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機被沒收的許懷詩百無聊賴,借阮喻的打了兩個鐘頭游戲,看其他家長陸續來接,許淮頌卻還沒出現,有點著急地問:“我哥是不是被老師留下來了?”
阮喻猜許淮頌是去聯系何副校長,了解流言的事了,安撫她說:“沒事的,你不放心就拿我手機給他發個消息。”
許懷詩晃晃手裡的手機,確認道:“那我開你微信啦?”
“開,又沒秘密,記得跟你哥說是你就行。”
“要不說是我,他會不會寶貝甜心一頓叫?”許懷詩說完,不等阮喻有反應,自顧自抖了一下,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咦……好肉麻,我不要吃狗糧。”
阮喻哭笑不得。
許淮頌哪兒這麼叫過她啊。
看許懷詩打完字不久,手機連著震動了兩下,她問:“他回什麼了?”
許懷詩看了眼屏幕,頓了一頓,說:“哦,他說還得有一會兒,叫我們無聊的話,可以去學校裡逛逛透透氣。”
“你想去嗎?”
“去唄,坐一下午,悶死我了!”
兩人於是一起出了宿舍樓,這時候已經接近傍晚,逛了一圈也沒覺得熱,路過藝術館的時候,許懷詩像想起什麼似的,拉著阮喻往上走。
阮喻問她:“怎麼了?”
“給你看樣東西,”她神秘兮兮地帶她到了301琴房,打開門指著鋼琴說,“在那後面。”
阮喻失笑:“那後面是我寫給你哥的情書啊。”
許懷詩搖搖頭:“你再去看看嘛!”
她只好鑽到鋼琴後邊看,這一眼,就見牆上原來那行字母下面,多了一行拿塗改液寫的字母:XHSYXHRY。
——許淮頌也喜歡阮喻。
和上面那行發黃陳舊的字跡相比,它是嶄新的。
是誰寫的不言而喻。
阮喻傻蹲著看了會兒,笑著起身回頭說:“你哥他好幼稚啊。”
話音剛落,卻看原本在身後的許懷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臉瞬間黑下來的,她的哥哥。
阮喻一駭:“哎嚇死我了,你怎麼來了……”
許淮頌咬了咬牙,默了默才說:“我要不來,能聽到你這麼真心地評價我?”
她“呵呵”一笑,企圖蒙混過關:“懷詩呢?”
“去教室拿書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你逛學校能不來這兒嗎?”
哎?他這是什麼篤定的態度?她本來還真沒打算來。故地重游什麼的,那是失意的人才做的事。
熱戀中的人不懷舊,因為現在就很好。
“你可別冤枉我了,是懷詩拉我來……”她說到這裡,恍惚間明白過來什麼,懷疑地看了看他,拿出手機查微信聊天記錄。
軟玉:「哥你那邊什麼時候結束啊?我借了姐姐的手機給你發消息。」
許淮頌:「快了,你找個借口約她到301琴房,叫她看鋼琴後面,然後把我這條記錄刪掉,只留下一條。」
許淮頌:「還得有一會兒,你們無聊的話,就去學校裡逛逛透透氣。」
阮喻抱著肚子笑倒在鋼琴邊:“我看說你幼稚都是抬舉你呢!”
許淮頌上前拿過她的手機一看,一陣氣噎。
在他理想的設計中,事情的發展應該是:阮喻在看到那行字後熱淚盈眶,然後他適時出現,朝她張開雙臂,等她撲進自己懷裡。
接著,他把她環在這張琴椅前親,跟她說——我想在這兒補你一個早戀。
全套發展下來,就是一個完美的,富有告別過去,承前啟後含義的戀愛儀式。
但現實是,阮喻一直靠在鋼琴邊笑,一邊說:“哎笑得我肚子好痛……”
許淮頌站在原地靜靜平復胸腔裡亂竄的氣息。
阮喻終於抹著笑出的眼淚停下,見他臉色難看得像能擠出墨汁來,上前挽住他胳膊說:“好了好了,我看到那行字了,我很感動,真的。”
她還不如不加這一句。
許淮頌低頭瞥瞥她:“你知道現在塗改液很難買嗎?”
阮喻又想笑了,努力憋住了說:“那我給你辛苦費。”
或許是不甘心精心設計的劇本就這樣付諸東流,他說:“辛苦費就不用了,在這兒補我一個早戀。”
阮喻一愣:“這怎麼補啊?”
許淮頌低頭盯住了她的唇瓣:“你說呢?”
她滯了滯,松開他的胳膊,離他遠了一點,撓撓頭:“啊……我說什麼?”
他不說話,上前一步逼近她。
阮喻低咳一聲,接著退,一步退到沒蓋琴蓋的鋼琴邊,掌緣摁上琴鍵的高音區,發出清脆一聲響。
她結巴著說:“這……這是學校呢……”
許淮頌笑了笑,最終走回了原劇本,拿起她一雙手,讓它們圈住自己的腰,然後說:“還是我補給你。”
說著,手撐著琴沿慢慢低下頭去,湊近了她的唇。
夕陽從窗子外照入,暖色調的光充斥著整間琴房。
阮喻總覺得,這個氛圍裡的這個吻,可能有著跟之前不一樣的味道,要把她帶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因為緊張,她睫毛不停打顫,圈在他腰後的手緊緊攥著他西裝的衣擺,把它攥得皺皺巴巴。
然後,就在許淮頌要吻到她的一瞬,一個青澀的男聲在門外走廊響起:“許懷詩你扒著門干嘛呢,做賊啊?”
“……”
兩人頓住,齊齊偏頭看門。
扒著門上小窗口的許懷詩一溜煙就跑,一路急喊:“啊呀呀趙軼你真是我克星我要被我哥打死啦!”
*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的精心設計都能馬到成功。
打死妹妹是不能的,但許淮頌的眼神已經足夠具有殺傷力,以至於從學校到家一路,許懷詩都縮在車後座,抱著阮喻所在副駕駛座的靠枕瑟瑟發抖。
阮喻緩和氣氛,說:“要不要去哪兒吃個晚飯啊?”
許淮頌搖搖頭:“車後面有零食,你餓了就先吃點,把她送到家我們就回杭市。”
許懷詩癟著嘴,小聲說:“哥你連一頓飯也不願意跟我吃了……”
許淮頌從後視鏡看她一眼:“我是有事。”
許懷詩不太信地“哦”了聲,看他對自己愛答不理,只好跟阮喻聊天:“姐姐你最近干嘛呢,忙嗎?”
阮喻點點頭:“昨天開了個劇本會議,劇本籌備基本進入正軌了,之後一陣子隔三差五就得去寰視。”
“哇,那你有碰上什麼大人物嗎?”
“制作人在電影行業還挺有名氣的。”
“那出品人呢?”
阮喻搖搖頭:“不太了解,兩次會議都沒碰上,聽說姓魏,是寰視的董事。”
“真厲害。”許懷詩一臉崇敬,轉而開始拍馬屁,“不過姐姐你別累著了,什麼洗衣做飯刷碗的,都可以交給我哥的。哥,對?”
許淮頌默了默,張嘴要說什麼,又閉上了,直到把許懷詩送回家,才重新開口:“跟你說件事。”
阮喻正解了安全帶,從後座拿零食,聽見這有點嚴肅的語氣一愣,轉回頭問:“什麼?”
“我今晚要飛美國。”
她低低“啊”一聲:“是叔叔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
“沒。”看她拿回零食,許淮頌傾身過去,幫她安全帶系上,說,“是計劃裡的工作,後天有個庭審。”
阮喻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你去就是了。”說完後又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怎麼了,是要去很久嗎?”
“之後還有別的案子得忙,需要調查取證的工作沒法遠距離完成。我從一個月前開始就沒有接新案子了,但遺留下來的這些必須做完。”許淮頌的語氣裡帶了一絲抱歉的意味,“順利的話,這次大概走兩到三個禮拜。接下來半年時間裡,可能時不時就要像這樣回去十天半個月。”
阮喻點點頭。
這麼多年的事業,本來就不可能短短兩個月不到就摘干淨。律師這個行業又有特殊性,不是隨手打個辭職報告,跟新人交接一下工作就完了的,手頭已經接下的案子,總要一樁樁辦好,對委托人負責。
她默了默,笑笑說:“哎呀沒關系,兩三個禮拜眨眨眼就過去啦,你時不時回去一趟,我還不容易看膩你呢!”
許淮頌噎出個笑來,發動車子。
阮喻過了一會兒又問:“既然早就知道今晚要走,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啊?”
庭審時間確實早就定了,原本許淮頌因為爸爸的事飛去美國後,是打算庭審完了再回來的,只是當時阮喻的狀況太差,才卡在中間又折返一趟。
回國當天,他也跟她說過——你不是睡不好?我就是為這事飛回來的。
但阮喻沉浸在確定關系的喜悅裡,完全沒有因為這句話有所聯想。
許淮頌偏頭看她一眼:“早告訴你,叫你早早不高興起來?”
說的也是。
難怪他前幾天刻意不倒時差,還特意問她想做點什麼,又黏糊糊地把她帶來了蘇市,剛才還在藝術館跟她……索吻。
阮喻拆了包薯片,喂一片到他嘴裡:“以後有什麼工作安排可以早點告訴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跟你鬧不開心的。你要是早說了,我剛才就……”給他親了。
“就什麼?”許淮頌問。
她“呵呵”一笑,搖搖頭示意沒什麼,嚼薯片去了。
兩人精神抖擻聊了一路,直到杭市公寓,許淮頌把她送上樓,說:“我不進去了,陳暉五分鐘後就來接我去機場。”
“那你自己在機場吃點東西啊。”
許淮頌點點頭,站在門口看她進去,幫她闔上家門。
門即將合到底,許淮頌頓住,阮喻也忽然伸手去抓門把手,然後一個推一個拉,一起把這扇門重新打了開來。
阮喻先開口,聲音悶悶的:“抱一下……”
有了上次的經歷,許淮頌沒有在門口做這件事,邁過門檻進了屋。
阮喻抱住他腰,把腦袋埋進他懷裡:“在那邊好好吃飯。”
許淮頌一手攬著她,一手摸摸她頭頂心:“你在車上說了八遍了。”
她抬起頭:“那你聽進去沒啊?”
“嗯。”
“我會算好舊金山時間的,你准時把飯菜照片拍給我。”
許淮頌笑著嘆口氣:“知道了。”默了默,看她還抱著自己不放,說,“陳暉可能在樓下了。”
阮喻“哦”了一聲,松開他,叫他走。
許淮頌摸摸她臉,轉頭要開門,手扶上門把再次頓住,回過頭來。
“怎麼了?”阮喻問。
“我可以……”許淮頌猶豫著滾了一下喉結,“吻完你再走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46章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阮喻整個人是石化的。
身體石化了,內心卻狼奔虎嘯,巨浪滔天。——這種問題為什麼要問?這叫人怎麼答呢?直接來不行嗎?
她張張嘴,合上,又張張嘴,重復了三次後,心一橫閉上了眼睛,一臉的視死如歸。
然後聽見許淮頌笑了一聲。
阮喻被氣噎,睜開眼來:“你什麼意……”
話到這裡被堵死。
因為許淮頌吻了下來。
這一來猝不及防,她嚇得下意識咬緊了牙關,與此同時,明顯察覺到他的停頓。
他停下了原本預謀的動作,退開一些,轉而拿手掌托扶住她的後腦勺,拇指撫上她的耳廓,一遍遍慢慢摩挲。
像是誘哄,又像是安慰。
一陣過電般的軟意瞬間襲倒了阮喻,讓她乖乖仰起頭閉上眼,松開了齒關。
許淮頌再次吻下來的時候,就沒有遇見阻礙了。
而他的入侵就像春風過境,下了一場綿綿密密的細雨,輾轉來去,把茫茫草色描繪得盡致淋漓。
讓人想要溺死在這樣濕熱的溫柔裡。
分開的時候,他依舊充滿儀式感地在她唇上流連了一下,輕輕一點。
阮喻睜開眼,迷迷蒙蒙的眼底一層水汽。
許淮頌看著她的眼睛,聲色喑啞地說:“我走了。”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門“啪嗒”一下闔上的一剎,渾身一軟,反身倚上門板。
一門之隔外,許淮頌背靠門板,食指觸上下唇,笑了一下。
*
十幾個小時的失聯時間,兩人誰都沒從這個吻裡徹底回過神來。
直到第二天中午,心不在焉改著劇本的阮喻收到了許淮頌的消息:「落地了,兩小時後可以視頻。」
順帶還附上了飛機餐被吃干淨的照片。
阮喻回個“好”字,算好時間,一個鐘頭後去廚房做午飯,還沒做完就聽客廳電腦傳來微信語音邀請的聲音。
她舉著鍋鏟匆匆跑出去,看是許淮頌,接通後喘著氣跟那頭說:“不是說兩小時後嘛!”
視頻背景是車後座,許淮頌顯然還沒到家,說:“剛才接到電話,等會兒要去律所開個臨時會議,只有車上的時間了。”看阮喻的鍋鏟上還沾著醬汁,他又問,“在做飯?”
她點點頭,把鍋鏟放到一邊干淨的碟子裡,坐下來說:“剛燜了幾只雞翅,在收汁呢。”
許淮頌透過電腦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看著點時間,別焦了。”
短暫的分離刺激了人的情話細胞,阮喻幾乎脫口而出:“焦了就焦了嘛,幾只雞翅還能比你要緊嗎?”
許淮頌明明很受用,卻因為司機在前面,克制著自己的表情,只是稍稍牽了牽嘴角,說:“真要燒干了,可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什麼意思?”
“你看頭頂。”
阮喻抬頭望天花板,看見上面安了個白色的煙霧報警器,感嘆說:“我住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注意。”
“我跟房東確認過小區的安保系統和消防系統,這個煙霧報警器一旦觸發,你們整棟樓的警報都會響。”
阮喻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丟不起這個人,趕緊拿著鍋鏟起身:“我還是先去照顧照顧我的雞翅。”
許淮頌笑著看她衝進廚房,隨後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點開來看,發現是許懷詩的消息:「哥,我看見新聞了……」
許淮頌知道紙包不住火,之前不想在事情沒解決的時候影響她功課,現在外界的消息被壓下來,學校裡又有個“惡霸”護著她,倒也無關緊要了。
他回:「嗯。」
接下來是一長串許懷詩的消息。
詩精病:「你們就愛把我當小孩,這種事有什麼好瞞我的嘛!」
詩精病:「不過哥,你這次真的讓我有點感動……」
詩精病:「不行,我不能再瞞你了,我一定要把這個重大敵情告訴你!哥,你知道那天,我和識燦哥哥為什麼會被拍嗎?」
許淮頌:「?」
詩精病:「送我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打電話聯系朋友,擔心姐姐出事。其實那天我發現酒店門口不對勁了,問了他一句,但他聽都沒聽到,我還以為是我少見多怪呢。」
許淮頌沉默著沒有回復。
詩精病:「他好像喜歡姐姐哦。」
詩精病:「哥你別太擔心,雖然情敵確實有點強大,但至少你目前還是正牌男友啊!」
“……”會不會說話了。
阮喻很快盛了一盤雞翅出來和一碗米飯出來,許淮頌擱下手機,沒再理會妹妹,對鏡頭說:“吃。”
“我吃飯,你干嘛呢?”
“看你吃。”
阮喻剛要說“這有什麼好看的”,卻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力道有點重。
她的臉差點對著鏡頭燒起來,趕緊埋頭扒飯。
許淮頌把手肘撐在車窗邊沿,嘆了口氣。
食髓知味,他後悔提前行使那個吻的權利了。
*
許淮頌接連一陣忙案子,跟同樣忙著改劇本的阮喻見縫插針地視頻,白天黑夜,兩人都跟打仗似的。
小半個月後,阮喻再次受邀到寰視開劇本會議,剛一下樓,碰見個熟人,是住在樓上的孫妙含,穿著一身海藍色的制服裙,看起來高中生似的。
阮喻跟她打招呼:“大清早去哪呢?”
孫妙含神秘兮兮一笑:“去寰視見大佬。”說完又搖搖頭,“不對,是被大佬見。”
阮喻一愣:“試鏡不是過了嗎?”
“上回過了好幾個女孩子,這次是寰視的魏董親自來給新電影挑角色,能不能定還不好說呢。”
魏董?那不是她電影的出品人?
一個奇異的念頭閃過了阮喻腦海,她想了想問:“這身打扮是寰視要求的?”
孫妙含搖搖頭:“是我聽來的內部消息,說他們正在籌備的新電影是高中校園背景。”
阮喻不可思議地笑了笑。
“怎麼了?”孫妙含低頭看看自己,“這樣不好看嗎?”
她搖搖頭示意不是,想了想說:“你梳個馬尾辮,可能會有奇效。”
孫妙含接受了她的建議,歡歡喜喜梳了個馬尾辮“出征”了。
阮喻沒有跟她同路。
畢竟如果真像她猜測的那樣,孫妙含要去應征她電影的女主角,那兩人一起出現在寰視門口,在有心人看來就有那麼點微妙了。
她於是特意避開了她,進寰視的時候走了側門。從出租車下來,剛巧碰見一輛保姆車緩緩駛進去。
阮喻原本沒大在意,因為影視公司出現個明星的保姆車實在太尋常了,沒想到等她走進大廳,小跑向即將關閉的電梯,卻看見李識燦站在裡面。
他身邊的助理飛快摁了開門鍵,好讓阮喻趕上這部電梯。
李識燦笑著叫了她一聲:“學姐。”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在這兒碰見她。
但仔細一想,其實阮喻也不應該意外。
魏董親自來挑演員,被預選為男主角的李識燦又怎麼會不來?
她衝他笑笑,走進電梯,沒話找話地說:“這麼巧。”
李識燦問:“你幾樓?”
