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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香彌 - 侯門寵媳二三事【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揚善系統「久久」:白蘊惜,妳七世為善,但皆因愚善而不得善終,
這一次,上天派我來幫妳,但扭轉命運是需付出代價的,
人生中所做的每一個抉擇,都會在無形中影響到後續的發展──

她作了場惡夢,夢中自己因心軟代姊姊出嫁,結果所託非人,
辜負上戰場搏功名的情郎開平哥不說,最後還連累全家被抄斬,
豈料夢醒後,這「久久」竟真實存在,難道說……那夢境全是真的?!
為了扭轉命運,她佯裝身染怪病,終於讓安定侯府退親,
這下避開死劫,又有久久在一旁叮嚀護佑,本以為人生就此順遂,
怎知一道聖旨下來,竟又將她指婚給三品鎮國將軍鄒熙……他誰?
正愁雲慘霧時,多年不見的開平哥便夜闖須州太守府來見她,
原來,他被皇上收作義子,那道聖旨正是他向皇帝求來的恩寵,
這男人真傻,從小就寵她如寶,這回更是拿命拚搏讓她風光出嫁,
開平哥不只是全國百姓的英雄,更是她最溫柔、堅強的靠山,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幸福命運的代價……卻是她負荷不起……

【出版日期】    2018/8/15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 藍海E539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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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08:59 AM 編輯

【序言】

       【作者簡介】

  香彌

  我出生在夏天,屬於一個熱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們卻都不覺得我像是那個星座的人,

  因為我既不熱情、也不奔放,我比較內歛,不太會將情緒流露出來,也很不擅於表達自己。

  有朋友說我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不懂得外放,我也覺得是這樣,最近正在努力嚐試改變,

  希望有一天,不會再有朋友懷疑我——

  「你是獅子座的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把我最好的愛都給你】

  我認識了幾個「渣男」後,曾或稱讚或調侃的封我男閨蜜為「受過專業訓練的男人」,因為專業,所以不會有半吊子的獻殷勤、王子病的自私等癥狀,那時候,我曾認真以為男閨蜜是個細膩到極點的紳士,要不,怎麼能諸如到外面用餐時,連女生上洗手間多久沒回來,可能遇到麻煩等小細節都注意到了(因為我就被反鎖在洗手間,求救無門)。

  後來才知道,其實他脾氣不太好,玩鬧起來也粗手粗腳的,常常一個不經意就讓我掛彩瘀青,粗枝大葉的時候也多,那為何我先前會以為他細膩呢?大概是因為——他把最多的注意力、最好的一面都留給我了。

  雖然擁有的不多,但我願把最好的留給你,這正是香彌老師藍海新作《侯門寵媳二三事》的溫柔調性。

  故事中,揚善系統「久久」說,女主角白蘊惜七世為善,可惜因為愚善皆不得善終,故此,上天派了久久來助她渡過難關,此生不再重蹈覆轍。

  說起白蘊惜,她是標準的傻白甜,母親是須州太守的續弦,上頭還有個元配所生的跋扈嫡姊白昭嫻不時欺壓著,母親也不能明擺著偏心,好在她溫婉良善,從未怨懟過誰,自小就常常上寺廟操寫經書為父母祈福,也因此認識了失去雙親後,在善有寺由方丈帶大的崔開平。

  儘管白蘊惜愚善,但我想她的善心是打動了老天的,因此派了耿直又專情的崔開平給她,自年少起便一心一意愛著她,為了迎娶太守千金,他不惜自願上戰場拿命拚搏功名在身,只為取得資格娶白蘊惜回家。

  還有白蘊惜的母親顧氏,在資源不多、且必須優先顧慮白昭嫻,以免招人口舌的情況下,她處處費盡心機為女兒謀得更好、更順遂的人生,想當女兒背後的堅定靠山,只是娘家不豐的她能給的畢竟有限,做母親的,哪個不是總莫名心懷愧疚的覺得少給了子女呢?

  好在白蘊惜溫柔而明理,善良且堅強,知道身邊對她好的人,無論給了什麼,那全是已經把自個兒最好的都給了她,而她也深深珍惜著這份情——無論愛情、親情,甚至是她與婢女青兒、小精靈似的「久久」的友情亦然。

  在《侯門寵媳二三事》裡,這個傻姑娘此生共有三次大劫,你會看見這個軟軟的傻白甜姑娘如何成長,吸收了身邊的人給予她的全部好,再化作自己的良善力量,最終,美好的人會有好報,傻姑娘會成為了身邊人最甜、最暖的太陽,把她最好的愛與善良留給值得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0:15 AM 編輯

【第一章】 兩小無嫌猜

        須州,善有寺。

        「二小姐,這部經文這麼長,不如您先抄一半吧,剩下一半待下回來再抄。」靜室裡,白家奶娘站在案桌旁勸著自家小主子。

        「奶娘,我想抄完這整部經再回去,方才我聽寺裡的師父說,這抄寫經文能積福消業,我想為爹娘祈福,總不好先祈一半,剩下的一半下回再求吧。」雖年僅七歲,白蘊惜模樣已出落得十分秀美清麗,不難看出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她的性情就如同她的嗓音一般柔柔順順。

        奶娘聽她這麼說,只得答應了她,「我也是擔心您會累才這麼勸您,既然您有這份孝心,那咱們就抄完經再回府去吧。」

        「嗯,那我要專心抄經了,妳們別吵我。」她提起筆蘸了墨汁,在紙上一筆一劃工整的抄寫著一旁向寺裡師父借來的一部經文。

        奶娘與另外兩個婢女在屋裡閒著無事,坐在一旁候著,只差了個小丫頭在案桌旁替她研墨。

        靜室裡一時安靜無聲。

        白蘊惜端坐在椅上抄寫了幾頁經書,忽聽砰地一聲,擱在牆邊的一只半人高的櫃子裡猛然滾出一物,嚇了白蘊惜一跳,她還未瞧清是什麼,就見奶娘與幾個婢女七手八腳地抄起手邊之物朝那裡砸過去。

        接著她聽見奶娘喝問:「你是何人?為何躲在櫃子裡?」

        她舉目看去,這才發現從櫃子裡滾出來的竟是個男孩,年紀看起來約莫長她數歲。

        他俐落的躲開幾人朝他砸去的物品,卻不慎被替她磨墨的侍婢所扔去的墨條給砸到臉,在臉上留下漆黑的墨汁,他一邊抬手抹著,嘴裡一邊罵罵咧咧—— 

        「住手,妳們幾個臭娘們,小爺我好端端在這兒睡覺,哪兒礙著妳們了?」

        瞧見他越抹越黑的臉,那模樣十分滑稽,白蘊惜忍不住噗哧笑了出聲。

        望見她笑,他氣呼呼的瞪著她,「妳笑什麼?」

        「你的臉都黑了。」

        「還不是妳們幹的好事!」

        白家奶娘見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也沒再動手,質問他,「小子,你怎麼會躲在這靜室的櫃子裡?」

        他氣惱的罵道:「是小爺先來這兒的,我好好的在櫃子裡睡覺,不小心摔了出來,就被妳們幾個臭婆娘不分青紅皂白的拿東西砸我!」

        瞧見他穿著僧衣卻未剃髮,說話又粗俗,奶娘狐疑的問他,「你是寺裡的小和尚嗎?怎地未剃髮?還躲到這兒來偷懶。」

        「我是住在這兒,但我沒要做和尚。」說完,他朝白蘊惜望過去,見她還在笑,罵了聲,「妳笑夠了沒?我這模樣有那麼好笑嗎?」

        「你的臉黑漆漆的,是很好笑。」白蘊惜老實回了句,說完,掏出手絹朝他走過去,柔亮的嗓音帶著善意說道:「我幫你擦乾淨吧。」她來到他跟前,拿著手絹往他臉上仔細擦著。

        那少年彷彿僵住了,整個人一動也不動的睜大眼,任由她幫他擦臉。

        須臾,他猛地回過神來,面紅耳赤的轉身跑了出去。

        「噫,他這是怎麼了?我還沒幫他擦乾淨呢,他怎麼跑了?」白蘊惜納悶的問道。

        白家奶娘沒漏看那少年漲紅臉的模樣,笑道:「二小姐幫他擦臉,那孩子八成是害臊了。」

        另一頭,害臊的少年剛跑出去就被寺裡的一個和尚發現,叫住他。

        「開平,方丈罰你抄經,你又上哪去躲懶了?」

        「我這不是要回去抄經嗎,對了,了意師父,那間淨屋裡的姑娘是誰?」崔開平指向白蘊惜所在的靜室問道。

        「那是須州太守白大人家的二小姐,她借咱們的靜室在裡頭抄經。」回答了句,了意師父瞅見他滿臉紅通通的,關切的問了聲,「你臉怎麼這麼紅,可是身子哪兒不適?」

        他抬手摸了下自個兒臊紅的臉,「沒事,我去抄經了。」想起適才那白家二小姐給他擦臉的事,他聽見自己的胸腔裡像是藏了夏天的蟬鳴,鼓噪得很厲害。

        後來,每當她再來寺裡抄經時,他總會尋機在她面前晃蕩,藉故與她攀談兩句。

        若是能見到她,再與她說上幾句話,那一日他就會覺得比白撿了銀子還要快活,能多吃上兩碗飯。

*             *             *

        須州城裡,已十三歲的崔開平倚著牆角翹首望著白府的方向,等了半晌後,他回頭詢問身邊另一名身量矮胖的少年。

        「虎子,你說白二小姐今兒個會上街,這咱們都等了這大半天,怎地還不見她出門,你是不是記錯時間啦?」虎子的爹數年前向善有寺承租了一塊耕地,他家沒什麼親人,他爹娘在下田耕作時便把當時還年幼的虎子暫時寄在寺裡,他跟虎子算是一塊長大的玩伴。

        虎子撓了撓厚實的下巴,噘著嘴回道:「我記得青兒昨兒個回去時,確實是說她家二小姐今日會出門的。」青兒是白蘊惜身邊服侍的一個丫鬟,她爹娘就住在他家隔壁,自打知道這事,開平哥就常來找他探聽白家二小姐的事。

       虎子剛說完,崔開平就見到白家大門抬了兩頂轎子出來,幾名丫鬟跟在轎邊,他連忙扯了虎子,清俊的臉上咧著嘴笑道:「出來了,咱們快跟上去。」

        兩人躡手躡腳的一路跟在轎子後頭,來到一處首飾鋪。

        崔開平拽著虎子躲到一旁,瞅見白蘊惜從後面那頂轎子下來,前面轎子裡下來的則是她的姊姊白昭嫻。

        見白家姊妹一前一後走進首飾鋪裡,崔開平也跟著走到鋪子門邊,偷偷往裡頭覷著,想多看白蘊惜幾眼。

        白家姊妹在幾名婢女的隨侍下,在鋪子裡挑著首飾。

        崔開平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癡癡望著白蘊惜,只覺得他家蘊惜真是越長越好看,那眼那眉那嘴,無一不恰到好處。

        白蘊惜渾然沒發覺有人在窺伺她,挑了枚蘭花的髮飾往自個兒頭上比了比,問一旁的丫鬟,「青兒,妳瞧這蘭花的髮釵好看嗎?」

        青兒瞧了瞧,稱讚道:「好看,這上頭的蘭花雕得十分細緻,很適合二小姐呢。」

        聽見她們主僕的話,在另一邊挑首飾的白昭嫻走過來,從白蘊惜手上逕自搶走那髮釵,看了一眼後,蠻橫的說道:「這髮釵我要了。」

        「大小姐,那髮釵是二小姐先看上的。」青兒說道。

        「我就是喜歡這髮釵怎麼樣?」白昭嫻扠著腰睨瞪著妹妹,霸道的出聲,「雖然大哥說讓咱們倆來這裡各挑一件首飾,做為咱們十歲的生辰賀禮,但妳別忘了,他可是我的親大哥,要挑首飾當然得我先挑。」兩人的生辰只差一個月,是以她大哥讓她們兩人一塊來挑生辰禮物。

        身為太守家的千金,她們自然不缺首飾,但這是兄長送給她們的生辰賀禮,意義自然不同。

        青兒忍不住回了句,「大小姐您怎麼能這麼說,大少爺也是二小姐的親大哥啊。」雖然兩人是同父異母,但也算是親的啊。

        「那怎麼能一樣,我大哥跟她可不是同一個娘生的。妳這丫頭再敢胡亂插嘴,看我不讓人打爛妳的嘴。」白昭嫻沒好氣地罵道。

        白蘊惜心知青兒是為她不平,但為免她真惹怒脾氣不好的姊姊,挨了罰,趕緊攔著青兒不讓她再開口,溫言細語對姊姊說道:「姊姊莫怪青兒,她向來口沒遮攔,那蘭花髮飾既然姊姊喜歡,那就拿去吧。」

        見她退讓,白昭嫻哼了聲,拿起那枚蘭花髮釵往自個兒的頭上插去,命人取來鏡子給她看。

        在門外的崔開平覷見白昭嫻欺負他家蘊惜,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他氣極反笑,大咧咧的走進鋪子裡,先朝白蘊惜和青兒眨了眨眼示意她們別說話,接著便對著攬鏡自照的白昭嫻嘲笑了一番。

        「嘖嘖嘖,這真是好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聞聲,白昭嫻抬眼嗔怒的瞪向崔開平,「你在胡說什麼?」

        「我是說妳生得就像一朵鮮花,怎麼頭上居然插了那麼難看的髮釵,這不就像是人家說的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一旁的白蘊惜不知他想做什麼,忍著笑聽他胡說八道。

        聽他誇自己像花一樣,白昭嫻也沒再怪他亂說話,只笑罵了句,「你不會說話就別胡說,這話哪是這麼說的,不過這髮釵真的不好看嗎?」

        「難看,完全配不上姑娘高雅的氣質,插上這髮釵,讓姑娘的花容月貌都相形失色了幾分,我勸妳最好別戴髮釵,省得出去教人見了笑話。」哼哼,她敢欺負他家的蘊惜,看他怎麼收拾她給蘊惜出氣。

        「真的嗎?」白昭嫻狐疑道。

        「我不會騙妳的,妳若不信,就儘管戴著這髮釵出去吧,被人嘲笑可不關我的事。」說著,他挑了另一支大紅色的牡丹花髮釵遞給她,「這支髮釵才配得上妳,妳瞧這牡丹可是花中之王,這豔麗的髮釵配上姑娘妳如花的容貌,豈不相得益彰。」

        白蘊惜瞧了那支髮釵一眼,拿著手絹捂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她現下明白他約莫是適才瞅見了姊姊搶走蘭花釵的事,在給她出氣呢,這才刻意挑了支俗豔的髮釵來哄騙姊姊。

        「是嗎?」白昭嫻看著鏡子,拿著髮釵往自個兒的髮上比了比,覺得這顏色太紅了。

        見狀,崔開平卻佯作一臉真誠的拊掌讚嘆道:「真是絕配啊,再也沒有比這支髮釵更適合姑娘了,戴上這髮釵簡直把妳的美貌襯托得更加出色,讓人見了都移不開眼,不信妳問問掌櫃的。」他吃定掌櫃絕不敢說自家賣的髮釵醜,揚起下顎笑咪咪的問那位女掌櫃,「掌櫃,妳說這位姑娘與這支髮釵是不是很相襯?」

        女掌櫃橫了他一眼,她當然不會嫌自家賣的物品俗,配不上白家大小姐,思及那牡丹髮釵做工雖精緻,但因顏色太俗豔且價格又貴,已在她店裡擺了大半年都還銷不出去,這會兒難得有機會賣出去,她也樂得順水推舟,糊弄白大小姐兩句。

        她臉上堆滿熱絡的笑意說道:「白大小姐嬌美如花,簪什麼髮釵都好看,這牡丹是花中絕色,自然最配大小姐。」

        聽見他和掌櫃都這麼誇讚她,白昭嫻再瞧了眼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這髮釵似乎真的挺不錯,遂棄了那枚蘭花的髮釵,改買這支。

        見姊姊不買那蘭花髮釵,白蘊惜便選了那支,在崔開平出去時悄悄向他道了聲謝。

        能幫到她,崔開平心滿意足的離開。

        出了鋪子,他便不滿的啐罵了聲,「虎子,你說那白昭嫻怎麼就那麼可惡,老欺負二小姐。」

        虎子憨憨的撓頭,「白大小姐的脾氣確實是不太好,要不,咱們去偷偷打她一頓。」

        「我倒是想打她,可師父教我武藝時說絕不能恃強凌弱,所以我不能打女人。」他自幼跟著寺裡的武僧習武,這武僧出家前曾是江湖高手,因厭倦江湖仇殺,退隱後在善有寺出家為僧。他六歲那年被方丈領回善有寺時,那武僧見他根骨不錯,遂將一身武功全都教給了他。

        「那就沒辦法啦。對了,開平哥,你下午不是還要打掃大殿嗎,咱們快回去吧,省得方丈找不著人又要罰你。」虎子一邊說著,一邊拽著他的衣袖往善有寺的方向走去。

        崔開平依依不捨的回頭,恰好望見白蘊惜與白昭嫻走出鋪子,他笑咧著一口白牙,抬手朝白蘊惜揮著。

        白蘊惜正好看過來,見左右沒人瞧見,也輕輕抬手,微笑的對他揮了下。

        這一天回到寺裡,崔開平精神奕奕的把大殿裡裡外外打掃得特別乾淨。

*             *             *

        「二小姐,您瞧,那山丘上的春花開得可真燦爛,咱們要不要去摘些回來?」青兒指向附近一座山丘問道。

        今日是上巳節,須州城泰半的人家都會出遊踏青,白家也不免俗,白家家主白鼎然也帶著一家子來到臨水邊春遊。

        此時已十二歲的白蘊惜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瞅了眼青兒指的山丘,見春花確實開得很美,頷首道:「也好,荃兒,妳去同娘說一聲,我跟青兒過去摘些花回來。」她差了個丫鬟去稟告母親後,便與青兒往山丘走去。

        到了那兒,白蘊惜訝異的發現崔開平竟也在那裡,他手裡還摘了一大捧的花。

        瞧見她來,他咧嘴笑問:「二小姐,妳怎麼也來啦?」

        說話時,他暗中朝青兒使了個眼神讓她到旁邊去,別在一旁跟著礙事。

        白蘊惜沒察覺他朝青兒使去的眼神,溫言說道:「我來摘些花回去,你怎麼也在這兒?」

        十五歲的崔開平身量已長開,身軀比同齡的少年還要挺拔高大,此時一臉理直氣壯的回道—— 

        「我是來摘花回去供佛。」他自是不可能告訴她,他兩天前從青兒那裡得知她要來春遊後,就讓青兒在今天把她給引來這兒,想見她一面。

        說完,他興匆匆再道:「我的花摘得差不多了,妳若要摘花,我告訴妳哪兒的花開得最多最美,妳跟我來。」

        崔開平領著白蘊惜穿梭在一簇簇花叢裡,幫著她一塊摘花,再帶著她去看一窩剛出生不久的雛鳥,一邊朗聲說著自個兒的事。

        「……妳不知道那採花賊有多狡猾,他來無影去無蹤,輕薄了好幾個姑娘,衙門的捕快都抓不著他,城裡的姑娘們人心惶惶,我見那採花賊禍害了好幾個姑娘,於心不忍,只好親自出馬為民除害,才三日我就將那採花賊給逮住了。」提起這件事,他清俊的臉上滿是驕傲。

        「原來上個月那鬧得人心不安的採花賊,是被你給抓住的。」她看著他在春陽下閃閃發亮的颯爽笑顏,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染滿了笑意。

        「沒錯,就是小爺我抓的,再前兩個月我還幫著衙門抓了個江洋大盜呢……」

        她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說起怎麼抓賊的事,一時聽得入神沒留意到腳下,一個踩空,摔下一旁的山坡。

        「啊—— 」她慘叫一聲,以為不死也得摔成重傷,不想下一瞬,他竟跳下來抱住她,將她的身子緊緊的護在他懷裡,一路滾到山坡下。

        白蘊惜被護著,並未受什麼傷,可發覺自己被崔開平牢牢的抱在懷裡,她滿臉熱燙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視一眼,呆怔一瞬後,她羞窘的離開他的懷抱,發現他衣裳不少地方都染了血,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便見他那張摔得鼻青臉腫的臉,一臉關切焦急的望著她,問道:「妳有沒有傷著哪裡?」

        他眼裡那濃烈得掩都掩不住的呵護關心,讓她的心彷彿像山丘上綻放的春花一樣,春心萌動。

        「我沒受傷,是你傷著了。」她拿著手絹,心疼的替他擦去臉上因擦破皮滲出的血。

        他笑得一口白牙閃閃發亮,宛如為自己保護了她的事而高興著,「我皮粗肉厚,這一點小傷不礙事。來,我扶妳上去。」山坡下沒有其他路可走,只能再爬上去。

        「二小姐,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見主子摔下山坡,青兒在上頭擔心的朝下頭喊著。

        「我沒事……哎呀!」白蘊惜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腳踝扭傷了。

       他見狀,蹲下來背朝著她,「上來,我背妳上去。」

       「不,你受傷了,我可以自己走上去。」她說著,試圖要自己走上山坡。

        「囉唆,小爺我武功高強,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妳快上來,我背妳上去。」他二話不說的拽著她,強行的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山坡上爬去。

        趴在他背上,白蘊惜心尖震顫得厲害,宛如浪潮般一波一波衝擊著,全身更是炙燙得猶如煮沸的滾水。

        這一瞬間,她忍不住想著,今生若要嫁人,她願嫁他為妻。

*             *             *

        上完香,白蘊惜如往常那般到靜室抄經。

        這回她屏退了隨行的奶娘和幾名侍婢,獨自一人待在屋裡。

        她朝窗外瞟了幾眼似是在等著什麼,須臾,擺在牆邊一個約莫半人高的櫃子裡忽然竄出一人。

        把她嚇了一跳,在看清那人後,白蘊惜及時摀著嘴才沒叫出聲。

        「開平哥,你怎麼藏在櫃子裡?」

        「這房裡只有櫃子能勉強藏人。」崔開平撣了撣衣袖,笑咧著嘴走到她面前。

        「我還以為你會爬窗子進來呢。」她抿著唇輕笑,以他那性子,爬窗子進來似乎更像他會做的事。

        「妳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是躲在那櫃子裡。」就要離開了,他希望她能一直記得他,別忘了他,所以今兒個才又特意躲在櫃子裡。

        經他一提,白蘊惜也想起這事,笑瞇了一雙丹鳳眼,「那時你躲在櫃子裡睡著了,摔了出來,把陪著我在這兒抄經書的奶娘給嚇了一大跳呢。對了,你寫信說有事要見我,可是有什麼急事?」怕驚動了外頭的奶娘,她低聲詢問。

        「我後天就要走了。」崔開平目不轉睛的望著她,貪婪的想再多看她幾眼。

        「你要上哪去?」白蘊惜詫問。

        「我要去從軍。」他抬起下顎,一臉驕傲。

        「從軍,你想上戰場殺敵?」

        他雙眼熠熠生輝的說道:「沒錯,我日後要做個大將軍。」寺裡的和尚教他讀書識字,但他書讀不來,自知不可能考個狀元。為了要娶她為妻,他不得不豁出性命去拚搏,如今她已十四歲,再過幾年就將婚配,不能再拖下去,他得去拚個功名回來才有資格娶她。

        「大將軍不是那麼好做的。」她不想他上戰場,她聽爹娘說過戰場那種地方有多凶險,去了未必有命能再回來。

        「妳這是不相信我能做得了大將軍?」

        「不是。」她只是不希望他有危險,希望他能留下來平平安安的度日。

        「妳等著吧,我一定會當個大將軍,衣錦還鄉,到時候妳等我回來……」說到這兒,他一張俊臉驀地漲紅,那句等我回來娶妳,赧然的遲遲說不出口。

        「我聽說大將軍年紀都很大了,等你當到大將軍會不會很老了?」

        聽她這麼說他急了,脫口而出,「我會拚命殺敵,最多三年,不,四年,我一定回來,妳別、別……」別嫁人那幾個字,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說不出口,空口無憑,他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向她承諾,讓她等他回來。

        兩人身分天差地遠,他若不拚個將軍回來,他拿什麼來迎娶她?

        她看著他,不解的問:「別什麼?」

        「妳、妳……等我回來,我一定會當個大將軍。」說到這兒他瞅著她,耳根子有些發紅,「等我當了大將軍之後,妳說當我的夫人是不是會很威風?」

        「應該會吧。」她不想他當什麼大將軍,她只想他好好的。

        「那妳、妳想不想、想不想當……大將軍的夫人?」他緊張的結結巴巴,說完後一張清俊的臉孔漲得紅通通。

        白蘊惜一愣之後,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他這是想要娶她為妻,她柔美的臉龐頓時羞紅了,赧然的垂下臉,兩手緊張的絞弄著衣裙。

        見她抿著唇,紅著臉卻不答腔,崔開平情急的追問:「妳妳妳是不是不相信我能當大將軍?」他相信憑著自個兒學到的這身本領,定能在戰場上殺敵建功。

       她連忙回道:「不,我相信你。但戰場凶險萬分,我不願意你拿命去與人廝殺。」

        「我不怕的。」他笑咧著嘴,一臉自信的拍胸膛,「妳放心,我定會成為大將軍平安回來。」想到什麼,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喜孜孜的拉起她的手,塞到她手裡,「這玉釦是我娘留給我的,妳拿著。」這是他給她的定情信物,只要她收下,就代表她答應他了。

        她垂眸看了眼手裡的玉釦,抬眸迎上他那雙溢滿著期盼的眼神,一顆心撲通撲通在胸腔裡亂撞著。

        擔心她不肯要,他急忙指著玉釦說道:「我找人瞧過了,這玉釦質地溫潤,成色極好,能值一些銀子。」

        她輕握住玉釦,清麗的面頰染上緋紅,收下了玉釦,羞怯的輕點螓首,細聲說道:「那我先替你收著。」這是答應他了。

        見她點頭,收下了他的玉釦,崔開平歡喜得笑瞇了眼。

       「妳等我,我一定回來娶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0:32 AM 編輯

【第二章】 似夢非夢

        房裡,一名穿著鎧甲的男子跪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名女子,嗓音悲切嘶啞的質問:「妳為什麼要服毒自盡?!我已求得皇上網開一面饒恕妳的罪,妳為什麼還要尋死?!」

        「我娘家與夫家犯下如此重罪被滿門抄斬,我委實無顏再獨自苟活於世……」躺在他懷裡的女子唇瓣不停的逸出鮮血,她顫巍巍的抬起手,歉然的輕撫著男子的臉龐,「對不起,當年我沒有遵守承諾等你回來……對不起……」在這人生的最後時刻,她放縱自己貪婪的注視著他,能多看他一眼也好。

        男子滿臉悲痛,淚流滿面的責問她,「當年妳為什麼不等我回來?為什麼?!」

        「我……」她想再多看他幾眼,但視力已逐漸模糊看不清了,但她仍努力張著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我想等你的,真的,我想等你回來,可是姊姊和爹娘……我沒辦法……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這枚玉釦還給……你……」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手腕上解下玉釦,遞到他手上,此時雙眼再也撐不住徐徐闔上,唇瓣輕不可聞的逸出幾個字,「願來生……」

        躺在床榻上的白蘊惜從惡夢中驚醒過來,驚悸的張開雙眼,抬手往臉上一抹,發覺自個兒的臉竟濕漉漉一片,意識彷彿仍陷在適才的夢中,胸臆間仍殘留著夢境裡那哀戚絕望之情,久久回不了神。

        過了好半晌,白蘊惜才慢慢平復下來。

        是夢,不是真的,但夢中的情景清晰得宛如真實,彷彿她真親身經歷了那樣的一生,她心有餘悸的抬手捂著似有些隱隱發疼的胸口。

       她耳畔忽然間傳來一道嗓音—— 

        「揚善系統久久向宿主報到。」

        她有些恍惚,沒留意到那聲音,嘴裡喃喃說著,「怎麼會作那種奇怪的夢?」

        夢裡,她嫁給了別人,但她娘家和夫家因犯下大罪被滿門抄斬,沒一個人活下來,而她是靠著已成了大將軍的崔開平向皇帝求情才留下一命,不過她最終因無顏面對他,也不想拖累他,選擇服毒自盡。

        她怎麼會嫁給了別人?她答應了開平哥要等他回來的,離開前開平哥讓她等他四年,今年已是第三年,雖然已有半年多的時間未收到他的音訊,可她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回來,一定能的,她這段時間時常到善有寺裡為他抄經祈福,菩薩定會護佑他的。

        「那是預知夢。」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在回答她的問題。

        白蘊惜被這句話給震住,詫異的脫口而出,「預知夢?」

        「沒錯,這夢是讓妳預見日後將會發生的事。」

        察覺不對勁的白蘊惜倏地從床榻上坐起身,「是誰?誰在說話?」她警惕的抬首搜尋著黑暗的房間想找出那說話之人。第一次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但那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就不可能是她聽錯了。

        「我是第九十九號揚善系統,宿主叫我久久即可。」

        「什麼揚善系統?你究竟是誰?」白蘊惜蹙眉,瞇著眼試圖找出說話之人,這聲音帶著幾分稚氣,彷彿是個孩子,聽不出是男是女。

        「宿主真笨,都跟妳說了我叫久久。」稚氣的嗓音透著幾分不耐煩。

        白蘊惜心忖該不會是府裡哪個孩子跑來她房裡惡作劇吧。她兩個兄長都成親了,她有三個侄兒,其中最大的七歲,最小的才一歲。

        「是裴兒還是桐兒?」她起身下榻,試著想找出那頑皮的孩子。

        「我是久久。」那稚氣的嗓音有些不悅。

        白蘊惜猛地停下腳步,瞠大眼看著出現在她眼前那巴掌大的小人兒,她驚愕的張著嘴,下一瞬躺回床榻上,喃喃說著,「看來我還在作夢沒醒。」

        那小人兒飛到她眼前,氣呼呼的指著她,「妳沒在作夢,妳醒了!妳真是蠢死了,我都現身讓妳看,妳竟然還以為自己在作夢,難怪日後下場會那麼慘。」

       瞪著眼前穿著一襲紅色襦裙,白髮紫眸,五官精緻可愛的小人兒,白蘊惜滿臉驚疑。

        「妳說我不是在作夢?」她的話讓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夢裡,抑或已經甦醒。

        一怔之後,她抬手咬了自個兒的手指一口,指尖疼痛的感覺令她猛然從床榻上跳了起來。

        她哆嗦的指著在她眼前凌空而立的小人兒,「妳妳妳是妖精嗎?!」只有妖精才能變得這麼小吧。

        白髮紫眸的小女孩氣憤的噘嘴扠腰,「久久才不是妖精,久久是第九十九號揚善系統,是特地來幫妳這個笨宿主扭轉命運的。」

        感覺得出這個宛如妖精的小人兒似乎對她沒有惡意,在聽見她最後一句話後,白蘊惜錯愕的問:「扭轉命運?這是什麼意思?」

        「我之前讓妳作了預知夢,若妳不扭轉命運的話,那夢裡就是妳此生的下場。」

        回想起先前那場夢,白蘊惜震驚的盯著她,「妳的意思是說那夢裡的事是真的?」

        「沒錯,倘若妳沒有扭轉命運,那些事都將一一發生。」

        白蘊惜緊蹙眉心,仔細再回想一遍夢境裡的事。

        不像往常那般,醒來後便會把夢見的事忘了個七七八八,這回夢裡所發生的事仍清晰得歷歷在目。

        垂眸細思片刻,她抬眼注視一襲紅衣的小人兒,努力穩住心緒,試探的詢問:「妳說夢裡那些事都會發生,而妳是來幫我扭轉命運?」

        「沒錯。」

        「為什麼妳要來幫我?」白蘊惜問出心中的疑惑,對小人兒所說的話她仍半信半疑,並不全然相信,畢竟這一切太匪夷所思。

        久久端著一張臉,嚴肅的說道:「因為妳七世行善,救助過不少人,所以此生上天給妳一線生機,派我來助妳扭轉今生的命運。」

        「我既然前七世行善,今生難道不該有善報嗎?為什麼還會發生夢裡那樣的慘事?」白蘊惜狐疑的問。

        「妳雖七世行善,但都是濫好人,不懂得分辨是非,人家求助妳便相幫,有時候好心卻被利用做了壞事猶不自知,所以七世皆不得善終。上蒼念妳心善,這才給妳一個機會扭轉命運。」

        聽完她所說,白蘊惜不知所措的呆愣住了。

        「妳要是不相信,明日一早就能證實我有沒有騙妳。妳要記住,妳能否扭轉命運,全在妳天亮後所做的決定。」提醒完她這事,久久便倏然消失在她眼前。

       白蘊惜驚愕的瞪大眼,四下查看都見不到小人兒後,她忍不住懷疑適才是不是幻覺,試探的再叫了幾聲。

        「久久、久久……」下一瞬,她耳邊響起一道稚氣的嗓音。

        「沒事別叫我。」

        還在!白蘊惜再找了找,仍是見不到小人兒,只得放棄,坐在床榻仔細思量她所說的話。

        久久說的話與她先前作的夢都太不可思議,教她不知該不該相信。

        因著這事,白蘊惜有些心神不寧,待天亮洗漱後去向娘親請安時仍想著這事,一時沒拿穩茶盞打翻了,被潑出來的熱茶給燙了手,低呼了一聲。

        旁邊的青兒連忙過來收拾茶盞,另一名侍婢荃兒趕緊掏出手絹把她手上潑到的熱茶給擦乾淨。

        正與繼女白昭嫻說話的顧氏聞聲覷向女兒,「蘊惜,妳是怎麼回事,打一進來就恍恍惚惚的,可是昨晚沒睡好?」女兒過來時,她就留意到女兒神色有些不對勁,但因她心中記掛著另一件事,也沒多問。

        「嗯,昨晚作了個惡夢,沒睡好。」白蘊惜輕點螓首。她柔雅清麗的面容生得與顧氏有五分相似,但顧氏比她更豔上幾分,雖已年近四旬,仍風韻猶存。

        「好端端的怎麼會作惡夢?」顧氏關切的問了句。她雖是白府主母,但卻是白鼎然的元配夫人病逝後才由側室抬為正室。元配張氏替白鼎然生下兩個嫡子、一個嫡女,而她膝下只生了白蘊惜一個女兒。

        「女兒也不知。」白蘊惜搖首。

        一旁的白昭嫻哼了聲說道:「我看妹妹八成又是看了那些雜書,才會作惡夢。」

        白蘊惜沒多做辯解,應了聲,「也許吧。」

        見女兒沒睡好,顧氏想讓她回去補個眠,遂朝兩個媳婦和女兒擺擺手,「妳們都回了吧。」而後叫住繼女,「昭嫻留下。」

        跟在大嫂後頭,走到門前的白蘊惜聞言一愣,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她記得那場夢境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娘怕是有好事要告訴昭嫻呢。」她二嫂武蘭輕笑著挽著她的手走出去。白府裡沒有庶女,只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兄弟姊妹不算多,加上顧氏平素裡為人圓融,姑嫂婆媳之間倒也十分和睦。

