秦知傻傻的說:「你看,我有一對並指。」

  然後,秦知也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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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4-4 01:57 PM

  第十三章:垃圾三人組

  栓柱柱跟小芳芳站均掂著一條腿兒在……「村口」。不對,應該是書店的櫃檯前。

  這兩人纏纏綿綿的那麼膩歪著,一股子看不到的小旋風在他們當中流淌旋轉……

  這兩人的身體保持著一個玄妙的姿態,均是金雞獨立。

  秦知呆呆的看著那隻高高舉起的幾乎伸到他腰部的腳丫子,那腳丫子最中間的兩個腳指頭緊緊的血肉都連接在一起。從美學的角度看上去,那腳並不美好,它甚至是醜陋的。秦知遲疑了一下,神色從一片柔情開始斷裂,鬼使神差的他搖搖頭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秦知也不知道。

  關淑怡看著秦知,最開始的時候是坦蕩的衝動。許是因為秦知的沉默退縮,逐漸,逐漸的……她羞愧起來。自小,她這隻腳便從來不敢在人面前露,她甚至因為這隻腳不去公共浴室。難為她爸爸為了女兒,在老年代總是要一大鍋一大鍋的燒著開水供女兒洗澡用。這些辛苦均是因為那兩隻長在一起的畸形腳趾頭。

  關淑怡開始說她想說的話,她想說很多,很多的話,大家認識好幾個月了,從最初的相識,到現在的不想分開,他們中間的隔閡越來越薄,越來越接近。現在,他們中間只有一層窗戶紙,現在……就看誰的努力能痛快的捅破它,但是……這層最後的東西,並不好捅,捅了……會流血……秦知站在最後的關頭,很明顯的縮了回去。關淑怡能感覺到,感覺的到對面的這個男人的退縮。

  關淑怡的話是磕磕巴巴的,其實她不知道自己在表達什麼意思,但是,她覺著她懂,她想她明白對方想要什麼,所以,她努力的,努力的……敘述清楚這些意思,努力地……想要捅破一些這個人要迴避的東西。

  「我……我小的時候,根本不敢脫襪子。就因為這隻腳,我從來不敢穿露腳趾的涼鞋,不敢像別的人一樣穿人字拖,我沒辦法在腳趾甲上塗漂亮的指甲油,無論我穿什麼鞋子都要先考慮襪子,襪子能提供給我最最多的安全感,但是,即使別人不知道我的秘密。每當他們看著我的腳,我就會覺得羞愧。很奇怪吧,一不偷,二不搶的,我就是覺得羞愧,在腳這個問題上,我覺得我低人一等。我總覺得別人的目光能穿透我的鞋面和襪子看到我醜陋的腳。就是因為連接的腳趾,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怪胎。小時候,我跟媽媽哭著問,為什麼我跟別人不一樣?我是不是個怪胎,我媽說,她怕我丟了,所以給我做個記號……當我長大,我才知道這是媽媽的善意的謊言……其實,沒有完美的人……真的,就……對,就像……我爸脂肪肝,我媽關節炎,甚至我弟,我弟,我弟……」關淑怡很認真的想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好像,那小子除了沒出息,基本身體健康,大有禍害活千年的趨勢。就這樣她的話滯留在空中說不下去了,編不出來了。

  秦知晃了兩下,慢慢坐下,剛才那股子邪火,那股子因為陽光下閃光的髮絲,那一抹嵌在眼尾的柔情,他掉了進去。現在,那股子來自心底的火燃燒的更加旺盛。他被關淑怡的單純率真所感染,是的,正是這種感覺。關淑怡比他想的好,比他想的好一千倍。他配不上她。他怎麼敢要這麼好的女人呢?這樣的女人應該有個美滿的家庭,有個可愛的孩子,有個完整的一生。這些東西,他給不了。

  他現在唯一的感覺,心裡很難過,非常的難過,他還必須的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壓抑著自己那顆剛剛暖過來的心。他看著她,在心地嘆息。多麼好的女人,上天給了她世界上所有的最美好的東西,溫柔的眼睛,可愛的個性,率真的脾性,最最善良的心,但是,他拿什麼去跟她匹配?他甚至不敢給她一個孩子。

  「怎麼了?」關淑怡緩緩放下腳問他,女人是最敏感的。

  秦知苦笑了一下,輕輕搖頭:「沒事。」

  「秦知,呃,叫你這個名字,感覺真奇怪。」關淑怡自說自話了一句。

  「我本來就叫秦知,栓柱柱那是你給起的名字吧?」秦知回答。

  「我就覺得栓柱柱很好。」關淑怡撇撇嘴春,剛才的衝動也已然過去,她慢慢彎下腰,拿起襪子想把腳套進去。當她彎腰,心裡酸酸的,酸楚的幾乎要哭出來。自己都這樣了,這個混蛋他到底要怎樣啊?說了那麼多,還不夠嗎?

