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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風光 - 福妻拐進門【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他是京城的紈褲之王,名聲臭到百里外都聞得到,
可是她就是很喜歡他,認為根本是瑕不掩瑜,
從小他被她和她的將軍爺爺還有五個兄長揍完全不會吭一聲,
她捅了婁子也是他一肩扛,像這次她毀了他辦的極樂百花宴,
害他得罪了不少大官,他完全沒生氣,真是大氣度的真男子;
太子覬覦她的美色,他不過幾句話就把太子氣得拂袖而去,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很保護她?
所以她也對他很好啊,憑著一身好武藝助他在春獵時奪得首位,
讓他受封侯爺又得了封地,還在他奉皇命鏟滅邪教時替他上陣殺敵,
她本以為做了這麼多,他會把她看得很重要,
卻沒想到她只是他完成大計劃的一顆棋子……

【出版日期】    2017/3/3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102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4 08:49 PM 編輯

【楔 子】

        大雪紛飛,街頭的樹被層層積雪壓著垂下了枝椏,民宅的屋簷甚至拉下了一支支的冰柱,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色世界,小販不做生意了,野狗也都躲了起來。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照理說沒有人會想出門,但今日的榮華城中,某戶大宅內卻是人聲鼎沸,甚至還有人陸陸續續上門,而且來人不是坐轎就是乘馬車,顯而易見都是一些達官顯貴。

        榮華城是盛隆王朝的京都,原就寸土寸金,能在這裡落戶,還占地遼闊,賓客非富即貴,足見大宅的主人身分地位之重。

        此人,便是戰功彪炳的鎮北大將軍屠大慶。

        二十年前北疆異族入侵,盛隆王朝一度瀕臨亡國,最後是屠大慶領軍,與異族經年鏖戰,硬生生將其拒於北疆城門之外,更取回了許多失土,讓盛隆王朝得以存續壯大,他儼然王朝保護神。

        而後屠大慶之子屠致遠娶妻巾幗英雄蘇敏,夫妻兩人均是軍事天才,連袂敗敵深入千里,直搗敵軍王帳,終於徹底將異族擊潰,從此北疆異族成了盛隆王朝的附庸,除需賠償戰爭損失外,每年還得繳納歲貢。

        屠家一門英烈,聲勢在盛隆王朝之中一時無兩,連皇室在他們面前都顯得黯淡無光,無人能比擬這絕世的功勛,屠致遠甚至被稱為軍神。

        然而外患除了,內亂卻起,無能的李氏皇室並沒有好好把握戰後休養生息的機會,讓一個名叫長生教的邪教默默的發展起來,以長生不老為誘因,吸納了許多教眾,形成一股勢力後,竟妄想占地為王,對於不願入教的百姓,動輒殺戮全家、屠滅一族,當時的長生教之亂可說是屍山血海,百姓死傷逾數十萬。

        在百姓心裡,能救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只有屠家了,於是當年的文淵閣大學士連仲英為黎民百姓上書,希望屠家出面剿滅邪教。皇帝李天威接納了這個提議,命屠致遠夫婦出兵滅邪,天下一陣歡慶。

        想不到,原該是屠家尊榮更添一筆的天大功勞,最後卻成了終身遺憾。屠致遠夫婦確實帶兵殺到了長生教教壇,卻與長生教的主力拚了個兩敗俱傷,最後所有人一起被燒死於大火之中。

        屠氏夫婦的死訊確認之後,盛隆王朝幾乎是人人披麻戴孝,為其致哀,而屠大慶更是心灰意冷,向朝廷提出了辭官致仕之意,他只想將兒子媳婦留下的十歲孫子屠深好好養大,其餘不做多想。

        屠大慶可說是盛隆王朝鎮國基石般的存在,少了他震懾邊疆,只怕沒幾年又會亂起來,皇帝當然極力慰留,為了天下蒼生,屠大慶最後還是答應留任,由邊疆搬回京師榮華城,平時只要偶爾上上朝,並不需要花費心力處理軍務及政事,可說是個象徵性的閒職。

        因此,在屠大慶落戶榮華城這一天,即使是漫天大雪、天寒地凍,眾多達官貴人仍不遠千里而來,慶祝他的喬遷之喜。

        只是在一片的祝賀交際聲中,沒有人注意到十歲的屠深偷偷溜了出去,頂著大雪躲到花園之中。

        那些什麼大人什麼閣下的,表面上笑吟吟,但私底下卻不斷批評他們屠家一定會漸漸式微、屠家的沒落指日可待之類的,他們那副奸險虛假的嘴臉,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些人又虛偽又討厭。

        祖父是全天下最偉大的英雄,父親更是軍中之神,不只一次挽救了盛隆王朝,那些只會出一張嘴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批評!

        在爹娘死訊傳回來的那一天,屠深只覺晴天霹靂,腦筋空白了好一陣子,一切後事都是由祖父一人張羅,但當他回過神來,卻見平素英勇無匹的祖父,在父母出殯後竟是背著人老淚縱橫,對著父母的牌位喃喃自語著—— 

        一封祕信……一封祕信就讓你們兩個送了性命!究竟是誰寫的信,會讓你們深信不疑?那長生教的教壇根本就布下了陷阱……

        沉浸在回憶之中,屠深俊秀的小臉蛋由迷惘漸漸變得堅定,他不想再看到祖父的淚水,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可是他才十歲,根本不會有人向他解釋父母真正的死因,也不會有人認為他能夠明白,更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哀傷竟是沉在心裡這麼久、這麼深……

        立在花園的雪地之中,屠深的嘴唇都快凍成紫黑色的了,他搓了搓手,呼了一口熱氣,繼續感受著這院裡的清冷荒涼,他一抬起頭,就看到一道身著雪白襖子的小身影由花園門口鑽了進來。

        那個小身影邊跑邊咯咯笑著,小靴子踢著雪,頗為自得其樂,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屠深的存在。然而屠府內的積雪雖有因為賓客稍微清理,但花園不在迎客的範圍內,所以地面上一眼看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的雪緊實、哪裡的雪鬆軟,根本就分不清。

        於是,那個小身影樂極生悲了,她跑到距離屠深只有兩步遠的地方時,突然臉蛋兒轉了過來,一眼瞄到這裡居然有個陌生小哥哥,代表自己偷跑進來玩的事被發現了,心頭不由得一驚,一腳便踏入了鬆軟的雪地之中,當下重心一歪,小小身軀便栽進了雪堆裡。

        由屠深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她兩隻腳朝天在那兒踢呀踢的,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不知是在哭泣還是求救。

        這小娃兒應該是某位賓客的孩子,無意闖了進來,幸好屠深在這裡,否則這麼冷的天,埋在雪裡萬一沒人發現,只怕凍死了都有可能。

        沒想太多,屠深小心翼翼的往那裡移動了一步,確定自己腳下的雪是實心的,站定了之後便伸出雙手抓住那小娃兒的雙腳,一個施力將她「拔」了出來。

        「嘩!」那娃兒被拔出來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喘了一陣才抬起頭,恰巧與屠深的臉對個正著。

        屠深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可愛的小女娃啊!瞧那晶瑩的圓滾滾大眼,小巧卻挺直的鼻,緊抿的菱形小嘴,肉乎乎的臉蛋上還泛著微紅,一副惹人生憐的俏模樣,即使性情沉穩如他,都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

        想不到這個小仙女似的女娃,在他還沒來得及發問時,便先聲奪人的指著他的鼻子,奶聲奶氣地罵道:「你這個臭小子,站在這裡像根木頭一樣嚇人,差點害死老子了,你知不知道!」

        這麼粗魯不文雅又老氣橫秋的罵人話語,讓屠深不免有些傻住了,要不是對方看起來才不過五歲左右,嗓音又如此稚嫩,他一定會以為是祖父在罵人。

        小女孩見他呆若木雞,完全沒有要道歉的意思,瞇起了圓圓大眼,左瞧瞧右看看,最後輕輕的一拍雙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個傻子啊!難怪不會說話。也是,這麼冷的天還站在這裡受凍,不是傻子是什麼呢……」說著說著,她的目光出現了一絲憐憫。

        屠深這才反應過來,秀氣的眉頭皺起。「妳說誰傻子呢?會在冰天雪地裡栽到雪中的才是傻子。」

        小女孩想不到傻子居然會反過來罵她,小臉蛋皺了起來,露出一個假裝兇狠卻顯得可愛的表情。「你是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看來妳不僅傻,還很兇呢!」他故作嫌棄,「再加上妳說話這麼粗魯,嘖嘖嘖,以後長大怎麼嫁得出去!」

        小女孩這麼小,自然不知道嫁不出去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家的長輩似乎也曾這麼說過,總之是件不好的事,情急之下,她嘴兒一癟,眼眶慢慢的紅了。「你……你才粗魯,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

        「我是男孩子,不需要嫁出去,我全家只剩我祖父,他更不需要嫁出去,女孩子才要。像妳這麼兇,長得也不是很漂亮,以後嫁不出去可別賴我……」

        「我才不兇!祖父說我很漂亮!我就是要賴你!就是要賴你—— 」

        「喂,妳這樣子,不會是講輸了就要哭吧?」屠深原本也是看她可愛逗著她玩,而且她說話的方式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想不到她畢竟是個小女孩,說不過人覺得委屈,大眼中居然開始盈滿淚水,他從沒遇過這樣的情形,頓時慌了手腳,連忙好言安撫道:「好好好,妳嫁不出去我給妳賴,好不好?妳可別哭……」

        但是來不及了,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別看她個頭小小,聲音卻是無比洪亮,讓他忍不住擔心樹頂的那些雪都會因此崩塌下來。

        他朝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但又不敢真的碰到她,手很快的縮了回來,他感到不知所措,只能僥倖的想著,府裡賓客那麼多,聲音嘈雜,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這裡欺負了一個小女孩吧?

        才這麼想著,花園外頭突然又竄進了五個人,看上去都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應是五胞胎,他們的年紀比起屠深大不了多少,卻個個橫眉豎目,身材壯碩,個頭比起屠深都要高出一顆頭。

        那五人一進來,哇哇大哭的小女娃便撲進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懷中,淚眼矇矓的瞅著他,用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的聲音指控道:「知大哥、尺二哥、近三哥、乎四哥、勇小哥,那個人……那個人他欺負我!還罵我嫁不出去!」

        那聽起來名為「知恥近乎勇」的五名少年,頓時一臉兇相地瞪著屠深。

        「什麼,有人敢欺負妳?看哥哥替妳教訓他!」帶頭的少年也不問事情經過,把妹妹拉到一旁後,和其他四個兄弟朝著屠深圍了過來,就是一陣暴打。

        屠深猝不及防,又沒學過功夫,被打得慘烈無比,不過他咬著牙極力反抗,就是不願求饒。

        在屠家,沒有會求饒的人!

        「你這小子是誰?居然敢罵我們家渺渺?」

        「竟敢說她嫁不出去?雖然我們也這麼覺得,但你不可以說出來!」

        五兄弟打得起勁,突然間一聲怒吼傳來,讓五兄弟的動作猛地頓住了,動都不敢再動,拳頭甚至還停在空中,像是被點穴一樣。

        「知尺近乎勇,你們五兄弟在做什麼?」來人長鬚垂胸,身形威武,正是住在屠府對門的鎮南大將軍童濤山。

        主人翁屠大慶跟在他身旁,兩個老爺子看到花園裡的混戰,一時臉都綠了。

        童濤山帶著五胞胎孫子以及最可愛的小孫女來對門作客,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小渾球居然一個個不見了,他直覺不對勁,連忙請屠府的下人幫忙找,自然也驚動了屠大慶,因此兩人連袂來尋,尋到花園時,便看到這五打一的壯舉。

        「你們又在欺負人了?」童濤山怒氣沖沖,自己的孫子欺負人沒關係,但欺負人還被抓到,那可就是大大的恥辱。「你們知不知道自己打的人是誰啊?」

        知尺近乎勇五兄弟愣了一下,乖乖的站直了身子,這才仔細看向屠深。這小子仔細看還真俊,細皮嫩肉的,五官漂亮得像個娘兒們似的,就是一臉倔強讓人想一打再打,不過……他是誰啊?

        五兄弟面面相覷,最後齊齊搖頭,茫然的看向自家祖父,差點沒讓老人家氣歪了鼻子。

        小女孩則是一頭鑽進了童濤山的懷中,她知道自己似乎闖了禍,所以根本不敢說話,只是睜著無辜的大眼,小心翼翼地瞪著屠深。

        眼看著自己的孫子被打,屠大慶的心裡的確很不是滋味,不過這裡是京城,孫子遲早要面對這種同儕間的擠壓與競爭,如果這一關都闖不過去,以後也只有被欺負的份,所以他的表情很是複雜,卻沒有直接責怪誰是誰非,只是淡淡地問道:「屠深,發生什麼事了?」

        屠深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看了眼知尺近乎勇五兄弟,最後目光落在可憐兮兮的小女孩身上。

        眾人都以為他要告狀,想不到他居然笑了,回道:「祖父,他們不是在打我,我們在玩呢!」

        聽到這個答案,兩個老爺子都是眉頭一挑,五兄弟面露喜色,連那小女孩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屠深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雪,一邊若有深意地說道:「兩位爺爺可別生他們的氣,我們不過就是玩得用力了些。他們是童爺爺的孫子吧?童爺爺可別處罰他們,咱們以後還要一起玩的呢!」

        童濤山與屠大慶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因為他們都聽出來了,屠深的言下之意就是這筆帳他會自己去討回來,要兩位老人家不要插手。他這麼小就能試著不露痕跡的說出心裡話,這麼深沉的心思、這麼剛烈的氣魄,不簡單啊!

        不過屠深的這種性格倒是符合屠家行事的宗旨,好漢做事好漢當,即使受了欺侮也不退縮,敗不餒,即使是一打五也不怕,想到這,屠大慶忍不住大笑出聲。

        「既然是孩子之間的打鬧,那就算了吧!老童,你用找孫子做藉口不和我喝酒,現在人找到了,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怕了吧?」

        童濤山沒好氣的哼道:「老子會怕你?老子自從軍之後,喝酒還沒輸過人!」

        聽到童濤山的話,屠深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看向童濤山懷中的小女孩,終於明白她那粗魯的口氣是怎麼來的,果然一脈相傳啊……

        童濤山此時轉向了五胞胎少年,氣惱的道:「你們五個給我滾回去!好好帶著渺渺,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唯你們是問!」

        五名少年唯唯諾諾的要抱過妹妹,可是小女孩卻不依,推開了哥哥們,一蹦一跳的來到屠深面前,一臉笑嘻嘻的望著他,她開始對這個陌生的小哥哥產生了一些好感,她知道就是因為他,他們兄妹才不至於挨罵。

        「你是屠家哥哥吧?我叫童渺渺,你說以後要來找我們玩的,不要忘了喔!」說完,她跑回哥哥身邊,在走出花園前,她還回過頭,朝屠深露出可愛的微笑,用力揮了揮手。

        「童渺渺……」屠深低喃著這個名字,接著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直接敷在他痛得發熱的臉上,他又凍又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但是整個精神都來了。

        不會武功就要挨打?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敢打他?他捏緊了拳頭,下定決心,從今以後,他一定會讓所有人聽到他的名字都退避三舍,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屠深是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7:26 AM 編輯

【第一章】

        沒有人能夠想像數十年前的盛隆王朝還處於戰亂之中,外有異族內有邪教,國家動盪飄搖,幸好有屠大慶的精兵異軍突起,反攻異族,又有屠致遠夫婦捨身剷除邪教,盛隆王朝才能有今日的繁華。

        先不說京都榮華城的人來人往,工商發達,朝廷現在更進行了諸多大型工程,修築運河及官道貫穿東西南北,使得商旅頻繁,貨暢其流;在學堂的普及下,每年科舉都能替王朝篩選出傑出的人才,進得廟堂貢獻一己之力;甚至現在隨便到一座城,都看不到什麼乞丐,因為只要肯努力做活就一定賺得了錢,當乞丐只會被譏笑,不會被同情。

        這樣的盛隆王朝,迎來了建朝以來最鼎盛的黃金時代,只不過物極必反是萬物不變的定律,盛隆王朝表面上看起來欣欣向榮,事實上朝廷內鬥日益嚴重,可以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個中因素,自然是掌握住權力的人想要擁有更大的權力,勢必會想要排除異己,再加上王朝大興土木,歲收開始入不敷出,所以某些高官被盯上了,朝堂也成了另一場戰爭的戰場。

        在這樣的氣氛下,屠大慶、童濤山等軍功顯赫的老將軍們,因為四海昇平而紛紛回京都養老,佔著官職卻無事可做,偶爾上朝亮亮相,自然成了那些文官的眼中釘,尤其是丞相慕成書,他身為文官之首,又是翰林院出身,門下無數,最看不過就是那些倚老賣老的軍痞子,沒有學識居然還能受人景仰,他稍微號召一下,那些文官們彈劾的奏摺便如雪片般飛向了皇帝。

        於是這天早朝皇帝召來了那些閒職的大老爺們,先是口頭將他們過去的功績讚揚一番,又暗示他們如今國庫短絀,再加上文官們一人一句口水滿天飛,希望那些老將軍們能共體時艱。

        想不到屠大慶只是輕飄飄的說自己當年原就想辭官,是皇上一再慰留,如果現在國家缺錢要趕他們這些老頭子走了,只要皇上一句話就行,他也無心戀棧。

        此話一出,如果還硬要動這些武官,等於是皇帝自打一巴掌,這種會得罪皇帝的事,哪個文官還敢多吭一聲?

        當年會慰留這群老將軍,是因為國家局勢還不穩定,仍需要他們震懾外族,現在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想丟,即使皇帝能把事情圓得很漂亮,但如今被屠大慶說穿了,皇帝也略感顏面無光,反而無從下手了,只得婉言勸了兩句,草草退了朝。

        早朝結束後,百官四散,住在對門的屠大慶與童濤山自然是走在同一路,而且他們習慣騎馬,不習慣坐轎,便慢慢散步回府。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兩人邊走邊聊天,中間卻硬是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而且說話的時候互不相望,好像對方是個陌生人,自己是在和老天爺說話似的,讓後頭跟著的衛兵們都哭笑不得,這兩個老爺子似乎恨不得大家不知道他們感情不好啊!

        「慕成書最近吃飽了太閒,居然拿我們當靶子啊!」屠大慶目不斜視地大步往前,還作態地拉了拉衣襟。

        天知道雖然入秋了,但他老爺子武功高強,寒暑不侵,一身薄衣擺明了不怕冷,不知道還拉什麼拉。

        「就是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朝廷經費短缺?如今工商發達還能缺錢?不就是他們這群文官搞出太多沒必要的花費嗎?朝廷的銀兩撥下去,都不知道有多少進了他們文官的口袋,不去查他們自己人,還想來砍老子的薪俸?老子還靠那筆錢養孫子呢!」回話的童濤山拂了拂鬍子,裝模作樣的朝屠大慶的反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跟鬼說話。

        「你五個孫子吃得肉厚膘肥,還個個身居要職,負責榮華城的幾個外城防衛,哪裡需要你那幾毛錢的薪俸來養?」屠大慶嗤之以鼻。

        「誰要養那五個渾球了?我說的是我家美麗可愛又溫柔的渺渺!」童濤山想到自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孫女,頓時眉開眼笑。

        說童渺渺美麗可愛,屠大慶沒什麼意見,事實上他也挺喜歡那個直率的女娃兒,不過要說她溫柔嘛,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童老頭,你沒說錯吧?渺渺那一身怪力,只差沒去試試看能不能把咱們皇宮前那贔屭馱著的石碑給打碎,這叫做溫柔?」

        事實上說到這裡,兩人背後的衛兵們不分門第全都在心中狠狠一抖。童渺渺那小姑奶奶的本事,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她曾要求和他們比試,結果所有衛兵一起上,還全敗在她手上,原因無他,她那嬌柔怯弱的外表,實在是太好的障眼法了。

        原本還端著架子不看對方的,可是一聽到屠大慶對自家孫女的批評,童濤山怒瞪了過來。「我說溫柔就溫柔!我家渺渺看起來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像大雪山上嬌嫩的小白花,誰說她不溫柔?」

        屠大慶還想說些什麼,大街上突然傳來騷動,兩名曾當過武將的老爺子同時皺起眉來,朝著嘈雜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一名衣著不整的公子哥兒,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從人群中跑了出來,邊抱著頭哭喊,「小姑奶奶,是我錯了!我喝多了沒認出妳是誰啊……」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天外飛來一抹嬌小窈窕的身影,一腳踢上了他的屁股,讓他慘叫一聲往前飛了一段,接著摔了個大馬趴,或許是太丟臉了,他索性假裝昏了過去,面朝下死都不起來了。

        那一腳踢飛紈褲的,赫然是兩名老爺子剛剛才在談論的童渺渺,她精巧的五官透著惹人憐愛的神情,晶瑩的大眼泛著水波,嬌滴滴又楚楚可憐的站在那兒,只要是男人都會想上前安慰保護她一番,前提是那些男人沒看到她方才的那一腳。

        而她的下一個動作更狠了,她上前補了那個公子哥兒一腳。「死連創!居然敢調戲姑奶奶我,不想活了是不是?陪你喝杯酒?你下地獄去找你那死去的爺爺喝吧,順便讓他教教你怎麼做人!」

        聽孫女一開口粗魯至極,童濤山的老臉狠狠一抽,拂著鬍鬚的手忍不住將鬍子往上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大感面上無光。

        屠大慶瞠目結舌的看了半晌,爆出一陣大笑。「哈哈哈,果然夠溫柔,溫柔到連創那小子都差點下地獄,去陪他那死鬼爺爺了!喂,童老頭,渺渺踢在連創屁股上這一腿是你童家絕技吧,叫開山腿還是劈天腿之類的玩意兒?我屠家真是自嘆不如啊!」

        童濤山惱羞成怒,重重「哼」了一聲,「你屠家自然比不上,誰不知道你孫子是京城第一紈褲,吃喝嫖賭就沒一項少了他的,我們渺渺再怎麼說也是為民除害!」

        這方兩個老頭鬥著嘴,那方童渺渺教訓人的戲碼也還沒完,但見人群中又奔出了另一名男子,與連創同樣滿身酒氣,臉上還印著一個紅唇印,雖然長相清俊,卻是渾身痞氣,看起來就不是什麼知書達禮的傢伙。

        「喂喂喂,小不點,可別把連創給打死了,我幫他墊了怡紅院的銀兩,他還沒還給我呢!」這親暱的叫著童渺渺為小不點的人,正是屠大慶的孫子屠深。

        這話實在太過無恥,這下換屠大慶老臉潮紅,太陽穴突突跳動,似乎下一瞬就要衝出去暴打那個沒出息的孫兒。

        童渺渺一看到屠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才連創藉著酒意調戲她,屠深居然只會在旁邊笑,虧兩人還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雖然在她及笄後就比較少去屠家了,不過屠深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態度著實氣人。

        「他欠你的銀兩干我屁事!」她走了過去,抬腿就是一腳踹去,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屠深往連創那兒踢去,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湊巧,屠深就這麼不偏不倚的一屁股落到了連創身上,讓那裝昏的小子又慘叫了一聲,這下是真的昏了。「就是有你這種紈褲,你的那些豬朋狗友才會口出穢言,下次要是再讓姑奶奶聽見,一定一腳把你們兩個踢飛到城牆上!」

        這番威脅實在夠勁,這下換童濤山大笑起來。「屠老頭,這次好像換你孫子吃癟了,這屠深也太不像話了,上個怡紅院還能上到全城皆知,也算是你們屠家獨一門的絕技了。」

        瞧自己方才調侃對方的話全被送了回來,屠大慶不悅的「哼」了一聲,但孫子實在太不像話,害他這個做祖父的完全無法反駁,只好把氣全都撒在孫子身上。「兔崽子!你又跑去花天酒地了?還在大街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這回讓老子撞見,你死定了,馬上給老子回府去!」

        童濤山斜眼一瞪,這死老頭,大街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不連他家渺渺一起罵了嗎?於是他也陰陽怪氣地道:「渺渺,教訓了紈褲就快回府,女孩子家別一天到晚拋頭露面的。」

        說完,兩個老頭終於面朝面,同時冷哼一聲,居然一個左轉一個右轉,分頭離開了現場。

        只不過下一個路口又不得已打了照面,走上了同一條路。沒辦法,住在對門嘛……

        屠大慶與童濤山在京城都是紅人,他們都開口了,圍觀的群眾也識相的散去,留下被罵的童渺渺與屠深,還有被他坐在屁股下的連創。

        「都是你害我被祖父罵了!」童渺渺嬌美的小臉沉下,不滿的指控道:「誰教你不阻止連創亂說話?」

        屠深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翹起了二郎腿,直接把連創當成椅子了。「嘴長在他臉上,他要說什麼我管得著嗎?他喝得醉醺醺的,一瞧見我們國色天香的童渺渺姑娘,可能還以為自己仍在怡紅院裡,才會出言調戲吧。」

        聞言,童渺渺一怔,莫名感到不好意思,大眼睛眨呀眨的。「屠深,你真的覺得我國色天香?」

        很顯然的,她的問題已然偏離了主題,就說女人注意的焦點和男人絕對是不一樣的,屠深有些好笑地瞅著她。「真的,誰不知道就連本朝太子李莫然都為妳神魂顛倒。」

        誰在意什麼李莫然!想到那個假惺惺的太子,她沒好氣的皺了皺眉,隨即將其拋到一邊,就著屠深覺得她很漂亮這個話題死纏爛打,「既然你覺得我國色天香,為什麼要還去怡紅院?」

        這下換屠深愣住了,「為什麼妳國色天香我就不能去怡紅院?」

        童渺渺一跺腳。「你去那裡不就是去看美女嗎?你既然覺得我國色天香,打開你家大門就可以看到了,為什麼還要去怡紅院?」

        去怡紅院撒錢只是去看美女,當老子是傻子嗎?對於這丫頭之單純,他實在覺得無奈又好笑。「看妳是足夠了,但妳又不讓我抱。」

        「抱?」她的表情有點變了。「為什麼還要抱?」

        「不只抱,還要親,甚至還要摸……」屠深的手在連創的背上摸了起來。「就像這樣、這樣還有這樣,妳說,我能對妳下手嗎?不被妳爺爺打死才怪。」

        瞧著他居然在連創的背上摸來摸去,童渺渺打了一個冷戰,臉色也益發難看,最後她杏眼圓睜,顫抖著玉指指向屠深。「你……你太噁心、太無恥了!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去怡紅院,不是為了看美女,而是為了和連創摸來摸去!我一定要回府跟我爺爺說……還要告訴屠爺爺!」說完,她氣呼呼的走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再踢連創一腳。

        因著她這個結論,屠深傻眼的看著她的背影,究竟要有多聰明才能把他諷刺的話曲解成這樣?這童家小妞簡直絕了。

        他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搖了搖頭,目光若有深意的落在自己方才摸著連創的手,手裡赫然出現一方溫玉,上頭醒目的刻著一隻仙鶴。

        他不動聲色的將溫玉塞回連創的背腰帶暗袋之中,接著直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又恢復那個流裡流氣的紈褲子弟模樣。「可憐的連創老弟啊,居然被打得這麼慘,老兄我不送你回家還真說不過去。」

*             *             *

        不若門庭寥落、人口稀少的屠家,童家子孫眾多,多到一種人滿為患的地步。

        童濤山的兒子,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在家中靠著老子的庇蔭混吃等死,唯一的好處就是娶了兩個媳婦,替童濤山生了幾個好孫子。

        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童必勇五兄弟為小妻所出,一胎五胞,長得一模一樣,膀大腰圓、一臉橫肉,活生生的五個大老粗,至於會取這麼奇怪的名字,是傳聞童濤山曾經與屠大慶大打過一場,結果童濤山輸了,他便將孫子的名字取為「知恥近乎勇」,用來砥礪自己,然而老二原應叫童必恥,但在媳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之下,才改為諧音的「尺」,但也因此沒被對門屠深少嘲笑過。

        雖然五兄弟行事衝動暴烈,卻都在外城軍中混得不錯,不過基於城軍的要職總不能都讓一家給占了,免得權力失衡,所以五兄弟基本上分發在不同的軍隊,職位也一樣高。

        事實上以屠大慶的影響力,要在軍中替屠深謀一個職位,比吃飯還簡單,問題就在屠深實在太不長進,又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此事只能作罷。

        至於童渺渺,是童家大婦所出,由於長得精緻可愛,又是年紀最小,在一家子大老粗中非常受寵,不說童濤山將她寵上天了,連五兄弟都是標準的寵妹無極限,只要稍微聽到有人欺負童渺渺的風聲,接踵而來的必是五兄弟上門一陣亂打,屠深就不知道吃過這方面多少虧。

        這童渺渺看上去確實嬌柔可人、楚楚可憐,當朝太子李莫然有一次在宴會上看到她,就對她一見鍾情了,然而稍微對她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出自童家這樣的武將家族,近墨者黑,她不僅一身怪力,說話神態簡直就是童濤山的翻版,常有人被她外表所矇騙,結果聽她一開口差點沒噎死。

        她唯一會撒嬌的對象,就是家裡的老爺子。

        「爺爺啊……人家今天不是氣不過嘛,那個連創居然要我去陪他喝酒,你說他過不過分?所以我才會教訓教訓他……」童渺渺搖著祖父的手,又裝可愛又求情,那嬌憨的神態當真連鐵漢都會化為繞指柔。

        童濤山逼自己要板著臉,但無奈的語氣卻洩露了他的寵溺。「渺渺,妳先說妳怎麼會遇到連創與屠深?他們剛從怡紅院出來,那裡可是風化巷啊!」

        她縮了縮脖子,縮回了手,絞著手指。「人家、人家只是想去看看屠深一大早出門,一整天了還不回家,究竟是去幹什麼了嘛……」

        「他去哪裡關妳什麼事,妳為什麼那麼在意?」他不解的反問。

        「我、我……就是好奇嘛!」童渺渺嬌美的臉蛋突然微微泛紅。

        瞧自家孫女那嬌羞的模樣,童濤山都想一頭撞死了,他雖然粗線條,但可不是什麼都不曉得。「妳該不會喜歡上屠深那個渾小子了吧?」他挑高了一邊白眉,連帶著鬍子都歪了一邊。

       「那個……這個……」她的態度沒了以往的大剌剌,顯得扭捏,絞在一起的纖纖玉指左右搖晃了起來,雖沒有承認,但無疑是默認。

        他一想到屠深那個小白臉,沒本事又只會闖禍,居然拐走了他的親親小孫女,一把火都上來了。「他娘的,妳告訴我妳到底喜歡那個渾小子哪一點?老子馬上衝到對門去叫他改,行不行?」

        「唉呀,祖父,你別添亂呀!」童渺渺真怕祖父一時衝動,過去把屠深打個半死,他今天可是才被她踢一腳呢!「祖父,其實……其實屠深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壞,雖然你們都說屠深是個紈褲,但他不過是愛玩了點、下流了點、糜爛了點、沒用了點,其他的也沒什麼不好啊!而且我們從小玩到大,走近一點有什麼關係?」

        聞言,童濤山都想哭了,愛玩了點、下流了點、糜爛了點、沒用了點,這樣還沒什麼不好?比起來他家五胞胎簡直可以受頒個軍中楷模了。

        她沒注意到祖父開始發綠的臉色,接著說道:「從小到大我和他一起玩,不知道捅過多少婁子,但每次都是他被罵、他受傷,他卻從來沒有讓我被罵或是受傷過……祖父,你仔細想想,我以前可是把他欺負慘了,哥哥們也揍過他很多次,但他卻從來不計較,用他的方式保護我。」說著說著,她的眼神變得益發堅定。「所以,我相信他不會一直這麼蹉跎下去,一定會有變好的一天!」

        聽著孫女的傾訴,童濤山原本想罵出口的話,硬生生的鯁在喉頭。仔細想想,屠深那小白臉還真是那麼一回事,雖然他也沒少罵過屠深,但每次孫女偷溜去對門時,他倒是真的不怎麼擔心。

        所以換句話說,他對屠深也很信任嗎?

        童濤山的老臉一抽,對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嗤之以鼻,他沒好氣地道:「總之,屠家的水很深,妳沒事別去摻和屠家的事,知道嗎?」

        童渺渺的小嘴兒一癟,沒有直接答應,只是聲如蚊蚋地囁嚅道:「屠家哪裡水很深,那個水池還不到我的腰,小時候我還和屠深一起跳下去抓錦鯉呢!」

        童濤山頓覺頭好痛,但又捨不得對寶貝孫女兇,只能又喚來知尺近乎勇五兄弟,要他們看緊自己的妹妹,別讓她和屠深走得太近。

        至於童渺渺,自然是萬般不依,難得的對祖父生起氣來,一整天都不和親愛的祖父說話。

        童濤山滿心不是滋味,只好把脾氣發在自己軟弱的兒子身上,童渺渺那無辜至極的老子,也只能向大小妻子抱怨,接著童家大婦唸了童渺渺幾句,童渺渺居然把自己關起來不見客,這下子童濤山急了,童渺渺的老子急了,童家大婦急了,童家五兄弟也急了……

        而陷入一片混亂的童家卻沒有人知道,今日只是一場風暴的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8:19 AM 編輯

【第二章】

        連創的祖輩是文淵閣大學士連仲英,如今雖已過世,但其對皇朝的忠心也讓連家的後代承了他的餘蔭,在朝中都有些不大不小的官位,到了連創卻是不思進取,成天和京城中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們混在一起。

        尤其與屠深這個紈褲之王搭上交情後,行止就走樣得更誇張了,前陣子居然酒後調戲了童大將軍的孫女,幸好人家只是打了他們一頓沒有深究,否則光憑連家如今餘存的底蘊,連創不剝下一層皮才怪。

        能夠不顧童家的面子,親自將人送回來,屠深算是夠朋友了,所以即使連家屬文官,與武官的屠家是死對頭,連創依然對他感激涕零,視為知己。

        除此之外,連創還將屠深引見給自己那群豬朋狗友。在這群京都紈褲之間沒有文武之分,只有會不會玩的區別,屠深這種對於各種墮落下流玩法幾乎成精的人,簡直就是大受歡迎,不多時便成了核心人物。

        屠深不但會玩,而且敢玩,他的許多奇思妙想,離經叛道,遊走律法邊緣,給了這群公子哥兒許多新奇刺激,兼之屠深背景強硬,只要他不鬧得太過分,京都知府巡兵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便如今日,屠深居然包下了一間客棧,舉辦百花宴,對京都中他視為好友的人廣發請帖,讓紈褲圈子一下子沸騰起來。

        百花宴邀請了京都三大青樓的名妓,環肥燕瘦任君挑選,只要繳納一筆銀兩,前來參宴者,吃喝玩樂費用全免,想抱哪個姑娘就抱哪個姑娘,甚至看對了眼,客棧裡的房間任君挑選,如此特殊的玩法,怎不教人瘋狂?

        所以一到了百花宴當天,京都裡的街道突然清靜許多,因為那些會鬧事擺款的世家子弟們全都去參加宴會了,還在逛大街的要不是人緣不好被排擠,就是假道學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童家的五胞胎,基於祖父的嚴格教導,一般說來是不會去參加這種荒誕不經的宴會的,甚至很多屠深玩的花樣他們看都沒看過,不過好奇心人人有之,加上這件事又鬧得大,童家五少爺也不由得蠢蠢欲動,偏偏又讓他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好藉口,祖父不是囑咐他們要看好屠深,別讓他有機會對妹妹亂來嗎?所以他們五個也不請自來百花宴,因為……嗯……要好好看著屠深嘛!他們絕對不是自願去的!

        而且他們需要付的錢,就讓屠深幫他們繳了!