“七樓。”
一旁助理抬手摁了數字“7”。
電梯裡沉默下來,過了幾秒,李識燦說:“我去十九樓跟魏董談合同,下午如果沒別的安排,也會來七樓看看你們的劇本。”
阮喻點點頭,可能是因為上回被他撞破了她坐在許淮頌腿上那幕,這麼靜謐的環境,稍稍有點不自然。
等電梯“叮”一聲響停在七樓,她朝他和助理點個頭,快步走了出去,結果在拐角處,差點撞上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及時剎車停步,趕緊道歉:“不好意思。”
一抬頭,對上一雙鷹隼一樣,有那麼點駭人的眼睛。
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男人朝她點了下頭,唇角一勾:“沒關系。”接著與她擦肩而過,進了電梯。
沒過多久,阮喻的手機震動起來。
李識燦:「剛才那個是魏董,你注意別跟他靠近。」
阮喻一邊往會議室走,一邊打字:「靠近?」
李識燦:「就是別和他單獨相處的意思。你不是明星,跟他不存在太多利害關系,能避就避,不能避也要提高警惕。我這麼講,你明白?」
他的用詞比較含蓄,但阮喻聽懂了,回說:「嗯,我知道了。」然後轉頭進了會議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7章
這會一開就到下午一點。一點半的時候,劇創人員才在會議室吃上了盒飯。
一份盒飯,四菜一湯一甜品,都是制作精細的高級料理,屬於盒飯中的精英配置。聽說是魏董來了,請大家吃的。
會議室裡一陣感慨,都在誇這個出品人出手大方。
可能是事前得了李識燦的提醒,以及第一眼就被那位魏董的眼神駭到,阮喻沒太參與她們話題,一邊揉著發酸的頸椎,一邊埋頭吃。
快吃完的時候,聽見手機震了一下。
以為是許淮頌加完班回到家了,她立刻掏出手機看,卻發現是李識燦的消息:「你還在七樓嗎?」
她答了個“在”字就沒再得到回復,過一會兒,看見制作人鄭姍的秘書拎著滿手的奶茶來了,說是請全體劇創人員喝的。
一群人又謝起制作人,只有阮喻拿出手機發了個消息給李識燦:「謝謝,破費了。」
李識燦回:「客氣什麼。」
又說:「魏董跟幾個導演上午看了一批新人女演員,等會兒要來你們會議室,叫你們也參考參考意見。」
軟玉:「怎麼個參考法?」
李識燦:「抽劇本念兩句台詞,也就是作作秀的表面功夫,唬唬新人而已,最後要定誰,不看這些。」
聯想到孫妙含,阮喻問:「你在十九樓有看見一個叫孫妙含的女孩子嗎?」
李識燦:「沒注意,我在休息室吹了一上午空調。」
阮喻沒有問為什麼。
為什麼他身為一個大明星要親自來談合同,為什麼他在十九樓閑得吹空調也不去忙別的事。
她攥著手機默了默,繼續問他:「我跟那個女孩子認識,等會兒大庭廣眾打了照面會不會不太好?我不太懂娛樂圈的規矩。」
阮喻知道自己對選角一事不具備話語權,但那些純新的候選人們說不定有所遐想。在這種選角的關鍵時刻,萬一孫妙含跟她打了照面,結果被選中了,日後難保不會被人非議靠後台。
這種冤枉虧,還是不吃的好。
李識燦回:「那你去洗手間或者茶水間避一避,他們下來的時候,我跟你說。」
得了“情報”,阮喻就在十九樓下來人的時候,拿上杯子去了七樓走廊盡頭的茶水間,剛好在這時候接到了許淮頌的消息:「我到家了。開完會了嗎?」
阮喻把杯子擱上台面上的咖啡機,打字回:「還有下半場,現在在茶水間休息呢。」
剛發送出去,就接到許淮頌的視頻邀請。
她轉身走到門口,探頭往會議室方向一看,發現那邊演員到了,正人擠人熱鬧著,而走廊裡又沒別人,於是輕輕關上茶水間的門,接通了視頻,舉著手機抱怨:“開會開得我頸椎好疼。”
那邊許淮頌正在脫西裝外套。舊金山的夏天夜裡只有十幾度,到家才能穿單衣。
他笑了笑說:“等我回來。”
“回來干嘛?”
“上門按摩推拿。”
聽著這接地氣的用詞,阮喻“嗤”一聲笑,一邊揉脖子一邊說:“等你回來還有什麼用,我還是自己寫寫‘糞’字。”
說著開始做上下左右扭脖子運動。
結果不知牽到哪根筋,發出“哎喲”一聲痛呼。
“怎麼了?”許淮頌的語氣緊張起來。
“扭疼了……”
阮喻剛苦著臉說完這句,忽然聽見身後“啪嗒”一下響,門被一把打開。
她詫異回頭,看見目瞪口呆的李識燦僵著個身體站在那裡,和她高舉的手機裡,一樣微微愣神的許淮頌打了個跨洋照面。
一場明明很安靜,卻驚天動地的國際會晤。
怎麼又被撞破了這種羞羞的事情……
阮喻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尷尬起來,舉著手機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兩個人,誰來救救她?
可是誰也沒救她,兩人對望著不說話,像望出了什麼珍貴無比的革命友情。
她只能保持著這個動作“呵呵”一笑,跟李識燦說:“不好意思啊,我占了茶水間,你要用嗎?”
他回過神,搖搖頭解釋:“不用,在附近聽見動靜,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才來的……”
這能出什麼事?阮喻一愣之下,聯想到他之前關於魏董的提醒,再想想剛才自己的呼痛聲,以及這邊緊閉的茶水間門,明白過來。
剛要說點什麼,李識燦已經朝手機屏幕裡的許淮頌點了點頭:“打擾了。”說完退了出去,把門帶上。
阮喻回過頭,擺正手機,看許淮頌。
他的臉色談不上難看,但也絕對不美麗。
他沒有提剛才的插曲,默了默說:“我下禮拜五回來,晚上到你那裡。”
*
這才禮拜一,到下禮拜五其實有近半個月。不過阮喻忙著劇本的事,倒也沒覺得時間過得多慢。
轉眼入了八月。禮拜五晚上九點,她從寰視開完又一次劇本會議,因為沒趕上末班公交車,只好打車回家。
許淮頌剛好在這時候打來電話,說他下了高架,再有一個小時就到,聽說她一個人上了出租車,叫她別掛電話。
兩人連了一路的麥,半個小時後,阮喻下車,手機只剩了百分之五的電量。
她跟那頭許淮頌說:“等會兒就見面,不跟你膩歪啦,我要進公寓大樓了,你可以安心開車了。”
許淮頌“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阮喻拐進公寓大廳,看電梯門恰好要闔上,走快幾步趕上去摁了一下上行鍵,正准備跟裡面的人說句“不好意思麻煩了”,剛一張嘴忽然愣住。
電梯裡站著一男一女,是她認識的人。
寰視的董事魏進和孫妙含。
孫妙含看見她,一下瞪大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有些驚恐。
魏進卻好像並沒有認出她,背靠扶手,一手攬著孫妙含的腰,一手撫唇,微眯著眼,姿態閑適。
阮喻在那麼一頓過後,攥著包僵硬地走了進去,默默站在了電梯角落,也裝作沒有認出兩人。
狹小的空間內,氣氛凝固得讓人窒息。
或者只是阮喻一個人這樣覺得而已。因為她從余光裡,發現魏進側著頭,把鼻尖擱在孫妙含頭頂嗅著香,好像完全不在意這裡還有旁人的存在。
直到“叮”一聲響,電梯停在了孫妙含所在的十五樓,阮喻才意識到,住在十二樓的她根本忘了按樓層。
魏進攬著人走了出去。
阮喻抬手剛按了“12”鍵,忽然看見走得手僵腳硬的孫妙含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接不過一瞬,電梯門自動緩緩闔上,下行到了十二層。
阮喻走出電梯,摸索著包裡的鑰匙,抖著手開了家門。
黑暗中,眼前仿佛浮現出了剛才孫妙含看她的那一眼。
如果她判斷得沒錯,樓道裡亮起的感應燈照出的,那一眼的意思——應該是恐懼,還有求救。
她魂不守舍打開了客廳的燈,背抵家門呆站了很久,拿出手機撥通了李識燦的電話,微微發顫地“喂”了一聲。
那頭李識燦立刻意識到她聲音不對勁,說:“怎麼了學姐?”
“你上次說,叫我離魏董遠一點,具體是因為什麼?”
李識燦默了默:“你出什麼事了嗎?”
“沒,不是我……”阮喻喉嚨發干地吞咽了一下,“你能不能跟我細講一下,是因為潛規則,還是別的什麼?”
“不止是潛規則,你情我願的潛規則在圈子裡太尋常了。我聽過一些傳言,說他有點暴力傾向……”李識燦說到這裡似乎有點難以啟齒,“那方面的,大概是……性癖。”
阮喻一哽。
“聽說以前玩廢過一個女藝人,但對方家底薄,家人沒能力追究,靠錢壓了下來。”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你到底怎麼了?有事跟我說。”
“我……我看見魏董進了孫妙含家,她好像不是自願的……”
李識燦沉默下來,過了會兒說:“這事你別管,也管不了。”
“你有沒有什麼……”
“我沒有辦法。”李識燦嘆了口氣,“學姐,我能衝進你在的茶水間,但不可能為了不認識的女藝人去蹚這種渾水。那種不好的事只是個例,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麼的,你就當沒看到,行嗎?”
他剛說到這裡,阮喻的手機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但該聽的內容都已經聽到。
阮喻攥著手,指甲一點點嵌進肉裡,眼前一遍又一遍不斷掠過孫妙含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像一個溺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李識燦說他沒有辦法。
而許淮頌還要近二十分鐘才能到。別說他可能也沒有合適的立場與辦法,到時候一切木已成舟了,還有什麼用?
阮喻閉了閉眼。
當沒看到。
能當沒看到嗎?
她咬了咬牙,再睜開眼的時候,目光無意落向了天花板上那個白色的煙霧報警器。
阮喻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瞬。
她記得,前陣子跟許淮頌視頻的時候,他跟她提起過,說一旦這個報警器被觸發,她所在整棟樓的警報都會響。
默了半分鐘,阮喻轉頭衝進了廚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8章
七分鐘後,樓道警報作響,刺耳的打鈴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開關門響動,把整棟樓從靜謐中驚醒。
樓道裡傳來居民的喊話:“著火了嗎?哪兒著火了?”
“快跑下去,別坐電梯!”
“走安全通道,這裡來!”
安全通道震起紛雜的腳步聲。
整棟樓裡,唯一沒有動作的阮喻站在客廳餐桌上,對煙霧報警器舉著一口冒濃煙的鍋,掩嘴咳嗽飆淚。
一分鐘後,她所在1201室的門禁對講機響了起來。
阮喻心髒狂跳,看一眼對講機的方向,在心裡暗暗計數。
不能讓警報響太久,鬧大了可能引來消防車,影響鄰居休息事小,謊報火警造成消防資源浪費就是罪過了。
她在心裡默數了三十個數,剛打算蓋上鍋蓋,滅了這滾燙的濃煙,頭頂噴淋卻忽然啟動,澆下大水來。
阮喻被淋了個當頭,愣了幾個數才跳下桌子,跑過去接通對講機。
一個語速飛快的男聲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這裡是消防控制室!請問樓上是否有火情?”
阮喻咳得差點講不出話,啞著聲模模糊糊說:“我的菜燒糊了……”
那頭的人似乎松了口氣,轉頭跟人說:“關閉警報!通知居民!1201室的噴淋系統開了,快手動關閥!”
整棟樓瞬間恢復平靜,除了阮喻所在客廳的噴淋系統還在運作,不過短短一分鐘不到就水漫金山。
噴淋系統的關閉沒那麼快,阮喻搶救了筆記本電腦,正是淋得渾身濕透的時候,聽見家門被敲響。
准確地說,是砸。
她踩著積水跑去開門,以為是物業來了人,摁下門把手就飛快說:“對不起對不……”
結果看見許淮頌站在門口。
他的襯衫松了兩顆扣子,額發全粘在一塊,看見她安然無恙,閉了閉眼,把手撐上門框,扶著邊沿喘粗氣。
阮喻心頭一震,一剎失去了言語能力。
兩人還沒來得及對上話,兩名物業人員就趕到了。一名進了阮喻家處理噴淋系統,另一名在門口詢問詳情。
阮喻著急地問:“請問這棟樓的居民都疏散下樓了嗎?”
物業人員嚴肅地點點頭:“請阮女士跟我說明一下情況,我們必須給現在身在樓下的居民一個合理的交代。”
她有點緊張,支支吾吾說:“對不起,我在家做菜,鍋起火了……”
物業往門裡邊望了一眼,疑惑問:“廚房起煙確實可能觸發煙霧報警器,但噴淋系統只有在高溫情況下才會啟動,您確定您只是在做菜嗎?”
阮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把起火的鍋拿到了客廳,所以……”她說著朝物業人員鞠了一躬,“真的很對不起,我願意全權負責這件事,下樓去道歉,必要的話給大家支付賠償金。”
許淮頌皺皺眉頭,攔在她身前,跟她說:“你去擦擦,披件衣服,好好待在這裡,我來處理。”說著轉頭跟物業下了樓。
十分鐘後,物業緊急修復了噴淋系統,跟阮喻預約了後續維修時間後離開。
看許淮頌還沒回來,她把自動關機的手機拿進干燥的臥室充電,打算聯絡他,但一撥通號碼,發現他也沒電關機了,於是披上衣服關上家門出去。
在門口剛好碰見隔壁房東一家坐電梯上了樓。
慈眉善目的房東太太上前來,笑著說:“幸好不是火災,沒事,樓裡的警報以前也這樣響過,大家就當鍛煉身體,做個消防演習,萬一真發生意外,那不是熟門熟路,逃生得更快了嗎?”
知道這是在安慰她,阮喻感激地點點頭:“給你們添麻煩了。”
房東太太搖搖頭示意沒關系,問:“樓下那個是你男朋友?”
“嗯。”
“很不錯的小伙子。”她笑了笑,“我們疏散逃生的時候,他一個人逆著人流往上跑,被攔也不聽,只說——‘我女朋友還在上面’。”
阮喻鼻子一酸,原本就因為迷了煙而發紅的眼瞬間濕漉得更厲害。
等房東一家回了房,她走到走廊窗口往下望,隱約看見底下還剩零星幾個居民,可能是不肯輕易了事,纏著物業討說法。
路燈下,許淮頌似乎在向他們道歉,跟人一個一個鞠躬,九十度到底。
阮喻回頭跑進電梯。剛到了一樓,就看許淮頌從外面回來了。
沒來得及顧這裡是公共場合,她一下抱住了他,把頭埋進他懷裡:“叫你受委屈了。”
許淮頌摸摸她後腦勺,低頭笑笑:“委屈什麼?不是真火災,有道歉的機會,不好嗎?”
阮喻吸吸鼻子,把他抱得更緊。
忽然聽見一個女聲從他背後方向傳來:“對不起……”
是孫妙含的聲音。
阮喻迅速松開許淮頌,轉頭看她,見她眼眶是紅的,頭發也亂糟糟,上前問:“沒事?”
她搖搖頭,眼淚啪嗒啪嗒開始往下掉。
阮喻拍拍她的肩示意安慰,問:“他人呢?”
“走了……”孫妙含一邊抽噎一邊答,“警報響的時候,我趁亂跟鄰居一起跑下樓,看見他開車走了。”
阮喻“嗯”了聲,想了想,扭頭跟許淮頌說:“我先送她上樓。”
考慮到有個大男人在,不方便詢問孫妙含太多細節,阮喻等進了她家才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話一問完,就看她家客廳一團亂,翻倒的落地燈,打碎的玻璃杯,扯散的枕芯……
這哪裡是潛規則。
這根本就是強奸未遂。
阮喻窒息了一瞬,感覺胸腔裡一陣堵。
她甚至沒有了問清過程的勇氣。
孫妙含抹抹眼淚說:“他是寰視的高層,之前看了我的表演,說很欣賞我的演技,有意捧我做女主角。今天晚上,他帶我去跟一個導演吃飯,結束以後說送我回家……”
“我真蠢,連這種話也聽不懂,以為送我回家就是送我回家而已,等進了電梯,他開始動手動腳,我才……”
她說到這裡沒再往下,也許是不願回想或者難以啟齒,垂下眼彎腰拿起掃帚,開始清掃碎玻璃。
阮喻跟著蹲下來,幫她扶起落地燈,問:“今晚躲過去了,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
許淮頌進家門後也開始打掃。
客廳到處是積水,家具濕了一大半,要弄干也是個大工程。
他正拿了塊吸水毛巾擦沙發,忽然聽見臥室傳來震動聲,進去一看,發現是阮喻正在充電的手機在響,屏幕顯示李識燦來電。
他默了默,沒有去接,很快卻又聽第二通電話再次響起。
接連三通響過以後,他不得不選擇了接聽,剛拿起手機,就聽那頭李識燦喘著粗氣說:“終於接電話了,你要嚇死我是嗎……”
許淮頌一聲“喂”噎在了嘴邊。
聽這邊沒反應,李識燦急急說:“你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到你家樓下了。”
許淮頌終於答話:“她已經沒事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
足足十秒後,身在一樓電梯門前的李識燦才干笑了一聲,確認道:“許律師?”
“嗯。”
“沒事了就好,她剛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到一半斷了,我不放心,所以……”
“嗯。”
“那我就回去了。”
“嗯。”
電話掛斷,許淮頌輕輕放下了手機。
不需要查看通話記錄,不需要多問。
事發當時,阮喻手機電量不足,最後一通電話的聯絡人不是他,而是李識燦。
許淮頌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十七個未接來電,腦海裡同時放映出那天李識燦以為她出事,衝進茶水間的畫面。
整整十分鐘,他站在一片昏暗的臥室裡一動不動。
直到家門啪嗒一聲被打開,阮喻在客廳叫他:“淮頌?”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答出聲音。
“你在房間裡嗎?”阮喻穿上拖鞋踩著積水疑惑著往裡走,一推開臥室的門,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就被一股力道扯了過去,背抵上牆。
昏暗裡,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許淮頌的唇落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想問“怎麼了”,嘴一張恰好被他誤會了意圖。
許淮頌交纏了上來,迅猛的,直接的,不留余地的,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樣侵蝕她。
他把她死死壓在牆上,跟她嚴密貼合,一絲縫隙不剩。
阮喻被動地接受著這個吻,腦袋裡一陣又一陣泛起浪潮,迷迷糊糊裡感覺到他在顫抖。
他在這樣強烈的攻勢下顫抖。
明明是一個侵略者,卻在害怕恐慌著什麼,似乎想要從這樣的親密裡得到一個安全的信號。
阮喻漸漸喘不上氣,抬起手來推他。
但許淮頌這次卻沒有停下。
他吞咽著她,滾燙的手掌開始在她腰後游移,像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口子卻遲遲不得其法。
他放過了她的唇,輾轉把吻落上她耳後,與此同時,右手從她衣擺探入,上移。
阮喻渾身一顫:“淮頌,淮頌你怎麼了……”
許淮頌執拗地動作著,直到那顆頑固的紐扣徹底繳械投降,阮喻嚇了一跳,去奪他的手。
他頓住動作,瞬間靜止成一座雕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9章
沉默的房間裡,所有的熱烈剎那灰飛煙滅,只剩彼此的喘息還交織在一起,和客廳滴滴答答的水聲遙相呼應。
許淮頌靜止片刻後,松開手退後了一步。
失去倚靠的阮喻膝蓋一軟,差點貼著牆滑下去,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穩。
阮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失控,但這短短一分多鐘的親密,讓她領悟到——現在已經不是八年前了。
已經不是牽著手壓壓馬路,就把彼此擁有到極致的年紀。
或許早在之前,他離開當夜的那個吻開始,這種屬於成人世界的情愫就已經起了頭。
可是兩人分離近一月,肢體的感受被迫冷卻,所以初初再見,阮喻一下沒適應過來,在這樣突如其來的進攻裡下意識叫了停。
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緊張,以及體內湧上來的,一絲遲到的異樣酥麻。
她一張臉漲得通紅,視線變得飄忽不定,最後垂眼盯住了自己的鼻尖。
許淮頌落下來的目光和她背後松開的排扣,讓她無所適從。
就在阮喻猶豫要不要伸手去扣的時候,卻看他先動了,抬手繞到她後背。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叫她瑟縮了一下,但動作卻是細致的。
與剛才的狂風驟雨不同,他隔著她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尋找到她的排扣,捏住兩頭,輕輕摩挲辨認形狀,像打算把它們重新扣回去。
在此之前,阮喻從來沒想過,這種情況下,男方竟然不是匆匆掉頭走進浴室去“冷靜”,而是耐心地收拾留下來的“爛攤子”。
笨拙又溫柔。
像是接到了一記重錘,阮喻的心變得又酸又軟。
想到她剛才的舉動一定觸傷了許淮頌,在他還在費勁與扣子作戰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許淮頌動作一頓,低頭看她。
阮喻小聲咕噥:“這樣扣不上的……”
許淮頌的手還捏著排扣沒松:“什麼?”