  因為委屈,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一滴滴的掉落在地面上。

  秦知站起來,吃力的緩緩蹲下:「我來。」

  「……」關淑怡僵到了那裡,手足無措的那麼僵著。他們的頭不經意的偶爾會撞在一起,就像兩個初戀的孩童,心都在劇烈的蹦著。

  從未有人在這個女郎成長的歲月中觸摸過她的腳,她那個心底最最私密的地方。每個女人,不管先天的條件多麼優越,她都願意將自己最最美好的一面全部呈現出來,呈現到自己所愛的那人面前。並期盼用著自己所有的優勢換取一生的呵護。

  古語說,做人要坦誠。這是千年的道理。

  但是,這份千年道理絕對無法擺放到愛情面前。

  就像現在這段感情,伸出那隻畸形的腳是錯還是對?

  關淑怡不知道,秦知……更是不知道。

  關淑怡的內心在巨大的衝動過後,開始自我保護,自我檢討,自我的……批判,以及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腦袋裡各種思緒就像不同顏色的毛線被糾葛在一起一般互相打著疙瘩,互相沒邊沒沿的糾纏著:「天!……真……他媽的,我是頭豬,我……做了傻事了,做了這個世界最最愚蠢的事情。他是怎麼想的。一定在想,看那!這個女人是多麼的愚蠢,對啊。誰會在根本沒弄清楚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的情況下,舉著一隻畸形的大臭腳求愛。我是豬啊!我到底想說什麼?他一定在嘲笑我吧……對啊,要笑死了吧?可是……為什麼他還要幫我穿襪子?呃,我為什麼要穿我媽媽的襪子呢?天吶,還是黑色碎紅花?讓我死了吧!死了……對啊,他看不到顏色,但是,這雙襪子花樣就是土啊……鞋子也土?我應該穿白色的襪子,那種純白色的襪子,呃,我……這是怎麼了?他的手,好溫暖啊。頭頂的髮線也很好看,他的味道真好聞……我的心怎麼跳的這麼快……我有一雙很漂亮的鞋,今天怎麼不穿呢?……要穿來就好了……他到底怎麼看我?怎麼想我的?……」

  時間彷若靜止,靜止到感覺不到整個世界。她看著這個溫柔的男人默默的蹲下。抓著自己的腳腕,看著他扶著自己那隻畸形的三十八號半的大腳幫她穿襪子。一下,一下的那麼溫柔,那麼的……柔和的穿著。

  關淑怡的心臟都要跳的從口腔飛出來,世界都在旋轉著轉的找不到她自己。她晃晃腦殼,找找思緒,眼睛下意識的看著四周不知所措。

  「呃!」關淑怡突然發出的被驚到了的語調,身體猛的抖了一下。秦知抬起頭看看關淑怡,再看看她呆看著的門口的方向。

  就書店門口的玻璃板上,赫然疊放著三顆碩大的,屬於人類的頭顱,那些腦袋上搭配的表情是驚訝的,看上去實在驚悚。

  秦知在心底默默嘆息一下,今日出門不利,一眾小鬼纏身。他怎麼到了哪裡都甩不掉這三陀大鼻涕泡子?

  「老大,我們總算找到你了!」吳嘉陽哭泣著冒著大鼻涕泡子推開玻璃門衝進來。他的身後,馬柏冬,赫逸元也一臉驚訝的跟隨著,他們一起走進來並四下打量著這間無法跟以前的秦知所處的世界連接起來的小書店。

  在他們看來。這小書店寒酸的嚇人,秦知根本不屬於這裡。秦知是他們精神世界裡的神。

  秦知並不理他們,他還是認真的做著手裡的工作,他仔細的幫關淑怡穿好襪子,套上鞋。今兒是怎麼了?這些人說好了的一起來煩他嗎?還是挑在這個最最不合時宜的時刻。他也有一些話想說呢。

  馬柏東跟赫逸元互相驚訝的用眼神交流,他們最最崇拜的老大,竟然給一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女人穿襪子,穿鞋子,還拐著一條腿?這是什麼情況?