        「是什麼好事?」白蘊惜脫口問道。

        「自然是喜事。」昨晚已先一步從丈夫那裡聽聞消息的武蘭笑道:「妳姊姊昭嫻要婚配了。」

        白蘊惜不自覺的掐緊掌心,追問:「是哪戶人家?」

        武蘭回答了句,「是安定侯的次子張泰。」說完後,見白蘊惜一臉驚詫,她納悶的問:「妳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白蘊惜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朝二嫂歉聲說了句,「二嫂,我頭有些疼,先回房去了。」

        武蘭瞧她臉色確實不太好,關心的問了句,「可要叫大夫來瞧瞧?」

        「不用,我回去歇會兒就好。」說完後,白蘊惜快步朝自己住的小院走去,兩名侍婢也趕緊跟上去。

        回到小院,白蘊惜將侍婢遣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寢房裡,神色不安的在房裡徘徊著。

        爹要將姊姊許給安定侯次子,這跟她先前所作的那場夢一模一樣。

        安定侯是張貴妃的弟弟,五皇子的親舅,掌握了須州四萬駐軍。

        約莫兩、三年後,安定侯會隨著五皇子舉兵叛變,她爹也投向五皇子,最後五皇子功虧一簣,白家與安定侯一家被滿門抄斬。

        這些都是她從那場夢境裡得知的,倘若待會兒姊姊也像夢裡一樣來找她……

*             *             *

        另一邊顧氏的院子裡,顧氏將白鼎然要將白昭嫻許配給安定侯次子之事告訴她。

        「……妳爹與安定侯有些交情,剛好安定侯次子今年十八,妳今年也十七了,都到了婚配的年紀。兩人先前遇上,這說著說著正好說起了你們的婚事……所以不久張家就會來問咱們交換庚帖。」也就是兩家打算要結親了。

        「我不嫁給張泰!」白昭嫻脾氣不好,繼母顧氏也一直縱著她,此刻在得知父親想安排她嫁進張家,頓時忍不住怒聲反對。

        顧氏見狀微蹙起眉,但語氣仍是一派溫和,「這安定侯府如此顯貴,能與他們結親算是咱們高攀了,這門親事妳爹和我都很滿意,妳嫁過去絕不會委屈了妳,妳為什麼不嫁?」

        「我不想嫁就不想嫁。」她不肯說出理由,任性的道。

        「這親事是妳爹親口和安定侯定下,妳爹和我為了妳的婚事可是費了不少心,相看不少人家這才挑上了張家。這張泰論才能和家世都是頂好的,妳對他還有什麼不滿意?」顧氏不解的問。

       「我看不上張泰。」

       「我見過這張家二少爺,他生得一表人才,才學也不錯,哪點讓妳看不上?」顧氏耐著性子繼續溫聲問道。她掌管白家十幾年,對繼女的心思一清二楚,心下明白她是因何不想嫁給張泰,但有些話不能由她說出來,要由繼女自個兒說,她才好安排接下來的事。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不想嫁給他。」白昭嫻始終不肯說出理由,只是一味挑剔著張泰。

        「那妳想嫁給誰?」顧氏冷不防地問她。

        「我想嫁給……」話到唇邊,白昭嫻連忙閉上嘴。

        瞟她一眼,顧氏輕嘆一聲,溫言道:「我雖不是妳生母,但這些年來一直拿妳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我甚至待妳比親生的女兒蘊惜還要寵,妳自個兒說,這些年來我可有說過妳一句不是或是錯待過妳?」

       白昭嫻咬著唇瓣搖頭,繼母待她確實不差,打小到大沒罰過她、罵過她,更沒苛待過她。

        「這門親事是妳爹為妳一手安排,妳若不說個理由,妳爹那邊我可不好替妳說去。」顧氏循循善誘,想讓她說出心裡話。

        「我……」抬眼望著繼母,白昭嫻猶豫須臾,終於說出心裡話,「我有傾慕的人了。」

       顧氏聞言,故作驚詫的問:「妳有心慕之人?是何人?」

        「是、是……」白昭嫻紅著雙頰,羞怯的吐出一個名字,「是邵由。」

        「這邵由是何人?」顧氏一臉納悶的再問,心下卻早知這邵由是何人,連白昭嫻是如何結識此人都一清二楚。

        「他是一個舉子,明年要參加會試。」提到他,白昭嫻又羞又喜的接著說:「他說了,若是他考中進士就要迎娶我過門,所以我不能嫁給張泰。」

        「倘若他沒考上進士呢?」

        白昭嫻被顧氏反問得一愣,似乎渾然沒想過會有此種可能,下一瞬才又信心滿滿地說道:「他滿腹才華,一定能考上進士。」接著她放緩語氣央求道:「求母親幫我同爹說說,我不嫁給張泰,我要嫁給邵由。」

        顧氏一臉為難的蹙眉,「不是母親不肯幫妳,只是這事不好辦。這可是妳爹親口與安定侯定下的親事,可推不得。」說到這兒,她瞅她一眼,意有所指的再道:「這親事若結不成,妳爹說不得會得罪安定侯,無論如何,咱們家總要有人嫁過去才成。」

        白昭嫻張口想說什麼,在聽完她最後那句話時忽地心領神會,「咱們家又不只我一個女兒,這親事可以讓給蘊惜,讓蘊惜嫁過去啊。」

        「這怎麼成,妳爹與張家說的可是妳。」見白昭嫻如她所願說出這番話來,顧氏眼裡流露一絲滿意,臉上卻裝出詫異之色。

        「我與蘊惜都是嫡女,我嫁過去和她嫁過去還不都一樣,我這就去同蘊惜說。」白昭嫻說完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妹妹,只要說服妹妹同意,屆時她們兩姊妹一塊去找父親,定能說動父親答應。

        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顧氏唇瓣漾起笑意,端起茶盞淺啜。有些話若是由她去同丈夫說,他未必會肯答應,說不得還會怪她偏心自個兒的女兒,但若由白昭嫻來說,那可就不一樣了。

        她很滿意安定侯這樁婚事,女兒若能嫁進張家,日後也能有個依仗。

*             *             *

        白蘊惜靜靜坐在房裡等著,沒等太久,她的房門猛不防被人給推開,白昭嫻走了進來。

        白蘊惜心頭一跳,抬眼覷向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等著她開口。

        「蘊惜,我不嫁給張泰,妳替我嫁給他。」白昭嫻一進來便說道。

        「……」白蘊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發現自個兒竟一時發不了聲。一樣,就跟夢裡姊姊所說的話完全一樣。

        見她不吭聲,白昭嫻以為她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仔細解釋,「爹替我定下了安定侯這門親事,可我不想嫁給張泰,這婚事讓給妳,妳嫁給他。」

        白蘊惜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緒,問道:「為什麼?」

        白昭嫻在桌前坐下,沒回答她的話,試圖想說服她,「那安定侯有個貴妃妹妹,又是皇上最疼的五皇子的舅舅,身分如此顯貴,爹和妳娘都很滿意這門婚事,尤其是妳娘,我看得出來她巴不得是妳嫁進張家,所以這親事我讓給妳。」後面幾句話是她知道白蘊惜一向很聽她娘的話,特地加上去的。

        「這親事既是爹爹替妳定下的,豈能相讓。」說出這句話時,白蘊惜心中一凜,這話似乎也同她夢裡一樣。

        「只要咱們倆姊妹說好,再一塊去找爹說,爹不會不答應,橫豎咱們倆都是白家的嫡女,誰嫁過去都一樣。」

        「不,我不能搶了姊姊這門親事,況且長幼有序,怎麼樣也該姊姊先出閣才是。」她再次聽見自己說出與夢裡相同的話來。

        「這是我心甘情願讓給妳的,怎麼能說是妳搶的。」見她沉默著不答腔,白昭嫻抓住她的手,索性坦白說了,「我老實告訴妳吧,我心裡早有別人了,絕不能嫁張泰,好妹妹妳就答應我,替我嫁給張泰吧,成全姊姊。」

       白蘊惜沉默地摸著繫在手腕上的玉釦,姊姊所說的話與她夢裡相似,至此她幾乎相信了夢裡的事,以及久久告訴她的那些話。

        白昭嫻接著再說:「我同邵由約好了,等他中了進士就要娶我過門,我絕不能嫁給別人,倘若不能同邵由在一塊,非要逼我嫁給張泰,我情願去死。蘊惜,妳不會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吧?」

        白蘊惜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在夢裡,她就是禁不住姊姊不停的懇求,還有後來娘的勸說,於是犧牲了自己、辜負了開平哥,答應了她。

        見她仍是不肯答應,白昭嫻沉下臉,「難道真要我跪下來求妳嗎?」

        白蘊惜徐徐出聲,「姊姊若不想嫁,不如直接找爹爹回了就是。」

        「爹都同安定侯說好了,哪推得了,蘊惜妳就幫幫姊姊這一回吧,姊姊這一生都會記住妳這個恩的。」白昭嫻罕見的軟語相求。

        「……」白蘊惜張著嘴,還未出聲,耳邊傳來久久的聲音警告她—— 

        「妳若想扭轉命運,就別再當濫好人。」

        白蘊惜一怔,見姊姊似乎沒聽見久久的聲音,她垂下眼,想起夢裡最後那一幕情景,她抬眸望著白昭嫻,狠下心語氣堅定的拒絕了她。

        「姊姊,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妳。妳若不想嫁給張泰,我可以與妳一塊去見爹爹,求他將這婚事給退了。」那場夢裡,一切的悲劇都源自於這樁婚事,白家絕不能同張家聯姻,她也絕不能像夢裡一樣辜負了開平哥。

        「爹決定的事哪裡能輕易更改,何況這婚事還是爹爹親自同安定侯定下來的,這張家都要來換庚帖了,咱們府裡總要有一個閨女嫁過去張家才成。」白昭嫻急得拉著她的手央求道:「蘊惜,妳沒心上人,嫁誰都一樣,妳就當幫姊姊吧,替姊姊嫁到張家去。」

        白蘊惜脫口而出,「我也有心悅之人。」

        「妳說什麼?」白昭嫻以為自個兒聽錯了。

        「我說我也有心悅之人,我不能嫁給張泰。」適才已把藏在心裡的祕密說了出來,再說一次也沒那麼難了。

        「妳真有心悅之人,妳可別騙我?」白昭嫻懷疑的瞅著妹妹,不相信性子一向柔順的妹妹也瞞著人,偷偷有了心上人。

        「我沒騙妳,是真的,所以我不能替妳嫁給張泰。姊姊既不願嫁給他,我陪妳一塊去求爹爹,讓他取消這門婚事。」夢裡她犧牲自己成全了姊姊,替她嫁給張泰,卻落得那樣的下場,最後還害得開平哥為她悲痛欲絕。

       為了白家,為了開平哥,她不得不硬起心腸,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如夢裡那般心軟的答應姊姊。

       「爹不會退親的!」被她拒絕,白昭嫻氣急敗壞的跺著腳。「我不管,我絕不會嫁給張泰,要嫁妳去嫁。」說完,她氣呼呼跑了。

        白蘊惜按著微微顫抖的雙手,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問:「久久,我拒絕姊姊了,是不是就可以扭轉命運了?」

        「哪有那麼簡單,後面還有很多事等著妳呢,這只是第一步。」久久稚氣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1:11 AM 編輯

【第三章】 不嫁他人婦

        「能與安定侯攀親,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妳姊姊不想嫁張泰,這麼好的機會,妳為什麼不答應她?」顧氏的寢房裡,她沉著臉責備女兒。

        不久前,從白昭嫻那裡得知女兒竟回絕了她的要求後,顧氏便差人將女兒叫過來,又將下人全都遣了出去,仔細問話。

        「娘,我三年多前已答應一人要等他回來,所以我不能嫁給張泰。既然姊姊也不想嫁,不如請爹退了安定侯府這門親事。」已將崔開平的事告訴白昭嫻,白蘊惜也沒再瞞著母親。

        她先前作的夢裡,安定侯府日後會跟著五皇子一起叛變,爹也牽涉其中以致連累白家,所以這門親事是絕不能結的。

        顧氏聞言,驚怒的追問:「妳說的人是誰?」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不知女兒何時竟與人有了私情。

        女兒性子可不像白昭嫻那般野,時常跑出府去玩,她平素裡多半待在府裡,哪有機會能結識什麼男子。

        「他是善有寺方丈收留在寺裡的孤兒,在三年多前從軍去了。」若那夢是真的,那麼他將會成為名震一方的大將軍。

        聽聞對方不過是個孤兒,在外人面前一向溫婉的顧氏此刻面帶恚怒的斥責女兒,「妳可是堂堂太守千金,他這樣的出身豈能配得上妳,娘絕不會同意妳跟他的事,妳必須嫁給張泰,只有他那樣的家世才能配得上妳。」

        見母親就像夢裡那般,與姊姊一起執意要她嫁給張泰,白蘊惜急道:「娘,咱們白家絕不能跟安定侯家結親,以後會招來滅門之禍的。」為了證實她沒騙母親,她喊著久久。

        「久久、久久,妳出來告訴我娘,白家以後會被張家拖累滿門抄斬的事。」

        聽見女兒這話,顧氏錯愕的瞪著女兒,「妳在胡說什麼?」

       「娘,我沒胡說,這些都是久久告訴我的。久久,妳快出來見娘啊。」白蘊惜焦急的喚道。

        久久稚氣的嗓音慢吞吞回道:「沒用的,這世上只有妳能看見我、聽見我,其他人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為何會這樣?」白蘊惜呆愣的問道,娘見不著久久,怕是不會相信她的話。

        「因為天機不可洩露。」久久只回了她一句,就沒再出聲。

        顧氏狐疑的瞅著女兒,「蘊惜,妳究竟是怎麼了,妳在同誰說話?」房裡除了她和女兒,壓根沒其他人在,女兒這般異常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有些擔心。

        「我……」沒辦法洩露久久的事,白蘊惜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讓母親相信她的話。

        顧氏拍拍女兒的手,放緩嗓音,「娘讓妳嫁給張泰也是為了妳好,張家可是侯爵之家,又是張貴妃的娘家,和五皇子的舅家,這麼顯貴的家世求都求不來。妳姊姊竟然不要,這可是便宜了妳,妳得抓住這機會呀。娘只生了妳這麼個女兒,別的也不求,只求妳有個好歸宿,娘才能安心。」

        白蘊惜自是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但張家這門親事真的不能結。為了說服母親,情急之下她說出夢裡的事,「娘,今早我不是說我昨晚作了個惡夢嗎,實際上我作了個預知夢,夢見了以後會發生的事。」她接著將夢境裡的事告訴母親。

        「……所以咱們絕對不能同張家結親,那會害得我們白家被張家牽連,而獲罪被滿門抄斬。」

        聽完女兒所說,顧氏皺眉輕斥道:「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夢,我聽說當今皇上如今最寵愛張貴妃,妳爹私下告訴我,皇上將來立儲,多半會立五皇子為太子,他怎麼會為了奪嫡而叛變,這沒道理呀,妳那夢裡的事怕是不可相信。」

        白蘊惜正色說道:「娘,那真是預知夢,今天姊姊和您要我替她嫁給張泰,都在我夢裡出現了,我不知道日後五皇子為何會叛變,但咱們絕不能同張家結親,那會給白家招來禍事啊!」

        思及夢裡崔開平為她的死而悲切落淚的神情,白蘊惜心頭一緊,哪怕不為白家,只為了他,她也不能辜負他、嫁給別人。她既已收下他的玉釦,定要等他回來。

        說完,她朝母親下跪,求道:「娘,女兒不會騙您,為了咱們白家好,女兒絕不能嫁給張泰。」

        「妳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顧氏扶起女兒,聽了女兒這番話,她心裡雖不太相信,但難免受了些影響,有些煩亂,「這事妳讓娘再想想。」

*             *             *

        翌日一早,顧氏院子裡,兩個兒媳和白蘊惜都來到屋裡向她請安,但遲遲不見白昭嫻。

        顧氏也不以為意,這些年來白昭嫻也不是日日都會過來向她問安。

        幾人一邊飲茶一邊敘著話,二媳婦武蘭和長媳江蓉婉提起了安定侯府的親事。

        「也不知道昭嫻是不是知道要嫁進張家,害羞的躲在自個兒屋裡,打昨兒個我就沒見著她呢。」武蘭笑道。

        江蓉婉呷了口茶,淺笑著說:「難得她也會害羞。對了,母親,這安定侯府什麼時候會派人來換庚帖?」

        顧氏瞅了安靜坐在一旁的女兒一眼,她昨夜想了半宿,覺得女兒的夢雖有些匪夷所思,但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也不敢拿她的終身大事來賭,萬一真像女兒夢裡那般,豈不是害了她、也害了白家。

        雖有些可惜,但須州也不是沒其他的好人家,因此她心裡已打消讓女兒嫁給張泰的念頭。

        顧氏張嘴正要說什麼時,這時一名下人神色匆忙的進來稟道:「夫人,不好了!」

        見那下人是在白昭嫻身邊伺候的侍婢,顧氏納悶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大小姐她留書出走了!」侍婢將帶來的一封信遞上去。

        顧氏聞言一驚,她身邊的一個婆子連忙接過信交給顧氏。

        顧氏拆開信看完,怒斥一聲,「簡直荒唐!」

        武蘭與江蓉婉相覷一眼,忙問:「母親,昭嫻信裡寫了什麼?」

        「妳們自個兒看。」顧氏將信遞給武蘭,神色凝重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兒。

        白昭嫻留書私自出走,這張家不日就要來換庚帖,屆時若找不回她,到時候只怕女兒不得不嫁給張泰。

        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在聽了女兒那個夢之後,她心裡免不了有個疙瘩。

        武蘭和江蓉婉看完信訝然道:「昭嫻怎麼這麼糊塗,竟為一個男人不肯嫁給張家二少爺,私自出走。」

        顧氏吩咐身邊婆子去找府裡的總管,讓他派出府裡下人去將白昭嫻找回來。

        「這事不得聲張,妳讓他們暗地裡找。」

        那婆子應了聲,領命去找總管。

        顧氏接著肅聲警告屋裡所有人,「出了這個門,全都把大小姐留書出走的事給我爛在肚子裡,不得洩露一句。」

        下人們全都福身答了聲是,武蘭和江蓉婉也應了聲。

        「母親,當務之急是要先把昭嫻找回來,要不我也派我房裡的幾個丫頭一塊出去幫忙找。」對白昭嫻竟為了一個男人不惜私自出走,也不肯嫁給張泰,武蘭心中不齒她的所為,但她也是白家人,昭嫻的事若傳出去,她難免也要被人笑話,因此也想盡快將人找回來。

        江蓉婉也附和了聲,「我房裡的下人也可以派出去幫著找。」

        一直沒出聲的白蘊惜眉心緊鎖,她沒料想到姊姊在被她拒絕後,竟會一走了之。

        倘若找不回她,爹震怒之下更不可能退了張家的婚事,那最後只怕會要她嫁給張泰,若是如此,豈不是跟她夢境裡一樣。

        她掐著手裡的絹帕,不成,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回到自己的房裡,她將下人遣出去,出聲詢問久久—— 

        「姊姊留書出走,萬一我爹要我嫁到張家去,我該怎麼辦?」

        「宿主想扭轉命運,就不能嫁進張家。」久久稚氣的嗓音在她耳邊提醒她。

        「那我該怎麼做?」白蘊惜求助的問道。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眼前,小嘴兒得意的高高翹起,兩手扠著腰,說道:「這就輪到久久出場了。」說著,她小手朝她比了個三,「妳有三次機會能從我這裡得到三枚錦囊,每枚錦囊裡都有一個提示,能助妳渡過難關。」

        聞言,白蘊惜滿臉驚喜,迫不及待道:「真的嗎?那妳快把錦囊給我。」

        久久眉毛一挑,鄭重警告她,「妳要記住,妳可是只有三次得到錦囊的機會,若是用光就沒有了。」

        白蘊輕點螓首表示明白,而後朝她伸出手,「把錦囊給我吧。」這次的事她委實想不出該如何解決,只能寄望錦囊。

        久久的手凌空一點,眨眼間,白蘊惜手上便出現一枚銀白色的錦囊。

        白蘊惜瞪著手上憑空出現的錦囊,愣了須臾後才回過神來,急忙打開錦囊,從裡面取出一片拇指大小的竹簡,望著上頭寫著的兩個字,她呆怔了片刻,吶吶的問了句—— 

        「服蝦?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系統給妳的提示,其他的要靠妳自己。」說完,久久的虛影頓時消失。

        白蘊惜盯著竹簡上的字,揣測著上頭的意思,「服蝦,這是要我吃蝦嗎?」可她不能吃蝦呀。

        幼時她吃了一回蝦,而後便……於是娘不准她再吃蝦,她也不敢再吃了,可錦囊的提示竟是讓她服蝦,難道提示給錯了?或者不是叫她吃蝦,而是有別的意思?

        白蘊惜狐疑的垂眸思忖,半晌後,想起當年吃蝦後發生的事,她靈光一閃,莫非竹簡的用意是讓她……

*             *             *

        顧氏將白昭嫻留書出走的事告訴丈夫白鼎然,他勃然大怒的責備顧氏。

        「妳是怎麼管這個家、怎麼教養女兒?竟然讓昭嫻做出這種事來!這事若是傳出去,我白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他面容端正儒雅,雖已年近五十,看起來也不顯老。

        顧氏沒有辯駁,溫順的認下錯,「我也沒想到昭嫻會這麼大膽私自出走,這件事確實是妾身的疏失,我已讓總管暗地裡派人去找她。」

        見她低眉認錯,白鼎然稍稍息怒,「若是讓安定侯知道這事,這樁婚事怕是保不住,不成,不能再安排昭嫻嫁給張泰,改成蘊惜。等張家派人來拿庚帖時,妳就拿蘊惜的給張家。」

        雖有料想到丈夫可能會這麼做,但此時聽他親口說,顧氏心頭還是免不了有些驚訝。

        「老爺要讓蘊惜嫁進張家?」

        「她和昭嫻都是嫡女,兩人年紀又只相差了一個月,誰嫁進張家都一樣,這事我會同安定侯提一提,就說昭嫻幼時已定過親,不能嫁給他家二公子。」想好了這事的解決辦法,白鼎然面色也緩和了下來。

        顧氏想起女兒說的夢境,試探的問了句,「老爺不能退了這樁婚事嗎?」

        「為何要退了這樁婚事?如今想同安定侯結親之人多不勝數,難得他想與咱們結親,豈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說妳不是一直想替蘊惜安排一門好親事,昭嫻沒這福氣,剛好給了蘊惜,妳還有何不滿?」白鼎然詰問。

        「這安定侯門第太高,我是擔心咱們蘊惜高攀不起。」

        「蘊惜也是我的女兒,怎麼會高攀不起。」以為她是擔心自個兒的出身,白鼎然安慰了她幾句,「妳莫要想太多,妳如今是我的正室夫人,不再是側室,蘊惜自然也不再是庶女,而是我的嫡女,她的身分就同昭嫻一樣。」

        「但我娘家還是比不上姊姊的娘家,怕張家會嫌棄她。」為了女兒,顧氏盡量試著想勸丈夫改變心意,退了這門親事。

        「安定侯願意同咱們結親,看上的不是妳的娘家,而是咱們白家。」白家也算是大族,除了他這個須州太守,他還有一位堂兄在京裡任官,另有兩位族兄也在其他地方上任。「好了,這事妳別想太多,去準備蘊惜的庚帖,另外她的嫁妝也可以開始置辦了。」

        明白丈夫主意已定,顧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回了自己住的跨院,沉吟須臾,她讓人叫來女兒把這事告訴她。

        「妳爹打算要讓妳嫁給張泰,娘也勸阻不了妳爹。」

        聞言,白蘊惜沉默一瞬,輕點螓首,表示知道了。

        以為她這是答應了,顧氏勸解她幾句,「妳別拿夢裡的事當真,娘曾聽人說,夢裡的事有些是同現實相反的呢,所以妳作的夢說不得也是相反的,咱們白家不僅不會有事,也許還能藉著安定侯府更上一層呢。」

        「嗯,女兒告退。」知道母親已為她的事盡力了,白蘊惜不想再讓母親為難,因此沒有再多說什麼。

        離開母親的跨院,回了自己的寢房,白蘊惜讓人取來筆墨紙硯,坐在案前默默抄寫著經文。

        以往她心煩時,便會藉著抄經來讓自己靜下心來。

        抄完一部經,她耳邊響起久久稚嫩的嗓音。

        「妳可想好要怎麼做了?」她只能給錦囊,不能替她出主意,擔心她看不懂錦囊的提示,久久有些擔心的問。這次是她生命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次,可不能出錯,一旦出錯,她的命運恐怕再難以挽回。

        白蘊惜垂眸注視著適才抄寫的經文,沒回答她。

        久久忍不住有些急了,虛影浮現在她面前,白髮紫眸的小臉緊張的道:「哎,妳是不是真看不懂呀,妳怎麼這麼笨啊,妳再好好想一想,用心想一想,妳若真嫁給張泰,妳跟你們白家就完了。」

        白蘊惜抬眸望著眼前僅巴掌大的精緻小人兒,見她一臉著急的模樣,覺得頗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妳怎麼還有心情笑?」久久忿忿的指著她的鼻子。

        「妳這是在替我擔心呀。」

        「我被派來幫妳,自然是希望妳能成功扭轉命運,否則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若我沒有成功改變命運,最後下場仍如夢裡那般,妳回去會受罰嗎?」她好奇的問。

        「受罰是不會,但是會被扣一百個積分。」每完成一件任務,她就能得到一百點積分,等積滿五千個積分就能得到獎勵。獎勵可以自己選,例如可以去投胎成人,或者提升系統功能,升到更高一等的世界去。

        她如今已有四千九百個積分,這次任務完成後就積滿五千了,她早已想好要嘗嘗當人的滋味,只要完成這件任務,她就能去投胎轉世當人啦。

        若是這次失敗,她就會被倒扣掉一百點的積分,還得再完成兩次任務才能積滿五千,所以為了白蘊惜和她自己,這次的任務都絕不能失敗。

       白蘊惜微微一笑,「妳放心吧,我已想到要怎麼做了。」

        「妳想怎麼做?」久久忙不迭追問,她雖然不能幫忙出主意,但能幫著參詳參詳,萬一白蘊惜想到的辦法太蠢,得讓她趕緊再想一個。

        白蘊惜將自己依著錦囊提示所想到的辦法,告訴久久。

        聽完後,久久用一種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著她,「妳這辦法聽起來不錯,讓對方主動退親,你們白家還不會因此得罪安定侯,只不過妳得要受點罪。」

        見久久也贊成她想到的法子,白蘊惜高興道:「若是能因此改變我和白家的命運,受點罪也是值得的。」

*             *             *

  三日後,張家派人來拿庚帖。

  顧氏讓身邊的侍婢將女兒的庚帖遞給來人,再客氣的敘了幾句話,送走人後,顧氏便去了女兒住的院子。

  「二小姐今兒個可有好些?」她詢問院子裡的下人。

  白蘊惜的奶娘回道,「夫人,二小姐臉上的疹子似乎越長越多了。」

  顧氏皺起眉,「蘊惜可有按時服藥和擦藥?」女兒前天晚上臉上忽然開始發起疹子,那時她也沒多留意,以為是天漸漸熱的緣故,擦個藥過幾天就好,哪日昨日疹子越發越多,連身上都冒出來了。

  「都按著大夫交代的做了,可小姐身上那些疹子就是沒退,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我去看看她。」顧氏走往女兒的寢房。

  白蘊惜躺在床榻上,見到母親進來,連忙起身。「娘。」

  一瞧見女兒那幾乎塊要布滿整張臉的紅疹,顧氏倒扣了一口氣。

  「怎麼越來越嚴重?」

  「我也不知為何會如此,湯藥也喝了,膏藥也抹了,卻遲遲不見消退。娘,我這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白蘊惜細聲問著。

  顧氏安慰女兒,「別胡說,嚴大夫不是說你是服食了會發疹的食物才造成的,過幾天就沒事了。」女兒幼時也有一次類似的情形,那時女兒是吃了蝦致使全身起滿疹子,後來服了藥,養兩天便痊癒了,此後她就叮囑廚房,女兒的飯盒裡不許出現魚蝦之類的吃食。

  「可我這幾日又沒吃過魚蝦,怎麼會這樣?且都服了兩天的藥,疹子還不消,這次會不會是嚴大夫看錯了?」說到這兒,白蘊惜接著央求道,「娘,能不再另請個大夫過來我瞧瞧?」

  「嚴大夫醫術高明,咱們府裡大小病這些年來都是請他過來看,他應當不至於誤診才是。」

  「可我服了嚴大夫開的藥後,疹子卻越發越多。」白蘊惜滿臉愁容的摀著臉,「我這臉又癢又痛,我真怕自己萬一忍不住抓傷了會留下疤痕,那可怎麼辦?」

  瞅著女兒原本柔雅清麗的臉,此刻布滿一顆一顆紅疹,看起來怪可怕的,顧氏也忍不住懷疑起會不會是嚴大夫錯診了。

  「好,娘讓人再給你另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多謝娘。對了,可有姊姊的消息?」雖然姊姊為了不嫁給張泰,私自留書出走,致使與張家聯姻的人變成了她,但到底姊妹一場,她仍會擔心姊姊的安危。

  在那場夢裡,因她答應替姊姊嫁給張泰,所以姊姊並未出走,如願嫁給了在來年順利中了進士的邵由,但婚後兩人為了邵由納妾之事時常吵鬧不休,不過邵家並未受到安定候的牽連,所以姊姊是白家唯一逃過死劫之人。

  提起繼女,顧氏臉色冷了幾分,「不久前傳來消息,說她去了她外祖父家,娘打算過兩日讓人去接她回來。」還好這丫頭還有些腦子,沒直接跑去找邵由,否則她名聲可就毀了,還會因此連累到白家。

  「姊姊沒事就好。」

  再與母親敘了幾句話,送走她後,白蘊惜輕吐一口氣,叫來侍婢青兒私下吩咐她幾句話。

  青兒聽完,驚愕的瞪大眼,「二小姐,您當真要這麼做?」

  「我答應了開平哥要等他回來,我不能嫁到張家去。」白蘊惜絞著手絹,強忍住滿臉、滿身的痛,不去抓撓。

  自家主子與崔開平的事她是知情的,見小姐為了遵守與崔開平的約定,不惜吃蝦忍受發疹子之苦,現下還打算自毀名聲,她在很心疼。  

  「這幾日二小姐已吃了不少,若是再做出這種事,那您的閨譽……」

  「我這會兒也顧不了這麼多,眼下當務之點是要讓安定候府主動出退親,只要能不嫁到張家,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青兒,我此刻身邊的信任的人有你,你按我說的去做是了,記著這事千萬不就讓府裡其它人知,就連奶娘都不能說。」一旦讓奶娘知道,她定會告訴娘,所以這事連奶娘她都瞞著。

  「可他都有半年多沒有音訊了,也不知他是不是……」三年多前,崔開平走後,每隔兩個月就會寄一封書信回來,讓住在她家隔壁的虎子托她轉交小姐,小姐嘴上雖沒明說,但每回收到他的信,小姐總會眉開眼笑,捧著信一讀再讀,可自半年多前開始,崔開平就不曾再寄信回來,這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若他已經死了,小姐這麼傻可就不值得了。

  白蘊惜出聲輕斥,「不許胡說,他不會有事的。」

  見素來脾氣溫順的小姐沉下臉,青兒連忙改口,「嗯,開平哥那麼機靈,又打小跟著寺裡的師父習武,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見小姐對開平哥這般痴情,她也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否則小姐這些日子所遭的罪和這片苦心就白費了。

  白蘊惜緩了神色,點點頭,「你照我說的去辦吧。」

  待青兒出去後,獨自留在房裡的白蘊惜輕撫著手腕上那枚玉釦,依她先前所作的那夢,崔開平不僅不會有事,他還會立下大功。

  但他突然斷了音訊,難免讓她掛心,也不知他是因何故沒再寄信回來。

  「你放心,我會等你回來,你要平安歸來。」她臉上流露一抹思念,幽幽對著手腕上的玉釦低訴著。

  須臾,她取出藏在櫃子裡,先前讓青兒偷偷幫她買來的蝦子,閉著眼,一口一口吃著,一邊在心裡為污衊嚴大夫誤診的事,默默向他道歉。

*             *             *

  安定候府。

  晌午時分,張泰一名侍妾走進安定候夫人的院子。

  「桃娘,你不是來請過安了,怎麼又來了?」安定候夫人斜躺在軟塌上,見到她,不冷不熱的問了聲,她身旁兩名婢女一名替她捶著腳,一個替她捏著肩。

  「夫人,妾身剛得知一事,特來稟告您。」桃娘福身道。

  「是什麼事?」

  「妾身聽說二少爺要迎娶的白家二小姐得了怪病,全身長滿紅疹,多日不退。」她容色艷麗,是張泰數名侍妾裡最受寵的,她先前曾見過白家二小姐,她模樣十分清麗標緻,讓她有些擔心白蘊惜嫁過來後自己會失寵,因此一得知出事便連忙趕來告訴婆婆,想攪黃這樁婚事。

  她心知張泰早晚要娶正妻,但那正妻可不生得太美,以免奪了張泰的心。

  見她說的事與兒子有關,安候夫人坐起身子,「你這事是打哪聽來的?可莫要道聽途說,就來我跟前亂嚼舌根。」

  「妾身沒胡說,這事是從白家請的大夫那兒傳出來的,我有個遠房表姊就嫁給那大夫為妻,正巧我弟媳昨兒個上那兒去,聽她說起了這事,我弟媳知道咱們要迎娶白家二小姐進門,覺得這事非同小可,所以今早特地來告訴我,妾身不敢瞞您,一得知這事趕忙過來稟告。」

  「這麼說,消息是真的?」她可不能容許娶進門的媳婦染了什麼怪病。

  「錯不了,妾身哪敢拿這種事來欺瞞您,若是您不相信,可差個人親自到白家去瞧瞧那二小姐是不是長滿了疹子。」她溫言細語,面露擔憂的接著道,「妾身是擔心,萬一她嫁進來後把怪病傳給二少爺就不好了。」

  安定候夫人當即吩咐一個婆子,親自到白家去瞧瞧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不久,那婆子領著四個丫鬟提著食盒來到白府,在偏廳裡見了顧氏。

  「這巧味齋的糕點,我家夫人嚐了後讚不絕口,特地差我帶些過來給您和府裡幾位少夫人與小姐們也嚐嚐。」婆子臉上帶著笑,恭敬的抄著手。

  顧氏微笑的謝了聲,「夫人有心了,這麼惦記著咱們,府裡今早也做了些荷花酥,味道也十分爽口,你也帶些回去給夫人嚐嚐。」嘴上客氣的說著,她心下琢磨著在這當頭安定候夫人突然派人來送糕點,究竟是何用意。