“可以……”她把頭埋在他胸前,聲音悶在他襯衫裡,模模糊糊地說,“可以伸進去扣……”
許淮頌的喉結滾了滾,“嗯”了一聲,重新探入她衣擺,一路繞開她光滑的皮膚,企圖一針見血地找准排扣。
但並不容易。似乎是因為怕再次親密接觸,引起她的拒絕,他遲遲沒有下手。
在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裡,阮喻心髒狂跳,咬咬牙說:“也可以碰我的……”
許淮頌又吞咽了一次,默了默“嗯”一聲,下手去摸索。
再次肌膚相貼的一瞬,兩人同時打了個戰栗。
許淮頌把扣子扣回,退出來,沒有對剛才的行為作解釋,低頭說:“你先洗個澡,我打掃客廳,時間久了會漏水到樓下。”
阮喻點點頭,轉頭去了。
再出來的時候,就看一片狼藉的客廳已經恢復整潔。
許淮頌拿著吹風機,在吹她放在茶幾上的,一疊作了很多文字批注的稿件。
看她濕著頭發出來,他摁掉吹風機,把它拿在手裡晃了晃。
阮喻走過去,剛要接過吹風機,忽然看他手一縮,說:“坐著。”
她坐上了椅子,仰頭說:“你幫我吹嗎?”
許淮頌“嗯”了聲,右手打開吹風機,調到中溫,左手揉上她的頭發,一縷一縷把它們理順。
阮喻像曾經被他伺候的貓,舒服地眯起眼,歪著腦袋枕著他的手臂。
許淮頌也沒覺得妨礙,一聲不吭地撥弄她的頭發。
等到吹風機聒噪的聲音停下,她睜開眼,仰頭說:“許淮頌。”
他的情緒看上去依舊不高:“嗯。”
“你真好。”
他的目光微微閃了閃:“可能也有別人很好,只是沒有這樣對你的機會。”
阮喻皺了皺眉,剛要問他什麼意思,卻看他放下了吹風機,說:“不早了,去睡。”
她確實很困了,打了個哈欠說:“那你呢?”
“我洗個澡然後也睡。”許淮頌指了下客房,“剛才整好房間了。”
阮喻隨他這一指看過去,稍稍愣了愣,看他轉頭進了浴室,心裡隱隱一陣壓抑。
她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在他出來的時候遞給他,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嗎?”
阮喻問完,不等他答卻又已經自我否定。
他是在她去了一趟十五樓以後才不對勁的。那就跟之前的事沒有關系。
許淮頌揉揉她頭發,笑了笑:“沒有,飛機坐累了。”說著拿起牛奶走向客房,“你早點休息。”
阮喻只好轉頭回了自己的臥室,進了被窩又一陣郁悶,抓著頭發眉頭緊皺,趟了好一會兒睡不著,她摸索到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指紋解鎖。
然後一眼看見十七個未接來電。
李識燦的。
阮喻愣了愣。
看了眼來電時間,又翻了翻通話記錄,自顧自低低“啊”了一聲。
她從十五樓下來的時候,許淮頌人在她臥室。而李識燦又恰好在那段時間對她進行了奪命連環CALL。
再看這一條通話記錄,一切水落石出。
她苦著臉懊惱地嘆了口氣。
早該想到的。
阮喻干坐了一會兒,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一個寧願寫327條短信也不肯說一句“我喜歡你”的男人,她絕對不能妄圖他會在這種問題上主動過問。
但如果就這樣下去。
他會先憋死自己,然後再把她也憋死。
阮喻一鼓作氣下了床,臨要打開房門,又頓了頓。
他剛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又是跟物業處理事情又是打掃客廳的,會不會已經累得睡著了?
她因此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走到客房附近,把耳朵貼上他的門。
聽了半天辨不出動靜,正猶豫是不是明天再說,半夜不睡的許皮皮忽然來了,在她腳邊發出長長一聲“喵嗚”。
她立刻比個“噓”,但裡面許淮頌已經聽見了動靜,問了一句:“怎麼了?”
她只好清清嗓子說:“我能進來嗎?”
得到肯定答復,她摁下了門把手。
許淮頌剛坐起來開了床頭燈,正要問話,就看她深呼吸一口,關上門,衝過來跳上了他的床。
他愣了愣:“睡不著?”
阮喻點點頭。
“那怎麼辦?”
她都上他的床了,他說怎麼辦?
阮喻也是豁出去了,吸了口氣說:“你不請我進被窩嗎……”
許淮頌挪了一下位置,掀開被子。
阮喻鑽進去。
他說:“這樣睡得著?”
她點點頭躺下去。
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同床同被窩。但許淮頌抬手關了床頭燈後,卻與她隔了半臂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阮喻悶得慌,思忖著怎麼開話閘子,過了會兒說:“你知道十五樓出了什麼事嗎?”
他“嗯”了聲:“大概猜到了,你做得很好。”
“那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許淮頌似乎愣了愣,偏過頭來:“我認識?”
她搖搖頭:“之前沒跟你講過,是我電影的出品人。”
許淮頌沉默下來,在黑暗裡皺著她看不見的眉頭。
在這之前,他還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已經收尾的見義勇為而已。然而對方是她電影的出品人,那麼這件事的後續也許就復雜了。
但阮喻此刻的想法跟他沒在一個頻道。
她解釋說:“上回李識燦之所以衝進茶水間,就是因為當時,我和那個魏董在同一個樓層。他提醒過我,不要跟這個人走太近。所以今天遇到狀況,我第一反應就給他打了電話,問他魏董的情況。”
“我想,他跟魏董認識,也許會有辦法。不然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許淮頌擱在被子裡的手微微一顫,隨即捏緊了拳頭,側過身來面對她:“有這麼個危險人物在,怎麼沒早跟我說?”
他的語氣變得強勢起來。很顯然,這是心結解開了。
阮喻心道一句不容易,撇撇嘴說:“你在美國,告訴你不徒增你煩惱嗎?我注意著沒跟他接觸,你看今天之前,也沒出什麼事,今天之後,你就在我身邊啦。”
許淮頌閉了閉眼,似乎在後怕什麼,片刻後,把她拉進懷裡:“這種事,以後第一時間讓我知道,不管我在美國還是西伯利亞,都要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阮喻低頭撞一下他肩膀:“你去美國不夠,還要去西伯利亞啊?”
“……”
許淮頌捏起她下巴,擺正她的姿態:“舉個例子。跟你說認真的。”
阮喻笑嘻嘻抱住他脖子:“嗯,知道了,那你還難受嗎?”
被戳破心事的許淮頌沉默下來。
男人嘛,誰還不要點面子了。發現他沒有作出正面應答,阮喻很快轉移話題,說:“這客房空調不好用嗎?你開了幾度,怎麼這麼熱啊?”
但這個話題轉移得並不好。
被戳破另一樁心事的許淮頌再次沉默下來。
阮喻要起來找遙控器,被他拉了回去。
許淮頌咬咬牙說:“不用調了,十八度,夠低了。”
“那怎麼還……”
阮喻問到一半就住了嘴。
還能是為什麼呢,再問就蠢了。
一個心照不宣的答案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寂靜的房間,兩顆心髒跳出了一致的頻率,像在賽跑。
但誰也沒有先脫離彼此的擁抱。
最後,還是許淮頌跑贏了。
阮喻擔心地問:“你這個心率,不會猝死?”
“……”
他輕輕敲一下她的腦門:“死不了。”
阮喻“嘶”了一聲,感覺到他渾身緊繃,可能很難受,她說:“要不我還是回去睡?”
“你見過兔子進了狼窩還被放出去的?”
“可是狼就干瞪眼,又不下嘴,這不暴殄天物嗎?”
許淮頌噎了噎:“別亂說話。”
阮喻愣了愣,然後聽見他嘆了口氣:“狼沒帶餐具。”
阮喻在這句“沒帶餐具”的爆炸性威力裡,一震到天明,被一陣門鈴聲吵醒。
她睜開眼,迷迷糊糊推了一下身邊的許淮頌,問:“有人在按門鈴嗎?”
他動了動卻睜不開眼,不知昨晚熬到幾點才睡著的,皺皺眉頭說:“嗯。”
阮喻揉揉眼睛,掀開被子下床,一邊說:“大清早會是誰啊?”
許淮頌最後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攔住她:“我去。”
他穿著拖鞋出去,看了看貓眼,然後回頭叫她:“十五樓的。”說著拉開了門。
阮喻小跑出來,看見孫妙含頂著個黑眼圈站在門外,看見兩人這睡眼惺忪的模樣,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打擾你們了。”
阮喻搖搖頭示意沒事,請她進來:“考慮好了嗎?”
昨晚她問她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報案,是繼續待在寰視或者離開,孫妙含說得考慮一下。
她進門後也沒坐,直說:“考慮好了,姐姐,我沒受到實質性傷害,報案肯定沒有用的。”
阮喻看了眼許淮頌。
他的眼神告訴她,孫妙含說的沒錯。
“那之後呢?”
孫妙含垂了垂眼:“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娛樂圈,我不跟寰視簽合同了,也不待在杭市了,打算回老家去。”
阮喻默了默,“嗯”一聲,面露惋惜。
孫妙含笑了笑:“你也別替我可惜了,那種人做出來的電影,能有什麼好名聲啊?我不拍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阮喻似乎不太理解她這個話:“嗯?”
“昨晚我聽見魏董跟導演說,那個IP當初陷入抄襲事件,是他一手炒起來的,之後,他還打算繼續拿這些事做料,結合李識燦一起炒作。”
阮喻一愣。什麼叫抄襲事件是魏進一手炒起來的?
她呆呆眨了兩下眼,看向了同樣皺起眉頭的許淮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50章
孫妙含臨走之前,阮喻囑咐她把跟寰視的聯系斷干淨。
她點點頭說知道了,出了門又折回來:“姐姐,其實我有點奇怪……”
“嗯?”
“昨晚警報響的時間不長,物業很快就解釋清楚了誤會,但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匆匆開車走了,為什麼這麼輕易就離開了呢?”
阮喻搖搖頭示意不清楚,回頭看了一眼許淮頌,恰好這時候,聽見孫妙含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沒多久就紅了眼圈,拿著手機說:“姑姑,我真的不想報警……算了,沒用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帶了點地方口音:“這是什麼世道,受欺負還不能報警了?你等著,警察很快到你那邊,你跟他們好好說,把那人抓進去吃牢飯!”
掛斷電話,孫妙含深吸一口氣,憋著淚說:“姐姐,我得先上樓了,我老家的姑姑知道這事氣壞了,幫我報了警。”
阮喻拍拍她的肩,目送她進了電梯,轉頭看許淮頌坐在沙發上捏眉心,走過去問:“情況是不是很復雜?”
“按你昨晚說的,她在電梯監控可見範圍內沒有反抗,進門之後的事,光憑口供連立案都很難。假設警方介入調查,傳喚當事人,結果卻無法立案,你覺得事後魏進會怎麼做?”
阮喻抿著唇沒有說話。
雖然這麼說很殘忍,但現實確實如此。
在魏進手裡,像孫妙含一樣的女孩子一定不是個例,而她們多半都選擇了息事寧人,而不是以卵擊石。
畢竟魏進這樣的人隨心所欲慣了,原本根本不會在意這一個兩個女孩,就像這次過後,如果孫妙含因為“玩不起”離開,他可能過不多久就會忘了她。
可一旦事情鬧大,觸怒了他又沒法真正拿法律制裁他,局面反而會變得很難收場。
許淮頌閉了閉眼:“你和魏進昨晚打過照面,警方介入後,你勢必受到牽連,甚至煙霧報警器的事也可能被捅破。孫妙含可以離開,但你跟寰視的關系被合同綁著,你怎麼辦?”
人都是有私心的。
身為律師,如果孫妙含決定維權,他可以提供支持。但身為男朋友,他不願意阮喻卷進這趟渾水。
許淮頌摁了摁太陽穴:“我去十五樓看看情況。”
*
阮喻和許淮頌到十五樓的時候,方臻和另一名警察正在向孫妙含詢問情況,門口拴著一條警犬。
一看這場面,阮喻小聲問:“怎麼還帶著警犬來了?”
許淮頌搖頭示意不知道。
方臻看見兩人詫異了下,另一名警察直接目瞪口呆:“哎,阮女士,許先生,又見面了啊!”
阮喻扶了扶額,也不知這是染了什麼毛利小五郎的體質。
看她目光時不時落向那只警犬,他解釋:“誤會誤會,報案人說嫌疑人作案後逃逸,我們以為需要追蹤。”
孫妙含露出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我姑姑不太清楚具體情況……”
她說完後,跟兩人反映了簡單的事情經過。
方臻聽完後,又就詳情問了一遍阮喻,最後希望確認一下昨晚魏進碰過的物件。
孫妙含走進廚房拿垃圾,出來說:“碎杯子和枕芯都被我收拾了,都在這……”說到這裡,門口的警犬忽然狂吠著要朝她撲來。
她嚇了一跳,驚叫著丟了垃圾袋。
兩名警察趕緊跑過來,一個安撫警犬,一個檢查垃圾袋。
方臻戴著手套,低頭小心翻找裡面的雜物,一邊說:“裡面有血液嗎?”
孫妙含嚇得不輕,結結巴巴說:“沒,沒有啊……!”
警犬還在吠,怎麼都停不下來,方臻回頭說:“讓新新來聞。”
另一名警察把拴狗的鏈子打開。
這只叫“新新”的警犬立刻撲上來,鼻尖蹭著垃圾袋裡的雜物,最後蹭出一截煙頭。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
方臻問孫妙含:“這是你抽的煙?”
她驚訝地搖搖頭:“不是,我不抽煙,是他……”
許淮頌皺了皺眉,上前來:“孫小姐說,魏先生昨晚聽到警報後就匆匆離開了?”
孫妙含點點頭,低頭看了眼那截煙頭,不解地望向阮喻,並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必然的聯系。
看屋裡三個男人同時嚴肅起來,阮喻也不敢吱聲,過了會兒,見方臻把這截煙頭裝進了證物袋,跟同事說:“拿去毒品鑒定中心。”
孫妙含驚得抽了口冷氣。
方臻說:“孫女士對魏先生這方面作風有沒有過了解?”
她大睜著眼搖搖頭,默了默低聲說:“我只記得,昨晚他是一邊抽著這支煙,一邊……”她說到一半就難以啟齒了,求助似的看向在場唯一的女性阮喻。
阮喻接上:“我聽一個朋友講,魏先生在‘那’方面好像有不良癖好……”
“不排除以毒品助興,尋求生理刺激的可能。”許淮頌面不改色接過話,“方警官,可以的話,我希望警方充分考慮當事人的人身安全問題。我不贊成這個案子從‘性侵’入手直接傳喚魏先生。”
方臻點點頭:“如果鑒定結果符合猜測,我們會申請秘密調查。”
*
結束這邊的談話,許淮頌讓阮喻聯系了岑家。
岑榮慎得知他們打算就之前的抄襲舊事再作調查,邀請兩人到了公司。
岑家房地產起家,發展到現在,當之無愧的“家大業大”,包括游戲、旅游、電影在內的各行各業都有投資涉及。
兩人到的時候,岑榮慎正在開高層會議,忙完才接待了他們。許淮頌開門見山,希望查證當初岑思思購買水軍和熱搜的記錄。
出於抱歉,岑榮慎對這件事一直是全力配合的態度,叫秘書傳來相關資料給他,說:“許律師,我確認到的記錄只有這一部分,我想應該是不完整的。”
許淮頌看了一遍資料,沉默片刻後答:“岑先生,可能這就是完整的記錄了。”
“許律師的意思是?”
“非常抱歉,是我的失誤。”
其實早在之前那通錄音電話裡,岑思思就說明了事實。她說,她只是雇了一小批水軍想試試,並不知道為什麼一發不可收拾,一路躥上熱搜。
當時他和劉茂都認為這是被告的托詞,為盡快恢復阮喻的名譽,急於求成,沒作其他設想,因此錯放了真正的幕後推手。
從岑氏集團出來後,許淮頌開著車一路無話。
阮喻看看他:“沒關系啊,你也說過律師又不是神,現在發現也不晚,倒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魏進這些年犯的事絕對不止一樁兩件,但他鑽慣了法律的空子,強奸未遂罪和非法持有毒品罪對他來講都無關痛癢,更不用說購買熱搜這種小兒科。”
確實。別說依照阮喻現在跟寰視的關系,不適合把事情鬧大。就算提起訴訟,一筆賠償金對他來講又算得了什麼?
“那就看他繼續逍遙法外嗎?”
許淮頌搖搖頭:“蛇打七寸,我請警方申請秘密調查,就是為了抓他七寸。這樣的人底細多半不干淨,毒品總有交易來源,如果能夠證明不止是非法持有毒品罪,而是非法運輸甚至販賣毒品罪,那麼,再大的靠山也壓不住他了。”
阮喻點點頭。
“只是這樣一來,投資人落網,你電影的進程也會受到波及,很可能面臨夭折風險。”
“這有什麼,為民除害比什麼都重要!”