        京都裡的異狀,童渺渺自然感受到了,甚至連五個哥哥都找不到人,更是讓她疑惑,在強行逼問了一個士兵之後,她知曉了百花宴的事情,頓時火冒三丈。

        「死屠深、臭屠深!自己墮落就算了,居然還敢拖哥哥們下水!」她氣得掄起拳頭往桌上一敲,桌面因此裂了開來。「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這個百花宴在搞什麼,千萬不能讓哥哥們被他帶壞了!」

        於是,童渺渺偷偷溜出府,直奔士兵們所說的客棧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童渺渺氣勢洶洶的闖入客棧,只不過她人還沒進到大廳,就被攔了下來。

        「這位姑娘,這裡可不是妳來的地方。」一名大漢看著清麗可人的童渺渺,眼睛瞬間一亮,說出口的話也不自覺帶著下流的暗示。「從這裡進去的姑娘,可都是三大青樓的名牌,妳是哪一家的啊?」

        由於童渺渺的「威名」只在上流富戶的少數人之間流傳,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這名大漢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認不出人不是什麼錯,口出惡言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對了。

        童渺渺冷哼一聲,直接一腳踹了過去,那名大漢毫無抵抗之力,倒飛了出去,直撞在牆上才落下來,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懶得管這個人,反正知道死不了,於是童渺渺跨過他直接走進了客棧,她一來到大廳,映入眼簾的畫面立即令她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裡有很多男人和女人,而且摟摟抱抱的,毫無分際,看看那裡的賭桌前,有個女人居然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替他把賭金全推了出去;再看看那裡彈琴的姑娘,背後居然有隻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讓她彈得亂七八糟的;還有那裡大吃大喝的幾個男人,居然讓姑娘們把食物咬在口中,送到他們的嘴裡……這種荒淫無道、酒池肉林的畫面,簡直讓她大開眼界。

        「這就是……百花宴?」童渺渺不知為什麼顫抖了起來,手也握成了拳頭。

        她今天才明白屠深每次到怡紅院原來都在玩這些東西,他和一些煙視媚行的女人居然這麼親近,讓她覺得肚子裡酸酸的,心口還一陣陣刺痛。

        此時,一名喝得滿臉通紅的貴胄子弟朝童渺渺走了過來,一見到她的姿容,渾身的慾念都被勾動,他一把推開了原本依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手就想去攬童渺渺。「唉喲!這裡有個小美人落單了?來來來,陪陪公子我,我一定讓妳很舒服的……」

        原本就氣到不行的童渺渺,被這麼一激,簡直像火藥筒炸了似的,她一拳揮出,直接打歪了這名公子的鼻子,接著一個旋腿,這名公子便慘叫一聲飛到一旁,把桌子都撞翻了。

        這一著,馬上讓四周的人都喧譁了起來,這裡一定有人看過童渺渺,但也不乏不認識她的人,也就導致了有人怒目相視,有人坐看好戲,當然更多的是垂涎她美色的無恥之徒。

        不過對於這些眼光,童渺渺都不在乎,她今天就是來砸場的,要來帶走她的五個哥哥,想到哥哥們居然沉淪其中,她就感到一陣噁心,何況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不管自己在這裡鬧得再大都不會有事,因為這裡是屠深的場子。

        因為從小到大,不管她揍了屠深多少次,他從來沒有讓她受傷過。

        果不其然,在這名公子哥的護衛要過來算帳之前,屠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阻止了那些護衛,苦笑著走到童渺渺身邊。「我的姑奶奶啊!妳今天是特地來砸我的場子嗎?」

        童渺渺怒瞪著他。「你還敢說是你的場子!這麼低俗的宴會,也只有你辦得出來!我的哥哥們呢?」

        「妳的哥哥們?」屠深想了想,突然微妙一笑。「他們正忙著呢,妳不會那麼不識相去吵他們吧?我保證他們明天一早都會乖乖回家,妳就別問了。」

        「哼!你以為我會讓哥哥們留在這裡花天酒地嗎?」瞧他那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她更生氣了。「你若是不把我的哥哥們叫出來,我就自己找!」

        他眉頭一挑,卻是氣定神閒,彷彿壓根不怕她搗亂,還火上加油地道:「妳找不到的。」

        「那我就找給你看!」童渺渺氣得腳一跺。

        她左右看了下四周,這間客棧有三層樓,一樓原本用來當成食堂,現在都成了吃喝賭博的地方,放眼望去一覽無遺,不可能藏著人,而二、三樓都是包廂,想必她家的知尺近乎勇一定在某一間裡面,所以她轉個身便上了二樓,準備一間一間的找。

        屠深則是好整以暇的走在她身後,甚至暗示侍衛不必攔著她,他知道最後難看的必定是她,而她的所作所為……也正中他的下懷,否則他明示暗示童家五兄弟來這裡做什麼?又不是閒著沒事,自找麻煩。

        童渺渺是來捉姦……喔不,是來找哥哥的,依她衝動的個性,自然不可能輕輕敲門問裡面的人是誰,她直接隨便找了一間,對著門就是抬腳用力一踹。

        房裡頭的一男一女正在做辛苦的「床上運動」,一聽到巨響,兩人隨即轉過頭來,赫然看到一個嬌俏的姑娘就站在門口看著,兩人同時拉起棉被,驚聲尖叫。

        等童渺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也慌了手腳,連忙又想把門關上,偏偏門早被她踹壞了,這麼一拉,整片門板倒了下來,裡頭的男女叫得更大聲了。

        他們這麼一叫,樓下的人全都靜了下來,接著爆出鬨然大笑,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能夠興奮到大叫,也值得他們當作笑話了。

        這下子童渺渺更尷尬了,她到底是怎麼讓自己陷入這個境地的?

        「我就說妳找不到的。」屠深嘆了口氣,慢吞吞的踱了過來。「妳再多踹幾間,屆時難看的只會是妳。」

        童渺渺已經夠困窘了,還要被他這麼揶揄,火氣一下子爆發了。「你以為我真的沒辦法了?」說完,她居然抬起頭,朝著樓上大喊道:「失火啦!失火啦!快逃啊!」

        這麼一嗓子,所有人都呆了,連屠深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來這麼一招,表情不由得變得有些奇怪。

        很快的,三樓起了騷動,一堆人抱著棉被、屁股光溜溜的衝出來察看,而二樓的人不明就裡,一股腦地往外衝,三樓的人透過天井看到了,以為真的失火了,不敢再觀望,急急下樓跟著奔逃出去。

        一時之間數十個屁股就這麼從童渺渺的面前衝了過去,那氣勢猶如萬馬奔騰,蔚為奇觀,看得她張口結舌,卻是目不轉睛。

        好好的百花宴居然會演變成這樣,屠深簡直哭笑不得,他朝窗外看去,經過看到的百姓莫不放聲尖叫,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肉色,就像在陰溝裡丟下了老鼠藥一樣,成堆的老鼠就這麼四竄,情況真有些慘不忍睹。

        不過這種結果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不必他再一個一個偷偷察看,所以他也沒有任何怒氣,態度閒適得像在看戲一般。

        不經意轉過頭去,卻見童渺渺這小妞居然緊盯著這場裸身秀,看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他沒好氣地伸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妳不許再看了!」

        「為什麼我不能看?」童渺渺用力扳著他的手,但意外的是,她居然扳不開。

        「一個黃花大閨女,直勾勾的盯著一群沒穿衣服的男人,像話嗎?」屠深佯怒道。

        她翻了一個白眼,完全忘了自己是來幹麼的。「你以為這樣的場面常常有機會看到嗎?就是因為沒看過才要看個清楚,免得以後需要用了卻什麼都不知道,那不是很糗嗎?」

        他差點沒被她這句話給噎死,這小不點真是越來越大膽了,不過話說回來,此時此刻的場景還真滑稽,她這麼一個看起來嬌柔可憐的纖纖女子,身邊卻有一個接一個的裸體男子快速奔跑而過,彷彿獸群遷徙似的,他的俊臉先是一陣扭曲,而後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愧是童家人,簡直慓悍到沒邊了,妳祖父要是聽到妳這麼說,包準氣得鬍子都翹起來,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讓童渺渺無端的心虛起來,待她冷靜下來,才想到這是他舉辦的宴會,被她這麼一搗亂,不知道會不會替他帶來什麼麻煩?

         「你……都不生氣嗎?」她突然一臉無辜的瞅著他。「我……我搞砸了你的場子。」

         「有什麼好氣的?難道我生氣,他們就會全跑回來嗎?」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放軟姿態,屠深心頭有股異樣感,不過他並沒有多加理會,只是一笑置之。「反正我為非作歹這麼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麼事,今天這百人裸奔,不過是在紀錄上又添一筆,不礙事的。」

        童渺渺只覺得他是在安慰她,更是慚愧了,她著急的道:「但是今天這事也太……太壯觀、太誇張了,而且他們都是官員之子,萬一告上一狀,你怎麼可能沒事?」她在心中暗罵自己的衝動,同時也清楚的感覺到,他對她,真的不同。

        「不會有事的。」看出了她的後悔,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紈褲的最高境界就是大家都有事而我沒事,妳什麼時候看我出過事兒?」

        「不可能的,你……」她索性抓住他的手。「不然你到我家躲躲好了,有我祖父在,沒人敢進來抓你的!」

        屠家的孫子要躲到童家去,他不被兩家祖父打死才怪!屠深若無其事地瞥了眼她抓著他的手,說道:「我和妳打個賭,如果我能從這件事情全身而退,妳就要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你怎麼講不聽!」童渺渺腳一跺。「好!你要賭我就跟你賭!如果你出事了,就要答應我躲起來!」

        「成交!」像是做了什麼壞事得逞了,他若有深意的笑了。「小不點,我的客人被妳趕走了,妳是不是也該回家了?妳五個哥哥應該早就回去了,萬一他們在妳祖父面前捅出今天這事是妳搞出來的……」

        「啊!」她馬上中招,像是燙著似的放開他的手,急急忙忙的衝出客棧。「我得快走!千萬不能讓祖父發現了……」

        她的聲音仍迴盪在耳邊,卻已看不見她的人,足見她跑得有多快。屠深收起了笑容,深思地看著人潮已去,顯得有些空洞的客棧,她來得好不如來得巧,看來他今晚有得忙了。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當他想到她時,目光溫柔了那麼一瞬,接著他揉了揉方才被她抓住的手腕,俊臉因為吃痛而忍不住抽搐。「這小不點的手勁真大,少爺我的手差點被她折斷,唉,要端個帥氣的模樣,原來要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啊……」

*             *             *

        一群男男女女光著屁股在京城大街上四散逃竄,而且許多還是官員子弟,這件事理所當然鬧上了朝廷,文官抓著這個把柄大力抨擊,慕成書在早朝上說得口沫橫飛、氣憤難平,連流放屠深、終生不得為官等等的言論都出來了。

        不過被召來的屠大慶只是伸了一個懶腰,淡淡地道:「吾孫只是個平民,頂多是我管教無方,這是我屠家家事,你們管那麼多幹什麼?」

        這麼幾句輕飄飄的話,堵得百官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屠大慶還真占著理,人家的孫子去吃喝嫖賭,沒有打架鬧事,沒有強盜殺人,更不是屠深本人脫光光在大街上露屁股,是要治屠深什麼罪?治他不許辦宴會嗎?更何況,這次牽扯到的文武官員的子弟實在太多了,真要追究起來,大家都有事。

        偏偏上書的那些文官大多置身事外,所以步步進逼,皇帝被逼得沒辦法,最後索性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別人。

        李觀瀾,皇帝最小的弟弟,封地在離皇城不過三天路程的雲城,大夥兒卻鮮以封地稱呼他為雲王,都是暱稱他小王爺,他的年紀只比屠深大了五、六歲,卻是老成穩重,立場不會傾向文官也不會包庇武官,所以這件離譜的裸奔事件交給他處理再適當不過了。

        李觀瀾接旨後,稍做整理便立即由雲城出發回京,此時也差不多過了七天的時間。他面聖之後,直接來到屠府,一時一刻都不浪費。

        他一到屠府,屠大慶已率眾家僕在門口迎接,將人迎入屠府後,他一下子就進入了正題,「屠老將軍,關於這陣子令孫舉辦百花宴那件事,只怕今日本王了解一番後,需要請令孫跟本王到宮裡走一趟。」

        這一趟去,沒剝一層皮肯定回不來,不過屠大慶卻是十分的合作,一點也沒有要維護自己孫子的意思,老臉一板,重重的一拍椅把兒。「把那個混帳兔崽子給老夫帶出來!他自己闖的禍,自己去向小王爺解釋!」

        如此決然的口氣,也讓李觀瀾內心稍定,想來這位老爺子應該不會包庇自己的孫兒了。

        但其實屠大慶事前早就問過孫子,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屠深只告訴他這件事他會自己解決,絕對不會連累家族,屠大慶索性在李觀瀾來的這一天,把事情扔給了孫子。

        不一會兒,屠深出來了,卻是一臉病容憔悴,身子顫巍巍的還需要人攙扶,衣服後背還有隱約的血跡,看得李觀瀾滿心納悶,屠大慶更是心頭一跳,這小夥子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日這副模樣擺的是什麼譜?

        屠深出來後,在僕人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就要跪下拜見祖父與小王爺,但他一副隨時會隨風而逝的虛弱模樣,讓李觀瀾也看得膽顫心驚,他今日是來問話的,萬一屠深自己莫名其妙死掉了,他不把屠大慶得罪死才怪,於是他連忙道:「屠公子身體微恙,就免禮吧!」

        屠深勉力一笑,辛苦的想在椅子上坐下,屁股才碰到那木椅,立刻齜牙咧嘴地倒抽了口氣,僕人急忙在上頭放了一個軟墊,再小心的扶著他,才終於歷盡艱難的坐了下來。

        李觀瀾一臉不解,「屠公子,你這是……」

        「小王爺,小子擔不起你一聲公子,你叫我屠深即可。這回我可真是被那些官員害慘了啊!」屠深嘆了一口氣,慘白的俊臉激動得都泛紅了。「我不過辦了個百花宴,想讓京城裡過得枯燥的少爺們一起同樂,那群官員卻這般編排我!他們怎麼不想想自己的管教方式害得子孫輩們有多麼無聊,我是替他們排解啊!害我被老爺子狠揍了一頓,家法杖責一百,現在連椅子都坐不了,再加上整日傷懷憂慮,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了。」

        屠大慶聽了,老臉狠狠一抽,心忖老子什麼時候揍你了?還家法杖責?孫子這副慘狀,彷彿他對自己的孫子很兇殘似的,不過這黑鍋他也只能默默的揹了,總不能在小王爺面前拆了孫子的臺。

        李觀瀾則是差點沒翻個白眼,這麼無恥的話都說得出來,不愧是京城第一紈褲,帶壞別人家的孩子還不許人家說了?

        「你真的受傷了?本王今日原是來帶你入宮的,不過……」不管他怎麼看,都覺得屠深傷得很假,但要是這小子在入宮期間有了什麼差池,他絕對相信屠大慶非把皇宮宮牆給拆了不可!

        屠深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悲憤地道:「小王爺這是懷疑我?要不我褲子脫下讓小王爺驗一驗?」

        要本王驗這小白臉的屁股?李觀瀾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敬謝不敏,「不必不必,你自個兒好好養傷吧!這入宮一事,暫且作罷。」他很快地轉了個話題,「但你辦這百花宴,確實讓一群貴胄子女都出了大糗,更是傷風敗俗,律法上或許拿你沒辦法,但道德上卻有很大的瑕疵,如今一群官員都等著你給個交代,你怎麼說?」

        「冤枉啊小王爺!」屠深義憤填膺的道:「我只是辦個宴會,是他們自己光溜溜的跑出去,這能怪我嗎?我能擋一個,擋得了一百個嗎?他們還有的輸了錢就跑,我那宴會的損失,還沒和他們算呢!」

        「會有人在盡興的時候沒事自己跑出去?」李觀瀾面色一沉。「屠深,你言語不盡不實!有些官員甚至要求你賠償,你想推卸責任嗎?」

        「我……」

        屠深還想解釋,這時候童渺渺居然莽莽撞撞的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還嚷嚷道:「屠深!聽說小王爺今天要到你們家來……」

        直到衝進花廳了,她才看到小王爺已然在座,屠大慶也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只有屠深眼睛一亮,滿腹心思快速地轉動起來。

        「妳是誰?」李觀瀾有些不悅,雖然這闖進來的丫頭生得十分標緻,但這裡並不是她適合出現的場合。

        「小王爺,她是對面童大將軍的孫女童渺渺,那日百花宴她也在場。」屠深連忙道。

        「妳在場?妳一個女孩子家,到那種不三不四的場合做什麼?」李觀瀾厲聲質問。

        童渺渺嚇了一跳,在小王爺面前她可不敢放肆,她吶吶地回道:「我去找我五個哥哥啊!」

        在李觀瀾提問之前,屠深又插口道:「是了是了,那日百花宴中發生的事,渺渺全程目睹,她可以證明那場裸奔是個意外,真的不是我刻意造成的。」

        「是啊,我是在那裡,但那是……」

        她原本就要把那天的事全盤說出,卻被屠深打斷了—— 

        「唉,渺渺,妳應該還記得,那日不知是誰引起了騷動,結果大夥兒都往外衝,我們拚了命想留人不讓他們出糗,但他們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忠告,執意出去裸奔,不知那騷動是誰造成的,現在百官在朝攻擊,一個應對不好,那人可是要人頭落地的啊!」屠深一臉難過地搖了搖頭。「不過我想,應該也不可能有人會笨到出來承認的。」

        人頭落地?童渺渺嚇了好大一跳,那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責任,她可不想人頭落地啊!而且……她更不希望屠深因此惹來殺身之禍,她終於明白自己也算是闖了大禍,而屠深現在似乎在替她隱瞞,替她扛起。

        她感激地偷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打蛇隨棍上,連忙對李觀瀾說道:「真的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是他們自己不穿衣服往外跑的,不干屠深的事,也不干我的事啊!」

        屠大慶有意無意地看向了童渺渺,這丫頭居然替孫子說話,這麼反常的現象,讓他肯定那場裸奔意外一定是孫子搞出來的,指不定還夥同童渺渺一起。

        不過這話聽在李觀瀾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感想,連童家的女娃兒都替屠深擔保了,童濤山的人格及脾氣出了名的剛硬正直,他倒是信了屠深可能是無辜的。

        不過裸奔事件鬧得這麼大,實在無法就這麼不了了之,於是李觀瀾搖了搖頭,說道:「屠深,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事情發生在你辦的宴會上,你總得給個交代。」

        說到這個,屠深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原本頹喪的表情一肅,坐直了身子道:「小王爺,這件事另有蹊蹺,請容我細細稟明。來人啊!」

        他喚來身旁的僕人,交代了幾句,那僕人應命退下,不多時便抱著一堆衣服雜物前來,放在地上。

        「小王爺,你看,這是那群官員之子來不及穿走的衣物。」屠深命人挑出了五、六件,在小王爺面前展開。「這幾件衣物,有幾個相同之處,不知王爺看出端倪了嗎?」

        李觀瀾仔細察看了這幾件衣服,還有一些香囊、玉佩之類的小飾品,看著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這些衣物都是屬於不同人的,怎麼會都繡著仙鶴的圖樣?」

        聞言,原本表現得事不關己的屠大慶,面容亦是一正,童渺渺則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仙鶴究竟有什麼特別的。

        「幾十年前肆虐京都的長生教,圖騰就是一隻仙鶴。他們被我父親搗毀教壇後便消聲匿跡,如今這仙鶴圖騰重現世面,難道長生教要死灰復燃了?小子以為不可不重視!」屠深解釋道。

        這下童渺渺的嘴巴已經闔不起來了。長生教?那可是惡名昭彰的邪教啊!今日屠深發現了這個驚天祕密,朝廷肯定不會再追究百花宴那件事,那、那她和他打的賭不就……

        「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李觀瀾雖也覺得事態嚴重,卻也聽出了其中漏洞。屠深即使命人收拾那些官員子孫遺落下來的衣物,除非是一件件察看,否則應該不太可能發現什麼。

        「我屠家與長生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對此特別敏感。下人在收東西時,我無意先看到了小王爺手上的這只香囊,懷疑之餘,便仔細的察看了每一件衣物,雖然不是件件都有,在數十人的東西之中,找出五、六件,這比例也不算低了。」屠深暗示道。

        這種情形只怕代表著長生教不僅打算捲土重來,而且恐怕已經深入朝廷百官之中了。

        李觀瀾重重的點頭。「你說的有理。」

        得到了小王爺的認同,屠深故作痛心疾首地長嘆一聲,「小王爺,請你替小子評評理,小子替朝廷查出了這麼重大的事,結果還要被家法處置,打得滿身傷,朝廷那些官員更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我,害得我勞心勞力想解釋,我是不是才應該向他們要求賠償?

       「還有,皇上竟然要我入宮向他解釋,那我今天拚了這條小命也要去,我想問問蒼天是否長眼!」

        他這番控訴,簡直是比竇娥還冤了。

        「這……」黑的居然一下翻白了,李觀瀾當下說不出話來,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無語的還不只李觀瀾,童渺渺更是小臉僵硬,照這個情況看來,屠深好像真的要翻盤了,她若因此要無條件答應他一件事,萬一他要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怎麼辦?

        他要真敢使壞,她家老爺子一定氣瘋的,她該答應嗎?

        童渺渺簡直快被自己的幻想為難死了,臉蛋兒忽白忽紅,表情更說不上是嬌羞還是難堪,此時屠深不著痕跡地朝她使了個眼色,驚得她默默倒退了三步,什麼幻想都當下破滅,腳步還悄悄地、慢慢地往門口移去。

        屠深沒好氣地偷瞪她一眼,才將注意力轉回小王爺身上,故作大度地道:「不過賠償小子也不要了,只要小王爺替小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小子能將功折罪就好。」

        深深地看了屠深一眼,李觀瀾倒是真有些佩服這小子了,居然能把這件醜事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好事,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好吧,雖是誤打誤撞,也不能說你沒有功勞。這件事事態嚴重,牽連甚廣,我會稟明皇上,好好調查一番,你身上有傷,也無須入宮了。」

        「那就謝謝小王爺了!」屠深像是終於放鬆地道。

         一場質問有了驚人的轉折,李觀瀾也不久留了,命人收起那些證物,急著趕赴皇宮,屠大慶親送小王爺離開,至於童渺渺,早就不知道在哪句話時就溜得不見人影,只剩表面上傷得嚴重的屠深被留在了廳裡。

        他那一臉的憔悴病痛,也在眾人都離去之後,化為一抹好笑的神情,望向了童府的方向。

        「那小不點倒是跑得挺快的,唉,本少爺也希望自己的計劃用不上妳,如果非得用上了,那就是最糟的結果了……」

*             *             *

        隔日的早朝,眾官員都在談論屠深揪出長生教復甦的證據,跟這等大事相比,那樁裸奔案顯得比綠豆芝麻還微不足道,畢竟這點小錯根本無法掩蓋那天大的功勞。

        由於長生教這件事牽涉許多官員,皇帝命李觀瀾親自著手調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參加百花宴的貴胄子弟都被盤問了一遍,而其家族也受到了徹底的調查,結果還真抓出了幾個涉嫌與長生教勾結,甚至本身可能就是長生教餘孽的官員,最高級別竟到了五品!

        這些被抓的官員,有一半是當今丞相慕成書的門生,不知道是誰放出了風聲,說當年長生教如此猖狂,只怕慕成書在其中的關係不小,這樣的耳語到了最後成了流言,傳入皇帝耳中,迫使皇帝不得不召來慕成書詢問。

        這不召見則已,一召見,整個京都就像炸了鍋,顯然這代表連皇帝都對丞相產生了懷疑,慕成書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慕成書自為官以來,潔身自愛,行事清廉,連相府都布置得簡單樸素,代表著他不貪不汙,兩袖清風,如今被扣上了勾結長生教的大帽子,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雖然皇上也只是問一問,並沒有就此認定他有罪,但清名有損,就足夠讓慕成書崩潰了。

        慕成書為表清白,由皇宮回相府後便開始絕食,拒絕上朝,以證明他及他的門人與長生邪教沒有任何關係。基於他門下眾多,在朝中很有影響力,居然一夕之間輿論及朝廷風氣便隱然有反過來責怪屠家的意思,似乎是屠深揭發了這件事,就是奠基於如今的文武亂鬥,純粹是為了打擊慕丞相。

        慕府中,慕成書絕食的第三天,已經是哭聲連連,愁雲慘霧了。

        「老爺,您再不吃,這身子骨撐不住啊!」

        「是啊,相爺,老夫人都哭昏好幾次了,您別再為那些事置氣,皇上一定會還您清白的,您就多少吃一點吧!」

        「相爺,這府裡就靠您啊!您若倒了,讓我們這些老弱婦孺怎麼辦?」

        不管是慕成書的夫人、家丁、奴僕,全都哀哀上求,希望慕成書能停止絕食。

        然而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虛弱無力的慕成書,一雙眼仍是精光爍爍,頑固地道:「今日朝廷毀我謗我,老夫若是就此屈服,有何顏面苟活於世?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皇上已經派人來慰問過了啊!皇上相信你是無辜被牽連的……」慕老夫人邊哭邊說。

        「只有皇上相信,又如何杜天下悠悠之口?只憐老夫一生清譽就這麼毀了。」慕成書嘆息道。

        「老爺,他們不知道你,但老身知道,大不了咱們把您為官這幾十年來,慕府的所有帳冊公諸於眾,若是與邪教勾結,怎麼還會這麼窮呢?長生教當年可是席捲了京城數百大戶的全部家產啊!咱們甚至可以敞開大門讓官府進來搜查,隨便他們怎麼翻天了去。咱們清清白白,不曾貪過一個子兒,一件官服都是十年未換,簞食瓢飲,一塵不染,沒有什麼好怕的。」為了丈夫的清白,慕老夫人可說是豁出去了。「萬一老爺就這麼死了,眾人的懷疑未消,你也是死不瞑目啊!」

        慕成書沉吟了一會兒,最後幽幽一嘆。「夫人說的是,我慕成書為官,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若是這麼死了,確實沒有價值。唉,為官數十載,如夢一場啊……」

        慕府之中,這般的哀哀之聲不絕,卻沒有人發現屋內的場景,全落入了屋頂上一隻漆黑如墨的眼瞳之中。

        潛伏在相府屋頂上的黑衣人,慢慢的蓋上了瓦片。

        話說當年屠致遠夫婦奉命剿滅長生教,最後與敵偕亡,雖然博得了美名,但關注這件事的人都認為這是一個要害死屠致遠夫婦的陰謀,而那幕後主使者,必然與長生教有所勾結,或者甚至就是長生教背後的主子。

        如果慕成書就是那個幕後主使者,那麼這些年來他一直以反武官為名不斷打擊屠家,那就說得過去了,以至於現在以絕食抗議來反轉針對質疑他的矛頭,更是顯得高招。

        可是這幾日相府的眾人幾乎都把注意力擺在靜坐前廳絕食的慕成書身上,黑衣人早就趁機潛入相府搜了個遍,確實沒有任何與長生教有關聯的證據,更不用說在四下無人只有親信之時,慕成書的言行依舊不變,如果說是裝模作樣,他再裝下去可真的就要死了。

        黑衣人此時能夠確信慕成書與長生教沒有關係,那麼在朝廷中,比他更有權力、更有力量可以做些隱密之事的人,到底是誰?要知道長生教當年所向披靡之勢,可不是凡夫俗子號令得動的。

        看來,接下來有必要試探一下比慕成書更高一層的人物了……

        黑衣人悄悄離開了相府,在黑夜裡隱入了暗巷之中。

        不久之後,位在京城另一頭的屠府,屠深房裡的燈,默默亮了起來。

        屠大少爺一身白衣,一點也不像才從床上起身的樣子,他靜立在窗邊,看著漆黑的室外,連月光也沒有的夜晚,顯得有些怵目驚心,但他卻覺得安心。

        以他現在的心境,真的不是一個適合生活在陽光下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9:44 AM 編輯

【第三章】

  由於打賭輸了,童渺渺根本不敢去見屠深,真怕他對她有什麼不軌的企圖,萬一他逼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究竟該不該答應……噢不是,究竟該不該揍他一頓呢?

  她躲了幾天,心想風頭過去,他說不定就忘了這件事,但如果他真的忘了,不就表示她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那她可能會比被他找到更傷心……

  抱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飯也不吃,成天悶在房裡,身子骨都痩了一圈,搞得童家人雞飛狗跳,最後童濤山召集了童渺渺以外的所有人,仔細討論推敲究竟童渺渺是受了什麼打擊,才會變成這樣。

  最後,還是老總管想到了童渺渺最後一次出門,是到對面的屠家,之後回來就開始悶悶不樂。

  童濤山一聽,便知道又是屠深那個冤孽,氣沖沖的派了五兄弟過去討個交代,五兄弟只拿回一張信箋,表示屠深說只要拿給童渺渺,她馬上就會恢復正常。

  童濤山半信半疑,但又不好打開密封的信箋,思量了許久後,為了能讓孫女的心情好起來,他還是硬著頭皮帶著眾人把信箋送去。他心裡是這樣想的,要是孫女的情況沒有好轉,他一定馬上帶人打到對面屠府去,不揍扁屠深那小子不罷休。

  童渺渺拿到信箋,心中又驚又疑,一屋子的人也看到她的表情在短時間有了千萬種變化,好像是收到了那封信之後心緒太過紛亂,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好。

  最後童渺渺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屏氣凝神下,打開了那封信……雲王事後,吾鎮日憂鬱,希汝與吾出遊一日,吾之幸也。此後,賭約一事必不強求。

  臘月十五,碧波橋畔。

  簡單來說,就是李觀瀾前來讓屠深不爽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他出去走走,童渺渺只要和他出去玩一天,賭約就可以不作數。

  這……不是很像心有所屬的男女出去交遊嗎?

  想到那日可能出現的情況,童渺渺覺得耳根子慢慢熱了起來,到最後她忍不住捧住自己的小臉,搖起頭來。「唉呀、唉呀,我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就是答應他……」

  「答應他什麼?」童濤山忍不住問了。

  童渺渺這才發現居然全家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瞅著自己,但她方才看信時的模樣,一定很像犯了花痴,想到這樣的糗態居然大家都看到了,她沒好氣的嬌嗔道:「你們怎麼都在我房裡啦!」她連忙把手中的信箋摺好收進腰帶裡,伸手推著眾人。「你們出去啦!別想從我這裡探聽到什麼!」

  眾人無奈,只得一個接一個離開,但房門才關上沒多久,童渺渺又冒冒失失的打開,突然問道:「今兒個是臘月什麼日子了?」

  「今日十四了,明日就是皇城大祭,皇上會到碧波湖旁的大佛寺上香祭拜,會很熱鬧的,你想去嗎?袓父帶你去……」童濤山見孫女似乎心情轉好,立刻毛遂自薦。

  童渺渺尖叫了一聲,衝出門去馬上把母親拉了回來,一邊進房還一邊嚷道:「怎麼就十四了?這麼快我根本沒時間準備嘛!娘,我那件月白色的紗裙呢?還是穿綠色的好?粉色的怎麼樣……」

  她緊張兮兮的聲音消失在門縫之中,留下一群大老爺面面相覷。

  最後只有童濤山像是明白了什麼,幽幽長嘆了一聲,「唉,女大不中留啊!」

*             *             *

  臘月十五,老天爺很賞臉的給了個好天氣,刺骨的寒風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大佛寺周圍是滿滿的人潮,擠得水洩不通,小販聚集,卻也只集中在碧波橋兩旁,根本不能也不敢靠近大佛寺。

  因為佛寺之中,皇帝正在祭拜,其餘人等只能在外頭看著,連太子也不例外。

  屠深立在碧波橋畔,看著這一幕熱鬧景象,線香的香氣陣陣傳入鼻中,但他的思緒卻神遊方外,完全融入不了這節慶的喜悅之中。

  他很清楚童渺渺的性子,她打賭輸了之後很明顯的在躲他,他若硬是要找她,她只會越藏越深,所以他換了一個方式,先按兵不動些時日,令她坐立不安,就算她還能忍,童家其他人也會受不了,果然,不多時童家五兄弟就找上門來了。

  之後,他再示之以弱,送上一封憂悶交加的信箋,她看了必定同情心大發,自然會鑽出她的烏龜殼。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憂悶,一點也不難過,隨便幾個字童渺渺就中招了,對付她這種心思單純的人,他有種拿牛刀殺雞的感覺,即便被其他人知道了,也會認為他就是想拐個小丫頭和他一起出去玩,反正他屠大紈褲不玩,還能幹麼?

  沒有人會知道他心裡真正的想法,這股心思埋得太深,深到自己都差點忽略了。

  「屠深!」童渺渺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

  來了!屠深微微一笑,轉過身來,卻在看到眼前的人兒時,狠狠的被震懾了。

  今日的她,一身鵝黃色長裙、杏色披肩,襯著她穠纖合度的身材,臉上淡妝輕抹,原就精緻的五官更顯得動人,美目猶如閃亮的星辰,一眨一眨地看著他,若不是他定力驚人,說不定都會為她的美貌而沉醉了。

  「你……穿成這樣做什麼?」他呆呆地問,他還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穿著褲裝或女性的武服,想不到她竟盛裝而來。

  他以為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她的美貌,但今日他才知道,小女孩早就長大,他看她的眼神,不該再是十年前那般膚淺了。

  「因為……因為你約我啊!」童渺渺看出了他的驚艷,心中小小得意,但卻也更嬌羞了。「我想你心裡悶,所以就打扮了一番,你覺得怎麼樣?看了心情是不是會好一點?」

  她的模樣原就有很大的欺騙性,楚楚可憐、雲嬌雨怯,如今精心打扮,簡直就像蒙塵的鑽石被精雕細琢後發出了光芒,讓人的心思與眼神都不自覺被她牽動,他頓時有股衝動想拿個布裝將她從頭上套下去,不讓別人見到她的美。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是深深的撼動了。

  只因為他約她,她就換成了這種她平時嫌麻煩的裝扮?因為他心情不好,她希望用自己最賞心悅目的那一面取悅他、讓他開心?所有一切想利用她的心情,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愧疚反噬而來,他開始覺得自己騙她出來的手段有些卑鄙。

  不過他很快就把這種心情壓了下去,比起他要辦的大事,童渺渺對他造成的影響,只能算是漣漪。

  「你今天很漂亮。」他由衷地道,心情已經調適過來,隨之淡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逛逛吧!」

  兩人從小在榮華城長大,對每年一次的皇城大祭也算是熟悉,但是如此靠近的並肩逛著,彷彿有種曖昧在兩人之間縈繞,因此即使熟門熟路的小徑曲橋,也給了他們一種新鮮感。

  今日的屠深並不紈褲,而且就童渺渺看來,還有種莫名的深度及神秘,舉手投足都帶著特別迷人的氣質,讓她的芳心也醉了。

  當她經過糖葫蘆的攤位時多看了兩眼,他便趨前買了一支給她,她吃得很開心,但是當糖萌蘆只剩最後一顆時,他突然湊過來一口吃掉,讓她嬌嗔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傳得遠遠的。

  盛隆王朝民風算是開放,但這樣的親密舉止,連大街上已是戀人或夫妻的男女們都做不出來,屠深卻自在非常,讓童渺渺雖嬌羞不已,卻也沒有阻止他,心頭還帶了點小小的雀躍。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颳得她小臉蛋兒通紅,屠深竟又一頭鑽進了街旁的衣飾行,帶了一件純白貂毛所製的圍領出來。

  「你冷吧?」他雖是對著她說話,但眼角餘光卻不經意往旁邊瞄了一下,表情變得更為深沉。「來,我幫你圍上。」

  當他的手輕輕擦過她的臉和脖子的肌膚時,她頓時渾身僵硬,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是一陣酥麻。

  她揍他也不只一次、兩次了,但是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原來當他刻意對她好的時候,她竟連他一個動作也招架不了。

  童渺渺覺得自己快暈倒了,今日的他溫柔體貼,幾乎是她夢想中的樣子,但他這樣的反常,也讓她有些不習慣,正想開口問,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問候,聽來毫無感情,更像帶著挑釁。

  「屠深,光天化日之下,你的髒手在幹什麼?真當天子腳下無王法了?」出現的人,身著皇家的禮服,一件全黑夾著金毛的大氅,面如冠玉,顯得玉樹臨風、氣度非凡,正是陪同皇帝前來祭拜的太子,李莫然,不過他的表情陰沉得可怕,令人不寒而慄。

  他遠遠就注意到了童渺渺,也為之驚艷不已,自然也看她身邊的屠深很不順眼,屠深吃掉她的糖葫蘆、兩人打情罵俏的畫面,已然讓他眼睛噴火,之後屠深親手替她圍上圍領時,他的怒氣瞬間爆發,再也受不了的走了過來。

  童渺渺只能是他的,而且他知道父皇並未反對他娶童渺渺,只是現在他還未得到父皇的認同,所以無法有所動作,等父皇認同他的能力足以接下皇帝大位,他一定會立刻向童家提親,誰都不許和他搶!