  婆子笑呵呵接腔說,「多謝白夫人,我家夫人差我過來時,提起了幾年前她生辰時,白夫人曾帶白府兩位小姐親自過府給她祝壽的事,那時我家夫人就對府上兩位小姐贊個不停昵。聽說二小姐時常到寺裡抄寫經書,這回還特地吩咐我帶了串紫檀佛珠讓我送給二小姐呢,不知二小姐可在?」

  不好一來就要求要見白蘊慍,她委婉的以這種方式求見白蘊惜一面。

  顧氏不動聲色,溫聲笑說,「哎呀,這可真不巧,蘊惜她今兒個出門去上香了。」

  女兒此刻全身布滿疹子的模樣可見不得人,萬一讓這婆子見了,到外頭去亂說,對女兒的名聲可不好。

  「是嗎?那可真不巧,不知二小姐是去哪座寺廟上香?!」

  顧氏隨口說了句,「她去善有寺。」

  「我家夫人有時也會去善有寺,聽那裡的和尚講經說法。」

  顧氏笑應道,「我偶爾也會上那兒去,以後有空倒是可以約候爺夫人一塊去聽經聞法。」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敘了幾句,婆子才告辭,因著沒能見著白家二小姐,出了白府,她即刻轉往善有寺,親自去查問白家二小姐是否真來了寺裡上香。

  而後她返回安定候府,向自家主子稟道,「白夫人說二小姐去了善有寺,奴婢出了白家便轉去善有寺問了寺裡的知客僧,那客僧說白二小姐今兒個並未去寺裡上香。」

  「白二小姐沒去善有寺,白夫人為何要這般騙你?」

  「怕是不想讓奴婢見到白二小姐。」

  安定候夫人忖道,「這麼說來二小姐可能真的染了怪病,所以白夫人才不肯讓你見她一面。」她臉色頓時一沉,「倘若白二小姐真得了怪病,我兒可不能娶她進門。」

  「不過咱們畢竟沒見到人,她是不是真染了怪病也不好說。」婆子謹慎答道。

  「你說的沒錯,這白鼎然到底是須州太守,咱們確實不好就這麼退了這門親事,還得要有憑證才成。安定侯夫人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再去她診病的大夫那兒走一趣,親自問問他白二小姐究竟是得了什麼病。」有了大夫的話為憑,他們要退親事,白鼎然也怨不得他們。

  「是。」婆子離了主子的跨院,先去張泰的侍妾那裡打聽大夫的醫館在何處,這才出門往醫館而去。

  半晌後,她將探得的消息,如實稟告自家主子。

  「夫人,那大夫說白二小姐確實全身起了紅疹,連日不消,至於是何緣由他也不知,換了幾帖藥方都遲遲不見效,故而他也無法確定這病何時才能痊癒。」

  聽完,安定侯夫人面露慍色,「白二小姐果然染了病,這白家竟然瞞著咱們不說?這可不成,這樣的媳婦咱們泰兒不能娶,萬一進門,把怪病傳給泰兒可怎麼好,我去找侯爺退了這門事。」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2:53 PM 編輯

【第四章】   歸心似箭

  顧氏去看女兒,才回了自己的院,就見白鼎然面帶怒容走進來,她心下詫異不知是誰惹了丈夫生氣,小心翼翼迎上前去。

  「老爺這是怎麼了?」

  「張家說要退親!」白鼎然拂袖怒道。

  顧氏詫問,「張家為何要退親?」

  「他們聽說蘊惜染了怪疾,身上長滿疹子的事。」說完,他慍怒的質問顧氏,「你說你是怎麼掌家的,蘊惜染病的事怎麼會傳了出去?鬧得安定候今兒個還親自問我有沒有這回事,你可知當時我有多難堪?」

  他當時被安定侯猛然這麼一問,心裡一驚,本想將女兒起疹子的事三言兩語帶過,誰知,這安定候最後竟抬出替女兒診過病的大夫的話來堵他,最後安定候輕飄飄的說了句——

  「約莫是咱們兩家沒有當兒女親家的緣分,還是讓二姑娘好好養病為重。」就這麼回絕了兩家的親事,讓他惱怒卻又無話可說。

  見丈夫如此震怒,顧氏有些嚇到,她沒想到女兒染病的事竟會傳到安定候耳裡去。

  一愕之後,她細聲道,「這事定是哪個下人碎嘴,說了出去,可蘊惜不過是起了疹子,這病也不是治不好,安定候怎麼能就這麼退了親?」

  「這都幾日了,蘊惜那疹子都還沒消,張家還親自派人去問了大夫,知道就連大夫都對蘊惜這病束手無策,你讓人家張家怎麼想?」

  事關她唯一的女兒,顧氏護衛地說道,「蘊惜那病不會治不好的,我們再另請大夫過來瞧瞧。」

  「哼,就算蘊惜這病能治得好,張家也不肯再要這門親事了。」他先前為能安定侯結親有多高興,如今就有多失望。結不成親,白鼎然遷怨妻子,冷下臉說道,「先是昭嫻留書出走,接著蘊惜染病,你這陣子怕是也累壞了,我看你先休息休息,讓蓉婉先替你掌這個家吧。」

  聽見他竟要她交出中饋給長媳,顧氏錯愕的抬眸望著他。

  兩個女兒先後都出了事,白鼎然對妻子心生不滿,認為是她對女兒們不夠上心,才鐵了心要她交出中饋,「這個家確實該好好整治整治,你也辛苦這麼多年,府裡那些事就讓蓉婉去操心吧。」說完,他抬步便往外走。

  顧氏默然注視著丈夫毫不留情離去的身影,緊掐著手絹,她明白丈夫將結不成安定候這門親事全怪罪到她頭上,認為是她沒盡心照顧好兩個女兒。

  但她又不能綁著昭嫻,她要出走,她這個當繼母的能有什麼辦法,而蘊惜可是她親生的女兒,她打小在女兒身上費了多少心思,女兒染了怪病,難道是她願意的嗎?看見女兒那張清麗的臉上長滿疹子,她都心疼死了,恨不得痛罵那些治不好她的大夫,結果丈夫還這般怪罪她。

  這晚顧氏氣的一口飯都沒吃,將自己關在房裡。

  她身邊一個心腹婆子擔憂的將這事告訴白蘊惜,希望她能勸解勸解顧氏。

  得知娘因為她被張家退婚而被父親責備,白蘊惜連忙去看望母親。

  站在母親房門前,她抬手敲了敲門,出聲道,「娘,是我,我能進來嗎?」

  等了須臾,房裡傳來顧氏的聲音,「進來吧。」

  白蘊惜推開房門走進去,再掩上房門,轉身見母親坐在床榻前,她走過去在母親跟前屈膝一跪。

  顧氏訝道,「蘊惜,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好,才讓娘遭爹爹責難。」白蘊惜歉疚道。她刻意讓母親替她找別的大夫,就是存心想讓她染病的事洩露出去。她先前讓青兒私下裡把這事傳到安定侯府去。

  沒想到青兒不知怎麼的打聽到那大夫的妻家竟與安定候府的一名小妾是親戚,於是就這麼順水推舟,輕而易舉的把事傳到了安定候夫人耳邊,安定候府也如她所願退了這樁婚事。

  顧氏扶女兒起來,「這事怎麼能怪你呢,又不是你願意長疹子的。」

  白蘊惜猶豫該不該告訴母親真相,起疹子的事正是地一手造成,張家主動退了親,原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卻因此害得母親受到父親責備,這不是她所樂見。

  尤其在見到母親神色陰鬱,愀然不樂的模樣,她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娘,是我的,要是我不長疹子,娘就不會被爹爹責罵了。」她從母親身邊的婆子那裡得知,父親因此要母親交出府裡中饋。母親掌了白家十幾年,父親這麼做無異是讓母親顏面掃地,這才鬱結不開,食不下咽。

  白蘊惜歉疚的握住母親的手,「是女兒連累了娘。」

  「你別多想,不是你的錯,正好你不是也不想嫁給張泰嗎,他們主動退了親,正遂了你的願。」說到這兒,顧氏忽地一怔,望著女兒。

  見母親眼神灼灼的看著她,白蘊惜心頭一跳,心虛的避開她的眼神。

  「你老實告訴娘,你突然發了滿身疹子是怎麼回事?」就在張家來拿庚帖的前兩天,女兒突然發病,而後,她嚴令下人不許將女兒的事洩露出去,但還是傳到張家去,此時回想起來,這一切彷彿有人在暗中搞鬼。

  「我……」白蘊惜不知這怎麼說,撲通一聲再跪下。

  見狀,顧氏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真是你做的!」她氣惱的抬手打了女兒一巴掌,呵斥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你為了不想嫁張泰,竟不惜讓自己起滿疹子,還把這事傳出去,你知不知道以後外人會怎麼說你,往後還有哪個好人家敢娶你?」

  白蘊惜細聲回了句,「開平哥會娶我的。」

  顧氏怒道,「娘不許你嫁給他,那小子沒家世沒門第,你豈能跟了這種人!」

  不想母親看低崔開平,白蘊惜替他說道,「若是他成了大將軍呢?」

  「你以為大將軍那麼好當的嗎?憑他那樣一個窮小子,想當大將軍等下輩子投個好胎吧。」顧氏板起臉看著女兒再質問,「你坦白告訴娘,先前你說的那夢是不是也是你瞎扯出來騙娘的,為的就是不想嫁給張泰?」她現下懷疑女兒先前說的那夢也是假的。

  白蘊惜正色道,「那夢的事是千真萬確,我絕不敢拿咱們白家的前途來欺騙娘。」

  「當真?!」

  為讓母親相信,她抬手發誓,「女兒若有句虛言,不得好死。」

  顧氏連忙攔下女兒的手,「娘信你就是了,發什麼誓?」

  見母親信了她的話,白蘊惜抓著她的手再說,「娘,您別讓爹同安定侯走得太近,依我作的夢,不出幾年安定侯一家便會跟著五皇子叛變,要是爹也牽涉其中,咱們白家可是會招來滅門之禍。」

  顧氏為難的搖頭道,「這須州是安定侯的封地,你爹又是須州太守,很難不與安定侯來往。我也不可能將你那夢同你爹說,你也知道你爹那性子,我要真說了,怕是要再被他給罵了。」

  「這事再想想辦法。」白蘊惜心忖,她被退了親,沒像夢裡那般嫁給張泰,爹應當不會再同安定候沆瀣一氣,也許不會捲入那樁逆反之事。

*             *             *

  如願讓安定候府主動退親,白蘊惜特地前往善有寺上香,拜謝神佛。

  來到普有寺,她下了馬車,瞧見方丈親自送幾名男子出山。  

  「方丈請留步,咱們告辭。」為首一名穿著藏青色錦袍的男子拱手道。

  鬚髮皆白的老和尚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慢走。」

  送走他們,回頭見白蘊惜,老和尚微笑雙手合十,「白施主又來上香了。」

  自藴惜朝她施了一禮,「方丈有禮了,我來拜謝神佛。」

  老和尚點點頭,沒再多問,提步要離開,白蘊忍不住出聲叫住他,「方丈。」

  老和尚停步望向她,「不知白施主還有何事?」

  白蘊惜遲疑一瞬,抵不住心中掛念,啟口問道,「以前住在這寺裡的崔公子去從軍了,不知他近來可有傳消息回來?」

  聽她問起崔開平,老和尚神色煦然的看著她,睿智的眼神彷彿泂悉了什麼,溫言說道,「先前他每兩個月便會寄信回來,不過這半年多來,老衲已未再收到他的音訊。」

  「是嗎?」即使從夢裡知道,日後崔開平會成為一名大將軍,但如今他音訊全無,白蘊惜心頭仍不免有些憂慮。

  老和尚寬慰她,「施主無須為他擔憂,開平這孩子福大命大。」他適才送走之人也是來打探他的消息,當年崔開平的母親離世前,將崔開平交付給他照顧時,曾透露過孩子的身世。

  「倘若他爹仍沒忘了他,找上門去,那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時隔多年,對方終於來了。

  聽見老和尚這麼說,白蘊惜心裡安心了些,向老和尚行了個禮,走進大殿裡。

  她跪在佛前,望著眼前那莊嚴不語的佛像,回想夢境裡的事,她不知久久是不是神佛派來助她扭轉命運的,但至少她已成功退掉張家的婚事,沒如夢裡那般嫁給張泰,她會耐心等都會他回來,絕不會讓她和他落得像夢境裡那樣的下場。

*             *             *

  皇宮

  大正殿裡,皇帝鄒梓辰召見凱旋而歸的有功將士。

  花了五年的時間,終於平定西境的蠻人,皇帝龍心大悅,準備封賞這批功臣。

  此番領兵的包老將軍受到皇帝的嘉勉後,特地指向一名年輕的將領稟道——

  「皇上,咱們這次能大獲全勝,多虧了崔副將,他不顧危險,深入敵營潛伏半年與咱們裡應外合才能一舉攻破敵軍大營。」這事他在奏報裡已提過,此次當著皇帝的面再替崔開平表功,是有心想提攜他。

  皇帝望向包老將軍指著的人,隱隱壓抑著某種情緒,不動聲色的打量他幾眼,出聲道,「你就是包將軍所說那屢立奇功的崔開平,倒是十分年輕,你今年幾歲?」

  頭一次面聖的崔開平既興奮又緊張,出列抱拳回道,「回皇上的話,臣今年二十了。」進宮前已有人來教過他宮中的禮儀。

  皇帝讚許的笑道,「好,年紀輕輕就立下此大功,來人,賜酒一杯。」看著崔開平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熱切。

  二十年了,他終於再見到這孩子。

  殿上這麼多將領和大臣,崔開平沒想到自己只答了一句就被賜酒,一愣之後,咧嘴笑著,躬身一揖,「謝皇上賜酒。」

  他心忖定是皇上見他長得英武不凡,又戰功赫赫,才會賜他酒。

  一名內侍太監領著另一個太監端上一杯酒,崔開平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下。

  內侍站在一旁,不著痕跡瞥了他的拇指一眼,待崔開平飲完酒,在太監端起空酒杯退下前,內侍朝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微微頷首,這才離去。

  皇帝見狀,臉上掩不住一喜,抬手召喚,「崔開平,你上前來,讓朕看看。」

  崔開平有些納悶,不知皇帝要看他什麼,難道是見他長得俊,想看得更仔細一點?他回頭瞅了包老將軍一眼。

  包老將軍橫眉堅目的喝斥了句,「皇上讓你上前,你小子還愣愣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上前去。」

  「哦。」應了聲,崔開平走到殿下,抬起臉直視著皇帝,適才他不好一直瞪著皇帝看,來到殿前,他與皇帝大眼瞪著小眼。

  皇帝看著他,他也看著皇帝,覺得皇帝模樣生得十分端正威嚴,雙眉又濃又長,狹長的眼角微微住上勾,他心裡嘀咕著,皇上那眉眼怎麼瞅著有點眼熟。

  皇帝仔細端詳崔開平清逸的面容,在他臉上依稀瞧見了故人的容顏,他忍不住喃喃低語,「像,尤其是那鼻子那嘴。」抑住心緒的激動,看完後,他讓崔開平退下。

  接著當著眾臣的面,皇帝賜封了包括崔開平在內的幾名將領,其中將崔開平封為三品的鎮國將軍,是此次封賞的幾名將領裡品秩最高的。

  侍立在殿下的將領和大臣們,對崔開平的破格封賞,都面露詫異之色。

  他們原以為依崔開平立下的戰功,最多封為四品的武勇軍,沒想到皇帝竟破格將他從一個六品副將,一下就冊封為三品的鎮國將軍。

  就連包老將軍也有些吃驚,下一瞬心道,興許皇帝見崔開平年紀輕輕便屢立大功,惜才愛才,這才破格提拔崔開平。

  封了賞,皇帝再嘉許幾句話便散了朝。而後他遣了宮人將崔開平領到御書房去。

  被單獨帶到御書房,崔開平有些納悶,但仍依規矩,躬身行禮。

  「臣崔開平參見皇上。」

  「免禮。」皇帝的嗓音裡透著一抹親近之意。

  「不知皇上召臣前來有何事?」

  阜帝啟口想向他探詢故人之事,「你娘她……」

  不等他說完,崔開平便道,「我娘在我六歲那年就病死了。」

  這事皇帝派去打探的人已稟告過他,而他想知道的是……

  「她病逝去,可有對你說什麼?」

  不知皇帝怎地突然關心起他娘的事,但皇帝詢問,崔開平也不好不答,想了想回道,「娘只讓我要好聽善有寺方丈的話,別胡鬧闖禍。」

  「她有沒有跟你提起你爹的事?」皇帝試探的問。

  「娘從未提過我爹。」崔開平猜測他爹不是死了,要不就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娘的事,所以娘才會獨自帶著他相依為命,還讓他跟著她的姓。

  聞言,皇帝神色一黯,接著不死心再問,「你娘她當真一句都不曾提過你爹?」

  「真沒提過,對了,我娘臨終前將一枚玉釦交給我,說那是我爹留給我的。」見皇帝不停追問他爹的事,崔開平心忖莫非皇帝認識他爹不成。

  「玉釦?」皇帝聽了他的話,神色一愣,下一瞬間想起什麼事,輕喃道,「難道是她從朕衣裳上拔走的那枚玉釦?」

  崔開平沒聽清他的喃喃自語。

  皇帝看向崔開平情急的再追問,「那枚玉釦呢?」

  「我送人了。」提到這事,崔開平咧著嘴,笑露一口牙,迫不及待的想趕回須州去見白蘊惜。

  「你怎能把你娘給你的玉釦隨意送人?」皇帝不悅的呵斥。

  「既是我娘留給我的,我為何不能送人?」崔開平反問。

  「你就不會留下來當個念想嗎?」斥責了句,接著想到他小小年紀就失了雙親的照料,皇帝輕嘆一聲,擺擺手說道,「罷了,這事也怪不得你。」  

  望著他那張有幾分肖似母親的面容,憶起過往與崔開平母親之事,皇帝放緩氣再說,「西邊的戰事定了,如今東南方的流寇還未能清剿、朕打算派你領一萬兵馬去剿寇,你可願意?」事實上他日前已接到奏報,東南方的流寇已被圍剿得泰半,他此時讓崔開平去平寇,是有意想讓他領了這功勞。

  他自然也不會虧待真正有功的將領,不過是想藉此機會給這孩子封候侯,他虧欠了這孩子和他母親,礙於他母親的身分,他無法光明正大的認回開平,只能這般來補償。

  崔開平一顆心早飛回了須州,聽見皇帝又要派他去打仗,想也不想的便開口拒絕。

  「臣要回鄉,不能去。」

  自己要平白送他功勞,他竟還不願去,換了旁人皇帝哪容得下,但他對這孩子心有虧久,怒其不爭的質問,「你為何不願意去?」

  「我要回去見一個人。」

  「是什麼人讓你這般急著回去?

  「就是我送玉釦的那人。」

  見他提及這事喜形於色,皇帝心裡一動,問道,「對方可是個姑娘?」

  崔開平笑咧著嘴,朗聲回道,「沒錯,對了皇上,依您看我這鎮國將軍配不配行上太守的女兒?」

  「鎮國將軍是三品武將,太守是三品文官,自然是配得上。」回答完,皇上接著關切的詢問,「莫非你看上的是哪個太守的千金?」

  聽皇帝親口說他醒得上太守的女兒,崔開平開懷笑道,「是須州白太守大人的千金。」

  見他已有意中人,皇帝一時興起道,「你既有意中人了,不如朕為你指婚。」

  「皇上要為臣賜婚?」崔開平大喜,有皇帝下旨賜婚,這可是大大的榮耀,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忙謝恩,「那臣先謝過皇上了。」

  「朕為你賜婚可是有條件,你得去清剿東南的流寇。等你回來,朕就給你封侯,你想想等你封侯,再去迎娶白本守的千金,不是更為風光?」皇帝循循善誘。

  「封侯?」崔開平瞪大眼,清俊的臉上露出疑惑,「皇上給我封候侯,這是為什麼?」打一進御書房,他就覺得皇上對他有些另眼相待,如今還要幫他封侯,更讓他起了疑心,他曾聽過一句話「禮多必有詐」,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武將,對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有什麼可讓皇帝覬覦的?

  沉默須臾,皇帝未答反問也,「你母親的閨名是不是叫崔允慈?」

  適才見他一直追問娘親的事,崔開平心中早覺有異,如今聽他道出母親生前的閨名,證實了他心中的清測,「我娘閨名是叫崔允慈沒錯,皇上可是認識她?」

  注視著他,皇帝回想起當年的事,徐徐說道,「昔日朕未登基前,有次曾落難,幸蒙你母親出手相助。」

  他瞥了眼崔開平拇指上那塊黑色的胎記。當時兒子出生後,他只待了兩天就不得不離開,而後再回去尋他們母子早已人去樓空。

  這些年來他一直暗中派人打探他們母子的消息,不久前才終於有了音訊,沒料到崔允慈已亡故,而他流落在處的兒子竟在此番戰役中立下大功。

  崔允慈原是他身邊侍衛長的妻子,因她身懷武功,女扮男裝在外行走。十幾年前,他因皇兄的陷被害父皇趕回封地,崔允慈便扮成男裝隨他們行。

  去往封地途中,他遭到追殺,身邊的侍衛泰半被殺,侍衛長護著他一路逃走,最後在敵人連番追殺下,為保護他也犧牲了。

  當時他身邊只剩下崔允慈一人,她忍住喪夫之慟護著他走。在患難之中,他對她動了情,最後兩人總算抵達封地,不想在一次酒醉下,他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那時他以為她會留在他身邊,沒想到當她懷了孩子後,竟不告而別。

  就在她生產前一日,他終於尋到地,當她產下孩子兩天後,他因有事暫時離開,沒想到她竟趁機帶著孩子走了,這一次,她走得無影無蹤,他沒能再找回她。

  他眼神幽幽的望著崔開平,沒想到這一別,他與崔允慈竟是天人永隔,再見無日。

  在崔允慈之前,他早已娶妃,有數名妻妾,還有幾個皇兒,但這一生最讓他刻骨銘心的,卻是那段與崔允慈在患難之中生起的情。

  她是那樣颯爽的女子,直到她離開他,他始終不知她對他是否有情,抑或心有所怨。

  聽皇帝說起娘親曾幫過他,崔開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說皇上怎地對我特別好。」

  「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朕想認你為義子。」雖然不能名正言順的將他認回來,但他仍想給崔開平個名份。

  先是要給他封侯,現下又要認他為義子,崔開平萬萬沒想到因為他娘,皇帝就如此恩寵於他,有些受寵若驚。

  侍立一旁的總管太監見他似是傻住了,笑呵呵提醒他——

  「皇上如此恩寵,鎮國將軍還不快謝恩?」

  崔開平一愣之後,跑下叩謝皇恩,「臣謝皇上隆恩,但臣出身貧寒,身分低微,恐當不起皇上義子。」

  皇帝沉聲道,「誰敢說你當不起,朕肯認你,你就當得了朕的義子,何況你騎勇善戰,足智多謀,年紀輕輕就替朝廷立下大功,足堪為眾臣和百姓的表率。這樣吧,朕先下旨認你為義子,等你此番前去東南剿清那些流寇,凱旋歸來後,再給你封侯。」

  不等崔開平答腔,皇帝逕自興匆匆再說,「既然朕認你為義子,那也順便賜你一個名字吧,就叫……鄒熙。」鄒是皇姓,如此一來,也算是將兒子認了回來。

  崔開平一愣,想不到皇上連姓給他改了,剛想反對,總管太監又笑呵呵的催促他謝恩。

  「皇上賜國姓,這可是莫大榮耀,鎮國將軍還不快謝恩。」

  崔開平有些惱,又不是他求著皇帝給他改姓,怎麼還要他謝恩,但想起進宮前包老將軍一再叮囑他要守皇宮禮儀,不得不咬牙忍了,再屈膝跪下,「臣崔開平叩謝皇上。」

  「鎮國將軍,皇上既然賜給您新的姓名,您日後可要用這新名字才成。」總管太監是皇帝的心腹,自然明白皇帝為何對崔開平一再恩寵有加的原因,好意提醒他。

  崔開平頓時一驚,「難道我以後不再用崔開平這名字了?」他一點都不想改名,何況皇帝不只給他改名,連姓都換了。

  瞧見他似乎不願改名,皇帝也沒太為難他,說道,「你若不習慣,暫時可再用原本的名字。」他心裡苦笑,換了旁人能得他賜名早就千恩萬謝,回去後恨不得把這榮寵昭告世人,偏生兒子一點也不領他這情,看那神情似乎是在埋怨他多事。

  「皇上,這崔開平的名字是我娘給我取的,跟了臣二十年,讓臣改名實在不願意。」

  皇帝擺擺手,「罷了,那你私下裡還是用這名字吧。」

  「多謝皇上。」明明是皇帝多事給他改名,他竟然還得謝恩,簡直是豈有此理,他一點都不喜歡宮裡的規矩。

  出了宮後,回到驛館,崔開平找僕從要來文房四寶,急著要給白蘊惜寫信,半年多前他潛伏在敵營,沒法寄信回去。  

  今日得了鎮國將軍的封賜,他迫不及待想告訴她這事,提起筆,一股腦兒的刷刷連寫了幾大張的信箋。

  寫完便差人送回城。

  翌日,皇帝在大殿上,當著眾臣的面下旨認崔開平為義子,並賜名鄒熙。

  如此聖寵,讓不少朝臣既羨又妒。

  兩日後,崔開平點一萬兵馬,前往東南。

  皇帝設下水酒,親自為他餞行。

  對此,大臣私下裡,悄悄議論著此事——

  「皇上對這位鎮國將軍可說是聖寵有加,不過只是領兵一萬,竟親自為他餞行。」

  「皇上讓他領兵前往增援東南的管將軍,我怎麼沒聽說東南那兒軍情告急的事?」

  「我記得先前管將軍送來的奏報上,是說東南方的流寇已清剿大半,只消再一個月左右就剿滅那些流寇,莫非事情有變?」

  就在大臣們私下臆測著東南軍情是否有異時,一名太監在幾名侍衛的保護下,帶著皇帝的口諭悄悄前往東南。

  數日後,管季方聽完太監宣說完皇帝的口諭後,納悶的與心腹軍師商議皇帝那幾句口喻的用意。

  「皇上說他不會忘了咱們剿寇的功勞,那為何又要在咱們快剿完流寇時把鎮國將軍給派來,這不是讓他來搶咱們的功勞嗎?」辛苦兩年多,好不容易快剿完這些流寇,突然有人來搶功,任誰都無法接受。

  軍師忖思片刻後,說道,「皇上這麼做,怕是想給那鎮國將軍錦上添花,讓他的功勛再多添一筆,既然皇上說了他不會忘記咱們所立下的功勞,那咱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鎮國將軍究竟是什麼出身,皇上怎會如此恩寵於他?」管季方不解的問。

  這事軍師一時也回答不上。

  然而當崔開平來到東南後,管季方見到他,依稀在他臉上瞧見一位故人妻子的身影,不由得脫口而出,「崔將軍,恕我冒昧,敢問令慈的閨名可是叫崔允慈?」

  崔開平詫道,「管將軍也認得我娘?」

  「你果然是她的兒子。」二十幾年前管季方在禁衛軍當值,與崔允慈的丈夫倪陶相識,也見過性情颯爽,身手不弱於大內高手的崔允慈。

  他記得當今皇帝還未登基前,曾被先皇趕去封地,一年後被先皇召回京,聽隨皇帝回來的侍衛提及,倪陶在途中為保護皇帝犧牲了,後來全靠著崔允慈護衛著皇帝,避開追殺,一路抵達封地。

  雖知崔開平真是崔允慈的兒子,管季方心忖,皇帝約莫是看在崔允慈夫婦的救命之恩上才對他恩寵有加。

  他接著奇怪的暗忖,他記得當年他們夫妻倆送皇帝離京時,似乎並未有孩子,難道是後來才懷上的?而他為何會從母姓崔,而非從父姓倪?這其中莫非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抑或是崔開平壓根就不是倪陶的兒子?

  下一瞬,不經意發覺崔開平有幾分神似皇帝,管季方一訝之後思及一個可能,心下駭然一驚。

*             *             *

  傳旨太監抵達須州太守府衙,白鼎然連忙頷著衙內一眾大小官員接旨。

  須州離皇城有七、八日的路程,有些京裡的消息還傳到須州來,白鼎然在接完賜婚聖旨後,一頭霧水的向傳旨太監打聽。

  「請問公公,這位鎮國將軍鄒熙是何人哪?」怎麼皇帝會突然想到要把他女兒賜婚給這位聽都沒過的鎮國將軍。

  傳旨太監有意與白家示好,遂提點他,「白大人應聽說了這次我朝大敗西邊的蠻人吧,其中多虧了這位鎮國將軍,他不過弱冠之齡就立下此功,皇帝對他讚譽有加,已下旨認他為義子,還賜了國姓,這方可是非比尋常哪,府上千金能嫁給鋪國將軍,可是她莫大的福氣哪。」

  白鼎然訝道,「皇上認他為義子,還賜了國姓?」

  「沒錯,白府能與鎮國將軍結親,這可是好事一樁。」依皇帝目前對鎮國將軍的器重,興許白家也能跟著入了皇帝的眼,說不得這白鼎然還能高升回朝任京官。

  傳旨太監再對白鼎然說了些京裡的事,白鼎然約略得知這位鎮國將軍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後,馬上遞上一疊銀票給傳旨太監。

  送走傳旨太監,衙門裡的宮員紛紛向白鼎然賀喜,應酬一番後,白鼎然滿臉喜色的回了白府,將這樁喜事告訴妻子。

  聽完,顧氏納悶的問,「老爺既不識得這鎮國將軍鄒熙,皇上為何要將咱們蘊惜賜婚給他?」白家遠在須州,又不在京城,且丈夫這須太守又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三品官,皇上怎麼會想到給他們白家賜婚?

  「這……」白鼎然被她問得一愣,而後忖道,「興許是在朝為宮的堂兄向皇上提了咱們?」

  一時也弄不凊原因,白鼎然也沒再多想,吩咐顧氏,「這回你可要給我照顧好女兒,莫要再讓她染上什麼病,這可是皇上賜婚,不能再出差錯。」

  女兒的病在安定候退親的三日後便痊癒了,先前他一度遺憾女兒的病怎地早不好晚不好,非要到拖到張家退了親才好,不過如今得了皇帝賜婚,他可不這麼想了,認為女兒先前那病,病得好,否則皇帝賜婚可就無福消受了。

  因為依本朝律例,若先有婚約在身,皇帝在不知情之下賜婚,若有人申明此事後,宮裡自會派人收回賜婚聖旨。

  他也從傳旨太監那裡打聽來的消息,皇帝對鎮國將軍寵愛有加,女兒嫁給鎮國將軍,說不更有助於他的官運,因此自是然更中意這門親事。

  「妾身明白,妾身會命人小心照顧好蘊惜的身子。」顧氏應了聲,再與丈夫敘了幾句話,送走他後便去了女兒的院子。

  她適才聽丈夫提起鎮國將軍才二十歲,年紀輕輕就是三品武官,又被皇帝認為義子,日後前途不可量,對這門親事她跟丈夫一樣很滿意。

  進了女兒的屋裡,顧氏滿臉笑意將這好消息告訴白蘊惜,並將帶來的聖旨一併交給女兒。

  聽完,白蘊惜錯愕的看著那道賜婚聖旨,「皇上為何要把我賜婚給鎮國將軍?」

  「這事娘也不知,不過聖旨既然都下了,咱們可不能抗旨,娘待會兒就去找總管,商量你出嫁的事。」顧氏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終於出嫁了,還是聖上賜婚,她喜孜孜的開始盤算要給女兒置辦哪些嫁妝,還有陪嫁的下人要多少個,喜服要繡上什麼圖樣和款式,還有配戴哪些頭、首飾等等。

  「娘,我……」白蘊惜嗓音哽在喉嚨裡,她想說她不要嫁給什麼鎮國將軍,但思及這是聖旨,她若抗旨肯定會連累到家人,一時間只能顫著唇,泫然欲泣。

  她不明白為何她和開平哥之間會有這麼多波折阻撓,好不容易讓安定候府主動退了親事,卻迎來皇帝賜婚的聖旨。

  見女兒噙著淚,顧氏訝道,「你怎麼哭了?」下一瞬,她明白女兒的心思,低斥道,「你可莫要同娘說你不嫁,這可是皇上賜婚,違抗不得。」

  「可我答應了開平哥……」想到夢裡最後他抱著她悲泣的神情,白蘊惜心頭忍不住一陣擰痛。

  女兒又提起那人,顧氏沉下臉,「他走了三年多,一直沒回來,說不得早已死在戰場上。」

        白蘊惜神色激動的道,「不會的,他不會死!」

  「就算他回來了,你也不可能嫁他,你快把他忘了,你要嫁的人只能是這鎮國將軍鄒熙。」顧氏指著聖旨上的名字警告女兒。

  「……」白蘊惜胸口窒息得說不出話來,母親再叮囑了幾回,待母親離開後,她將自己關在房裡,啞著嗓問,「久久,我明明已退了安定候家的婚事,為什麼皇上會賜婚?難道不管我怎麼做,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與開平哥在一塊嗎?」

  久久的虛影浮現出來,紫色的眼瞳閃過一絲亮光,在查看她命運的軌跡。

  沒等到她的回答,白蘊惜追問,「你為什麼不說話?我跟開平哥這輩子是不是還是會像夢裡那樣,不能結為夫妻?」

  須臾,查看完,久久面露疑惑,她一時之間竟查看不了白蘊惜的命運軌跡。

  但白蘊惜拒絕了張家的親事,照理說,她的命運應已逐漸扭轉才是,怎麼會什麼都查不到。

  久久皺著眉頭回答,「這事有些古怪,我一時半刻也是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你要不要再拿個錦囊看看?」

  聽到她的提醒,白蘊惜眼底然起一抹希望,急切的催促,「對,錦囊!你快再給我一個錦囊。」

  雖然方才是她建議白蘊惜用錦囊,但想到短時間便要用去兩個,久久忍不住有些猶豫起來,「可這錦囊給您,你就只剩下一個了。」

  「眼下這都過不去,錦囊留著又有何用,你快給我。」白蘊惜此時心急如焚,只想知道賜婚的事該怎麼解決,她要守著對開平哥的承諾,她絕不嫁給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好吧。」久久虛影抬指朝白蘊惜掌心一點,赫然憑空出現一枚銀白色的錦囊。錦囊裡會出現什麼提示,這是連她也無法事先得知的。

  白蘊惜迫不及待的打開錦囊,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竹簡,只見上頭寫著四個字。

  靜觀其變。

  白蘊惜抬眸睇久久,不解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久久一愣,眸裡浮現一抹亮光,適才一直查看不到她的命運軌跡,此時才浮現出來,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聲,主系統難不成又當機了,訊息才會廷遲出來?害白蘊惜白白浪費了一枚錦囊。

  但一來她不能向宿主洩露她的命運演變,二來是心虛,如果剛才不是她提議,白蘊惜也不至於這麼快就用掉第二枚錦囊。

  她抬起下顎,小臉嚴肅的解釋,「你莫急,也許事情會有轉彎的餘地,咱們再靜觀幾日吧。」

  到時候,只怕白蘊惜會驚喜得跳起來。

  「可……」白蘊惜張嘴想說什麼,這時房門外傳來青兒的聲音。

  「二小姐。」

  「什麼事?」白蘊惜擦了擦臉上的淚問。

  站在房門外的青兒小聲說了句,「虎子適才信過來給我。」本來今兒個輪她休息用不著來上工,於是她便返家了,但知道二小姐等著這信,才趕緊送過來。

  聞言,白蘊惜快步上前打開房門,青兒走進房裡,將信遞給她。

  接過信,白蘊惜急不可待的折開來看,下一瞬便蹙起眉。

  「信紙上的字怎麼糊了?」

  「虎子說這信送過來時便這樣了,興許是在路上淋了雨才會這般。」虎子拿信過來時,她見信封上有水痕,所以特意問了句。

  白蘊惜努力辨認信上的字,有些字跡模糊不清,有些還能看得出來,她只好從前後文來推測信上寫了什麼。

  信裡崔開平寫道,他是如何英勇過人、足智多謀的助老將軍大敗蠻人,因此立下大功,皇帝又是如何對他讚譽有加,封了他什麼將軍,但前頭那兩個字整個暈染開來,完全辨認不出來。

  最後他在信末寫下——

  等我剿完東南的流寇,我很快就會回來,你等我。

  看完,白蘊惜將信按在胸口上,眼裡隱隱泛淚,,知他平安無事還立下大功,她總算能安了心,可皇帝偏在這時候賜婚,這是要活活折散他們兩人吶。

  青兒見主子看完信後竟掉了淚,她驚訝的問,「二小姐,莫非開平哥出了什麼事?」

  「他沒事,他立了功,皇上封他為將軍。」

  「這不是好事嗎?那二小姐怎麼哭了。」青兒愣愣的問,看小姐這模樣也不像是喜極而泣,倒像是十分悲傷。

  「你沒聽說皇上為我賜婚的事嗎?」

  聞言,青兒瞠大眼,「什麼!皇上給小姐賜婚?奴婢先前趕著要把信拿來給小姐,進府後就直接來了小姐這兒,還沒聽說這事。」她這才明白主子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也不禁為她難過。

  崔開平好不容易掙了個將軍,結果皇帝竟然給小姐賜婚,簡直是在棒打鴛鴦嘛。「二小姐,皇上賜婚不退嗎?要不您像先前退掉安定候親事那樣,再裝病?」

  白蘊惜黯然道,「這是皇上呢,我即使病得更重也得出嫁,除非我與別人有媒妁之言的婚約在先,才能退婚。」而她與崔開平之間並無正式婚約。

  「那開平哥怎麼辦?」她跟住在她家隔壁的虎子一塊長大,她常聽虎子提起崔開平有多心儀二小姐的事,就連他跑去從軍也是為了二小姐,他知道他的出身配不上二小姐,,所以想拼搏出一番功業,再回來迎娶她。

  如今他就要回來了,小姐卻被皇帝賜婚給別人,她真不敢想像等開平哥回來後知道這事,會是何種心情。

  再思及先前安定侯家的婚事,青兒不禁想,難道二小姐與開平哥註定有緣無份嗎?