看她一副女英雄的樣子,許淮頌笑了笑,過了會兒說:“你之前不是問我,那天跟李識燦去干什麼了嗎?”
阮喻瞥瞥他:“終於肯說啦?”
“我當時不清楚寰視的全盤打算,但對李識燦當選男主角這件事一直有疑慮:為什麼剛好就是他。”
“他頻頻成為話題人員,我懷疑寰視可能在電影上映前夕挖掘你和他,還有岑思思背後的關系,借機炒熱度,所以那天跟他商量了一個預警方案。”
“什麼方案啊?”
許淮頌彎了彎嘴角:“按魏進現在的情況看,可能用不上了。”
“所以你不打算說了?”
“嗯。”
阮喻深吸一口氣,鼓著嘴說:“那你還不如不提這茬呢!”
恰好紅燈時間,許淮頌騰出一只手揉她頭發:“我這次在國內能待一個多月,除了跟進警方調查魏進底細以外,主要是辦周俊的案子,其他時間都可以陪你。”
阮喻低低“哼”出一聲來:“那你的法考呢?今年改革第一年,題型都調整了,剛好被你趕上。”
許淮頌一噎:“我在復習。”
“嘖,真可憐,還是別談戀愛啦,好好刷題,沒考過就接不了案子,接不了案子就是無業游民,還得我拿稿費養你呢。”
許淮頌手一移,滑到她腦門前,一個敲板栗的預警動作。
她縮了一下脖子:“哇,律師犯罪啦!”
許淮頌笑出聲,改拿拇指在她額前撫了撫。
阮喻拿兩只手抓著他一只,放在手心裡說:“你剛才說,一個月後又要走?”
“差不多。”
她“哦”了聲,放開他,拿出手機悄悄百度:「辦護照所需材料及注意事項。」
百度一路,阮喻大致心理有數了,回家後就催著許淮頌復習。
許淮頌被她拖著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一堆憲法、民法、商法、刑法、經濟法、國際法不說話。
阮喻饒有興趣地翻了幾本,咕噥:“我都快不認識‘法’字了……要不咱們還是先做套模擬題?”
“哦。”
她翻開一本《法考七十天衝刺卷》,看裡面空白一片,問他:“一到十選個數字?”
“七。”
她翻到第七套,把筆遞給他,打開手機時鐘:“來,第七套第三卷 ,開始,給你計時。”
許淮頌嘆口氣,開始做題,半小時後,皺著眉頭把手伸向了商法書。
阮喻一把攔住他:“哎?你怎麼做題還翻書呢,考試了誰給你翻?”
許淮頌底氣不太足:“這跟美國的法律體系相差太大了,我還沒背過商法。”
“模擬考檢測的就是你當下的真實水准,不會就是不會,有什麼好逃避的呀。”
許淮頌咬著牙縮回了手,繼續做題。
阮喻摸摸他頭發:“考過九十分有獎勵。”
許淮頌偏頭:“獎勵什麼?”
“考完再說。”
許淮頌垂下眼,決定埋頭蒙題。
三短一長選最長,三長一短選最短,兩短兩長就選B,參差不齊就選C。
做到快結束的時候,阮喻聽見他開始頻繁咳嗽。
“嗓子不舒服啊?”
“嗯。”
“那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說著站起身來。
許淮頌飛快翻到冊子答案區,正找著第七套第三卷 ,忽然聽見一聲冷冷的——“許同學。”
他頓住動作,抬起眼來。
阮喻拿著個空杯子倚在廚房門邊,望著他說:“我就知道是假的,忘了告訴你,我中文系畢業後考過教師資格證,對你這樣的作弊份子,心裡門清著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1章
拿了八十二分的許淮頌被阮喻看著背了一禮拜的法條。
接連七天,每晚睡前活動就是跟她肩碰肩坐在床上,腿上壓著一重書山,被她一款款法條抽背過去。
不過最後,一般都以阮喻聽得百無聊賴,睡倒在他懷裡告終。
一禮拜後的一天,張姐來了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蘇市走訪調查周俊案。
案子進入起訴階段已近十天,張玲和陳暉這陣子陸續走訪了幾位案件中的關鍵人物,這回去蘇市,是對被告人做深入背調。
許淮頌身為周俊少年時代的同窗兼同一片區的鄰居,如果參與其中,一定程度上有助提高受訪者配合度,搜集到更多利於被告的信息。
所以他沒有猶豫,跟張玲詢問了出發時間。
阮喻正坐在他旁邊改劇本,聽了幾耳朵,等他掛下電話,湊上去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許淮頌瞥她一眼:“出差還要被你看著背法條?”
她一臉“不識好人心”的嫌棄表情:“蘇市那邊我不是也熟嗎?我是想去幫忙的。”
許淮頌笑笑:“明後天沒會議安排?”
阮喻確認了一眼寰視排的會議:“要大大後天呢。”
寰視這段時間的會議頻率一般是十天左右一次。自打那晚跟魏進和孫妙含在公寓打照面,她還沒去過公司,一直遠程修改劇本。
不過知道電影可能要黃掉以後,她的積極性難免受挫,工作效率也下降了很多。
看她悶頭改劇本改得興致缺缺,第二天,許淮頌就捎上她一起去了蘇市。
陳暉開車,張玲在副駕駛跟後座的許淮頌彙報:“之前提到,委托人誤認為被害人以死報復自己的關鍵原因,是她生前一個月發布在朋友圈的一張割腕照。我調查了這件事,確認那張照片是被害人從網絡平台下載的。也就是說,被害人並沒有真正作出偏激行為。”
“針對這一點,檢方可能提出疑問:第一,委托人與被害人建立情侶關系一年又三個月,沒理由認不出她的手腕。第二,被害人手腕上沒有傷痕,怎樣在之後一個月裡瞞過委托人。”
“但據委托人陳述,他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非常慌亂,根本沒作仔細辨認,隨後照片很快被刪除,而被害人的手腕裹了很長一陣子紗布,之後又戴上了手表。他不覺得女友會騙他,確實沒驗證過這件事。”
阮喻聽到這裡“嘶”了一聲。
“嗯?”許淮頌偏過頭。
阮喻想了想說:“我腦補了一下被害人和委托人的心理,不過沒什麼根據。”
知道她腦洞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大,許淮頌覺得不妨一聽,說:“你可以說說看,調查本來就是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過程。”
“委托人是在與被害人爭吵當夜,酒後出軌的;而被害人是在委托人出軌次日清早,發布了割腕照,對?”
“對。”
“那我想,也許被害人在發布照片前,就知道委托人出軌了,或者更准確地說,就是因為知道了委托人出軌,她才發布了照片,企圖用愧疚來綁住他,假造了割腕事件。”
“原本過後,她與委托人和好如初,以為這個方法奏效了,但那天在車裡卻再次看到他跟一夜情對像的來往記錄,所以當場崩潰。”
“而委托人出於出軌的愧疚心理,很可能潛意識一直不願意直面被害人的那道傷疤,所以沒有主動驗證,或者即便是有,也被被害人掩飾了過去。”
張玲默了默說:“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些推斷?”
這個阮喻就不知道了。她是言情作者,從戀愛心理角度腦補出這麼個結果,可以說合情合理,找證據卻是律師的專長。
許淮頌想了想說:“被害人生前有沒有關系密切的女性朋友?”
“有兩名大學室友。”
他點點頭:“到蘇市後,張姐去聯系這兩個人,我和小陳按原計劃,到委托人居住地附近走訪。”
*
阮喻跟著許淮頌一起到了周俊家附近。
周俊原先的住址跟阮喻家和許淮頌外婆家在同一片,那塊拆遷後,就搬到了這裡的簡易安置房。
因為安置房在鄉下一帶,交通不便,阮許兩家當初都沒要,改拿了補償金。
陳暉拎著公文包,拿了張計劃表忙前忙後,在兩人前面帶路。
一整天下來,三人一起走訪了五戶人家。
第六位調查對像是周俊與被害人的一位共同好友,家裡條件一般,在菜市場工作。三人到對方家的時候是傍晚,聽他妻子說他還在賣魚,沒回家。打了好幾個電話又沒見接,估計是菜市場太吵了沒聽到。
許淮頌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因為是最後一戶了,阮喻猜他不想拖得太晚,提議說:“那我們去趟菜市場好啦。”
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嫌累,許淮頌和陳暉當然也沒意見,開車到了菜市場。
兩個男人西裝革履,跟菜市場殺魚宰肉的氛圍格格不入,下車後後齊齊頓在門口,一時不知怎麼入腳。
還是經常買菜下廚的阮喻熟門熟路,往裡望了一眼,指著一排河鮮水產說:“應該在那兒。”說著帶兩人穿過一排肉區。
剛要走過肉攤的時候,三人腳下咕嚕嚕滾來一個空飲料瓶。
許淮頌拉了一把阮喻,叫她“小心”,話音剛落,就看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彎腰把這個瓶子撿進了塑料袋裡。
那個塑料袋裡,空飲料瓶裝得滿滿當當,看起來像是要拿去賣了換錢的。
鄉下一帶,這樣的情形並不奇怪。可三人正准備繞過去,卻看這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盯著許淮頌愣住了,眯著一雙看起來不太靈光的眼,結結巴巴說:“許……許律師?”
許淮頌眨了兩下眼,似乎在記憶裡搜尋這個人,但一時沒想起來,默了默,用客氣的用詞說:“您好。”
對方激動得手一松,一袋子飲料瓶嘩啦啦丟在地上,要去跟許淮頌握手,低頭看見自己滿是髒污的掌心卻又頓住。
許淮頌不解:“您認識我?”
“許律師,您不記得我了嗎?十年前,您幫我打過官司的……”
許淮頌愣了愣。十年前他怎麼可能幫人打官司?
愣完以後隱隱反應過來:“您說的或許是我父親?”說著皺了皺眉,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的五官,“江先生?”
江易愣了一下:“哦,是許律師的兒子啊,是我糊塗了……”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哪有人越長越年輕的,不過您跟您父親真像……”
阮喻一頭霧水,看看許淮頌。
許淮頌的目光落在江易身上,看了他很久才問:“您這些年?”
他撿起塑料袋,說:“挺好的,我挺好的,您父親呢?”
許淮頌默了默說:“他也挺好的。”
對話到這裡,市場外面有人扔了個空飲料瓶到垃圾桶,傳來咣當一聲。江易聞聲偏頭,跟許淮頌匆匆招呼一句,跑出去撿。
許淮頌站在原地,抿著唇很久沒有出聲。
阮喻和陳暉也不敢問,直到聽見前面河鮮攤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看見沒啊!殺人犯活得挺好的,幫殺人犯的律師也活得挺好的,這個世道哦!”
說著拿起剛殺完魚的臉盆,往三人方向潑來一瓢水。
許淮頌迅速把阮喻拉到自己身後。
血水濺上他的鞋尖,他一聲沒吭,跟陳暉說:“走,繼續調查。”
*
從菜市場出來,天已經黑了。許淮頌和陳暉的工作順利結束,但張玲那邊面臨被害人一方的親友,情況比較復雜,費了一整天功夫,只接頭了其中一人,暫時還沒問出什麼。
陳暉說:“我先送頌哥你們回杭市,明天再來接張姐。”
許淮頌看看阮喻:“要不去我家住一晚?”
“阿姨在家嗎?”
“在。”
讓陳暉來去確實太麻煩,可沒個准備就上許家也唐突,阮喻想了想說:“那還是找個酒店?”
許淮頌點點頭,叫陳暉去跟著張姐,和她一起挑了個地方吃晚飯。吃完搜手機地圖,發現幾百米內就有酒店,於是和她散著步去。
僻靜的步行道上沒了旁人,阮喻終於能問:“在菜市場碰見的那個人,就是十年前那樁殺人案的被告嗎?”
許淮頌碰見江易之後情緒就一直不高,低低“嗯”了一聲,過了會兒說:“才三十五歲。當年事發的時候,他剛從蘇商大畢業,原本或許前程似錦。”
阮喻吃了一驚。
看剛才那人的模樣,說他有四十五,她也不覺得奇怪。
十年竟然能讓一個風華正茂的人衰老成這樣。
過得挺好的?誰信呢。
阮喻皺著眉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案件?”
“奸殺案。”
阮喻抽了口冷氣。
許淮頌摸摸她腦袋:“不說這個,你會嚇到的。”
兩人到最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可能是因為有心事,許淮頌全程心不在焉,阮喻也被那句“奸殺案”惹得一身寒栗,恍恍惚惚跟在他身後上了樓。
於是等到刷卡進門,兩人才發現,這間酒店似乎有點不尋常。——透明玻璃壁的浴室,天花板上的一大面鏡子,房間裡各式各樣像健身器材一樣的擺設。
他們好像……走進了什麼奇妙的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2章
許淮頌和阮喻站在門口齊齊滯住,三十秒後,對視了一眼。
阮喻遲疑著問:“剛才前台好像問過你,要哪種套房?”
“嗯。”許淮頌眼神無辜,“我說隨意。”
所以……
阮喻再次環視了一遍眼前這個連燈光都冒粉紅泡泡的房間。如果這種都是隨意款的話,那麼問題並不出在許淮頌身上。
她倒退幾步,看了眼走廊裡的酒店標志。嗯,兩個活潑好動的小人,很明顯的意思。
他們剛才可能瞎了。
那現在怎麼辦?
許淮頌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大概在思考換地方需要的時間。
看他打算走,阮喻想了想,覺得不能浪費。
她說:“不急不急,我先進去參觀一下,以後可以當寫作素材……”
眼睜睜看她好奇貓一樣走了進去,許淮頌只好跟在了她身後。
置身在粉紅泡泡裡的阮喻完全忘了剛才一路起的雞皮疙瘩,像走進新世界一樣,左看右看。
她在一把S型躺椅邊蹲下來,琢磨了一下它的形態,因為想像力受限,默了半天,抬頭猶豫著問許淮頌:“這是干什麼的……”
他噎了噎,撇開眼面無表情:“我怎麼會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哦”一聲,又把目光轉向浴室裡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走進去拉了拉浴簾,低低說:“有簾子啊……”
那尺度也還好嘛。
“看好了沒?”許淮頌在門外催促。
她說再等等,又出來走到床邊,抬頭望向天花板的大鏡子,歪著腦袋照了照,說:“這個設計還挺唯美的,清早太陽照進來,睜眼就能被自己美醒……”
許淮頌無奈地走到床邊,把她拎起來:“走不走了?不走就住這裡了。”
新奇的擺設太多,連燈光都有七八種能變換,阮喻這裡摁摁,那裡看看,有點流連忘返。
似乎是跟許淮頌蓋棉被純聊天慣了,她沒什麼緊張的意識,思考了下說:“住哪兒不是住呢,來都來了,將就一下……”說著又調試起了燈光。
許淮頌看這根本不是將就。她明明很喜歡。
行。
他關上門,打開公文包,給電量即將告罄的筆記本電腦插上電源,卻沒發現房間裡沒有書桌。
想想來這裡的人也確實沒可能辦公,他看了一圈,只好把電腦放上一張看起來稍微還算正常的平椅上,然後回頭看阮喻:“我再理理案子,你先去洗澡。”
阮喻調試燈光的手一頓,看了眼浴室。
剛才從參觀的角度感受了下,覺得透明的玻璃裡配個浴簾似乎也沒什麼,但真要進去實踐了,這尺度卻陡然升高了好幾個階梯。
注意到她僵直的目光,許淮頌也意識到不妥,說:“還是我先去檢查檢查。”他怕浴室裡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會嚇到她。
他說完後就脫了外套,阮喻“嗯”了聲,看他開始解襯衫扣子,趕緊背過身:“我,我玩會兒你電腦啊,你隨意就行……”
說著把他的電腦捧起來,放上膝蓋,挑了個背對他的位置坐下。
聽著身後浴室傳來皮帶扣碰到木桶的動靜,阮喻心肝一顫。
這浴室毫無隔音效果。
水聲響起,她使勁眨了眨眼,把目光集中到電腦屏幕上。這一眼,看見桌面上放了個文件夾,命名“江易案”。
阮喻知道,為了周俊的案子,許淮頌最近一直在翻這樁十年前的舊事,企圖從兩者的相似性中參考父親當年的辯護模式。
她把光標移上文件夾,雙擊。
看看案子轉移轉移注意力。
文件夾裡放了很多圖文資料,她跳過幾個看起來專業性比較強的文檔,打開了一個有關案情概述的。
因為概述是律師視角,所以講的是委托人方面的內容。
內容裡提到,當年的被害人是一名蘇商大女學生,而江易則是即將畢業的,與她同系的學長。
案發當天,江易和被害人及另外幾個同系生一起聚餐,之後去了酒。酒散場,當時正處在曖昧期的兩人撇開同學一起離開,酒精作用下,在路邊公廁發生了男女關系。
之後,江易因為接到家裡一個電話,沒送女方回家就匆匆離開,再得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的屍體被發現在公廁隔間。
屍檢報告顯示,是後腦撞上馬桶水箱,當場死亡。
那時候的江易和周俊一樣,第一反應也慌了,面對警方的調查選擇了逃避。
但他逃不掉。
犯罪側寫顯示,罪犯大概率是一名二十三歲左右,身材高大的男性。
同學證明,被害人那晚是跟江易一起離開的。
更要緊的是,被害人身上的精斑也跟他的DNA符合。而他接到那通電話的時間,與被害人死亡時間非常接近,無法分辨准確先後,並不能助他洗脫嫌疑。公廁比較簡陋,附近剛好也沒有監控。
在輿論強壓和警方刑訊下,江易精神出現錯亂,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被害人,一度前言不搭後語。
直到許爸爸在江家人委托下接手了案子,最終讓他被無罪釋放。
阮喻終於明白,為什麼陶蓉和許懷詩無法理解許爸爸了。因為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整個案件,江易確實非常“像”凶手。
難怪周俊也說,許爸爸是個能把黑變成白的人。
阮喻全神貫注看著案子,沒注意到身後浴室水聲停了。
她退出文檔,返回文件夾,滑動幾下光標,看到一張案發當晚,學生們的聚會照。
長相不俗的江易身在正中,和身邊同學談笑,看起來風光無限。
難以想像,照片上的這個人,會在十年後撿破爛為生。
阮喻嘆息一聲,正要退出照片,忽然發現餐桌一角有個看上去有點眼熟的身影。
她皺著眉放大照片,鎖定。
恰好身後浴室門打開,許淮頌出來,問:“在看什麼?”