  童渺渺聽到李莫然的質問,馬上雙手叉腰,挺身而出想為屠深說話,卻被屠深阻止了。

  「你今日為我打扮得這麼漂亮,要維持溫柔端莊的模樣,這等小事交給我就好了。」

  聽到他又稱讚自己,她的心花都開了,眼中完全沒有李莫然,罕見的對著屠深輕聲細語道:「那就交給你了。」

  她這番溫柔,簡直讓李莫然恨不得當場把屠深大卸八塊。「屠深,本宮限你立刻離開渺渺身旁,否則就算你袓父是屠大慶,本宮也會叫人好好教訓你一番!」

  「我做了什麼嗎?」屠深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和渺渺一起出來玩,不知道犯了哪條王法?如果本朝律令不許男女一同出遊,只怕這市集上有一半的人都要被你皇太子砍頭啊!」

  「哼!本宮說的話就是王法!」李莫然確實有資格囂張,他身為太子,想要拿下一個人,隨口一說都有千萬人願意替他做事,無異於言出法隨,所以他這麼說倒也沒錯。「你做的錯事,就是不該輕薄渺渺!」

  「唉呀,我好怕啊!」屠深翻了個白眼,故意伸手替童渺渺調整了一下圍領,如此刻意讓她差點笑出來。「太子爺,不知道我這個動作,又犯了哪條王法?」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來人啊!給我拿下他!」李莫然自然不敢當場對屠深動手,畢竟他對屠大慶確實忌諱,但是皇家的侍衛已經默默圍著此處,也沒人能夠看到包圍圈裡的情況,若是能低調地帶走這小子,在隱密之處教訓他一頓,也算能稍微解解氣。

  他想的很美好,但事情只要發生在屠深身上,就一定不會照著正常的軌跡發展,只看屠深原本好好的,但在皇家侍衛就要出手制伏他時,他突然大叫道——

  「唉呀!太子爺要打人啦!太子爺濫殺無辜,皇上要替我作主啊!」

  想不到屠深居然會來這麼一招,李莫然都呆了,一下子接收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探詢眼神,他氣怒的吼道:「胡說八道!本宮何時要殺你了?」

  「不是要殺我,你讓這麼多皇家侍衛圍著我做什麼?」屠深的話十分具有說服力,因為從旁人的角度看過去,李莫然就是在仗勢欺人。

  「我只是告誡你……」

  然而李莫然想解釋的話還沒說,就被屠深打斷,「太子殿下,我明白了,近日我查到長生教復甦,與朝廷官員勾結的驚天大案,你一定是怕我功高震主,所以嫉妒我的才華,才想要拿下我,對不對?京城裡每個人都知道我屠深手無縛雞之力,殿下一口氣帶來這麼多人想抓我,分明是不想給我活路了!」

  李莫然很想大吼這根本是欲加之罪,偏偏他現在就是讓侍衛圍困住屠深,又被屠深用這麼大的嗓門說出來,他確實百口莫辯。  

  而且屠深給李莫然的刺激還不只如此,他更壞心眼地又道:「還是說,那些査出來與邪教有勾結嫌疑的官員,都是太子殿下的親信,你這次是要來斬草除根的?」

  這句話幾乎是在指控太子與長生教有瓜葛了,否則為何要脅迫屠深,還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樣子?

  李莫然怒髮衝冠,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即宰了這個滿口胡言的王八蛋,然而現在幾乎所有官員百姓都看著他如何處理這件事,要是真動了屠深,只怕他這太子的名聲會馬上掉入十八層地獄,父皇一怒之下,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

  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壓抑怒氣道:「屠深,你誤會本宮了,本宮知道你揭發長生教立了大功,特來嘉勉於你,本來想送上這塊寶玉給你,然而寶玉價值連城,怕他人看了眼紅,才叫人圍住你。既然你心有忌憚,那麼本宮就公開把東西頒給你,這樣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本宮給你的,也不會起貪念了。」

  李莫然當真解下腰上的寶玉珮飾,忍痛交給了屠深,他暗自咬牙,臉上硬是擠出和善的笑意。

  「這塊寶玉能夠趨吉避凶,還能夠克制毒蛇蚊蟲瘴癘,再過三個月就是本朝的春獵大會了,希望你能藉著這塊寶玉,博得一個好成績,屠老將軍也會很高興的。屆時我們春獵再見。」

  屠深一副驚喜的模樣收下寶玉。「那就謝謝太子爺了!想不到與渺渺出遊一趟,居然還能得到這等好東西,渺渺,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童渺渺一聽,也得意了起來,她微揚起精巧的下巴,模樣看起來俏皮又嬌憨。「可不是嘛!」

  李莫然怕自己下一個眨眼就會忍不住出手宰了屠深,便託詞飛快的離去,臨走前他狠狠瞪了屠深一眼,用眼神警告他,這筆帳,春獵時他必大力回報!

  然而,屠深哪會在意這麼一記眼神呢?太子若真不再計較這件事,他還要煩惱呢!於是他雲淡風輕地一笑,正要帶著童渺渺離開,想不到她卻是不動,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臉變得嚴肅。

  「屠深,剛才太子臨走前的那個眼神你看到了嗎?」想不到童渺渺看似單純,但身為旁觀者的她,卻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他一定恨上你了,春獵你千萬不能去!」

  「我不去,不就代表我怕了他?」屠深無所謂地道:「兵來將擋,他難道真敢宰了我?屆時我袓父發怒,咱們盛隆王朝的天,只怕要垮一半。」

  「但是……」但是太子有太多可以讓他死得不知不覺的方法啊!童渺渺難掩焦急,又見屠深那副吊兒郎當、不以為意的樣子,最後她把心一橫,撂下話道:「到時候我和你一道去好了,不管他要施什麼詭計,都由我來替你擋回去!」

  聞言,他的心狠狠一震,表面上那股紈褲氣息收斂了許多,正色的凝視著她。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要替自己抵抗來自太子的壓力?要知道那可不只是痛打一頓或羞辱教訓這麼簡單,太子很有可能要取他小命啊!

  她的義氣、她的情操,還有一些他也說不上來的微妙情感,都險些破了他的防禦,讓他將自己蓄積十數年來的計劃告訴她,幸好在話就要出口的瞬間,他用了十倍以上的力氣把蠢蠢欲動的感動壓抑下來,一手還得摸著太子給的寶玉,在在提醒自己必須超然。

  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她知道了並無好處,只有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他的幫助才是最大的。

  「既然你想和我一道,那就一道吧,看來年年獵物成績掛零的我,有了你的幫忙,終於能有所進展了。」

*             *             *

  過了一個沒有下雪的年,家家戶戶的生活從鞭炮及年夜飯的團圓喜慶,回到了常態,期許新年的豐收,秧苗也開始下了田。

  很快的,就來到盛隆王朝一年一度的春獵。

  春獵算是王朝權貴的一項競技活動,所有高官貴胄子弟,甚至是貴為太子的李莫然,都要到京都附近的山中進行狩獵比賽,以獵物的數量及品種做為評分依據,得到第一名的,自然會有豐厚的賞賜,若是入得天子眼,更有飛黃騰達的機會,所以眾家子弟莫不摩拳擦掌,希望博得一個好成績,一方面出出風頭,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光耀門楣。

  唯獨一個傢伙反其道而行,這個人便是惡名昭彰的屠深。

  幾乎京都的每個人都知道,屠深完全沒有繼承到袓父屠大慶的高強武功,成天放蕩不羈不說,每回春獵成績總是掛零,好像他就是騎馬進山繞了一圈又出來似的,要不是看在屠大慶的面子上,屠深早就被眾人嫌棄的口水給淹死了。

  因此屠大慶從不參加春獵,藉口通常就是那是年輕人的玩意,他老人家不參與,但明眼人都知道,屠大慶應該是覺得屠深年年掛零,怕丟臉。

  今年的春獵,不知怎地辦得特別浩大,皇帝更允諾許以拿到首位的貴胄子弟侯爺之位,還能有封地,因此所有參加者都躍躍欲試,希望能拿下這份殊榮。

  在一串冗長的儀式之後,春獵於午時正式開始,進行一天一夜,隔日的午時,眾家子弟必須回到原點,清點獵物數量,以排出名次。

  在屠深與童渺渺雙騎相偕進入深山後,殿後的李莫然眼底閃過一絲厲光,他朝著不遠處的幾名手下點了點頭,親眼看他們追著兩人而去後,才施施然騎馬進山。

  屠深與童渺渺這一組人,一進山裡就直直深入,中途遇到獵物連看都不看,走了一個時辰,來到綠蔭蔽日的森林之中才停下來。

  這個計劃是童渺渺提的,因為她一個人要獵兩個人的獵物,要是待在山的外圍,一些兔子山羌的根本不值多少分,也遇不到幾隻,最後兩個人都會成為笑柄,所以一開始就要到難度高的地方,獵取一些猛獸,不僅分數高,就算沒能奪得什麼好名次,兩個人扛頭熊或老虎回來,也算掙得面子。

  比起她小心翼翼的策馬前進,屠深顯得很自在,彷彿真是來看風景的,突然間,他懶洋洋的嗓音在她耳後響起——「西北方向,草叢後大石之上,一頭花豹。」

  聞言,童渺渺也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立刻舉手張弓,指向他說的地方射出一箭,待箭穿入草叢後,果然聽到一聲悲鳴,接著便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連忙下馬走了過去,撥開草叢,赫然發現自己真的一箭射穿了花豹,那隻花豹一時未能斷氣,還齜牙咧嘴地掙扎著。

  正在她驚異於屠深的目力時,又聽到他的聲音像是剛打了個呵欠般,散漫地道:「你的左後七步距離那棵樹上,金毛猿一隻。」

  他的聲音方落,反應極快的童渺渺又朝他說的方向射出一箭,她根本連他說的什麼金毛猿都還沒看到,但那支箭確確實實從樹上帶了一頭獵物落了下來。

  她又跑了過去,看到被一箭暴頭的金毛猿,呆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的抬起頭,傻愣愣的問道:「你……你是怎麼找到這些獵物的?」

  屠深早就下了馬,一屁股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納涼,閒適地回道:「嘿!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對這些野生動物很敏感,我老早就知道牠們會躲在哪裡。」

  這其實只是個藉口,他是憑著對山林的認識,由一些蛛絲馬跡判斷獵物的去處,但這樣睿智的形象及淵博的知識,哪裡可能是他這樣的紈褲會有的,平時他自然不可能展現出來。

  單純如童渺渺,自然全信了他的話,不解的又問:「那你每次春獵時怎麼會一隻都沒獵到?」

  屠深一攤手。「看得到是一回事,獵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白了,美目眨巴了一下,突然亮晶晶地閃了起來。「那也就是說,我們兩個如果配合得好,就能夠有源源不絕的獵物嘍?」

  「理論上是這麼說沒錯。」他搔了搔下巴。「但只怕有人不會讓我們這麼好過……」

  童渺渺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突然間他們所在的這片林子內,踏入了五名大漢,全都一臉不懷好意的詭笑。

  「唉呀!老王,有沒有看到那隻豹子?那可是好東西。」

  「那女人腳下還有個大傢伙呢!看那金黃毛色也知道是珍貴獵物,咱們這一次要發了!」

  「是啊!咱們手上這些野兔雉雞,還比不上那花豹一條腿呢,哈哈哈……」

  聽到這些人想搶奪他們的獵物,童渺渺氣呼呼地道:「喂!你們是誰?那花豹與金毛猿都是我們獵的,干你們什麼事?」

  聞言,其中一名大漢笑道:「你們獵的和我們獵的又有什麼差別?反正最後都是我們的。」

  「春獵大會有規定不能搶奪別人的獵物!」

  童渺渺氣勢滿點,但她那嬌柔可愛的外表實在沒什麼威嚇力,反倒把一群大漢都給逗笑了。

  「我們敢搶,自然就不怕你們說出去,誰會相信一個小妞和紈褲可以獵到這些珍貴的獵物。」

  「你們……」童渺渺還想說什麼,屠深卻走了過來,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制止她,「渺渺,不必和他們囉嗦,這幾個人身穿貴族服飾,照理說應該是某大家的子弟,但這京城裡的年輕子弟我們都認識大半了,如今冒出這麼多生臉孔,代表他們早有準備混進春獵。要知道外頭可是有皇城軍在場,他們能混進來必然有人接應,這些獵物能值幾個錢?只怕搶獵物只是藉口,純粹是衝著我們來的。」

  屠深的分析一針見血,原本還像戲弄小蟲子那般戲弄兩人的五名大漢,慢慢收起了戲譫的表情。

  其中一人陰沉著臉道:「看來你不像傳聞中的那麼窩囊,還有點小聰明嘛!」

  屠深無所謂地聳聳肩,從袖裡拿出太子送他的那一塊寶玉。「我天生就這麼聰明,我也沒辦法,看來你們是靠著這塊玉上的味道追蹤而來的吧?宮裡這種手段可不少,本少爺用鼻孔想都能猜出是誰派你們來的,不就是咱們尊貴的太……」

  五名大漢不讓他把話說完,互視一眼,亮出刀直接撲向他。

  屠深或許手無縛雞之力,但從小纏著袓父舞刀弄槍的童渺渺可是真正的高手,她見屠深有危險,二話不說持著長弓上前格擋,勉強阻止那群大漢。

  可是以弓箭做近身格鬥的武器,畢竟是情急之下的反應,再加上弓沒有鋒刃,只能擋無法攻,且對方個個武功高強,要不是那群人只想殺死屠深,對童渺渺沒有殺意,她根本不可能一次擋住這麼多人。

  忽然間,一名大漢使了一記虛招,騙得童渺渺身子一讓,他便趁著這個機會衝過她,刀光直劈向屠深。

  童渺渺驚叫一聲,也不管自己還面對著好幾把刀,一個回身居然朝屠深撲了過去,試圖替他擋下這一刀。

  屠深原本沉著的看著這一切,對於自己面臨的危機,心中有數,想不到童渺渺居然來了這麼一招乳燕歸林,那種義無反顧的氣勢,令他當下失了冷靜,他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她對他懷著多麼深的情感,而他又是如何卑劣的利用著她。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幾乎是本能反應,抱住童渺渺順勢往後一倒,朝著旁邊滾去。

  大漢一刀劈空,又轉了方向劈來第二刀。

  有了緩氣的時候,屠深就不會讓他為所欲為了,他擲出手中的寶玉,匡的一聲將刀鋒打歪,接著抱著童渺渺借勢站起,與那持著斷刀的大漢面照面。

  此時,其他四名大漢全都圍攏過來,卻都齊齊頓了一下,因為屠深的表情太深沉,他們都被他那股可怖又懾人的氣勢給震住了。

  哼了一聲,屠深突然冷笑起來,他抓起剛好落在身旁的金毛猿屍體,朝幾名大漢扔去。「想要我們的獵物,就送你們吧!只可惜你們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說完,他抱著驚魂未定的童渺渺閃入草叢之中。

  五名大漢不明所以,接住了金毛猿的屍體,這才想起應該追上去,不過屠深最後留的這一手,已經讓他們來不及了。

  林子裡的樹上,突然由四面八方湧來了許多金毛猿,領頭的那一隻,體型甚至與大漢們不相上下,看到他們手裡的屍體,金毛猿憤怒吱叫,開始往樹下扔石子、樹枝,有的比較健壯的,甚至直接飛撲而下,用利爪瘋狂的抓那群大漢。

  「啊——救命啊——我不要死在這裡」」

  躲在草叢裡的屠深與童渺渺只聽到那幾名大漢的哀嚎,雖然時有利刃劈砍的聲音,但顯然寡不敵眾。

  許久許久,童渺渺才回過神來,此時的她還坐在屠深的懷裡,只是她並沒有意識到,她呆呆地看著他,那眼神彷彿很迷惑,又很陌生,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嗯?什麼意思?」屠深裝傻。

  「我雖然單純,但可不是笨蛋。」她回想著方才入林後的情況,又道:「你明知道太子的寶玉會被人追蹤,你還帶在身上,不就代表你是故意引他們過來的嗎?而我們只有兩個人,要抵抗那麼多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你卻早就想好了反擊的方式,才會讓我殺死那隻金毛猿,對不對?金毛猿本就是群聚的動物吧,死了一隻,其他只必然會來報仇!」

  他深深地看著她,這一次居然沒有否認。「沒錯,我不喜歡算計別人,但別人要算計我,我也不會乖乖的等死,反正我也殺不了太子,拿他身旁的人出出氣也好。」

  他雖是這麼說,但方才他的一舉一動及凌人氣勢,都在在表示他並不如看上去那麼簡單,不過面對他的反差,童渺渺沒有多想,反正她一向信任他,他是不可能會害她的,所以她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說道:「屠深,你是不是要做什麼大事?」

  她憑直覺問出來的問題,又再一次令他驚訝,不過他更驚疑的是她竟然沒有追問,只是很理所當然地道——「如果你要做什麼大事,記得找我一起,這麼刺激的事情,可別忘了我,知道嗎?」

  說完,她放開了他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此時林子裡的聲音早已平靜下來,她爬到一邊,小心的撥開草叢察看情況。

  她驟然離開他懷中的那種空虛感,竟讓屠深打了一記寒噤,感覺心頭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她可以不理他的,卻奮不顧身撲過來救他;她待在他懷中也該是羞怯的,卻表現得無比自然,彷彿她原就該在那兒一樣……他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麼懂她,而且在她面前,他的意志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剛強。

  他已經不只一次被她無意識的反應給牽動心情,在她單純心思之下,偶爾展現出來的聰慧,也往往令他眼睛一亮,他的決心,已經開始會為了她而動搖。

  這不是一件好事啊……他暗自苦笑,卻發現心思縝密的自己,在面對單純的她時,竟有種無計可施的無力感。

  在他自我檢討之際,童渺渺突然轉過臉來,興奮地朝他露出了一個甜美又燦爛的笑容。「屠深,我們發財了!」

  「一、二、三、四……七!總共七隻金毛猿死在這裡,屠深,我們這下賺死了!」童渺渺開心地數著地上金毛猿的屍體,再加上一頭花豹,這樣的戰績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夠在春獵上大放異彩了。

  至於那五名戰死的大漢,她則是視而不見。雖說她是個姑娘家,不過袓父可是鎮南大將軍,死人她可不是沒有看過,戰場上的情況她也見過幾次,所以就算這幾名大漢血淋淋的死在那裡,她也習以為常。

  屠深聽她這麼一說,跨出了草叢,見到滿目瘡痍,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原只是想引來金毛猿替他殺敵,沒想到鷗蚌相爭,他這漁翁倒成了最大的贏家。

  「既然老天都幫我們,我們自然不能辜負了,全都帶回去!」他微微一笑。有什麼比奪得春獵首位,更能讓太子氣到吐血的呢?

  屠深與童渺渺砍了幾棵樹,做成簡易的拖筏,再把金毛猿及花豹的屍體放上去,讓兩頭馬兒替他們拖回去,也幸得他們騎的馬都是皇宮裡的寶馬,身強體壯力氣大,才能拖得動這堆獵物。

  出了深山,原來春獵已到尾聲,他們是最後一組回來的。

  太子獵到一頭熊與幾隻獐子,已經是本次春獵的第一了,但當他們那一車子的金毛猿及花豹出現後,太子當場就被比了下去。

  皇帝見到這個情況,情緒也有些複雜,太子一直沒有傑出的政績,所以壓制不了百官,他把精英手下都派給了太子,就是想讓太子在這次春獵時奪得第一,在群臣面前露露臉,想不到屠深居然拖了一車的金毛猿回來,讓他連想作弊都沒辦法。

  無奈之餘,皇帝也只能宣布,「不愧是鎮北大將軍屠大慶之孫,居然獵得了本朝有史以來最豐盛的收穫,象徵著本朝未來必定欣欣向榮。在此,朕將此次的首位頒發給屠深……」

  「等一下!」李莫然狠得牙癢癢的,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喊了出來,「兒臣不服!」

  皇帝不自覺皺起眉頭。「如何不服?」  

        「我懷疑這幾頭金毛猿根本不是屠深一個人獵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屠深是京城第一大紈褲,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獵得如此多的獵物?」李莫然咬牙指控道。

  「屠深,你怎麼說?」皇帝的目光轉向屠深,卻意外看到屠深十分平靜地立在那裡,彷彿太子的指控對他沒有任何殺傷力。

  屠深先朝皇上一拜,才淡淡地對著太子道:「太子殿下這就失言了,草民先請問殿下,殿下所獵到的那頭大熊,還有那幾隻獐子,都是你一個人獵的嗎?我看那頭熊身上插的箭,與殿下侍衛箭筒裡的箭相同,卻與殿下攜帶的皇室用箭不同啊!」

  李莫然冷哼一聲,「本宮的屬下獵得的獵物,自然要算本宮的!」

  就等你這句話!屠深微微一笑。「那我這些金毛猿,便是我與鎮南大將軍童老將軍的孫女童渺渺一同獵得,渺渺可以為我作證。」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向童渺渺,只見她忙不迭地點頭。「呃……對對對,這些獵物是我們一起獵的,這次我只是充當他的……呃,屬下!所以也可以替他打獵。」

  童渺渺的武藝及怪力,在京城裡也是有名氣的,所以只要運氣好一點,她要獵得如此多的獵物不無可能。

  她的回答比屠深想像的還要好,他笑得更張狂了,犀利的目光直視太子,又道:「所以,我的屬下打的獵物,如何不能算我的?難道只有太子才允許別人幫忙,其他人就不行?那每年春獵首位直接頒給殿下就好了,也不用浪費大家的時間精力。」

  「你——」

  李莫然還想辯解,但皇帝卻是搖了搖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夠了,太子你退下。」

  李莫然像是挨了一道重擊,卻無從反擊,只能悻悻然的退下。

  皇帝微瞇起眼看向屠深,這小子仍是一副痞態,一點也不穩重,還屢屢狡辯得逞,足見這傢伙有些小聰明,卻難登大雅之堂,不過為了皇室的威嚴,為了太子未來的路,即使是一小塊凸起的石子,他也會將它抹去。

  對於屠深的處置,皇帝心中已有定計,他向百官宣佈道:「本次春獵第一,屠深!屠深此後受封逍遙侯,封地為林西北州及林西南州兩州之地,屠深,你可有意見?」

  聞言,李莫然突然不生氣了,還陰沉地笑了起來,其他官員也像看熱鬧一樣,露出了幾絲譏諷。誰不知道那兩州雖然土地豐沃,但兩州之間那塊密林,可是山匪盤據之地,數年來沒有人能夠成功剿匪,導致兩州完全發展不起來,算是貧困之地。

  不過屠深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還笑嘻嘻地謝恩,把這個逍遙侯的位置先拿到手。

  「林西北州和林西南州很好啊,我家老頭……噢不,我袓父老說我沒出息,也不會去拿個功名,現在還有個逍遙侯的名號,草民……噢不,微臣已經很滿足了,謝主隆恩。」

  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屠深居然就成了個官,雖然沒什麼實權,更像是個笑話,但至少在場的許多小官已經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了。

  但那逍遙侯的地位不過是個引子,皇帝清了清喉嚨,又道:「屠深,如今你貴為王侯,也該有些建樹,才對得起盛隆王朝對你的栽培,既然你奪得春獵第一,代表你有本事,近日雲王調查長生教一事遇到了瓶頸,朕便派你接手,由雲王協助,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勿枉勿縱!若能成功剿滅長生教,朕另有賞賜。」

  聽到這個命令,屠深心頭一沉,臉上卻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皇上!微臣會努力辦成的!」

  皇上很明顯因為太子的關係,對他有了芥蒂,哪裡有可能又給了他一份會立功的差事?可想而知,剿滅長生教絕不是一份優差,更可能是一條黃泉路,但皇上又如何有把握他必會死在剿滅長生教一役之中?除非他有控制長生教的手段……

  屠深越想,一股寒意滲透了全身,長生教必然與皇家有關!那他父母的死就更是蹊蹺了……

  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童渺渺,突然跪了下來,對著皇上說道:「民女斗膽,請求皇上讓民女與屠……與逍遙侯一起剿滅長生教!」

  「小不點,你……」屠深心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童渺渺知道屠深並不能決定什麼,她依舊堅定地望著皇上。「皇上,逍遙侯此次能獵到這麼多獵物,大多是靠他的……呃,聰明才智,但真正出手的還是民女,能奪得春獵第一,民女與有榮焉,更證明了民女與逍遙侯的搭配天衣無縫,希望皇上能答應民女的要求。」

  皇帝精得跟鬼似的,一看到屠深因為童渺渺的話,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他反而定下了心,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就答應你,你定要好好協助逍遙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10:10 AM 編輯

【第四章】

  春獵結束後沒幾日,屠深便帶著聖旨找上了李觀瀾。

  李觀瀾已經調查了這麼久,要他交出權力自然不願,但屠深用他過世的父母與邪教不共戴天的大義,唬得李觀瀾一愣一愣的,自動交出了主導權。

  除此之外,李觀瀾還大義凜然的將自己這陣子的發現告訴了屠深,許多涉案的人都去過京城裡的通天觀,李觀瀾己多次試探通天觀,但一無所獲,但越正常就越古怪,他害怕長生教又開始利用通天觀暗中吸納教徒,因此他建議屠深可以從通天觀開始調查。

  屠深不置可否,反正剿滅的軍權已經在他手上,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於是三日的閱兵後,他消失了幾天,之後再出現,他立刻下了一道命令——全體出征。然而在出征的前一日,卻來了一個令屠深感到意外,卻又意料中的人。

  「屠深!屠深!你終於出現了!」童渺渺進到屠府,就像逛大街似的,直直來到屠深的房門外,但可能因為太過激動,她敲門時力道沒有拿捏好,居然一掌把門板給劈飛,然後她就與門內的屠深面面相覷,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吶吶的道:「呃……我不是故意的。」她快速收回手,蔥白的指頭可憐兮兮的在胸前絞著,看上去我見猶憐,連鋼鐵都要被她化為繞指柔。

  屠深清俊的臉抽搐了兩下,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你怎麼來了?」

  聽到他不追究門的問題,她馬上目光一亮,進門後就是霹靂啪啦的抱怨,「你都不知道,你消失了好幾天,我都快被小王爺煩死了!他天天問你剿邪教的進展,問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知道嘛!我也很想找你啊……」

  「我這幾日只是為了出征做準備。」他輕描淡寫的解釋。

  「我就知道!我也跟小王爺說你這一回是要幹大事,行事自然秘密些。」童渺渺點了點頭,接著突然一臉嬌羞地望著他。「所以待你回來,下令要出征時,我就第一時間趕來了,你千萬不要拒絕我!」

  「我拒絕你什麼……」她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屠深一頭霧水,他正想細問,卻看到她居然開始解自己的外衣,一個衣扣接一個衣扣,看得他膽顫心驚。「你……你想幹什麼?」隨著她的衣襟越來越敞開,他越是浮想連篇。

  這小不點該不會認為此次征途萬難,她要前來獻身吧?

  前不久他才在春獵時抱過她,對她窈窕的身段可是記憶猶新,她身上還有一股暖香,不時刺激著他,讓他心猿意馬,意志動搖。

  她再解開一顆扣子,會不會就看到她的肚兜了?不知道是什麼顏色?肚兜底下的春光,又將會是如何的一番美景?凝脂白玉般的肌膚,水潤豐盈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細他平時將真實情緒藏得極深,可如今她只是解幾顆扣子,就完全瓦解了他的理智,讓他一向的冷靜都成了一團爛泥。

  原來自己面對她居然這麼沒有自制力,以往他那些青樓妓院真是白去了。

  就在他呆呆的看著她時,童渺渺突然停下動作,指著自己的胸口道:「就是這個,你看到了嗎?」

  屠深吞了口口水,有些艱澀的回道;「看不到。」

  「怎麼會看不到呢?」她又解開幾個扣子,殊不知這個動作都快讓他流鼻血了,她又指著自己的胸口問道:「看到了嗎?」

  「你再解開幾顆扣子,我就能看到了。」他煞有其事地直點頭,渴望的目光不曾從她身上離開。

  「唉喲,我直接脫下來給你看好了。」童渺渺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居然開始解自己穿在裡頭的那件「衣服」。

  「脫……脫下來?小不點你要斟酌,咱們現在房間可是沒有門啊……」屠深相信此刻是自己這一輩子心跳得最快的時候,他很期待接下來能看到什麼,但理智也告訴他,他若是真敢看,對門的童濤山不拿把關刀砍死他,他那親袓父也絕對不會饒過他。

  但這小不點是自己送上門的,不吃不是太可惜了嗎?可是吃了,又違背他的心意,他對她的好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一陣幾乎讓理智錯亂的自我質疑之中,童渺渺已經將裡頭的「衣服」解下了,她又把扣子一顆顆扣回來,屠深的情緒也慢慢沉澱下來,對她突然的收手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待整理好衣裳,她舉起方才脫下的東西,說道:「就是這個!天蠶絲內甲!此去征途危機重重,你又不諳武藝,這天蠶絲內甲是我袓父在我及笄時送我的,現在借給你穿,危急的時候可以救你一命。」

  他一呆。「天……天蠶絲內甲?你方才解扣子,是為了脫這玩意兒?」

  「是啊!」童渺渺認真地點點頭。

  「你不是來我這裡……獻……獻那個什麼……」

  「是啊!」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他呼吸一窒,可是她接下來的話讓他整個人都虛了,「我來獻寶啊!天蠶絲內甲,有錢都求不到呢!你袓父應該沒有給過你吧?你快點穿上吧!」

  獻寶……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誤會了,身為男人的可悲天性啊……

  屠深突然覺得自己被她耍了一遭,有點想哭又覺得好笑,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他拿過內甲端詳,上頭除了她的體溫,還傳來陣陣幽香,他感覺到體內的情慾又開始蠢蠢欲動,更是無言以對。

  「放心,只是借你,我袓父不會說什麼的!」童渺渺見他有所遲疑,又從手上解下了一個手環。「是不是覺得不夠?這個也借你好了,裡頭裝著血見封喉的毒針,拿來偷襲敵人,百發百中!對了對了,還有這個!」她這次在鞋子上剝了幾下,居然取出一塊鞋底,上頭放著一把隱密的匕首。「這個可以裝在你的鞋子下,用力一踩,匕首就會出現,保證讓敵人防不勝防……你怎麼不說話?這些裝備你覺得不夠嗎?我還有……」

  她還想再把自己身上的寶貝拿出來,卻被屠深阻止了。

  「看來你過去對我還真是手下留情了,要是以前你揍我的時候,這些暗器全出,我哪還能看得到今天的太陽啊!」他啼笑皆非地道:「我在你心中,就這麼容易死嗎?」

  「你不會武功,自然容易死,上回春獵你就差點被宰了,而且引來金毛猿那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萬一這次又有人要對你不利,你該怎麼辦?」童渺渺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皇上答應我和你一起辦案,所以這次出征我也會去,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你……」屠深手裡拿著她的內甲和其他暗器,心中的激蕩難以言喻。

  小不點一心一意為了他著想,但是他不但沒有為她設想,還把她捲入了自己即將面對的危險之中,相較之下,他真不是個男人。

  「這些東西我收下了,謝謝你。」屠深坦然收下,因為這是她的心意,他太了解她了,若是不拿,只怕她也不會收回去。

  「那就這樣了。明日你寅時就要出發,對吧?我會準時到的!」童渺渺朝他揮了揮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然而她留給屠深的,不僅僅是那些暗器內甲,還有滿滿的感懷,他看著她背影的目光也更加幽深了,他輕聲低喃道:「小不點,我也會保護你的。」

  本以為屠深三日的閱兵,大規模的出兵,是要直接去剿了通天觀,李觀瀾雖訝異他的大膽,卻也欽佩他的大刀闊斧,然而當大隊兵馬越過了通天觀,直直出了榮華城,到最後不知所蹤,李觀瀾的臉都綠了。

  他連忙又派出私兵追蹤屠深的行蹤,畢竟百人裸奔的回憶歷歷在目,天知道這個紈褲手上有了兵權,會搞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來,他雖然奉旨將兵權交出去,但他仍有監督的責任,而且他身為盛隆王朝的小王爺,也不允許屠深亂搞。

  三日後,李觀瀾收到一封飛鴿傳書,書雲屠深帶著兵馬到了他的領地林西南州,接著一路向北,進入林西南北兩州中間那塊密林了。

  李觀瀾心一涼,這傢伙該不會公器私用,拿著欲剿滅長生教的兵馬,去剿山匪了吧?

  越想越坐不住,李觀瀾立刻備好馬匹行囊,帶著一隊私兵直奔林西南州。

  此時天氣已漸漸入夏,稍動一下就讓人滿身大汗,極不舒服,由於林西南北兩州算是邊陲之地,官道並不相連,還得走些小路,因此越行人聲越少,到最後還得穿過茂密的叢林,林內潮濕氣悶,耳邊只聞蟲鳴鳥叫,擾得人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進了林西南州,李觀瀾至侯爺府問明了屠深的去向,果真是帶兵上山剿匪了,氣得他顧不得軍情,領著私兵直奔山匪所在的密林而去。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於聽到兵器相接、廝殺之聲,他選了一個制高點遠遠望去,看到的景象讓他真不知該難過還是高興。

  過去盛隆王朝不是沒有派兵來剿匪,但山匪了解山勢,行蹤飄忽,朝廷的軍隊不僅追不上,還屢屢被偷襲,無功而返,如今李觀瀾卻看到山匪幾乎傾巢而出與朝廷兵馬戰鬥,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比不上正規軍,被打得節節敗退。

  他不需要問屠深是怎麼讓山匪聚在一起的,因為他已經看到黑了一半的山頭,除了用火攻,逼得山匪往朝廷兵馬的方向撤退,還會有其他的辦法嗎?以前朝廷帶兵的將領不敢用這個方法,怕山火一起便收不住,屠深倒是好膽色。

  而且一眼望去,山匪敗跡己定,殺得最起勁的隊伍,領頭的似乎是個女人……不就是童渺渺那個怪力女嗎?但見她一刀揮去,必定至少有四、五個山匪被打下馬,她玉腿隨便一踹,比她還大兩倍的大漢便飛到了樹榦上,撞得生死不知。

  不過即使成功剿了匪,卻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李觀瀾最後終於看到屠深,他穿著一身戎服,有模有樣的指揮著兵馬,他便由戰場周邊小心的過去,終於與屠深碰上面。

  當屠深看到一臉鐵青的李觀瀾,卻像是看到老朋友似的,居然咧開笑臉,打起招呼來,「小王爺你也來啦!我就說今早喜鵲啼個不停,必然有喜事發生,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李觀瀾一聽差點沒吐血,這旁邊還在打仗,屠深居然像跟街坊鄰居寒暄一般跟他聊天!他表情聲音一沉,問道:「屠深,你為何沒有去調查通天觀?」

  「為什麼我要去調查通天觀?」屠深一臉迷糊地抓了抓鼻子。「我覺得通天觀沒問題啊!」

  「本王和你說過,那些涉案官員幾乎都去過通天觀……」

  「王爺,你去過通天觀嗎?」屠深反問。

  「那是當然!」李觀瀾冷哼一聲,他可是很認真在調查。

  「那你是不是也涉案了?」

  「我……豈有此理!本王的清白豈是你可以誣衊……」

  「那不就得了?通天觀香火鼎盛,要是去過的都有嫌疑,我要查到何年何月?」屠深不以為意的又把眼光放到了戰場上。「喂喂喂,那個誰,叫左翼的軍隊可以突破了,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右翼的將領叫什麼去了……王副將還李副將,讓他帶人往中間擠嘛,不敢進去是怕弄髒把衣服嗎?」

  李觀瀾見屠深居然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頓時怒火高熾,不過他硬生生忍住了,換了個話題又問:「屠深,本王再問你,你憑什麼用朝廷撥給我們剿滅邪教的軍隊,拿來剿滅你領地的山匪?這不是以公謀私嗎?」

  屠深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我懷疑山匪與長生教有勾結,不行嗎?」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勾結的證據?」李觀瀾進一步質問。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沒有勾結的證據?」屠深反問。

  「我懷疑他們勾結,所以我剿匪,這不需要證據,反正剿匪也是大快人心的事,一石二鳥!倒是小王爺你一心想阻止,難道你是他們的同夥?」屠深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丟回到李觀瀾頭上。

  他這般無賴的模樣,氣得李觀瀾臉紅脖子粗。「你、你……強詞奪理!」李觀瀾指著他,卻連話都說不好。

  幸躬這個小王爺還年輕,只到而立之年,要是換了個知天命的老頭,只怕會被屠深當場氣死。 

  「我有理,所以可以奪。小王爺,現在剿匪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你再繼續和我這個主帥囉哩囉嗦的,萬一延誤了軍情,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喔!」屠深仍是興致勃勃地看著戰場。「我看,小王爺你就和我一起拚他娘的,說不定能立個功呢!」

  李觀瀾氣得渾身發抖,死瞪著他,卻無從辯駁。

  的確,依王朝律例,貽誤軍機者,殺無赦,而且剿匪即使名不正言不順,卻也是大事。

  就在這時,天外突然飛來一樣東西,直直落入李觀瀾懷中,他本能的接住,低頭一看,竟是一隻血淋淋的斷手,斷肢處仍流著血,手指甚至還會一下一下的抽動。

  平時養尊處優的王爺,即使看過血腥的殺戮場面,卻也沒有直接碰到過,他慘叫一聲,把斷手往地上一扔,便連滾帶爬的逃得離戰場老遠,扶著樹榦去吐了。

  屠深有些傻眼的看著天外飛來的斷手,只覺得巧合得荒謬,倒也不感到害怕。不多時,童渺渺從旁邊走了過來,露出可愛的得逞笑意。「屠深,我算得很準吧,我看你和小王爺交談,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了,只好就這麼手起刀落——」她比了一個切菜的手勢。

        「就替你趕走囉嗦的小王爺啦!嘿嘿嘿……」

  原來她是故意的!屠深哭笑不得地道:「是很準,不過你這方法也太……」

  「太客氣了,對吧?我本來是想送給小王爺一顆人頭的,不過情況緊急,對方的角度又不配合,只能切斷對方的一隻手,真可惜啊……」

  他的笑容都僵了,你要砍人家的頭,還要人家配合你的角度,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這次戰役她的確幫了大忙,她堅持要上場剿匪,他心知拗不過她,便將武功高強的將領都安排在她身旁接應她,但到了後來,她接應、幫忙別人的次數還多得多,甚至屢次救下了瀕危的兵士。

  她比他以為的更為彪悍、勇猛,而且更機智。

  其實他本來不想帶她來的,但如今他卻發現,少了她不行。

  「小不點,你做得很好!」屠深望著她,眼光不由自主地放柔,殺敵殺得一身狼狽的她,在他眼中,比那日淡妝華服出現,更加美麗奪目。

  「哈!我就說嘛!好了,這場剿匪也快到尾聲了,是時候去清點收穫了,我去也!」

  童渺渺像是沒有一刻靜得下來,又興衝衝地提著刀回到戰場上去了。

  屠深溫柔的目光,也隨著她的離去,變得沉靜,甚至有些陰翳。「小不點,等你知道我做這一切真正的目的,你還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支持我嗎?……」

  一場成功的剿匪,讓李觀瀾吃了一個大悶虧,他只能堅持屠深必須把朝廷的大軍帶回京都,不可留在林西南北兩州,否則萬一屠深又拿這些兵馬想打誰就打誰,只要戴上一頂邪教的大帽子,不成了屠深這逍遙侯的私兵?