  白蘊惜默然垂首,她如今也不知該怎麼辦,她想起姊姊為了逃婚留書出走的事,心裡一動,接著又想到母親,再想到府裡待她不錯的兩位兄長和嫂嫂與幾個侄兒和父親……不由得打消了念頭。

  皇帝賜婚,她若敢逃婚便是抗旨,與姊姊逃婚的下場可是全然不同。

  她忍不住羨慕起姊姊,數日前她被接回府裡,雖被爹責罰了一頓,但在她表明非邵由不嫁後,爹也查了邵由的家世,得知他祖上曾出過太傅,家中也算頗有資產,遂答應了她,只要邵由明年能考中進士便同意他倆的婚事。

  而她與崔開平,倘若沒那道賜婚聖旨,也許爹娘也會同意他們倆的婚事。

  待青兒離開後,白蘊惜垂眸凝視著手上那枚「靜觀其變」的竹簡,心下茫然,這究竟是何意,是她要等待,接下來會有什麼變數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25 01:04 PM 編輯

【第五章】   翻牆夜會

  山林裡剛發生一場大戰,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管季方身上也受了些傷,手裡拎著一把沾著血的長刀,走向不遠處的崔開平,開口便道謝。

  「多謝崔將軍及時帶兵來救援,否則本將軍這回可真要栽個大跟頭,中了這些賊廝的陷阱。」先前剿寇一直很順利,眼看就要把最後一支流寇剿滅,沒想到對方竟狡猾的佈下陷阱引誘他過來。而後隱藏了一批人手,伺機發動先前設下的陷阱,埋伏暗算他和土兵們。

  猝不及防間,他手下那些士兵大亂,折損了不少弟兄,連他也陷入重重包圍,就在他不甘心的以為這回要死在這裡時,崔開平帶著那一萬兵馬宛如從天而降,趕來馳援,不只救下他和一干弟兄們,同時也將那批流寇殺得精光。 

  原本以為崔開平只是來蹭功勞,沒想到反倒被他救了,管季方此時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將手裡的長槍扛在肩上,崔開平道,「我也是先前聽軍師提起這次管將軍率兵要來清剿這批流寇,覺得有異,所以不放心的帶人過來瞧瞧,沒想到正好能幫上管將軍忙。」

  「崔將軍膽大心細,有勇有謀,也難怪皇上和包老將軍都對崔將軍讚譽有加。」管季方笑道,為自己先前小看了此人,有些汗顏。

  「管將軍謬讚了。」崔開平咧嘴笑著接受他的稱讚,接著問,「這是最後一批流寇嗎?」

  「沒錯。」

  「哎。」崔開平雙眼亮晶晶的盯著他問,「既然剿完了流寇,那我能不能先回鄉一趟?」

  「不知將軍的家鄉是在哪兒?」

  「就在附近的須州。」說是附近,但其實從這裡過去至少還要兩、三日的路程。

  見他歸心似箭,管季方隨口打趣的笑問,「將軍可是想回去見嬌妻?」

  崔開平赧然的撓著臉,「還不算啦。」

  「原來崔將軍是急著回去會佳人吶。」崔開平眼裡那濃烈期待的眼神讓管季方拒絕不了,破例的答應了他,「去吧,這兒交給我,各位到瑤州會合,一塊回京面聖。」

  「多謝管將軍。」崔開平欣喜的拱手,找來自個兒的坐騎,登時飛馳而去。

*             *             *

  抵達須州時已是半夜,分別三年多,崔開平難耐相思,等不到天亮便悄悄進了域,來到白府。

  他翻過白府圍牆,雖未來過白府,但他以前曾向青兒打聽過白蘊惜住的小院位在白府何處。

  府裡有侍衛巡夜,他避開那些巡衛,依著青兒告訴他的地理位置,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悄悄找過去。

  來到一處屋前種滿梔子花的小院前,他看向小院上頭題著「芳菲閣」三個字,臉上一喜,發現門上落了鎖進不去,索性繞到後頭挑了扇窗子潛進去。

  小院不大,崔開平沒多少功夫便找到白蘊惜的房前,外頭有丫鬟值夜,他悄悄上前,猛不防出手擊昏那丫頭,而後輕輕推開房門進去。

  白蘊惜懷著心事並未睡得太沉,且在有人闖進房裡時,她耳邊就響起久久的警告聲,「白蘊惜,有人闖進你房裡。」

  她頓時清醒過來,在來人走近床塌前,她出聲喝問,「是誰?」

  「咦,你怎麼醒了?難道是知道我來了,心有靈犀嗎?」

  聽見那三年多不曾聽見的熟悉嗓音傳來,白蘊惜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喃聲道,「我居然聽見開平哥的聲音,我這是在作夢嗎?」

  「不是、不是,你沒在作夢,我真的回來了。」崔開平連忙搖著頭,咧著笑,大著膽子上前輕握住她的手。

  「你摸摸,真的是我。」握住她的柔荑,他一張清俊的臉孔歡喜的漲得紅通通,胸口怦怦歡快的動著。

  三年多來,他日日夜夜思念著她,每一次上戰場拼殺都是為了能立下戰功好早日歸來,如今終於能回來見她了。

  他雙眼亮得猶如星岳,在黑暗凝視著她。

  「你真是開平哥?!」白藴惜怔愣一瞬,驚喜的望著他。

  「沒錯,這天亮得太慢,我實在等不及,忍不住就先過來看你了。」他想把她抱在懷裡,但怕嚇著她,只能強忍著,一點一點慢慢靠近她。

  「你……」能再見到他,白蘊惜歡欣得不知該說什麼,「你平安回來就好,對了,你信上不是說去東南清剿流寇,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距離她收到他寄來的信才過了八天,他就回來了,快得讓她有些意外。

  「我幫著管將軍剿完最後一批流寇,便快馬加鞭的先趕回來。」

  「你擅自回來可以嗎?」她有些擔心的問。

  「管將軍讓我到瑤州跟他會合。」所以算算時間,他後天得走了。

  這些年來的相思在見到她後,就像渴望許久的人終於得到食物和水一樣滿足。崔開平心裡早打定主意要娶白蘊惜,如今他已把她當成未過門的妻子看待。

  坐到床榻上,崔開平再也忍不住的輕輕將她擁進懷裡。「蘊惜,我當上將軍了。」親昵的喚著她的閨名,他興奮的親口告訴她這件事。

  「恭喜你。」她放縱自己依偎在他懷裡。

  「這麼一來,我就娶你為妻了。」崔開平歡天喜地的對她說出這句話。

  但他這話卻像一把鎚子,狠狠將白蘊惜從他回來的欣喜之中給打醒,她離開他的懷抱,咬著唇,哀傷的注視著他。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崔開平能感覺得出她此刻不對勁的情緒,「你怎麼了?」

  「我……不能嫁給你了。」

  她說的話宛如一把刀,狠狠戳進他胸口,崔開平愀然變色,「這是為什麼?咱們當初說好,等我當了大將軍,便回來娶你當將軍夫人的!」下一瞬,他握著她的肩,急切追問,「是不是你爹娘強逼著你嫁給別人?我去找他們!」說著,他氣憤不平的要離開,去找她爹娘阻止這件事。

  灺拽住他的手,搖頭解釋,「不是爹娘,是皇上將我賜婚給鎮國將軍鄒熙。」

  乍然聽見她的話,崔開平又驚又怒,下一瞬,他皺起眉,「你說皇上賜婚,要將你嫁給何人?」他記得皇帝是說過要給他賜婚,他是鎮國將軍沒錯,但這鄒熙是誰?難道還有別的鎮國將軍?

  「鎮國將軍鄒熙。」白蘊惜啞著嗓再說一次。

  崔開平氣極敗壞的開口,「這鄒熙是哪個王八蛋?皇上明明答應幫我賜婚,怎麼會把你賜給別人?不成,我要回京去找皇上理論!」他面帶憤怒地大步往外走。

  「開平哥,你別衝動。」白蘊惜吃了一驚,連忙怕下床榻想攔阻他。皇帝可是天子,尊貴無比,哪容得了別人在他面前放肆,那是會掉腦袋的。

  崔開平來到房門口,猛地思及一事,停下腳步,後面追上來的白蘊惜煞不住腳步,撞上他後背,撞疼了鼻子,低哼了聲。

  崔開平卻咧著嘴大笑,猛地轉過身抱住她,喜逐顏開的說道,「我想起來了,這鄒熙就是我啊!」

  白蘊惜顧不得撞疼的鼻子,聽見他的話錯愕的瞪大眼,「你說什麼,你怎麼會是鄒熙?!」

  「皇上覺得我英武不凡,就認了我為義子,還給我賜了個名,連姓都改成國姓,我不太喜歡這名字,所以才會一時忘了這事,哈哈哈……」他抱著她笑得很歡,情不自禁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皇上賜婚的是我,不是別人。」

  白蘊惜雙頰羞紅,聽了他這話,彷彿一瞬間從地獄來到天堂,這驚喜來得太實然,她有些不敢信。「皇上為我賜婚的人是你?!」

  「沒錯、沒錯,這鎮國將軍鄒熙就是我,哎,都怪皇上,好好的給我賜什麼名,害我一時也沒記住。」崔開平邊抱怨皇帝,邊再偷親一下她的香腮。

  白蘊惜怔愣之後,忘情的舒張手臂緊緊抱住他,她怎麼也沒想到鄒熙竟然就是崔開平,她這幾日的傷心全都白費了,但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此過也豁然明白,原來竹簡上那靜觀其變是這個意思。  

  「開平哥,我好高興,我原以為我們兩個不可能了,沒想到賜婚聖旨上說的人竟然是你。」她歡快極了,一顆心都要炸裂開來。

  「都是皇上沒寫對名字,才讓你誤會了。」擁抱著她,崔開平心頭漲滿喜悅,比他當初立下大功時還要開心。

  依偎在他懷裡,白蘊惜一掃愁容,滿臉燦笑,「不可對皇上無禮,皇上認你為義子,還為你賜名,這可是莫大的榮耀,誰讓你信裡竟沒對我提這事,我才誤會了。」

  「好好好,全都是我的錯。」崔開平笑哄著她。

  白蘊惜接著好奇的問起,皇帝怎麼會為他們兩人賜婚的事。

  崔開平將那日在御書房見了皇帝的經過告訴她,這兩三天來為了能早點趕來見地,他馬不停蹄,沒怎麼睡,說完,眼皮子已有些撐不住,下巴枕著她的肩,忍不住閉上了眼,嘴巴仍喃喃說著,「……蘊惜,我終於能風風光光把你娶回家了……」

  肩上一沉,白蘊惜轉過頭看他,聽見耳畔響起平穩的呼吸聲,發現他睡著了,她啞然失笑,扶著他躺到她的床榻上。

  抬起他的腳脫去鞋襪後,她坐在床旁凝睇著他。

  他回來了!而且她將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久久,我是不是扭轉命運了。」她輕聲問道。

  久久虛影浮現在她眼前,「暫時算是,不過這只是第一關而已,後面還有其它的事等著你呢。」她的滅門之禍還未度過呢。

  白蘊惜抬眸望向久久,「我不怕了。」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有他在身邊,她已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

*             *             *

  崔開平這一睡,睡到天亮還沒醒來。

  外頭的天光照進房裡,白蘊惜看清他的臉,見他臉上長滿鬍渣子,即使他沒說,她也猜得出他是如何一路風塵僕僕趕來見她,她心中既喜又心疼,沒捨得吵醒他,坐在床榻旁痴看了他許久。

  三年多不見,他清俊的面容更顯成熟了,她輕輕將手指插進他的指縫裡,與他十指交扣,滿眼藏不住的溫柔纏綿。

  侍女端來洗漱的水要進房來,白蘊惜先一步起身走出房去,不想讓下人吵到他。

  房裡藏了一個大男人,她心知肚明難瞞住她屋子裡的下人,因此在她們發現前,她打發了一個下人去請母親。

  「你過去夫人那兒問問,若是我娘起了,就請她過來一趟。」她沒打算瞞母親這事,如今他可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她迫不及待想告訴母親這樁喜事。

  沒等太久,顧氏過來了。

  女兒難得差人去請她,她擔心是有什麼事,因此來得很快。

  「蘊惜,你一大早差人去請娘來,可是有什麼事?」顧氏一見到女兒,張口便問。

  在小廳裡,白蘊惜遣退下人,笑吟吟的挽著母親的手坐下來,說道,「我想跟娘說一件事。」

  瞧見女兒滿臉柔笑,顧氏有些狐疑,「什麼事?」自打接了賜婚聖旨,女兒一直愁眉不展,今兒個是怎麼回事,竟眉開眼笑的。

  「娘,您可知道這鎮國將軍鄒熙是何方人氏嗎?」

  「不知。」顧氏搖頭,蹙眉打量女兒,納悶她怎麼突然提起這事來。

  「原來這位鎮國將軍也是須州人,他幼時在母親病逝後便被善有寺的方丈收留在寺裡,一直到十六歲那年,他為了一個心儀的姑娘跑去從軍,想掙得一個將軍頭銜回來,好娶她為妻。」白蘊惜面帶笑意,徐徐跟母親說起崔開平的事。

  「他英勇的在戰場上屢立大功,而後凱旋歸來,皇上很讚賞他,遂封他為鎮國將軍,還將他認為義子,並作主為他賜婚。」

  聽完,顧氏再也坐不住了,詫道,「蘊惜,你說的這人該不會就是崔開平吧!」崔開平的身世她先前已聽女兒說過。

  「沒錯,就是他。」她笑瞇了一雙眼,頷首道。

  「不對呀,他不是叫崔開平嗎,皇上賜婚的鎮國將軍可是叫鄒熙呢!」顧氏質疑道。

  「那鄒熙是皇上賜給他的名字。」

  「你是說崔開平就是鄒熙?!」

  「嗯。」白蘊惜雀躍的點頭。

  顧氏難以置信,接著狐疑道,「這些事你打哪聽來的?」

  「是他親口告訴我的。」白蘊惜將他半夜來看她的事告訴母親,「他為了見我,在東南剿完流寇就馬不停蹄的連夜進城,這會兒就在我房裡。」

  還未從崔開平就是鄒熙的事回過神來,顧氏再聞女兒房裡竟藏了個大男人,當即驚呼道,「你說他在你房裡?!」

  白蘊惜紅著臉,輕點螓首,「為了來見我,他從東南一路趕來,太累睡著了。」

  「你一個未出閣的閨女竟讓一個男人睡在你房裡,成何體統!」顧氏呵斥。

  白藴惜輕拽著母親的衣袖,「娘,皇上把我賜婚給他,如今我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這麼累,難道要讓我把他趕出去不成。」

  顧氏總算明白女兒怎麼會一臉喜色,就連她萬萬沒想到,皇帝給女兒賜婚的,居然就是她惦念不忘的人,這下女兒得償所願,怪不得臉上的笑意滿得快出來了。

  見女兒這般對喜,顧氏也很欣喜,不過嘴上仍是訓斥了她一句,「你可以讓下人安排他去睡客院。」

  「他同我說完話就得睡著了,娘,咱們先別吵醒他,讓他好好睡一覺,其它的事等他醒來再說可好?」她回母親柔聲撒嬌。

  顧氏也沒再為難她,頷首道,「罷了,既然他就是皇上給你賜婚的人,就暫時這樣吧。等他醒來,你讓他來見我。」女兒將嫁的竟然是她心上之人,如此巧合,顧氏暗道不可思議,也為女兒感到欣慰。

*             *             *

  一直睡到過午之後,崔開平才醒來,醒來後又與白蘊惜說了好一會兒話,吃了一頓飽餐,洗漱後,將臉上那些鬍渣子都刮乾淨,換上顧氏先前差人送來的乾淨衣袍,這才跟著她去見了她父母。

  對鎮國將軍來了白府的事,顧氏也沒敢瞞著丈夫。

  白鼎然從顧氏那裡得知女兒竟早與這位皇帝恩寵有加的鎮國將軍自幼相識,還互生情愫,先是吃驚,而後大笑道——

  「連皇上都給他們賜婚,他們倆這也算是天作之合了。」先前不知皇帝為何會突然下旨賜婚,現下他總算明白原由了。

  白藴惜領著崔開平來到母親住的跨院,因為他是深夜裡來白府,為免讓太多人知曉這事,壞了白蘊惜的名聲,故而沒安排在廳堂,而是在顧氏屋裡私下相見。

  白鼎然也等在裡頭,想見見這位準女婿。

  進了屋裡,崔開平向白氏夫婦行了一禮,「晚輩見過白大人、夫人。」他如今的品秩雖與白鼎然相當,但他將要迎娶白蘊惜為妻,因此以晚輩自稱。

  「將軍不用多禮,快請坐。」白鼎然熱絡的招呼道。

  「多謝白大人。」崔開平在一旁坐下。從軍三年多,斬殺無數敵人,他已非昔日那青澀的少年,如令宛如一柄寶劍,身上透著一股鋒利的銳氣。

  見他面容清俊,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成為鎮國將軍,最重要的是還入了皇帝的眼,白鼎然對這位乘龍快婿更加滿意,十分熱切的與他交談起來。 
 
        顧氏坐在一旁看著,對這位女婿也頗滿意,心下對女兒的眼光大為讚賞,覺得比起白昭嫻鍾情的那個邵由,簡直好上一百倍。

  邵由在白昭嫻回來後在白鼎然的要求下曾帶回來看過,白鼎然當時見了他後,對他頗為欣賞,說邵由才學出眾,來年定會高中。

  但縱使他考上進士,也遠遠及不上崔開平,他現下可是三品的鎮國將軍呢。

  顧氏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覺得他與女兒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敘了半晌的話,崔開平才告辭離開。難得回來一趟,他還得回善有寺一趟,見見養大他的方丈和其它和尚們。

  「我這趟回京向皇上交完差,就會回來迎娶你,你等我。」他依依不捨的與白蘊惜話別。

  白蘊惜柔笑著頷首,「我等你。」沒有誰可以再折散他們。

  送走崔開平,準備回自己的小院時,白蘊惜遇上白昭嫻。

  白昭嫻冷嘲了一聲,「喲,如今妹妹可是喜上眉梢,這都笑得闔不攏嘴了。」先前只有父母見了崔開平,她沒能見到,但她聽說皇帝給妹賜婚的正是她的心上人,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邵郎還沒考上進士,而白藴惜的心上人如今卻已是三品的武將,還是皇帝的義子。

  相比起來,她的邵郎遠遠不及這人,她心裡難免有些不平。

  白蘊惜溫聲回道,「我相信明年邵公子定能考中進士,屆時姊姊也能如願以償。」希望到時候他們別像她夢裡一樣,婚後為了邵由要納妾的事爭吵不休。

  見她說得誠心誠意,白昭嫻臉色緩了些,嘴上卻驕傲的說道,「那是當然,依邵郎的才學一定考上進士,說不得還考個狀元或是探花呢。」

  「嗯。」蘊惜征笑著點頭輕應,「姊姊,我們都能給自己心儀之人,真是太好。」

  聽她這麼說,白昭嫻先前對她不肯幫自己,害自己不得不留書出走的怨氣也漸漸消了。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她離開前自認好心的告誡妹妹幾句——

  「你以後嫁人,可不能事事由著他來,否則你會被他給拿捏住,吃死死的。」說完,也不等她回話,白昭嫻扭頭便走了。

  白藴惜輕嘆,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本來她也想勸姊姊幾句,姊姊性子要強又驕傲倔強,因婚後與邵由漸漸越來越不睦,若她能改改脾氣,也許兩人日後不至於鬧得不可開交。

*             *             *

  皇帝接到管季方命人送來的奏摺,得知他已順利剿滅流寇,且在奏報裡,管季方還贊崔開平表了功,看到兒子又再立下大功,皇帝心下甚喜,恨不得召見崔開平。

  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如此成才,讓他十分欣慰照,也因此更加思念早逝的允慈,認為都是她教導有方才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兒子。

  思及自己那幾個為了爭奪皇儲之位,已在明爭暗鬥的皇子們,相比之下,他益發覺得崔開平比他們來得更加優秀。

  因此數日後,崔開平與管季方回到皇城,皇帝在重重封賞此番剿寇有功的將士後,直接當著眾臣的面,賜封崔開平為一等安樂候,並賜他一座宅邸,且交代內務古總賞親自操辦他的婚事,如此聖寵,令他一時風頭無限。

  朝臣們提起他,免不了又羨又妒。

  幾個皇子見父皇對他比親兒子還要恩寵,有人不動聲色試圖與崔開平結交,想拉攏他,也有人沒當他是一回事。

  「西邊的戰事和東南那些流寇都打了好幾年,那小子不過是好運,剛好立了幾個功,沾了包老將軍和管將軍的光才在父皇面前正臉,等過一陣子,父皇這恩寵也就漸漸退了。」

  此時在五皇子府裡,六皇子鄒鈞一臉鄙夷、輕蔑的說道。

  他肥胖的身軀坐在椅上,將那椅子填得滿滿的,說話時雙下巴還抖了抖。

  八皇子鄒堯一邊啃著桃子一邊說,「六皇兄,這幾日我見父皇常召他進宮,甚至還有讓他陪著用膳,你說咱們幾個兄弟有幾次能私下陪著父皇用膳?」

  「我呢,打小到大除了宮宴,也只有在家宴時才能與父皇一塊用膳。」他剛好與兄長相反,身材瘦巴巴的,雖已十九歲,因為削瘦,看起來約莫只有十五,六歲。

  坐在一旁的五皇子鄒謙忖道,「父皇對他的恩寵確實不太尋常,尤其父皇竟認他為義子,還給他賜了國姓。」幾個皇子裡,今年二十五歲的他是容貌最出挑的,五官俊雅,身材不胖也不瘦,體態適中。

  「就算是這樣,他也只是個外人,比得上咱們這些皇子嗎?我看,他那些戰功說不得也是言過其實。」鄒鈞不以為然道。

  「他若真沒有立下那樣的戰功,包老將軍和管將軍豈會平白無故替他表功,他不過一個孤兒,既無出身也無家世,他們圖他什麼?」鄒謙反問。

  「這……」鄒鈞被他說得一時窒住。

  「五皇兄說的沒錯,包老將軍和管將軍都對他十分欣賞,他定是有過人之處。」鄒堯看向鄒謙,「五皇兄,不如我去試試他?」

  他和六皇兄是站在五皇兄這邊,幫著他與二皇兄、四皇兄暗中爭奪儲君之位。

  皇帝有九子六女,皇長子和老三、老七已逝,九皇子才四歲,另大公主和五公主與八公主也都早早夭折。

  「也好,你去試試。」若是能拉攏崔開平自然最好,他驍勇善戰,如今又得父皇看重,能得崔開平支持,對他爭儲之事能多添幾分勝算。

  得了五皇兄的話,鄒堯在翌日便登門拜訪崔開平。

  崔開平正忙著籌備大婚之事,忽聽鄒堯登門拜訪,雖不怎麼想與這些皇子打交道,但礙於身分也迴避不了。

  「八皇子找我可是有什麼事?」他忙著要同內務府總管商量下聘的事,一見到他,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問道。

  「我聽說你搬到父皇賜的新宅,所以特地過來賀喜。」鄒堯削瘦的臉上揚笑,朗聲說道。

  崔開平覺得他來賀喜未免太早了,「才剛搬來府裡不久,怕招待不周,讓八皇子見笑了。等安置好後,我會宴請幾位皇子和同僚們過來喝杯水酒。」這話裡已有送客的意思了。

  鄒堯像是沒聽出來,有意示好的再說,「你將要大婚,府裡可得好好佈置佈置,若是人手不夠,要不要從我府裡調幾個能的過來幫你?」

  「這倒不用,古總管幫著我把府裡的人手都找了。」

  「你底裡的人手是古總管幫你找來的?」鄒堯有些訝異,他以為內務府古總管只是來幫他操辦大婚之事,沒想到連他府邸的事都插手了。

  他心忖,這多半是父皇的意思,否則古總管也不敢擅自這麼做,父皇對崔開平可比他這個親兒子還來得關心,去年他出宮開府時,父皇可沒如此上心。

  「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皇上賜我這麼大一座宅子,一時之間讓我上哪去找人,皇上便讓古總管幫我把人給找齊,該置辦的也全置辦了。」皇帝還賜了他不少金銀和珍寶,如今都堆在庫房裡。

  「父皇待你可真是寵愛有加,連我這兒子都比不上。」鄒堯暗自嘲笑道。 

     崔開平聽出他話裡的酸意,本來不打算理會,但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句,「皇上這是看在我母親當年曾救過他的份上,才對我如此恩寵。」

  「竟有這事?」聞言,鄒堯兩眼瞪大,好奇的問,「你母親當年怎麼會救了父皇?」這事他先前都沒聽說過。

  「我也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不妨回去問問皇上,這事我也是從皇上那兒聽來的。」當時他也沒多問,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見他說完站起身,一副準備要送客的模樣,鄒堯識相的沒再多留,再說了兩句話,便告辭離開,盤算著要將這消息告訴五皇兄。

  送走人,崔開平讓人請來古總管,繼續與他商討下聘之事。對於鄒堯的來意,他沒功夫去想,眼下他在意的只有大婚之事。

*             *             *

  大婚日期定在三個月後,崔開平親自前往須州迎娶新娘子。

  出發前一日,皇帝召他進宮關切的詢問他,「你明天就要去迎親,一切可都準備了?」

  崔開平誠心誠意朝他躬身一揖,「多謝皇上關心,古總管都已安排得妥妥當當。」婚禮所有的一切,就連他給白家的聘禮都是由皇帝的私庫所出,他覺得皇帝對他就跟親爹沒兩樣了。

  「那就好。」見他滿面春風,喜得直咧嘴,皇帝也感染到他的喜悅之情,臉上帶起笑意,「你都長這麼大,要成親了,你娘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也會覺得欣慰。」

  崔開平老實回了句,「說不得我娘早已去投胎轉世了。」他打小在善有寺長大,雖然曾聽和尚們講經說法,但他沒有慧根,無法了悟太高深的佛法,只將六道輪迴之事記了下來。他覺得娘都過世這麼多年,八成已輪迴投生到別家去了,只怕早不記得曾有過他這個兒子。

  皇帝本想同崔開平說說他娘的事,聽他這麼一說,宛如被潑了盆冷水,頓時沒了興致,擺擺手,「罷了,你明天就去迎娶,早點回去歇著吧。」

  「臣告退。」崔開平躬身一揖,走出御書房,他回頭瞥了眼,總覺得皇帝每次提及他娘時,神情都有些古怪,語氣裡也透著一抹思念,兩人似乎不只是單純的救命恩人的關係。

  「開平,你不是明天就要出發去須州迎親,怎麼還進宮來?」二皇子與四皇子瞧見崔開平朝他走來,兩人年紀比他長,先前已在宮裡見過幾次,便以名字相稱。

  「是皇上召我進宮,我正要出宮了。」對這些皇子,崔開平無意太過接近,他雖是皇帝的義子,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分,沒想要仗著這層關係與他們接近。

  二皇子鄒騏笑道,「等你迎回新娘子,咱們可要跟你討杯喜酒喝。」

  「二皇子和四皇子能來,是我的榮幸。」與他們再敘了幾句客套話,崔開平旋身朝宮門走去。

  他看得出來,宮裡幾個皇子都有意與他交好,但包老將軍曾提醒他,莫要與那些皇子來往太過密切,免得涉入皇儲之爭。

  他雖來京城不久,但先前在邊境三年多,一位出身京城世家的參將提起宮裡往年爭奪儲君時的明爭暗鬥,比起戰場上明明搶的殺戮還要詭譎兇險,因此對奪儲之事,他委實不想沾。

  「父皇對他,可比咱們幾個還要關心。」鄒騏若有所思的望著崔開平離去的背影。

  四皇子鄒兆挑眉道,「可不是,我大婚前父皇可沒特地召見我,真不知這小子是那點入了父皇的眼。」

  鄒騏微微瞇起眼,「你覺不覺得這崔開平那雙眉眼,有幾分像一個人?」

  「像誰?」鄒兆納悶的望向皇兄,瞟向他的眉眼,猛地一怔,「噫,聽你這麼說,他那雙眉毛、眼睛倒是長得同二皇兄有幾分相像呢。」

  鄒騏搖頭,提點他,「宮裡的人都說,我是幾個皇子裡長得最像父皇的。」崔開平的來歷,他已暗中派人查過,對崔開平的身世,他心中有一個懷疑。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鄒兆一愣之後,驚詫道,「你是說他那眉毛、眼睛像父皇?」

  另一邊,就在崔開平終於要走出宮門時,背後猛地傳來一聲嬌斥。

  「崔開平,你給我站住!」

  他回頭,瞧見一名身著湖綠色華麗宮裝的少女,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四公主有什麼事?」

  「你真的要去迎娶別的女人?」她明艷的臉上一臉嗔怒的質問。

  崔開平被她問得一臉莫名其妙,「這是全京城人人皆知的事。」

  「你真的要娶別的女人?」四公主氣惱的跺著腳,不死心的再問了一句。

  「沒錯。」

  「本公主不許你娶那女人!」四公主蠻橫的命令。

  崔開平被這位刁蠻公主無理的話給氣笑了,「我要娶誰關四公主什麼事,四公主憑什麼不許,更何況這可是皇上親自賜婚,四公主若是有什麼不滿意,儘管找皇上說去。」說完他不再搭理她,大步走出宮門。

  四公主想追出去,卻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你們給我滾開!」她氣急敗壞的推攘著他們,想闖出宮去,但侍衛們寸步不讓,持著手上的長槍擋住她的去路。

  見闖不出去,最後她只能朝著崔開平的背影叫道——

  「崔開平,你給我回來,本公主不許你娶別人,你給我回來!」他只能娶她一人,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崔開平當沒聽見她的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他知道自個兒生得英偉不凡,儀表堂堂,讓男人見了自卑羨慕,女人見了心生愛慕,所以當初四公主一見看他便痴迷上他,但他眼裡心裡早已被蘊惜給佔滿,連個眼神都沒空施捨給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03:09 PM 編輯

【第六章 】  十七為君婦

  依須州的規矩,家中有女子出閣,都會分送喜糖給鄰居親友。

  白鼎然是須州父母官,他女兒出嫁,須州城裡閒著無事的人都前來守在白太守府邸前等著領喜糖,順便看看那位從須州出去,靠著軍功封候的白家女婿是何等樣貌。

  晌午時分,崔開平騎著一匹紅棕色駿馬,馬上披紅掛彩,領著一群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在鼓樂聲中進了須州城,來到白府。

  白府張燈結綵,僕人們列在兩旁,中門大開迎接這位女婿。

  白蘊惜被喜婆牽了出來,拜別父母兄嫂和姊姊。

  白鼎然笑呵呵的告誡女兒,讓她出嫁後要從丈夫的話,日後好好相夫教子,而後便與兩個兒子拉著女婿說著話。

  一旁的顧氏捏著手絹,又歡喜又不捨的頻頻拭著淚,輕聲囑咐著女兒,「京城離咱們須州有好幾日路程,你這一去也無法時常回來看娘,若是受了委屈,娘也不能趕過去給你作主,不過你可以寫信給娘,娘至少能替你出些主意。」

  即將要離開了十七年的家遠嫁他方,白蘊惜也濕了眼眶,「多謝娘,女兒後不能再在您跟前盡孝,您要多加保重身子。」

  母女倆依依不捨,自家兩名媳婦也在一旁同她話別。

  「藴惜放心吧,家裡有你大哥、二哥,還有我和你二嫂在,咱們會好好侍奉爹和娘的。」江蓉婉說道,在皇上將小姑賜婚給崔開平後,府裡中饋,她又交回給婆婆,好讓她親自操辦小姑的婚事。  