阮喻“啊”了一聲。
許淮頌愣了愣,走過來,發現電腦屏幕上的照片,嘆了口氣:“說了你會被嚇到,還看。”
阮喻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是被嚇到了。
她指著屏幕,食指微微發顫:“這個人……”
“怎麼了?”
她驚訝地睜大眼:“好像魏進啊!”
許淮頌並沒有跟魏進正面接觸過,研究這些舊照片的時候,也沒太注意無關人士。
他問:“你確定?”
阮喻重新看向電腦屏幕,歪著頭仔細辨認了下:“像素不夠高,不好確定,但真的好像,特別是眼睛……不過真要是魏進,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有沒有辦法查他學籍?”
像魏進這樣的人,信息保密工作一定非常到位,警方正因為涉毒問題暗中摸他底細,如果許淮頌以私人名義直接查他,容易打草驚蛇。
他想了想,翻開手機通訊錄:“我爸那裡有可靠的關系能用。”說著打了幾個電話。
半個鐘頭後,魏進的學籍信息被發送到了他的郵箱。
阮喻坐在他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文件下載進程,直到PDF跳出來,她一把揪緊了許淮頌的袖口。
真是蘇商大畢業的,還跟江易同系同屆。
阮喻霎時起了層雞皮疙瘩,抱著他胳膊說:“這說明什麼?”
許淮頌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不說明什麼。”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十年舊案,真凶至今沒有落網。而魏進當晚也在場,且年齡、身材都與江易相似。
可是一個可能存在吸毒史、強奸史的人,一定會殺人嗎?當然不一定。
當年的魏進並沒有出現在嫌疑人名單裡,就說明他被警方排除了作案的可能。
阮喻也明白這個道理,光憑她帶有個人主觀感情色彩的臆想,警方不可能重新把魏進列為嫌疑人。
真要這樣,中國得有一億個警察才忙得過來。
但是:“方警官不是在調查魏進嗎?把這事跟他說說,萬一順帶查到什麼線索呢?”
許淮頌搖搖頭:“先不說你指控魏進的想法多虛無縹緲,江易案發生在十年前的蘇市,跨省辦案、舊案重翻都需要條件,這個‘順帶’很難。十年前,距離線索和真相最近的警察都沒有發現,他能找到什麼?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只有警方的緝毒行動。”
阮喻點點頭:“那他們查得怎麼樣了?”
許淮頌畢竟不是警察,也不清楚太多內幕:“應該是懷疑魏進背後存在毒品組織,在一步步暗摸。聽說他前兩天去了越南,接下來又預定了美國拉斯維加斯的行程,跨境追蹤非常難,又要秘密進行,進展沒那麼快。”
不過,幸好魏進是這種“干大事”的人,才沒屑於把孫妙含放在眼裡,連帶也不在意阮喻。
在警方的建議下,孫妙含已經離開杭市,假裝息事寧人,而阮喻現在要做的,就是跟她一樣若無其事。
只有這樣,魏進才不會起疑,警方的調查才能緩步推進。
許淮頌在電腦上,把周俊案、魏進案、江易案羅列在一起,來回滑動了光標,又把相關圖片看了幾遍。
阮喻在旁邊一瞄一瞄,像看恐怖片一樣,害怕歸害怕,又忍不住好奇想瞅。
注意到她的目光,許淮頌移開電腦:“別瞎看,等會兒又喊睡不著,去洗澡。”
她“哦”一聲,起身走開幾步,又回頭把包裡的耳機拿出來,插上手機,調好音量,放了一首歌,設定單曲循環。
許淮頌看看她:“做什麼?”
她“呵呵”一笑:“給你聽會兒歌。”說著把耳塞輕輕塞進他耳朵。
許淮頌看了眼浴室,笑了笑,在心裡嘆口氣。
也好。
五首歌的時間後,阮喻出來了。
許淮頌闔上電腦,把她趕進被窩,然後關了燈。
阮喻和衣躺下去,剛躺平,忽然驚叫一聲。
人嚇人嚇死人,剛碰到床沿的許淮頌一個趔趄。
“怎麼了?”他問。
她拍拍胸脯,後怕地說:“我忘了頭頂有鏡子,看到人影嚇一跳……”又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眼,看得一身汗毛倒豎,側身把頭埋進枕頭,“這是什麼反人類的設計啊!”
許淮頌掀開被子上來:“剛才不還說唯美?”說著把她腦袋扳回來,“外面的枕頭不干淨,別悶著。”
阮喻又瞥了一眼頭頂:“可是這樣我睡不著,我滿腦子都是……”他電腦裡的案件照。
“剛才跟你說了別看。”許淮頌嘆口氣,把她搬進自己懷裡,“那你埋著我,行了?”
*
許淮頌生平第一次知道,情趣酒店可以睡成鬼屋。
一整晚,阮喻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不是把他當男人,而是把他當驅鬼符。
熬到天亮,繃了一夜的許淮頌輕輕搬開她的手腳,准備下床。
結果她迷迷糊糊又纏了回來。
他忍無可忍去捏她臉,把她捏醒了。
阮喻皺著眉頭揉揉眼,還一臉無辜:“你干嘛……”說著伸展了一下腿。
許淮頌一把擋住她膝蓋,咬牙說:“別亂動。”
阮喻猛一個醍醐灌頂,呆了呆,一點點避讓開了去。
許淮頌低咳一聲,下床進了浴室,十五分鐘嘩啦啦的水聲過後,他回來了,把悶在被子裡,捂著雙耳的阮喻扒出被窩:“睡夠了嗎?”
她紅著臉“嗯”了一聲。
“那換我睡了,你下床去玩會兒。”
她“哦”一聲,爬下床又回頭,湊過去問:“你是不是整晚沒睡啊?”
許淮頌瞥瞥她,沒說話。
她咬咬唇:“我錯了……”
他伸手揉揉她耳朵:“欠著,以後好好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3章
陳暉來接兩人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因為張姐那邊還沒結束,三人打算先吃個午飯。
接上許淮頌和阮喻,他在駕駛座回頭開玩笑:“都來蘇市了,頌哥不回趟家?上次我送阿姨來,在你家蹭了頓飯,外婆那手藝可真是絕了,還叫我打包帶走了一塊東坡肉!”
許外婆舊宅拆遷後,就跟陶蓉和許懷詩一起住在市區。陳暉這是瞧准了午飯地點。
許淮頌笑了笑,偏頭看阮喻:“你問她要不要去。”
突然被點名的阮喻一愣。
這眼神,好像是怪她不肯跟他回家,害陳暉吃不到東坡肉。
接收到她無辜的目光,許淮頌眨眨眼:“那去?”
阮喻遲疑了下。
第一次上門應該要正式點的,可這回毫無准備,甚至因為沒帶換洗衣服,她還穿著昨晚睡得皺巴巴的T恤。
總不好現在臨時抱佛腳,去商場買新衣服和上門禮。而且,跟陳暉一起拜訪也不合適。
她在心裡暗暗計較著這些,皺了下眉頭,張嘴剛要答,就聽許淮頌已經接上:“開車,隨便找個地方吃。”
聽他語氣淡淡的,她捏捏他袖口,小聲說:“不是不跟你回去,下次我提前准備一下嘛……”
許淮頌點點頭,揉揉她頭發說:“我再睡一會兒。”說著挺直腰背,靠著後座皮墊閉上了眼。
“坐這麼挺累不累啊?”阮喻抬起手,把他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摁了摁,“來。”
許淮頌笑了笑,枕上她肩,並沒有告訴她,按他們的身高差,這樣會更累。
*
三人找了家路邊餐館吃飯,吃完回到車上,正要改道去接張姐,許淮頌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是許懷詩打來的:“哥,我剛上完補習班,在小區門口碰見個有點眼熟的阿姨,一個勁問保安許家人住哪棟,滿嘴‘那畜生那畜生’的,看起來特別激動,這會不會是……”
許淮頌一下坐直,嚴肅問:“你跟她打照面了嗎?”
“沒呢,我路過的時候,她在跟保安糾纏,應該沒注意到我。”
“媽媽和外婆呢?”
“她們去超市了,還沒回家。”
許淮頌默了默,說:“你上樓鎖好門,不是媽媽和外婆回來就別開。”
那頭許懷詩明顯加快了步子,小跑著說:“哥你別嚇我,真是那家人又來鬧事了嗎?這不都消停好多年了,怎麼突然……”
許淮頌捏了捏眉心:“我現在不確定情況,你先回家再說,我馬上過來。”掛斷電話,他交代陳暉換路去他家。
阮喻沒大聽清許懷詩說了什麼,皺著眉問:“出什麼事了?”
“昨天我們碰見江易的事,可能被人添油加醋傳到被害人家屬那邊了。”
陳暉一聽不妙,踩下油門一路狂飆,臨近小區附近,卻在主干道遇上堵車。
離小區正門只剩三四百米,許淮頌拉開車門說:“我先過去。”
阮喻猶豫了下,也跳下車,小跑著跟了上去。
還沒到門口,就先聽見尖銳的爭執聲:“我今天就是來這兒堵你的,你可別假惺惺,年年清明給我女兒上墳了!看看你兒子跟那畜生的嘴臉,不知又在盤算什麼呢!”
“王女士,淮頌他沒有在蘇市,這裡面應該有什麼誤會。”
“誤會?菜場老錢說了,你兒子風風光光回國了,跟他爸當年一樣,也做起了幫殺人犯脫罪的勾當!我看你們許家現在又要禍害誰!”
阮喻跟不上許淮頌的步子,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遠遠看見小區門口,一個五十幾歲的婦人正衝陶蓉和許外婆罵,說到情急處,往前搡了一把。
陶蓉被搡得一個不穩,手裡拎的超市購物袋甩了出去,踉踉蹌蹌退後一步,又撞上許外婆。
眼看老人家就要摔在地上,幸虧小區保安及時上前扶了一把,勸開兩邊人。
許淮頌也到了,把媽媽和外婆擋在身後:“王女士,請注意您的言行。”
王芹看見他,眼睛一片血紅,向陶蓉質問:“這不就是你的好兒子嗎?還說什麼不在蘇市?”
陶蓉真不曉得許淮頌在蘇市,詫異了下,上前說:“淮頌你回去,你別……”說著又跟王芹接連鞠躬道歉,“王女士,實在不好意思,我……”
“媽你做什麼?”許淮頌皺著眉把陶蓉拉回身後,看阮喻氣喘吁吁趕到,給她使了個眼色。
阮喻心領神會,彎腰撿起地上的購物袋,拉著陶蓉和許外婆往小區裡走:“阿姨,外婆,我們先回家。”
陶蓉被她拉著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淮頌他會被遷怒……”
阮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許淮頌正跟王芹交涉,拍拍她的背安撫:“他會處理好這事的,您別擔心。”
*
好勸歹勸,阮喻終於把陶蓉和許外婆帶回了家。
許懷詩從貓眼看見她們,開了門哭喪著說:“媽外婆你們終於回來了,快嚇死我了!”說著又看阮喻,“姐姐,你跟我哥怎麼在蘇市啊?”
“一會兒跟你說。”阮喻把門帶上,攙著許外婆進去,“外婆您傷哪兒沒有?”
許外婆搖頭說“沒有”,這下才從亂子裡反應過來,問:“哎這小姑娘是?”
這見家長的環節說來就來,偏偏男方還不在,阮喻臉皮薄,沉吟了下:“外婆,我是……”
一路心不在焉的陶蓉聽到這裡回過神,替她接上:“媽,我跟你提過的,這是淮頌的女朋友。”
許外婆恍然大悟,拍拍她的手背:“你看你第一次來,還給你添麻煩了。”
阮喻“呵呵”一笑,拂了一把因為跑得滿頭大汗而粘在額前的劉海:“沒事的,外婆。”
看出她的拘束,許懷詩忙招呼:“姐姐你快進來坐,我哥呢?”
阮喻把許外婆扶到沙發,一邊解釋:“他在小區門口處理點事。”
陶蓉到廚房倒了杯水給她,又拿了條干淨的毛巾叫她擦擦汗。
許淮頌遲遲沒回,四人各懷擔心,客廳氣氛微微有點凝固。
過了會兒,陶蓉遲疑著問阮喻:“你和淮頌什麼時候到的,是來辦事的嗎?”
她點點頭:“我們昨天來的。”
許外婆偏頭問:“那昨晚還特意在外面住,怎麼也不回家裡啊?”
陶蓉扯扯許外婆的袖子:“媽,淮頌都多久沒回來住過了,他在外面待得習慣。”
看她估計又在難受兒子和自己生疏了,阮喻趕緊把鍋攬過來:“沒有沒有,他說要回家睡的,是我怕打擾你們……”
她話音剛落,門鈴響起,許淮頌回來了。
陶蓉迎上去:“怎麼樣,王家人為難你沒有?”
許淮頌搖搖頭:“媽,這點小事我能處理,倒是您,實在不用……”他說到這裡打住,嘆了口氣,望了眼沙發上的阮喻。
他走過去,拿起她跟前的杯子,把裡面喝了一半的水一飲而盡。
陶蓉趕緊又去廚房倒水,喊許懷詩幫忙一起切水果。
“媽你別忙了,”許淮頌轉頭說,“我有同事等在樓下,坐會兒就回杭市。”
陶蓉還是端了水果來,跟阮喻歉意說:“這匆匆忙忙的,也沒准備什麼,你吃點水果。”
阮喻心道誰不是匆匆忙忙,誰不是兩手空空毫無准備呢,一邊笑著道謝,一邊接過果盤。
因為小區門口那樁意外,家裡氣氛依舊比較悶,許淮頌看今天實在不是時候,也沒多提自己跟阮喻的事,坐了會兒就起身,臨走跟陶蓉交代:“我跟王家人解釋過了,也和小區保安打了招呼,她以後鬧不進來,萬一再碰上這樣的事,你們直接報警。”
陶蓉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問:“你這次是來辦案子的嗎?我聽她說,你在幫……”
許淮頌默了默:“是有個刑事案件,我在幫委托人搜集證據。”
陶蓉“嗯”了聲,笑意似乎有點勉強:“你注意身體,一日三餐要按時。”
他點點頭,看了眼阮喻:“放心,她管著我呢。”
陶蓉又跟阮喻說“麻煩”,回頭拿了幾盒吃的叫她帶回去。
阮喻推脫不開,只好收下,說下次再來拜訪。
離開後,她苦著臉看許淮頌:“怎麼就回回這麼猝不及防的……”
許淮頌牽上她手:“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媽很喜歡你。”
阮喻一下來了興趣:“她跟你說過嗎?”
他搖搖頭。
“那你怎麼曉得?”
“你想想就知道了,要不是你,我能回國嗎?”
他說得理所當然,阮喻卻滯了滯,目光閃爍了下。
兩人在樓下坐上了陳暉的車,沒再多提王家的事,一起去接辦完事的張姐。
張玲也忙得汗流浹背,上了車跟許淮頌彙報:“還是沒說服被害人的兩位朋友開口,不過照她們態度看,我估計阮小姐的猜測很可能屬實。應該是被害人家屬急於給委托人定罪,所以囑咐過她們不要透露內情。”
陳暉嘆口氣:“雖然能理解被害人家屬的心情,但這麼胡來,掩蓋事實真相,萬一導致錯判……”他說到一半,記起許淮頌剛剛才被人鬧過,估計情緒不太好,立刻轉移了話題,“呵呵”一笑,“不過阮姐真聰明啊,你要不要考慮改行做警察或者律師啊?”
“啊?”被拿來調劑氣氛的阮喻一愣。
許淮頌笑了下,把她攬過來一些:“她就算了,腦洞大得厲害,膽子小得要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4章
回到杭市,許淮頌開始朝九晚五到律所上班,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周俊案。
阮喻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十年前的舊案,前人已經翻來覆去竭盡全力,他身為律師,很難再為它做得更多。
可是他們都看到了,整整十年,許媽媽是如何心懷愧疚,許爸爸是如何背負罵名,被害人家屬是如何憤憤難平,被無罪釋放的嫌疑人又是如何落魄潦倒。
三個家庭,全都在那個案件裡遍體鱗傷。
許淮頌對此無能為力,所以企圖從相似的周俊案裡找到一點希望。
如果周俊案能夠水落石出,如果能阻止悲劇重演,他就可以證明給媽媽看,也許爸爸當年沒有做錯。
他忙案子,阮喻在家也無趣,但凡不用去寰視,就早早起來粘上他,跟他一起去律所改劇本,說這樣可以省家裡電費。
許淮頌沒有戳穿她,律所的電費是他付的,一樣是自家的錢。
大半月過去,因為周俊在訊問中始終堅持無罪辯解,並且事實證據不夠充分,檢察院對提出對案件進行補充偵查。
為此沒日沒夜周旋著的張玲和許淮頌終於得了喘息。
但阮喻掐指一算,卻發現他快回美國了。
怕他又跟上次一樣“突然起飛”,阮喻這回特意提前問了他。
許淮頌坐在電腦前忙工作,喝了一口她遞過來的牛奶,說:“可以比原計劃晚幾天再走。”
“庭審時間還能隨便延後嗎?”
許淮頌搖搖頭:“不是庭審。本來回去是為了趕著簽幾份前兩天剛生成的重要文件,不能使用電子簽名也不能承擔郵寄風險。”
“那現在不用簽了嗎?”
“要簽。”
“那為什麼不用去了?”
阮喻眨眨眼有點疑惑。許淮頌說話向來精准到位,很少有一次兩次還說不干淨的情況。
這是怎麼了?
他默了默說:“過來。”
阮喻不明所以地走過去,然後被他圈進了懷裡。
等她坐穩在他腿上,許淮頌才解釋:“呂勝藍剛好要來國內辦事,說可以順帶把文件拿給我簽,然後隨身帶回舊金山。”
原來是這樣才能在她身邊多待幾天。怪不得含糊其辭的。
阮喻滯了滯,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許淮頌低頭看看她:“別多想,就幾份文件,也用不著見面,我叫小陳幫我取。”
“嗯……”阮喻拖長了音,頓了頓說,“我不是在想這個,就是覺得……她能幫你忙,我淨叫你為了我來回折騰。”
“同事間本來就是互相分擔工作的。再說,我也不是為了你在折騰。”
“嗯?”