  屠深也很乾脆,剿完匪後,到了自己的逍遙侯府交代了一些事,便和童渺渺領軍,跟著李觀瀾回京都,由於李觀瀾全程監視著,屠深及童渺渺也出奇的乖,一路風平浪靜的回到了榮華城。

  只不過李觀瀾還來不及與屠深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查探長生教的情況,屠深又搞出了一件大事。

  才回到京都沒兩天,屠深又像是故態復萌,開始流連煙花賭坊,更誇張的是,這一次他鎖定了暗巷裡規模龐大、布置富麗堂皇的天馬賭場,身邊居然還帶著童渺渺。

  天馬賭場的門面並不起眼,但熟門熟路的人都知道,在京都想賭,若不去天馬賭場等於沒賭過,天馬賭場不僅僅賭的花招包羅萬象,有錢的客人甚至可以自己發明指定賭博的方式,不讓盡興不給回,而且保證童叟無欺不威逼,賭累了還有包廂可以休息,有美貌的婢女替賭客按摩,有免費的美食可以吃,就算飽暖思淫慾,賭場也會為客人叫來恰紅院的各色紅牌。

  這樣的地方,自然讓京都內稍微有點錢又愛賭的紈褲子弟們趨之若鶩,而且聽說天馬賭場背後還有皇家的人支持,所以從沒出過亂子,大夥兒也就放心的來玩。

  屠深為京城紈褲之首,天馬賭場當然沒少來過,但他今天帶著童渺渺,那就很稀奇了。

  他大馬金刀的一進門,立刻像個暴發戶般,掏出滿懷的銀票,塞到童渺渺手中,接著豪氣地大聲道:「渺渺,你隨便玩,今天都算本侯爺的!」

  童渺渺樂得眼兒都瞇了,那副嬌模樣讓賭場裡的男客心都少跳了一拍。「好好好,我從來沒有賭過呢!袓父不讓我來這兒,說都是騙人的,我偏要試試看!」

  賭場的總管看到了大肥羊,馬上笑吟吟地迎了過來。「屠侯爺、童姑娘,今兒個是吹什麼風,將兩位貴客吹來發財了呀?」

  「嘿嘿,劉總管,今兒個我帶渺渺來開開眼界,你帶她四處溜溜,她是個生手,你可別坑了她。」屠深斜睨了劉總管一眼。

  「那當然那當然,新手第一次賭,通常都是大殺四方的!見童姑娘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必然也是贏錢的分。」劉總管搓著手,逢迎討好的笑道。

  「那渺渺就交給你了,劉總管,你可別忘了她的袓父是誰,你得好好伺候著,這位姑奶奶可不好惹,萬一讓她不開心,你們就……嘿嘿……」屠深語帶深意地道。

  劉總管一邊連聲應好,一邊領著童渺渺離開了,屠深則是大搖大擺的在賭場裡晃悠了起來,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不知道晃到哪兒去了。

  童渺渺環視賭場一圏,只覺得眼花撩亂,她隨意走向一個賭大小的地方,指著桌面道:「就賭這個了,怎麼玩?」

  劉總管眉開眼笑地替她仔細介紹,話都還沒說到一半,便被她不耐煩地打斷,「我明白了,不就壓注嘛!你說得那麼複雜做什麼。」她白了他一眼,便把專注力全放在賭桌上。

  劉總管早已替她把銀票換成籌碼,她隨手取了幾個,算起來價值也要上千兩的籌碼,待莊家搖完骰盅,二話不說就押在豹子上。

  「這……」劉總管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通常遇到新手,他們賭場習慣先讓對方贏幾場,等對方有了信心,再來宰肥羊,但這童渺渺顯然不按牌理出牌。「童姑娘,要不賭得保守點?」

  「這個賭率最大,不是嗎?如果中了,一次就賺大了!」童渺渺卻自有自己的一套。

  待賭盅一開,卻開出了二、三、五,童渺渺一眨眼就輸了幾千兩,讓她嬌俏的面容一沉。「不玩這個了,一點都不好玩!你們賭坊怎麼專臝別人的錢?該不會騙人的吧?玩別的!」她哼了一聲,抱著籌碼往其他賭桌走去。

  劉總管苦笑著連忙跟上,天知道他多麼想讓她贏,但她根本不聽別人說話啊!

  這一回,童渺渺來到賭天九牌的地方,這次她根本不等劉總管介紹,直接把籌碼扔了出去,待到牌發到她面前,攤開見真章的時候,只見她驚喜地叫了一聲,「啊!我臝了!我比較多點數!快賠錢!快!」

  劉總管陪著笑臉道:「童姑娘,這不是比點數多的呀!其實你輸了,你這副牌是最小的……」

  童渺渺勃然大怒。「什麼?我又輸了?你們該不會是欺我不懂,故意想贏我的錢吧?」

  劉總管的冷汗再也克制不住流了下來。「不敢不敢,這麼多人看著呢,我們怎麼可能故意贏童姑娘的錢呢,只是……唉,童姑娘確實輸了啊。」

  童渺渺表情陰沉地望著他,脾氣似乎在爆發的邊緣,不過她終究是忍住了,一言不發的到了第三個賭場。

  這個賭場賭的倒是特別,是鬥蟋蟀。在小小的鬥場裡,其中一隻渾身金黃,腳帶黑緣,看起來神勇非常;另一隻體型較大,渾身翠綠,張牙舞爪。

  「哼!這還用看嗎,肯定是大的贏!」童渺渺這次索性把數十萬兩的籌碼全押在那隻翠綠色的蟋蟀上。「我全下了,一次把你贏回來,要是再輸,肯定就是你們賭場騙人!」

  劉總管這下子哭的心情都有了。「童……童姑娘,你不再多考慮考慮嗎?」

  他一眼就看出那隻翠綠色的蟋蟀根本只是中看不中用,但她一副下決定心死不回頭的樣子,他也只能求神佛保佑,讓那大蟋蟀發威一次,否則童姑奶奶看來嬌弱,但誰不知道她使起性子來,那天生怪力誰擋得住啊?更別說她背後的靠山可是鎮南大將軍,若再加上屠深的靠山,南北大將軍一起來,只怕天馬賭場背後那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啊!

     在賭場裡當總管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希望賭場大輸特輸,拜託老天爺讓童姑奶奶臝那麼一次吧!

  兩隻蟋摔開打沒多久,那隻翠綠色的大蟋蟀便兵敗如山倒,沒三兩下就翻過了身,還被咬斷了腳,動都不動,劉總管根本不敢看童渺渺的表情,因為不必看也知道,肯定全黑了。

  童渺渺望著金黃色的蟋蟀兀自跳著,像是在耀武揚威似的,她怒哼了一聲,居然伸出手來,把放在桌上的鬥場打翻,發出砰然巨響,嚇得人聲鼎沸的賭場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眼光都看向這裡來。

  「童姑娘,你……」劉總管倒抽了口氣。

  童渺渺才不管他要說什麼,她甩著手直往賭場外走去,經過一桌就掀一桌,連賭場裡的保鑣都來不及阻攔……正確來說,就算來得及擋在她面前的,也被她輕輕鬆鬆一掌劈飛,根本沒有人是她的對手,眨眼間賭場裡已是一片混亂。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鬧場——」劉總管這時候也顧不得童渺渺的靠山是誰了,大聲嚷嚷起來。畢竟這賭場裡貴客不少,要是得罪了,賣了他全家他也賠不起啊!

  聽到劉總管的叫嚷,果然很快的賭場就被人圍了起來,但劉總管定睛一看,圍場的全都是官兵,帶頭的還是屠深,而保護賭場的人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屠深威風凜凜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童渺渺今天來就是刻意來搗亂的,所以她也正氣凜然地回道:「這間賭場騙人!我親眼所見!」

  「好,既然如此,那就抄了!」屠深手一揮,官兵們二話不說,上前逮人的逮人,收取證物的收取證物,整個賭場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屠侯爺,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劉總管被押住,方才那畢恭畢敬的模樣也消失了,老臉陰沉著。「你可要知道,我們天馬賭場背後的主子是誰……」

  「是誰?你叫他出來啊!」屠深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

  「你……」劉總管頓時啞了聲,他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嗎?

  這根本是個眾所皆知的秘密,天馬賭場背後的主子,就是當今太子殿下啊,但是太子身分尊貴又敏感,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來賭的人大多也心照不宣,反而因為有太子爺鎮著,在這天馬賭場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許多污穢骯髒的事兒也藉此管道交流,如今被屠深這麼一抄,劉總管簡直有苦說不出。

  「說不出來,那就抄了。」屠深不在乎地轉頭,對著童渺渺道:「渺渺,我拿下這間天馬賭坊,以後你想來就來,只要你來賭,包準你贏,好不好?」

  「太好了!」童渺渺雖然「奉命搗亂」,但他對她的寵溺,也在這句話中不經意的表露出來,令她心花怒放,忘情地上前摟住他,往他臉頰親了一下。

  就這麼蜻蜓點水的一吻,讓屠深徹底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她,童渺渺這也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一下子面泛霞光,不知所措。

  剛才那樣的親密接觸,兩人都感受到一種像是胸口瞬間爆開的威力,到現在心都還是撲通撲通的狂跳著,未能平息下來。

  「那個……我高興的時候……都這麼親我袓父的嘛……」童渺渺忸怩地別過身去,根本不敢看他。

  屠深本能的摸了摸方才被她親的地方,眼睛瞇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十分複雜,若仔細分辨,不難看出其中摻雜著一絲柔情。

  很快的,賭場裡該抓的抓、該放的放、該封的封,一切有條不紊地處理完畢,可李觀瀾卻莫名其妙出現在天馬賭場的大門外,臉色一片陰霾,比上回快馬衝到林西南北州還凝重。

  「屠深!你又在亂搞什麼?」李觀瀾聽到大軍又被調動,而且還是去抄賭場,當下差點沒把自己正在讀的書給撕了,果然他趕來一看,賭場早就被抄得亂七八糟了。

  「欸,小王爺,你有所不知,這賭場騙人的啊,我懷疑它與長生教有關,用賭債控制人心,連忙前來抄拿。」屠深擺出一副勞心又勞力的表情,還用手捶了捶肩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啊!」

  童渺渺也在旁邊搭腔道:「對啊,小王爺,這家賭場真的會騙人,騙了我幾十萬兩呢!」

  「你、你們……」輸錢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哪裡有輸了就抄人賭場的事?李觀瀾咬牙切齒道:「你們根本就是自肥!屠深,你太無恥了!童渺渺,你為何又要助村為虐?你這麼做,將鎮南大將軍的顏面置於何地?」

  光說她也就罷了,說到她袓父,小姑娘全身的刺都張了開來。「小王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奉聖旨協助逍遙侯辦案,自然要鼎力相助,你到底有沒有帶過兵啊?難道不知道軍中一切都以主帥說的為主?逍遙侯認為天馬賭場有疑,難道我們屬下可以懷疑不去做?如果人人都來質疑主帥的權威,那此軍必敗,還打個屁啊!」

  屠深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這小不點真有急智,不愧他如此疼愛她啊!他本能的想著,卻忽略了從小被她揍到大,更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有了疼寵她的心思。

  這番話可不是屠深教她的,而是童濤山教導她的,用在這個地方根本不倫不類,卻有效地打得李觀瀾欲辯無言。的確,是他親手將兵權交給了屠深,屠深就是主帥,若主帥說的話他也不遵,軍令無法上行下效,只有敗途,而這失敗的因素,就是他這個小王爺!

  可是……可是問題是,屠深從接下兵權到目前為止做的每一件事,他沒有一件認同的啊!

  他索性把心一橫,快刀斬亂麻地道:「辯歪理,我說不過你們,但最近這幾次出兵都太荒謬了,我會請求皇上讓我把剿滅長生教的軍權給收回來!」

  屠深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想收回?」

  「沒錯!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李觀瀾堅決地道。

  倒是個正直的人啊……屠深深沉一笑,攤了攤手,扔給李觀瀾一個東西。「拿去,這是兵符,你要收回去就收回去吧!」

  什麼?這麼容易?李觀瀾難以置信地望著屠深,不知怎地,突然覺得手裡的兵符有些燙手,難道其中有詐?

  「既然權力交還給你了,從現在開始,他們聽你的,不聽我的。渺渺,我們走。」屠深笑嘻嘻地帶著童渺渺離開。

  「屠深,你把權力交回去了,那以後我就不能大鬧了,這次鬧賭場真好玩!」

  「小不點,跟著本侯爺呢,隨時有你好玩的……」

  聽到這樣的對話,李觀瀾的臉都青了,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兩個道德敗壞的富三代,然而待他注意力回到賭場後,卻發現軍隊在他得回兵符後,整齊地立在他前面,方才抓的人、收繳的東西等等,全數不見。

  「你們……你們剛剛不是還在查抄天馬賭場,怎麼全列隊了?」李觀瀾困惑地問。

  一名副將站了出來,雄糾糾氣昂昂地道:「啟稟小王爺,屠侯爺先前已經吩咐過,若有一天他被迫交出兵符,他所下的命令即刻失效,所以我們立刻停止查抄的工作,聽候小王爺安排。」

  李觀瀾的俊臉抽動了起來。「那天馬賭場的東西呢?」

  副將一板一眼的回道:「啟稟小王爺,屬下不、知、道!」

  這字字句句像是狠狠的幾棒槌打在李觀瀾頭上,讓他頭痛得差點沒暈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10:41 AM 編輯

【第五章】

  天馬賭場在一夕之間被抄了,關門大吉,可是過了半個月,原址又出現一間新的「逍遙賭場」,玩樂的方式和以前天馬賭場沒什麼差別,甚至更敢玩、更方便,私下還與京都裡吃喝玩樂有關的幾大店家聯合起來,除了賭博本業,要吃什麼美食、要抱什麼美女,只要上一趟逍遙賭場,就能滿足所有需求。

  雖然這等高檔賭場重新開業的消息只在富貴人家之間傳開,但很快的生意變得火紅,不過幕後老闆不知是誰,更替新的逍遙賭場添了一股神秘氣息。

  然而有人喜,便有人怒,原本天馬賭場背後的東家李莫然,聽到自己的賭場被抄了,原是不以為意地讓內侍去吩咐,自以為隨手便可解決這件事,可是不久後聽說是屠深帶人抄的,還冠上了與邪教勾結的大帽子,他反而不好出面了。

  屠深這個人不可以以常理論斷,他怕自己硬要插手,很有可能會被屠深誣賴,更別說屠深抓準了皇家愛面子的特點,他根本不可能明著出來承認天馬賭場是他出資的,否則堂堂太子開賭場,傳出來笑掉別人的大牙,何況父皇原就對他不太滿意,如果他再不謹言慎行,只怕丟了這東宮之位都有可能。

  被屠深擺了這麼一道,即使他氣得差點把整座東宮砸爛、差點把服侍他的宮女掐死,他也只能把這口怨氣硬生生給吞下去。

  很好、很好,屠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真當他沒有辦法治他?一個小小的逍遙侯,他還沒看在眼裡!

  於是,當晚幾名黑衣人默默潛入屠府,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在清晨太陽出來前,只聽到屠深的一聲慘叫,接著便是屠大慶震怒的聲音。

  屠深被行刺了!

  如果屠深只是個普通百姓,被刺也就被刺了,但他袓父可是國之支柱鎮北大將軍,他本身也有逍遙侯的爵位,這下在京都重地被刺,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屠大慶表示孫子在剿滅邪教一事上不遺餘力,如今只怕引來了長生教餘孽的報復,氣得他早朝無限期告假,打算親自出手捉捕嫌犯。

  皇帝自然也下令撤查,包含京軍統領、京都知府等失職將官嚴重懲處,一時之間京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只是不管這天下人對於屠深被行刺一事有什麼反應,沒有人的緊張及驚嚇能大得過童渺渺!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她便急急忙忙趕到屠府要去看看屠深,想不到因為屠大慶震怒,封鎖了整個屠府,連一隻蒼蠅都不得進入,因此以往進屠府像進自己廚房的她,也第一次吃了閉門羹。

  不過她豈是一扇門就擋得住的人?等了超過十天,她再也受不了,偷偷潛入屠府。

  「少爺又不見了,你們說他跑去哪裡了?」

  「還能去哪裡?自然是逍遙賭場啦!其實少爺根本沒有外頭說得那麼嚴重,只是拿這個當藉口天天去賭場玩,所以老將軍才會那麼生氣啊……」

  聽到這段對話,童渺渺臉都綠了,原來這陣子對屠深的擔心都是白費力氣,他老兄早就跑到賭場裡頭逍遙,而且還不告訴她。

  她一直以為兩人之間已經沒有秘密了,他無論做什麼都會帶著她,但現在看來,顯然只是她自作多情。

  不知道是傷心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童渺渺的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兒,最後她一咬牙,身子又翻出了屠府,直直往逍遙賭場奔去。

  她一定要問清楚她在屠深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難道他不知道她會替他擔心、替他難過?難道他真的不顧她的心情,自顧自的玩樂,明知道她在找他,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她真的不願意相信他是這麼薄情的人,因為不管以前他再怎麼混帳、再怎麼紈褲,卻從沒傷害過她,她總是竊喜的認為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不同,然而今日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帶著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童渺渺來到了逍遙賭場。自從天馬賭場被抄沒後,她沒有再來過,如今她真有種如夢一場的感覺,眼前的人來人往,彷彿都是夢裡的一個場景,好不真實。

  「嗅?這不是童姑娘嗎?」劉總管眼明手快的走了過來,或許是新東家看他機伶,將人留了下來。

  他不明白這姑奶奶怎麼這時候找上門來,不過他仍硬著頭皮上來擋,侯爺可是正在做重要的事情啊!

  「我要找屠深!」童渺渺直接說明來意。

  「侯爺他……呃……他不在……」

  「我知道他在這裡,你不必說謊。他不願意見我,是想瞞我什麼?」她突然有了這種感覺,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找。」

  說完,她也懶得理會劉總管了,自顧自的在賭場裡找起來,而且專往人多的地方去,一下子弄得雞飛狗跳,讓劉總管一邊要圓事,一邊還要攔她,忙得不可開交。

  劉總管實在沒法子了,只好請來賭場的保鑣暫時擋一下這位姑奶奶,他連忙進去通報。

  想不到童渺渺沒兩下就將人放倒,接著往賭場的深處找去,最後在一間密閉的房間外,她拎住了劉總管的領子,瞬間制住了他,接著,她聽到屠深的聲音自房間裡頭傳來……「沒辦法,五位童將軍,願賭要服輸啊!今日又不是我屠深拜託你們賭,也不是我拿自己的妹妹當賭注,若是你們想賴帳,我只能跟童老將軍討錢去了……」

  「不行啊!你把這件事告訴袓父,不等於要我們死嗎?」

  「要是袓父知道我們把小妹都輸掉了,一定會宰了我們!」

  「屠深,好歹我們也當鄰居這麼多年了,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難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童渺渺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五個哥哥居然也來賭?!而且聽他們這麼說,似乎他們賭輸了,賭注還是……她!

  「想把小不點的賣身契贖回去也行。」屠深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只要你們把三百五十萬兩黃金的賭債還清了,這張賣身契就二話不說還給你們,我還能保證不說出去。」

  「三百五十萬兩黃金……怎麼可能付得出來?要是白銀我們還能想想辦法……這下死定了……」

  砰!童渺渺不知怎麼鬆開了手,劉總管一屁股落到地上,摔得頭昏眼花,他摸著脖子掙扎著站起身,想不到自己居然跟著她一起聽到了這天大的秘辛,不由得膽顫心驚,小心翼翼地往她看了一眼。

  這不看則已,一看,卻發現她竟是一臉哀戚,眼眶兒漸漸泛紅,與剛才打人時的氣勢完全相反,連他這老人家看了都忍不住感到心疼。

  屠侯爺這次……真的做得過分了啊!此時,房內的屠深下了最後通牒,「既然黃金還不出來,那就送客了,等哪天你們湊出錢來,小不點的賣身契就還給你們。呵呵呵,想不到想不到,連小不點都讓本侯爺臝了過來,你們說,我要拿她做什麼好呢?」這番話說得很壞、很下流、很無恥,似乎完全不怕傷了誰的心。

  房門隨著話聲被打開來,童家五兄弟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無預警地看到妹妹就站在門口,全嚇得不知所措。

  而最後出來的屠深則是不滿他們高頭大馬的還堵在前面,出聲趕人道:「讓讓、讓讓,你們見鬼了嗎?全堵在這裡做什麼……小不點!」

  他的表情變化更是精彩,原本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卻在看到童渺渺時完全僵硬,最後化為凝重,再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看到她哭了。

  從她長大懂事之後,不管她再怎麼被童濤山操練,不管她再怎麼與人打架受傷,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現在她卻是面容恍惚,掛著滿臉的淚水。

  不用問也知道,她什麼都聽到了,她被自己的哥哥當成了賭注,輸給了屠深,而依照她對屠深的了解,這一定是屠深設的局,就是為了讓她五個傻乎乎的哥哥中計,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她不想追究,她只知道,自己只是他的賭注之一。

  原來她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屠深怔愣地望著她,平時的伶牙俐齒在這一刻彷彿上了鎖,居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什麼都不說,她的突然出現真的嚇到他了,讓他難得的手足無措起來。

  「渺渺,你怎麼會在這裡?」好不容易,他硬是擠出這幾個字。

  童渺渺只是沉默不語,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那空洞的表情彷彿失了靈魂般,讓屠深益發的緊張起來。

  「我、我可以解釋的……」他繞到了她面前,顧不得在場還有旁人在,「你跟我說句話好嗎?」

  然而童渺渺卻是動也不動,甚至連哭泣都不發出一點聲音,屠深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她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甚至連她的人,碰一下,他都覺得有罪惡感。

  旁邊的童家五兄弟更不用說,光是童渺渺哭了這件事,就足夠讓他們以死謝罪。

  童必知小心翼翼地道:「渺渺,別哭,哥哥是被這傢伙陷害,我們會解決的,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童必勇也幫腔道:「對對對,我們回家,明天就過去屠府和他絕交!」

  他話說完,童必乎的手就拉上了童渺渺的手臂,像是硬要把人帶走。

  然而屠深怎麼可能讓她如此離去?他上前一步攔住,不知用什麼手段居然讓童必乎放了手。

  「你們都離開,我有話和渺渺說。」

  劉掌櫃的一聽,聰明地先溜走了,但童家五兄弟可沒這麼好說話,一個個擺出凶神惡煞的模樣。

  「還不都是你!怎麼?你欠打嗎?我們欠你錢可不代表不能打你!」童必近一個拳頭在屠深面前揮呀揮的威嚇。

  屠深的心情與本事一向掩埋得很深,表現在外人面前的大多是假象,但今天他不想掩飾了,森然地瞪著童家五兄弟,冷冷地道:「滾!」

  說完,他一手抓一個,居然輕而易舉地把人丟了出去,童家兄弟甚至來不及反應。直到五個人都飛離了房間,只見房門一關,他們再也聽不到小房間裡的動靜。

  童家五兄弟全傻眼了。這是屠深?他竟然有如此凜然的氣勢與高深的功夫,讓他五人毫不掙扎的就被扔出來?那他以前被他們兄弟圍毆,難道全都是裝的?

  而房內的童渺渺卻是心頭微震,終於正眼看向屠深。

  此時的屠深背對著她,渾身緊繃,雙手握拳,像在極度忍耐著什麼。他看起來很壓抑、很痛苦、很深沉,光是那彷彿背負著全天下重擔的狼狽模樣,居然讓她有一瞬間的迷惘。

  待屠深轉過身來,看向她的眼光又是那般的溫柔,好像剛才他的發洩只是一場驟雨,在她面前,他永遠不會失控。

  因為他虧欠她、愧對她,但同時也愛護她,所以傷了她的心,他絕對不會好受,即使這是計劃中必要的一環,他永遠比她更痛。

  只是他沒有人可以訴說。

  現在屋子裡只有屠深及童渺渺兩人。

  童渺渺的腦中一片混亂,但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她只是屠深的一個賭注,他從來沒有在乎過她,讓她放不開手,逕自站在原地鑽牛角尖。

  他應該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家是多麼大的侮辱與輕蔑,更應該知道對她這外表柔弱、性格剛強的人來說,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然而他卻在她背後做了這樣的事,說明了他根本不把她的情緒當一回事。

  她從小到大對他的一片痴心,是否都枉費了眼淚的滑落是不受控制的,她覺得流淚很醜,但在他面前仍如雨般無法停止。自從開始習武那一日,袓父看她扭傷了手也沒有一絲憐意時,她就知道哭泣這招根本不管用,哭不會讓她不痛,也不會讓她不受傷。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受不了,完全沒有辦法控制眼淚。

  看著她哀痛的神情,屠深突然覺得心如刀割。當他在設計她、利用她時,他並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他早就知道瞞不住她,原本猜測她會氣怒的痛打他一頓,或者是十天半個月不和他說話,但她卻是一句話也不吭,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流淚。

  這是痛徹心腑了,所以無話可說嗎?

  他一開始的計劃是這樣的,童家五兄弟回府必然不敢聲張,等童濤山等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已經過一陣子了,他要的就是這空白的一陣子,他唯一希望知道這項消息的人,就是李莫然,他搶了李莫然的賭場,成功的激怒了他,最後這一步要利用李莫然對童渺渺的關心設一個局,用來確認皇家涉入長生教的程度有多深。

  是的,對付長生教的事,他已經掌握也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只看究竟長生教與皇家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他才能決定用多大的力道,畢竟他也是盛隆王朝的人,即使是要報父仇,他也知道這件事輕忽不得,一個不小心王朝傷筋動骨,那他屠家便成了亡國罪人,這可是被視為王朝支柱的屠大慶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默默的調查,默默的佈線,甚至對他意義最大的女人童渺渺,他都能夠拿來利用,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傷她這麼深,只要藉由李莫然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消息時,他便會想辦法讓童渺渺被哥哥輸給賭場這件事變得無足輕重,像個笑話一樣被世人遺忘,對她和童家的傷害也會降到最低。

  但是,他的計劃才剛開始,都還沒收到成效,居然就被她聽到了,他該怎麼做?他該為了她放棄接下來的行動嗎?

  屠深著實苦惱,他真的有這麼一瞬間被她的眼淚打動了,家仇與感情的糾葛在他心中不斷拉扯,讓他也和她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渺渺,是我錯了。」終於,他一臉沉重地開口,「但我不得不錯,你說我該怎麼辦?」

  童渺渺無語,她能看出來他在這一刻的無助與徬徨,但她幫不了他,因為她連自己都幫不了。

  「你為什麼會來呢?你不來,我的計劃就能成功的進行,然後什麼事都沒有,你繼續過你的快樂日子,我繼續當我的紈褲少爺,為什麼你要來?為什麼?」說到這裡,屠深幾乎是咬牙切齒,但他卻不是恨她怪她,而是怪自己,怪命運。

  他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她,一直以為一切操之在我的自信,今天居然因為她的突然其來而面臨崩潰。他很難接受這種感覺,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會在事情提前揭穿之時讓他幾乎像被掐住了脖子般,慢慢窒息在一切內疚與沉重之中。

  「渺渺,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她的沉默對他是一種懲罰,他覺得自己快受不住了。

  「你和我說句話好嗎?就算罵我也好,揍我也好,我……」他對這種猜不到她心情的情況,很是心慌。

  童渺渺終於有了反應,但不表示她展現了對他的感情,反而被她壓抑在心湖最深處。

  「從小,袓父就叫我不要和你太靠近,因為你們屠家的水太深,不是我可以觸碰的,但我不懂他的意思,我只覺得和你一起玩很有趣,明明是個男人,卻任我揍任我罵,也從來不會向我袓父告狀,沒有讓我受過一次傷。」

  她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語氣沒有起伏,面無表情,只有認識她的人才知道,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看著他,目光很複雜,但顯然以往那澎湃的愛意已經化成了失望與遺憾。

  「所以我選擇相信自己、相信你,不顧袓父的阻止也要來找你。我知道太子很喜歡我,但我寧可他生氣不高興,也要向著你。」

  其實她心裡隱約有種感覺,自己被他一再玩弄,是因為他要對付的目標就是太子吧?

  要是他大大方方的告訴她,無論如何她都會配合的,偏偏他卻選擇了隱瞞她、利用她,那麼她就成了他的一枚棋子,他對她的心,不管初衷如何,現在看來也全都是虛情假意了。

  「太子陷害你,在春獵時要取你性命,我拚了命的救你,即使後來知道你早有準備,我也不怪你;之後你被皇上指派剿滅長生教,我也不顧一切的站在你這邊,即使你後來接管了小王爺的兵權,打著剿滅邪教的旗號,卻盡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也全心全意的幫你,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我也很高興能夠幫到你……」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一頓,心再次揪痛。「結果,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你沒有害我,你只是出賣了我。」

  他出賣了她對他的真心,出賣了她對他的信任。

  童渺渺深深地望著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不經意的落下,但她平淡的表情卻沒有變,只是聲音不受控制的哽咽起來,聽起來讓人更不捨、更揪心。

  「你知道嗎,你買給我的糖葫蘆,棍子我都還留著,還有那件圍領,我捨不得用,我把它裝在盒子裡,收在床頭,日日夜夜的看,只要看著就覺得心甜……」

  屠深的身軀狠狠一震,難以置信地瞅著她。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有感情,但本以為只是小丫頭的迷戀,然而光是這樣的迷戀,就讓利用她的他自責、遲疑了好久,想不到這份感情不僅僅是他想的那麼膚淺。

  這是真真切切的愛戀,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心,她為他不顧一切的付出,明知道他別有企圖、心懷不軌,也堅定地幫他,但支持著她付出的,卻只是他不經意時施捨的一點小惠,他不以為意的東西,她視若珍寶。

  現在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切切實實的混帳,他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她這麼純真無瑕的愛,他是個渾身充滿缺點、下流無恥又不擇手段的人,壓根配不上她的美好。

  他一手摧毀了可能是此生能得到最純潔的感情。

  「你要我說,那我就問你,現在我發現你的手段了,你會為了我,停止你的計劃嗎?」童渺渺幽幽地問。

  屠深不語,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的計劃已來到最後一步,他的對手是個狡猾無比的人,要是在這裡停下來,很容易打草驚蛇,那他過去幾年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她不曉得,從她在外頭聽到他的手段開始,這個想法就在他腦中徘徊不去,只差在一個決心。  

        他只能狼狽又無措地抓著自己的頭,痛苦的閉上眼,迴避這一切。

  他這下真的混帳到底了,即將失去她的心痛是這麼真實,和失去父母時不相上下。他曾立誓他絕不再讓自己受這種痛,但最後他仍然遭受了同樣的苦果,他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卻掌握不了人性。

  他的沉默讓童渺渺沉痛的閉上了雙眼,她不再多說什麼,再次睜開眼的同時,她旋轉腳跟,離開了小房間,毫不留戀。

  她走了,帶著她的愛情走了,直到完全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屠深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充滿了悲憤及傷痛,卻無法發洩他心中鬱悶的萬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終於失控了,他打翻了房內的桌子,還留在桌面上的一些黃金及籌碼散落一地。他砸了櫃子,砸了花瓶,劈斷了椅子,整個房間可說是一片狼藉。他不斷的用這種手段試圖減輕內心的痛苦,即使被外頭的人——尤其是劉掌櫃聽到了可能會影響他的計劃,但他受不了,只要想到她臨走前那失望又哀怨的眼神,他就無法自持。

  這麼破壞,手會痛,卻痛不過他的心。

  「老天爺,禰一定要這樣玩我嗎?」他難受的抓住自己的頭髮。「我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聲名,現在又…………到底還要我失去多少東西?」

  他哭不出來,因為眼淚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流乾了,他只能用著嘶啞的聲音問,雖然這條路是自己選的,但今天的意外,卻讓他有了沉重到快走不下去的感覺。

  可惜,卻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門外突然傳來了細小的敲門聲。

  「侯爺……你沒事吧?」自外面傳來劉掌櫃關心的探詢。

  屠深突然像是醒了過來,敲門聲如冰水淋在他頭頂上,那瘋狂的意志在這瞬間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不能回頭了,即使童渺渺險些令他失控,他也回不了頭了。

  「沒事,只是剛才和童家兄弟幹了一架。」他敞開了門,讓劉掌櫃看到裡頭的一片混亂,以及自己身上的狼狽。

  劉掌櫃面有難色地問道:「今天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那咱們要先關起門休息一天嗎?」

  「為什麼要關門?咱們這可是賭場,要知道關門一天,損失的銀兩賣了你這老頭都補不回來。」屠深莫測高深地撇了撇唇,狀似自然地走了出去,臉上的表情竟沒有一絲異狀。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這幾步路,卻是他有生以來,最難走的一段。

  一切就如屠深所料,童家五兄弟回府後根本不敢說把妹妹輸掉了,只是一個個默默交代好了家裡的事,然後想盡辦法告假的告假、逃走的逃走、歸隊的歸隊,在三天內跑得不見蹤影。

  然而紙包不住火,童渺渺被當成賭注輸給逍遙賭場的事,最終還是被李莫然知道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逍遙賭場的前身天馬賭場是他的事業,裡頭一些賭客及夥計都與皇室有所關聯,更別說總管都還是原本那個劉總管,他更知道逍遙賭場背後的老闆就是逍遙侯屠深,取這個名字顯然根本不怕他的報復。

  至於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屠深刻意的安排,無從可知,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平白抓住了屠深的一個把柄,可以在朝中大書特書,不僅打擊敵人,同時若能解決這事,也可以討好美人,增添童渺渺對他的好感。

  過去屠深只是一個平民,不能用治官的方法治他,現在屠深可是結結實實的侯爺,一舉一動都要受朝廷監督,他迫不及待的命謀士起草奏摺,準備將屠深往死裡打!

  隔日一上朝,皇帝的臉色就非常難看,一種詭譎的氣氛在整個大殿瀰漫著,許多大臣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唯獨一向置身事外的屠大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甚至還閉目養神。

  一連串繁瑣的儀式過去後,早朝開始,皇帝的嗓音猶如金石墜地,鏗鏘有力,「朕聽聞逍遙侯屠深上任後無所作為,屢屢擾亂京城秩序,最近更是恃寵而驕,闖下了天大禍事。昨日朕接獲密奏,逍遙侯於京城中開設逍遙賭場,誘騙童大將軍之孫,也就是榮華城外城的五個將領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童必勇五兄弟入內聚賭,一夜之間輸了數百萬兩黃金,別無他法,以其妹童渺渺為籌,最後竟將妹妹也輸了,簽下了賣身契。身為國之重臣,竟設計了此事,太過分、太荒謬了,誰能來向朕解釋一下?」

  殿堂上所有官員面面相覷,或許是同時關係到童、屠兩家,隨便出來一個誰也得罪不起,所以並沒有人敢說什麼,連太子的黨羽也不例外。

  皇帝不太高興,覺得自己的威嚴被侵犯了,索性把目光放在屠大慶與童濤山身上。

  「屠老將軍、童老將軍,你們怎麼說?」

  屠大慶張開眼睛,這才像是醒過來一樣,懶洋洋的作了個揖。「稟皇上,屠深那小子早早就回封地去了,老臣不知道此事。」

  這個回答卻是讓童濤山不爽了,他老人家跳了出來,指著屠大慶的鼻頭叫嚷道:「屠老頭,你想包庇你家小子??!騙我家五兄弟簽下渺渺的賣身契,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屠大慶皺起眉頭,一點也不理弱氣虛,反而大聲地反駁回去,「我包庇?好吧,童老頭,咱們就來說說理,皇上不知道聽了誰的蠱惑,認為我孫子設局,我就想問了,在場文武百官,誰知道他是設了什麼局?用了什麼方法騙了童家知尺近乎勇五兄弟?