  「是啊,家裡還有咱們在,你不用擔心,儘管安安心心出嫁吧。」武蘭也答腔道,見到來迎娶的崔開平,他那神采飛揚、清俊的模樣,讓她暗嘆小姑的命可真好,嫁的夫婿不僅是侯爵,相貌還這般年輕出眾。

  一旁看見妹妹嫁得這麼風光,自昭嫻既羨又妒,但下一瞬想到妹妹出後,兩人要再見面只怕不容易了,也上前對白蘊惜說了幾句話。

  而後吉時到,新郎官歡歡喜喜的牽著新娘子,上了掛著綵綢的馬車。

  在喜炮和鑼鼓聲中,新郎官喜氣的翻身上馬,帶著他的新娘子再繞去善有寺,拜別撫養他長大的方丈與寺裡的和尚們,這才離開須州並往京城而去。

  從須州前往京城尚需數日,這一晚夜宿在客棧裡,喜婆攔住想進新娘子房間的新郎官。

  「候爺請留步,還未拜堂,您可不能進新娘子的房門。」

  「我只看她一面就好。」崔開平杵在房門前不肯離開,想見自個兒的新娘子一眼。

  離上次半夜去見了她一面,兩人便未見過面,就連這回前去迎親,看見的也是蓋著喜帕的她,沒能見她的臉。終於娶到了她,他胸口那股喜悅之情都快炸開了,他想牽著自家娘子的手,他還想親親她抱抱她。

  想到回京城的路程還要那麼多日,兩人明明就離得那麼近,卻連見面都難,他委實按捺不住。

  「這可不成,依規矩,還未拜堂,新郎新娘是不能相見。」喜婆笑呵呵將他往外推,「侯爺您就再忍耐幾天吧,等回京正式拜了堂,往後您便可以看個夠啦,天色已晚,您早點去安寢吧,明兒個一大早還得趕路呢。」

  「就一眼也不成?」

  「不成就是不成。」喜婆堅持道。

  「開平,既然不能見白二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歇著吧。」虎子拽著他,想將他拖回房裡。

  因為青兒也跟著白蘊惜一塊陪嫁到京城去,為了青兒,虎子也跟著迎親隊一塊前往京城。

  見沒得商量,崔開平這才死心的朝緊閉的房門喊了幾句,「蘊惜,你再忍忍,再過幾日就能回京了。」

  屋裡傳來白蘊惜羞答答的嗓音,「嗯,開平哥也快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早點睡。」傻笑的再看了房門上一眼,崔開平這才肯跟看虎子回自個兒住的廂房。

  進屋後想到一件事,他看向虎子糾正道,「以後你別再叫她白二小姐,要改口叫嫂子了知道嗎?」

  虎子憨笑的應了聲,「知道啦,以後白二小姐就是我的嫂子。說實在的,開平哥,我作夢都沒想到你真的把白二小姐給娶回來了。」昔日矮胖的虎子,經過這三年多,身材一下子抽高,幾乎與崔開平一般高了,體態也削瘦不少。

  「為了她,我在戰場上可是拿命去拼,這才如願娶得美人歸。」說起這件事,崔開平清冷的臉龐滿臉驕傲。

  虎子慶幸的拍拍自個兒的胸膛,「幸好我想娶的是青兒不是什麼官家小姐,用不著拿命去拼。」

  崔開平瞇他一眼,嫌棄道,「青兒不就住在你家隔壁,你想娶青兒還不容易,怎麼拖這麼久還沒把人給娶到手?」

  虎子皺著鼻子苦惱道,「開平哥,這你就不知道啦,青兒不肯嫁我,嫌我一事無成,所以這回我才想跟著你一道去京裡闖闖。」

  崔開平擺擺手,仗義道,「這事還不簡單,等你到了京城,有我罩著你,你看是想做什麼買賣或是想謀個差事,到時我吩咐府裡的鮑總管替你安排。」古總管替他找來的這鮑總管十分能幹,交代他任何事都辦得妥妥當當。

  「多謝開平哥。」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拿自己當兄弟看,沒因為如今貴為候爺便輕視他,虎子很高興,兩人又再敘了會兒話,虎子才離開,讓崔開平歇息。

  趕了數日的路,迎親隊終於回到京城皇帝賜下的樂安候府。

  拜堂這日,候府來了不少達官貴人,老將軍和管季方等幾個將領也來了,讓賓客們驚訝的是連幾個皇子都來了。

  但最讓他們震驚的是,就在拜堂前皇帝竟也親自駕臨為崔開平主婚。

  這榮寵讓前來賀喜的賓客不由覺得,皇帝對這位義子的寵愛,簡直就跟親兒子沒兩樣。

  「五皇兄,你瞧見父皇臉上那笑,我大婚時,父皇都沒笑得那麼高興呢。」六皇子鄒鈞那張肉乎乎的臉流露出一抹嫉妒,酸溜溜的說了句。

  「每次在我以為父皇對他的恩寵已到頭時,父皇就會對他更加恩寵。」八皇子鄒堯笑咪咪地說了句。

  五皇子鄒謙沒答腔,瞟了一旁不遠處也前來賀喜的二皇子鄒騏和四皇子鄒兆。

  見他們倆也朝他看過來,他朝他微微頷首示意。

  鄒堯見狀,低聲說了句,「據我所知,二皇兄和四皇兄似乎也有意拉攏崔開平,不過他油鹽不進,同那邊都不親近。」

  覷向已拜完堂,準備要送新娘子進喜房的崔開平,鄒謙冷冷說了句,「他既然身在朝中,就由不得他不站隊。」

  此時崔開平滿心滿眼都只有身邊的新娘子,想到今天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泂房花燭夜,他臉上的笑都要溢出來了,連來了哪些賓客都沒留意。

  一路到喜房後,他簡直迫不及待的想將喜婆和那些下人全都攆出去。

  「請新郎官挑開新娘子蓋頭。」喜婆將支秤桿塞到他手上,笑呵呵道。

  白蘊惜緊張的屏息著,等待頭上的喜帕被揭去。

  須臾,她眼前一亮,喜帕被掀開,看見那熟悉的凊俊面容,她唇瓣漾開羞澀又歡悅的笑靨,眼神抑不住的痴痴望著他。

  她終於嫁給他了!

  「蘊惜!」崔開平傻傻的望著她那張清麗絕倫的容顏,她好美,美得讓他看呆了。她是他的妻了!以後他們兩人要日日相守著一塊過日子,他用不著再像過去那般,想見她時,只有在她岀門才能想盡辦法去見她一面,從今往後,只要睜開眼,他就能看到她了。

  「來來來,新郎新娘坐床結髮,結了髮,往後就能恩愛到白頭。」喜婆接著讓新郎官在新娘身邊坐下,拉起兩人的一綹頭髮,用根紅繩繫在一塊。

  「再飲一杯交杯酒,夫妻同心,和和睦睦長相守。」

  兩人再接過喜婆遞來的一盞酒,一塊飲下。

  「來,再吃口棗子,讓新郎新娘開枝散葉,早生貴子。」

  行完一連串儀式後,新郎官被請出去應酬賓客。

  新人拜完堂後,皇帝已先行離開,留下來的賓客輪流來向新郎官賀喜酒。直到被灌得半醉,崔開平終於找了個機會脫身,回到喜房。

  封賞了下人,讓他們都退下後,房裡終於只剩下兩人。

  崔開平一張俊臉被酒醺得紅通通,傻笑的看著心心念念的新娘子。

  「蘊惜,咱們終於成親了。」仗著幾分酒意,他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你是我的娘子了。」

  「開平哥。」她依偎在他懷裡,羞怯的喚道。

  一直擔心會不會再生什麼波折,直到這一刻,整顆心才落實下來。

  他眼炙熱的望著地,臉緩緩朝她移近。

  她心尖緊張的輕顫著,在他的唇瓣覆住她的唇時,她不由自主的闔上雙眼,承接著他的吻。 

  他努力抑住著不讓自己太過粗魯以免嚇著地,輕輕緩緩的吃著她的唇,就像在舔著什麼寶貝似的,一邊舔一邊吸吮著她的唇,而後一點一點撬開她牙關,把舌頭伸進她嘴裡。

  他帶著酒味的氣息竄進她的口鼻裡,她彷彿也有些醺然了,腮頰染滿紅霞。

  她太過緊張,不小心笨拙的咬了他的舌頭一口,他哼一聲,卻仍執意的吮吻著她,不肯退開。

  那吻漸漸的越來越重,他已克制不住自己洶湧鼓動的慾望。

  他全身熱得宛如要燒起來,他摟著她的腰一塊倒向床榻。

  她睜開眼,望見他布滿慾火的眼神,心頭一悸,那慾火猛地向她席捲而來,將她一塊卷進情慾裡。

  喜服一件一件落地,他的手撫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那手宛如帶著火焰,撩得她全身宛如要著火似的……

  她的唇微逸出動情的呻吟,與他粗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塊,他不停的呼喚著她的閨名——

  「蘊惜、蘊惜……」

  她也回應著他,「開平哥……」

  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             *             *

  身為皇帝的義子,新婚翌日,崔開平無法與新婚妻子睡到日上三竿,早早就被鮑總管叫起來,要進宮拜見皇帝和皇后,向帝后謝恩。

  崔開平有些不捨,昨晚春宵一夜,兩人折騰得太晚,他本想讓自家娘子再多睡一會兒,或者他一人進宮謝恩就好。

  但鮑總管卻不敢任由他隨心所欲。

  「侯爺,這可不成,您是皇上的義子,也就是皇后的義子,算起來夫人便是皇上和皇后的兒媳,哪有兒媳不進宮拜見長輩的道理。」鮑總管年紀約莫五十左右,兩鬢斑白,此時侍立在寢房外,語氣不卑不亢的道。

  他原先是某個王府的總管,後來老王爺過世,世子襲爵後,提拔了他自己的心腹當總管,他便離了王府準備回鄉養老。

  沒想到古總管找上他,讓他來幫著新封的樂安候打理侯府,他原本還有些猶豫,擔心這位年輕的候爺不好伺候,但在古總管帶他來見了新侯爺後,兩人相談幾句,發現他為人坦率,並未因受皇帝的恩寵便恃寵而驕,因此決定留下來幫他打理候府。

  白蘊惜攔下還想再說什麼的夫婿,說道,「鮑總管說的沒錯,我是該同你一塊進拜見皇上和皇后。」

  「好吧,那用了早飯再進宮去。」

  站在房門外的鮑總管聞言,委婉的再提醒他,「侯爺,時辰不早了,讓宮裡的貴人等可不好,您不如回來再用膳。」

  「連吃個早飯不成?我可以挨鋨,但我家娘子可餓不得……」

  見他顧慮著她,白蘊惜不等他說完便輕拽著他的手,甜笑著說,「我不餓。」

  見主子如此疼愛新婚妻子,鮑總管笑道,「老奴會命人準備些吃食,讓侯爺和夫人在馬車上吃些,填填肚子。」

  片刻後,崔開平與白蘊惜穿戴整齊,坐上馬車往皇宮而去。

  今日是小朝,由內閣議事即可,皇帝無須上朝,遂在乾天宮接見兩人。

  崔開平牽著妻子的手一塊走進宮裡,見了皇帝,兩人雙雙跪下,「臣攜妻白氏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好好好,都起來。」皇帝語帶笑意讓兩人起身,看著他們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慈愛。

  「謝皇上。」崔開平扶著白蘊惜一塊起身。

  進宮的禮儀,先前在須州時,因為女兒將嫁到京城,且崔開平還被封為樂安候,日後免不得要進宮,因此顧氏便大老遠請來一位曾在宮裡待了二十幾年,如今已出了宮的姑姑來教導女兒宮中禮儀,故而白蘊惜也熟知宮中應對進退的禮儀。

  起身後,她低垂眉眼,不敢直視皇帝。

  皇帝面容和藹的笑看向白蘊惜,說道「果然生得清雅脫俗,怪不得讓鄒熙惦念不忘。」

  白蘊惜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第一次面聖,她有些緊張,細聲回了句,「皇上謬讚了。」

  聽皇帝叫他鄒熙,崔開平咧嘴笑著說起一件事,「皇上,您幫我賜了這個名字,我寫信回去時忘了同蘊惜說,後來賜婚聖旨上頭寫的是鄒熙,結果蘊惜不知是我,還以為是別人,可是傷心得都不想活了呢。」

  聽他竟當著皇帝的面提起這件事,白蘊惜羞紅了臉,瞋他一眼,拽了拽他的衣袖,想提醒他別在皇帝面前放肆。

  崔開平安撫她,「你別擔心,皇上很慈祥,不用緊張。」

  「沒錯,都是自家人,在朕面前無須太拘束。」皇帝頷首道,而後饒有興致的看向白蘊惜笑問,「後來呢,你是如何得知鄒熙就是崔開平?」

  白蘊惜看了夫婿一眼,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崔開平接腔道,「這事我來說吧,皇上不是派我幫著管將軍去剿流寇嗎,打完最後一批流寇後,我跟管將軍說了聲,就先去了須州,而後同管將軍會合回京。幸好我去見了蘊惜,否則她還不知她要嫁的人是我呢。」

  聽完,皇帝面色微沉,斥責了他幾句,「你身為將領,擅自離營,若是發生兵變該如何是好?」

  白蘊惜心下一驚,連忙求情,「皇上,開平他不是故意的,您饒他這一次。」

  崔開平也有些詫異,當初他要先離開,管將軍可什麼都沒跟他說,也沒攔著不讓他走。

  見兒子似乎還不知此事的嚴重,皇帝肅著臉告誠他,「這次的事就算了,往後可不許再如此。身為將領,你帶兵出去,就須得負責管好自個兒手底下的士兵,否則出了什麼事,第一個被追究的就是你。」

  當時仗打完,見左右已無事,他急著想去見已有數年不見的白蘊惜,也沒想太多,如今被皇帝訓斥,崔開平自知理虧,老實的應了聲,「臣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

  擔心這個兒子初入朝堂不諳朝政之事,再有輕忽之舉,皇帝留他下來打算親自點撥他一番,便讓白蘊惜先去拜見皇后。

  於是,白蘊惜便被宮人帶往皇后住的鳳辰宮。

  「臣妾拜見皇后,皇后萬安。」她屈膝福身行禮,接著再拜見其它的妃嬪。

  端坐在首位的皇后打量了她一眼,說道,「起來吧,賜座。」

  「謝皇后。」白蘊惜在一旁坐下,柔順的低眉垂目。

  皇后覷看著她,問了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鄒熙呢?」

  皇帝為崔開平賜名鄒熙,雖然他自個兒仍愛自稱崔開平,但因鄒熙這名字是皇帝所賜,不僅皇帝自己,皇后為表尊重皇帝,也改口稱他鄒熙。

  「他還在皇上那兒,皇上有事交代他,所以讓臣婦先過來拜見皇后。」白蘊惜恭敬地答道。

  皇后點點頭,接著問,「本宮聽說你與鄒熙皆是須州人,你們兩人打小就相識?」與宮裡那些各有風姿的妃嬪們不同,皇后面容只堪稱凊秀,當初是因她祖父乃是三朝元老,曾位極丞相,莊家子弟又有多人在朝為官,乃是當時榮顯一時的世家大族,因而被先皇看上為兩人賜婚。

  婚後夫妻相敬如賓,丈夫敬重她,卻並不寵愛她,她也從不爭寵吃味,因此能一直安坐在后位上,皇后曾誕下一位皇子,卻在三歲時染病夭折,此後未再生育過皇子、皇女,直到十幾年前她將母妃因難產而死的四公主抱過來撫養。

  白蘊惜謹慎的應了聲,「是。」不敢再多說其它。出嫁前娘親告誡過她,入宮時需得謹言慎行,宮中不比民間,若是不慎說錯話,輕則挨罰,重則甚至會掉命,讓她務必小心。

  「所以你們倆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皇后看著她的眼神似是有些羨慕,當年她比嫁前也與一位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兄兩情相悅,卻因先皇賜婚硬生生拆散了兩人,她被迫另嫁,而他後來也另娶了。

  「是。」白蘊惜輕點螓首。

  「樂安候如今正得聖寵,他富貴了,還能不忘昔日之情,倒也算是有情有義。」坐在一旁的一名妃子稱讚了句。

  張貴妃笑著接腔,「淑妃可是有所不知,咱們這位樂安候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她爹是須州太守,堂伯父是兵部侍郎呢。」

  淑妃抿唇笑了笑,「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與樂安侯也算是門當戶對。」

  「不過我聽說樂安侯未從軍前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樂安侯夫人是怎麼識得他的?」張貴妃嘴角帶笑,這話卻問得不懷好意。

  察覺到張貴妃看她的目光隱隱透著一抹不善,白蘊惜小心答道,「臣婦的夫君幼時被善有寺的方丈收留,住在寺裡,我七歲起便常去寺裡抄寫經書為爹娘積福,因而結識住在寺裡的夫君。」

  「數月前,本宮接到舍弟來信,說是張家要與白家接親,不料白二小姐突然患病,舍弟這才不得不退了這門親事,想不到退親後不久,白二小姐的病就痊癒了,還嫁給了樂安候。」張貴妃雖笑吟吟的提起這事,眼神卻透著一抹冷意。

  白蘊惜和崔開平的來歷,她早從弟弟安定侯那兒知道得一清二楚,得知白蘊惜與開平幼時便相識,她懷疑當初白蘊惜染了怪疾的事,說不得另有內情。

  見她似是起了疑心,白蘊惜垂目恭謹的解釋,「當時臣婦全身莫名起了紅疹,數日未消,家父,家母為臣婦請來數名大夫都治不好,可顧慮到張家的婚事,家父家母不敢聲張,但那疹子遲遲不退,臣婦心裡也很著急,不料這件事竟被傳了出去,讓安定候得知了這事。候爺心善,這才退了親事好讓臣婦能靜心養病,休養數日,蒙菩薩保護,這疹子才漸漸消退了。」

  張貴妃哼了聲,想再說什麼,此時皇后看著白蘊惜,出聲道——

  「你第一次進宮,本宮讓人領你去御花園瞧瞧,這御花園不少奇花異卉是別處看不到的。」皇后這是有意護著她,不讓她再被張貴妃刁難。

  「謝皇后。」明白皇后是在為她解圍,白蘊惜感激的起身屈膝行禮,而後跟著皇后指派的一名宮女離開鳳辰宮。

  這時在乾天宮裡的崔開平,有些坐不住了。

  在皇帝說得口渴端起茶盞飲茶時,他忍不住插口問了句,「皇上,蘊惜在皇后那兒,會不會被皇后刁難?」

  他堂堂一國之尊,紆親降貴親自教導提點這小子朝堂之事,他竟一心只記掛著他的媳婦,皇帝忍不住有些堵心,罵了句,「你這是擔心皇后吃了你媳婦不成?」接著說道,「皇后處事公正,不會無故為難你媳婦。」

  聞言,崔開平咧嘴笑著為自己解釋,「我媳婦她第一次進宮,臣是怕她不懂宮裡規矩,得罪了皇后。」

        該提點的提點得差不多了,見他心都不在這兒,飛去他媳婦那兒了,皇帝索性擺擺手放他走,「罷了罷了,你去找她吧。」

  崔開平頓時眉開眼笑的起身,「多謝皇上,臣告退。」行完禮,他三步並兩步的往外走。

  侍立在一旁的總管太監見狀,輕笑著說了句,「樂安候新婚燕爾,夫妻倆正濃情密意呢,一刻不見就著急了起來。」

  「能與情投意合之人相伴,也難怪他這般高興。」皇帝也搖頭笑了句,抬目望著外頭白雲,幽幽的思念起那位與他相處短暫,卻教他刻骨銘心的女子,默默在心裡說道。

  「允慈,你看見了吧,你生下的兒子,他如今與心愛之人已結成了眷屬。」

*             *             *

  御花園裡,四公主與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攔下白蘊惜。

  「你就是鄒熙的妻子?」四公主眼神輕蔑的瞟她幾眼,出聲質問。

  「是。」在領她前來的宮娥提點下,白蘊惜得知眼前三人的身分,朝三人福身行了禮,「臣婦見過四公主、五皇子妃、六皇子妃。」

  四公主嫌惡道,「哼,生得一副小家子氣,也不知鄒熙看上了你什麼,成個親竟還把父皇都給請去了。」

  一旁的五皇子妃神色柔婉的替白蘊惜說了句話,「父皇約莫是憐惜樂安候無父無母,這才前去為他主婚,我瞧樂安侯夫人與樂安候倒也郎才女貌,十分匹配。」她知曉丈夫有意想拉找崔開平,因此也刻意向白蘊惜示好。

  「多謝五皇子妃謬讚。」白蘊惜朝她欠了個身。

  「你這麼說莫非是在怪本公主說錯你了?」四公主故意挑白蘊惜錯處,存心想為難她。

  打從第一眼見到白蘊惜,就越看白蘊惜越不順眼。在她心中,一心認為是白蘊惜搶走了她看上的人,沒活撕了白蘊惜已算是她寬容,哪裡還能平心靜氣的給她好臉色看。

  「沒有這事,臣婦豈敢怪四公主。」白蘊惜垂目輕聲道。

  「你嘴上說豈敢,心裡八成不是這麼想的對不對?哼,不過一個區區樂安候夫人,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囂張。」她滿眼妒恨,越看心頭越惱火。

  「臣婦不敢。」白蘊惜莫名所以,不知這位四公主為何一見面就對她滿懷敵意,還硬要將子虛烏有的罪名安在她頭上。

  「你若真不敢,就跪下給我認錯。」四公主橫蠻的怒聲道,想借著折辱她來讓自個兒消氣。

  五皇子妃訝異的看向四公主,不明白公主怎麼突然這般不講理的刁難白蘊惜。

  白蘊惜呆愣住,她壓根就沒錯,不解為何四公主偏要這麼羞辱她。

  瞧見她那錯愕委屈的表情,四公主更加著惱,「你不跪,是不是真沒將我放在眼裡?」

  「我……」白蘊惜正要出聲,一道含怒的噪音傳來,打斷她的話。

  「四公主好大的威風,我娘子做錯了什麼,你竟要她對你下跪?」話落,崔開平人也來到她們面前,將白蘊惜往身後一拽,護在她身前。

  「她對本公主不敬。」瞧見他,四公主仰起下顎,看向他的眼神透著一抹複雜的情愫。

  在宮裡第一次初見他時,她被他那揚的神采所吸引,幾次藉故與他相遇,他卻一再無視她,教她又惱又氣,而後得知父皇竟為他賜婚,他也滿心歡喜的回去迎娶,不顧她的阻攔,教她初動的芳心就這麼被人給狠狠揉碎。

  「她是如何對你不敬?」崔開平不滿的質問,分明是這刁蠻公主在為難他家娘子,若不是礙於她公主的身分,他早痛揍她一頓。

  見他如此維護白蘊惜,四公主心裡又酸又澀,咬著下唇瞥了白蘊惜一眼,不發一語,扭頭便走。

  崔遷平一臉莫名其妙,「這四公主莫不是吃錯藥了?」  

     白蘊惜被他護在身後,適才瞥見四公主望著他的眼,她若有所思的睇著四公主離去的背影。

  五皇子妃溫婉的說了句,「四公主今日興許心情不佳,還望樂安侯與夫人莫要見怪。」

  一直沒開口的六皇子妃此時古怪的嘖了聲,開口,「是有人打翻了醋罈子。」與丈夫肥胖的身軀相反,六皇子妃身材十分纖弱,一張臉又白又瘦,襯得一雙眼睛異常的大。

  聞言,白蘊惜訝異的瞅向她,六皇子妃飛快的朝她眨了下眼。

  白蘊惜微微一怔,手就被崔開平握住,接著聽見他向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告辭,她只來得及朝兩人福了個身,便被他給帶走。

  「以後沒事少進宮,後宮裡的女人個個都如狼似虎不好惹。」領著她往宮外而去,崔開平一邊叮囑著自家娘子。

  「嗯。」沒事的話,她才不想進宮呢,「對了,你去拜見皇后了嗎?」

  「見了,就是皇后告訴我你在御花園裡。」所以他們可直接走了。

  想起一事,白蘊惜跟他說了先前見到張貴妃的事,「她似乎懷疑我當初是故意裝病讓安定候退親。」

  「用不著理會她,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你如今已嫁我為妻,而且還是皇帝親自作主賜婚。」有皇帝當依仗,崔開平說得理直氣壯,想到娘子為了不嫁給別人,費了不少心思,他簡直恨不得抱著娘子狠狠親幾口,「快回去吧。」回去後他就可以肆意的親親娘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0:26 PM 編輯

【第七章】   新婚甜如蜜

  「走,蘊惜,我帶你出門去。」晌午時分,崔開平興匆勿回來後,朝白蘊惜說道。

  「要上哪去?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白蘊惜納悶的問。

  「今兒個是小朝,只有內閣的官員才要議事,我今早進宮是為了向皇上告假,皇上已答應給我一個月的假,這一個月我可以盡情的陪著你四處去遊玩。」

  「當真?」聞知他得了一個月的假,白蘊惜也喜逐顏開,她嫁來京裡已有數日,還尚末出過門,能與他一塊出門遊玩,她先前想都沒想過。

  「我事先也不知皇上會不會准我的假,所以這事也沒敢先告訴你,怕萬一皇上不准,你會失望,沒想到皇上果然是個體恤臣子的好皇帝,我才同他說起我征戰三四年來都沒好好休息過一日,他就准了我的假。」

  崔開平興高采烈的說完後,吩咐青兒——

  「青兒,你去收拾些簡單的行裝,咱們要出門幾天。收拾好後,你再同虎子一塊乘馬車過來,我先帶蘊惜到皇上賜給我的莊子上等你們。」那處莊子位於京城一處溫泉附近,他也尚未去過。

  青兒高興的應了聲。「是,奴婢這就去收拾。」

  交代完青兒後,崔開平攜著妻子的手走向馬房,讓馬房的下人牽來他的愛駒。

  看著那匹健碩的紅棕色馬兒,白蘊惜有些不敢靠近。

  崔開平撫摸著馬兒的頸子,笑道,「你莫怕,這匹馬是我在邊關時馳伏的,跟著我已有兩、三年,隨我衝鋒陷陣殺了不少敵人,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夥伴,我去迎娶你時,就是騎著它呢。」

  聽他說完,再望向那匹馬,白蘊惜不再懼怕了,反倒對它生起了幾分親近之意,「它可有名字?」

  崔開平拍了拍愛駒,「我本來想叫它大將軍,但軍中有弟兄說這樣對包將軍不敬,所人我便改叫它追風。那時我剛得了追風,就想著有朝一日也要帶著你一塊騎著它,縱馬奔馳。」

  他一邊說著一邊扶她上馬。

  對他的這番心意,白蘊惜滿臉動容,即使坐在馬背上有些心驚膽顫,也努力抑制著,「咱們可是要騎著追風到莊子去?」

  「沒錯,你別擔心,追風跑得可是又穩又快,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莊子。」扶她上馬後,崔開平坐在她身後將她圈抱在懷裡,嬌妻在懷,他意氣風發的縱馬離開候府。

  第一次騎馬,白蘊惜原本有些懼意,但靠著他寬厚溫暖的胸腹,讓她的心在一瞬間逐漸定了下來,那抹懼意頃刻消散無蹤。

  只要能與他在一塊,縱使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她清麗的臉龐漾著甜柔的笑靨,回頭看著他。

  崔開平被她那含嬌帶媚的眼眸看得心頭一盪,忍不住在她唇畔輕啄一口。

  這一幕正好被出宮想到樂安候府去見崔開平的四公主給瞧見,她妒恨的眼神幾乎要冒火了,恨不得上前將白蘊惜給拉下馬。

  但馬上的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壓根沒瞅見她,崔開平擁著嬌妻,驅馬往城而去。

  第一次騎馬載著妻子出遊,崔開平沒讓追風跑得太快,慢慢騎著馬四下逛著,遇到不錯的景色,兩人便會下馬看看。

  如今他不僅封了侯,還有嬌妻在旁,崔開平覺得自己這一生至此已經圓滿了。

  兩人坐在一處湖畔,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他攬著妻子,笑得一臉滿足,「老天爺也算厚待我,等咱們再生兩個胖孩子,我這生就無憾了。」

  見他歡心知足的笑顏,白蘊惜不由得想起在那場夢境裡,他抱著服毒自盡的她,臉上悲切欲絕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輕撫著他的面容,不會了,夢境裡的事絕不會發生,她和他會一直一直這般幸福的。

  崔開平將臉湊到她面前,一臉得意的壞笑道,「原來蘊惜你也覺得為夫我生得英偉不凡,咱們如今是夫妻,你想摸多久儘管摸就是,用不著客氣。」

  白蘊惜羞怯的輕笑,捧著他那張清俊的臉龐,大著膽子啟口問道,「開平哥,我想這麼摸你一生一世,可以嗎?」

  他覆住她的手,笑得又寵又歡,頷首朗聲道,「不是有句話說牽你的手,與你天長地久嗎?你想摸一輩子,我給你摸,不只我的人,就連我這顆心也都是你的。」

  「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目不轉睛的疑視看他,胸腔裡的柔情滿得快溢出來了。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他與她十指交扣,一顆心彷彿泡在蜜糖裡,連眼神都是甜的,「哪,這輩子咱們就牽著手,誰也別放開,就這麼一直到頭髮白了、牙齒掉了,死後埋進土裡,也要埋在同一個墓裡。」

  白蘊惜滿臉柔色的頷首,「好,咱們生同衾,死同槨,今生不離不棄。」他生她生,他死她亦不獨活,與他生死相隨。

  崔開平擁著她,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怎麼辦,蘊惜,我高興得好想大叫哦……」說完,他張嘴就忍不住把胸腔裡滿得快爆炸的喜悅之情給吼了出來,「啊——老子爽死啦——」

  沒想到他會真吼了出來,白蘊惜一怔之後,抿著唇直笑著。

  崔開平剛叫完,一顆石子從旁邊不遠處的樹後砸了過來,伴隨著一聲喝斥——

  「臭小子,你在鬼叫什麼,把老夫的魚都嚇跑了。」

  崔開平覺得那聲音十分耳熟,牽起妻子朝那兒跑去,就見一名老人坐在湖邊釣魚。

  他欣喜的叫了聲,「包老將軍,你怎麼在這兒?」

  包老將軍橫眉豎目的瞪他一眼,「我閒著無事便來湖邊釣魚,你這小子倒好,鬼吼鬼叫的,幾下子就把我的魚全都給吼跑了。」  

  「呃,我這不是高興嗎?」崔開平笑著嘴,指著眼前的老頭,「蘊惜,來見見對我有提攜之恩的包老將軍。這些年在軍中,多虧有包老將軍的維護,我這功勞才沒被人霸佔了。」大婚時包老將軍有來喝喜酒,但當時他家娘子罩著喜帕,兩人都沒瞧見對方的面容。

  「蘊惜拜見包老將軍,多謝老將軍對我夫君的保護提攜之恩。」蘊惜感激的朝他盈盈下拜。

  包老將軍看向白蘊惜,方才斥責崔開平的面容頓時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你就是這小子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白家娘子啊,果然秀外慧中,難怪讓這小子念念不忘。」他人雖老了,但耳力還不錯,方才聽了一耳朵兩人的甜言蜜語,這牙都快酸了,不過見到小倆口如此恩愛,也很為他們兩人感到欣慰。

  他想起崔開平初來軍中,奮不顧身拚命殺敵,有回他好奇的問他,為何如此悍、不畏死,結果卻聽他說——

  「我不是不畏死,而是我趕著想建功,好回去娶我的心上人,她答應等我四年,我可不能讓她白等,得掙個將軍才能回去娶她。」

  是情之一字,令崔開平捨身忘死,也終於讓他如願迎娶美嬌娘。

  白蘊惜面頰泛起緋色,羞澀的望向自家夫君。

  崔開平笑咪咪的回道,「包老將軍,我家娘子臉皮薄,您老莫見怪,不過您老告老之後,這日子過得可真逍遙。」

  「老夫日子哪有你逍遙,帶著嬌妻美在這湖畔卿卿我我,好不快意啊。」包老將軍消遣他一句。

  「我這不是剛成親嘛,皇上放我一個月的假,才就忙裡偷閒帶著蘊惜出來遊玩。」

  「皇上對你倒好,竟放了你一個月的假。」對皇帝自見了崔開平後,便對他異常恩寵,包老將軍一開始覺得納悶不解,但後來遇到管季方,從他那兒聽說了些事,此刻再暗中打量崔開平那雙眉眼,果然與皇帝生得十分肖似,心中的困惑也得以解開了。

  「這是皇上英明,體恤臣子,才放了我一個月的假。」崔開平大讚了聲。

  包老將軍心裡哼道,換了旁人皇帝可不會如此體恤,但接著思及崔開平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頭,皇帝對他難免有些虧欠和憐惜,這也是人之常情。

  見已近中午,崔開平擔心妻子餓了,朝老將軍拱手告辭,「哎,時間不早,我們夫妻就不打擾您老釣魚啦。」

  離開前,白蘊惜也連忙朝包老將軍欠身行了一禮,這才與丈夫攜手離去。

  包老將軍望著他們的背影,笑罵了句,「這小子有妻陪著,連同我這老頭子多說兩句都不願意。」

*             *             *

  在莊子裡待了幾天又到處遊玩,兩人足足玩了一個月才回樂安候府。

  翌日一早,正逢大朝,五品以上的官員全都要上朝,放縱了一個月的崔開平卻抱著自家娘子睡得昏天暗地,遲遲不肯起床。

  白蘊惜好言好語的哄著他,好不容易才將他哄得起了身,洗漱後,她替他梳頭綰髮,見他兩眼仍閉著,一臉睏倦,為他戴上官帽前,她為他按揉頭臉好讓他醒醒神。片刻,崔開平清醒了許多,抱著自家娘子親了親,這才依依不捨的去上朝。

  用了朝食,鮑總管取來府裡的帳目一一向白蘊惜解說,好將先前代管的中饋移交給新主母。

  白蘊惜用心記下鮑總管所說,一個時辰後鮑總管才退下。

  鮑總管前腳剛走,一名丫頭進來稟道,「夫人,陳嫂說有事要求見您。」

  白蘊惜頷首道,「讓她進來。」由於奶娘在家鄉還有丈夫和孩子,因此沒跟她一塊來京城,其它幾個想留在須州不想來京域的丫鬟,她也都沒勉強,這次隨她陪嫁過來的只有青兒和院外幾個自願過來的侍婢,以及陳嫂夫婦。