  秦知直起腰,慢慢坐好,他看著面前站立著的帶著非常激動神情的三人,怎麼形容這三個人呢?不,應該說是四個人,還有一個陳律師陳益致,剛才闖完禍跑了。

  依舊在假裝哭泣的這個,並且永遠一臉衰樣的人是吳嘉陽,京都著名望族之不爭氣紈褲子弟的子弟。這傢伙的爺爺輩曾很輝煌,但是那之後第三代就開始沒落,但是無論怎麼沒落,他們家的那股子紈褲根性就是沒辦法洗脫。

  吳家這兩代沒落到了頂點。到了吳嘉陽。除了京都一套依舊在重要地段的老院子,家裡除了剩下一些老名氣,老關係網之外。在資產上幾乎是什麼都沒有的。偏偏這家人依舊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到處去赴著他們承受不起的聚會,生怕那個階層忘記他們。所以……他們的日子過得真的是十分不容易。

  秦知第一次見到這混蛋紈褲是在幾年前的京都,當時他在公安局辦新公司的一些手續。大上午的八九點,這傢伙靠著墻壁一臉痞子氣指著公安局長叫大侄兒,好像他有個痞子朋友因為打麻將被抓了。後來秦知才知道,這傢伙在輩分上還真是人家表叔,誰知道呢,這一表能表幾千里啊?那天也趕巧了,下大雨,秦知剛上車,這傢伙就沒皮沒臉的蹭進來坐。秦知好脾氣的送他,一路上聽了這傢伙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發家史。後來,秦知便把他帶到了朗氏。這種人按道理是誰也不會用,誰也當成禍根避之不及,但是偏偏的秦知就用了,一用還用了多年。

  四年前朗氏新的大賣場剛剛裝修好,可巧的是市政主要街道幹線大修繕。兩條長達十幾裡的鐵柵欄將兩邊的商店街區堵了個嚴嚴實實。除了公車站,行人都要走將近幾十米的地方才能看到天橋相互通過。當時朗氏養這個混蛋已經一年有餘,公司已經多次給了壓力命令秦知開除他。那次秦知便把這個滿嘴大話的紈褲派了出去,就這樣,所有人都為難的事情便非常簡單的奇跡一般的解決了。這傢伙跑到相關的地方,每天,每天,每天端著一個破茶水杯子,喝人家領導的茶葉,組織人家下屬鬥地主,人家差點沒被他氣瘋。但是就是抹不開幾代人的老面子趕他。他家那種一表三千里的關係實在,實在是多,說起來誰也認識誰。誰也知道誰,實在沒辦法人家在朗氏新的大賣場前開了五米鐵柵欄,硬是擠了一個朗氏大賣場的公車停站點。給了行人進出口。

  那家大賣場一年的經濟收入幾千萬。而吳嘉陽的年薪只有二十萬。沒花紅,沒獎金。即使如此,這傢伙依舊在內心奉秦知為老大。比他親大哥都親。即使秦知叫他死,他都會去,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

  一聲不吭的這個苦瓜臉叫馬柏東,這傢伙是一個數字天才。有時候計算的的本事要比秦知還強。但是記人,用人這方面就差得遠了。

  認識秦知之前,馬柏東在果品市場負責開票出貨。月薪人民幣七百。人人都知道這傢伙是人才,因為這傢伙能在十秒鐘內計算出你從南方進一車水果,一路上出過橋費,稅務,城市人口對這種水果最終的需求量,去除腐爛和一般損耗,最後你能賺多少。但是為什麼偏偏馬柏東只能賺月薪七百塊呢?那是因為馬柏東出身農村,只念到初二就輟學了。他沒文聘。沒本錢,周圍更是沒有伯樂、所以,不管這個人能算清楚小數點後面的多少位,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能迅速提前預測到某種投資之後的三年的獲利最終額度。馬柏東因為沒文聘就只能在水果市場開小票。