  此一質疑話語一出,在場官員又是一陣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屠深與童家五兄弟的賭局十分隱密,天知道那五個笨蛋是怎麼輸的,連自己妹妹都輸掉了!

  抓著這個把柄,屠大慶哼了一聲,氣勢一下子拉高了起來。「大家應該都知道,童家那五兄弟個個像頭熊似的,我家屠深從小被他們欺負到大,若非那五兄弟自願,他有辦法強迫他們去賭嗎?」

  這次,換屠大慶指著童濤山的鼻頭。「既然你們童家五兄弟是自願去賭的,願賭就要服輸!聽皇上說,他們輸了我孫兒數百萬兩黃金,是吧?童老頭,我也不和你扯什麼渺渺的賣身契,你只要付三百萬兩黃金,我立刻替你解決這件事!」

  「屠老頭,我哪裡來的三百萬黃金付給你?」童濤山急得跳腳。

  「所以你們童家是想要賴帳嘍?皇上,你可要為老夫主持公道!童家五兄弟自己賭輸了,現在想賴帳,就利用皇上的威脅來壓迫我們屠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以後童家人每個都出去賭,臝了算他們的,輸了就賴帳,何愁家業不興啊?」屠大慶口中雖然嚷著皇上作主,但他始終鄙夷地瞪著童濤山,根本沒有看向皇上。

  童濤山也好似忘了這裡是金鑾殿,朝著屠大慶捲起了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模樣。「屠老頭,你血口噴人!你口口聲聲敗壞我童家名聲,老子跟你拚了!」

  「拚了就拚了,我還怕你不成。」屠大慶也不甘示弱,架勢都擺出來了。

  「夠了!大殿之上,打打鬧鬧成何體統!」皇帝一聲怒斥,勉強將兩個老頭的氣焰壓了下去。「這件事就交給御史去調查,你們都給朕閉嘴!」

  屠大慶與童濤山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各自站向一邊,劃清界線似的。

  但皇帝很清楚,這兩個老頭絕不是怕了他,只不過是尊重盛隆王朝的殿堂罷了,而這個想法,令他益發感到不舒服。

  皇帝的視線轉向御史一方,想不到御史大夫此時站了出來,像是極為掙扎,面色為難地道:「稟皇上,微臣等莫不希望肝腦塗地為皇上辦事,只是查這逍遙侯……只怕微臣等人職級太低,查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浪費時間啊!」

  聞言,皇帝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雖然他知道這件事背後站著兩位老將軍,地位不夠確實查不出什麼東西來,但照理來說,言官應當不怕艱難、不畏職級,然御史大夫卻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推辭這個任務,除了這事兒當真難辦,更可能的是他們不想得罪屠家,無疑默默的選擇站在屠家那方。

  一旁的李莫然也想通了這一點,雖然他一時還不明白屠家的勢力是如何滲透到御史之中,但他氣憤得咬牙切齒。他堂堂一個太子,居然動不了一個小小的逍遙侯?

  「那就由翰林院……」

  「啟稟皇上,翰林院只是一群讀書人,怕難擔此重任。」  
  
  「刑部呢?李尚書你……」

  「皇上,微臣與屠老將軍私交甚篤,舉世皆知,須有利益之迴避啊!」

  「哼!你們一個個食君之祿,卻不能擔君之憂,要你們何用!」皇帝發現朝廷裡的官員居然有大半都不願意與屠大慶作對,甚至有一些直言他們是站在屠大慶那方的,使得他勃然大怒。

  什麼時候屠家的勢力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難道當年的打壓還不夠?

  至於李莫然更是白了臉色,不知是氣白的還是嚇白的,他直直的望著父皇,眼神隱有求助之色。畢竟屠大慶是他檢舉的,有這麼多人站在屠大慶那一邊,萬一屠大慶事後知道是他搞的鬼,找他報復怎麼辦?

  皇帝自然知道太子在怕什麼,但礙於場面,無法當場教訓一下這個不成器的太子,只能暗恨在心裡。看來這個屠家真的必須收拾,否則太子如今已嚇到失了膽色,若不給他一顆定心丸,只怕以後為人君畏畏縮縮的,李家的皇朝也別想長久了。

  最後,皇帝沉住了氣,把目光放到慕成書身上。「慕丞相,只怕此事又要勞煩你了。」

  慕成書原就與武官不和,他確實也見不慣一群大臣如此推託逃避責任,便向前一步恭敬道:「臣領旨!」

  終於有一個比較聽話的,皇帝心中好過一點了。這一次,無論調查的結果如何,絕不能再讓屠家有翻身的機會,盛隆王朝的皇室姓李,也只能姓李,所有威脅到皇權的力量,都不允許存在!

  既然如此……他突然靈光一閃,沉凝的眼神微微亮了起來,似乎這是個好時機,同時可以把屠家的氣焰掐熄,更可以一舉提拔起太子的名聲。

  「太子,此事交給慕丞相處理,你便從旁協助,順便好好學習一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11:28 AM 編輯

【第六章】

  皇帝私下召見了幾名臣子,又試探了六部的反應之後,終於明白大夥兒都站在屠家一方是什麼原因了。

  原來這些大臣本身,或者他們的子孫,都去過逍遙賭場,或者是怡紅院、悅來酒樓等京城中吃喝嫖賭的享樂之地,他們在這些地方花了不少銀兩,有的欠下了大筆債務,有的行事荒誕被人捉住了小辮子,抑或與妓院裡的紅牌產生了情感,甚至多有娶回家做小妾的,如此一來,等於這群官員都有了把柄在別人手上。

  他們怕自己的醜事被揭上檯面,更怕對方來催帳弄得丟官家毀,所以對於對方的要求,無不小心翼翼的奉行,比接了聖旨還乖巧。

  皇帝再派密探深入追查,赫然發現榮華城中這些吃喝嫖賭的行業背後,居然都有著屠家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插了一手的,難怪在早朝上,這些官員寧願冒著頂撞聖顏的風險,也要支持屠家,就不知道這一切是屠家的誰所主持,其心思之縝密、計劃之長遠,簡直令人驚嘆。

  他相信耿直的屠大慶沒有這種心機,那麼就只有那個人了。可是依照他不學無術的樣子,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嗎?還是是屠家其他什麼親戚分支的人?若不是對屠家忌憚甚深,他都要忍不住去屠家把這人挖出來,問他願不願意為皇家效力。

  只不過屠家這步棋顯然已經踩到了皇帝的痛腳,而且他們敢在早朝顯露勢力,代表他們認為自己大勢已成,已不需要介意皇家的威脅,這對皇帝可是極大的挑釁。

  因此,一日之內,皇帝發出了多道密旨,領旨的人,沒有人知道是誰,甚至連皇后都不知道原來皇家居然還掌握著一股地下勢力,也只有李莫然稍微明白一點,畢竟這是他以後要繼承的一切,只不過也是似懂非懂。

  這股勢力得到的指示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摧毀屠家的生意。

  於是京城裡一股暗流洶湧澎湃了起來,諸多賭場、妓院,甚至是歌樓酒館,其東家或掌櫃的被擊傷或暗殺,同時更多出了許多競爭對手,被同業聯合起來排擠,要不就是不時的有人來砸場鬧事,騷擾客人,一下子這些被打壓的行業都清淡了許多。

  而這些事情背後,都有很鮮明的長生教的影子,頓時客人壓根不敢上門。

  同時政治上,慕成書因為調查童渺渺賣身契一案,發現許多官員都欠了逍遙賭場的錢,被屠家箝制著。於是他各方面的施壓排擠那些親近屠家的官員勢力,一時之間官場像掀起了一股「滅屠」風潮,每個與屠家稍有交情的,連家門都不敢打開,深怕下一個被查抄的就是自己。

  京城裡唯獨一家置身事外的,那就是童家了。童渺渺是這次的受害人,童家五兄弟更有可能是被陰謀陷害的,更別說童濤山跟屠大慶一直都是死對頭,兩人若在早朝時槓上,沒有一次不是打架收場,所以這次的風波,倒是沒有延燒到童家。

  短短一個月內,屠家明面上的勢力幾乎都被拔除了,但屠家卻一直靜靜地沒有反抗,因為屠深等的就是這一連串來自皇室的反擊,他想知道最終下令的到底是誰,動用的又是哪一股勢力。

  答案是屠深最不希望的那一個,偏偏又在意料之中,這次下令大規模打壓屠家之人,便是當今聖上李天威,而檯面下用來暗殺或排擠屠家勢力的,果然就是長生教。

  經過這麼長久的試探,一切都明白了,長生教根本就是皇家的勢力,或許應該說是皇帝一個人的勢力,屠家的忠勇愛國人盡皆知,為盛隆王朝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皇帝卻視而不見,他在意的只有皇權,於是兔死狗烹,屠家的功績成了家破人亡的原罪,皇帝利用長生教,害死了他父母。

  原本的揣測終於能夠確定了,屠深卻是心寒不己,他算計童家五兄弟賭輸妹妹一事,果然成功地釣出大魚,得到了他要的結果,但是,也失去了他的最愛。

  所以早該反擊的他一直沒有動靜,事情都到了最後一步,他該做出最後一擊了,但心中的那個難關,讓他始終保持沉默。

  那一個難關,便是情關。

*             *             *

  又是入秋的日子,不知是京城的肅殺氣息,或是氣候的蕭索所致,屠府內外一片寥落,有些較投機的下人,早就找了個理由不幹了,留下來的都是忠誠又老資格的人,所以即使院子裡落葉處處,也沒有足夠的人力來掃。

  屠大慶走向孫子的書房,應該是條石子小路,腳卻不時踩在落葉上,發出煩人的窓窣聲響,有幾片落葉甚至從樹上落到了他的肩頭,但他卻不以為意,因為他心如明鏡,這樣的景象,或許才是屠深想讓外人看到的景象。

  來到書房外,他敲了敲門,不待裡頭的人有所回應便逕自推門進去,一抬頭,便看到孫子呆坐在椅子上,眉頭深鎖,不像是在苦思,更像是在煩憂。

  屠大慶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後,開口道:「到了這一步了,你仍裹足不前,是為了對面那個女娃兒吧?」

  屠深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家袓父。

  屠大慶抿了抿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袓父都不知道嗎?當年致遠與阿敏的死,我也知道是個陰謀,我同樣懷疑過皇家,但是我卻不願相信,他們也隱瞞得很深,我只要動手去查,就會有更多的屠家人死去,為了保護你們,我只好罷手,做個閒散將軍。你這些年的紈褲子弟倒是裝得好,居然讓那些人對你沒了防備,才能暗中做那麼多佈置。

  「不過你的才能倒是出乎袓父意料,居然能深入京城到這種程度,袓父相信,你已經知道背後主使者是誰了吧?」

  他也是經由孫子玩了這麼一手,才知道當年殺死他屠家多名中堅的主使者,竟然是皇上。

  皇上當年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卻對他諸多禮遇,遇之稱侄而不稱君,想不到背後竟是那麼可怕的算計,皇上成功的讓他以為皇室只是看準了長生教之亂的時機,趁機讓屠致遠與蘇敏去送死,而背後操縱的大手可能是皇家一些老不死的老狐狸,想不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一手主導,長生教根本就是皇上的人馬。

  屠大慶嘆息道:「我花了數十年為盛隆王朝征戰北方,保護王朝的領土,嚇阻了敵人不敢再犯,最後得到的卻是皇家的反噬,既然他們都這麼對待我了,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孩子,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事袓父頂著!」 

  「袓父……」屠深意外地看著袓父,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隱密,只不過這陣子為了釣出幕後黑手,動作大了點,想不到袓父從頭到尾都是個明白人。

  「不過你的手段卻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屠大慶深深地看著他。「你現在按兵不動,就是怕這傷害更深吧?但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渺渺被她哥哥輸給你的事,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你現在就給我到對面去找渺渺說清楚,她會不會原諒你不知道,但袓父告訴你,這天下誰都會害我們屠家,就只有童家不會,你可以不愛她,但不能對不起她。」

  對於袓父的一番話,屠深簡直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事,但其實他知道的都只是片面,最厲害的還是袓父,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對一切瞭然於胸。

  「屠深,渺渺這丫頭喜歡你很多年了,對你可說是一往情深,都不知道她看上你哪一點。」屠大慶搖了搖頭,連他都覺得童渺渺喜歡自家孫子簡直是冤孽,如果角色對調,今天換作他是童濤山,一定老早就上門來捏死屠深這個害他孫女傷心難過的傢伙。「你若不喜歡她,就不要給她希望,這丫頭很死心眼的,早早讓她死了心,去尋找她的緣分,嫁一個好人家,我也好對童濤山那個老傢伙有個交代……」

  「袓父!」屠深突然開口打斷了袓父的話,「我……我覺得很矛盾,渺渺對我的感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卻不能給她承諾。」

  屠大慶揚高了眉頭,倒是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也愛她,而且程度絕對不亞於她愛我。」屠深堅決地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有多危險,現在的我自身都難保了,只要踏錯一步就永無翻身之日,再繼續把她拖下水,那我就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上回在賭場她失望而去時,屠深便沉寂了下來,因為她難得顯露出的脆弱,讓他裹足不前。這期間他不是不想找她,只是一找她就得做出決斷,而這個決斷卻有可能再傷害她一次……

  他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淚,也不想再利用她了!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樁難事。」屠大慶又重重嘆了口氣。

  他也是看著童渺渺長大的,自然不希望她被人欺負,但孫子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確實進退兩難,不管是遺憾了自己孫子,還是害了童家的女娃,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屠深苦笑道:「或許是我太晚才看清楚這一點,但我始終都知道那小不點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不凡的,否則我何須為了顧忌她,到了報家仇的關鍵時刻仍躊躇不前?」

  屠大慶皺眉思忖了一陣,末了額間一鬆,感慨地微笑道:「你去找她吧,感情上的事總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沉澱了這些時日,她應該也有些想法了。聽聽她怎麼想,或許我們都小看了這個女娃兒了也說不定。」

  童家的大門果然打得大開,屠深進去時,也沒有遇到什麼阻擋,直到他要進到童渺渺的內院前,童家五兄弟像五棵大樹般立在那兒,一臉的咬牙切齒,什麼刀劍棍戟叉全拿在手上等著他,一副要將他吞吃入腹的模樣。

  「混帳!害得我們家渺渺傷心難過,居然還敢踏入我們童家,真當我們童家沒人了。」許久沒在屠深面前囂張了,童必知這句話喊起來特別爽快。

  五兄弟交換一個眼神後,持著武器就朝著屠深衝去,五馬分屍是不可能,但痛打一頓絕對免不了。

  然而就在那些兵器險險要碰到屠深的前一瞬間,他淡淡開口道:「三百五十萬兩黃金……」

  此話一出,童必知正打算往他頭頂招呼的那支長棍,硬生生轉向打在了地上,而童必尺的刀背也從他身側劃過,劈在樹榦上;童必近的劍是帶鞘刺過來的,居然與童必乎的叉纏在一起;最後童必勇的長戟才衝過來,卻是往地面狠狠一插,發出一聲巨響,接著他老兄便站在原地不動,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小。

  屠深搖搖頭,再繼續前進,但童必近及童必乎又擋在了他前頭,打不了,總不至於擋不了吧。

  「渺渺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

  這句冷冷的話,又讓童家五兄弟縮起了尾巴,什麼招式全收了回來,只能無奈地看著屠深走過去。他早就掌握了這五兄弟的把柄,讓他們來擋人,無疑是羊入虎口。

  然而當屠深走到童渺渺的房門前時,最後一關卻是一臉不善的童濤山,他右手拿了把關刀在背後,刀鋒指地,左手抓著鬍子,氣勢驚人地瞪著屠深,一時之間讓屠深都差點以為自己看到關公再世了。

  只是這一關他避不了,無論如何是他欺負了人家的寶貝孫女,於是他凜著臉上前一揖,一副任君宰割的樣子。

  「哼!屠深小子,敢欺負我心愛的孫女,你就拿命來抵吧!」說完,童濤山把鬍子往襟裡一塞,背後的關刀往地上一插,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支藤條,毫不留情的往屠深身上抽去。

  真要拿關刀砍這小子,他還嫌重,萬一少了胳膊少了手,怕對面屠大慶不衝過來和他拚命!

  咻咻咻!藤條抽到肉的聲音響亮明確,屠深咬著牙不吭一聲。這是他該受的苦,比起童渺渺承受的心碎,他這還算是輕微的。

  只是他不叫,就顯不出責罰的嚴重,童濤山心忖這小子叫幾聲也就罷了,但他居然硬生生的挺住,身上都被打出血來了,讓童濤山更加氣憤,忍不住加大了手勁,最後居然啪的一聲,把藤條都給打斷了。

  「你這小子,叫幾聲示弱不會嗎?非得惹得我老人家生氣不可。」童濤山用斷了一半的藤條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屠深全身是熱辣辣的痛,想擠出苦笑都沒辦法,調整呼息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這是我該承受的,我欠渺渺、欠童家的,豈只這些……」

  童濤山無語了,原來這小子這麼硬氣,看來他當真錯看他很多年,只不過他也有他的用意,只得放低了音量,皺著老臉咬牙道:「你這小子慘叫幾聲,渺渺聽著可憐不就出來了嗎?你不知道她在房裡躲了好幾天了,我們都擔心死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童渺渺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來,痩了一圈的她立於門前,因為帶著愁容,讓她本就我見猶憐的氣質更加突出,看上去是那麼水靈靈、怯生生,彷彿手一碰就會如水般化了,呼吸大力點就會將她吹散了,所以每個人都是不由自主屏息地看著她。

  但見她幽幽一嘆,眸光複雜地看了眼滿身傷痕的屠深後,眉頭幾不可見地微攏一下。

  「袓父,讓他進來吧。」說完,她轉身走入房間。

  屠深還陷在看見她時的撼動,並沒有移動腳步,她的愁思,比童濤山的藤條還大力地抽在他的身上,讓他疼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他記得以前只要看見她,她就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臉上只有笑容,尤其使壞的時候,笑得更是燦爛,燦爛到都可以勾走他的心。

  但是他,親手剝奪了她的笑。

  童濤山見屠深遲遲沒有動作,心中一急,一腳將他踹進房裡,還順手替小倆口將門一關,隨即他長嘆了一口氣,無語地望向天上,希望上天保佑,屠深來這一回之後,他的小孫女能回復以前活潑可愛的模樣。

  童渺渺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沿,屠深進來了,她是正眼看向了他,但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屠深來到她身旁坐下,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是她的床,終於讓她的表情有了一絲波動。只要她有反應,就值得他慶幸了,至少她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他無動於衷,她只是封閉了自己的心。

  屋子裡是一片沉默,漸漸地都起了一絲涼意,讓氣氛顯得更為沉重。

  屠深整理了一下心情,幽幽的道:「十幾年前,我父母在剿滅長生教時身亡,那日消息傳回京城,舉國悲痛,但我袓父卻是面無表情,淡淡的說了句『將士就是要死在沙場之上」。直到喪事結束,牌位入宗祠那個夜晚,我看到袓父偷偷的拭淚,我才知道他不是不難過,而是因為他是屠大慶,盛隆王朝的支柱,所以他的脆弱,不能讓別人看到。

  「從那一刻起,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查出害死我父母的兇手,我要親手報仇!」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十分具有穿透力,終於讓童渺渺有了些情緒,卻是帶了些難以置信。

        因為那一年屠深好像才十歲,這麼小就背負了這麼大的仇恨,要有多驚人的意志才能支撐到現在?

  屠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音調起伏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所說的都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經歷,「在京城,別人看我是一個紈褲,卻不知道我因為這個身分,暗自收購了許多京城的吃喝玩樂事業,讓這些事業成為我的眼睛,觀察著京城,也取得了不少官員的把柄。

  「當我確定長生教並沒有完全消滅,反倒與那些官員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後,我便故意與連創交好,因為我知道他袓父連仲英就是第一個上書朝廷,請求我屠家剿滅邪教的人,我不相信連家與長生教沒有瓜葛。果然,我打進了連創的人際圈子後,搞出了那個裸奔的案子,引出許多與長生教有關的人,再故意放話說我查到了長生教復出的鐵證,欲由此逼出長生教的幕後主使者。」

  那一陣子,也是屠深與童渺渺走得最近的時候,過去他們只能說是玩伴,到那時才真正算是夥伴,想到曾一起出生入死,童渺渺的防心似乎沒那麼重了,屠深銳利的目光也緩和了下來。

  她沒有開口問他,因為他的故事並沒有結束。

  屠深娓娓續道:「我原本懷疑過慕成書可能會是幕後黑手,畢竟他有那個勢力,而且一向針對武官,然而經我親自查證,發現慕成書的清廉是真的,於是能夠影響長生教的,權力必然在慕成書之上,所以我便把目光轉向了皇室,也就是那時候……我利用了你,因為太子在乎你。」他終於正眼看她,愧疚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睛。

  他深邃的眸光好似要將她吸進去,刻印在心上那樣,強烈地撼動著她冰封的心。

  她不希望情緒再受到他的影響而有所波動,但當他在她眼前慢慢揭曉真相時,她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了那麼多,他的話證明了一件事,他並不是惡意利用她,他的目的,比起利用她還沉重得多。

  甚至仔細想想,即使他利用了她,在這個過程裡,他依舊沒有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所有的惡名都他背了,還被她袓父狠狠教訓了一頓。

  屠深不明白她的心情轉變,仍沉浸在自己幽深的思緒之中。「春獵時得了個逍遙侯的爵位,算是意外收穫,我從小王爺那兒接手剿滅邪教的兵權後,會馬上出兵剿滅山匪,就是要將那些山匪收攏訓練,如今他們全成了逍遙侯的私軍;後來我抄了天馬賭場,除了嚼心太子一把,更是為了我建軍的金錢來源。

  「在我認為做好了一切準備後,我便設計你的五個哥哥把你輸給我那件事,好引太子插手,迂迴讓皇室知道我屠家的勢力已經默默擴張到了什麼地步,果然逼得皇上動手,動用長生教的勢力打壓我屠家。」

  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氣,口氣終於帶了一點額外的情緒,那是恨。

  「至此,我終於弄清楚了,有辦法命令長生教全面打壓一個世家,當政的官府居然還暗中配合,代表長生教不僅僅是與朝廷勾結,那根本就是皇上的暗中勢力,什麼邪教亂政都是幌子,為了掩飾皇上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甚至更可說明當年的長生教之亂,根本就是皇上一手主導的,目的只怕是為了吸引我屠家的人回京剿滅邪教,最後卻是我父母中計犧牲了。」

  童渺渺聽得張口結舌,最後這一段話,不管是屠深的私軍、私銀,還有他調查出來的真相,都是真真正正足以動搖國本的機密了,他卻一點也不隱瞞的告訴她,除了對她完全的信任,已找不出任何理由,畢竟他最後的反攻還沒開始,只要她稍微洩露一點,他就是萬劫不復之勢,不僅他這十幾年的努力化為烏有,他屠家也會遭受滅頂之災。

  她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無論他的計劃再周詳、目的再偉大,都無法抹滅她在他的計劃中只是一枚棋子的事實。

  「所以渺渺,我要向你道歉。」屠深抓著她的肩頭,入手的單薄令他差一點克制不住將嬌弱的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我錯在不該利用你,或許沒有更好的辦法,但利用一個女孩子純真的心,是最卑劣的行為,不管我的動機多正當,出發點卻是自私的,我自以為不會傷害你,卻不知道這種自以為是才是對你最大的傷害,渺渺……我很抱歉。」

  他道歉了,所以她就該原諒嗎?他報父仇很重要,她的心碎就不凄慘了?這兩種情緒在她心中糾結著、衝突著,最終她還是過不了自尊那一關,她偷偷喜歡他實在太久太久了,想不到結局是他給她一記重擊,粉碎了她的少女情懷,他告訴她他的計劃,只是因為信任她,卻不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

  童渺渺覺得胸口一陣悶疼,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忍不住脫口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幫你的,不是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你有沒有對我動心過,即使只是一點點?」

  問出這個問題,代表她已經把所有矜持都拋開了,就在今天,她要將自己的情感做個決斷,而結果如何,取決於眼前這個男人能給她多少回應。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屠深的眼神有瞬間的慌亂,但隨即恢復過來。這個問題他早就不需要思考就能給她答案,可是現在時機不對,他若給了她答案,才是真的不負責任。

  好像說出了什麼,就要向她告別了,他心痛地伸出手,想摸摸她嬌俏的小臉,卻在要碰觸到她的前一瞬,他硬生生停了下來,唯一讓她的臉熱燙起來的,是他熾熱的目光。

  「小不點,我只能說,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沒有別的女人能夠取代你的地位,但是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所以我從不碰你,因為我負不起那個責任。」

  他深深地看著她,就像要將她嬌俏的影子刻在心上一樣。

  「接下來,我要對皇上展開反擊了,以前長生教藏得隱密,現在我逼得皇上使出了長生教所有的力量,我便要讓整個長生教灰飛湮滅,讓皇上得到應得的教訓,我賭上的是整個屠家,若是我失敗了,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我屠深這個人,你明白嗎?」

  童渺渺明白了,他不能愛她,所以逃避了愛她這個問題。

  其實她聽出他的心意了,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十數年來的愛戀,像在一夕之間化為了黑暗,沉澱在她的心湖裡,不管最後與她有結果的男人是誰,只要不是他,那個少女愛戀所化成的陰影,就會永遠存在。

  她猛地一抬頭,突然捧住他的臉,湊上前吻住他的唇。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技巧,也不懂如何調情,但她知道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儀式,證明了她的愛戀,這也是他欠她的,因為她的少女情懷缺了一塊,即使是這樣都補不全。

  屠深只覺一陣幽香襲來,自己就被她偷襲了,他嚇了一跳,原想推開她,但她的笨拙卻軟化了他,而他口中嚐到的那濕濕鹹鹹的滋味,彷彿訴說著她奉獻給他的純潔與心痛,他愛憐的承受了這個吻,雙手輕輕的摟住她,用他最溫柔、最珍惜的方式,回吻回去。

  於是一個從兩小無猜、年少暗戀開始成長的情感,在這一刻成熟了、濃郁了,童渺渺忘情地將自己少女的純真都表現在這個吻上,屠深也控制不了自己,引領她步入男女之間的另一個境界。

  這個時候兩人之間什麼芥蒂都沒有了,什麼心結都不存在,只有男人與女人,只有他們。

  可是這樣的愛,卻令人心痛。

  許久,兩人慢慢分開來,待激情冷卻之後,他們都知道,這個吻不會再發生了,它將會是兩人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童渺渺退離了他的懷抱,茫然的表情漸漸變得堅定,對他的依戀也像眼淚一般被她抹去,她在這一瞬間長大了。

  「屠深,你可以走了,欠我的就當你還了,以後我不會再跟在你的屁股後面,依你的意願行事,我要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找到我自己的價值!」

*             *             *

  朝廷結合長生教打壓屠家的產業,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不好了!不好了!」逍遙賭場的劉總管一臉驚慌,匆匆忙忙地來到屠府,在門房的帶路下見到了屠深,劈頭便帶來極為震撼的消息,「侯爺,官府來查抄逍遙賭場了!帶頭的還是太子殿下,他們查到咱們的賭客之中有長生教的人,便將賭場整個包圍起來,所有賓客都不能離開,賭具什麼的也被扣押,太子還說要見主事的人!」 

  詎料,屠深卻是一臉平淡,先將劉總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才淡淡的道:「劉總管,你是我從天馬賭場沿用的人,這一陣子雖然你換了東家,但我自信沒有虧待你。」

  劉總管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連忙應道:「是、是,侯爺待屬下不薄。」

  「如果按照我當初在賭場裡佈置的做,在官府的人馬來之前,我們賭場就應該收到消息,而在他們來之時,賭場的所有賓客早就該散了,賭具什麼的也該已經收好,現在卻像是毫不設防的就讓人包圍抄場了,若沒有內應,實在很難說服我。」屠深平心靜氣地道。

  他的目光淡漠,劉總管不敢直視,只能唯唯諾諾的回道:「屬下……屬下不是……」

  「你不必解釋了,如果不是要留個人跟太子密報,你認為我會繼續用天馬賭場的人嗎?」屠深若有深意地道:「上次童家五兄弟將妹妹賭輸給我的消息,會那麼快傳進宮裡,也是你的功勞吧?這次太子決定要將我屠家的底給抄光,也是你居中牽線的吧?現在你奉了太子的命要將我引到兵馬包圍的逍遙賭場,你果真忠心不二啊!」

  所有的事情被這麼一揭露,劉總管那小心翼翼的態度慢慢收斂了起來,老臉顯出了一絲陰狠。「既然你知道了,那就麻煩你走一趟了。」

  「你放心,我會去的,這不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嗎?只不過我去了,你卻是去不了了。」屠深在劉總管忌憚的眼神中,大大方方的離開了屠府。

  而房裡的劉總管卻突地被一堆人包圍起來,便如屠深所說,他或許再也離不開屠府了。

  不到半個時辰,屠深來到逍遙賭場外,他一個人大剌剌地來,朝著賭場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雖然四周看不到包圍的人,雖然門口沒有賓客出出入入很是奇怪,但他卻表現得很自然,好像平日在巡視產業一樣。

  不出意外的,太子已經坐在大廳主位,一邊喝著茶一邊好整以暇地等著他,但令屠深意外的是,太子身旁坐著的那個人,居然是童渺渺,而且她像個貴客般被伺候得好好的,不像是被強迫而來。

  「小不點?」屠深看都沒看太子一眼,質疑的目光直直對著童渺渺。

  童渺渺的小臉上,漠然的表情沒有變,她冷冷地答道:「殿下約我前來看一場好戲,說是與我有關,所以我就來了。」

  她的態度一點也不熱絡,頂多比和陌生人說話好一點,李莫然懷疑地看了看兩人的互動,而後微微點了點頭。

  果然,屠深把童渺渺當成賭注一事,徹底激怒了她,讓她與他恩斷義絕,如今一看確實如此……越想,李莫然心中越是得意。

  不過屠深對他的漠視,令他有些惱火,他冷哼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來。

  「屠深,本宮奉聖上旨意,查明你設計童家五兄弟詐賭一案,渺渺是受害人,本宮就是帶她來,讓她看著你怎麼伏法的!」李莫然冷笑道,這陣子對屠家的打壓,順利到讓他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只覺屠深的生死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命屬下帶出了兩個人,此兩人皆是平民裝束,但所帶之錢囊,竟都有仙鶴繡花。

  「這兩個人是你逍遙賭場的賭客,經本宮調查,皆是長生教徒,因此本宮懷疑你與長生教有關,故而今日帶官府前來查抄賭場,而負責人……送官究辦!」

  屠深只是冷冷地看了那兩人一眼。「殿下只憑著兩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就認定我與長生教有關,是否太過兒戲?」

  「本宮也只是有樣學樣啊!當初不就是你認為天馬賭場騙人,是在為長生教募集資金,說抄就抄。」李莫然說到這件事,仍是恨得牙癢癢的。「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如今我用一樣的藉口,也抄了你的逍遙賭場,你無話可說了吧?」

  「就算你懷疑我,那跟渺渺的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屠深送了他一記大白眼,連殿下的尊稱都懶得叫了。

  「你既與長生教有關,此賭場必也是詐賭募款,所以當初你贏了童家五兄弟,本宮懷疑你使用了詐術,這些事,只要隨便問幾個賭客,就可以確定了,既然是詐賭,童家五兄弟的賭債自可一筆勾銷,今日你需得將渺渺的賣身契交出來!」他與屠深對上屢屢吃癟,難得可以這麼大張旗鼓地威脅回去,他越說越興奮。

  「你這是在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威脅我?」屠深一臉認真地反問。

  「威脅你又如何?本宮要說你有罪,你就有罪!」李莫然見屠深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氣惱的大喝一聲,試圖以氣勢壓人。

  屠深用一副看笨蛋的模樣看著他,讓他囂張的氣焰不由得熄了不少,甚至自我懷疑起來是否哪裡計劃不周詳。

  連坐在一旁的童渺渺都感到好奇,屠深究竟還有什麼手段翻盤?

  「咳咳!」屠深清咳了兩聲,大義凜然地道:「殿下,你應該還記得,去年春獵之後,皇上曾交付我與小王爺剿滅長生教的重任吧?」

  「自然記得!你胡搞瞎搞了一陣,逼得我王叔將兵權收回,查了一年多都沒有結果,你居然還敢提這件事?」李莫然冷聲道,自以為倒打了一耙。

  「那就對了,用賭場吸引長生教徒前來賭博,就是我的誘敵之計啊!只是想不到殿下居然打草驚蛇,把長生教徒抓了起來,這樣我如何引蛇出洞呢?」屠深一副功虧一簣的遺憾模樣。

  「你說什麼?這兩個人明明、明明是……」是什麼,李莫然卻說不出來了,他總不能承認這兩個人是他安排來栽贓屠深的。

  屠深突然走到了門外,李莫然警覺了一下,才站起身,沒多久屠深又踅了回來,而他一同帶進來的人,赫然是小王爺李觀瀾。

  「王叔?」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李莫然的控制,他驚疑地叫了起來。

  「屠深說,官府在他的賭場裡查到了長生教徒,特地叫我前來提人,人呢?」李觀瀾公事公辦地說道。

  他不會因為太子是他的侄子就有所偏袒,也不會因為屠深是個紈褲就加以漠視,既然剿滅邪教的責任還在他身上,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

  而這種公平公正,就是屠深要的,他指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小王爺,就是他們,我辛辛苦苦佈了局要引長生教出來,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把人給抓了,打草驚蛇不說,還害我背了個大黑鍋,殿下險些把我的賭場給抄了呢!」

  「什麼險些,明明就是……」李莫然跳了起來想反駁。

  屠深搖搖頭,打斷道:「當年我查抄天馬賭場,是因為荷官使詐,荷官可是賭場的人,所以我有充份的證據證明天馬賭場詐賭斂財,而什麼地方會需要這麼多銀兩?自然是不法之地了,此又唯長生教莫屬。這件事渺渺也在,她親眼看到的。」

  他指了指童渺渺。「我繼續經營賭場,也是確信長生教不會放棄這個金庫,我佈了個局讓長生教徒前來,好事卻被殿下破壞了,這冤我又要向誰去說?不過聽說殿下把所有賭客全抓了,那就麻煩殿下或是小王爺一個個盤查,可務必要查出個所以然,還我一個清白啊!」他撇得一乾二淨,好似這些事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反倒是李莫然麻煩了,他抓了賭客就是要威脅屠深,想不到屠深說得事不關己,要知道那些賭客有的可是當官的,背景深厚的也不少,他即使貴為太子,也不敢全都得罪啊!

  但小王爺在此,李莫然難道能明說他就是故意要害屠深?故意要抄賭場把賭場的經營權拿回來?

  這下想誣賴別人,卻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至於太子殿下你說的渺渺的賣身契嘛……」屠深突然由懷裡掏出一張紙,二話不說的亮開。「這也是吸引長生教的手段之一,畢竟這張可是價值三百五十萬兩黃金,誰拿到就可以去童家要人要錢的,想不到引起軒然大波,委屈了渺渺,現在我就把它撕了!」

  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下,屠深居然真的將賣身契撕成碎片,過程之中,他若有深意地看著童渺渺,像是藉由這個動作,可以稍稍彌補她的傷痕,同時,也刺激了太子,讓他想施恩童家、討好童渺渺的心思完全落空。

  他帶著童渺渺一同前來,就是他最大的錯,他或許以為可以在美人面前耍威風,但是在屠深面前,只有吃癟的份。

        童渺渺百感交集,這張賣身契她已經不在乎了,她方才聽到太子的種種佈置,也以為屠深這次栽定了,想不到他幾句話就挽回了局勢,甚至早就準備了小王爺這一手,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更倒打了太子一耙。

  他的手段、他的心計,她真的萬萬比不上啊!難怪過去她會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銀票,可是現在的她,心境已經不同了,她隱隱抗拒著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那麼太子殿下,我這賭場,還能繼續開吧?」屠深沒好氣地問,語氣充分的表明了他的不爽。

  李莫然像隻鬥敗的公雞,只能頹喪的點點頭。難道他還能說不嗎?