許淮頌笑了笑:“看不見你,我自己最先難受。”
阮喻嘴上沒講什麼,眼尾卻帶著笑意揚起來,摟住他脖子,親了下他的下巴,一觸即分。
許淮頌低下頭,拿三十倍的時間跟她的唇作了一場纏鬥。
*
三天後,阮喻照慣例去寰視開劇本會議。
許淮頌送她到門口,囑咐她跟之前一樣隨時保持通信,避免落單,如果和魏進打了照面,保持自然。
警方的暗摸正在步步深入,阮喻作為知情人,得裝作毫不知情,於是下車後就在心裡暗暗預演了表情、言語細節。
不過現實是,她根本不需要考慮這種“北大清華選哪個”的問題。因為半天過去,七樓會議室歲月靜好,人在十九樓的魏進一步也沒有下來。
就在她感慨運氣不錯的時候,午飯時間,又看見制作人鄭姍的秘書來送奶茶。
跟上回一模一樣的牌子和口味。
她腦子裡正閃過個念頭,就收到了一條印證這個想法的微信消息。
李識燦:【不用緊張,我就在十九樓。】
原來運氣好是假的。
是李識燦又找了個什麼由頭來十九樓吹空調,才叫她免去了跟魏進可能的接觸。
她回復:【謝謝,麻煩你了,又浪費你一天時間。】
李識燦:【沒事,我閑著呢,這兒的空調好吹又不要錢。】
她沒有再回,剛要摁下鎖屏鍵,忽然注意到下方一條新好友申請。
點開一看,似乎是個新注冊的用戶,頭像都還是默認的,驗證內容:【你好,我是呂勝藍。】
阮喻一愣。
前天呂勝藍叫助理送了資料到律所,挺有進退地並沒有跟許淮頌見面,現在應該也拿回了他簽過字的文件,突然來加她微信是什麼意思?
她摸不著頭腦地點了接受。
呂勝藍很快發來消息,開門見山:【阮小姐你好,冒昧打擾你。我今天就回美國了,走之前想請你喝個茶,如果你方便的話。】
阮喻倒確實有午休時間。
不過她為什麼突然請她喝茶?
她的手在屏幕上停頓良久,正打算退出對話框問問許淮頌這是怎麼回事,緊接著又看到她的消息:【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聊淮頌在美國的情況,可以的話,請你暫時對他保密。】
美國的情況?
阮喻皺了皺眉頭,打字:【我在寰視,只有一個鐘頭時間。】
呂勝藍:【那我開車過來,你十分鐘後到正門可以嗎?】
軟玉:【可以。】
阮喻到了寰視門口,坐上呂勝藍的車。
她還是一身利落的職業裝,看見阮喻,摘下墨鏡跟她打招呼,之後一路無話,直到進了對面茶室的包廂。
茶上了,看對面人似乎還在醞釀,阮喻先試探著問:“呂小姐怎麼知道我的微信號?”
呂勝藍低頭笑了笑:“就是那次。”
簡簡單單四個字,氣氛陡然凝固。
呂勝藍緊接著抬起眼來:“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但今天我不是來跟你道歉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會對你產生新的歉意,只是這些話,如果我不說,你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阮喻皺了皺眉。
*
從茶室出來回到寰視,阮喻整個下午都處在心不在焉的狀態,好幾次被制片人點到名,連討論的問題都沒聽清。
直到傍晚散會,許淮頌說他已經到門口,她才打起精神下樓。
一樓大廳,李識燦正支著手肘坐在沙發椅上玩手機,看她從電梯出來,抬頭看了她一眼。
阮喻微微一愣,然後就明白了。
他應該是算准了散會時間,來這兒確保她平安回家的。
雖然看起來有點小題大做。
阮喻感激地回看他一眼,走出大廳,上到許淮頌的副駕駛座,系完安全帶卻沒見車走。
許淮頌偏著頭,目光還落在大廳的方向。
阮喻順他目光看去,見李識燦朝這邊望了一眼,然後拿上手機轉頭離開了。
她解釋:“他是因為……”
“我知道。”許淮頌打斷她。
雖然隔了老遠,但李識燦的意圖,他一眼就看得懂。
他說:“挺好的,有他在放心一點,你的安全最重要。”
阮喻瞅瞅他表情,見他應該是真情實感地放心,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歪著腦袋靠住了椅背。
許淮頌偏過頭來,看她神情懨懨的樣子,問:“怎麼了?”
她張張嘴又閉上,默了默搖搖頭:“沒,就是開會開累了。”
“那就別回去做飯了,晚上在外面吃。”
“嗯。”
車子緩緩發動,湧入了川流不息之中。
阮喻把頭撇向窗外,看天色一點點暗下去,道旁高矗的路燈一盞又一盞亮起,就像中午時候,呂勝藍平平淡淡的一句又一句,把她一直以來沒有看見的,許淮頌的世界慢慢照明。
她說:“你應該不知道,淮頌當初為什麼選擇讀法律。其實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理解他爸爸的。那個時候,他也覺得許叔叔好像是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反面人物。所以他最初選擇到美國讀法,是因為想做一個跟他不一樣的律師,可能現在回頭看看,有點幼稚,有點滑稽。”
“黃種人在那邊很不容易。我還好,從小待慣了,在學校也有很多朋友。但他沒有。他單槍匹馬,在受到歧視和不公待遇的時候,只有拿成績說話。”
“美國人確實吃這一套,當他的成績一再位列榜首,他們漸漸就變得心服口服,說那個中國男孩是個天才。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天才,因為過勞進過兩次醫院。”
“他以全年級最好的成績畢了業,考上了全美最難的bar。但後來,你應該也猜到了。他抱著一腔逆反心理念了法律,跟他爸爸一路摩擦、衝突,卻最終在成為一名律師後,一步步走回了他爸爸的軌跡,磨平了這些棱角,理解了他爸爸的不易。”
“許叔叔突發腦梗,被診斷為腦血管性痴呆的那天,他在醫院枯坐一夜,之後,開始接手他爸爸的案子,一件件全都扛下來。他什麼話也沒講,但我看得出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是真的用心了。律師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工作,而是一項事業。”
“你可能想像不到,他這樣的人,竟然有過煙癮。就是許叔叔病倒以後不久染上的。最初那兩年壓力實在太大了,沒辦法,只有靠外物刺激,直到第三年,他才回歸正常狀態,把煙戒了。”
“你現在看到的他,是摸爬滾打了八年之後,風光無限的他。他有了資本,所以能夠說回國就回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放棄很輕易。”
“這些事沒有別人知道了,如果我不講,他可能永遠不會跟你提。而比起你永遠不知道,我覺得還是由我多嘴開這個口更好,反正,我們本來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最後再說一句讓你討厭的話,一夕間割舍掉努力八年的事業,也許他確實心甘情願,但這真的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你依然不考慮遷就他到美國去,至少,對他的犧牲好好珍惜。”
阮喻抿著唇,望著窗外的車流,捏緊了包裡的護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55章
這本護照,是上次許淮頌因為李識燦不愉快過後,她找了個時間去辦的。
昨天剛拿到手,想等今天在寰視開完會,下階段工作安排明確後再跟他商量。
她當時辦護照的想法很簡單。
異國那陣子,兩人天天跟時差和距離作戰,結果還是在溝通上產生問題。既然她的工作本身不存在嚴格的地域限制,也有足夠的經濟條件,那麼她想,等他下次飛美國的時候,她也許可以跟著去,陪他忙完再一起回來。
但這個想法也僅限於此。她辦這本護照的時候,確實沒考慮過定居美國這件事。
許淮頌是為了她回國的,她應該早就知道,前幾天在蘇市也聽他親口說過。但也許是他打從一開始就輕描淡寫地作了這個決定,而她潛意識也認為他回國是“落葉歸根”,是他家裡人“皆大歡喜”的,所以沒有像呂勝藍一樣,把這件事看到那樣一個高度。
盡管從情感上講,她不喜歡呂勝藍這樣的態度,但理智點看待,有一點,她點醒了她。——這段感情裡,她的付出確實比許淮頌少太多了,並且她在漸漸沉溺其中,習慣接受,慢慢把他的好當作理所應當。
她是個向前看的人,面對與他缺失的八年,並沒有過分沮喪。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她拋開過去活在當下,卻也無視了那段過去裡,他可能存在的痛苦掙扎。
阮喻看了眼開著車的許淮頌,說不出的懊惱。
他確實不可能主動提那些,但她其實可以試著問問他。
她怎麼也沒問呢?
許淮頌目視前方問:“會上挨罵了?”
她搖搖頭示意不是,默了默說:“我在想,我這人是不是……”
“嗯?”
她低下頭,攥著裙角說:“挺自私的啊……”
許淮頌皺了皺眉,剛要問下去,忽然聽見她手機傳來一聲震動,於是頓住了。
阮喻看看他,隨手劃開手機,發現是李識燦的消息:「忘了跟你說,魏董看起來近期有出國安排,接下來一陣子你可以安心。」
許淮頌瞥了眼她的對話框,看到了消息來源。
她抬頭解釋:“他跟我說魏董最近要出國。”
他“嗯”了聲,張張嘴似乎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但轉念卻又放棄了,說:“想吃什麼?”
*
兩人吃完飯回到家,許淮頌先去洗了澡。
阮喻窩在客廳沙發上,看他很久沒出來,拿手機給沈明櫻發消息,略過一些關於他的隱私細節,簡單說了今天的事。
明櫻:「你現在不會是在告訴我,你打算跟他去美國定居?」
事關終身和背後的家庭,阮喻當然不可能倉促決定,她停頓片刻,正打算說只是在考慮,打字到一半,就看沈明櫻發來一串問號:「你們交往多久?滿打滿算兩個月,有一半時間還是異地,你確定這不是頭腦發熱?他對這事什麼意見?」
她沒有正視前兩個問題,回:「他在洗澡,我還沒跟他談。」
而且她估計,她一開口,就會被一句“不需要”甚至“不可能”直接打回來。
明櫻:「那你家裡呢?」
軟玉:「我得自己先想清楚才跟家裡提。」
阮喻也沒說錯,自己都沒想好,當然不該盲目驚擾父母。但這話隔著屏幕傳遞到沈明櫻眼前,可能被誤會成了“先斬後奏”。
於是她就“炸毛”了:「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犧牲也當甜蜜,但你能保證以後嗎?先不說別的,想像下那種生活,你是打算在異國的大房子裡當一輩子金絲雀?」
「他回到國內,不過是事業重新開始,可你在那兒人生地不熟,除了他一無所有,柴米油鹽的日子總會有矛盾,吵架的時候,甚至感情變質的時候怎麼辦?」
「說句不好聽的,你一個人遠在他鄉,別人欺負你,他可以護著你,可要是他欺負你了呢?你不能不管不顧把自己捆死在一個男人身上啊!」
說白了,這就是遠近親疏各有偏幫,站在誰的角度,就替誰著想。
沈明櫻這一頓逆耳忠言來得又猛又烈,阮喻還沒醞釀出回復,就看她一條接一條,也不知什麼時候,許淮頌已經出來了,正拿著干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目光落在她身上,卻不講話。
她正被沈明櫻的話攪得心煩意亂,乍一眼看到他還有點恍惚,沒話找話地說:“你洗好啦?”
許淮頌“嗯”了一聲。
她放下手機去拿吹風機:“那你坐著,今天我給你吹頭發。”
許淮頌看了眼沙發上不停震動,冒出新微信消息的手機,在椅子上坐下來。
吹風機的聲音隔絕了消息的紛擾。
等幫他吹干頭發,阮喻才在一旁坐下來,說:“淮頌,我有話跟你……”
“洗澡休息。”他打斷她,“我明天一早還要去蘇市辦事。”
阮喻今天沒跟著去律所,也不清楚他們的工作進度,一愣之下點點頭:“那等你回來再說。”
許淮頌可能是真累了,說睡就睡。
等第二天清早,阮喻想問他能不能帶上自己,一睜眼卻看身邊已經空了。
一張字條留在床頭櫃上:“早餐在冰箱。”
她覺得許淮頌跟自己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不知是她有心事的緣故,還是他也出了問題。
不得其解,她發消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得到“傍晚”的回復後,就去超市買晚餐食材,沒想到回來路上接到了他的電話。
許淮頌說:“你沒在家嗎?”
“啊?”阮喻愣了愣,“我在從超市回家的路上,要進電梯了,怎麼啦?”
不用得到回復,阮喻很快就知道怎麼了。本該在蘇市的許淮頌回了家裡,看起來應該剛到。
她愣了愣:“怎麼突然回來了啊?”
“臨時決定不去了。”
她笑著晃晃手裡的購物袋說:“那剛好,這些就當午飯。”
阮喻正要轉頭進廚房,卻看許淮頌忽然上前來,把她手裡的購物袋抽出,放到地上,然後從背後環住了她。
猝不及防地,她的心不知怎麼顫了一下。
許淮頌收緊手臂,一聲不吭,把下巴埋進她的肩窩。
她一頭霧水偏過頭:“怎麼了?”
他沒答,默了默問:“我過幾天還是得去美國,魏進的事沒出結果,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護照可以加急辦,簽證我也能找關系。”
阮喻原本就想找他聊這事,一聽他主動開口,毫不猶豫答:“好啊!”頓了頓又轉過身說,“護照我有啦,你幫我安排簽證就好。”
*
許淮頌在美國的關系網確實厲害,阮喻這簽證不是走的後門,而是坐的“飛機”。
直到幾天後拎著行李上車去機場,她還覺得快得沒緩過神,不過心情倒梳理得開朗了一些。
其實有什麼好躊躇的?從現在開始認真考慮未來也不遲,與其悶頭苦想,不如走走他走過的路,看看他有過的生活,也許就豁然開朗了。
杭市的九月依然燥熱,阮喻坐在副駕駛座吹空調,吹得悶了,把車窗打開,趁紅燈時間伸手探了下風,說:“舊金山跟這兒氣溫差那麼多啊。”
許淮頌這次叫她帶了幾件線衫和風衣外套。
“早晚會有點涼。”他看她一眼,“開車了,把手伸回來。”
阮喻“哦”了聲,望著前方路況,發現一溜的車排成長龍,移動緩慢,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
“來得及,開過這段就好了。”看她想吹風,許淮頌關了空調,不疾不徐開著車,再過小半個鐘頭,周圍車流量果然少了很多,尤其上了跨海大橋後,前邊的車還見得著車影,後邊就稀稀拉拉幾輛了。
阮喻回頭望了望,問:“今天周末,大橋這麼空?”說完不等他答,又“咦”了一聲,“你駕照才多久,不能上高速?”
許淮頌看看她:“你不是駕齡七年了嗎?”
哦,實習期司機,在老司機陪同下是可以上高速的。
阮喻瞥瞥他:“其實你是因為這個才帶我一起的!”
許淮頌笑笑,沒有說話。
一路駛過十幾公裡,因為大橋上車速比較快,海風漸漸大到糊臉,阮喻扭頭關了大半車窗。
後面沒見車來,倒是前面落下一輛開得很慢的黑色寶馬。
估計是卡著最低車速,跟車跟得人怪郁悶的。
許淮頌看看時間,打了轉向燈借道超車,與它平行的時候,阮喻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車主。
接著渾身一僵。
許淮頌已經開車超到前面,注意到她神情不對,問:“怎麼了?”
“那輛車上好像是魏進……”
一瞬間擦肩而過,她不敢肯定,但這人的長相確實犀利得讓她格外敏感。
許淮頌倒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李識燦前幾天不是說他要出國嗎?估計也去機場。”
阮喻點點頭,透過後視鏡又朝後望了一眼。
這一望,就發現寶馬車車速時快時慢,路線開得歪歪扭扭,時不時壓到隔壁車道的線,然後又險險轉回來,像喝醉酒了一樣。
她剛要問這是怎麼回事,就看同樣在望後視鏡的許淮頌皺起了眉頭。
他問:“我們上大橋之後,後面來過幾輛車?”
阮喻剛才確實一直在奇怪後面的路況,說:“就兩三輛?”說完又疑惑起來,“這麼說來,逆向車道那邊,好像也一直沒什麼車過來?”
許淮頌眉頭皺得更緊。
她愣愣眨了眨眼,領悟過來:“難道是在我們上來之後不久,大橋兩頭就封道了?”
這個路況實在不對勁。除了封道,應該沒有別的解釋。
但是好端端的為什麼封道?
從許淮頌格外嚴肅的神情,還有後面寶馬車的詭異裡,阮喻似乎明白過來什麼,攥緊了安全帶。
她的目光一直瞟著後面,過了會兒,看見魏進忽然加速,把車開了上來。
“他這是想干什麼?”阮喻忍不住嘴唇打顫。
許淮頌關上車窗,把她攥著安全帶的手掰下來握在掌心,說:“我在,不會有事的。”
她低低“嗯”了一聲,看寶馬車加速到與他們平行的位置,死死目視前方不敢偏頭。
許淮頌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往右看,跟魏進對視了一眼。
一眼過後,寶馬車開始減速,又落回了他們後面。
似乎剛才加速上來,只是想確認這一眼而已。
許淮頌保持勻速繼續前行,說:“他車上副駕駛還有個女人,表情不太對。”
阮喻緊張地問:“會不會是人質?”
“可能。”
所以恐怕真是碰上警方臨時的緝毒行動了。
阮喻心跳加快,望了一眼橋下波濤洶湧的汪洋大海。
大橋兩端封道,橋面上六個車道,只有寥寥幾輛還沒通過的車,像成了一座孤島。
她干咽了一口口水,下一刻,見逆向車道那邊飛快駛來一輛鳴笛的警車。與此同時,後視鏡裡,寶馬車換檔倒車,急速後退。
魏進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把一件橘色的衣服往身上套。
一瞬電光石火,阮喻明白過來。
大橋兩端堵死,他在穿救生衣准備跳海!
隔離帶另一邊的警車步步緊逼,寶馬車打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開始逆向行駛。
許淮頌抬眼,忽然說:“坐穩。”然後同樣逆轉車向,追了上去。
阮喻一把拉住扶手。
她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從這裡跳下去是魏進為了脫罪選擇的冒險,也許成功逃之夭夭,也許就此葬身大海。
但許淮頌不能讓他這麼冒險。
十年舊案,這場行動是唯一的突破口。
許家、江家、王家全都在等這一天,等了十年。
魏進不能死。
他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把真相還給所有人。
許淮頌看了眼隔離帶外的警車,以距離魏進更近的優勢,踩下油門,一路朝他疾馳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6章
邁速表紅色指針瞬間劃過一百四十碼。
阮喻的心一剎吊上嗓子眼,呼吸發緊。
隔離帶外的警車追到了相當的時速,與許淮頌平行,搖下車窗喊話。
阮喻打開她這一側的車窗,看見了後座持槍的方臻。
風聲呼嘯裡,他的聲音傳了過來:“許律師,警方已經在前方道口布置截停,犯罪嫌疑人目前很可能處在毒駕狀態,我們不建議你逆向行駛靠近!”