  秦知從水果市場撿回他,給了年薪十萬,依舊沒花紅,沒獎金。可從那以後,馬柏東便出了死力的為秦知服務,而且,他只對秦知服務,其他人的話那是一概不聽。這傢伙話不多,脾氣古怪還有些自閉,頗沒人緣,人見人討厭。

  瞪著眼睛看秦知的這位大哥叫赫逸元,他是秦知的司機,秦知的秘書,秦知跑腿,秦知的總務部負責人。年薪八萬。沒花紅,沒獎金。

  原來這傢伙只是一家老國營燈泡廠的副廠長。他負責全廠一千多名職工,外加離退休三百多名老職工的服務工作。他自己開了一家修車鋪。月入一千三百左右。

  赫逸元中專畢業後他接爸爸的班到了燈泡廠,一工作便是默默無聞的十年。廠子黃了後赫逸元一個人就開始十年如一日的為大眾服務。沒人要求他那麼幹,他自己也有個鋪面。但是,他就是一個人支撐著自己的責任,從職工的最低保障金,到負責公會,負責團委,負責婦聯,負責服務處,別人也許早就忘記了那家不存在的老廠,因為廠子破產後就只有幾畝破敗的廠區資產。趕上那年朗氏要開食品廠。就這樣,秦知受朗凝的指派做了第一批的接洽人。三十九歲的赫逸元代被職工們推薦負責接待談判。私下裡,秦知的確提出給過一些好處,但是被赫逸元拒絕了。他一邊安撫一些老職工。一邊孤軍奮戰的硬著脖子給職工爭取最後的權益。面對一家已經破敗的廠區。還有人將責任背負在身上,用赫逸元的話說,就是:「老子拿了燈泡廠十年的工資,現在廠子沒了,我也要為那份工資負責到最後!」秦知很欣賞他的責任心。就把他帶到朗氏。事實證明,這傢伙很忠實,也很有能力。不管將他放到什麼位置,他都能很快掌控局面,實實在在的做好每份工作。是個十分出色的有責任心的管理人才。雖然,他不是最好的,但是他是最讓人放心的。

  朗氏是怎麼走到現在的,也不是說朗凝是個沒工作能力的人,事實上朗凝很能幹。她接替父親的一些責任後在商界更是一飛沖天,在工作上這位鐵娘子非常驕傲自信。她從來不覺得秦知能為她能做什麼。也壓根不認為秦知可以做什麼。秦知默默無聞的一直為她組織了一個非常優秀的穩定的大後方。為她培養管理了無數優秀的團隊。這些她壓根看不到。也許,這兩人之間沒有那層情侶關係的情況下,朗凝會看的更加透徹。但是很不幸,秦知從最開始的起跑點就站錯了跑道。而且,他用的人大都也有些不著調。更加上朗氏的根骨有些家族的味道。所以好的往往大家會忽略,不好的就會被深挖並無限誇大。

  一個無所事事滿地亂轉的地痞,一個沒文聘的農民,一個脾氣倔強到像臭石頭的小市民。外加那位酸刻薄倒霉律師陳益致,他們完美的組成了垃圾四人組,他們是秦知最大的罪過,最大的錯處,在公司秦知便是垃圾頭子,大蛀蟲,這四位是小狗腿。在朗家親友中的名聲,那簡直就是臭不可聞。

  這四人跟秦知的感情也非常微妙。因為秦知壓根不跟他們深交。也從未將他們放在心上。他自己安排好事情,每天端著茶水兒在辦公室閒坐,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最可氣的是朗凝還那麼信任他,慣著他。當然,那是最初的幾年。

  秦知保持了距離,偏偏這四人一直抱著一個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即便是他們不想為秦知死,這樣的害群之馬朗氏也不會留。所以,除了陳律師,人家打官司的勝率是明面上的東西。陳律師也搞不懂為什麼他都自己開律師行了,大家還把他算進去?這三人在秦知離開之後第二個月便被公司掃地出門。這是必然的啊,誰會白養一群垃圾呢?當然,他們是堅決徹底的不承認自己是垃圾。

  端起茶杯,秦知看了一眼已經躲開,藏起來的關蘋果。心裡恨死了這三人。找什麼時候來,偏巧的這個時候來?實在是太沒眼色了。他跟關蘋果如果再找機會談論感情上的問題,就要重新找機會了。誰知道那些機會什麼時候會來呢?想到這裡,秦知的臉色越發的陰沉,十分的不高興。