  「那這兩個人,我帶走了。」李觀瀾此時突然插口道:「還有殿下你抓的那些賭客,也全交給本王處理,我會一個個問清楚。」

  「不行!」李莫然的臉不自然地抽搐著,這兩個長生教徒可是他栽贓的,至於那群賭客,肯定也是沒有問題,他當然不可能把人交給李觀瀾,萬一這件事被揭出來,屆時他,定會死得很難看。「王叔,此事繁瑣,我來盤查就可以,如果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再請王叔主持大局。」

  李觀瀾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是忙了點,索性點了點頭。「好,太子願意負責,就交給你吧,本王先離開了。」

  莫名其妙被屠深給找來,李觀瀾隱約看出了幾個年輕人的暗潮洶湧,而且太子似乎還是吃癟的那一方,看來他以前看屠深都太膚淺了。

  「我跟小王爺一起離開吧。」屠深再看向童渺渺,真心誠意的問道:「渺渺,一起回去?」

  保住了賭場,他深知這次把太子得罪得狠了,雖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會把童渺渺給扯了進來,依照他原來的計劃,她被五個哥哥輸了之後,就應該完全退出這場政治陰謀的博奕了啊!

  他不希望她涉入更深,因為接下來局勢只會越來越危險。

  童渺渺堅決地搖搖頭,更令屠深意外的是她的回答:「既然是殿下邀請我來的,我同你離去就太失禮了,殿下的人會送我回去的。」言下之意,就是她選擇站在太子那一邊。

  原本有些喪氣的李莫然一聽到她這麼說,整張臉瞬間亮了起來。

  屠深卻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臉色有些難看地道:「這……就是你的選擇?」

  童渺渺深吸了口氣。「是。」

  屠深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總之是前所未有的糟,他一直以為童渺渺的行事會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看來,是他想得太美好,她早就不願意只當一個聽話的女人了。

  所以,又是他男人的自以為是犯了?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屠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說完,他便轉身與李觀瀾離開,留下來的童渺渺及李莫然,看著他的背影,心思各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1:18 PM 編輯

【第七章】

  「你這個蠢才!」

  御書房裡,皇上氣得隨手將一份奏摺甩在太子臉上,而後者被打得臉上紅了一塊,態度更加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他對屠深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到了父皇面前全縮了起來,弓背垂首,像隻猥瑣的老鼠,讓皇上看了更煩躁。

  「你帶了那麼多人查抄逍遙賭場,還刻意佈局栽贓,花了那麼多時間與人力,居然讓屠深幾句話就把你壓得死死的?究竟你是太子還他是太子?」

  連權勢的運用都不會,虧他還細心調教,栽培太子那麼多年,結果這小子仍是不成材,別人幾句話就能嚇得他發抖,他深感自己花費在太子身上的財力與精力,跟扔到了大海裡沒兩樣。

  要不是其他皇子不是年紀太小就是資質更糟,他也不會選擇李莫然立儲,這時候他真的羨慕起屠大慶,一家子後代都那麼傑出,先不說被他害死的屠致遠,那個剩下來的獨苗屠深,當了那麼多年的紈褲,一朝使起心計來竟然就能翻雲覆雨,天知道這究竟是深藏不露還是天賦異累。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皇上已下了決斷,他陰惻惻地瞪著太子。「不用再打壓屠家了,屠家看似風雨飄搖,卻怎麼壓都壓不垮,這一次就正面迎擊,用最直接的方法讓他死!」

  李莫然聽得眼睛一亮。「父皇,你的意思是……」

  「你應該沒忘記屠致遠夫婦是怎麼死的吧?這樣的把戲既然證明了有用,便代表著還能再用第二次!」皇帝瞇起了眼,彷彿看到了接下來的腥風血雨。「只不過這次死的,就是屠深了。」

  「父皇,殺死屠深,萬一屠大慶反撲怎麼辦?那我們皇家還怎麼掌握住軍權?」李莫然雖然笨,但這個問題倒是問到了點子上,屠大慶對於北疆的異族餘威猶存,且對於王朝軍隊的影響力不容小覷,萬一逼得屠大慶反了,那對王朝及皇家來說絕對是個大麻煩。

  「朕會派人看住忠於屠大慶的勢力。以前朕還顧忌他,現在屠家的家業被長生教打壓,屠家的勢力也被排擠,料想掀不起太大的風浪,北疆的異族安份了十幾年,即使沒有了屠大慶,只要我們展現軍力的旺盛,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你最近不是與童家那個小丫頭交好?既然你喜歡她,就想辦法拿下她,童濤山與屠大慶一向不和,只要我們得到童濤山的支持,除去屠大慶後,還是勉強能穩住軍權。」皇帝早就想好如何收尾了,當然這個部分最重要的是童家的配合。

  聽到父皇支持自己追求童渺渺,李莫然的心都快飛了起來,馬上拍胸脯保證道:「父皇,你放心,童渺渺我一定會到手的!」

  目前童渺渺就在他的別院裡作客,等會兒他就去和她好好聯絡感情,藉由她得到童家的支持,這一次他一定要人財兩得!

  他可是親眼看到童渺渺因為她兄長的賭注一事與屠深交惡,甚至在抄查逍遙賭場那日,還在屠深面前選擇了他這個太子爺,所以他有自信,她的心已經向著自己了。

  「屠深若是好好當個紈褲,還不至於步上他父母的後塵,現在他既然敢展現出他的能力,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皇帝冷絕地道,完全沒有想過屠家過去對盛隆王朝的貢獻。

  也或許他一直知道,但是天子無情,只要威脅到皇權霸業,滅一個屠家又算什麼?

  「父皇,那我該怎麼做?」李莫然摩拳擦掌,他也想在這件事情上插上一手,好好發洩一下他對屠深的怨恨。

  皇帝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確打算讓太子領軍,因為這一次是他親手策劃的陰謀,沒有失敗的可能,交給太子執行只是順水推舟,挽回一點太子屢次被屠深挫敗的自信心。

  「這次除了長生教的力量,朕還會出動其他的兵力,這個部分就由你來帶領,朕決定這麼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定不能讓屠深再有看到太陽的機會!」皇帝的聲音越見低沉。

  李莫然越聽越興奮,可是當他了解了整個計劃後,不由得背脊涼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道:「父皇,這不等於把王叔也牽扯進去了?而且依父皇的計劃,只怕殺死了屠深,王叔也不能倖免啊……」

  皇帝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毫不留情地回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觀瀾王叔的個性太過剛正,若是他知道朕對付屠家的手段,只怕事情過後他也會來找朕的麻煩,不如一起解決了,一勞永逸。」

  李莫然想了想,眼神也漸漸變得堅決。「父皇說的是!」

  於是這,個早上,一樁天大的陰謀就此成型,慢慢的席捲向屠府、童府,甚至是李觀瀾的雲王府。

  不過最後的贏家究竟是誰,尚未可知。

*             *             *

  李莫然那日栽贓逍遙賭場不成,不敢讓小王爺把所謂的「長生教徒」給帶走,只能無奈地把所有拘留下來的人全帶到官府。由於其中有不少達官貴人,逼得李莫然軟硬兼施,花了不少人力財力,才擺平了這些無端受到波及的賭客。

  不過這也給了李莫然一個設計屠深的好藉口,十日後,他正式奏請皇上,表示調查長生教的事有了重大突破,那日從逍遙賭場帶走的人,有幾個確實是長生教徒,而且經過他日夜訊問,某個教徒供出了長生教新的教壇,竟是在榮華城西南方百里處一座渺無人跡的山頭,而長生教新的教主,還有一干重要幹部都躲在山裡,只有奉命行事的教眾混入京城的一般百姓之中,吸納信徒,欲藉機起事。  

  如此看來,長生教的老巢兵力並不強,而且都是重要的人,若是能一網打盡,相信對根絕長生教是一大利多。

  皇帝看完太子的奏摺後,龍顏大悅,下令李觀瀾及屠深帶著大軍入山去剿滅長生教的老巢。

  於是,大軍一日之內集結完畢,欲於明日開拔。

  這一次李觀瀾嚴正警告屠深,要他在軍中安份守己一些,甚至怕他搗亂,明明是在京城之內,大軍集結後,李觀瀾卻要求一干重要將領全集中在一處客棧之中,休整一晚等待出發。

  屠深十分聽話的在他的廂房裡等待,即使他知道這一次剿滅長生教實在有太多可疑之處,但卻反過來抓住了這個時機,他深信這一次便是決戰的時候了,而他蓄積的力量終於要搬上檯面。

  只不過他無法提醒李觀瀾,因為他掌握的秘密實在太驚人,說會動搖國本都不為過,李觀瀾只怕無法接受,更會懷疑他的居心,只有讓李觀瀾眼見為憑,他才會知道自己信任的皇兄是多麼陰險的一個人,而整個盛隆王朝的繁華,又是建立在什麼鏡花水月之上。

  屠深在廂房中反覆思索著,確認這一次出征長生教究竟沒有什麼缺漏的事,他雖然自認為做了萬全準備,但心中總覺得不踏實,彷彿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

  突然間,他的窗被悄悄打開來,躍入了一個黑衣人,他機警地站了起來,正想叫人,但一看到那被緊身黑衣包裹的窈窕曲線,他猛然一愣。

  這個黑衣人似乎不太習慣當賊,進來時的聲響弄得有點大,引起了外頭衛兵的注意,他們很快的衝向屠深的廂房,一邊跑還一邊喊,「侯爺,是否有人閬入?」屠深當機立斷地將呆立當場的黑衣人往床上一推,接著自己也撲了上去,同時將床帳拉了下來,然後對著外頭叫道:「沒有沒有,沒什麼事。」

  衛兵們堅信自己聽到疑似有人閬入的聲響,這裡雖是一般客棧,但現在可是被召作軍營使用,屬於軍機重地,於是他們想都不想,來到屠深的門前便用力一撞——砰!門被撞得大大敞開來,幾名衛兵持刀衝進房內,卻是看到床上那密合的床帳,帶頭的衛兵不由得一愣。「侯……侯爺,你這是……」

  屠深撩開了一點床帳,探出頭去,沒好氣地道:「你覺得本侯還能幹什麼?這行軍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身邊都是一些大男人,我看了都難過啊!總是要讓我洩洩火,你說是吧?」

  衛兵的目光只敢定在屠深臉上,但餘光仍是看到了一小截雪白香嫩的小臂伸在了棉被外,足見床上真的有個女人。

  孤男寡女擠在床上,還能幹什麼?衛兵放下了刀,支支吾吾地說道:「可……可是侯爺的房裡怎麼會多了個女人……」

  屠深翻了個白臉,一臉不悅。「這女人的事你們就別多問了,我保證她在我們出兵前就會消失,你們沒事可別去和小王爺嚼什麼舌根,知道嗎?」

  衛兵們有些為難,但料想一個女人也壞不了什麼事,而且他們的工作只是要保證這些大官們的安全,所以便默默地退下了,臨走前還不忘替屠深將門關好,並且保證他們會看好門,不讓下一個二愣子再隨便闖進來破壞侯爺的好事。

  趕走了那些衛兵,屠深終於可以做正事了,他仍曖昧地將剛闖進來的黑衣美人壓在身下,兩人四目相交,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肢體接觸而激越的心跳,好一會兒才能勉強平息一些。

  他吸了口氣,才道:「你來做什麼?」

  被迫與他同床而且姿勢曖昧的黑衣美人,自然就是童渺渺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先起來,這樣……這樣我沒辦法說話。」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屠深倒是有點享受起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他不僅沒起來,還摟住了她的腰,讓兩人的身子貼得更緊了些。「不抱緊一點,我怕你就要投奔太子爺了,聽說你到他的別院作客,還住了幾天,好玩嗎?」

  她自然聽出他是在諷刺她,但更令她訝異的是,他的話聽起來竟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好玩個頭!」她掙不開他,索性放鬆了身子,然而這一放鬆,她卻發現待在他懷裡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或許是這幾日她將自己逼得太緊,處在一個身不由己的地方,扮演著不像自己的人,所以一回到他的懷抱,才會覺得熟悉、覺得親切,不想離開。

  「若不是我在他的別院待了幾天,還不知道你和小王爺這一趟出征,根本是個天大的陰謀!」她先白了他一眼,接著擔憂地道:「皇上下令要你們去剿滅長生教,太子卻早在三日前就離開京城了,我知道他這趟去肯定跟你們有關,太子……太子為了籠絡我,隱約向我提到這一次得罪過我的人……絕無倖免,他說的就是你啊!你……」她抓住了他的領口,用力地搖了兩下。「你別去了吧?你會死的!」

  「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他們會對我不利,我不會沒有準備。」屠深安撫道:「而且有小王爺跟著,不是嗎?他們就算要對我不利,也要考慮到小王爺,下手必有個分寸,這就是我的機會!」

  「可是……」他是說的沒錯,但童渺渺就是覺得不安,事情絕沒那麼簡單。

  「渺渺,你知道我這趟去是要報家仇的,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收手。」他深深地望著她。

  她沉默了,他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若在此停下來,皇上隨便一個陣前抗命的理由就可以斬了他,根本不需要什麼陰謀了,更別說他已經布置準備了那麼多年,不可能說停就停。

  望著她那焦急又懊惱的神情,屠深的目光不由自主變得柔和,這小不點雖然之前一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模樣,但終究是擔心他的,還犯險特地來找他,這份情誼他如何不感動?

  他覺得心頭有些甜、有些癢、有些蠢動,不僅僅是因為兩人的動作如此親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他抓住了她的心,而她也抓住他的,在兩顆心相交的時候,那種情感的悸動讓他幾乎無法自持。

  「倒是你……我早就覺得你不可能站在太子那一邊,但你現在像個小奸細似的在他身邊打探消息,然後跑來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也會擔心嗎?」屠深低下頭,親昵地用鼻頭擦了她的鼻頭一下。

  他如此勾引撩撥,童渺渺這個小雛兒怎麼受得了,只能怔怔地望著他,水汪汪的大眼難掩對情感的期待與懵懂。

  「唉……」屠深吻住了她,他明知道不該這樣做的,吃吃豆腐也就算了,絕不能再讓她投注更深的感情,但他真的控制不住,真的無法抵抗她對他的吸引。

  她是個絕頂漂亮的女人,楚楚可憐的誘人風韻是她天生的武器,深情款款的無私付出,是她降伏他的秘訣,而他一直認為自己看透了她的天真與單純,但她後來的表現又顯露了她多變又抓不住的那一面,讓他有些霧裡看花,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對她的感情像點燃的煙花,轟然炸開,一瞬間的情動幾乎逼著他吞噬她。

  可是他忍住了想要了她的衝動,只是用一記柔情的吻,略微發洩他對她的喜愛與動容,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他顧不了了,他只能控制自己不要越過最後一道防線,因為他不想她以後後悔。

  這個吻有些夢幻,又帶著一些激情,讓童渺渺從腳趾尖酥麻到了頭頂。他的吻,已經從她的唇,移到了她的耳廓,又移到了她的頸項,最後都快深入她的前襟了,讓她差點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不知怎地,她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了他,而她這個怪力女力道一下子沒控制好,就看到可憐的逍遙侯半飛了起來,後腦勺還砰的一聲撞上了床柱,疼得他頭昏眼花。

  「你做什麼?我們不行!」童渺渺連忙將衣服穿戴整齊,一個翻身下床,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屠深甩了甩頭,等暈眩感平息,他才無奈地道:「小不點,是你自己跑來我的房間,我們的動作又那麼曖昧,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讓我動心的女人,你要我怎麼控制?」

  讓他動心的女人……她差點被他說動了,但想想他這個臭紈褲死色胚剛才險些吃了她,讓她提防地又退了一步。

  「總之……我希望你能找個藉口退出剿滅長生教的事,不管你裝病裝死裝瘋都好,我不知道皇上的命令是什麼,但我看得出來太子這次必定要殺了你,如果他得到了皇上的同意才去的,那……」童渺渺光想像那結果就不寒而憟。

  只怕太子不是得到同意才來殺他,而是皇上主動下令要太子不擇手段的殺了他吧?屠深苦笑起來。「長生教的情況,根據我這幾年的調查,也明白得七七八八了,渺渺,我必須告訴你,長生教只是我必須除去的一個絆腳石,真正害死我父母的兇手還在後頭,所以我不會死在這裡的。你乖乖等著我與小王爺大勝歸來,好嗎?」他望著她,柔聲道。

  她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吞了下去,因為這場仗,雙方都太有把握,究竟是誰會臝,她也說不準,唯一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那就是現在的她可不是只會等待的笨女人了。

  「我……我才不等你呢!」童渺渺走向窗邊,輕巧地打開窗扉,直到與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突然丟下了一句話,而後無聲躍出,消失無蹤。你有你的信念,我管不著;但我也有我的做法,保護我的信念!

*             *             *

  大軍開拔,由李觀瀾領軍,屠深擔任副將,直往京城西南方挺進。

  根據太子調查的結果,長生教的老巢裡都是重要人物,包含神秘莫測的教主,但兵力卻是不強,再加上他們佔領的小山頭佔地不大,只是勝在隱密,帶個萬人左右的兵馬,應當就可以殲滅長生教的主力。

  李觀瀾的興致十分高昂,雖然前一晚屠深在客棧房裡玩女人的事,讓他著實惱火了一陣,不過事後也沒鬧出什麼動靜,他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觀瀾在他那一代是年紀最小的皇子,繼承王朝大統這等大事一開始就沒他的份,當今皇上已經在學太子之儀時,李觀瀾還在喝奶呢!然而因為他正直仁義的個性,使得他一直想為王朝做點事,但頂著個小王爺的頭銜,父兄都將他保護得好好的,朝廷百官對他恭敬卻不怎麼在意,畢竟他並不親近任何黨派,手上也沒有實權。

  現在他知道手掌兵權是什麼感覺了,更令他躊躇滿志,心忖一定要剿滅長生教,讓皇上及其他皇族也能對他刮目相看。

  相形於李觀瀾的自得,屠深卻是顯得意興闌珊,他懶洋洋的坐在馬背上打量四周風景,也不搭理任何人,似乎這行軍的枯燥乏味讓他感到相當無聊,其他人也不會自討沒趣,全離他有一段距離。

  終於,萬人大軍入了那杳無人跡的小山頭,李觀瀾心知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被察覺,便要眾人提高警覺。

  進山兩個時辰後,眾人來到一座山谷,山谷的一面是懸崖,另一面就是屠深他們所站的高處,將整個谷地圍了起來。放眼望去,谷中房舍錯落,還有薄霧林海,很是隱密,顯然應該就是長生教的老巢了。

  只不過這個地方靜謐得異常,令屠深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太不對勁了。

  李觀瀾雖然也覺得怪怪的,但兵行至此,也已經打草驚蛇,總不可能再退回去,何況眼下也沒有退回去的理由,他便依原定計劃,讓萬人大軍形成一個扇形的隊伍,呈包圍之勢由山腰向山谷衝殺而去。

  「嘩——殺——」軍令一下,萬人大軍大喝出聲,齊齊往山谷衝,那形成的威勢,彷彿讓整座山都跟著震動了,也讓將士們更有信心。

  待大軍到了山下,他們破開房舍,砍翻圍籬,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李觀瀾與屠深對視一眼,後者突然心頭一驚,伸手將李觀瀾拉下馬,接著兩個人翻身一滾,躲到一旁的草叢裡。

  「屠深,你做什麼……」李觀瀾被摔得眼冒金星,正想罵人,卻聽到咻咻咻的幾道利箭破空之聲,接著又聽到自己的坐騎一陣嘶鳴,隨即轟然倒地,而一旁的親兵雖是很快的拿起刀格擋,然而亂箭齊發,也中了幾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觀瀾被屠深拉了起來,藉著盾兵的合圍阻擋,他才看到了四周情勢居然在眨眼間有了大變化。

  方才大軍停駐遠眺山谷的高處,突然冒出許多人馬,個個都是身繡仙鶴的長生教徒,他們有的掛在樹頭,有的躲在林間石後,有的趴在草叢,都是手持弓箭,指著山谷下的朝廷大軍。

  「中計了!」李觀瀾再笨、再沒有經驗,也知道自己只怕中了埋伏,只不過他出兵之事很隱密,整兵時間也很短,除非這群長生教徒老早就知道他的佈置,事先做了準備,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精準的坑殺他?

  「只怕我們被出賣了。」屠深在他身旁沉聲道。

  李觀瀾心頭一沉,很快明白過來,除了朝廷裡有內奸,沒有別的可能,而知道整個行軍日程及佈置的,在朝廷裡不過寥寥數人,會是誰出賣了他?

  長生教一名老者立於小山上,穿著一身繡著仙鶴的道袍,形容清臞卻是仙風道骨,倒真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模樣,他對著山下的李觀瀾及屠深淡然說道:「不必負隅頑抗了,竟敢對我仙教不利,今日你們全都要死!」

  李觀瀾冷笑道:「長生賊道,竟敢大言不慚,我們雖然中了你們的埋伏,仍有萬人之巨,而你們小小的長生教頂多只有我們一半的人馬,我們就算拚死殺出去,誰輸誰臝還不知道!」

  「是嗎?」老道獰笑起來,聲音尖厲,「那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早知道你們會來,我仙教會只有這點準備嗎?」

  說完,他一聲長嘯,山谷四周同時響起了隆隆之聲,不知從哪裡來的兵馬,約有李觀瀾的兵力兩倍之多,瞬間將山谷包圍起來。

  「這下你們死定了,說不出話來了吧?」老道張狂地大笑,絲毫不將李觀瀾看在眼裡。

  李觀瀾恨得咬牙切齒,幾乎就想下令突圍了,然而一直默不吭聲的屠深突然伸手止住了他下令的動作,反而抬起頭,遠遠的看著那名老道。「這裡根本不是你們長生教的教壇吧?我見這些房舍廢棄已久,只是外觀稍微整理過像是有人住似的,明顯只是為了吸引我們大軍圍攻。朝廷裡口口聲聲說查出長生教老巢的是太子,所以這一切是太子佈置的?」

  老道沒有回話,表情微微一變,瞪著屠深的目光更加敵視。

  至於李觀瀾,聽到了屠深的猜測,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不過他稍微細思,就知道屠深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反而該死的相當有可能。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你認為我們必死,所以也不想說些違心之論騙我們吧?這些兵馬,大多不是你們長生教的,據我所知,太子還沒有能力調動這麼多人,能夠在太子背後指點江山,策動兵力之人,我看唯一的可能便是當今皇上了。京城近郊,一下子要聚集數萬兵馬可不容易,京軍捍衛皇城又動不得,一動天下皆知,既是天子行事,恐怕他們只可能是皇上的禁軍了,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屠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猜到了這一切,李觀瀾卻是整個人都僵硬了,因為他發現他的確無法反駁。

  上頭的兵馬整齊肅然,足見軍紀嚴明,八成就是禁軍。禁軍設置的目的就是維護皇權,只要是皇上認為有害皇權之事,禁軍就可以出馬消滅,其過程與理由都不重要。

  皇兄為了佈這個局,居然要犧牲這麼多人,甚至……甚至連他這個皇弟都被算計進去了?

  李觀瀾不敢相信,他一直那麼敬重皇兄啊!

        老道深深地望著屠深,良久後才點點頭,目光露出了些許欣賞。「你很聰明,只可惜聰明的人都活不長久,怪只怪你鋒芒太露,若你繼續當個紈褲也就罷了,既然你展露了可能威脅王朝的才能,那你就得死!誰教你要姓屠呢?」

  屠深深沉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李觀瀾一眼。「皇上為了針對我屠家,真是耗費心思,居然要連小王爺一起坑了。」

  他到現在都還能這麼鎮定,有很大原因是李觀瀾也在,他即使將皇上的心性推測得極為卑劣,也不認為皇上會殺死自己的弟弟,而這便是他翻盤的機會。

  「如果你能自刎於此,老夫自然不至於殺死小王爺。」老道突然正色道。

  自然,皇上的命令是殺死屠深以及他們帶領的萬人大軍,但李觀瀾卻是很特別的存在,如果能保存他的性命那就留下,若是不能……  

  屠深譏諷的冷笑化為陰寒。「要我自刎?你認為我與皇室暗蓄的長生教對抗這麼久,會輕易自刎?你認為太子那傢伙的情報我會這麼輕易相信?就算我自刎了,你們把小王爺帶回去,他知道皇上的一切陰謀,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他嗎?賊老道,面對你們這群卑劣的小人,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拿出了一管煙花,往天際一拋,煙花炸開,衝上了天,在天際劃出了五彩的顏色。

  很快的,又有隆隆的兵馬之聲,這次卻是出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人的懸崖那頭,同樣有萬人之數,這批兵馬穿著林西北州親兵的服飾,個個匪氣十足,彪悍勇猛,而且持的都是重弓巨弩,在山林間很是矯健,顯然就是為了這山谷的作戰而早有準備。

  老道的臉色瞬間鐵青,他想起了屠深逍遙侯的名號,「屠深,你什麼時候有親兵了?」

  「我有親兵還要通知你嗎?需不需要飛鴿傳書?」屠深白了他一眼,那紈褲的痞氣又不經意洩露了出來。

  這些親兵自然就是他剛接下逍遙侯時,剿滅林西南北兩州的山匪而來,這些山匪原就熟悉山林作戰,體格又強健,經過他長久的軍事訓練,恩威並施,現在已經不下一般的精兵了。

  屠深那一副鄙視的模樣,激怒了老道。「好,是你逼我的!這最後的手段我本來不想拿出來,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說完,他回頭吩咐了一聲。

  禁軍那方起了些動靜,接著屠深等人便看到山坡上約七、八門亮晃晃的大炮被推了上來。

  這是朝廷專用的雷霆炮,整個盛隆王朝也不過只有數十門,大多架在北方邊境抵禦外敵,剩下十幾門則是收藏在皇宮裡,以防萬一真的有敵人打到榮華城,用以自保。這種大炮一轟,可以轟死百人以上的軍隊,其火焰更是難以熄滅,放著不管可以延燒一天一夜,尤其在這種山谷裡作戰,人員密集,造成的死傷自是不同凡響。

  然而動用這種重型武器,又是在這等地方,只怕他們長生教及禁軍的聯軍也會死傷慘重,足見皇上要置屠深於死地,已經下了重本。

  「賊老道,你真要玉石倶焚?」皇上的狠心震懾了屠深,想不到皇上不僅不甚在乎李觀瀾的死活,連他自己的兵馬都可以用來犧牲。

  只為了滅他一人,只為了滅他屠家。

  「我說過,只要你自刎,就沒有問題了。」老道表情猙獰地道。

  此時,所有人靜了下來,只有那炮管不時閃過一抹烏光,像是在用它的狠厲警告著世人,山谷飄浮著薄薄的霧氣,呈現出氣死沉沉的凝重感。

  屠深心寒了,清俊的臉龐覆蓋著嚴肅,微風將他的髮絲吹到臉上,似乎真像在思索著以自身一死救所有人,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他正想說些什麼,李觀瀾突然拉住他,咬牙切齒地道:「不能投降!不要自刎!反正你死了,他們也不會放了我們,皇上對我們不仁不義,咱們就拚他娘的,反正也立不了功了!」

  想不到李觀瀾居然會說粗話,而且顯然是被自己影響了,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下,屠深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好,咱們就拚他娘的!動手!」

  屠深一個手勢,所有屬於他的大軍都鼓噪了起來,卻是很快的分散,與長生教及禁軍糾纏在一起,更令人意外的是,屠深居然也拿起刀,殺向了敵軍,而且他出手俐落,招式精妙,凡走過之處必留下幾具屍體,簡直就像殺雞屠狗般輕鬆。

  「好啊,屠深,想不到你也是深藏不露!今日我們就殺個過癮,就算死了也不賠本了!」李觀瀾朗聲一笑,同樣持刀殺得昏天暗地。

  他的武功受過皇室正統訓練,只是他自己又多下了苦功,所以在敵陣之中也絲毫不落下風。

  老道失了先機,緊握著拳頭,似乎在掙扎是不是要下令放炮,尤其他錯估了屠深的英勇,讓己方的軍隊有節節敗退的危機,最後他狠下了心,大喊一聲,「放炮——」

  然而這個時候,幾管水柱從天而降,淋得他一頭一腦的水,等他反應過來,回頭一看,就看到禁軍後頭又出現不知哪裡來的軍隊,只有幾千人,是一隊水龍軍,專門用來滅火的。

  這水柱不只衝在士兵身上,更是集中水力沖向幾門雷霆炮,所以七、八門的炮只有兩門擊發,其他的不是啞火就是炸膛,甚至那兩門擊發的因為事出突然,失了準頭,炸死自己人還多過敵人。

  只是大火也因此燃了起來,在密林之中快速延燒開來,很快的便聽到了哀嚎慘叫,但無法分辨是哪方人馬。

  老道氣瘋了,大喊道:「這又是哪裡來的軍隊?」

  「是你姑奶奶我的軍隊!」隨著這聲嬌喝,一道嬌小窈窕的身影飛身而來,一刀準確地劈向了老道。

  老道想不到居然能讓敵人欺得這麼近,狼狽阻擋,但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刀,吃痛地滾向一邊。

  情勢的變化快得令人目不暇給,當屠深看到那方美麗的身影時,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欠了她一輩子。

  不愧是他愛上的女人,在最緊要的時刻,給了他最大的驚喜。

  「小不點!」屠深格開一刀,朝著她的方向大喊,「我欠你一次!」

  「你欠我的可多了!」童渺渺一個旋身踢開一名長生教徒,又去追殺那老道。

  「你他娘的什麼時候會武功了,我怎麼不知道?」

  屠深哈哈一笑,劈翻了一個敵人。「你又沒問我。」

  「屠深,你要向我解釋的,多了!」她和老道戰成了一團,幸虧方才她暗算了他一記,現在才能隱隱佔了上風,否則這仗還有得打,因此她無暇再與屠深耍嘴皮子,把精力全放在眼前的戰鬥上。

  她阻不了屠深,便決定來助他,靠著向太子套話,她隱然猜到他是要動用雷霆炮來對付屠深,於是她立刻向袓父借了五千水龍軍,想不到她原以為自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能借到的兵,袓父一得知她的用途後,竟是二話不說撥給了她,甚至還教了她克制雷霆炮的絕招,所以她的水龍軍才會一來就對著幾門大炮猛噴水,而其他的水便是灑在屠深、李觀瀾等人及己方的軍隊身上,至少在雷霆炮的火焰延燒時,能最大程度保下性命。

  有了她的相助,屠深一方的軍隊很快控制了情勢,在水龍軍的相助下,他們的傷亡幾乎都是被殺死,而少有被燒死的。反觀長生教及禁軍那邊,不僅轟死了不少自己人,甚至延燒開來的大火也捲入了不少他們的性命,可說是自作自受。

  一天的殺戮,天色由亮到暗,又由暗到亮,在晨曦出來的那一刻,這場戰事終於結束,大火將整座山谷燒得面目全非,幸而在最後關頭屠深領著眾人邊打邊退,才保全了大部分的人。

  如今一眼望去滿目瘡痍,鼻子裡聞到的儘是燒焦的氣味,萬人剿滅長生教的大軍,加上萬人的林西南北兩州兵馬,如今剩下不到一半,只有那五千水龍軍因為是後援,大概留下了四千餘人,然而長生教及禁軍那方,卻是只剩下不到千人,而且不是躺在地上哀嚎,就是斷了手少了腳的。

  以結果來看,屠深這方算是大勝,但這種慘勝,也令人欷吁不已。

  童渺渺終於有機會好好與屠深說話了,她慢慢的走到他面前,一臉堅定地道:「我攔不住你,所以就來救你了。這次,是我自己的決定!」

  屠深定定地望著她,她的小臉上還沾著黑炭,看起來像隻小花貓,但在他的眼中,卻是驚人的美麗,即使他幾乎認識了她一輩子,仍免不了被這樣的她所驚靈。「小不點,你是對的,是我錯了。」

  她忍不住笑開來,像朵花兒般嬌美動人,她得意地覷著他。「所以你少不了我吧!」

  他也笑了,突然緊緊摟住了她,將她的美麗埋在了他懷裡。「我一輩子都少不了你!渺渺,我終於明白,即使我現在仍是危機重重,很有可能明天又會被皇上用什麼陰招給宰了,但我絕不會再放開你!如果我不能在短暫的生命裡擁有你,那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童渺渺由他的懷裡探出頭,美目中滿是感動,但小臉上的表情卻是帶著驕傲。

  「那你得先擊敗眾多競爭者,而且別以為你說幾句感動人的話,就可以打動我的心!」

        「我以為我已經拔得頭籌了。」屠深又擺出一個紈褲的痞笑,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被他嚇了一跳,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壓根忘了要掙扎。

  直到他過足了癮,才微微放開她,手指輕觸著她被他粗魯吻得泛紅的唇。「這樣,就不會有人跟我搶了。」

  「你!」童渺渺嬌嗔著捶了他一記,一時間卻忘了自己的怪力,他悶哼一聲,彈了開來,直直撞上不遠處的李觀瀾。

  李觀瀾已經叫自己非禮勿視了,想不到還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他與屠深撞成一團,好不容易站定,他忍不住笑著抱怨道:「我已經默許你們在清點戰場時談情說愛,但你偏要調戲人家小姑娘,以後能不能站遠一點?」

  「小王爺,抱歉了,我不是故意的。」童渺渺縮了縮肩,可愛地吐了吐香舌,之後嬌氣地瞪了屠深一眼。「這一記,就算你隱瞞我你會武功的懲罰!」

  屠深無辜地一聳肩。「我從沒說過我不會啊!」

  明明是扮豬吃老虎,卻說得好像別人的錯一樣,她雖然沒好氣的瞪著他,但芳心卻是一陣甜暖,他的武功在她看來並不下於她,但她揍了他那麼多年,他卻從來沒有還手過,這就是他對她的疼愛吧?

  「罷了罷了,和這無恥的傢伙沒什麼好說的,童姑娘,本王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本王這次大概死定了。」李觀瀾啞然失笑,倒是有些像要幫屠深解圍般,轉移了話題。

  聽到這話,在場三個人想到了這場戰爭的緣由,不由齊齊苦笑了起來,這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屠深望著原本青翠如今卻變得焦黑處處的山谷,突然眉頭一挑。「小王爺,我們的危機還沒結束呢!」

  李觀瀾隨即意會過來,嘆息道:「是啊,打贏這一仗又如何?我們已經手段盡出,只怕下一次,我們就非死不可了。」

  他與屠深經此一役,命運已經綁在一起,即使戰勝了回去,他們也不可能指控皇上動用禁軍殺他們,而且他已經知道皇上與長生教的關係,以及所有的陰謀,之後皇上一定有接二連三的計劃置他們於死地。

  但他跟屠深還是不熟,依舊小覷了屠深的韌性及城府,即使在這種境地,屠深仍目光炯炯地望著他,那眼神中沒有一絲退縮。

  「小王爺,或許我有辦法讓我們都不用死……」

  「什麼辦法?」李觀瀾眼睛一亮。

  童渺渺也是精神一振。

  然而,屠深的下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聽完,差點沒吐血三升——

  「可能要請小王爺你先死一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3:58 PM 編輯

【第八章】

  出人意外的……或許只是對某些人來說是意外,剿滅長生教的軍隊居然勝利而歸,屠深帶傷而回,但小王爺卻不幸燒死在山谷之中,屍骨無存。

  在皇宮為此表示哀傷,全京茹素三日之時,屠家的聲勢反而如日中天。屠深可說立了大功,先前被打壓的生意,因為長生教的覆滅,又回到了屠家的掌控之中,而京中原本一些不親屠家的官員派系,也選擇了中立,甚或漸漸傾向於屠家那方。

  慕成書前陣子配合皇室打壓屠家的動作,至此看來有如笑話一場,朝中及輿論開始有些針對相爺不公、作風偏頗,甚至有人暗示慕成書與長生教的種種曖昧關係,氣得慕成書大病三天不上朝。

  不管是什麼手段,他都是一心為國,問心無愧,想不到默默的成為別人的棋子,被賣了還得幫人數銀票。

  而童渺渺與屠深的戀情也被傳了出來,李莫然氣得幾乎把東宮砸了,卻也無能為力,皇帝把這件天衣無縫、絕不可能失敗的事情交給他,想不到他居然還有辦法辦砸了,不僅屠深安然無恙回來,還賠上了一個李觀瀾,皇帝狠狠責罵了他後,暗示他若是再出差錯,太子可能就要換人當了!