  這陳嫂約莫二十七、八年紀,膚色微黑,一張臉圓如月盤,進來行過禮後,一臉愁眉苦臉的站在白蘊惜跟前訴苦。

  「……奴婢跟我家那口子不在老人家跟前,這會兒婆婆病了也沒辦法回去,知道老人家連看病的銀子都沒有,奴婢心裡可急死了……」

  聽到這兒,白蘊惜善意的溫聲詢問,「既然老人家病了,你們夫婦可要趕回去在老人家身邊侍疾?」

  「咱們就算有心,可一來一往路程遙遠,且這會兒夫人才嫁來京城不久,正值用人的時侯,怎好離開。幸好家裡還有個未出嫁的小姑子在,也用不著我和我家那口子趕回去,只不過家裡實在沒多餘的錢,這才不得不厚著臉皮跑來找夫人……」說到這兒,陳嫂瞅了白蘊惜一眼。

  白蘊惜當即吩咐青兒,「青兒,你去拿二十兩銀子給陳嫂,讓她送回去給她婆婆治病。」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順利以婆婆的病討要到銀兩,陳嬤喜得迭聲向白蘊惜道謝。她是白家家生子,長大後嫁給了另一個白家的家生子為妻,先前他們兩主動找上白蘊惜,表示願意跟她一塊過來京城。

  她早知道二小姐心慈,對待身邊的下人極好,以前她不是沒想過要調去二小姐身邊伺候,但二小姐身邊同候的下人都滿了,沒缺人,這回趁著她要嫁往京城,她與她家那口子才找到機會跟著一塊嫁來京。

  這會兒不過裝可憐說了幾句話,二小姐就讓人給她二十兩鋼子,她這趟果然沒白來。

  待陳嫂拿了銀子走後,一旁的青兒皺起眉頭,「夫人,您怎麼一下就給陳嫂二十兩銀子?」

  白蘊惜體恤道,「她和她丈夫跟著我來京城,不能在婆婆眼前盡孝,如今她婆婆病了,我也只是盡點心意,好讓陳嫂夫婦能安心留下來。」

  青兒忍不住說,「陳嫂跟她那丈夫以前在咱們白府時就老偷懶,這回我看他們八成是覺得夫人您心善好說話才主動表示要跟來,您不知道咱們來了這些天,他們夫婦總是躲著懶、使喚不動,府裡管事見他們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也不好說什麼。」

  「有這種事?」白蘊惜訝異。

  「青兒不敢騙夫人,不信您可叫來後院管事問問,就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她實在是看不慣那對夫婦這才向主子告狀。

  她甚至懷疑說她婆婆病了,沒錢治病的事壓根就是在眶主子,以前在白府,有夫人在,沒下人敢騙主子,如今不在白府,陳嫂就敢偷奸耍滑來矇騙主子。

  聞言,白蘊惜略一沉吟,正想叫後院的管事過來問問,趙婆便過來了。

  趙婆是鮑總管知她初到皇城對京裡不熟,特意派過來好讓她儘早了解京裡各家各府的情況,往後來往,心裡也好有底。

  「奴婢見過夫人。」趙婆躬著身子,朝她行了一禮。

  「趙婆不用多禮,咱們坐下,說我不在府裡一個月,我記得趙婆上次是說到敬王府的事。」先前趙婆已把一些京裡的事告訴她,今早自然是從上回未說完的分接下去說。

  「咱們今兒就講講京裡其它幾位王爺,和宮裡幾個公主的事。」趙婆以前曾在京裡勛貴家做事,因此對京裡和宮裡的事了解不少,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所以是因四公主母妃早逝,皇后娘娘憐惜她,這才打小帶在跟前養大?」聽趙婆說起宮裡的幾位公主,自藴惜特別留意對她懷有敵意的四公主。

  「沒錯,皇后因膝下無兒無女,所以對四公主便縱容了些,以致四公主的脾性也驕縱了點。」

  「這麼說,我以後還是盡量少見四公主為好。」四公主對她抱有敵意,若是可以,白蘊惜實在不想再見到她。

  耳邊突然響起久久的嗓音,罵了她。

  「沒出息。」

  白蘊惜再與趙婆說了幾話,把房裡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後,才啟口問,「久久,你剛才為何罵我?」

  「你只想著一味隱忍退讓,不是沒出息是什麼?」

  「她可是從小被皇后養大的四公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四公主又怎麼樣,你夫君可是……」久久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崔開平的身世,她雖知道卻不能洩露。

  「我夫君可是什麼?」她雖是樂安候夫人,但在皇子公主面前也還是矮了一截。

  「沒事,有些事不能太早透露。」

  白蘊惜想起一件事,問道,「久久,你說我家的滅門之禍是不是能避掉了?」

  久久沒好氣道,「若是避掉了,我現在早已回去交差,不會還在這裡了。還有,我先前不是告訴過你行善要明辨是非,要有個底限,莫要愚善,你怎地還是不聽?」

  白蘊惜辯解道,「你說的話我有認真記下。」

  「那你還那麼簡單就被人騙走二十兩銀子?」

  「這……」白蘊惜一愣,「莫非陳嫂真是在騙我,她婆婆並沒有生病?」

  先前青兒這麼說,現下久久也這麼說,白蘊惜不得不信了,但想了想還是謹慎的寫了封信回去給母親,請她幫忙查查是否真有此事。

  如今她得替夫君掌著偌大的侯府,她需學著識人用人,不能再輕易被人所騙,她受騙是小,她擔心萬一連累到夫君可就不好了。

  這晚,她特地跟崔開平說起此事。

  「……你說要怎麼樣才不受人所矇騙?」

  覺得為這種事煩惱的娘子真是可愛,崔開平摟著妻子親了口,笑道,「你莫著急,慢慢學著就成了,若我不在府裡,鮑總管是個可信賴的人,往後若有什麼事無法決斷,你也可以同他商量,請教他的看法。」

  他接著拍著自己的胸膛,寵溺的笑睇著自家娘子,「總之呢,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要記著一件事,天大的事都有為夫給你頂著呢,用不著擔心。」

  「嗯。」知道他寵她疼她,但白蘊惜仍想著要替他掌好這個家,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她是他的妻,夫妻本該互相扶持,不該成為他的負擔,她會好好學著怎麼識人用人。

*             *             *

  「張貴妃擔心我義兄孤苦伶仃,自幼無父無母,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著,所以便找幾個人讓本公主帶過來好服侍義兄,也能為你分擔些事,免得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廳裡,聽見四公主這番話,侍立在一旁的青兒氣惱的巴不得上前搧四公主兩巴掌。瞧瞧她這說的是人話嗎?侯爺都娶了小姐為妻,他身邊怎麼會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她這是在暗指小姐伺候不了侯爺嗎?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帶來那麼多女人企圖迷惑候爺,這分明不安好心。

  但她一個奴婢,這時什麼話也不能說,青兒只能憋著氣擔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面對四公主這般挑釁的話,白蘊惜神色沉靜的端坐著,在她說完後,不疾不徐的啟口——

  「多謝張貴妃和四公主,不過興許有些事張貴妃和四公主誤解了。我家夫君雖父父母早逝,但得善有寺的方丈收在寺裡,方丈與寺裡的師父們對他照顧有加,不僅數他讀書識字,連他那身武藝也是跟著寺裡的武僧學來的,才能仗著那身本領在戰場上屢屢立下功勞。

  「還請四公主回去後代為轉告張貴妃,請貴妃無須為我家夫君操心,這些姑娘還有勞四公主一併帶回去。」她縮在衣袖的手緊掐著掌心,逼迫自己鎮定的說出這番話來。

  被她這麼一駁,四公主原本帶著微笑的臉色頓時一沉,「哼,縱使寺裡的和尚們再好,終究比不上自個兒的親人仔細。再說這偌大的侯府,只有你一個人怕是照顧不來,貴妃娘娘一片苦心,找了幾個伶俐清白的姑娘送過來,豈有再帶回去之理。這些姑娘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會委屈了義兄。」

  自打崔開平成親後,她這心就沒一日舒坦過,她不舒坦,也不想讓搶了他的女人好過。

  原本她是想藉由皇后之名將人帶過來,但皇后得知這事,將她叫去斥責了一頓,讓她不要插手樂安候府的事,可這口氣她就是吞不下。

  後來也不知張貴妃怎麼聽說了這事,將她找去,對她說——

  「四公主原是一番好意,怕樂安侯夫人太累了,才想給樂安候找幾個人幫著服侍他,想來皇后娘娘是不明白四公主的用心,才會不答應這事。」

  她可不是沒腦子的人,她早聽說了當初白蘊惜本來是要嫁張貴妃侄兒的事,後來因為白藴惜染了病,故而張家才退了這門親事。她心忖張貴妃怕也是不喜白蘊惜,聽完她的話後,特意問道,「那您覺得該怎麼做才好?」

  當時張貴妃笑吟吟說道,「皇后那兒我會替你去說,你不用擔心,只管把人帶過去。這樂安候府人丁單薄,是該多納幾房妾室,也好為樂安候開枝散葉,皇帝對他如此恩寵,想必也樂見此事。」

  既然張貴妃都這麼說了,她便也豪無顧忌的把人給領過來了。

  聽到這兒,青兒恨不得攆四公主走,候爺與她家主子如此恩愛,才用不著這些女人來勾引候爺。

  見白蘊惜沉默著沒接腔,四公主嘲諷的再道,「這咱們做女人的可不能太過善妒,連房侍妾都不給丈夫納。你若真容不下這些姑娘,就自個進宮同貴妃娘娘說,這人是她讓我帶過來的,我可作不了主。」說完,她站起身扭頭便往外走,留下四名她帶來的女子。

  她人一走,青兒再也忍不住,忿忿不平道,「夫人,她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直安靜侍立在一旁未答腔的鮑總管看了白蘊惜一眼,等著她吩咐要怎麼處置那幾個姑娘。

  白蘊惜吸一口氣,徐徐出聲,「先把幾個姑娘帶到白蕪閣,等候爺回來再讓他發落吧。」

  覺得她這麼處置還算妥當,鮑總管命人帶四個姑娘帶下去。

  待四個姑娘被帶走後,他朝她委婉說道,「這些人既然是張貴妃送來,咱們若退回去只怕會削了張貴妃的面子。」用不著等崔開平回來,他心知依他那性子,八成會命人將四個姑娘給退回去,為免得罪張貴妃,他只得婉轉提醒白蘊惜,讓她幫著勸勸他。

  青兒一時不平脫口而出,「張貴妃都不給咱們夫人面子,咱們還給她什麼面子?」

  聞言,白蘊惜呵斥道,「青兒,不許胡說。」心知青兒是為她氣憤不平,但這裡是京城,可不是白府,容不得她口無遮攔。

  明白自個兒說了不該說的話,青兒認了聲錯,閉上嘴。

  白蘊惜接著望向鮑總管,頷首道,「鮑總管的意思我明白了,待侯爺回來,我會勸勸他。」連鮑總管都知道,依她夫君的性子會將人送回去,她又豈會不知,原本她也希望他那麼做,但聽了鮑總管的話便知不能那麼做。  

   鮑總管微笑一揖,「夫人深明大義,是候爺之幸。」
 
      這深明大義,是她狠掐著掌心逼迫自己要忍下委屈,若可以,她壓根不想深明大義,她只想叫那四個姑娘打哪來就滾回哪裡去。

  回了房,她把自己關在房裡,氣悶的問著久久。

  「久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沒辦法罵走那對她心懷惡意的四公主,還得窩囊的收下那幾個送來給丈夫當侍妾的女子。

  久久稚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四公主是皇室公主,你若同她硬碰硬才是沒腦子,既然她們出了這種賤招,對付她們的辦法多得是。」

  「那你有什麼辦法?」白蘊惜追問。

  一襲紅衣的久久虛影浮現在她眼前,小手怒其不爭的指著她,「你的腦子是擺著好看嗎,你要用自己的腦子想想,你上回用苦肉計退了安定侯府家親事,不就做得很好嗎!」她只提醒她,不插手干預她的事。

  聽她這麼一說,白蘊惜也想起當時為了張家主動退親,她不惜每日吃蝦讓自己發滿紅疹的事,不由得看向久久,脫口而出——

  「那錦囊——」

  她話未說完,便被久久指著鼻子罵道,「三枚錦囊你已用掉兩枚,只剩一枚,這種事哪裡用得著錦囊,你給我自個兒動腦子想辦法。」

  蘊惜被地罵得神色訕訕,摸了摸鼻子,想起一件事啟口問道,「久久,我如今已如願嫁給開平哥為妻,擺脫了夢裡嫁給張泰的命運,你為何還總說我的命運未扭轉過來?」

  她以為夢裡那場悲劇都是肇始於白家與張家聯姻的緣故,使得父親因而投回鄒謙,但如今白家並未與張家結親,所以父親應不會像夢裡那般跟著安定侯隨著五皇子叛變,應當不會再招來滅門之禍了吧。

  久久板起臉孔,一副小大人模樣說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的命運在你嫁給崔開平後只改變了一部分,接下來還有其它的考驗在等著你呢,等你度過這些難關,你才算真正把轉了原本的命運。」

  「還有其它的考驗?」白蘊惜驚訝。

  「哼,你以為扭轉命運這麼容易的嗎?所有的事需付出代價的。」說完這番話,久久的虛影消散不見。

  「代價?」頭一次聽久久這麼說,白蘊惜詫異的輕蹙秀眉,那麼為了扭轉原本的命運,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心忖著下次再見到久久可得問清楚這事,而後也沒再多想,眼前重要的是要如何處置四公主送來的幾名姑娘。

  不論是張貴妃或是四公主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所以這些人是絕不能退回去,但若是讓她們留下來……

  想到除了她,丈夫身邊又多了其它的女人,饒是白蘊惜性子柔順,也不由得怒從心起。

  她絕不能容忍有人來搶她的丈夫。

  回府後,崔開平從白蘊惜那裡得知四公主和張貴妃竟給他送來了四個侍妾,當下便說道,「把她們攆回去就是了。」

  也既已娶了白蘊惜為妻,憐惜她都來不及,哪捨得讓她受什麼委屈,何況有了妻子,他這心這眼也裝不進其它的女人。

  聞言,白蘊惜放下了心,溫言說道,「她們是張貴妃讓四公主送來的,咱們不好明著再送回去,不如先讓她們留下吧,咱們府裡也不差這口飯。」

  「可你不是不喜歡她們?」她嘴上沒明說,但他看得出來自家娘子不待見這幾個姑娘。不過她若是歡歡喜喜將她們收下,他才要發愁呢,沒有哪個女人能那麼大度,心平氣和的容忍丈去納妾,除非她心裡壓根就沒有他。

  所以自家娘子這般,他心下可是暗自高興。

  要怎麼對付那四個侍妾,白蘊惜已想到了一個辦法。「先晾著她們吧,候府這麼大,人手還有些不足,她們好能幫著做些事。」

  有鮑總管在,府裡的人手自然是足夠,但若要找,還是能找出不少事情來給她們做。

  聞言,崔開平王略一思忖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摟著自家娘子狠狠親了一口,誇道,「娘子真聰明,既然不能把她們送回去,那你就好好使喚她們吧。」他起先還擔心她會心軟,聽她這麼一說就安心了,對她說起另一件事。

  「過幾日皇上可能會派我出征。」

  「出征?西蠻和東南方的流寇不是都平定了嗎?」她詫道。

  崔開平解釋道,「西蠻那兒原本歸順的部族,近日又開始劫掠騷擾我邊境的百姓,殺死了上千人,當地知府上書請朝廷發兵前去征討,為那些被殺害的百姓報仇。」

  朝堂上議論起這事,大臣們有有支持派兵征討,也有大臣認為無須勞師動眾,只需命當地駐軍守好邊境,別讓對方越界即可。

  但他看皇帝似是傾向發兵征討,因為後來皇帝問起大臣,若要派兵,由誰來領兵前去征討合適。

  眾臣你一言我一句,有說讓管將軍前去,也有說再請已告老退隱的包老將軍重披戰袍,還有人提到其它的幾個將領——

  而鄒騏與鄒謙竟不約而同舉薦他。

  「義弟騎勇善戰,足智多謀,此番由他前去,一定像先前對付西蠻,大敗他們,逼得他們不敢更犯。」

  「二皇兄說的沒錯,義弟年紀輕輕已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將才,此番征討西南部族,若由他領兵前去,相信很快就凱旋而歸。」

  鄒騏與鄒謙當著眾臣的面親昵的喊他義弟,還一塊讚許他,讓崔開平雞皮疙瘩都爬滿了手臂。

  而皇帝聽見他們兩人的話,只是點著頭,倒也沒做出什麼裁示,但他直覺這仗皇帝八成會打,而派去的人就是他。

  所以一回來,崔開平便先告訴自家娘子,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聽見他可能又要去打仗,白蘊惜靠在他懷裡,不想讓他去,「能不去嗎?」

  「我身為武將,不能避戰。」他們才剛親不久,他也不想離開她,但他是武將,是保護朝廷的刀,得聽從皇帝的命令,皇帝指哪,他就得打哪,這是武將的天命。

  她明白的輕應一聲,心裡縱使再捨不得,她也不能攔著丈夫不讓出征。「我不求什麼,只求你平平安安。」

  他溫柔的摟著她的臉,承諾她,「你放心,我會平安回來。」她可是他拼了命才娶回來的妻子,他那裡捨得丟下她。

  幾日後,皇帝果然下令崔開平,命他在十日內點齊五萬兵馬前往西南,皇帝之所以派他前去是想藉此機會再多磨練磨練他,想讓他繼包老將軍之後,為朝廷的另一棟樑,守護鄒家的江山。

  接下來幾日,崔開平都在京幾大營忙著點兵之事,不在府裡。

  白蘊惜也沒閒著,這日在接到母親來的信後,她命人找來陳嫂夫妻。

  見到他們過來,她面色凝沉的開口朝兩人吩咐了聲,「你們去收拾收拾,我讓人送你們回白府。」

  陳嫂聞言驚問,「夫人要送我們回白府,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我們夫婦做錯了什麼事?」

  她丈夫陳同也急了,問道,「夫人莫不是聽了什麼閒話,誤解了咱們?」侯府的吃食和下人住的房舍,遠比他們在白家時好上許多,月銀也比以前更多,要做的事卻反倒少了,這麼好的差事哪裡找,他哪肯再回去。  

   「你們仗著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下人,時常躲懶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我可容不得有人來欺騙我。」白蘊惜沉著臉斥責道。母親怕她心軟,在信裡告誡她,欺主的奴僕不能留,讓她將他們責罰後再發賣了。

  陳嫂心裡一跳,嘴上忙道,「咱們哪敢欺騙夫人,夫人可莫要聽信別人的閑話,咱們對您可是忠心耿耿。」

  見她還敢狡辯,侍立一旁的青兒拿出顧氏寄來的信,看他們兩人冷哼一聲,「陳嫂,你還敢撒謊騙人,夫人寫信回去問了,你婆婆壓根就沒病,你竟敢欺騙夫人說她病了來訛詐夫人的銀子。」

  「我、我……」見她竟寫信回去問了,陳氏夫妻嚇得撲通一聲雙雙跪下,陳嫂磕著頭求饒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白蘊惜捏著手絹讓自己不能心軟,「你們起來吧,我已命人備了車在外頭等著,你們收拾收拾就回家去吧。」他們乃是白家家生子,陪嫁過來時母親已把他們的賣身契交給了她。

  陳嫂以婆婆生之由來誆騙她的錢,確實不該,但讓她為此就將他們發賣,她又覺得過重了,便想著把他送回白家去,交由母親來發落,他們是從須州來,回須州後,縱使娘將他們發賣,也還在須州,他們也不至於與親人離得太遠。

  陳嫂聞言,嚇得怕到白蘊惜跟前,抱著她的腿哀求,「夫人,咱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咱們這一回,別趕咱們回去。」白家主母可沒她這麼心善好說話,她騙了主子銀子,回去後白家主母絕饒不了她的。

  「騙夫人銀子的事,都是這賤人出的主意,跟奴才無關,求夫人別把我送回去。」陳同趕緊把自己摘出來,撇清關係。

  見丈夫竟把這事全推給她,陳嫂怒道,「這主意分明是你出的,是你讓我去騙夫人銀子,你還拿走了大部分的銀子,這會兒出事,你這死鬼竟把事情怪到我身上來,你還有沒有良心哪!」罵完,她潑辣的朝丈夫動起手,「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臭婆娘,你給我住手!」陳同身材瘦小,被身形比他魁梧的妻子壓在地上打,一時推不開她,氣憤的叫嚷。

  「你這殺千刀的混帳,你竟把事情全推給我,想自己逍遙,你也不想想我嫁給你這些年,替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這麼對我?」

  陳同也怒了,猛地一個翻身,重重朝她的臉揮去一拳,頓時打得她噴了鼻血,他嘴上狠狠咒罵,「你這賤人還有臉說替我做了多少事?你自嫁我後就好吃懶做,以前在我家時,仗著你娘是白家的小管事就常對我爹娘不敬,對他們呼來喝去…」

  見兩人說著說著,竟然在她面前打起未,讓原本在聽了陳嫂的哀求後有些不忍的白蘊惜錯愕呆愣,而後聽清他們對彼此的謾罵,那一抹不忍之心頓時消去,這兩人實在不值得原諒。

  見他們居然在主子面前打鬧起來,青兒看不下去,怒聲喝道,「放肆,夫人還在這兒呢,你們這成何體統!」

  看兩人扭打成一團沒要住手的意思,白蘊惜讓下人找來家丁把他們兩人一塊拉下去。

  而後她讓人請來鮑總管,朝他交代道,「我娘家帶來的這兩人品性不堪,我打算送回去,勞鮑總管派兩個人送他們回白府,交給我娘。」

  鮑總管應了聲,找了兩個人押送陳嫂夫婦回白府去。

  他原先還有些擔心夫人看起來性子柔弱,會鎮不了府裡的下人,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送走陳嫂夫婦後,白蘊惜聽見久久在她耳邊說了——

  「還勉強像個樣。」

  久久這是在稱讚她吧,白藴惜抿唇輕笑,接著讓人找來晾了數日的幾位姑娘。

  一進了廳堂,四人一字排開。

  「夫人,您總算肯見咱們了,琴湘還以為夫人忘了咱們呢。」一名面容柔媚的姑娘,一臉委屈的幽幽說道。

  「這幾日我有事忙著,未能抽空見你們,聽你這話你們住在府裡這幾日可是有人怠慢了你們的吃食?」白蘊惜神色關心的問。

  久久說她七世行善,但因是濫好人,所以不得善終,這一世她要和夫君相守到白頭,所以絕不能再像前七世一樣做個愚善的人。

  「吃的的倒沒怠慢咱們,可咱們想出來,下人卻不讓咱們出院子,好似把咱們當犯人鎖著。」湘琴扭腰噘著嘴抱怨。

  「這事是我吩咐的,府裡近來事忙,所以我便讓人先將你們安置在白蕪閣,囑了人去教你們府裡的規矩,學了幾日,你們可都記下了?」白蘊惜看著她們,輕聲細語的詢問。

  聞言,四人面面相覷,這幾日確實是有婆子來教她們規矩,但她們被送來樂安侯府前,四公主交代過她們,送她們來的目的是與白蘊惜作對,因此那些規矩她們也沒怎麼記下。

  瞥見她們的神情,白蘊惜斂起臉上的笑,「看來你們是沒記住那些規矩,不過這也不打緊,我讓婆子晚上再教教你們便是。」說完,她吩咐了幾個侍婢,「帶她們去繡房,把要繡的活兒交代她們。」

  「夫人,咱們是來服侍侯爺的,為什麼要去繡房?」

  「我知道你們是來服侍侯爺的,所以才把候爺要穿的衣裳全交給你們來繡。」說到這兒,白蘊惜接著溫聲再說,「還有,往後候爺要穿的鞋子也要勞你們給他做,咱們候爺是武將,這鞋底磨得快,一個月至少要穿壞兩雙鞋子,一年就要二十四雙。」

  說到這兒,她再吩咐,「對了,侯爺近日要出征了,你們在這五日裡,每人得給他趕製出五雙鞋子好讓侯爺帶去換。」

  「什麼?」四人聞言全都一臉震驚。

  湘琴不滿的說道,「那些不都是府裡下人該做的事,夫人怎麼讓咱們做這些粗活?」

  「你們也知道侯爺才封侯不久,咱們家底可比不上其它侯府,所以沒銀子請來更多的人,我正為這事發愁呢,正巧四公主把你們送過來服侍侯爺,可替我解決了一道難題,往後侯爺的衣裳、鞋襪全都交給你們來打理,這樣也是在伺候侯爺了。」

  見她們聽完她的話,一臉目瞪口呆,白蘊惜瞅著她們說道,「依咱們府裡的規矩,交代下來的事得做完才有飯吃,你們還是快去繡房吧,若是做不完今日該做的活,可就沒飯可吃了。」

  「你這分明是在藉口苛待咱們,咱們要見候爺!」湘琴不滿的叫道,其它三人也紛紛附和。

  「沒錯,咱們要見侯爺,咱們不是來幹這種粗活的。」

  「咱們是四公主送來服侍候爺的侍妾,又不是下人,夫人竟把咱們當下人使喚,怎麼對四公主和貴妃娘娘交代?」

  「夫人莫不是怕咱們得了候爺的愛,所以才借故這般為難咱們?」

  白蘊惜看向她們四人,再詢問一次,「你們都想見侯爺嗎?」

  四人相覷一眼,一塊點頭。

  白蘊惜道,「好,那你們就到側廳去等著吧,不過你們今日若做不完該做的活兒,沒飯可吃,可別怪我。」

  說完,她讓兩個丫鬟領她們到前廳去。 

        待她們走後,白蘊惜輕吐一口氣,原本她還擔心這麼做會委屈了幾個姑娘,畢竟是四公主送她們過來,錯不在她們,可適才聽了那幾個姑娘的話,她心裡的歉意頓時一掃而空。

  一旁的青兒說道,「夫人,我就說用不著對她們太客氣,您瞧瞧方才她們有多囂張,她們壓根就沒把您給放在眼裡,若真放縱了她們,說不得她們都爬到您頭上撒野。」

  白蘊惜嘆道,「她們畢竟不是自己願意來,是被張貴妃和四公主給送來的,我本不想太為難她們。」適才她說的那些話其實多半只是嚇唬她們,想將她們嚇得自行求去。既然她們不願走,那她也只能狠下心,依「規矩」來辦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6 11:25 PM 編輯

【第八章】   戰鼓催

  崔開平一回府就有下人來稟告他,那四個姑娘等在側廳裡想見他一面。

  他轉往側廳,一雙銳利的眼神瞟了那四名有姿色的姑娘一眼,懶懶的出聲問,「你們想見我?」

  「奴家來了多日,終於能見到侯爺了。」琴湘捏著手絹,一臉泫然欲泣,神色凄楚的上前說道。

  瞧見他那張清俊的臉,她忍不住想著倘若能得到這位新晉侯爺的寵愛,那她這輩子就不用愁了。這麼一想,她身子益發柔若無骨,一雙眼頻送秋波的睇著他。

  見她似是要投懷送抱,崔開平機警的退開一步,避開了她,讓她撲了個空,踉蹌了下險些摔倒,琴湘臉色忍不住一黑。

  另外三人也扭著蜂腰圍上前,嚶嬰的控訴著白蘊惜,「侯爺,這幾日咱們一直想求見您,卻被關在一處小院子裡,遲遲見不到您!」

  「夫人居然還想把咱們當下人使喚,讓咱們去干幹那些低賤的粗活。」

  「侯爺,您可要為咱們作主。」

  嫌棄的看她們幾眼,崔開平不由得再次覺得還是自家娘子好,她不僅模樣生得美,那性子又柔順,教他怎麼看怎麼滿意,不像眼前這些一瞧就虛情假意的「野女人」,哼,她們當他是什麼人,以為假惺惺的裝裝柔弱、扮扮可憐就能迷惑他嗎?簡直是太小覷他了。

  他對娘子的心可是堅貞不渝,沒人能動搖得了。

  他毫不留情的岀聲,「我家娘子的意思就是本將軍的意思,你們若還想繼續留下來,就照著她說的話去做,否則就給我滾!」

  說完,他冷漠的掉頭便走,沒再多看她們一眼。

  留下的四人傻住了,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對她們的美色無動於衷?!

  她們能被四公主挑上,容貌是一時之選,有柔媚的、有艷麗的、有秀美的、有娟雅的,可崔開平適才看她們那眼神……竟然一臉嫌惡,就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似的,讓她們不禁懷疑起自個兒的容貌是不是變醜了。

  「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適才侯爺說夫人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難道真要咱們去幹那些活?」

  「我才不幹!」

  結果這晚,四人餓著肚子沒飯吃。

  第二天一早,也不再像先前一樣有豐盛的朝食可食,只有一碗稀粥與一顆白饅頭,送來朝食的丫頭離開前,還冷冷的朝她們說了句,「想吃飯就得幹活,咱們侯府可不養只會吃白食的人。」

  「那女人竟如此歹毒,不給咱飯吃,想餓死咱們。」

  「咱們去告訴四公主。」

  「不成,你忘了四公主是讓咱們來做什麼,結果咱們什麼也沒辦成,就這麼灰滑溜的離開,四公主會怎麼懲罰咱們?」

  「那要怎麼辦?」說著,看見另一名同伴竟往外走去,她叫住她,「小舞,你要去哪?」

  「我去繡房。」

  「你真要去幹活?」

  「我不想餓死在這裡。」今天還有白粥和饅頭吃,若再不做事,也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得吃。

  先前還未被送過來前,她聽宮裡一個跟著古總管的太監悄悄提過,樂安侯府的侍衛是古總管奉皇上之命親自挑選的,那些巡守的侍衛一個個都不比宮裡差,她們幾個難不成還天真的以為侯府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隨意進出嗎?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她沒其他三人那麼傻,很明顯樂安侯一心向著樂安侯夫人,不是她們能挑撥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決定照著夫人說的話去做,不與她作對,至少能吃頓飽飯。

  見她說完就走,另外一人猶豫一會,也跟著往繡房去。

  琴相與另一人不肯就範,但又餓了一天後,隔天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去繡房做事。

*             *             *

  朝堂上,皇帝與眾臣被一封來自西南八百里加急的奏報給震動了,俺答人一連攻下西南五座城池,邊關失守,守將戰死。

  「短短幾日就丟了五座城池,咱們邊關難不成是紙糊的!」皇帝怒道。

  先前不支持勞師動眾派兵征討的大臣,此時噤聲不語,不敢說話,其他大臣也面面相覷,一時不敢接腔。

  鄒騏些出聲說道,「父皇,軍情緊急,刻不容緩,不如讓義弟即刻點兵前去馳援。」

  聞言,兵部尚書連忙附和道,「皇上,兵馬和糧草都己經差不多備齊,隨時可以發兵。」

  皇帝看向崔開平,問道,「你可準備好了?」他當時給他十天的時間,如今才只是第七天。

  崔開平出列稟道,「回皇上,臣已準備好,隨時可以領兵出征。」

  皇帝略一沉吟,下旨道,「鄒熙聽旨,朕命你領兵五萬,明日卯時出發,征討俺答人。」

  「臣遵旨。」崔開平躬身一揖,領命。

  散了朝後,崔開平在離開前特地前去求見皇帝。

  進了御書房,不等他開口,皇帝便先開口問道,「這一仗你可有把握?」

  「眼下還不清楚西南局勢,臣不敢妄自在皇上面前誇口,能一舉擊敗俺答人,但臣會盡全力而為。」

  聽見他這麼說,皇帝露出放心的笑容,若自信滿滿說定能擊敗俺答人,自己反倒要擔心他過於自負了,因為驕兵必敗。

  「很好,此去若是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寫奏報回來給朕,這次是你第一次獨自領兵出征,萬事小心,朕會命木濤山為你的參將,他為人謹慎,擅長行軍佈陣,你可多聽聽他的意見。」

  崔開平應了聲,「是,多謝皇上。」說完這事,他向皇帝提出一個要求,「臣領兵出征,府裡只剩蘊惜一人,能不能請皇上幫著臣照應一下?」

  皇帝待他一向親近,京裡他也沒別的親人可以託付,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放心不下自家娘子,擔心有人欺負她,他不得不大著膽子替她找個靠山。

  聞言,皇帝笑著擺擺手,「你放心吧,你府裡朕會讓人替你照看著。」

  得了皇帝的允諾,崔開平這才放心出了宮,回了侯府,告訴妻子他將要出征之事。

  白蘊惜以為還要再兩、三天他才會走,沒想到這麼快,明天就要出征了,抑住想出口挽留的話,她急忙替他收拾行裝。

  這會兒已是初冬,她擔心他受凍,拿出幾件這陣子她剛替他做好的厚實冬衣,一邊柔聲叮囑——

  「天氣越來越冷,在外頭你要穿暖和一點,襪子我也多幫你準備了幾雙,若天氣冷,記得多套一雙,別凍著了。」她不敢讓自己流露出軟弱的神情,怕影響了他,讓他無法安心離開。  

  他從背後擁抱住她,「你放心,我會儘快打完這場仗回來。」兩人成親都還不到兩個月就要分離,他恨不得將她拴在褲帶上一塊帶走。

  「你不要急,一切以穩妥為上,我會一直守在這個家裡等你回來。」為他收拾好行裝,白蘊惜轉過身依偎在他懷裡,眷戀的輕輕撫著他的臉,她盼著他能早日回來,但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擁著她,崔開平萬分不捨,「我真想把你一塊帶去。」

  「你別擔心我,我會替你好好守著這個家!」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件事。

  「等我回來。」

  說完這句,崔開平不得不離開了,他還得趕去京畿大營,明日將從大營那裡直接領兵出發,沒時間再趕回侯府了。

*             *             *

  「這孩子幼時就沒了父母在身邊照顧,好不容易娶了妻,可才剛成親不久又要出征,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娘子,你平日裡多關照關照蘊惜,別讓她被人欺負了。」

  鳳辰宮裡,皇帝親自過來交代皇后這件事。

  送走皇帝,皇后沉吟片刻,讓人召來四公主。

  「拜見母后,不知您找箏兒來有什麼吩咐?」進了鳳辰宮,平素裡驕縱的四公主也收斂了幾分,依著規矩行禮問安。

  「本宮聽說你前陣子領了幾個人到樂安侯府去,可有這回事?」看向她,皇后神色淡然地詢問。

  「這是張貴妃讓我將人帶過去的。」聽她這麼一問,四公主連忙將這事推到張貴妃頭上。

  「本宮先前不是已交代過你,不許插手干涉樂安侯府的事,你為何還違背本宮的意思,把人給領到了樂安侯府去?」皇后語氣不冷不熱的質問。

  四公主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忍不住暗自害怕起來,解釋道,「先前聽了母后的話,我也沒敢再領人過去,可後來張貴妃找上我,說是擔心樂安侯府人丁單薄,讓我把那幾個人帶過去,好給樂家侯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孩子,這真不是我的意思,全是張貴妃的意思。」