  「怎麼找到我的?」秦知冷冰冰的問。

  吳嘉陽立刻很狗腿的蹦出來,其他兩個人默默無語的指下吳嘉陽。把自己的罪過撇了個乾乾淨淨,這兩位是個會看臉色的,吳嘉陽卻是個沒大腦的。

  「老大,我找了交通部門的關係,你知道我是有面子有地位的人,自打你走了,小弟我就每天到處找你。那份苦就別提了。話說,交警隊的麵條實在太難吃了,每天都是那老三樣。麵條大米稀飯,老大,要說這各地方的食堂,還屬高檢的食堂飯菜質量最上乘,那個……哎呀!傻X赫逸元,打老子做什麼?」

  吳嘉陽捂著腦袋一邊大叫,一邊很氣憤的看著赫逸元。赫逸元跟馬柏東一臉惡相的瞪著他。他縮下脖子,喃喃的繼續解釋:「我找了一些關係,監視了陳益致那個XX,老子就知道陳益致那個XX知道老大你在哪,所以我就找了這兩個XX,每天XX的XX的在陳逸元那個XXXX的家門口候著,最近陳逸元那個XX……」

  「閉嘴。」秦知無奈的叫吳嘉陽閉上他那個滿嘴噴糞的嘴。他跟這傢伙壓根沒辦法溝通。

  吳嘉陽捂著腦袋撇撇嘴,很委屈的看著秦知:「老大,這幾個月XX的……」

  秦知靠著椅子,渾身抽了骨頭一般的軟了下去,他看著面前的三個人嘆息下無奈的說:「我說,如今我也是泥菩薩過江,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成不?條條大路都通羅馬的。你們就是找到我,又能如何呢?我不是朗凝,手裡沒有那麼大的世界給你們。你們看看,我的世界就是這麼小,也準備這輩子就這麼活了。知道嗎?找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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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8825 發表於 2018-4-4 01:57 PM

  第十四章:全世界人民一起撐

  進入初冬的第一場細雪緩緩的在公路上飄散著。越飄雪片子越大。快速行駛的車輛將可憐的初雪翻滾成稀泥四下飛濺著,約在上午八九點的時候,一輛老式福特車緩慢的,顛簸著由遠而至,這輛車昨晚就從雁城昨夜出發,一夜顛簸的行駛將它原本考究的漆面,折騰的渾身污痕,簡直難看之極。

  遠遠看上去這車不像福特車,倒像是渾身噴了偽裝漆水的微型坦克。

  最近這兩個月幾乎一到星期六,這老福特車就會出現在雁城與遠方的那個小城市之間的公路上。老福特的主人正是陳益致。此刻他正憋著一肚子怨氣,心情十分不漂亮的看著車後面酣睡的三頭豬。這些人不要臉到了頂點。他們每個星期都找自己蹭車,蹭飯。好在自己夠機靈,不然那便宜被討大發了去了。

  要不是看在秦知的面子,他根本不屑跟這三隻豬做朋友,說起來,他們應該不算朋友吧?即使是朋友那又如何呢?該算清楚的,還是要算清楚的。他是吃過苦的人,成年後更是因為死去的妻子受過大苦,現在雖然站起來了,日子好過了。為了孩子的將來他日子要越發的算計好了過活才可以。

  在陳益致看來,花錢是個態度問題,那是能省就要省,能不花就不要花。能蹭飯絕對不要請客。這兩年人們管他叫「鐵公雞」。陳益致覺得叫鐵公雞又如何呢?陳益致覺得這是一種美稱。是對他艱苦樸素的偉大人格的一種讚揚。

  車子經過一段城市二級路的入口,陳益致腳下猛的點了剎車。坐在右邊的吳嘉陽嘴巴親到了車前座。馬柏東腳下使個暗勁一動不動繼續裝睡。赫逸元卻拿著吳嘉陽當了肉墊狠狠地撞了上去。那兩人滾在一起,艱難的掙扎著。

  「XX你個鐵公雞,你幹什麼啊?」吳嘉陽大罵著,把倒在自己身上的赫逸元往一邊推。赫逸元一邊動一邊打呼嚕,就是不睜眼。

  陳益致扭過頭,攤開手:「前面有收費站!掏錢!一人五塊,我是司機,不能白服務,所以,你們一人拿八塊。」

  赫逸元跟馬柏東閉著眼睛裝死撐著。吳嘉陽看著窗戶吹口哨。他們就這樣對持,死也不掏錢。每個星期,像這樣的戲碼,那是一齣接一齣,沒個完的時候。

  然後……雪越來越大……車內越來越冷,陳益致直接熄了火,決定凍死這三隻豬。

  叫鱉孫裝!凍死扔路上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子裡越來越冷,終於,又是吳嘉陽輸了,他罵罵咧咧的從口袋裡拽出二十塊皺巴巴的人民幣甩到前面的車座上,他是寧死不屈的,他死也不把錢放到鐵公雞的手裡。他丟座位上!