  所以李莫然沉寂了許多,但這並不代表皇室就不再對屠深出招了。

  太子的失敗給了皇帝極大的警惕,他最隱密、最龐大的地下勢力,在京郊山谷一役全然被屠深殲滅了,連明面上的禁軍都損失不少,看來這次他必須親自出手,而且要用迅速且高壓的手段,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屠深,不能再給予他反應過來的機會。

  於是全京三天致哀結束後,皇帝馬上召見了屠深。

  御書房中,皇帝一身明黃色龍袍,只屆中年的他,威嚴的臉卻已見老態,眼角的皺紋顯露了他為國事操勞的程度。

  屠深垂手肅立,這不是他第一次面見皇上,卻是第一次與皇上單獨相處,當然,不算皇上背後的護衛的話。

  皇帝沒有說話,一種皇室高貴的威壓隱隱壓制著屠深,或許這也是種心理戰術,要讓屠深在開口前就失了膽氣。

  可是屠深哪裡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人,雖然他見皇上的態度是有了,但卻擺出一副「老子好無聊」的表情,彷彿皇上再不開口說話,他就要託詞離去,他可是身為京城第一紈褲,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皇帝也看出他的打算,終於幽幽開口道:「屠深,你屠家在我盛隆王朝也算得上有頭有臉,要富貴有富貴,要權勢有權勢,須知皇家待你們不薄啊!」

  屠深點了點頭,一副十分認同的模樣回道:「是啊,要不是我袓父那麼能打,我爹娘還打到自己小命都沒了,保下了盛隆王朝的興盛,也拿不到皇家那麼多賞賜。」

  皇帝眼眸一瞇,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看來他已經知道了父母是如何被算計而死,更知道了長生教背後的主子是誰,皇帝雖然猜得到屠深在京郊一役凱旋歸來後,必然已猜到了事實,卻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大膽,居然反過來用這件事試探他。

  想想屠深可是京城第一紈褲,居然表現得這麼聰明,或許他早就察覺一直有股暗中的勢力在對付屠家,所以他才會裝成那種無害的形象。

  而在那種形象之下,他花了許多年默默的把京城裡所有吃喝嫖賭的娛樂生意掌握在手中,在羽翼終成時,一再調查試探,最後還真讓他找出了答案。如今他面對的可是他這個皇帝,他可說是他的殺父仇人,他仍是不急不躁,還是那副輕浮無知的模樣,這小子果然比他想像的更為深沉,更有心計。

  皇帝用手指敲了敲紫檀木桌面,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當年屠將軍及蘇副將滅教身殯的事,朕也深感遺憾,如今你立下大功,長生教也灰飛湮滅了,朕可以答應替屠將軍及蘇副將立坊,並封屠老將軍為護國公,保你屠家世代富貴,至於你,朕打算將李蘭公主許配給你,你認為如何?」

  改封鎮北大將軍為護國公,等於拔除屠大慶所有的軍銜及軍權,護國公只是個虛職,沒有實權也沒有兵力,以後屠大慶在京城就是一個名望很高又有錢的老頭而已,這無疑是變相的要取走屠家所有的權力。

  同時,李蘭公主是他不太重視的女兒,在京裡沒什麼名聲,屠深若是當了她的駙馬,要出頭是無望了,他的一舉一動還會在皇室的控制之下,再也無法翻身,甚至他對屠深要殺要剮也更容易。

  這便是他對屠深的試探,如果屠深答應了,等於屠家已經放棄了一切前途,屠深也不再執著於父仇,他說不定不會這麼急著殺他,也不會趕著滅掉屠家,畢竟屠大慶在盛隆王朝的威望仍重,屠深也才剛立下大功,他仍是考量著世人對皇室以及他這個皇帝的觀感,只看屠深是否識相。

  皇上提出的封賞聽起來是給他屠家的殊榮,但事實上卻是剝奪他屠家的一切,只留下虛無的富貴,屠深如何聽不明白?而他今天敢站在皇上面前,可不是來聽這些狗屁條件的。

  他撇了撇嘴,皺起眉頭。「李蘭公主?沒有聽過。敢問皇上,不知道李蘭公主長得什麼樣子?」

  皇帝皺了皺眉。「朕的女兒……總不會埋沒了你。」

  他說得還真含蓄。屠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真的生得漂亮的公主,早就被皇上用來和親了,剩下的一定長得忠勇愛國,根本銷不出去,所以才會塞給他這個礙眼的傢伙。

  「關於皇上的封賞,有關於我袓父的,只怕皇上要親自去和我袓父說,我是晚輩,無法在此事上置喙。」屠深很乾脆的把這麻煩事推到袓父頭上,他相信那隻老狐狸能解決好這個問題的。「至於李蘭公主……」他嘆了口氣。「皇上應該知道,微臣最近才與童家的童渺渺定情,恐怕微臣沒有那個福份了。」

  「婚姻大事,豈是你們兒孫輩說了算?」皇帝的面色不變,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童渺渺此女天姿國色,朕打算將她許配給太子,現在已經在和童濤山談了,所以童渺渺不會是你與李蘭公主間的問題。」

  他知道童渺渺帶了五千兵力去救屠深,但他認為這是她與屠深的私情,而私自調兵一事,童濤山已向他解釋他已教訓過童渺渺,他索性加快了腳步,讓太子娶了童渺渺,他便可利用童濤山在軍中的影響力,進而快速控制忠於屠大慶的軍隊。

  「皇上,我與李蘭公主之間沒有問題啊。」屠深一臉無辜。「微臣根本沒打算要娶她,當然什麼問題也沒有。」

  至於將童渺渺許配給太子……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他太了解童渺渺了,她不可能給太子任何機會,然而皇上卻會為了斷了他的妄想,直接一道聖旨壓下來,強力促成。

  看來他的手腳必須加快了,他不會再眼睜睜看著童渺渺因為這件事情,在名聲上有任何損害。

  皇帝的表情再也扛不住,沉了下來。「屠深,你這是要拒婚?」

  「不是微臣要拒婚,皇上也知道我號稱京城第一紈褲,吃喝嫖賭無所不來,名聲臭到八百裡外都聞得到,我是怕耽誤了公主啊!」屠深把自己貶到了極點,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想來李蘭公主也看不上微臣,就請皇上收回成命,免得害了公主一生。」

  「好!好!好!」皇帝連說了三個好,氣得都笑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既不願意娶公主,朕也不逼你,不過這次你立的功,獎賞可是你自己推了,以後可別來怨朕沒有封賞。」

  屠深長吁了口氣。「微臣不敢。」

  「朕倒是想知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帝冷冷一笑,也懶得再戴著那偽善的面具了。「你屠家得罪的人也不少,你拒絕了公主,朕也要考慮她的心情,所以以後也不能為你說話了,少了我皇室的恩典,只怕屠家未來路不長久,屠深啊屠深,你可要有這個覺悟……」

  皇上的警告言猶在耳,所以屠深乖乖的在家裡躲了幾天,怕一出門就被皇上暗中派的人給宰了。

  砰!

  屠深的房間被人一腳踢開,接著童渺渺便板著小臉,怒氣沖沖地在屠深面前坐了下來。「剛剛太子才從我家離開,說皇上不日便會下旨,將我許配給太子。我大為光火,狠狠罵了他一頓。」

  屠深的眉頭緊緊皺起,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氣憤的罵聲打斷:「我說李莫然你這傢伙這麼弱,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娶姑奶奶?先打臝我再說吧!結果他不服氣,我就一拳揍翻他,在他飛過去砸壞我袓父的花瓶後,他的侍衛居然對我動手!氣得我拿出我們童家的壓箱底絕招,直接打掛了他們二十五名侍衛。」

  他的表情越來越奇怪,怎麼聽都是太子和他的人馬被揍得慘兮兮,怎麼這個小不點還氣成這樣?

  童渺渺黑著小臉,接下來的話就有解答了,「後來我袓父出來,居然視而不見一屋子人東倒西歪,還客客氣氣的送走太子,我當然不服氣啊,沒想到袓父居然很兇的罵了我一頓!」

  原來是被童濤山罵了……屠深心一鬆,溫言勸道:「童爺爺也是為了你好,現階段的確不適合與太子撕破臉……」

  「才不是呢!我袓父罵我應該把太子往窗外打飛,怎麼在屋裡揍他,害他的花瓶都破了!」她越想越不服氣。「他們有二十五個,加上太子就是二十六個人耶!打架哪能瞄那麼準,都往窗口扔?袓父簡直強人所難嘛!」

  他聽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敢情他方才想的全都錯了,童家這爺孫倆簡直絕了。

  他看著她好半晌,越想越覺得這一切實在太荒謬,忍不住大笑出聲。「原本我還以為你是惱火太子那傢伙要娶你,聖旨不可違,想不到居然是對你袓父發起脾氣來了。」

  「哼!要求聖旨替我們指婚這件事,太子從我還沒及笄就已經講過上百次了,我才懶得理他。」童渺渺沒好氣地道。

  屠深的表情卻是慢慢地嚴肅起來。「渺渺,只怕這次會是真的,而且聖旨很快就會下來了。」

  「什麼?!」她驚愕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馬上挪到他身邊。「怎麼可能?」

  「很簡單,因為皇上想利用童爺爺在軍中的影響力,制衡我袓父,足見他馬上就要對我動手了。」屠深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居然還輕輕的笑了。「皇上除了要把你許配給太子,甚至還想把一個叫李蘭的公主指婚給我呢!」

  「那怎麼辦?我才不要嫁給太子,我也不要你娶什麼李蘭公主!」童渺渺氣得小臉都鼓了起來。「早知道我就直接宰了太子,再殺進宮裡宰了那個叫李蘭的!」

  這次換他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她的手。「小不點,千萬別衝動!」

  「你放心,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白了他一眼。

  屠深又是一陣無語。

  見他這麼緊張,童渺渺忍不住噗哧一笑。「哈!我好像慢慢知道要怎麼跟你這隻小狐狸周旋了,我才不會真的宰了他們呢,我現在早就改行當一個有腦袋的女人,哪裡會給皇上有理由動我袓父,我不會隨便破壞朝廷勢力的平衡的!」

  他挑了挑眉,哭笑不得地道:「想不到你真的變聰明了。」

  「那是當然!」她得意的微揚起小臉。

  「那麼你該知道……如果皇上真的指婚了,為了你們童家,你只能接受。」屠深還以為要花費力氣勸她,想不到她竟真的長大了、成熟了,還會反過來開他玩笑。

  說到這個,童渺渺不說話了,表情出現了極度的掙扎,好半晌才皺著小臉,不甘心地道:「我知道……」

  「你放心,我不會真讓太子娶你的,我甚至連聖旨指婚的機會都不會給他!」瞧她不快,他輕捏了下她的小臉,安撫道。

  在兩人感情確定後,偶爾他會對她做出一些親密的小動作,但從來沒有更進一步。

  以前當紈褲,玩女人是障眼法,現在她是值得他認真對待的女人,所以他反而君子了起來。

  不過童渺渺才不甘願只親近這麼一下,她索性身子一挪,大搖大擺的坐到他的大腿上。

  屠深表情微變,卻沒有推開她,既然這小不點想玩,他就陪她玩,橫豎真正佔便宜的是他啊,他只是不隨便對她動手,可不是不想對她動手。

  「那你也要答應娶李蘭公主嘍?」她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親了他一口。

  「我們一個要許給太子,一個要娶公主,現在居然抱在一起,好像有什麼姦情,好刺激!」

  聞言,他差點沒摔下椅子,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她都說得出來,不過明白她玩心仍重,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苦笑。「渺渺,其實我拒絕了皇上的指婚。」

  「什麼?」童渺渺抓住他的衣襟,瞪大了眼。「你拒絕了?!」

  「我拒絕了。」他回答得很自然。

  「你為什麼拒絕?」

  「因為你。」屠深朝著她溫柔地笑了。「我曾經讓你傷心過一次,所以我不會再讓你傷心,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童渺渺嬌軀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居然不顧自己的安危,也要讓她安心?但是……但是這不是她要的啊!她要的是他安全,要的是他能平平安安的陪伴她,而不是為了對她的承諾,拿命去跟皇上槓上啊!

  她的心,很快的被澎湃的感情充滿了,那種感動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可是她有多感動,心就有多不安。

  「可是……這不是等於逼皇上對你動手?」童渺渺真的急了。

  「我就怕他不速戰速決,因為他要將你許配給太子,這件事我等不起,他對我動手,我才有反擊的機會。」屠深深情的凝視著她。「我雖然曾經讓你失望,但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靜觀其變,不要衝動。」

        她深深地回視著他,同樣發自內心地道:「我……沒有辦法答應你。」

  「你……」屠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童渺渺突然抱住了他,在他耳邊道:「你聽我說,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我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涉險卻不聞不問。我說過,我不是只會跟在你屁股後面轉,我也有我的信念要保護,所以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會搞砸你的計劃,但我也絕對不會只讓你一個人去搏命。這件事,已經不僅僅關係到你屠家,也關係到我童家了啊!」 

        他再一次被她的決心震撼,一直以來他都太小看她了,事實證明,她不是那種需要躲在他身後被保護的小女人,她的聰慧、她的能力,早就足以獨當一面。

  兩人深情相視,所有默契盡在不言中,不知道是誰先靠近了誰,兩唇慢慢的貼合,這一次不是她強吻他,也不是他強吻她,而是一種男女之間由衷的吸引,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然而就在兩人吻得火熱之際,卻忘了那扇薄薄的門板早就被童渺渺一腳踹開,外頭的人只要靠近,就可以知道裡面的人在做什麼,於是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就這麼劃過兩人之間,讓他們不得不分開來——

         「該死的逍遙侯!你背著本公主在做什麼?」

  相擁的屠深及童渺渺聽到了這道陌生的嗓音,身子分開來,齊齊往敞開的門外看去。

  那裡站著一名華服女子,身材微胖,皮膚白皙,不能說其貌不揚,卻是平凡無奇,只是渾身的華麗飾品顯得她貴氣逼人,身後的幾名侍衛更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站在她身旁的是屠大慶,他自然也看到了剛才房裡的兩個小輩在幹什麼好事,不過他只是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好笑地道:「屠深,這位便是李蘭公主,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解決,老夫可不管。」說完,他很乾脆的離去,即使身邊站的是位公主,他也沒有多安撫什麼,憑他的地位,陪同李蘭公主來已經算是很尊重她了。

  李蘭自然不敢對屠大慶說什麼,即使她心中也氣屠大慶居然沒有留下來主持公道,不過她的目的不是那個老頭,而是屋裡的屠深,於是她睥睨地看了房中一眼,不悅的道:「你便是父皇要指給本公主的駙馬?居然在房中行如此苟且之事,而且見到本公主,還不出來下跪迎接?」

  屠深與童渺渺同時以一種看著白痴的表情看著她。

  「我已經拒絕指婚了,皇上沒跟你說嗎?」屠深揮了揮手,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而且我身為逍遙侯,品級也不比你低,真要說下跪,方才你見到鎮北大將軍時跪了嗎?」

  李蘭一時語室,她身為尊貴的公主,除了父皇,還真沒跪過誰,朝中大官即使貴為慕成書,看到她也是相當客氣尊重,哪裡想到有一天會遇到屠深這種無賴,而且一開口就用無法反駁的道理壓她,但她的任性跋扈可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不會這樣就被他唬住。

  「父皇已經告訴我你拒婚的事,本公主這回就是特地來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抗旨。」從來只有她拒絕別人,沒有別人拒絕她的!李蘭自得地想著,伸出肥短的手指著房裡的童渺渺。「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拒絕成為本公主的駙馬吧?」

  李蘭這才正眼看向童渺渺,即使同為女人,她也不由得被童渺渺的清麗柔弱給驚艷了一把,然而接踵而來的,卻是排山倒海的嫉妒。

  「哼!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你比得上本公主嗎?」居然敢和本公主搶男人?李蘭自恃身分尊貴,那女人再漂亮又如何?她一隻手指就能捻死她。

  屠深看了看李蘭,再看看童渺渺,認同地直點頭。「確實確實,要比斤兩,渺渺哪能比得上公主。」

  「那是一定的。」李蘭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得意地微抬起頭。

  他接著說道:「依公主的體型,大概可以抵上三個渺渺,皇宮就是伙食好啊,養出的公主都比牛還壯,這一點渺渺自然是比不上的。」

  童渺渺一聽,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這屠深真夠狠,居然挑女孩子最在意的地方猛攻,看來公主要氣死了。

  果然,李蘭氣得沉身發抖。「該死!該死!你們給本公主滾出來!」

  「我真的很懷疑你是皇上親生的嗎,怎麼忘了生腦子給你?我剛剛才說我們品級差不多,你憑什麼叫本侯滾出去,怎麼不是你滾進來?」屠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哼!本公主才不會走入這個骯髒的地方。」李蘭強自壓抑了怒火,對著身的侍衛道:「你們進去,將那個女人給本公主掌嘴!」

  兩名侍衛聽令,大搖大擺的走進屠深的房裡,朝著童渺渺就要掌嘴。

  說真的,要對這麼一個嬌怯怯的美姑娘下手,他們也有些不忍心,只不過公主的命令不可違,也只好打了……

  可惜他們沒有事先打聽童渺渺是誰,可能與太子的護衛交情也不太好,不知道她一出手就放倒了二十幾個人,所以註定了他們悲劇的下場。

  侍衛的手都還沒伸到童渺渺的臉旁,她已經出手了,侍衛們根本沒看清楚她的動作,就感覺臉上一陣劇痛,緊接著人就飛了出去,一個直直朝著大門而去,差點撞到李蘭,另一個比較倒楣,先撞到了門楣,在飛出門外時還噴出了幾顆牙。

  「你居然敢動手?」李蘭錯愕又氣惱的道。眼前柔弱的女人竟身懷武功,而且還敢在她的面前打人,簡直無法無天了!

  「李蘭,你恐怕還不知道她是誰,下次建議你打人之前先打聽一下,免得鑄成大錯。」屠深嘆了口氣,一臉同情地望著李蘭。「鎮南大將軍童濤山的孫女童渺渺,聽過吧?」

  童渺渺……李蘭先是皺了皺眉,接著不是很確定地問道:「你是我大皇兄要娶的那個女人?」

  「我只是鎮南大將軍的孫女,跟你大皇兄沒什麼關係!」童渺渺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想承認自己會嫁給太子呢!

  李蘭很快的在心中評估了情勢,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父皇就要把你指婚給太子了,你居然在這裡和別的男人胡來,要是讓皇兄知道了,有你苦頭吃的!」有了底氣,她這下倒是忘了自己曾說過不走進這個骯髒地方的話,居然踏步走了進去,來到童渺渺面前。「我這是替皇兄先教訓你一番,免得你以後不守婦道,丟我們皇室的臉!」才說完,她伸出手就要甩童渺渺一巴掌。

  她自認就算童渺渺敢對她的侍衛動手,一定不敢動她這個公主,而且就算打了童渺渺,她也自信能夠說服太子不責怪她,因此這巴掌她打得毫無心理負擔。然而這一次不待童渺渺動手,屠深眼明手快地扣住了李蘭的手。「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李蘭反唇相譏。「難道你敢打我?」

  「我不打女人。」屠深沉下了臉。

  李蘭得意了起來,正想說些什麼,但童渺渺卻極度不快地插話道「囉嗦什麼,你不打女人,我打!」說完,她真的又一掌揮出去。

  屠深在同一時間鬆開手,李蘭用和侍衛同樣的軌跡飛出了門外,重重的砸在還沒爬起來的侍衛身上,讓後者痛叫一聲差點沒昏死過去。

  見狀,屠深忍不住為之感到同情,也再一次體會到童渺渺從小到大每次對他動手,果然都留有幾分情面。

  當然,童渺渺可是控制好了力道與角度,能讓李蘭吃痛狼狽,卻不會真的受傷。

  只是那嬌貴的身子還是吃足了苦頭,李蘭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侍衛的協助下坐起身,頭髮都亂了,看起來像個瘋婆子,痛得邊呻吟邊罵道:「你居然真的敢對本公主動手?你們死定了!你們死定了……」但她著實不敢再待下去了,馬上命令侍衛護送,頭也不回地狼狽離開。

  屠深與童渺渺簡直無法無天了!

  直到李蘭走了,童渺渺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一臉慚愧地說道:「屠深,我居然打了公主一巴掌,我真後悔……」

  屠深見她愧疚的模樣,配上那我見猶憐的容貌,讓他的心都快化了,連忙安慰道:「李蘭的出現,看來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她還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這樁陰謀本來就是針對我而來,你不必擔心。」

  「是啊,我真後悔怎麼沒有多打她幾巴掌,她那囂張的模樣真令人討厭啊!」童渺渺認真地道。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聲朗笑。「你放心吧,李蘭以後的結局,會比現在凄慘得多了。」

  「那我們是不是繼續?」童渺渺突然靦覜地問道,小臉蛋泛起微紅,就不知道是害羞導致,還是興奮導致。

  「繼續剛才的事啊!」她一跺腳,像是怨他不解風情,然後自顧自地閉上了眼,把小巧的櫻唇湊了過去。

  屠深好氣又好笑,但她這副嬌俏的模樣,確實很令人動心,他情不自禁捧住她的小臉,就要吻下去……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我說,你們要親熱,這門板也得先修好,都已經飛出來三個人了,是要刺激我這老頭子到什麼時候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5:57 PM 編輯

【第九章】

  在李蘭公主拜訪鎮北大將軍府的隔日,突然傳出了一個消息,李蘭公主重傷不治,香消玉殞,終年一十八歲。

  再隔天,大將軍府就被京軍包圍起來,屠深被士兵押走,經皇宮調查,屠深想非禮公主,公主極力反抗,他便對公主施暴,導致公主回宮後重傷而死。此事有太醫鑑定,也有諸多侍衛證明,因為連侍衛都被打傷了,所以屠深罪證確鑿,死罪難逃。

  然而,只要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知道,李蘭公主長得是什麼德性,還有她那刁蠻跋扈的個性,著實令人敬謝不敏,屠深玩遍花叢,見過的美女無數,傳聞最近與他關係匪淺的童渺渺更是國色天香,他哪裡可能看得上李蘭,進而對其非禮?

  至於施暴致死就更蹊蹺了,那些侍衛都沒死,卻是公主死了?而且李蘭離開大將軍府那日,有不少人親眼看到她是活蹦亂跳的走掉的,回皇宮後還發了一頓脾氣,把幾個宮女打得半死,怎麼轉眼公主說死就死了?

  這些疑點無非讓人懷疑屠深根本是得罪了皇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是當然沒有人敢過問這件事情的真偽。

  果然,在屠深入獄的第二天,皇上很迅速的判了他斬立決,還要在百姓面前處決,由皇上親自監斬。

  此消息一出,全國譁然,屠深是犯了多大的罪,居然要由皇上監斬?而且行刑之日就在十天之後,迅速得令人來不及反應。

  童渺渺知道這件事之後,驚得差點沒把家裡那張梨花木桌給劈了。她一路直衝出門,衝到了對面屠府,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到了大廳,便遇到了正要外出的屠大慶。

  「屠爺爺!」她神情慌亂,梨花帶雨地道:「屠深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蘭明明是我打的啊,為什麼入獄的是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出來……」

  「丫頭,你冷靜點。」屠大慶的表情雖然凝重,卻沒有太過擔憂之情。

  「可是……可是屠深要被斬了啊!」童渺渺真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到皇宮大牢劫獄,就算要大開殺戒她也不管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那渾小子沒那麼容易死的。」

  他沉定的態度終是影響到了童渺渺,而她也不愧是武將世家出身,心智確實堅韌,她哽咽了幾聲後,擦去淚水,聲音雖然還是帶著憂慮,但也漸漸平穩下來,「屠爺爺,屠深告訴過我要我相信他不會有事,但我控制不了啊!這次他被關進天牢,十天後就要問斬了,我想不到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脫身,所以我一定得幫他!」此時一陣風微微吹過,吹起了一陣風沙,她連眼睛眨都沒眨,更顯得堅定有力。

  屠大慶老眼微微一瞇,像是試探,卻又像是打擊她的信心一般,點出了殘酷的現實,「丫頭,這一次所有和屠深扯上關係的人,只怕都是九死一生,你確定你要淌這渾水?」

  「當然!」童渺渺的一雙美目定定的望向屠大慶。「屠爺爺,其實……其實我從小就喜歡屠深了,即使他頑劣不堪,我也沒有放棄過,因為我一直知道他一定不是大家想的那樣糟,雖然他曾經利用我,卻也保護著我,不曾讓我因為他的手段而受到傷害,現在,該換我保護他了。」

  她的回答很簡單,卻很誠摯,深深打動了屠大慶,在這個愁雲慘霧的時機,他也難得地在眼中泛起了一絲笑意。「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屠深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你的青睞。」

  他昂起頭,往前走了幾步,面對的方向是屠深的房間,他的目光看去像是透出了房舍,直穿到了數十年前那黃沙滾滾、屍橫遍野的沙場上。

  「為了盛隆王朝的安定,老夫即使知道我兒子和媳婦的死因有疑,卻一直按兵不動,沒有加以調查,後來老夫察覺到屠深在暗中調查他父母的事,老夫並沒有阻止,因為這是他身為人子的責任,老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紈褲子弟的面具下,替他擋住來自朝廷的壓力,但老夫很清楚,這十幾年來,屠深並不好過。」他喃喃地說出了這麼久以來的心境。

  童渺渺乖巧地聽著,她知道自己能聽到這些,代表他已經視她為屠家人了。

  「如今屠深查出了眉目,今日這一劫遲早會來,只不過老夫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我想屠深急著逼皇上對他出手,箇中原因就是為了你,所以你倒是說對了一件事,他一直在保護著你。」屠大慶對她慈祥一笑。「屠深希望這件事能在皇上把你指婚給太子之前有個結果,畢竟聖旨一下,你就算皇室的人了,以後即使你再討厭排斥他們,也不能對皇室動手,否則對你名聲有礙。但是我看你這丫頭應該很難忍住不動手揍太子,而屠深那個渾小子,是不可能讓你的名聲受到任何損害的。」

  她低下頭來,也猜想到這個可能,所以她才會這麼激動,屠深一心為她著想,卻沒有問過她希不希望他這麼為她付出。

  但她以前不也一直為他付出,而不求回報嗎?如此比起來,她更深刻明白他有多愛她,而且愛得並不少於她。

  瞧她那動容的模樣,屠大慶點了點頭,忽地挺起胸膛,整個人也變得精神起來。「老夫暫時也不知道屠深做了什麼準備,所以老夫不會妄動,但也不會就只讓屠深一個人去犧牲,老夫蟄伏了這麼多年,可不是生鏽不能動了,我有我的辦法,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老夫也不怕與皇上撕破臉了。」

  「屠爺爺!」童渺渺抬起頭,堅定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會去做我的準備……屠深為了我,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為了他,我也不怕與皇上槓上。」她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相信我袓父也會支持我的!」

  當初袓父二話不說就讓她帶著五千水龍兵前去救援屠深,雖然袓父與屠爺爺一向不和,但經過這麼多事,她也隱約明白袓父在這件事情上站的是什麼立場了。

  他朗聲一笑。「很好、很好!屠深選擇你,沒有選錯。你屠爺爺我可是早就認定你這個孫媳婦了,就是屠深沒屁用,這麼久才得到你的心。」

  「那麼,我們就分頭行事吧,屠深雖然現在被關了起來,但他可不會永遠被關著的!」

  屠大慶與童渺渺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前一後離開了屠府。

  童渺渺自然是回到自個兒府裡,屠大慶卻是在京城裡瞎逛起來,逛得後頭遠遠監視他的人都昏了頭,一個不注意,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行蹤。

  沒有人想得到,屠大慶居然轉往了丞相府的方向……

  十日後,京城西門旁的大廣場聚集了許多百姓,城衛圍出了一塊空地,凶神惡煞地瞪著四周百姓,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

  然而照理說,死了一個紈褲,百姓應該額手稱慶才是,但眾人的臉色都是哀戚傷感,屠大慶在民間的威望甚隆,他的兒子媳婦已經為國捐軀了,今日他的孫子又因為一個疑點重重的罪名要被砍頭,百姓們的心裡自然不好受,更不用說屠深不久前才又領軍剿滅了復甦的長生教呢!

  場中央擺了一座刀架,架上一把大刀,刀磨得閃閃發亮,刀尾綴著紅布,這把便是專門用來砍文武百官的鬼頭刀,光是看那寒沁入骨的幽光,就令人膽寒。

  廣場四周搭起了棚架,坐滿了前來觀刑的文武百官,其中最華麗的一座,正中央坐著皇上,旁邊是太子,再旁邊居然是童渺渺。

  「渺渺,今日就要讓你親眼看看屠深是怎麼死的,以後你就乖乖的做本宮的太子妃,不要再有其他心思了。」李莫然笑著朝童渺渺說道。

  被用半強迫的手段「邀請」來,童渺渺本就氣恨在心,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要不是她心中有其他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早就一掌把他轟走了。

  突然間,場上的太監大喊道:「時辰到——帶犯人屠深!」

  屠深由刑官帶著,慢慢的走入了廣場,他一身白色犯服都髒成了灰色,頭髮糾結雜亂,身上傷痕處處,足見在牢裡受了不少苦頭,可他的臉色卻是一派平和,雙眼炯炯有神,一點也不像一個下一刻就要死去的人犯。

  走到刑場正中央時,刑官要他跪下,他卻挺直了身軀,矗立當場,朗聲道:「我沒罪!為何要跪?」

  「大膽屠深,你罪證確鑿,惡貫滿盈,見了皇上居然不跪,足見喪心病狂、道德淪喪,今日你便要授首於此,你跪是不跪?」刑官見他硬氣,讓一旁的護衛拿出長棍,就要打到他跪下。

  然而第一棍都還沒揮下,旁觀的童渺渺已經受不了了,她突然站起身大喊道:「不准打!」

  皇上嚴厲的目光望了過來。

  李莫然也是臉色一沉,連忙朝著她低喝道:「渺渺,你坐下!咆哮刑場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嗎?」

  「罪?你們硬把李蘭的死栽在屠深身上,他就有罪了,什麼罪還不是你們皇室說了算?」童渺渺豁出去一般,毫不客氣的嗆了回去。

  「渺渺,你今日大錯特錯了……」

  「錯究竟在誰身上,自有公評,你以為你們躲在皇宮裡,做一些顛倒是非的事,百姓就看不到了嗎?」

  此話一出,圍觀的群眾果然竊竊私語起來,而且還紛紛點頭,貌似頗為認同她的言論。

  「大膽!」在李莫然辯駿之前,皇帝驀然大喝。

  皇上開口果然不同,全場頓時寂靜下來。

  皇帝不悅的瞪了太子一眼,這太子果然爛泥扶不上牆,居然還和童渺渺囉嗦那麼多,讓她在眾人面前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他當機立斷地道:「把童渺渺給朕帶下去!」

  「是!」旁邊的護衛湧了上來,就要抓住童渺渺。

  童渺渺突然手一抖,由袖子裡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李莫然的脖子上。「全都給我退開!誰敢動我和屠深,我就宰了太子!」

  皇帝重重地一拍桌子。「童渺渺,你這是想造反了嗎?難道你要讓整個童家陪屠深一起送死?」

  童渺渺一把抓起李莫然,慢慢的退出棚架,這才冷漠地看向皇上。「我愛屠深,我願意為他冒險,這是我個人行為,與童家無關,若是皇上遷怒我童家,便是皇上昏庸無道!」

  這無疑是劫法場了,皇帝一臉鐵青,李莫然則是嚇得動彈不得,四周的眾人都是驚嚇無比,但暗自在心中叫好的也不少。

  只有場上的屠深始終平靜,但他看向童渺渺的眼神卻溫柔至極。這妮子為了他,連命都豁出去了,雖然他不需要她這麼做,但她的勇氣卻是狠狠的震撼了他。

  他的確為自己挑了一個十分與眾不同的準娘子,她單純且勇敢、善良卻堅毅,她有傾國傾城的美麗,卻從來不拿美麗當武器,她征服他的,是她那顆始終如一、膽大無畏的心。

  不愧是他從小保護到大的渺渺啊!也許在他十歲那一年第一眼看見她,兩人就註定要糾纏一輩子了吧。

  童渺渺雖然有太子做人質,但她單槍匹馬,很快的就被護衛團團包圍,光是這樣的威壓感就足以讓人崩潰,幸好她上過戰場,心理承受能力極強,才能還緊握著匕首站著。

  「渺渺!老夫來助你!」群眾之外,突然傳來一道威嚴洪亮的聲音,接著百姓讓開了一條路,居然是童濤山,領著知尺近乎勇五兄弟,加上一隊兵馬,直闖法場而來。

  「童濤山,你也想造反了不成?」皇帝再也沉不住氣,站了起來。

  「這不是造反!如果造反,老夫這軍隊就直接衝進皇宮了。」童濤山面對皇上的權威毫不畏懼退縮。「老夫是來救自己的孫女,救屠深這個無辜的渾小子,免得又有無辜之人死在不明的冤屈之中!」

  「你竟幫著屠深?」皇帝虎目一睜。「多年來,你在朝堂上一直表現得與屠大慶不和,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童濤山一攏鬍子,好笑的道:「誰說不和就不能幫他?就像皇上一直說李莫然難擔大任,還不是讓他當了太子?」

  「說得好!」另一方也傳來一道洪鐘般的嗓音。

  那個方向的百姓也紛紛退讓,而且比起童濤山出場,百姓們的臉上更多了些興奮與崇拜的表情。

  果然,屠大慶帶著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令人驚訝的是,與他同行的並不是什麼千軍萬馬,而是文官之首,丞相慕成書。

  慕成書一身樸素,手裡捧著他的烏紗帽,來到了法場之中,環視在場百官一眼,直接將烏紗帽扔在地上,一臉悲憤地對皇上說道:「今日我慕成書辭去盛隆王朝的丞相之位!我不願再為一個背信棄義、寡廉鮮恥的皇帝治理國家!」

  皇帝的兩眼迸射出憤怒的銳芒。「慕成書,竟然連你也倒向屠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如何不知?」今日就算送了這條老命,慕成書也不怕,他直指著皇上,悲憤的又道:「我一心為國,一生清廉,卻因為皇上要打擊屠家,將我推到了屠家的對立面,使得天下眾人都認為我與長生教聯合起來打擊屠家,甚至多有謠言謂我慕成書便是長生教的幕後主使者!當年長生教可是屠殺了天下數十萬百姓,此不忠不義不仁之罪,我慕成書不背!」

  對他來說,名節重於一切,皇上卻讓他不得不背上與長生教有關的黑鍋,也因此失去了他的忠誠,何況他也不是笨蛋,所有曾經被皇上利用過的人,比如屠致遠夫婦,比如李觀瀾,甚至是李蘭,全都被皇上捨棄犧牲了,所以到最後,他也會是那些屍體之中的其中一具,這樣死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所以,當屠深來找他,向他點明皇帝李天威的手段時,晚節不保的失望與憤恨,讓他也豁出去了。

  接著他當著在場百姓的面,嚴厲指控道:「皇上,其實長生教就是你的人馬,對不對?這幾十年來,有關長生教的種種作為,都是你在暗中扶持指使的!」

  「一派胡言!」皇帝自然嚴正否認,他不認為自己會被抓到什麼證據。「慕成書,你與屠大慶、童濤山等人聯合叛變,想要毀我李室江山,既然你們自己露出馬腳,今日正好讓朕一次拔除你們這些毒瘤!」

  「哈哈哈——」屠深突然放聲大笑。「李天威,到底誰才是盛隆王朝的毒瘤?你以為你做的事,都沒有留下把柄嗎?」不待他有所反應,屠深朝著某個方向大喊一聲,「大軍何在?」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遠方傳來了馬蹄聲,不需要有經驗的將領,尋常百姓都能聽出來兵馬絕對不少。

  不一會兒,軍隊便把整個法場團團包圍起來,帶兵的將領一露面,更是讓所有人差點沒嚇掉了眼珠子,一陣譁然。

  來人居然是應該已經被燒死在京郊山谷的小王爺李觀瀾!

  「皇弟!」皇帝表情震驚,一時失言道:「你……你居然還活著?」

  李觀瀾失望至極地望著這個昔日他極為崇敬的兄長,嘲諷道:「皇兄,我還活著,你很遺憾吧?」

  皇帝瞇起了眼,像是明白了什麼。「你竟然詐死……皇弟,你也要和屠家、童家一起謀反嗎?」

  李觀瀾搖搖頭。「皇兄,不是我要謀反,我也姓李,也是盛隆王朝的一份子,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社稷,可是皇兄卻是為了一己之私,設計陷害許多忠於盛隆王朝的官員及百姓,我若不站出來,這滿朝忠良都要被你殺光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皇帝打死不認。「你指控的可是一國之君,就憑你這幾句話,朕就可以拿下你!」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恰好今日黎民百姓、朝廷百官為證,就讓大家看看事實吧!」

  李觀瀾抬起手,命令道:「把人帶出來。」

  他的軍隊很快的押著十幾個人上前,皇帝見狀,臉色都黑了。

  「這些人都是我當初圍剿的長生教徒軍隊的成員。」李觀瀾抓住其中一個人的頭髮一扯,讓那人抬起頭來。「誰認識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棚架裡有名官員站了起來,那是吏部侍郎,平時也以正直清廉著稱,他的話很有代表性。「這個人是禁軍統領啊!怎麼會被當成長生教徒抓起來?」

  屠深朝著吏部侍郎點點頭,解釋道:「當初我與小王爺入山圍剿長生教,長生教卻以數倍的人馬反過來包圍我們,這個人就是帶隊之人。」

  「既然他是禁軍統領,禁軍可是由皇上才能直接派令的人馬,為什麼會混在長生教徒裡面?難道長生教就是皇上控制的勢力?」

  不知何人此話一出,全場都騷動了起來,當年長生教之亂,京城可是死了好幾萬人,如果長生教是皇上的勢力,那不代表著皇上害死了自己的百姓?