  她雖打小養在皇后跟前,平時皇后也沒太管束她,可一旦違背皇后的意思,皇后也不會輕饒她。

  皇后臉色一沉,「你當本宮是三歲稚子好糊弄嗎?」

  撲通一聲,四公主驚得連忙跪下,不敢再辯,認錯道,「箏兒知錯,求母后恕罪。」

  根據以往的經驗,做錯了若是坦白認錯,皇后會酌情輕罰,但若是狡辯不認,只會罰得更重。

  「去思過齋抄寫慈德太后遺訓一百遍。」慈德太后是開國皇帝的皇后,她輔佐太祖帝打下鄒家江山,掌後期間,處事公允,深得太祖帝敬重,她留下百條遺訓予鄒氏子孫,告誡子孫何事當為、何事不當為,所有鄒家子孫啟蒙時都需熟讀慈德太后遺訓。

  罰了她後,皇后再吩咐,「還有,你去抄寫遺訓前,先把你帶去的人給本宮領回來。」

  「……是。」四公主不敢違抗,不甘心的應了聲。

  待她出去後,皇后輕嘆一聲,對身邊伺候她多年的嬤嬤說道,「這孩子只怕不明白,本宮這般處罰她都是為了她好。」

  嬤嬤說道,「四公主還年幼,等她再長大些就的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

  「你說她哪個不好惹,怎麼偏要去招惹樂安侯。」

  「這樂安侯生得俊俏,又年紀輕輕就立下大功,也難怪四公主她會……畢竟誰也想不到樂安侯竟會是皇上的親兒子。」嬤嬤替四公主說了句話。

  皇后警告的看她一眼,「這事可不許再傳出去。」

  當年皇帝未登基前曾被先皇趕回封地,皇帝先走,府裡家眷則晚走幾日,後來她抵達封地時曾見過崔允慈幾面,當時最後一次見她時,崔允慈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但崔允慈的丈夫當時已去世四、五個月,她腹中那孩子不可會是她亡夫的遺腹子,至於是誰的孩子,後來在崔允慈不告而別,皇帝心急的派人四處找她時,她已心知肚明。

  不久前得知崔開平的生母就是崔允慈後,哪裡還會不知道皇帝為何會認他為義子,甚至對他比對自己的親皇子還要寵愛。

  思及當年崔允慈不告而別,皇帝幾乎急瘋了派人尋她,她忍不住心忖,那崔允慈雖然只在皇帝生命裡出現短短時日,但這一生最數皇帝無法忘情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愛屋及烏,所以皇帝把對崔允慈的思念和情愛,全都給了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兒子。

  為了崔開平,他還特地親自前來吩咐她多加照看崔開平的妻子,皇帝都開了金口,這事她自然得幫著他做好。

  「等三公主出嫁後,四公主也該議婚了。」儘快把她嫁出去,也省得她對崔開平還存有一絲不該有的妄念。

*             *             *

  白蘊惜沒想到四公主會再登門,且一來便發脾氣。

  「你把她們四個叫出來,我要帶她們回宮!」

  白蘊惜正為她竟主動要帶走那幾個姑娘而訝異之際,四公主接著惡狠狠地撂下話——

  「你膽敢跑去向皇后告狀,害我被皇后責罰,這筆帳我記下了,咱們走著瞧!」說完,她怒氣沖沖扭頭就走,只留下一名宮婢等著要領回琴湘她們四人。

  青兒一臉氣憤道,「夫人,這四公主是怎麼回事?一來就罵人,罵了人便跑了。」

  白蘊惜看向被留下來的宮婢,一沉吟,吩咐一個丫鬟去將琴湘等四人給領過來,離開前對那宮婢說道,「勞煩你回去轉告四公主一聲,我並未向皇后告什麼狀。」

  說完,讓宮婢在廳裡候著,自個兒回了寢院。

  「夫人,這四公主到底當咱們侯府是什麼地方,想來撒野便來撒野,實在是太過分了,身為公主就能這般蠻橫不講理嗎?」青兒委實氣不過地罵道。

  白蘊惜忖道,「我猜想約莫是她先前領著那幾個姑娘過來的事被皇后知道了,皇后讓她將人帶回去,她這才會一臉氣惱的跑來領人。」

  對這位性子驕縱的公主,白蘊惜也不喜,但對方貴為皇室公主,縱使再不喜,她也只能一再忍讓。

  「希望皇后能管好她,別再讓她跑出宮來亂咬人。」青兒說著,想起明日主子要去附近的一座寺裡抄寫經書,為出征的侯爺祈福,脫口說道,「明兒個我跟夫人去雲來寺,我就祈求神佛,求祂別放那刁蠻的四公主出來禍害人。」

  這時另一邊,在繡房裡被逼著繡衣物的琴湘幾人,得知四公主來領她們回去,一時又開心又擔心。

  開心她們終於能夠脫離這不幹活就沒飯吃的苦日子,卻又害怕回去後會被四公主責罰,可四公主都讓人來領她們了,她們不能不回去,只能心驚膽顫的收拾了行李,跟著宮婢走了。

  而她們這一陣子做的衣裳與鞋子,白蘊惜吩咐丫鬟全都發給府裡的家丁和侍衛們,沒一件留下來。

  自家夫君的衣裳和鞋子自有她替他準備,她才不會讓他身上穿著那幾個姑娘做的衣物和鞋子。

  知道青兒要陪主子去雲來寺,虎子特地跟著過來,充當護衛保護白蘊惜。

  抵達雲來寺,白蘊惜上完香後便隨著一名知客僧去了靜室抄寫經書,她只留了個侍婢替她研墨,便讓其他隨行的婢女去外頭歇著。  

  青兒惦記著昨日自己說的話,跑去大殿,跪下祈求神佛讓四公主別再出宮來禍害她家主子。

  「青兒,你方才在祈求什麼?」虎子在她起身後,過來殷切的問道。

  「求讓四公主別再出宮。」

  啪啪啪,虎子抬手拍著胸口,「她要再來欺負嫂子,你差人來告訴我,我去給她一個教訓。」

  他如今雖然暫住在侯府院裡,不過已在崔開平的幫助下在京城裡開了個賣雜糧的鋪子,等攢夠了銀子就會買個小宅子搬出去住,再將青兒給娶回去。

  「她是公主,你有膽子教訓她?」青兒斜瞥他。

  虎子憨笑著說道,「不怕,我先找人將她身邊那些人給引走,然後趁她落單再給她套上布袋,狠狠揍她一頓就跑,她不會知道是我做的。」

  青兒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呿,你盡會出些餿主意,你以為她身邊那侍從都是傻子呀,那麼好引開,」她接著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掉腦袋,就別做這種蠢事。」她就是再惱恨四公主也只敢嘴裡罵幾句,不敢真打她。

  「我這不是想給嫂子出氣嗎」虎子涎著笑,一臉討好的道。

  「你這豬腦袋,出氣能用這種法子嗎?這只會惹禍上身!」青兒抬手戳著他腦門,而後再踩了他一腳,便扭著腰走了。

  而此時在靜室裡抄經的白蘊惜,抄寫完一部經,思念起出征的夫婿,再也靜不下心來抄經,遂起身想到後園走走。

  經過角落一間房,忽見一名男子推門而岀,在他掩上房門時,她不經意往屋裡一瞥,瞟見裡頭坐著一名女子,兩人視線恰好對上,白蘊惜微訝,下一瞬房門便被掩上,那男子轉身離去。

  她也沒多停留,繼續走往後園,只有替她研墨的丫鬟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雲來寺後園種了一片梅林,此時有幾株已含苞,再過幾日興許就要開了。

  她披著一件白裘漫步在梅林間,心緒亂紛紛的想著夫君如今到哪兒了,身上穿的衣裳可夠暖?能不能順利打跑那些俺答人,他那張清俊的面容宛如化身為眼前那一株株的梅樹,縈繞在她眼前。

  「你要好好的回來。」她低聲輕喃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白蘊惜回頭,見到來人有些意外,但還是朝對方福身行了一禮。「見過六皇子妃。」

  「樂安侯夫人好興致,在這賞梅。」六皇子妃又白又瘦的臉上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白蘊惜溫聲笑道,「我剛抄完一部經,出來歇會兒。」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六皇子妃邀約道。

  白蘊惜頷首,與她一塊相偕走在梅林間。

  「你瞧見適才從廂房裡走出去的男人了?」六皇子妃忽地出聲問。

  兩人方才眼神都對上了,白蘊惜沒辦法騙她說自己沒看見,只好輕點螓首。

  靜默一瞬,六皇子妃說起一段往事,「當年,我心裡想嫁的人是他,但他身分配不上我,因他只是我家的一名侍衛,我知道我爹娘絕不可能讓我給他,我曾想過要不顧一切的跟他私奔,可他不肯,他說他沒有能力讓我過上好日子,所不能害我跟著他受罪,後來皇上賜婚,我不得不嫁給六皇子。」

  白蘊惜不知這樣的秘密,六皇子妃為何會告訴她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心裡既疑惑又為她的遭遇而感傷。

  倘若開平哥沒有為了她拿自己的命去戰場上拼博,那麼她和開平哥如今也不可能結為夫妻。

  想到開平哥對她的情意,白蘊惜神色溫柔的輕撫著手腕上那枚玉釦。

  「所以我很羨慕你……」六皇子妃回頭,見白蘊惜不知想起了什麼,竟滿眼柔情,下一瞬,她笑問,「你可是想到樂安侯了?」

  被她一語道破,白蘊惜腮頰微微泛紅。

  六皇子妃有感而發,「能與自己心意相合之人成為眷屬,這是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你很幸運。」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告訴白蘊惜這個一直守在心裡的秘密,也許這件事積壓在她心裡太久,她想找個人傾訴,而恰好白蘊惜看見了他,她直覺白蘊惜不會把這事洩露出去,所以便找她說了。

  白蘊惜頷首,「我確實很幸運,為了我,夫君他很努力。」他拚命在戰場上殺敵,只為了拼搏一個身分,好風光回來娶她為妻。

  六皇子妃沉默一瞬,輕聲啟口,「他要離開京城了,所以來見我最後一面。」

  明白她口中所說的他就是適才離開廂房那人,兩情相許卻不能相守,白蘊惜忍不住為六皇子妃遺憾難過,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對方,輕輕握起她的手,善意的說道,「我幼時在善有寺聽寺裡的師父說,抄經能積福消業,為了替我爹娘積福,所以我從小就開始抄寫經書,六皇子妃可要試試?」

  六皇子妃一愣,而後笑道:「也好,那我就為來世積些福吧。」今世不可能了,希望來世她和他能成為眷屬,不再彼此錯過。

  久久的虛影忽然浮現在半空中,紫眸閃過一道亮光,輕嗯了聲,在白蘊惜對六皇子妃說了那幾句話後,她的命運軌跡竟又發生了些改變。

  因著今日她的善念,日後,這六皇子妃會助她逃過一劫。

*             *             *

  過年那幾日,皇城裡降下大雪,白蘊惜一直有些食不下咽,過完年,重新開朝這日,不僅吃不下,還有些反胃作嘔。

  趙婆正好來了,見狀,心裡一動,說道,「哎呀,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快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聞言,坐在桌前的白蘊惜呆怔住,下一瞬抬起眼,驚喜道,「趙婆,你說我這是有喜了?」她懷了夫君的孩子了?!

  趙婆也不敢把話說死,「我瞧著像。不過還是請大夫過來請個脈才能確定。」

  青兒趕緊吩咐一個丫鬟去讓總管請大夫過府。

  不久後,請來大夫,那大夫請完脈,笑吟吟朝白蘊惜拱手賀喜。

  「恭喜夫人,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樂安侯一個多月前領兵出征的事,京城的百姓都知曉,大夫推算這孩子約莫是在他成親不久時懷上的。

  她真的有孕在身了!白蘊惜歡喜得有些語無倫次的,「這孩子是男是女?」

  不等大夫開口,趙婆便笑道,「夫人,孩子才兩個多月,哪能知道。」

  白蘊惜傻笑摸著自己的腹部,「我是一時太高興了。」夫君已離開一個多月,若是讓他知曉她懷了他的孩子,也不知會不會高興壞了。

  「我開帖安胎的藥方給夫人,頭三個月要當心點,少做事,多臥床養胎。」離開前大夫叮囑道。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送走大夫,白蘊惜想到大夫的交代,乖乖躺到床榻上養胎,把趙婆和其他的丫鬟們都遣了出去,房裡只留下青兒一人。

  她高高翹起的嘴角漾著止不住的笑意,對著青兒問道,「青兒,你說我要不要寫信告訴夫君,我懷了孩子的事?還是等他回來再給他一個驚喜?」

  青兒想了想答道,「這會兒寫信給侯爺,他怕是在打仗,多半也沒那麼快能收到信。」

  「你說的沒錯,他這會兒在打仗,我不能讓他分心,還是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好了。唉,都過了一個多月,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輕蹙起眉,忍不住有些擔心,會不會孩子都生下來了,他還沒能回來。 

  這麼一想,她躺不住了,又下了榻,「不成,我得再多抄幾部經書,青兒你去幫我拿紙墨筆硯過來。」

  青兒提醒她,「夫人,您怎麼轉眼就忘了,大夫不是讓您少做事,多臥床養胎。」

  「可抄經書又不是什麼粗重的事,你快去拿筆墨過來。」她與夫君便是因她在善有寺裡抄經書而結緣,白蘊惜信抄寫經書真的能積福,所她和他才能克服了種種阻撓,結成夫妻。

  她不由得想著多抄寫幾部經文,也許也能為夫婿和腹中的孩子積福。

  青兒說不過她,去取來文房四寶,站在一旁替她研著墨,看著主子神色虔誠恭謹,提著筆寫下一個一個娟秀端正的經文。

*             *             *

  「……崔開平已奪回四座城池,你父皇大喜,又賞賜樂安侯府不少東西,才三個月,他就連連奪回幾座城池,看來確是有真本事的,我看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班師回朝了。」沁寧宮裡,張貴妃與兒子鄒謙在說著話。

  「這可難說。」鄒謙手裡把玩著一柄扇子,意有所指道。

  「怎麼,難道他傳回來的奏報是假的?」張貴妃訝問。

  「奏報不假,他奪回城池的事也是真的,不過兒臣私下裡收到消息,說這俺答人拉攏了另外幾個部族,集結了二十萬兵馬準備反擊。」

  聞言,張貴妃當即盤算了下敵我兩方的兵力,「咱們邊關的守軍先前被俺答人殺得只剩下六、七萬,加上崔開平領去的五萬兵馬,才十一、二萬,這可不好打。」

  「崔開平必會上書請求父皇增兵,不過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都還沒到,聽說父皇已準備讓兵部調派北隴的駐軍的去馳援。」

  「你父皇還真看重崔開平,請求增兵的奏報還沒到,就準備要給他調兵遣將了。」張貴妃酸了一句。

  「這崔開平確是難得一見的將才,若能拉攏他站在咱們這一邊,可說是如虎添翼。」對他屢出奇計奪回那幾座城池的經過,鄒謙已有所聞,對此人在用兵上的大膽和謀略,他心下佩服。

  「可你先前屢次向他示好,不是都被他給拒絕了?」

  「看看吧,倘若他仍是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留著。」鄒謙臉上帶笑,語氣卻透著一絲殺意。他得不到,也不能讓老二那邊有機會得了去。

  張貴妃略一思忖,提議道,「他很寵愛他那娘子,要不你讓五皇子妃從他娘子那裡下功夫,說不得能藉由他娘子將他招攬過來。」

  「也好,那兒臣回去就讓她去試試。」

  得了丈夫的吩咐,因此五皇子妃在兩日後,特地登門拜訪白蘊惜。

  但恰巧這日白鼎然回京述職,這趟因長子和次子都要來京參加會試,也帶著他們一塊過來。

  父子三人本是要暫住在白鼎然的堂兄府裡,但在女兒相邀下,遂住進了樂安侯府,三人剛抵京城,正在廳裡與女兒敘著家常。

  五皇子妃見狀也不好多留,讓人將帶來的禮物留下後,便識趣的暗示改日來訪。待她離開後,白鼎然詢問女兒,「你與五皇子妃常來往?」

  白蘊惜搖首,「女兒鮮少與五皇子妃來往,不知她今日為何會突然上門來。」

  「爹,這五皇子妃可是張貴婦的兒媳?」白家次子白浩問道。

  白家兩兄弟面容有幾分肖似白鼎然,皆生得頗為俊秀,不過白浩的眉毛較兄長白栩更粗濃一些,性子也較為爽利。

  白鼎然頷首,「沒錯,五皇子的生母就是張貴妃。」先前他們白家差一點就與這張貴妃成了姻親,如今……抬眼打量著華麗寬敞的樂安侯府,白鼎然再一次慶幸與安定侯府的親事沒結成。

  他在須州地多少聽聞京裡傳來的消息,得知崔開平是如何得了皇帝的聖寵,甚至這次回京述職,他已從堂兄那裡隱約得卻,自己這趟興許有機會能調回京裡任京官,而其中多半是因為女婿的關係。

  見大哥揉了揉肩,面露疲憊之色,白蘊惜溫聲啟口道,「爹、大哥、二哥,你們一路過來也累了吧,我吩咐下人先帶你們去歇著,晩上府裡備了筵席替你們洗塵,我已派人去請堂伯父他們家也一塊過來。」

  半個多月前,她接到娘家寄來的信,得知父親要帶著兩位兄長一塊來京,這偌大的侯府還空著幾個院子沒住人,因此她寫信回去,讓爹他們來京後在侯府住下,堂伯父那裡她也事先派人去說了聲。

  白家父子三人點點頭,跟著下人去了暫住的客院。

  這晚,侯府家宴上,白鼎然與堂兄久未相見,暢快的交談著,白家兩兄弟與幾個堂兄弟也各自聊得起勁。

  女眷則坐在屏風旁的另一側。

  白蘊惜剛嫁來京城時,便與丈夫去拜望過堂伯父和堂伯母沈氏,沈氏話不多,家教甚嚴,她還未出嫁的幾個女兒和幾個媳婦在她跟前也不敢多說,因此飯席間鮮少有人交談,一干女眷安靜的進食。

  飯後女眷們移步到後院,沈氏望向白蘊惜,提了句,「三日後是二皇子妃生辰,蘊惜可要同伯母一塊過去,給她慶賀生辰?」

  白蘊惜委婉的拒絕,「不瞞伯母,我已有了身孕,大夫囑咐我要多休息,二皇子妃生辰我就不過去了。我會備份禮物,屆時再勞煩伯母幫我送過去。」她撫摸著已有四個月的肚腹,滿臉溫柔。

  沈氏詫道,「你有身孕了?我方才竟沒瞧出來。」她接著關心的問了句,「孩子幾個月了?」白蘊惜身量纖瘦,穿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裙,那肚子還不顯,因此才沒能看出她懷孕了。

  「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她先前寄信回去時,一時忘了把自個兒懷孕的事告訴母親,因與大伯家也沒常往來,故而也沒特意知會她,直到此時才說起這事。

  沈氏微笑道,「恭喜了,這是你頭一次懷胎,當心點是沒錯。二皇子妃那兒,我再幫你說一聲。」二皇子妃生辰的事,她也不是非要堂侄女過去不可,她不過是受二皇子妃的請託,來問她一聲。

  樂安侯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幾個皇子難免都想與他結交,如今他不在京裡,那些個皇子便想借著自個兒的夫人來親近堂侄女,好攀些交情。

  她與二皇子妃的母親是手帕交,所以這趟才會受託來探探她的意思。

  「多謝伯母。」丈夫不在,但鮑總管曾提點她,如今皇帝尚未立儲,朝中情勢不明,她最好別與那些皇子夫人和其他的官家夫人走得太近。

  她本就不愛應酬這些事,因此這段時日來自各府的邀宴她泰半都推掉了。如今有了身孕,她更不想出門,只想好好在府裡養胎,一邊等著夫君回來。

  而此時白鼎然與堂兄白鼎則在飯後也移到書房繼續暢談著。

  兩人從崔開平征討俺答人,談到了皇儲之爭,白鼎則十分看好鄒騏。

  「二皇子性情穩重,處事公正,上殿議事時皇上也常詢及他的意見,對他頗為看重。」

  白鼎然則不以為然道,「二皇子生母已不在,舅父家又早已沒落,五皇子生母張貴妃如今還得聖寵,舅父安定侯手裡也握著須州的四萬駐軍,我瞧五皇子較可能從儲君之爭中脫穎而出。」  

        白鼎則與他看法不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為此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我認為是二皇子。」

  「不、不,五皇子較有可能。」

  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兩人唯一的共識是,以目前皇帝對崔開平的恩寵,若是他們兩人誰能爭取到崔開平的支持,這奪儲的機會興許能增加幾成。

  兩日後,五皇子妃再次登門,但因白蘊惜有孕在身也無法與她相談太久,兩人聊了不久,白蘊惜便面露疲色,五皇子妃也不好多留。

  接下來再有人來訪,白蘊惜皆以養胎為由推了,安安靜靜的待在府裡做著要給孩子的衣裳。

  這日,白鼎然還未回來,白蘊惜已先一步從消息靈通的鮑總管那裡得知,皇帝下旨將爹調回京,擔任吏部左侍郎一職。

  白鼎然回來後,滿臉掩不住的喜色,雖然品秩一樣是三品,但京官比起地方官無形中高一階,所以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陞官,且擔任的還是吏部左侍郎,掌管著官員考核晉陞一事。

  白蘊惜瞧見父親這般高興,也為他感到欣喜,過來請安時,恭喜了父親後,問道,「爹既然要調來京裡任官,那麼娘和姊姊、嫂嫂、侄兒他們是不是也要派人一塊接過來?」

  「對對對,我得寫封信回去,讓你娘安排來京的事。」下一瞬,白鼎然不禁皺起眉頭,「不過這一大家子來京後要住哪兒?」

  「侯府很寬敞,還有幾個空著的院子,可以給娘和嫂嫂她們住。」

  「總不能老住在女婿府裡,說出去可不好聽,要不你差人幫忙打聽打聽,這京裡有沒有宅子要賣。」白鼎然要面子,可不願讓外人說他這岳父帶著妻小死賴在女婿家,白吃白喝占女婿便宜。

  聽父親這麼說,白蘊惜也沒多勸,頷首道,「也好,我再請鮑總管留意。」

  十來日後,白鼎然在鮑總管引介下買下了一座四進的宅子,但尚待再整修。

  翌日,會試放榜,白家長子白栩考上進士,名列榜上第九十八名,次子白浩此番榜上無名,而邵由則是榜上第三名。

  雖然有個兒子落榜,但還有一個兒子上了榜,白鼎然十分高興,但更教他喜出望外的是,邵由竟高中第三名,殿試後,若不出意外極有可能被皇帝圈為探花。

  這日午後,白蘊惜領著兩個侍婢,帶著廚房剛做的甜湯來到二哥房裡。

  白浩意興闌珊的躺在床榻上,瞧見她進來,懶洋洋的說了聲,「大家都去為大哥賀喜,你怎麼跑來我這兒了?」

  「我讓廚房熬煮了你愛喝的八寶甜湯,二哥起來嚐嚐。」白蘊惜挺著快六個月的肚子,替他盛了八寶湯,一邊溫言安慰著他,「二哥,你比大哥小了三歲,今次沒考上也不打緊,畢竟大哥比你多考了一次,這三年裡你再多加把勁,說不得三年後也能榜上題名。」

  兩個兄長待她都不錯,尢其二哥以前常在姊姊欺負她時替她責罵姊姊,所以從她心裡更親近二哥一些,不願見他因落榜便鬱鬱寡歡。

  聽妹妹這麼一說,白浩想了想,一掃臉上的頹色,翻身下床坐到桌前,接過妹妹遞來的甜湯,抬眉笑道,「你說的沒錯,大哥比我多考了一次才考上進士,我這次落榜不算什麼。」

  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胃口也開了,嚐了幾口八寶甜湯,贊道,「這八寶湯煮得比咱們府裡的都還好吃。」

  見二哥這麼快就想開,白蘊惜輕笑道,「那你多吃點。」

  白浩一邊吃一邊說道,「想不到這次那個邵由竟能考到第三名,真是小看他了,等昭嫻知道後怕是要樂壞了。」

  「他這回高中第三名,爹應當很快會給他們辦婚事吧。」姊姊終於能如願以償嫁給邵由了。

  「只怕昭嫻等這一天都等不及了,不過我覺得呀,這邵由不是個良配,比不上崔開平可靠。」

  聽二哥這麼說,白蘊惜訝異問,「這是為何?」

  白浩聳肩,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總覺得這邵由看著斯文,但肚子裡花花腸子不少。」

  白蘊惜想起先前那場預知夢裡,姊姊婚後與邵由為了他要納妾的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不禁覺得二哥的直覺真是敏銳。

  她接著想到自家夫君年紀輕輕就被封侯,日後也不知會不會納妾?她無法想像若有那一日,她將要如何自處?

  最後她再思及,在夢裡他悲能欲絕抱著她的情景。

  白蘊惜緊握著腕上那枚玉釦,讓自己別胡思亂想,她的夫君絕不會像邵由對姊姊那般對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7 08:55 AM 編輯

【第九章】   音訊斷

  兩個月後,顧氏帶著兒媳和白昭嫻來到京城與丈夫團聚,一行人抵達城門,坐在馬車裡的白昭嫻掀起簾子一角看著眼前巍峨高聳的城門,想到她很快就能見到思念的情郎,臉上禁不住漾開甜笑。

  與她同坐一輛馬車的二媳婦武蘭打趣小姑,「邵公子這回高中探花,看來不久咱們家又要辦喜事嘍。」

  「二嫂怎麼也來笑話我。」嘴上雖這麼說,白昭嫻掩不住滿臉的驕傲和期待。

  想到什麼,武蘭笑吟吟再道:「自打蘊惜嫁給崔開平後,先是公公調回京裡,之後大哥考上今科進士,然後再過不久昭嫻你也要出閣了,喜事可真是一樁接著一樁。」白家的家運這陣子可說是蒸蒸日上,雖然丈夫今科落榜,但白家好,她和丈夫也能得到庇蔭,所以她倒也沒嫉妒過什麼。

  聽她提起妹妹,白昭嫻心好,對妹妹也關心了兩句,「你還漏算了一件事,蘊惜不是已有了身孕嗎,這也算是一樁喜事。」

  「哎呀,我竟把這事忘了,不過蘊惜懷孕,最高興的數婆婆了,再過兩三個月她就要當外祖母了,樂得這陣子都闔不攏嘴呢。」

  此時坐在另一輛馬車裡的顧氏和長媳江蓉婉也正興高采烈的提起女兒有孕的事。

  「也不知蘊惜生產那日,開平能不能趕得回來。」

  「不管能不能趕回來,有咱們幫忙看著小姑,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而此時在侯府裡,等著迎接母親前來的白蘊惜,正臉色凝重的聽著鮑總管的話。

  「……俺答人聯合了幾個部族設下埋伏,皇上派去馳援的北隴車隊一時措手不及中了埋伏,士兵潰逃。侯爺接獲消息前去援救,先遇上那群潰敗的士兵,命人收攏,沒想到這些士兵裡竟混入不少敵方的細作,趁機在營寨裡縱火。

  「趁著火燒大營,俺答人的聯軍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致使我軍大敗。而後在那一場混戰之後,侯爺下落不明,不知所蹤。」這是鮑總管不久前從古總管那裡得來的第一手消息,得知此事,他即刻前來稟告夫人,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聽完,白蘊惜臉色發白,她緊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戰場混亂,說不得侯爺是一時同大軍失散,很快就會回去。」這話既是對鮑總管說,更是在安撫自己,讓自己不要慌亂。

  「夫人說的是。」鮑總管一揖應道,見她沒因此事就亂了方寸,他心中暗自讚許了聲。

  鮑總管離開後,白蘊惜將下人都遣了出去,出聲叫著久久。

  「久久,我夫君不會有事對吧?」她需要有個人告訴她明確的答案。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面前,那張精緻的小臉瞟了眼她的肚子,沒回答她,反問了她個問題,「倘若在孩子和你丈夫之間,讓你選擇,你想選擇哪一個?」

  被她這麼一問,白蘊惜心頭一緊,「我為何要選,不能兩邊都要嗎?」

  「如若不能呢,你會放棄哪一邊?」來到最後一個階段,她已隱約可以看清白蘊惜已隱然成形的命運軌跡了。

  「我……」她哪一邊都不想放棄,丈夫她要,孩子她也無法割捨,但如若真的非選邊的話,她不捨的輕撫著鼓起的肚腹,孩子是她的心肝寶貝,但丈夫則是她的命,若失去他,她無法獨活。

  久久一直注視著她,望見她臉上的神情,已明白她的選擇,稚氣的嗓音說了句,「這世上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後虛影便消失不見。

  白蘊惜心中陡然一震,久久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             *             *

  「……我方主帥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為免俺答聯軍節節進逼,還請皇上儘快指派一名將領,另設防線,抵禦入侵的俺答人。」

  「沒錯,皇上,俺答人來勢洶洶,大敗崔將軍後一定會趁勝進擊,萬一讓他們攻下西南重鎮固方城,西南一帶將全落入俺答人手中,情勢危急,還請皇上速速另派將領率兵前往。」

  「臣推舉管將軍,管將軍能征善戰,有他領兵,一定能率兵擊潰俺答的各部聯軍。」

  「臣舉薦包老密軍,他縱橫沙場數十年,戰功赫赫,我朝無人能及,有他前去,定能威鎮俺答各部,擊退來犯的俺答人。」

  此時朝堂上眾臣你一言我一句的開始推舉前去的將領。

  皇帝面沉如水的看著底下的朝臣,為著要指派何人前去爭執不下,他接著聽見有大臣竟批評起兒子來。

  「……崔將軍貪功冒進,才會使得全軍大敗,被細作縱火燒了大營,他死不足惜,但全軍不能沒有主帥,還請皇上儘速決定派往西南的將領,整頓我軍,擊退來犯的俺答人。」

  他兒子死不足惜?皇帝被這話給氣得吐血,恨不得命人將說出這話的大臣給拖出去斬了。

  朝臣們見狀大驚,「皇上!」

  皇帝抬起衣袖抹了抹嘴邊的血,面露倦色的擺擺手,下旨道,「那就請已告老的包老將軍去吧。」

  他這病是二十年前被貶回封地那時,遭人追殺時落下的病,數日前不慎染了風寒,已抱病在身,方才聽朝臣們一再批評兒子,一時氣急攻心才會嘔了血。

  即使惱怒朝臣批評兒子,但他很清楚此時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俺答人已打過來,前方不能沒有主帥。

  已賦閒在府裡的包老將軍接到聖旨,立即進宮面聖。

  「包老將軍已告老退隱,朕本不該再請老將軍披甲出征,但眼下俺答入侵,先前領兵出征的鄒熙如今下落不明,只能再請老將軍出山,替朕掃平俺答各部聯軍。」皇帝面色凝重的開口。

  「為保江山社稷,臣義不容辭。」包老將軍拱手一揖。

  皇帝再與他敘了幾句,而後囑咐他,「老將軍到了西南後,記得派人搜尋鄒熙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這人總要找回來。」

  包老將軍抬眸瞥了眼面露一抹哀痛的皇帝,出聲領命,「臣定會派人找回鄒熙,請皇上放心。」

  對崔開平可能已命喪戰場之事他亦十分惋惜,若假以時日,崔開平定能成為一個不遜於他的出色將才,可惜了。

*             *             *

  「皇后娘娘吩咐我來看你,讓你莫要多慮,好好養胎,樂安侯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你莫要擔心。」二皇子妃神色溫婉的對著白蘊惜勸慰了一番,瞟了眼她鼓起的肚腹,再瞥了眼桌上擱著的一疊手抄經文,她心下暗暗嘆息一聲。

  崔開平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就被封侯,就連她夫君也有意想與他結交,沒想到西南一敗,他竟會下落不明,她適才雖這麼安慰白蘊惜,但心裡卻也跟其他人一樣,覺得他這回多半是凶多吉少,回不來了,可惜白蘊惜肚子裡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註定沒了爹。

  白蘊惜握著手腕上的玉扣釦,臉色雖蒼白,神色還算平靜的回道,「多謝二皇子妃,勞煩二皇子妃回宮後替我謝過皇后的關心,這幾日我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多留您了,還望二皇子妃見諒。」

  「不打緊,你身子重要,可要宣太醫過來瞧瞧?」二皇子妃關心的問了句。

  「不用了,今早已請大夫來看過。」白蘊惜撐著後腰,要站起來送客。

  二皇子妃連忙阻止她,「別送我了,你快回床榻上躺著,小心動了胎氣。」

  白蘊惜點點頭,喊了趙婆一聲,「幫我送送二皇子妃。」

  趙婆應了聲,恭敬的送走二皇子妃。

  青兒想扶白蘊惜回床榻上躺著,但她不肯,「我想再多抄幾部經文。」

  「您都抄了一晌午了,還是歇會兒吧。」青兒勸道。

  明白青兒是擔心她,但白蘊惜此時聽不進她的話,將她遣了出去,「你別吵我,讓我安靜會兒。」

  青兒抿著唇滿臉憂色的離開,自打得知侯爺下落不明後,夫人就拚命的抄寫經文想替侯爺祈福,就連夜裡睡不好也半夜爬起來繼續抄經,她實在很擔心夫人的身子會吃不消。

  不久,顧氏過來,見女兒只顧著埋首抄經,也不搭理她這個娘,她嘆口氣,沉聲道,「別抄了,開平眼下失蹤,難不你也想累壞自己,連累你腹中的孩子嗎?」

  白藴惜聞言,停下筆,抬起臉,眼裡噙著淚。「娘,我幫不上夫君的忙,不抄經書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顧氏勸道,「你眼下照顧好自己和腹中胎兒才是最重要的,否則等開平回來,你要怎麼同他交代?」

  白蘊惜唇瓣輕顫,是的,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再與母親敘了幾句話後,待她離開,獨自待在房裡的白蘊惜想到一件事,出聲問道,「久久,他不會死的對不對?在那場預知夢裡,他活得比我還久,他絕不會就這麼死的對嗎?」

  久久安靜的沒回應她。

  白藴惜不死心的追問,「久久,你說話呀,你回答我,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想起一件事,她急切的再出聲,「對了,錦囊,久久,我不是還有一枚錦囊嗎?你快給我。」

  「那錦囊是讓你扭轉命運所用,無法用在崔開平身上。」久久稚氣的嗓音在她耳邊拒絕道。

  「我與他是夫妻,他的命運不也就是我的命運嗎,為何無法用在他身上?」白蘊惜質問,她現下心中惶然不安,只能寄望那錦囊,沒料到久久竟不給她那最後一枚錦囊。

  久久白髮紫眸的浮現在她面前,小臉一臉正色的說道,「你們雖是夫妻,命運相連,但正如你不可能替他笑、替他哭,替他感知冷暖一樣,他的命運你也不能干涉,你能扭轉的只有自個兒的命運,何況眼下並不是用最後一枚錦囊的時機。」久久沒辦法洩露太多事,只能這般提示她。  

  先前因她一時失察,不慎讓白蘊惜用掉第二枚錦囊,此次她不能讓她再輕易用掉最後一枚,那枚錦囊得留在最後關頭用。

  真的沒辦法?白蘊惜緊皺著眉心,剛生起的希望瞬間破滅,彷彿久渴的人好不容易瞧見一汪湖泊,滿心歡喜地走近,結果卻發現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那種絕望讓她幾乎快窒息。