  在他看來,這也算是一種勝利吧!大概……

  一心咖啡書吧內,另外一對也在撐,這兩人那撐的叫一種境界。那境界高的可以用古寺來形容了,那叫啥呢,那叫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秦知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他身邊放著一個小型電扇式的電暖氣在暖和和的吹烤著。那電暖氣的瓦數不大,也就暖個角落。關淑怡捨不得電費,客人不多的時候她死也不開空調。凍死也不開!

  若不是因為秦知那條殘腿,電暖氣她都捨不得點。前幾天超市大減價的時候,她還拖了一條不時髦的嶄新紅花大毯子回來給秦知用。那小電暖氣的瓦數很低,賣價才九十七塊。秦知對於這樣的待遇一點都沒意見,在家裡,他的待遇跟這個檔次那是一模一樣,奶奶也給他買了個小暖氣,牌子也是「大熊貓牌」。甚至奶奶說的價格比這個還便宜十塊錢。

  當然,他不準備把買貴了這件事告訴關淑怡,不然她能嘮叨半天,嘮叨倒沒什麼。他怕她再坐公車扛個暖氣回去要她那十塊錢去,這丫頭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

  「你說這雪要下幾天啊?凍死我了!」關淑怡推著一車子散書回來裝訂,大概太冷了,她蹲在小電暖氣前取暖,她一邊哈氣,一邊搓手,看上去實在凄慘了些。

  「兩三天吧,早報上登了,果果,去把空調打開吧,花不了幾個錢的。」秦知看著哈氣取暖的關淑怡有些心疼。

  關淑怡立刻大力搖頭:「你可別,這月電費指定過三百,馬上要交明年的費用了。還有,有那錢,不如存了年底分。分了錢,姐姐給你娶媳婦。」

  秦知放下書,毫不在意的笑了下,他伸手撩起毯子:「腳放進來吧,我都捂熱乎了。」

  關淑怡哧的笑了,她的話露著一股子酸氣:「放進去?我們什麼關係啊,栓柱柱,我可說前頭了,我把腳放進去?那我可是冰清玉潔的黃花大蘋果!給你糟蹋了,我嫁誰去啊?」

  秦知硬是不接招:「我說親密的革命同志關係會挨揍嗎?」

  關淑怡大怒:「會!」

  秦知:「那不說了。」

  關淑怡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凍的就像個僵屍!

  自從看到並指日那之後的這倆月,這對未婚的,保有純潔關係的男女青年態度是模稜兩可的,曖昧是天天產生的,蘋果依舊在送,在吃。日子依舊在過,但是就是不談情,不說愛。

  他們是一位止步不前,一位帶著少女一般的矜持,那是誰也不說那個事兒,大家都是聰明人,誰先說,誰吃虧唄。關淑怡傻了一次,怎麼可能再傻第二次。她晾著他,好像秦知也做了這個打算。他也不說。

  轉眼倆月過去了,秦知不吐口。每天依舊不鹹不淡的呆著,可把關淑怡急得夠嗆,現在她是牛X的過了頭,騎虎難下。魏琴說了,這事要說出去,那虧是一輩子的事兒,想想是這個道理。她決定頑抗到底!老媽的人生道路,她是必然不會再走。

  握拳!發誓!發毒誓!