  棚架中許多官員都坐不住了,因為他們看出那名禁軍統領的頹喪不像是偽裝,更認出被押出來的那些教眾,有許多和他們還有幾面之緣,的確都是禁軍啊!  

  「屠深,你這個階下之囚,為了替自己脫罪,什麼名目編派不出來?」皇帝心慌了,卻硬是壓抑著這股情緒,他知道自己不能亂,一亂,就什麼都洩露了。

  「我自然不會平白無辜指控你,我又不是皇帝,可以隨口一句話就定人死罪。」屠深反諷回去,「這群長生教眾,平時混在禁軍之中,勾結諸多官員,替皇室大行排除異己、大殺功臣之事,比如說……」

  他望向靠近皇帝的那幾個棚架,眸光變得銳利。

  「工部侍郎李寒藉著長生教眾殺害漕幫三百零三人,霸佔漕幫船隻兩百一十五艘,接管其房舍生意,以此為長生教謀利;詹事劉子達,藉禁軍李強等人之力,暗殺政敵文淵閣大學士孟菲於,只因他的上書暗示了皇上的治理無方;都御史李方奇,以莫須有的罪名株連國子監祭酒趙文儒一家十八口,只因其不願依皇上之意,通融數名皇上指名的學子錄取科舉……」

  他一口氣點名了十幾個官員,最後用犀利的目光緊鎖著皇帝,想看看他眼中是否有一絲的心虛、一絲的後悔。

  「這些冤案,都是官員勾結長生教,大肆打壓反皇上的聲浪,而一切事情的主使者,都是你這個皇帝!因為你,容不得任何反對你的聲音!」

  「就算有官員勾結長生教,也是那些官員自作主張,朕今日知道了,必不輕饒,縱使朕有督導不周之咎,又怎能說是朕主使的?」這些事證的確一查就清楚了,皇帝也躲不過,索性一句話推得一乾二淨,這也是他的習慣,被他利用過的棋子,最後都只有被捨棄的命。

  「是嗎?」屠深看向那些被點名的官員,只見他們全都一臉惶恐,有的甚至用害怕且難以置信的表情直望著皇上。「你們就這麼甘心成為被皇上利用的犧牲品?如果你們不站出來,過了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條,甚至你們的家族都會被牽連。咱們的皇上行事手段之狠絕,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想想李蘭公主只是去了一趟我們屠家,現在是什麼結果?」他加重了語氣,鏗鏘有力的聲音重重的擊在那些官員的心上,讓他們一下子都慌了心神。

  李方奇終於受不了,跳出來了。「我承認,斬殺國子監祭酒趙文儒一家十八口,是皇上暗地讓我做的,皇上想從新一代學子培植自己的勢力,但趙文儒卻認為不該埋沒有才能的人,應該讓學子公平競爭,保持科舉的公平性……皇上讓長生教那些人,先暗中制伏趙文儒一家,如此才能成功斬殺,而我……皇上答應我所抄沒的趙家家產,都可以收為自有……」

  聽完他的指控,其餘官員也受不了,一個接一個說出實情,皇上是如何要他們協助打擊異己,其手段之狠毒,波及之廣泛,都讓百姓們聽得張口結舌,驚訝不已。

  尤其慕成書差點沒吐出口血來,這些死去官員裡,有不少是他的門生,原來他們都是冤死的!當時他們出事時,因為在皇上的掩蓋及協助下,彷彿他們真的犯了罪,他還十分痛心自己教導無方,因此更盡心盡力的為皇上治理國政,想不到這一切都是陰謀!

  更甚者,那些替皇上施展打壓手段的,也有不少與他交情匪淺,更有的是他一手拉拔上來的,最後卻全成了皇上鬥爭的工具,這讓他情何以堪!

  「你們一個個……都要反了嗎?」皇帝陰沉著臉,冷聲道:「就憑你們幾句不實指控,就想威脅我這個皇帝?」

  「不實指控?」屠深冷笑一聲。「當初朝廷聲稱長生教被我父母剿滅後隨即解散,但據我所知,那些解散的人很多都加入了皇上的禁衛軍,眼下跪在這裡的禁衛統領,還不能證明嗎?」

  屠深提出來的一項項證據都直指著自己,讓他無所遁形,皇帝索性也不躲了,抬出他皇帝的權威,直言道:「那又如何?盛隆王朝是朕的天下,朕要做什麼,還要跟你們交代嗎?」

  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一切,百姓及官員原本只是私語談論,如今一聽皇上大言不慚的話,全都感到義憤填膺。

  「盛隆王朝,是所有人替你打下的天下!北疆的異族,是我屠家為盛隆王朝打退,更是我袓父威震北方,才保京城安定至今;南方的蠻夷,也是童家力抗,才沒有讓他們趁虛而入;而盛隆王朝的政局穩定,是慕丞相夙夜匪懈治理國政、領導百官而來;而後的剿滅長生教餘孽,小王爺更是兢兢業業,身先士卒!

  「而你,你做了什麼?你在眾人為了王朝的進步努力不懈的時候,卻躲在後頭算計棟樑,撻伐功臣,只怕對方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成為你鞏固皇權的障礙!但是我剛才提到的每個人,有哪個又真的起過異心?全都是你的想像、你的心虛、你的害怕!」屠深說得義正辭嚴,引起了更大的共鳴。

  屠大慶一臉欣慰的看著自家孫子,他身著囚服,卻比那一身尊貴龍袍的皇上更加氣勢非凡,果然是他屠家的子孫!

  童渺渺完全沉迷於屠深的氣度,她目不轉睛,迷戀地望著他,只差沒在眼睛裡開起小花,她手上的匕首,都差點忘情的刺進李莫然的喉頭。

  李莫然嚇得直翻白眼,趁她出神之際,他慢慢地移動腳步,躲到父皇身旁。

  「哼!都是朕做的又如何?長生教的確是朕的人馬,你說的也都沒錯,朕全認了。」

  被逼到了絕路,皇帝也懶得隱瞞了,但即使他成了眾矢之的,也不見他有一絲慚愧之意。

  「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全是我的臣子,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

  然而屠深的指控可不只如此,他調查這一切,為的是替父母的死找出真兇,而那真兇,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價值!」趁著群情激憤的時候,屠深又道:「當年我袓父凱旋歸來,他的聲望比你這個差點讓盛隆王朝亡國的皇帝還要受人尊重及敬畏,讓你感受到了威脅,因此你設計了一個局,利用暗中的勢力組成長生教,引起長生教之亂,屠殺天下百姓數十萬人,再藉由連仲英上書,召回我父母協助平亂,你一封秘信給了我爹,讓他深信不疑朝廷查到了長生教的據點,引誘我爹娘被圍攻燒死,藉此打壓我屠家,讓我袓父心灰意冷,像你這樣的皇帝,到底有什麼值得我們效忠的?」

  「想不到你居然查到了這個地步?」皇帝這下子真的被屠深的能力嚇到了。

  「屠家的聲望竟敢勝過皇家,就是該死!朕只恨沒有把你這小子早些斬殺,讓你有了崛起的機會!」

  「所以對你而言,沒有利用價值的就要殺?」屠深目光深沉地望著皇上。「那日李蘭公主來屠府,是你要她來的吧?好製造理由來誣陷我,所以等她回去,你就殺了她嫁禍給我,反正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你不僅不是一個好皇帝,連當父親都不夠資格!」

  說到李蘭,皇帝的心虛及惶恐就掩飾不住了,他猛地退了一步,臉色忽青忽白。

  「還有你!」屠深驀地指向太子。「你以為皇上是真心想要栽培你嗎?你失敗太多次了,在皇上眼中,早就是可有可無,現在渺渺的心向著我,你連聯姻童家都失敗,等於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再留著你,只是讓皇室蒙羞,替皇上製造麻煩……李莫然啊李莫然,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下場會是什麼嗎?」

  李莫然一聽,面色倏地刷白,顫抖著大叫道:「不會的、不會的……父皇不會殺我的!」

  「你確定?你那個無辜的妹妹什麼都沒做就死了,而你呢,可是做了很多錯事,剛才甚至還被渺渺挾持,導致皇上優勢全失,讓我有了反攻的機會,將皇上的陰謀全說出來……李莫然,你認為你還有侍免的餘地嗎?」

  「不會的!」屠深的話讓李莫然崩潰了,他原就是意志不堅、貪生怕死之輩,如今更是完全迷失了心志,他惡狠狠的瞪向父皇。「你要殺我嗎?你會殺我嗎?我是太子啊!只有我能當太子,繼承大統,你怎麼可以殺我?」

  皇帝見太子都敢直視著他質問,狠甩了他一巴掌。「孽子!瞧瞧你是什麼樣子!你再這樣下去,朕……朕廢了你太子之位!」

  「你不能廢了我!」李莫然猛地瞪大雙眼,眼珠上都浮現了紅絲,狀似瘋狂,他突然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緊緊掐住皇帝的脖子。「你敢廢了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殺了你之後,我就是盛隆王朝的天子了……」 

     「孽子……孽子……」太子正處在瘋狂狀態,力道之大,皇帝根本抵擋不了。在皇帝失去意識之前,他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呼風喚雨的權力,很快的在他腦海中流轉了一遍,但他並沒有好好享受他的人生,反而讓自己一直深陷在陰謀算計之中,最後深印在他意識之中的,是李莫然失控瘋狂弒父的表情……

  他當皇帝的這一生,算是完全失敗了!

  「護駕、護駕……」周圍的護衛們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救人,但已經太遲了,皇帝早已奄奄一息。

  李莫然被壓制在地上,仍兀自瘋狂大笑大叫著,「我是天子了!我是天子了!你們不能抓我,我是皇帝,你們都要聽我號令啊……」

  法場上的眾人,看著李莫然的瘋狂,李天威的生死不知,都倍感欷吁。算計一生又如何?鞏固了君權又如何?還不是一眨眼就成了一場空?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屠深,眾人只能說欽佩到了極點,居然靠一張嘴,就把皇帝給說死了,而且他隱忍數年,一朝嶄露頭角,才讓人知道他原來如此心思縝密、手段高明。

  這的的確確是一場造反,但卻是屠深以一人之力,讓整個盛隆王朝的百姓及官員聯合起來反李天威一個人。

  現在,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屠深身上,屠深此時示意身旁的刑官解開他的手銬腳鏡,對方居然二話不說替他解開,還展現了一臉敬意。

  看來揭開了李天威的假面具後,人人都有了一種覺悟盛隆王朝,真的變天了。

  屠深站在法場中央,遠遠的看著童渺渺,突然朝她伸出雙手,而她像隻花蝴蝶般飛奔撲進了他懷裡,他為了穩住她,摟著她轉了好幾個圈,雪白的衣裙飛舞,才子佳人,好一幅美麗的畫面。

  他們的愛情,在此時此刻,受到了全天下的祝福。

  童濤山走到屠大慶身邊,感嘆道:「屠老頭,你這孫子真不簡單。」

  屠大慶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孫女也不錯,咱們什麼時候談談婚事啊?」

        「呸!就你家那渾小子想娶我孫女?」童濤山一提到童渺渺,全身的刺又豎了起來。

  「你孫女都被我孫子抱著了,不嫁他嫁誰?」屠大慶也挽起了袖子,一臉怒容。「棒打鴛鴦多煞風景,你這老傢伙是否討打?」

  「我還怕跟你打嗎?來啊!」童濤山也把鬍子一把塞進襟裡,比了個起手式。慕成書看到這一幕,嚴肅如他都忍不住翻了記白眼。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吵,這兩個老頭究竟是感情好還是感情差,實在教人霧裡看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7:51 PM 編輯

【第十章】

  皇帝被救下後,只剩下一口氣,不到三天就駕崩了。一代君皇算計一世,最後卻死在親生兒子手上,惹人欷吁。

  至於李莫然,照理說他該成為天子,但是他殺了父皇,直接被關進天牢,死罪是難逃了,且他的瘋癲之症有日益加重的傾向,成天幻想自己已經是皇帝了,關在天牢裡天天像唱大戲一樣,所以早日了結生命,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盛隆王朝的皇帝死了,太子也被判刑,其餘的皇子不是太小就是軟弱,與李天威同輩的王爺們又大多年事已高,王朝一下子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窘境。然而朝廷的中堅骨幹都還存在,在屠大慶、童濤山及慕成書等人支持之下,李觀瀾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李觀瀾這一輩子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一直安份守己,不忮不求,當個閒散王爺時沒有抱怨,被重用時全力以赴,個性正直不偏不倚,當上皇帝後,可以期待他會是個明君。

  李觀瀾登基那日,屠深私底下將林西南北兩州的私軍,也就是那群大多是山寨匪徒組成的慓悍軍隊,拱手送給了新帝當禁軍,彌補先帝死後禁軍四分五裂的空缺。

  李觀瀾自然感動不已,幾次一起出生入死,他早已視屠深為兄弟一般,而朝野也對屠深的氣度讚賞有加,讓屠大慶得意了一番。

  「所以你把軍權都交出去了?現在你什麼權力都沒有,就不怕人家欺你屠家?」童渺渺與屠深漫步在大街上,感受著李天威死後的清明氣氛,她始終笑容不斷,滿心甜蜜。

  屠深挑了挑眉,無所謂地道:「我本來就是個紈褲,交出軍權,是讓皇上安心,雖然我相信皇上的德性,但一旦掌權後人都是會變的,我不想又因我屠家鋒芒太露而招致忌憚,何況……」

  他突然邪氣地笑了一下。「本侯可是掌握了王朝八成的地下事業,什麼吃喝嫖賭的地方都有本侯的影子,交出軍權算什麼?若有人敢動我屠家,結局就是王朝都城的經濟一夕崩潰,等皇上發現這件事以後,他不僅不能善待我們,還得極力維護著,誰教他倒楣姓李呢?這是李家皇室欠我們屠家的!」

  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接著咯咯笑了起來。「你真是奸詐!就我所知,依皇上的正直不阿,你贈他軍隊,他不可能沒有賞賜的,你是不是還跟他大敲了一筆?」

  說到這個,他可不同意了。「我哪裡敲詐他了呢?我只是順口提了一下,希望皇上賜婚本侯與鎮南大將軍的孫女童渺渺,替我們主持一場隆重的婚禮罷了,皇上是欣然應允,還強調場面要多大就有多大,讓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喔?」童渺渺粲笑著,眼神中透出一股狡黯。「你與我成親後,那京城第一紈褲的名字可要易主了呢!」

  屠深卻是不以為然,故意逗著她玩。「是嗎?我倒不這麼覺得,城裡的紈褲子弟們少了我,會很寂寞的啊……」

  「你大可以試試。」平時他這麼說,她總會嬌嗔不已,但這次她卻顯得氣定神閒。

  「我未來可是屠家的媳婦,讓你到外頭稍微花天酒地,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真的?」

  他心頭詫異,這可不像她會說的話,以前兩人還沒定情時,他去了花街柳巷,總是被她一陣追打呢!

  恰好,兩人來到風化巷的巷子口,童渺渺居然定住了腳步,一副請君入甕的表情,屠深與她大眼瞪小眼半晌,見她真的沒有阻止的念頭,他便轉身入了巷,直達怡紅院的門進門前,他還遠遠看了眼站在巷口的童渺渺,確認她真的沒有生氣,他才滿心狐疑地踏了進去。

  「唉呀!這不是逍遙侯爺嗎?」鴇母如往常般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屠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心頭的那點疑惑揮之不去,而且他還真的沒有玩女人的念頭,他只是想試探童渺渺的自信究竟所為何來。

  正當他要踏入大廳時,鴇母突然攔住他,一臉為難地道:「侯爺,你真要進去?」

  「怎麼,我不能進?」他皺起眉頭。

  鴇母勉強擠出乾笑。「侯爺要進自然是可以,可是那個……這個……唉呀,那侯爺你就進去吧。」說完,她也不攔著他了,但也沒有積極的招呼他,就是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去。

  在怡紅院裡,屠深可是熟識了許多當紅花魁,有的是他的眼線,有的是他用來迷惑他人的工具,對他都應該很熱情才是,然而當他遇到牡丹姑娘時,她居然拒絕了他。

  「侯爺啊,這……我今兒個被王侍郎府的公子包場了呢,真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說完,她跑得比飛得還快,搞得屠深一頭霧水。

  當他遇到柳鶯姑娘時,柳鶯的反應與牡丹沒什麼兩樣。

  「侯爺,柳鶯今兒個早就答應官府的陳大人了,恕柳鶯告退了。」

  看著柳鶯逃難似的背影,屠深似乎有了種明悟,當他遇到白素心姑娘時,不待對方開口,他直接沒好氣地道:「你今天該不會也要陪什麼張公子許公子趙公子的吧?」

  白素心掩嘴一笑。「不,奴家今日要陪的是周公子呢!」說完,她也如蝴蝶般翩然而去。

  屠深感到好氣又好笑,只得踅回門口。

  鴇母依舊站在原地,微笑著朝他揮手道別。「侯爺就要和童姑娘成親了,這煙花之地,可不要再來啊!」

  屠深差點沒當場跌倒。「你身為一個鴇母,居然趕客人?」

  「這是勸告,怎麼是趕客人呢,侯爺你還不明白嗎?你現在是揭發先皇陰謀的大英雄,在京城裡人人稱道,來此等地方本就有損名譽,何況侯爺未來的妻子,那可是率大軍千里救夫、挾持當朝太子劫法場的奇女子啊!你要來這等地方,豈不是傷了她的心?難得我們女子也出了一個可以與男子比肩的巾幗英雄,我們自然要大力支持她,所以侯爺才會被大家拒絕啊。」
 
     鴇母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也是知道他脾氣好,才敢什麼話都說。「而且童姑娘很受京城的女人推崇,接待你等於搶了她的男人,所以不管侯爺以後到哪一家煙花場所,在大夥兒互相監視的情況下,只怕都是這種結果呢!」

  屠深哭笑不得,這些煙花場所有些還是他出資的呢,居然連老闆的生意都不照顧了。

  不過這些女子也是因為支持自己的未來妻子,他倒不會為此責怪她們,雖說他若硬要求她們相陪,她們也是拿他沒辦法的,但他可沒有強迫人的習慣,而且說實話,為了掩飾自身才能當了十幾年的紈褲,他也倦了,並沒有想再進這些煙花之地的念頭。

  默默的從風化巷走了出來,來到童渺渺面前,只見她好整以暇地揚了揚那漂亮的小臉蛋。「結束了?那可以回家了。」

  屠深沒好氣地瞄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驀地朗聲大笑。「真有你的,這次我甘拜下風了。」

  一次小小的試驗,卻完全沒有在兩人之間產生任何芥蒂,因為他們已經太了解彼此了。

  屠深與童渺渺有說有笑,肩並肩慢慢走回家,路人見狀,紛紛側目,一看到是他們,都露出會心一笑。

  兩人曲折又感人的愛情,在京城裡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有誰不會投以祝福的眼光呢?

*             *             *

  屠深與童渺渺的大婚,由皇上親自籌辦,果然如皇上所說保證的,場面要多大有多大。

  屠深一身大紅新郎袍,襯得他唇紅齒白,體型比他大了三倍以上的媒婆見狀,笑得闔不攏嘴,連忙將他趕上了馬兒,準備去迎親。

  說到這個馬兒,卻令屠深十分無言,皇宮準備的居然是拉貨物用的挽馬,體型幾乎是一般馬兒的兩倍,大腿都快比屠深的腰還粗,令他懷疑自己是騎了頭大象,更別說迎親儀仗之盛大,抬新娘的轎子居然需要三十六名壯漢,讓他忍不住想等會兒童渺渺是不是要爬著進轎;還有禮樂儀隊的人數也是往常的一倍,那鼓樂一奏起來,身在其中的他都覺得自己快聾了。

  如果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被李觀瀾等人整了,那他就真的傻了。

  誰教他為了調查父仇,算計了一干人等,李觀瀾雖然得到了好處,但也是被他利用的人之一,甚至還要詐死一陣子,有這個機會好好整回來,他自然是與屠大慶、童濤山等人聯手起來,玩他個昏天暗地。

  對於這等大陣仗,皇宮的確也是下了大手筆準備的,屠深即使知道自己被整,也不好說什麼。

  在京城百姓夾道歡迎撒花下,花轎辛辛苦苦地來到童府門口,屠深倒是很意外他竟沒受到什麼刁難,很輕易地便接到了童渺渺。童渺渺的蓋頭只是特製的珠簾,讓她輕易地看到了那三十六人大花轎,果然也是一陣傻眼,接著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還以為她要爬進去了,想不到她一個旋身,居然輕飄飄地沒入了花轎,那姿態之優雅,令屠深自嘆不如。

  這場婚禮,最後整到的仍是只有他一人,他不由得苦笑想著,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啊?

  終於,迎親儀隊回到了皇宮,卻不是入到大殿,而是轉了好幾個彎,把屠深迎到了皇宮的軍校場上。

  媒婆牽著童渺渺來到屠深身邊,兩人孤伶伶地站在軍校場正中央,皇帝及屠大慶、童濤山都坐在遠處的主位上,眾親友也都離了好一段距離在旁觀禮,估計屠深走向皇帝都要一刻鐘的時間,讓他好氣又好笑。

  在即將要拜堂的重要時刻,屠深大喊道:「皇上,你搞了這麼大一個場地,我們夫妻倆連天地高堂的臉都看不清楚了,這是要怎麼拜堂啊?」

  皇帝朗笑回道:「這是朕答應你的,場面要多大有多大,這軍校場應該夠大了吧?」

  「太大了。」屠深一臉鬱悶,卻又好笑地道:「我可不想送入洞房之前,還要先走一個時辰啊!皇上、老爺子們,你們就饒了我吧!」

  此話一出,全場哄堂大笑,這的確是屠深這紈褲說得出來的話,連成親大典這麼重要的場合也不例外,無怪乎他被身旁的童渺渺狠捏了一記,讓他有苦說不出。

  皇帝、屠大慶及童濤山等主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自然聽出了屠深已經明白自己之前搞得天怒人怨,現在被整了,不過對他們而言,這是屠深的大日子,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大日子呢?玩到這個階段也該收手了,童渺渺可是無辜的啊!

  且皇帝表面上是在整屠深,事實上他真的準備了一份大禮要送給屠深。

  「逍遙侯,朕可是真心誠意替你籌辦這個大場面的婚禮,不信你看!」

  隨著他一聲令下,軍校場外傳來極大的動靜,在屠深及童渺渺不解地對視時,四面八方居然湧入了大量的人,不多時便將整個軍校場塞得滿滿的,皇帝、屠大慶和童濤山等人,也一起被抬到了校場正中央,就在屠深及童渺渺兩人面前幾步的地方。

  皇帝笑道:「屠深,怎麼樣?這次朕做得夠地道吧?」

  屠深環視了這些剛進來的人群,有些是他以前在林西南北兩州帶出的人馬,還有袓父馳騁北疆時的老夥伴、父親的同袍、母親娘家的親戚等。

  屠深不自覺看向袓父,後者靜靜地不說話,神情難掩動容,看來他也不知道皇上的這個安排,袓孫倆交換了一記會心的眼神。

  以前屠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直以為屠家就是他們袓孫兩人相依為命,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多的親朋好友在關心著他們。

  童渺渺默默地牽起屠深的手,兩人深情對視,都明白他們的手可是要牽到老的。

  屠深突然覺得鼻頭有點酸,他朝皇上行了最恭敬、最正式的一禮,「謝皇上。」

  皇帝知道,自己己然得到屠深的支持,未來就算盛隆王朝風雨飄搖,屠深所在的屠家,都會堅決的站在自己身後。

  一場婚禮,終於在如此熱烈、盛大而隆重的氣氛下,歡歡喜喜的結束了。

  在婚宴上,皇帝還特地褪下龍袍,穿上了便禮服,代表他現在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屠深的摯交好友,這副打扮一來,是要和他拚酒呢!

  「屠深,乾了這一杯,祝你們夫妻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好!乾了這一杯,也祝我們盛隆王朝國運昌隆!」

  兩人一杯飲盡,喜宴的氣氛更加熱烈,屠深對於前來敬酒的全都來者不拒,連慕成書他都一起喝了一杯,從此化干戈為玉帛。

  「屠深,拚酒怎麼可以少了我們五兄弟!」

  隨著這句話,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及童必勇五兄弟,一人端著一大海碗的酒,一臉壞笑地出現在屠深面前。

  童必知笑道:「屠深,你現在可要叫我們大舅子、二舅子……一直到五舅子了,先叫一聲來聽聽吧!」

  「你們先喝贏我再說吧!」屠深大笑,豪氣萬千地同樣舉起了一海碗的酒。

  在他們要開喝之際,一聲嬌喝由屠深身後傳來,「等一下!」

  屠深身子一僵,表情古怪的回頭,果然看到童渺渺一身喜服,同樣捧著一海碗的酒,硬是擠到了他身邊。

  「拚酒也要算我一份啊!」童渺渺朝屠深嘻嘻一笑。「我說過以後我絕對不要再站在你身後,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不叫我呢?」

  新娘子自己取下蓋頭從喜房裡跑了出來,這大概是全天下獨一位了,然而屠深哭笑不得之餘,卻也不介意,屠家身為武將之家,本就不拘小節,依她好玩的性子,大夥兒都聚在一起吃喝玩樂的時候,把她一個關在喜房也太不人道了。

  「那就喝吧!」屠深一攬她的腰,把她拉到身邊來。「今晚,就看我們夫妻喝遍天下無敵手!」

  「對!喝遍天下無敵手!」童渺渺不意看到一旁又開始蠢蠢欲動命人倒酒的皇帝,開心的笑道:「我們喝他娘的!」

  皇帝聽了,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摸了摸鼻子後想想也好笑,便大笑著過來拚酒了。

  「屠老頭,瞧瞧你孫子,把我孫女兒都帶壞了!」童濤山也聽到了孫女說的粗話,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

  「那句話明明是你孫女兒說的,你想賴我孫子?」屠大慶可不滿了。

  「我孫女兒難道不是你孫媳婦?說一句又怎樣?」

  「我孫子難道不是你孫女婿?教壞你孫女又怎樣?」

  「你這臭老頭,不服的話咱們來拚酒!」

  「拚酒就拚酒,難道我還怕你嗎?」

     於是,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也自顧自的拚起酒來,甚至把一旁的慕成書都拉了進來,原來慕成書也只是當個評判,但後來聽到這兩個大老粗一人一句粗話,覺得有辱斯文,最後三個人吵了起來,變成三個人一起拚酒。

  這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婚禮,就這麼熱熱鬧鬧的歡騰了一整個晚上,沒有人想得到,原本是由一場報父仇開始的陰謀算計,演變到後來,卻成了如此圓滿和樂的局面。

  我是男孩子,不需要嫁出去,我全家只剩我袓父,他更不需要嫁出去,女孩子才要。

  像你這麼凶,長得也不是很漂亮,以後嫁不出去可別賴我……

  我才不凶!袓父說我很漂亮!我就是要賴你!就是要賴你——喂,你這樣子,不會是講輸了就要哭吧……好好好,你嫁不出去我給你賴,好不好?

  你可別哭……

  好多年前一段童稚的對話,還有那大雪紛飛的場景,突然在屠深的心中浮現,一股溫馨甜蜜充斥全身,原來他與她的緣分,早在這麼久之前就訂下來了。

  在一群醉鬼之中,他默默地朝天舉起了酒杯,童渺渺注意到了,心領神會,朝他甜甜一笑,頭靠在他的肩上,一同向天舉杯。

  爹、娘,孩兒終於替你們報了仇,也找到了此生的幸福,你們看到了嗎?

  盛隆王朝在新帝李觀瀾的帶領下,迎來了新一波的盛世。

*             *             *

  一年之後,童渺渺替屠家添了三胞胎,由屠大慶命名為屠則武、屠則軍、屠則將,三個名字都飽含他對三個曾孫的期待,也就是練得一身好武藝,成為統領大軍的將領。

  原本只有屠大慶及屠深兩個主人的偌大府邸,現在突然間熱鬧了起來,別說對門的童家人一天到晚往屠府跑,甚至有時就賴著不回去了,連皇上都常微服偷跑出來玩小孩,找屠深談天說地呢!

  轉眼間,三個孩子也三歲大了,正是成天跑來跑去頑皮的時候,而這幾年屠深將他在京城的事業又擴大了好幾倍,延伸到盛隆王朝之外,也替王朝帶來許多貿易的利潤以及外國的新玩意兒,忙得他不亦樂乎,以前那些紈褲遊樂,他倒是好久沒碰了。

  「臭小鬼!你們居然在老子的契約上亂畫!那可是幾百萬兩的生意啊——」屠家的書房裡傳出了屠深的怒吼,接著就看到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精緻可愛的小童從書房裡奔了出來,咚咚咚咚的直往外頭跑去。

  屠深自然是追了出去,不過屠家三胞胎的鬼靈精怪可不是蓋的,他們沒有傻到在府裡與父親玩躲貓貓,這裡可是父親的地盤,所以他們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對面的外公家,在門房都還來不及問話時,就咻的一聲往內間衝。

  「三位小公子……」門房不解地看著三個小孩小小的背影,接著又看到屠深氣沖沖地跑進門。「姑爺?你怎麼來了?剛才三位小公子……」

  「我揍人來了!」屠深無暇多解釋,便朝著三個小鬼追去,也很快的消失在童家深處。

  門房傻眼地看了半晌,突然一臉恍然,像是想通了什麼,接著在心裡默數,十、九、八、七……二、二、一!在他默數到一時,果然看到屠深由裡頭跑了出來,接著是童家大老爺童濤山持著棍子氣沖沖地追了出來。

  「屠深,你竟敢欺負我三個寶貝曾外孫?看我不宰了你——」

  童濤山身後便是知尺近乎勇五兄弟,他們也抱著三個小鬼,一同追了出去。

  「則武、則軍、則將,不用怕,舅舅們替你們報仇!」

  於是,一群人又啪啪啪地衝過門房面前,越過大街跑進了對面的屠府。

  這麼大的動靜,屠府裡的人自然聽到了,正在午睡的童渺渺被吵醒,出房門一看自家相公被袓父追著跑,後頭居然還有哥哥們抱著那三個小鬼,一下子也明白了是什麼情況,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童濤山面前。

  她頭一歪,倒是沒有針對童濤山,探出的美目反而瞪向三個小鬼頭。「你們三個又闖什麼禍了,對不對?」

  三個小鬼你看我、我看你,擺出了一臉無辜樣,這時候屠深終於有時間替自己說句公道話,「娘子啊,這三個小鬼居然在我與羅剎國簽訂的合同上亂畫,你說他們是不是該打?」

  「當然該打!」童渺渺這才終於與自家袓父對上視線。「袓父!你不能這麼寵他們三個,做錯了事就要教訓,你看看他們都被你寵壞了!」

  「反正我寵壞的又不只一個!」童濤山可理直氣壯了。

  童渺渺瞪大了眼,被這一句指桑罵槐堵得說不出話來。

  屠深一時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但下一瞬他就接收到童濤山及童渺渺不善的目光。

  「我教訓我孫女很好笑嗎?」童濤山指著屠深。

  「我教訓我爺爺很好笑嗎?」童渺渺也伸手指著他。

  屠深一下子感受到什麼叫千夫所指,該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他們的指控實在太好笑,讓他的笑意怎麼樣也收不住,可是白痴也知道現在絕對不能笑,這種想笑又不能笑的痛苦,讓他憋得俊臉不斷抽搐,整張臉都紅了。

  「不……不……不……不好笑!」他硬是擠出這幾個字來。

  童渺渺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自己想想也真是好笑,裝出來的嚴肅表情不禁有些崩壞,笑意浮上眼角。

  然而,這方風波還沒結束,屠家又殺出了一個人,是屠大慶也被吵了出來,見一群人圍著屠深,便沉著老臉喝道.?「你們童家人一天到晚跑來我們屠府做什麼?居然還敢圍著我的孫子?」

  「屠老頭,你孫子敢欺負我的曾外孫,我當然要替他們教訓一下這小子!」童濤山大言不慚地道。

  「童老頭,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三個小鬼頭一天到晚裝可憐,皮到天上去了,一定是他們做了什麼壞事!」

  有屠大慶仗義執言,屠深心中好過了許多,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又讓屠深哭笑不得一「雖然我這孫子也不長進,但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干你什麼事?」

  「那爺爺教訓孫兒也是天經地義,屠深是我的孫女婿,算是半孫,讓我教訓一下又怎地?」

  「誰敢動我孫子,老子和他拚命!」

  「又不是沒拚過!來啊!」

  最後這一場混亂,又在兩個老爺的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之中,被莫名其妙的轉移了焦點。

  屠深與童渺渺當然知道這兩個老頭疼三個小毛頭都是疼進骨子裡的,現在這一出大戲也不過想讓這樁事情混過去。

  「好了,現在你們自己承認,是誰先亂畫的?」童渺渺終於有空管小孩。

  「娘,是則軍先塗的!」其中一個小鬼說道,指著另一個小鬼。

  沒有被指到的那個小鬼頻頻點頭。「就是屠則軍先塗的。」

  被指著的小鬼瞪了過來,接著指著那個指著自己的人。「屠則將你騙人!他才是屠則軍!」

  「我不是屠則軍,我是屠則武——」

  三張一模一樣的臉互相指控,看得周圍大人眼花撩亂。

  童渺渺哭笑不得地朝著童必勇說道:「小哥,你把則軍給我。」

  抱著一個小鬼的童必勇卻沒有把孩子給她,反而一臉為難地苦笑道:「渺渺,我哪裡分得清他們三個誰是誰啊,我連我們五兄弟有時候都分不清楚了。」

  屠深好整以暇地指著童必勇手裡抱著的小鬼。「這個是則軍,大哥懷裡的那個是則將,二哥抱著的是則武。」

  「哪裡是你說了算?」童必知反而抱緊了懷裡的小鬼。「等我們五兄弟研究研究,弄清了他們三個誰是誰,再把孩子還給你們。」

  說完,五兄弟就這麼把三胞胎帶走了……不,是救走了,邊走五個人還邊為三個小鬼誰是誰而吵個不休。

  就在這個時候,三個小鬼怕舅舅們真的出賣他們,居然逃了,接著又是五兄弟追趕三兄弟的戲碼,繞著兩個正在過招的老頭跑來跑去,一時之間,屠府裡過招的過招、吵架的吵架、追逐的追逐,整個雞飛狗跳,荒謬無比。

  看著這一幕的屠深及童渺渺,相視大笑,過去有皇帝忌憚打壓,兩府的氣氛難免都有些壓抑,現在這樣熱熱鬧鬧、歡笑喜樂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5 08:02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5 07:58 PM 編輯

【像是堆積木 風光】

  《福妻拐進門》這個故事,題材有點沉重,所以風光盡量讓故事裡的氣氛輕鬆,人物寫得輕巧,免得讀者們看完,心中像是留了塊陰影似的。

  所以男主角屠深原本該是個憤青般的性格,到最後成了個紈褲,女主角也應該是單蠢又粗魯,也讓風光設計成尋找自我個性的勇敢女性。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像是一同作戰的夥伴,真正的愛情是在並肩作戰時慢慢滋生的。

  風光很喜歡這種兩人一起前進、一起冒險的感覺,雖然本書的男主角是站在利用女主角的立場,但他們確實是一起經歷了重重難關,一起破解了各種謎題。而且風光很注重的一點,就是即使男主角不得不對女主角使心機,但他可是從來沒有讓她受傷喔!

  嘿嘿,在風光的書中可能很難看到真正故意傷害女主角、或是用殘酷手段對付女主角的男主角,因為這種人連風光自己都不喜歡了,當然不可能寫出來讓讀者跟著一起討厭啊!

  另外這本書要特別拉出來講的,就是配角群了。無論是屠家的老爺,童家的老爺和五兄弟,皇帝及太子,還有那位雲王爺,都各有各的個性,喜怒哀樂明顯,風光覺得每個角色不論正反派都好可愛,寫到他們的時候特別起勁啊!(就是有點對不起女主角的父母,他們的戲分少得可憐,沒辦法,因為字數限制塞不下啊……)最後風光想說,寫這種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的故事,最傷腦力了。風光自己的腦袋平時其實也不太好使,所以動筆時真是痛苦萬分,簡直絞盡了腦汁,希望讓故事能保留懸疑,又要符合邏輯,男女之間的愛情還得夠深重。

  風光想給讀者的感覺,有點像是在堆積木,一點一點的堆高起來,如同書中情節一點一點的累積,直到來到一處高點,「嘩」的一聲所有的積木全倒了下來,那種痛快淋漓的舒暢感,能讓人長吁一口氣。

  不知道,大家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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