許淮頌還在持續加速,沒有功夫回應。
阮喻看他一眼,扒著車窗替他答:“方警官,道口截停可能來不及了!我們剛剛發現嫌疑人車上好像有一名女性人質,可能利用這名人質和救生衣、繩索跳海逃生!”
方臻立刻拿起對講機:“截停位置靠前!橋下可能有船只接應,准備海上工作!”
前方寶馬車影越縮越小,他話音落下,許淮頌再接一腳油門,車速攀升至一百八十碼,直逼兩百碼。
方臻的警車加速慢,落了下乘,遠遠拋來一句“小心量力而行”。
發動機開始轟鳴,聽得人頭皮發麻。
許淮頌緊盯路況,在越來越接近魏進的時候,看見寶馬車正前方出現了一輛橘色貨車。
應該是在封道之前開上大橋的。
兩車即將對撞,魏進猛一個閃避換道,車輪幾乎有一瞬脫離路面飛起。
貨車卻沒有這樣的靈活性。司機慌了神,方向盤和剎車一頓來,車體偏移,控制不住地橫向衝出去。
阮喻一聲驚叫死死壓在喉嚨底。
許淮頌目視前方,一聲不響緩打方向盤,借應急車道與失控貨車交錯避開。
貨車衝破隔離帶後繼續前滑,轟一聲響橫在了路中央,占滿了那邊所有的車道。
隔壁方臻的警車急急剎停。
阮喻朝後看了一眼,看貨車車頭卡進了護欄沒有衝下海,松了口氣。
再一轉眼,魏進的寶馬車已經很近。
許淮頌調整車向,看准了他的後保險杠,剛准備擦上去,卻看寶馬車天窗忽然打開,那名女人質被推出大半個身體。
這種情況下擦車,人質很可能飛出去喪命。
許淮頌不得不放棄動作,繼續咬著魏進的車尾。
三十秒後,對向出現了兩輛急速駛來的警車。
魏進精准減速,人質因慣性前翻,撞出天窗,直直飛向其中一輛。
阮喻下意識閉緊雙眼,接著聽見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是一輛警車為救人質停了下來。
另一輛警車迅速打橫實施截停。
許淮頌見勢慢慢減速准備斷後。
魏進卻像瘋了一樣,非但不停,反而打著方向盤擦向應急車道邊的橋欄,游魚一樣再次逃脫。
許淮頌眉頭緊皺,重新加速。警車原地掉頭,跟著上來。
阮喻喉嚨底干得冒煙,緊張地看向左邊。
注意到她的目光,許淮頌緊盯著前方說:“擦過橋欄,他的車撐不了多久了。”
她點點頭,再看寶馬車,發現果然出了岔子,速度慢下不少,方向也歪歪斜斜不穩起來。
看樣子情況穩妥了。
因為後面警車在加速上來,許淮頌沒有盲目冒險去撞魏進的後保險杠,只是保持緊追。
一分鐘後,警車超上來,打亮了轉向燈。
阮喻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這是准備兩面夾擊?”
許淮頌剛要點頭,忽然眼前一閃,看見前方寶馬車天窗扔出一柄安全錘。
羊角錘砸來,正正擊向阮喻面前的擋風玻璃。
一瞬之間,她嚇得驚叫都忘了,大睜著眼腦子一片空白。
下一刻視野一花,預想中將要砸上擋風玻璃的錘子卻變了方向。
車子忽然歪斜著衝了出去,“砰”一聲撞上魏進的後保險杠。
安全氣囊彈出。兩輛車齊齊在撞擊裡停了下來。
在彌漫四溢的白色霧氣裡,阮喻抬起頭,有一瞬間世界寂靜,好像什麼也聽不見。
然後這樣的寂靜被警車的鳴笛聲和許淮頌的問話打破。
他迅速解開安全帶靠過來看她:“傷到了嗎?”
阮喻懵著臉說:“沒有……”隔了幾個數才反應過來什麼,急急摸上他肩,“你呢,有事沒?”
許淮頌搖搖頭,打開車門下去,再繞到她那邊,把她扶下來。
阮喻一個腿軟不穩,被他抱在懷裡才站住,隨即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之前的情況,問:“羊角錘呢?剛才……”
她說到一半停下來,愣在了原地。
剛才毒駕的魏進估計是瘋癲了,被逼地從天窗砸出一個羊角錘,企圖迫使許淮頌停車。
那樣的高速下,羊角錘很可能破窗而入,直接對她造成生命威脅。
千鈞一發的時候,許淮頌猛打方向盤扭轉了車向。
那麼,那個羊角錘後來到底砸到了哪?
看他安然無恙,阮喻回頭望了一眼他的卡宴。
車子的A柱上一道明顯的凹痕,應該就是羊角錘擦過去的。
可是那個位置,距離他面前的那塊擋風玻璃僅僅咫尺之遙。如果車速不夠快,或者方向出現一點點偏差,這把錘子就會穿透玻璃擊中他。
原本朝她來的錘子。
想通這點的阮喻瞬間缺氧,眼前一點點冒起星子。
比起剛才追車時的緊張,這種後怕更加讓她恐懼,讓她難以喘息。
一步之遙,她就失去了他。
她整個人一點點無力地滑下去,像是脫了水,喉嚨底仿佛有火在燒。
許淮頌牢牢支撐住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阮喻的背後下了一層淋淋漓漓的冷汗,死死抱住他的腰,仰起頭一瞬淚流滿面:“許淮頌,你不要命了……”
許淮頌看了一眼卡宴上的凹痕,低頭拿指腹給她擦眼淚,笑著說:“怎麼不要?我算准位置才打的方向盤。”
阮喻一邊抹眼淚一邊抽噎,急聲喊:“你哪來的神通算准位置!”
他笑得無奈:“真的算准了,如果不是確保了萬無一失,我哪裡還有余裕去撞停魏進?”
阮喻愣了愣。這麼說倒也是。
她哭了一會兒,慢慢收干了眼淚,看四面警察四散開來,一波去察看魏進的情況,一波來詢問他們是否受傷。
寶馬車出了故障,安全氣囊只彈出一半。魏進被抬出來,看樣子是暈了。
這邊阮喻除了腿還軟著以外沒什麼事,許淮頌把她攬在懷裡,一邊回答警察的問題。
四面一片雜亂。
阮喻靠著許淮頌,臉色在午後三點多的日照下慢慢恢復血氣,只是精神還有點恍惚,呆滯地看著兩輛救護車趕到,一輛把魏進綁上擔架帶走,另一輛繼續往前,去接人質和貨車司機。
過了會兒,交警和保險公司也到了,處理現場情況,給車子定損。
許淮頌忙得一刻沒停,卻也一刻沒松開阮喻,等拖車把車帶走,才得以低頭問她:“好點了嗎?”
阮喻還沒答,就看一名陌生的警察上前來,跟許淮頌握手:“這位同志,非常感謝你為警方的抓捕行動作出的貢獻。剛剛我們在橋下發現一輛游艇,疑似是嫌疑人同伙,如果不是你及時追擊,斷了這條路,等抓捕行動落到海上,情況就復雜了。”
許淮頌騰出一只手,跟他一握,淡淡說:“不客氣。”
他看一眼明顯受驚了的阮喻,歉意道:“兩位坐我們的警車回去,先到附近醫院做個檢查。”
*
兩人到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等到檢查報告出來,確認無恙,聽說魏進也醒了,只是由於輕微腦震蕩,暫時不適宜接受刑訊,正被警方嚴密看守。
去往美國的飛機早就起飛好幾個鐘頭。這一趟是去不成了。
許淮頌打了個車帶阮喻回家,關上家門,剛能從這一頓亂子裡緩口氣,手機卻響起來。
是陶蓉的電話,接通了就急問:“淮頌,媽看到大橋上的新聞了!那個是不是你?你們有沒有事啊?”
許淮頌一問問答著,那頭陶蓉似乎嚇壞了,不停重復著“那就好那就好”。
這一通電話還沒講完,阮喻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一樣是家裡。
兩人扭頭各自報著平安,等掛斷電話,阮喻疑惑問:“什麼情況,新聞做了詳細報道嗎?”
“不知道。”許淮頌看了眼廚房,“吃點什麼?”
“泡個泡面,我去。”
她剛要走去廚房,被他攔停:“你休息會兒,我來。”
阮喻於是坐上了沙發,拿手機打開微博看新聞。
一條熱門視頻跳了出來——跨海大橋上演真實好萊塢,二十公裡亡命追擊,為英雄點贊!
電視新聞必然偏近於報道警方,也就是微博會宣揚這些。
阮喻先給英雄點了個贊,然後點了播放視頻。
視頻是監控畫面,顯示了今天下午許淮頌追車的部分鏡頭,背景音裡,一個男聲對每一個操作細節都做了詳細點評,直到最後那個環節。
他說:“羊角錘意外發生的時候,卡宴車主為了保護副駕駛不受傷,猛打了一次方向盤,這個操作其實相當冒險,能躲開純粹是運氣了……”
阮喻拿手機的手忽然滯住。
男聲還沒停:“不過車主的反應確實已經非常靈敏,在猛打方向盤後,為了規避翻車風險,撞上了前車保險杠作緩衝……”
阮喻呆坐在沙發上,再沒有聽清之後的話。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向廚房裡正在拆泡面調料包的人。
這個曾經滿嘴謊言的騙子,又一次欺騙了她。
是了,那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一定能躲開呢?
他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7章
所謂的精心算計是假的,所謂的“有余裕撞停魏進”也是假的。
意外發生的瞬間,打方向盤也好,撞保險杠也好,都跟他追擊魏進的初衷無關了。
生死一刻,他只剩了保護她的本能。
除此以外的事,根本來不及想。
阮喻拿手背抹了一下眼淚,卻發現眼淚越滾越多,越滾越燙。
可是讓她哭成這樣的那個人,還在若無其事地往泡面盒裡倒調料。
她放下手機,起身走進廚房。
許淮頌在開水壺沸騰的聲響裡分辨出身後動靜,剛要回頭問“怎麼了”,就被她從背後抱緊。
他動作一頓,調料灑出,低頭看了眼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
她一言不發地輕輕抽氣。有濕意在他襯衫上蔓延。
這一刻,不需要她開口,他就知道她為什麼哭了。
許淮頌垂了垂眼,把她的手輕輕掰開,然後轉過身去。
他的神情並沒有因為她的眼淚而出現松動,相反,一直是緊繃的。
他閉了閉眼,似乎是不願意正視她的眼淚,帶著一絲央求的意思,說:“別哭了好嗎?”
阮喻愣了愣,抽噎一下。
許淮頌嘆了口氣。
他不想看到她哭。
從安全氣囊彈出的一剎起,他就一直沒從後怕裡緩過來。看似沉著地處理善後,看似從容地在這裡泡面,內心卻始終駭浪驚天。
明明是他先把她卷進危險裡,是他欠她一句“對不起”,可是到頭來,她卻用這樣“從此以後什麼都可以交給他”的眼神望著他。
她的眼淚讓他說不出話。
許淮頌閉著眼睛眉頭緊皺。
阮喻仰起頭,從最初的不解,到看見他眉峰間流露出的情緒。——內疚,自責,慚愧。
她恍然大悟。
就在他終於醞釀完,睜開眼要說什麼時候,她先開了口,破涕為笑:“哇,許淮頌,你好過分。”
許淮頌有點詫異。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大橋淨空高四十多米,魏進跳下去九死一生,加上人質在他手上,警方也很可能為了營救人質把他擊斃。你不能讓他死,所以才在警車來不及接近的時候追了上去,沒作太多考慮,我理解你……”
她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低低哼出一聲:“——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要我說這樣的話安慰你?”
許淮頌又是一愣,向來反應靈敏的人,被她的接連轉折惹得遲鈍起來,默了默說:“安慰也沒用的。”
阮喻抹抹眼淚,揚著下巴說:“對?安慰也沒用的。換個設想,假如今天你沒追上去,而魏進死了,那可能內疚的人就成了我。你再怎麼安慰我,我也還是會想——要不是我拖累你,你又哪會錯過截停他的最佳機會呢?”
她說到這裡笑了笑:“人生本來就有很多措手不及的關頭,而在那些關頭裡,根本不存在最佳選擇,因為不管怎樣選擇都有弊端。但現在現實是,魏進被捕,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可以安慰你,而不用內疚,這個結果,我簡直賺翻啦!”
許淮頌的目光微微閃動,伸出手撫向了她的臉頰。
他是何德何能,能被這個勇敢的女孩子體諒。
他摩挲著她的臉,下手的輕,是因為內心有千萬噸的愛不知如何去放。
然後阮喻告訴他了:“哎,其實我剛才就想說了,你有時間在這兒自責內疚,沒時間親親我嗎?”
壓抑一下午的情緒在她這句話裡徹底崩塌,許淮頌低下頭吻住了她。
阮喻這下倉皇地退了一步,被他親得一陣“嗚嗚嗚”,指著他身後的窗戶模模糊糊說:“沒,沒拉窗簾……”
許淮頌沒有回頭去拉麻煩的百葉窗,直接把她抱了起來,一路抱進房間。
房裡是暗的。阮喻要開燈,許淮頌卻攔住了她的手,捧著她的臉跟她交纏起來。
阮喻回應著他的吻,抱在他腰間的手一路往上,勾纏住他的脖子。
許淮頌被她主動的動作一刺激,加深了這個吻。
他好像習慣了在黑暗裡釋放情緒,但這樣的黑暗,卻漸漸讓阮喻回憶起下午的驚魂一幕,還有男解說的那句“能躲開純粹是運氣”。
她也體會到了,在親密裡尋找安全感的願望。
似乎怎樣的嚴絲合縫,都不夠她去擁有一個差點失去的他。
她開始不滿足於簡單的親吻,往他身上貼近。
許淮頌卻在這時候往後躲了一步。
她不解,繼續向前。
他再退。
她再進。
然後咚一聲悶響。
兩人倒在了床上,以阮喻壓在許淮頌身上的姿勢。
許淮頌的身下是綿軟的床。
阮喻感受到的,卻是什麼堅硬如鐵的東西。
“……”發現了秘密。
“……”被發現了秘密。
兩人在黑暗裡喘著氣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但有些“變化”卻在這樣的貼合裡越放越大,大到阮喻目瞪口呆,連喘息也不敢了。
她感覺,自己的小腹上,好像多了一個會跳的心髒……
一陣死寂裡,許淮頌扶住她肩,把她搬開,結果因為姿勢問題被她擦到,低低“嘶”了一聲。
他低咳一聲:“你去吃面,我洗個澡。”
阮喻“哎”一聲,拉住他的手:“洗……洗澡真的有用嗎?”
“有……”他背對著她,“……”
他說著就扭頭進了浴室,有那麼點落荒而逃的架勢。二十多分鐘後出來,卻看阮喻不在外面。
客廳沒有,臥室也沒有,手機也不在。
許淮頌打她電話:“你去哪了?”
那頭傳來阮喻笑呵呵的聲音:“泡面太難吃啦,我出來買點好吃的……”
“想吃別的跟我說,大晚上自己跑出去干什麼?”他說著走到玄關准備換鞋,“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
“不用了!”阮喻驚慌失措地打住他,“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在家等我!”
阮喻是個不太會說謊的人,有什麼心事,很難瞞過他的眼睛。
就像前幾天,她從寰視開完會出來就不太對勁。
許淮頌穿鞋的動作頓住,垂了垂眼,語氣變淡:“嗯,那你注意安全。”
那頭掛斷電話的阮喻拍著受驚的胸脯,吁出一口長長的氣,接著冷不防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小姑娘,買避孕套還做賊呢?”
她一抖,回過頭,看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她站在便利店的貨架前“呵呵”一笑:“那個,嗯……”
對方大概從她的表情看明白了,指著五顏六色的貨架說:“哦……需要幫忙嗎?”
阮喻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已經說明了這個“需要”。
“吶,”對方從貨架上捻起一盒來,“第一次可以用這個,好戴。”
“為什麼好戴?”
對方嚴肅正直地說:“因為大。”
“……”
“哦,不大嗎?那用這個,”她又捻起一盒,“不容易疼。”
阮喻再次虛心求教:“為什麼不容易疼?”
“因為潤滑。”
阮喻拿著兩個盒子,皺著眉糾結了下,“呵呵”一笑,小心翼翼地問:“那有沒有又大又潤滑的呢?”
*
阮喻回到家的時候,看見許淮頌一個人低著頭在吃泡面。
她愣了愣:“我買了盒飯,你怎麼先吃上啦?”
他抬眼看了看她手裡一大袋東西,說:“餓了。”
阮喻“哦”了聲:“那你不夠的話再加盒飯。”說著把自己那份飯搬到他旁邊,跟著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往他褲縫瞄。
注意到她的目光,許淮頌手裡的叉子一頓,但再看她,卻發現她正認認真真戳著紅燒獅子頭。
他於是又低頭吃起面來。
阮喻卻因為緊張,有點吃不下去,吃了沒幾口就蓋上盒蓋。
許淮頌看了眼她幾乎沒怎麼動的飯,沒有說話。
她把盒飯扔掉,清理垃圾,過了會兒說:“我去洗澡啦。”
許淮頌“嗯”了聲。
阮喻走進浴室,一邊洗澡一邊深呼吸,等出來,就看許淮頌雙手交握,坐在沙發上發呆,好像在思考什麼,情緒有點低的樣子。
她疑惑地走過去:“想什麼呢,還在糾結下午的事?”
他搖搖頭,說:“我明天自己去美國。”
阮喻一愣。他在美國還有工作,肯定要再換時間去,但為什麼把她撇開了?
許淮頌接著說:“本來就是因為魏進才帶你走的,現在他落網了,你也用不著跟著我受累。”
“可我不是因為魏進才跟你走的啊,”阮喻皺皺眉,在他旁邊坐下來,“我是不想跟你分開。”
許淮頌偏過頭來,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掙扎:“你不用因為下午的事就把自己綁給我,如果你原本有更好的選擇。”
阮喻一頭霧水,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確實,早在今天之前,許淮頌就不對勁了。只是原本她心裡也裝著事,所以對他的態度沒有太強烈的感覺。
現在她心境開朗了,卻發現他依舊消極著,而且,似乎跟下午的事沒有關系。
她去摸他的手背:“你怎麼啦?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許淮頌吸了口氣:“是你有心事。”
阮喻愣了愣,點點頭:“嗯,是……”
他把她的手輕輕挪開:“那天你要跟我說什麼,被我打斷了,現在說。”
許淮頌說的是她從寰視開完會回來那天晚上。
阮喻在回答之前,先從這個疏遠的動作裡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這麼說來,那天他是故意打斷她的?
她問:“你故意說要早睡,第二天又故意去蘇市出差,都是因為不想聽我跟你談事情?”