  秦知也不說,他是真不想說。不說,他又捨不得關淑怡,他怕害了人家。又捨不得人家。

  俗話說的好,談戀愛的男女是白痴。這話,說的多好。這倆撐著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對白痴。

  秦知撐得實在難受,他一天看不到她會想死,看到她自己又懦弱的要死。他恨不得左右甩自己一通大耳光然後豁出去。因為怕疼,也就沒打下去。他拐著腿,天氣涼了也要來這裡,死也要來。他不敢要她……別人也休想要。他哪也不去,他看著她。

  可憐秦知同志,聰明三十多年的一個多好的山娃,楞是在這件事情上把自己掛的死死的,就剩下半口氣,他現在是裝X過頭,同是騎虎難下。先說,那吃虧就是一輩子的,趕明兒要有什麼爭端了,依照這丫頭的脾氣,定然會是這樣嘮叨:「當初要不是你死乞白賴的追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這個虧,秦知死也不要吃。

  追還是不追,那是莎士比亞的問題。

  關淑怡在屋子拖地板,冷風順著房間的縫隙緩緩的吹入,一些細小的冰凌很快出現在地面上。她打了個寒戰,扭頭看看自己的春天。

  春天低頭看書,根本不甩她。

  真是太冷了。從心到身體的寒冷……當然,其他原因也是有的。

  咬咬牙,想下電費,關淑怡拖著拖布走過去,很認真的說:「咱是一個村的對嗎?」

  秦知放下書,揭開毯子,這個台階他不準備給,你想進來就進來,找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理由做什麼?

  關淑怡脫下鞋子,紅著大臉,坐到沙發那邊,將腳放到了毛毯內。一連著打了四五個寒戰後,總算恢復了人氣。

  秦知笑眯眯的幫她裹好毯子。那心情啊,是無比愉快地,那表情啊,那是神采飛揚地。

  「鄉里鄉親的,咱要相互愛護。對吧?」關淑怡嘴巴裡依舊不吃虧的給自己找面子。

  「嗯。」秦知點點頭,很聰明的給了台階。反正目的達到了,男子漢大丈夫,退一步也沒啥。

  「栓柱柱啊,姐姐累死累活,省來省去,就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你說吧,你喜歡啥樣的?姐姐給你注意下?」關淑怡恢復HP後,開始了臭貧。

  秦知看著手裡的雜誌,黑白畫上的美女,那也是很漂亮的。他緩緩開口:「身材妖嬈,長髮飄飄!」

  關淑怡大怒:「那是女鬼!」

  秦知舉起雜誌,指著相片上的「女鬼」:「這個樣子,就成!」

  關淑怡繼續大怒,她指著店門口:「把腦袋扭過去!」

  秦知舒服的躺下,把腿伸直了,那樣子要多愜意就多愜意,想打他後腦勺,門都沒有。舒服中,他自己也汗顏,這歲數是活脫脫的活回過去了,他讓讓她又如何呢?

  但是……他就想逗逗她。她發怒的樣兒,多可愛啊?

  雪越來越大,車窗外的雨刷器艱難的來回擺動著。陳益致每十幾分鐘就要下去擦下車窗。越擦越來氣。他不停的點著剎車。後面那三位,裝死的繼續裝死,罵街的繼續罵街,硬撐著的繼續硬撐,反正是誰也不想出去。沉悶中,吳嘉陽終於支撐不住開了口,其實這話,其他三人也想問。但是他們都不想做這個壞人。

  秦知是不是回雁城?秦知是不是還能帶著大家一起走下去?秦知他真的就把自己的一生交代到這個小城嗎?沒人能得透秦知。也許他自己都是迷茫的……

  「你們說,老大真的就把這輩子交代在這個小城了?」

  一直假裝睡覺的馬柏東緩緩睜開眼睛說:「老大從來就不是一個沒野心的,以前伏在朗氏,那也是有個朗凝。現在,那就未必了,好珍珠還要擺在好櫃檯,怕是施老闆的櫃檯給的位置他不滿意吧?老大的行情那是看漲啊!」

  陳益致在前面冷笑:「那現在還有個蘋果姑娘呢。萬一人家就互相喜歡上了,扯不開了,拽不離了!怎麼著?人家就愛呆在小城,你們還想來一齣棒打鴛鴦?記住了,見了秦知,實話實說,別玩那麼多花花腸子的事兒,秦知那人我知道,他從來就不吃這一套。誰要是想打壞主意,別怪我不顧大家多年的情分!」

  吳嘉陽立馬解釋:「得,說兩岔了不是,我們沒這個意思。對老大,咱的感情不比你差。誰知道施老闆提的那個破要求,還……有秦知,才有我們。咱也不想給老大添堵,XX的問題是,除了老大眼裡能看到咱,XX的別人都當咱是垃圾不是。我就搞不懂了,朗凝怎麼想的。現她的處境是美妙了,朗氏大亂,那是七雄爭霸。哎,真是……人心怎麼這麼難猜測。老大當朗凝是個寶。這傻妞寶貝不做,做爛泥,你們說,朗凝她後悔不?」

  赫逸元接了話茬子:「後悔倒不見得,人家現在是郎才女貌,女才朗貌,什麼都占全換了。朗凝那人,就是後悔了她都不會承認。那種女人……我要是老大,我也要關蘋果,不是說朗凝不好,跟那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還有什麼樂趣而言。她不是女朋友,她是家中坐在蓮花上的菩薩,需要早晚沐浴,焚香拜祭。肉體上要服從,精神上要崇拜。她說的話那必須是最高指示,不照著做你就死定了,這是找老婆啊?這是活脫脫供奉了一尊西天的泥菩薩!跟她在一起會自卑的……要我找,我就要蘋果姑娘,我就喜歡那種的……」赫逸元急乎乎的說了幾句,又覺得不妥當,他咳嗽了幾聲,訕訕的笑下,臉色漲紅無比的解釋:「我的意思是這樣,現在不是老大跟朗凝的問題,是人家朗姑娘不要咱老大哈?」

  吳嘉陽一臉擔心的又是吸氣又是搖頭:「我看老大就未必喜歡關姑娘。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老大那人就愛玩個深沉,這麼多年了。我們倒是天天在他的笑容下掏心窩子。人家呢,那是說走就走,壓根不搭理咱們這群苦命人……你看他的眼睛,根本不看關姑娘,我說,你們說他倆是那樣的關係嗎?我XX的,她打咱老大的後腦殼的時候,那聲音叫個脆生!給我嚇得,那冷汗出的,那是秦老大的後腦勺,誰敢娶個母夜叉回家?誰要能弄明白老大怎麼想那就好了,這麼冷的天,你們說咱們是不是瘋了?這都來了多久了?」

  「你可以不來。」馬柏東對於吳嘉陽一向沒有好印象。說起來吳嘉陽這孩子也可憐,走那都沒社會地位。

  「我呸!我不來,你們悄悄跟老大進施老闆那裡胡吃海喝,我去街邊吹西北風?門都沒有,死我也跟你們死一起,這幾年。我家剛剛抬頭。好不容易能直起腰說話了。我那不是就是說個意見嗎?我們可以討論嗎!XXX的XXX的,一群沒良心的,壞人都是我當的!」吳嘉陽回嘴。

  「那就說人話,幹人事,少放屁!我不愛聽別人說秦知,秦知對不住誰也對得住你!」陳益致涼涼的來了一句。

  車子裡,再次恢復了平靜……

  進小城的時候。陳益致將車拐進一個加油站,回手又要錢:「給錢,別裝死,我知道你們醒著呢?」

  赫逸元無奈的把手伸進懷裡:「多錢?」

  「二百!」

  「放那個氣,出城的時候不剛給你二百嗎?」

  「那我空返算誰的?從這裡打車回去要多錢?我這是半價!給錢,一人八十!」

  「那富裕那四十算幹嘛地?」

  「你空手進人家啊?空手關蘋果敢拿大掃把掄你們出去!」

  撐不下來的三人,罵罵咧咧的拿了錢甩給陳益致,陳益致打開玻璃把錢交到加油的小妹子手裡,樣子要多老闆就有多老闆:「加二百93號。」

  吳嘉陽跟赫逸元眼珠子一轉,開始冒壞水,他們趴在車窗上開始調戲人家良家婦女。

  「大妹子,加油送手套不?」

  加油站的小妹子一臉鄙視:「不送!」

  吳嘉陽指著陳益致:「小妹妹,司機大哥叫我問你,不送手套送絲襪不?」

  加油站的小妹子更加的鄙視:「不送!」

  赫逸元木呆呆的開口:「那司機大哥叫我問你,絲襪不送,送他個不鏽鋼飯盆吧!他家可窮了。就缺個飯盆好要飯。」

  陳益致對這種人身攻擊早已免疫,隨他們怎麼貶低自己。一會進城,他還要錢。看這幫鱉孫是說話疼還是掏錢疼!

  進入初冬的大雪日,全世界人民都在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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