“嗯。”許淮頌垂了垂眼,“那天我沒有要去蘇市出差,上午出門後,沿著錢塘江走了一圈。”
“……”
“為什麼啊?”阮喻瞠目,問完後,在腦海裡理了理這件事。
許淮頌故意逃避談話,應該是誤會她要講什麼不好的事了。所以那天,他從錢塘江回來後,就急急問她要不要跟著去美國。
其實魏進只是一個借口,他是怕她離開他,才要把她帶走。
可他為什麼會誤會她要離開他?
在許淮頌回答之前,阮喻就恍然大悟了。
那天在寰視,李識燦默默守著她上車,接著,又發來一條微信消息。而她在那個關頭,剛好問了許淮頌一句,說她這人是不是挺自私的。
自私的意思是,只接受,不付出。
所以許淮頌誤以為,她是在指自己接受著李識燦的幫助,卻沒有回應什麼。
他誤以為,她在掙扎猶豫的事情,是要不要去回應李識燦。
“……”想通以後的阮喻一陣無語,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當然,許淮頌更傻。
她驚訝地說:“剛才我去便利店,叫你不要來,你不會以為……”
以為她這躲躲閃閃的,也跟李識燦有關系?
許淮頌沒有說話,看起來是默認了。
阮喻又好氣又好笑:“許淮頌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他愣了愣,眨眨眼。
阮喻回頭去拿手機,把呂勝藍的對話框打開:“來,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為什麼有心事的。”
許淮頌拉了一遍聊天記錄,皺眉:“她找你說了什麼?”
原本這事,阮喻還在猶豫怎麼開口,這下不管不顧了,把事情經過直截了當講了一通。
許淮頌聽完以後,捏了捏眉心。
阮喻氣惱地問:“你干嘛,頭痛啊?”
他搖搖頭:“肝疼。”
這是被氣的。
“我才肝疼呢!”她吸吸鼻子,“你這麼誤會我,也不給我解釋機會就給我定了罪……有話能不能好好說明白?就你沉默是金?”
她越說越氣,最後從沙發上站起來,來來回回地走,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消解心底的憋屈。
許淮頌也默默坐著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起身把她拉回來:“我錯了,以後不把話憋心裡了。”
阮喻深呼吸一口:“你最好祈禱還有以後。”
“你別……”他把她拉進懷裡,“我真的知道錯了。”
阮喻磨磨牙,狠狠咬他下巴一口。
許淮頌“嘶”了一聲,清清嗓說:“那我現在有話直說,問你個問題?”
她瞥他一眼:“問。”
“既然跟李識燦沒關系,你剛才去做什麼了?說買好吃的,也沒看你吃幾口。”
“……”
要命了。
原本那種柔情蜜意的氛圍裡,這種事自然而然攤開了也沒什麼。
但現在這個情況,難道她要跟他說,她去買“以身相許的道具”了?
不以身相許了,打死不以身相許了。
她氣著呢。
她搖搖頭:“這事你就自己憋在心裡。”
許淮頌被氣笑:“剛才還叫我有話說明白,我問了,你又不說。”
“就不說,怎麼了?”
許淮頌能怎麼呢。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掠過她從便利店帶回來的一大袋子零食。
阮喻隨他這一望緊張起來。
許淮頌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眨了眨眼說:“你是不是買了什麼東西?”
她在心裡爆了句粗口,面上搖頭:“什麼啊,沒有……”
許淮頌放開她,自己去翻袋子。
她趕緊追上去扯他:“哎你干什麼,你不許亂翻,這是我私人財產呢!”
許淮頌這回繃不住了,什麼溫柔紳士,在止不住的好奇心面前被打退,一把拎起袋子。
阮喻爭搶著把袋子奪過來。
兩人你推我搡,在地毯上滾成一團,最後袋子“啪”一下被扯開,兩盒子五顏六色的東西蹦了出來。
“……”發現秘密了。
“……”被發現秘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8章
阮喻坐在地毯上死死捂住了臉。
許淮頌盯著那兩個盒子,緩緩扶了扶眼鏡,偏過頭,發現她正從指縫裡偷瞄他,見他看過來,又迅速並攏手指。
於是他又回過眼,去看那兩個盒子。
阮喻哭喪著臉,把頭埋進了膝蓋間。
這個樣子,是在等待救援。
看了一會兒,他保持“心平氣和”的模樣,靠過去在她旁邊蹲下來,說:“多大人了,還吃泡泡糖?”
“……”
阮喻抬起頭,面露驚愕。
“啊?”她下意識冒出個疑問詞。
原來他不認得這玩意兒?難道是因為中美地域文化差異?
許淮頌很自然地轉頭去翻袋子裡的其他零食,一件一件掏出來:“果凍,蝦條,橡皮糖,你幾歲了?”
看他真情實感地流露出一臉“難怪怕我嘲笑你”的表情,阮喻漲紅的臉慢慢恢復了正常:“不……不可以嗎?”
許淮頌笑著看她一眼:“你高興就行。”伸手要把那倆盒子裝回袋子裡。
阮喻眼疾手快把它們一把捂進懷裡:“這是我的,其他的可以分你……”
他摸摸她頭:“不跟你搶。”然後伸手去拉她,“起來了。”
阮喻一手兜著小盒子,借他的力道爬起來,然後看他走向房間,說:“看會兒書然後睡覺了。”
她點點頭把客廳收拾好,盒子藏進抽屜,進臥室的時候,就見許淮頌靠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翻錯題,看上去很認真的樣子,絲毫沒有受到剛才那個意外的影響。
他真的不認得避孕套。
不知道該哭該笑,阮喻繞過他,走進浴室刷牙,對著鏡子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慶幸呢,還是悲哀呢?
一場牙刷了足足十分鐘,刷到牙都酸了,她才調整好心態,樂呵呵移門出去,爬上床:“今天很累了,別看啦,睡覺!”
許淮頌“哦”了聲,合攏筆記本。
阮喻笑眯眯看著他,目光掠過他手中書皮的一剎那,嘴角卻忽然一僵。
他的書……是不是拿倒了?
許淮頌把書放去床頭,關了頂燈,留了一盞門邊的過道燈給她照明。
房間一下子暗了大半。阮喻愣愣眨眨眼,回憶了下剛才一瞬間看見的封面字樣,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所以,他看了十分鐘倒的書,並且沒有意識到?
那麼,他在出什麼神?
“……”
阮喻緩緩掀開被子,緩緩鑽進去,緩緩望向天花板。
他認得避孕套。
他怎麼會不認得避孕套。
認得卻裝作不認得,是為了顧全和保護她的臉皮。
認得卻裝作不認得,是因為所謂的“狼沒有餐具”從來都是借口。
寧願洗冰冷的澡,看倒置的書,也不觸碰那條線,在他認為可以之前。
十八歲的他因為無法決定未來,不對她說“喜歡”,二十六歲的他因為無法確定未來,不對她說“愛”。
哪怕這份愛已經重到讓他打出那下方向盤。
阮喻鼻子一酸,望著已經熄滅的頂燈忍眼淚。
怎麼這麼傻呢許淮頌。
這麼傻,她都生氣不起來了。
許淮頌剛要躺下,看她對著天花板一臉“感天動地”的表情,愣了愣:“上面怎麼了?”
阮喻吸吸鼻子,憋著哭腔說:“這盞燈好美啊……”
“……”
許淮頌默了默:“幫你打開?”
她搖搖頭:“滅掉也挺美的……”
他支著手肘眨眨眼:“那你坐著看會兒?”
她點點頭。
許淮頌就先躺了下去。
阮喻抱著膝蓋,繼續望著頂燈平復心情,可是內心湧動的情緒卻越來越強烈。
難過時候很沉默的許淮頌。
愛的時候也很沉默的許淮頌。
這個男人,不是五彩斑斕的煙火,也不是驚天動地的雷霆,他是長流的細水,淌過山石,淌過溝渠,一路醞釀著世上最好的愛,把它一點一點送到她的身邊。
輕輕淺淺,卻可以流到永遠。
阮喻拉著被子,慢慢躺了下去,側身面對著他,說:“許淮頌,你會不會有一天厭倦我,離開我?”
平躺著的許淮頌聽見這話立刻皺起眉來,偏頭說:“不會。”又問,“想什……”
“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她打斷他,“真的不會。”
他皺緊的眉頭松開,然後看見她靠近過來:“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確定的未來。”
“嗯。”他笑著嘆口氣,“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之前是誤會了。”
阮喻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是在安慰他,吞吞吐吐地說:“我的意思是,既然這樣,我們現在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他一愣:“我們已經在一起兩個……”
“我是說,”她急急打斷他,卻又說不出口,“我是說……”
許淮頌從她羞惱的神情裡看懂了她的意思,遲緩地眨了眨眼。
目光閃動間,他的眼底好像掉進了星子。
他沉默很久,出口確認:“你認真的?”
怕他因為她一點點猶豫的表現就會繼續退縮,阮喻毫不猶豫地使勁點了點頭:“跟你救不救我沒關系,跟你難不難受也沒關系,是我想……”
想把自己交出去。
她說完以後就垂下眼盯死了自己的鼻尖,不敢看他了。
許淮頌很久沒有動作,一直看著她。
就在阮喻眼一閉心一橫,打算自己湊上去的時候,他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最後一次確認:“那我不忍了……”
她輕輕閉上眼,點了點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59章
許淮頌抬起手,吻落下的時候,滾燙的掌心跟著移上她的後背。
配合著濕熱的吻,光是這一個動作,就叫阮喻渾身一顫。
許淮頌閉著眼在她的天地間挑火。
她帶著怨怪的腔調“嗚”了一聲,差點魂飛魄散,迷迷糊糊地想,這種事,大概是男人的本能?
她接受著他,把手扶上他的腦袋。
許淮頌被激得停住,喘著氣問:“……你的泡泡糖呢?”
“電視櫃第三格抽屜……”
他轉頭下了床。
被單已經到了角落,衣衫凌亂的阮喻把臉埋進枕頭,一顆心躥得七上八下。
渴望又緊張。
等到床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把臉埋得更深,頭也不敢抬。
然後,她聽見一個低啞的聲音炸在她頭頂:“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她嚇了一跳:“等,等等……”
許淮頌深吸一口氣,繼續耐心哄她,極盡溫柔又極盡瘋狂。
而她就像飄蕩在大海上的一葉孤舟,入眼滿是凶猛的波濤,晃晃悠悠,根本無處可逃。
阮喻繃得像只熟透的蝦子:“你,你怎麼會……”
許淮頌爬起來,拿鼻尖點了點她的鼻尖:“因為腦子裡演練過很多遍了。”
看她抽抽嗒嗒的,是真被刺激哭了,他摸摸她滿是細汗的額頭:“現在可以了嗎?”
阮喻咬著唇沒有說話,他就知道她默認了。
一舉攻城的一瞬,兩聲悶哼同時響起。
許淮頌頓了頓,問她:“疼嗎?”
阮喻搖搖頭:“還,還好……但是我……”
他忍著耐心問她:“但是你什麼?”
“但是我好想哭……”
許淮頌親了親她的額頭:“傻。”
她卻真的哭了起來,熱淚盈眶,感激涕零。
她一邊抽泣,一邊說:“許淮頌,我……”
“我愛你。”他打斷她,“這句話,也應該我先說。”
她緊緊抱住他的背脊,點頭,再點頭:“我也愛你,可能比你想像的更愛你。”
許淮頌心頭一顫,開始動作,用像要把她捏碎的勁。
阮喻承受著他的狂風驟雨,覺得這一夜好像非常非常漫長,漫長到能看見一生的盡頭。
*
充滿儀式感的“第一個清晨”裡,阮喻並沒有按照“完美劇情”在許淮頌懷裡醒來。
她是被水聲吵醒的。
睜開眼發現身邊沒有人,但床單還溫熱。
許淮頌在浴室洗漱,應該剛起來不久。
她恍恍惚惚地眨眨眼,看著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的光,慢慢清醒,昨晚發生的事也在腦海裡一點點清晰真實起來。
她和許淮頌走到那一步了。
從十六歲到十八歲,他們牽了一次手,從二十六歲的五月到九月,他們走到了那一步。
很快又很慢。
昨晚第一次實打實的過程並不久,但前面消耗太大,兩人都大汗淋漓。結束以後,他要抱她去浴室,被她嗚哩哇啦地拒絕。
因為她想像到了情趣酒店裡那面鏡子的含義。
許淮頌只能去打了水來幫她擦洗。
但昏暗裡的曖昧情愫並不比敞亮下少,擦著擦著又走火,兩人選擇束手就擒,跟著心意走了第二次。
第二次就有點了不得。
最後她真的精疲力竭,等許淮頌再次打算抱她去浴室的時候,死魚一樣沒了掙扎,也不記得害臊了。
只是現在重新回想,臉又紅了,一邊臉紅一邊偷笑。
阮喻嘴角剛彎到一半,浴室門就“嘩”一下被移開了。
她做賊一樣收斂笑意,下意識緊閉眼睛裝睡。
許淮頌無聲一笑,在床邊蹲下來,慢慢靠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快十點了。”
阮喻忘了裝睡,一下睜開眼,驚訝地問:“這麼晚了?”又意識到了管他一日三餐的失職,支著肘爬起來,“那你吃早飯了嗎?”
許淮頌沒有戴眼鏡,睫毛還沾著水汽,看上去非常良善,很解人意地搖搖頭:“舍不得吃了。”
“……”
普通男人說葷話不可怕,因為你可以立馬一個眼刀子瞪回去。
但許淮頌的可怕之處在於,從他嘴裡吐出的葷話,得讓人在心裡過一遍才能領悟,而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最佳回應時機。
然後他就當你接受了這句葷話,開始了下個話題,笑著說:“起床了,我做了飯。”
阮喻摸摸鼻子“哦”一聲,掀開被子,腳一點地,一股酸脹勁就上了腿。
看她頓了頓,許淮頌把她拉住:“我拿臉盆來,你在床上洗?”
她一噎:“我只是……”經歷了兩次人事,不是坐月子啊。
“大學體測過後比這還厲害呢,第二天下床的時候滿寢室鬼吼鬼叫。”她嘟囔一句,示意小事一樁,轉頭往浴室走。
許淮頌淡淡“哦”了聲,過了會兒又跟進去:“那我還比不上你們大學體測?”
阮喻擠牙膏的手一頓。
這有什麼……可比性嗎?
她避開重點說:“是蛙跳太傷啦。”
許淮頌拿過她手裡牙刷,幫她擠牙膏,又給她倒了水,遞給她,然後默了默說:“那個也有類似蛙跳的傷法。”
他是昨晚開始被打開了什麼開關,沒完沒了了是。
阮喻放進嘴裡的牙刷卡住,緩緩抬起眼,嘴角淌出藍白色泡沫。
許淮頌看著鏡子裡的她笑了一下,一手從背後環住她,一手接過她牙刷,說:“張嘴。”
她眨眨眼,微微張開嘴,被他刷起了牙。
毛刷細細擦過她的每一顆牙,接著,一杯水遞到了她嘴邊。
她偷偷瞄向鏡子裡的許淮頌。
他專注地低頭看著她,眼底都是溫柔得像要滴水的星子,看她不動,輕聲催促:“漱口。”
前所未有的親密在兩人之間蔓延。
她開始相信一種說法: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有沒有過“關系”,敏銳的旁觀者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低頭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吐掉。
許淮頌接著幫她刷第二遍。
她含著他手裡的牙刷,鼓著滿嘴泡沫模模糊糊笑著說:“你在養女兒嗎?”
他低頭笑:“你這話別被老師聽去,好像我拐了他女兒一樣。”
阮喻漱干淨嘴,歪著頭看他:“難道不是嗎?”
許淮頌聽到這話,好像想到了什麼,擱下牙杯,說:“又不拐去美國。”
提到這事,阮喻稍稍一滯,收了笑意。
許淮頌嘆口氣,伸手摩挲她的臉:“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入美籍嗎?”
她搖搖頭,皺了下眉有點疑惑。
細細想來,他在美八年,以他的成就,入美籍的條件早該達到了。
“因為我爸生病之前從沒提過這件事。開始我以為,他可能有別的事業規劃,但等他生病以後,我整理了他的一些資料,發現他在中國一直有做投資。雖然我們在美國扎了根,但他似乎沒打算徹底放棄中國國籍,沒打算完全割舍這裡的一切。所以我也沒有擅作主張。”
“我原本就有盼著我回來的媽媽和妹妹,也有或許留戀著這裡的爸爸,是你給了我一個取舍的契機。我在美國能做律師,在中國也能,八年看起來很長,可跟往後幾十年比起來,不也不值一提嗎?”
阮喻不知道許淮頌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
但如她所想,他是不可能帶她走的。
他笑了笑:“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為了我考慮這件事,但只是考慮就夠了。”
她垂著眼點點頭,過了會兒問:“那叔叔怎麼辦呢?”
“等他身體情況穩定一些,我咨詢一下美國的醫生,看他什麼時候能恢復坐飛機的條件,有沒有可能重新適應新環境生活。”
她點點頭:“那我們這次什麼時候去美國?”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還是按我昨天說的,我一個人去。過不了多久就是法考,我這次走不了幾天,你跟著我來回倒時差太累了。”
阮喻發出不答應的擬聲詞,企圖用“美色”留人,戳戳他腰暗示:“你這麼舍得啊……”
許淮頌稍稍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低下頭說:“你明天不就生理期了?我就走這一個多禮拜。”
“……”
一腔溫情全喂了狗,許懷詩當初的忠言響在耳畔:看見我哥這精明算計的嘴臉了嗎?這種人,你跟他談談戀愛就好了,絕對不要嫁哦!
阮喻推推他:“走走走!”
*
許淮頌坐了晚上的飛機走,小半個月後如期回來。
因為投資人被拘留而暫停了劇本工作的阮喻閑了好一陣,正在家發著霉等他,忽然接到了方臻的電話。
用的是私人的手機,應該就不是什麼官方的事。
她接起來,聽見他問:“阮女士,請問你能聯系上許律師嗎?我聯系不上他,國內國外兩個號碼都是。”
她一愣:“他在飛機上呢,你再過一個鐘頭應該就能聯系上他國內號碼了。”問完皺了皺眉,好像猜到什麼,“你找他什麼事?是不是魏進的案子有消息了?”
方臻“嗯”了一聲:“許律師之前私下跟我提過,關於他父親十年前接手過的一個案子。”
阮喻的心一下子跳得快起來:“有進展了嗎?”
“有一樣重大發現,已經轉交給蘇市警方。”
“什麼發現?”
“我不方便透露,許律師如果關心這件事,可以聯系蘇市那邊。我就是來轉達這個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