  久久搖頭,不忍心再面對她此時的神情,虛影頓時消失。

  不是不肯告訴她結果,而是天機不能洩露。

  瞟了眼窗外,白蘊惜看著被風吹得徐徐飄著的白雲,有些漫不經心的聽著大嫂的話。

  「……所以這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年底前,邵家將娶昭嫻過門。」白家一家已搬出侯府,住到新買的宅子裡,但顧氏擔心女兒,不是自個兒親自過來探望女兒,便時常遣兩個媳婦過來看看。

  江蓉婉這次過來,說起了小姑白昭嫻即將嫁給邵由的事。

  「姊姊盼著這日盼了很久,想必很歡喜吧。」白藴惜神色淡淡的回了句。夫君還沒消息,她的心就像凝固了似的,無法為姊姊的婚事感到高興。

  江蓉婉笑道,「可不是,婚期定下後,她呀,高興的拉著你二嫂,讓她幫著想喜服要繡什麼的花樣呢。」

  白藴惜想起當初她得知要嫁的是夫君後也是那般歡欣,當時開平哥就睡在她房裡,她守在床榻邊,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厭似的,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他來迎娶她的前一夜,她緊張又興奮的整宿睡不著,當他緊握著她的手,扶她坐上馬車時,她的一顆心宛如雷鳴般怦怦怦的響著,那聲音大得就像是要撞破胸腔似的。

  還有洞房那夜,她終於成了他的妻,被他擁在懷裡,那時她覺得自己是這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能與傾心鍾情之人結成眷屬。

  可成親才多久,他便奉命出征,恩愛的日子是那般短暫,如今她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她願意犧牲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換得夫君平安歸來,只要他平安回來,要她怎麼樣都可以。

  江蓉婉見她沒再答腔,神情木然,怕她累了,也不好再打擾她,站起身準備回去,離開前勸慰道,「你好好歇著,莫太憂慮了,眼下先把孩子好好生下來才是重要的。」

  白蘊惜輕點螓首,「我知道,我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就是為了腹中的孩兒,這段時日她才一直努力強撐著,這是她和他的骨肉,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就在白蘊惜準備吩咐青兒替她送大嫂離開時,就見一向穩重守禮的鮑總管快步走了進來,也顧不得行禮,滿臉喜色開口便道——

  「大捷、大捷!夫人,侯爺打退了俺答人!」

  乍然聽見鮑總管的話,白蘊惜一愣之後,霍地站起身,神色激動的問,「你說什麼,侯爺怎麼樣了?」

  「侯爺大敗俺答聯軍,不僅奪回所有城池,還斬殺俺答人的首領,俘擄數萬俺答聯軍。」已年逾五十歲的鮑總管在說起這件事時,沒了平日裡的沉穩,語氣十分歡快。

  還未離開的江蓉婉聞言詫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侯爺不是下落不明嗎,怎麼會轉眼間就大破俺答人?」

  白蘊惜也心急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鮑總管的話裡得知夫君無礙,她凝聚在眉心的愁郁之色整個都散開了,不住催促道——

  「鮑總管,你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鮑總管笑呵呵的將適才得來的消息告訴她,「事情是這樣的,原來侯爺並未失蹤,而是先前在細作火燒大營時受了傷,他倒在一處草叢裡,昏迷兩天沒人發現,當時木參將一時找不到他,誤以為他失蹤便派人送了急報回京,兩日後侯爺才蘇醒過來,與木參將等人會合,重新收編整頓了軍隊。」

  說到這裡,鮑總管讚歎道,「侯爺真是天生將才,收攏士兵後,他分兵設下幾處埋伏,突襲俺答各部聯軍,然後以一路誘兵將對方的主力誘出大營,以牙還牙也派人潛入敵營,伺機燒了敵軍的大營。」

  聽到這兒,白蘊惜抬手按在胸口上,緊張的繼續聽下去。

  「而那路誘兵將敵方的主力引往映川河,此時侯爺早已暗中派人在上游截斷河水,等敵軍一踏入映川河時便炸掉堤防水淹敵軍的兵馬,再派一隊箭駑埋伏於高處,趁亂放箭射殺,這一戰俺答聯軍死傷慘重。」

  一旁也聽見鮑總管話的青兒,忍不住脫口贊道,「侯爺真了得!」

  「可不是,之後侯爺一路乘勝追擊,斬落敵軍數名主將,最後連首領也死於侯爺刀下。」鮑總管也對主子甚是欽佩,竟能一舉扭轉敗勢,大獲全勝。

  聽說捷報送抵宮裡時,皇帝大喜,臥病在床的龍體竟好了一大半,這會兒正召集各部大臣,商議後續事宜。

  聽完,白蘊惜先前鬱結的心情一掃而空,忍不住抓著青兒的手,喜笑顏開迭聲說著,「青兒,你所見了嗎?夫君他沒事、他沒事。」

  青兒滿臉興奮的應著,「夫人,侯爺他不僅沒事,還大敗俺答人,又立下大功,這回皇帝不知要怎麼賞他呢。」

  對白蘊惜而言,皇帝的賞賜絲毫不重要,夫君能安好的回來才是最重的事。

  江蓉婉笑道,「這真是太好了,我趕緊回去把這好消息告訴娘,好讓她也高興高興。」崔開平無事,還立下大功,對白家來說也是一樁喜事。

  白蘊惜撫著肚腹滿臉歡悅,低頭對著腹中的孩兒說,「你爹平安無事,你是不是也很高興?」

  下一瞬想到什麼,她吩咐青兒拿銀子去買些吃食,讓府裡家丁去分送給城裡的乞丐們,再讓人送些香油錢到雲來寺去。

*             *             *

  先前批評過崔開平的大臣,如今紛紛改口稱讚起他來。

  「崔將軍是繼包老將軍之後,我朝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被火燒大營之後,還能迅速收攏軍隊予以反擊,這可沒幾人可做得到。」

  「他竟想得出引映川河水來淹俺答聯軍,實在是妙計啊!」

  「他親手斬了俺答聯軍的幾個主將和首領,委初英勇過人。」

  皇帝面帶著幾分病容,傾聽底下眾臣的話,為了此番大捷,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交相稱讚起崔開平,他聽得心情大好,覺得彷彿連病都好了一半。

  而與此同時,鳳辰宮裡,皇后正與四公主說著話——

  「這李傑是太傅的嫡長子,他才學出眾,為人嚴謹,本宮和你父皇決定將你許配給他,讓你們擇日成婚。」

  「母后,我不要嫁給他。」聞言,四公主登時出聲反對。

  先前傳來崔開平失蹤的消息時,她一顆心沉了下去,覺得他也不過爾爾,不值得她牽腸掛肚,但不久前又得知崔開平不僅沒有失蹤還反敗為勝,大敗俺答人的消息後,她的心又躁動了起來,覺得要嫁就要嫁給像崔開平那樣的少年英雄。

  「這事本宮與你父皇已決定了,容不得你不嫁。」皇后肅聲道。

  「母后,我不想嫁給那李傑,我想嫁給……」

  「住口!」怕她說出不該說的話,皇后喝住她,「宮裡的公主與皇子們的婚事,素來由你父皇作主,如今你父皇替你定下了李家的親事,哪裡容得你不嫁。這李傑的家世和品貌都是一時之選,嫁給他不會委屈了你。」李傑是她相看了京城不少子弟後才挑上的,人品出身都無可挑剔。

  「可我不想嫁給他。」四公主委屈的咬著唇瓣。

  皇后緩了幾分臉色,喟嘆一聲說道,「你自幼在本宮跟前長大,本宮不會害你,這李傑才是你的良配。」

  四公主懷著一絲希冀問,「母后,倘若我願意與白蘊惜共事一夫呢?」

  「你知不知道這崔開平是你的……」皇后險些就要說出崔開平的身世,話到唇邊及時咽了回去。「總之,你快把那不該有的妄念給掐滅,你絕不能嫁給他。」

  「為什麼?您是擔心白蘊惜不肯答應與我共事一夫,那我去求她。」

  「不許胡來,這事與她無關。過年時,你在家宴上罵了她,你父皇為此責罰你一頓,還命你不許你再去打擾她,你忘了嗎?」為了這事,過年後她就將四公主拘在宮裡,不准她再出宮。

  聽母后提起這事,四公主滿臉不甘,過年時在家宴上她不過是一時沒忍住罵了白蘊惜幾句,就招來父皇的斥責,被禁足不許再出宮,原本這事她幾乎已快忘了,此時回想起來,她對白蘊惜的妒恨不禁又再添上一分。

  她不僅搶走她看上的男人,還害她被父皇責罵,自打白蘊惜嫁來京城後,她就沒一件稱心如意的事。

  「崔開平是你義兄,你與他是兄妹,這輩子也只能是兄妹,把你的妄念收起來。」皇后再警告了她幾句,便讓她回自己寢宮去。

  回到寢宮中,四公主大發脾氣的怒砸了屋裡的物品。

  她誰都不想嫁,她只想要嫁給崔開平。

  為什麼母后就是不肯成全她,還要她熄了對他的痴心妄想!得不到他,她不甘心,憑什麼白蘊惜就能嫁給他,而她貴為公主卻求而不得。

  明明她的身分比白蘊惜那賤人更為尊貴,他該屬於她才對!

*             *             *

  樂安侯府一掃先前的愁雲慘霧,近日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尤其在外聽見有不少人誇讚自家主子是戰神時,那可真是與有榮焉。

  午後時分,白藴惜嘴角帶著笑,挺著大肚子坐在軟榻上,聽著母親說著姊姊的婚事。

  「……她這嫁妝我是一分錢也沒少她的,可她竟然要求再陪嫁一萬白銀給她,這是一萬兩可不是一千兩,她怎麼有臉說得出口。」顧氏埋怨道。

  「娘,姊姊生母過世前,不是還留了份嫁妝嗎?」

  「那嫁妝在你爹手裡,他已從裡頭撥了一部分給你姊姊當嫁妝,其他的說是要留給你兩個哥哥的。」顧氏說到這,覺得有些虧欠女兒,「娘沒多少嫁妝,你出嫁時只能給你那些,比起你姊姊來少了不少,你不會怨娘吧?」身為繼母,她不能太過偏袒自己的女兒,她已經儘力把自己能給女兒的都給了她。

  白蘊惜握住母親的手,「娘,我知道你已經把你所有最好的都給女兒了,我若還抱怨,那還是人嗎?!」說到這兒,她吩咐青兒去拿來一隻木盒與一隻木匣子,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給母親帶回去的物品,「這木盒是給姊姊的,這隻匣子是給您的。」

  「這裡頭是什麼?」顧氏不解的問。

  「木盒裡是我給姊姊添的嫁妝,你幫我轉交給她,這隻匣子裡的是我孝敬您的。」顧氏先打開木盒來看,訝異的看向女兒,「你這麼多首飾打哪來的?」那木盒裡裝了幾套頭面首飾。

  「這是我吩咐人去置辦的,您拿回去給姊姊當嫁妝,至於那一萬兩就讓她別拿了。」

  「這些頭面首飾要花不少銀子吧。」顧氏接著打開女兒孝敬她的那隻木匣子,裡頭的首飾雖然不及木盒子多,卻更加精美細緻。

  「先前過年那會兒,皇上賞了我三千兩,我用這筆銀兩置辦了這些首飾。」過年宮裡頭的家宴,皇帝命人傳召她一塊去,她不得不去。那時四公主見到地,不分由說的罵她又不是皇室中人,怎麼有臉來多加宮裡頭的家宴,還想讓宮人將她趕走。

  這事到皇帝知道了,責罵了四公主一頓,而後約莫是為了補償她,賞賜了她不少物品,其中就包括那三千兩。

  後來她有喜,皇帝和皇后得知這事,又賞賜她不少財物和各種珍貴的藥材。

  顧氏聽她這麼說,這才放心收下那些首飾,「這麼說來,皇上對你倒是頗為關照。」

  「是啊,不過這多半是看在夫君的份上。」她一直覺得皇帝對夫君委實榮寵太甚,就好像是在對自家後輩那般疼愛。

  就在母女倆說著體己話時,宮中的四公主去求了皇后。

  「母后,兒臣悶在宮裡這麼久,如今都要嫁人了,您讓我出宮散散心吧。」她先前多次試圖想偷偷出宮都被攔住了,這會兒不得不求到皇后跟前來。

  「你都要出嫁了,還出什麼宮,安分待在宮裡備嫁才是正經事。」皇后呵斥。

  「母后,兒臣會聽您的話乖乖出嫁,您就讓我出去一趟吧,再待在宮裡,我要悶壞了,我保證只出去轉轉,很快就會回來。」

  「你該不會還不死心,想跑去樂安侯府找白蘊惜吧。」皇后質疑道。

  「我發誓,我絕不會去找灺。這幾日我已想凊楚,我堂堂公主豈能與人共事一夫,那崔開平也沒什麼了不起,不值得我惦念。如今我就要岀嫁,您就讓我最後再出宮一趟吧,有些物品我想親自去挑選。」四公主跪坐在皇后軟榻前,軟語央求道。

  皇后端詳她的神情,見她低眉斂目一臉柔順的模樣,看似真的想通了,略一沉吟,心軟的頷首,「你能這麼想就好。」

  她雖答應讓她出宮,但也不是沒有防備,她派了她宮裡幾名宮婢跟著她一塊出去,囑咐那幾個宮婢,她若想去樂安侯府,縱使用押的,也得把人給她押回宮裡,不許她上樂安侯府。

*             *             *

  「開門——」日落時分,一匹高大的紅棕色駿馬朝樂安侯府急馳而來,還未到大門前便揚聲喝了一聲。

  門衛聞言抬頭一瞥,本還想著是哪個不長眼的人竟敢亂闖侯府,但當看清騎在駿馬上的人是誰後,驚喜的叫了聲。

  「侯爺,您怎麼回來了?!」

  「還不快開門讓我進去!」崔開平勒著韁繩,馬兒唏律律一聲,揚蹄嘶鳴,在大門前停下。大軍和其他的將領已在皇城外的京畿大營安營休整,崔開平趕在入夜前進了皇城,歸心似箭的想先趕回府裡見他大半年不見的嬌妻。

  「侯爺稍待,小的這就給您開門。」兩名門衛回過神,連忙上前推開硃紅色的大門。

  駕一聲,崔開平縱馬直入,他委實等不及想即刻見到娘子,本想一路騎著馬直奔後院到他與娘子住的跨院。但來到前廳外,突然瞟見四公主神色慌張的匆匆跑上來,連他都沒瞧見就一路往外跑去,他正為此奇怪,便聽見廳裡傳出驚叫聲——

  「夫人流血了!」

  「快,把夫人先送回房,怕是動了胎氣,快去叫接生的穩婆和大夫過來。」  

        崔開平心頭一跳,勒住馬兒翻身下馬,跨過門檻要走進廳裡,與一名下人錯身而過,那下人心急著要去請大夫,一時也沒瞧清他的臉便埋頭往外跑去,崔開平則大步進了廳裡。

  一進去便看見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竟躺在地上,身下淌滿了刺目的鮮血。

  「蘊惜!」他震驚的快步走到妻子身邊,看見她下半身的衣裙都染滿了血,他來不及去想妻子怎麼會胖得肚腹都鼓起來,心急的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幾乎就要昏過去的白蘊惜,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努力掙扎著掀開眼皮,看了來人一眼,她唇瓣漾開一抹驚喜的笑,喊了他一聲,「開平哥……」便再也撐不住,意識沉入黑暗中。

  「蘊惜、蘊惜!」崔開平驚怒的抬起眼望向廳裡的下人,滿臉猙獰的厲聲質問:「誰來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旁的青兒氣憤的出聲回道,「侯爺,是四公主!她突然跑來咱們侯府,逼著夫人想要她答應與公主共事一夫,夫人不肯,她竟然就推了已懷了八、九個月身孕的夫人,夫人就這麼猛不防被她給推得摔倒了。」

  一旁的趙婆瞧見淌了滿地的血,心中感到不妙,連忙說道:「侯爺,眼下還是先把夫人抱回房裡吧。」

  被她一提醒,崔開平顧不得再去追究四公主的事,忙抱起妻子,匆匆往寢房走去。

  得了消息的鮑總管,臉色凝重的領著被下人一路拖著過來的大夫進了寢房。

  穩婆也來了,大夫和穩婆這會兒都在房裡,婢女端著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進房裡,再端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來倒掉。

  被趕出來的崔開平臉色鐵青,他還來不及為妻子懷孕,即將要臨盆的事而歡喜,卻先迎來妻子與孩子如今在生死交關掙扎的困境。

  一旁的鮑總管想開口勸他幾句,但想到適才大夫趕來查看過夫人的情況後,神情嚴肅的凝重表示——

  「夫人失血過多,情況危急得提前接生,不能再等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險,這會兒還動了胎氣,萬一夫人沒撐過來……鮑總管看著此時神色陰晦得宛如一尊煞神般的主子,心中擔憂倘若夫人出事,主子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聽著房裡傳來妻子被痛醒的叫聲,崔開平一顆心擰起來,他滿眼陰鷙,身上的戾氣濃得駭人。

  「蘊惜懷孕,為何沒人寫信告訴我?」他看向鮑總管,吐出的話宛如冰刃。

  鮑總管被他那獰厲可怕的眼神給驚到,穩住嗓音回道,「是夫人不想讓侯爺為此分心,想等侯爺冋來時再給您一個驚喜,故而才未寫信告訴您。」但此時驚喜卻變成了驚嚇。

  崔開平下顎繃緊,「那四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鮑總管恭謹的回道,「當時老奴不在廳裡,不知發生了何事。」

  聽見房裡傳來的叫越來越小,最後沒了聲息,鮑總管的臉色也越來越凝沉,夫人不再叫,卻遲遲沒聽見嬰孩的哭聲傳來,這可不是好事。

  崔開平雖沒經驗,心頭也隱隱有不祥的感覺,在房門被一名端著血水出來的婢女推開時,便衝了進去直奔臥榻旁,見著榻上闔著眼的妻子,他抓著大夫語氣急促的追問,「我娘子和孩子怎麼樣了?」

  大夫面沉如水,搖著頭回答,「對不住,侯爺,孩子沒能保住,而夫人血崩性命垂危,若府上有上百年的人蔘,儘快取來給夫人含在嘴裡,興許還能吊住夫人一命。」

  鮑總管沒敢進來,但杵在房門口的他也聽見了大夫的話,不等崔開平吩咐就喊了聲,「我這就去拿人蔘!」

  他以這一生中跑得最快的速度親自趕往庫房,取出先前皇帝在得知夫人有孕時賜下的那些珍貴參藥。

  聽見孩子沒能保住而妻子也性命垂危,崔開平雙眼赤紅,望著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顫著手輕撫著她因失血太多而蒼白的臉,嘶啞的對她說著——

  「我回來了,蘊惜,你不許死,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你若敢先棄我而去,我絕不原諒你,聽到沒有?」

  「為了我,縱使是地獄,你也要給我爬回來,因為我在戰場上也是如此,我幾度徘徊在生死之間,但只要想到你,我就是連死神都敢砍殺,誰敢阻我回來見你,我就殺誰,你不許丟下我!」

  房裡其他的下人聽見他這番話,都忍不住輕聲啜泣,大夫也動容的濕了眼眶。

  稍頃,鮑總管拖著一把老骨頭,跑得氣喘吁吁的抱著從庫房裡找來的珍貴參藥塞給他。

  「大夫,參藥來了!這是宮裡賜下的,你快給夫人用了。」

  在看見大夫將參藥喂進妻子嘴裡後,崔開平再也忍不住滿臉暴怒的轉身往外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7 09:18 AM 編輯

【第十章】   轉變的代價

  驚恐的看著宛如一尊殺神般的崔開平,挾著滿身驚人的煞氣,提著一把劍一步步朝她逼進,四公主嚇得尖叫。

  「你不要過來,來人、來人,快擋住他——」

  宮中侍衛們有苦難言,早在發現他闖進珍如宮時,他們便已拚命想攔阻他,哪裡知道這位大敗了俺答人的將軍宛如傳說的戰神那般,悍勇得難以抵擋,其中一人的劍甚至被他奪了去,直指著四公主。

  兩名宮女哆嗦的護在四公主身前。

  「將、將軍,您不能殺四公主。」四公主若出事,她們這些宮女也活不了,所以即使怕得要死,仍是不得不護在她跟前。

  崔開平面帶戾氣的看向攔著他的幾名侍衛和太監宮女們,「讓開,我只殺四公主一人,誰敢再攔阻我,我就殺誰!」眼看著心愛的妻子躺在床榻上與死神搏鬥,他心中洶湧的殺意和恨意再也壓抑不住,借著進宮面聖的理由,進了宮裡卻沒去見皇帝,而是沿路打傷了一個又一個的侍衛,闖進了四公主住的珍如宮。

  死去的孩子和此刻在生死交關苦苦掙扎的妻子,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不殺了四公主,難以消去此刻他胸臆之間的仇恨。

  四公主滿臉驚惶的躲到三名侍衛後頭,她一心戀慕崔開平,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想殺了她,此時的他,恐怖的宛如地獄的厲鬼。

  那幾名侍衛在面對如修羅般的崔開平時,不禁滿頭冷汗,其中一人出聲勸道:「還請將軍三思,切莫衝動傷了四公主。」

  他們不知道四公主究竟是做了什麼,竟惹得才剛凱旋歸來的功臣不顧一切想地將她斬於劍下,但四公主畢竟是皇家公主,他若真殺了她,縱使他立下如此大功,只怕皇帝也難以輕饒。

  崔開平額上青筋暴起,雙眼赤紅的怒喝,「都給我滾開,她害死我的孩子,害得我的娘子如今命懸一線,我要殺了她,給我的孩子、娘子報仇!」

  聽見四公主竟幹出這種事來,幾名侍衛驚愕得面面相覷,難怪他不顧一切闖進後宮想殺了四公主,換了他們,只怕也會忍不住想殺了她,一時之間生起不想再保護四公主的心思。但他們也只是心裡這麼想,若真讓崔開平殺了四公主,他們也難脫責任。  

  聽見崔開平的指責,四公主臉色發白的顫抖著。她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孩子,當時她想盡辦法好不容易才擺脫母后派去跟著她的那幾名宮女,跑去樂安侯府見白蘊惜。

  哪裡知道白蘊惜竟不好知好歹,一口拒絕她的要求,她不過是一時氣不過推了白蘊惜一把,沒料到她就這麼摔倒在地。當時白蘊惜下身見了紅,她嚇得趕緊跑回宮裡,沒想到白蘊惜肚子裡的孩子就這麼死了,更沒料到他竟會在這時回來,凶神惡煞的不惜闖進宮裡想找她報仇。

  此時聞訊趕來的皇后進了珍如宮,恰好聽見崔開平的話,見他揮劍逼退那幾名侍衛,眼瞅著他手裡的劍就要砍向四公主,她連忙高聲喝道,「住手!」

  崔開平聞聲,持劍的手一頓,旁邊一名侍衛趁這機會一把拽走嚇呆的四公主。

  另一侍衛出聲勸道,「不如將軍將四公主做的事稟明皇帝,請皇帝為將軍作主,別因為一時的衝動而闖下大禍。」

  皇后疾步上前,替四公主緩頰道:「沒錯、沒錯,崔將軍有話好好說,別刀動槍的,你若真殺了四公主,可是死罪。」

  這時,皇帝也得了消息勿忙趕來珍如宮,看見崔開平滿臉煞氣的持著劍,驚訝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要進宮見朕,為何沒來,反倒持劍闖進後宮來。」

  大軍班師回朝,崔開平本該在明日一早率領一幹將領進宮面聖,但不久前他突然遞摺子求見,他准了,在御書房等著他來,卻遲遲等不到他的人影。

  沒想到後來等來的消息竟是他沒去御書房,而是跑到四公主宮中欲殺她。

  見皇帝、皇后來了,明白殺不了四公主了,崔開平恨恨出聲——

  「皇上,她跑到我府裡,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害得我娘子如今只剩一口氣,躺在床榻上生死未卜,不殺了她難消我心頭的恨意!」

  「什麼!竟有這事?!」皇帝原先還盼著孫子的降生,沒想到竟被女兒害死,皇帝震怒的望向躲在一旁四公主,厲色質問女兒,「你好端端的,為何要跑到樂安侯府去害死熙兒的孩子和他的娘子?」

  「我不是故意的,父皇,孩兒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娘子一把。」四公主跑到皇帝身前跪下,說完後,接著忿忿向他告狀,「可他竟然拿著劍闖進宮裡想殺死我,父皇,他竟連皇室公主都敢殺,這豈不是沒把父皇您給放在眼裡,如此大逆不道,您可要重重治他的罪才行!」

  皇帝在聽了女兒的辯解後,啪地一聲,慍怒的重重掌摑她一巴掌,痛斥,「你這畜生!你做出這種事來還有臉要朕治他的罪!」她害死的可是他的孫兒啊!

  「父皇?」四公主被打懵了,她以為父皇縱使再恩寵崔開平,但她可是他女兒,崔開平想殺他女兒,父皇不是該降罪他嗎?為何不僅沒怪罪他,還反倒怒打了她這個女兒?

  皇帝滿臉恚怒的看向皇后,斥問,「朕先前讓你好好管束地,你就是這麼管她的,讓她跑出去闖下這大禍來,害得熙兒的孩子沒了,就連妻子也性命垂危?!」

  皇后屈膝認錯道,「此事是臣妾失責,請皇上降罪。」

  見皇后竟然認錯,四公主吃驚的呆住,還來不及再說什麼,下一瞬就聽見皇帝下旨道——

  「此事皇后責無旁貸,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後印先交給張貴妃保管。」

  接著聽見父皇下令責罰她——

  「四公主刁蠻任性,品性低劣不堪,即日起貶為庶民,罰其在法心寺帶髮修行,以贖己過。」

  「什麼?父皇您不能這麼做!」四公主滿臉震驚,不敢相信父皇會這麼處罰她。

  皇帝沒理會地,看向崔開平問,「朕如此處罰四公主,給你的孩子和妻子報仇,你可滿意了?」

  「臣……告退。」崔開平緊握拳頭,草草行了禮便掉頭離開,對皇帝沒賜死四公主,他還是不平,但思及四公主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他貶四公主為庶民,還罰她帶髮修行,這麼做對四公主已是最重的懲罰了。

  崔開平走後,皇帝也沒再多留,臉色鐵青的擺駕回宮。

  四公主神色驚懼的爬向皇后,拽著她的衣擺哭著求道,「母后,求您救救我,別讓父皇把我貶為庶民,我不要帶髮修行。」

  皇后心累的嘆了口氣,「本宮早就一再警告你,別再去招惹白蘊惜,你偏不聽,今天還甩掉了本宮派去的宮女,私自跑到樂安府去釀成這大禍。如今你父皇都降旨了,本宮沒那個能耐改變你父皇的旨意,你好自為之吧。」她能為四公主做的都做了,但她自己要作死,她也救不了她。

  四公主不甘心的憤恨追問,「這是為什麼?父皇為什麼為了區區一個白蘊惜就這麼重罰我,他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我?」

  「區區一個白蘊惜?」皇后滿臉失望的看著她,揮手讓宮人和侍衛們都退了出去,這才道:「你難道沒長眼嗎,看不出來你父皇有多寵愛、看重崔開平,那是十個你也比不上的,如今他那孩子因你沒了,你父皇豈能饒得了你?」

  「我才是他的親女兒,那崔開平不過是他的義子……」

  事到如今,皇后再也忍不住告訴她真相,「崔開平不是他的義子,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最珍愛的女人替他生下的兒子,你拿什麼同他比?你害死了你父皇期盼著的孫子,他沒賜死你已是看在父女的情份上,留你一條命了。」

  「什麼?」四公主驚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剛才聽見了什麼,「崔開平怎麼會是父皇親兒子?母后,你是不是在騙我?!」

  「母后豈會拿這種事來騙你,所以母后先前一再讓你掐了對崔開平的妄念,你就是不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崔開平竟是父皇的親兒子,我要是早知道這件事,也不會……母后,你先前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四公主怨怒的望著皇后,認為都是她隱瞞了這件事,才會讓自己釀下如今的大禍。

  見四公主仍不反省,反倒責怪於她,皇后對她徹底心冷了,只說了一句,「這種事是能隨便亂說的嗎?」語畢,不想再見四公主,她提步離去。

  留上滿臉怨恨不甘的四公主。

*             *             *

  皇帝派了太醫院的院使親自為白蘊惜診治,宮中所有珍貴的藥材也毫不保留的用在她身上。

  守在床榻前,崔開平三日未闔眼,宛如在烈火中煎熬了三天。

  太醫說只要她三日內能蘇醒過來就能度過危險,換言之,她若無法在三天內蘇醒過來,只怕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而今天已將滿三天。

  他不停的在她耳邊嘶啞的呼喚著她——

  「蘊惜,我回來了,你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嗎?你快回來!我求你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

  他不停的聲聲呼喚地,想把她從死神的手裡搶回來,叫得嗓音都啞了。

  直到深夜時分,躺在床榻上的人兒緊闔的眼皮輕輕顫動了下,再隔了幾息,沉睡三天的白蘊惜終於徐徐睜開了雙眼,崔開平布滿血絲的雙眼頓時濕了,緊緊握住她的手。  

  「蘊惜,你終於捨得醒來了!」他把她的手貼在頰畔,眼淚像泉水般嘩啦啦拉的從眼眶裡掉落。

  白蘊惜嗓子乾啞得厲害,望見丈夫布滿鬍渣的憔悴臉龐,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她心裡一疼,動了動手指,想摸摸他的臉。

  「你怎麼哭了?」

  「因為你睡太多天,把我嚇壞了,以後別再這麼嚇我,我很膽小的。」他啞著嗓說完,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他身子,再不教她受半分苦。

  「對不起。」被緊緊按在他懷裡,她的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她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他為她哭成這般,她急著想安撫他。

  侍立一旁的青兒見主子終於蘇醒,也忍不住喜得哭了,一邊說道,「侯爺,夫人才剛醒來,您輕點,別把她給悶壞了,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過來。」說著,她連忙走出去,把這幾天都待在府裡的太醫給請過來。

  怕真把妻子給悶壞,崔開平趕緊放開妻子。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白蘊惜不解的問,下一瞬隱約察覺身子有些不對勁,她低頭一看,望見原先隆起的肚腹如今竟消了下去,她驚慌的問道,「我這肚子怎麼了?我的孩子呢?」

  聽見她一臉心急的找著孩子,崔開平忍著心痛安撫她,「孩子沒了,你別傷心,往後咱們可以再生很多很多個孩子。」

  「孩子……沒了?!」白蘊惜錯愕的愣住,接著回憶起先前她被四公主推倒在地,而後肚子一陣疼痛,後來她在昏厥前彷彿看見他回來了,接著便不醒人事。

  也就是說,她的孩子因為這一摔就沒了?!她撫著肚腹,不敢置信她就這麼失去了這個孩子。

  見她神色茫然的摸著肚子,久久不語,崔開平心疼的道,「蘊惜,孩子沒了咱們還可以再生,你別難過。」

  白蘊惜想起先前久久曾問過她,倘若在孩子和丈夫之間只能選一個,她要選誰,當時她選了丈夫……是不是因為她選了丈夫,所以才失去了這孩子?!

  她歉疚悲痛的摀著臉,淚流滿面的對著沒能來到這世上的孩子喃喃說著,「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娘、原諒娘……」

  不捨得妻子如此自責,崔開平摟著她哄道,「蘊惜,這不是你的錯,全是四公主的錯,是她害了咱們的孩子,皇帝已將她貶為庶民,命她帶髮至寺廟裡修行贖罪,這遠比殺了她還更讓她痛苦。」

  「她想要與我共事一夫,我不肯答應,所以她就推了我……我當時不該見她、不該見她的……皇上再怎麼罰,孩子也回不來了……」白蘊惜靠在他懷裡悲切的哭著。

  久久的虛影浮在半空中,望著悲傷啜泣的白蘊惜。

  扭轉命運是需付出代價的,人生中所做的每一個抉擇,都會在無形中影響到後續的發展。之前白蘊惜想辦法拒絕了安定侯的婚事如願嫁給崔開平,命運的軌跡從此偏移,她因此跟著她嫁到了京裡,遇上了四公主……

  失去孩子,便是她為了扭轉命運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             *             *

  皇城裡眼下最為人津津樂道談論的對象,便是不久前打敗俺答人凱旋歸來的樂安侯崔開平。

  城裡百姓從他如何自一個默默無聞的孤兒,從軍三年多屢立軍功,再說到他是怎麼得到皇帝的器重,被皇帝認為義子,還封了侯爵……最後再提到先前他為了妻子被四公主害得流產之後,怒闖宮闈欲殺四公主為妻兒報仇的事……

  「你們知道皇上為何因樂安侯夫人流產,便貶四公主為庶民的真正原因嗎?」市井酒肆之間,有人突問。

  「皇上難道不是為了給樂安侯一個公道嗎?」

  「就是啊,那四公主害得樂安侯的孩子沒了,就連妻子也差點死了,皇上總該給樂安侯一個交代才是。」

  「皇上是該給樂安侯一個交代,但總還不至為了區區一個孩子,而貶自己的女兒為庶民吧。」

  「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沒錯,真相是被四公主害得沒了的那個孩子,其實呀,是皇子的親孫子。」說話的人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孩子不是樂安侯的孩子嗎,怎麼會變成皇上親孫子?」

  「這崔開平是皇子的義子,他的孩子也算是皇上的孫子,你是這意思嗎?」

  「不是,你沒聽清楚嗎,我說的是那孩子是皇子的親孫子。」這人挑著眉,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怎麼可能?你莫不是在胡說八道吧!」

  「這事你就不知道了吧,事實上呀,這崔開平其實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兒子。」那人得意的吐露這個秘辛。

  「皇家子嗣都要上玉牒的,你可不要胡說!」

  「我沒胡說,這消息可是從宮裡傳出來的,你們何不想想,這崔開平當初為何能被破格封為三品的鎮國將軍,不僅如此,皇上還認他義子、賜他國姓,甚至還為他封侯賜宅,連他大婚皇上親自為他主持。

  「自打他入京後,皇上對他可謂恩寵有加,說不得日後這皇位呀,也許便會落在這位頭上也說不定……」

  這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很快在皇城裡蔓延開來。

  不久,也分別傳到鄒騏與鄒謙的耳裡,兩人各自召集自己的心腹,商議著此事。

  「二皇兄,看來你先前的猜測沒錯,這崔開平果然同父皇有關係。」因為先前已事先從自家兄長那裡聽聞過此事,故而鄒兆並不太意外。

  「二皇子認為外頭謠傳的流言是真的?」在一旁聽見鄒兆的話,幕僚詫異問道。

  鄒騏頷首,「崔開平是父皇骨肉這事多半是真,我曾命人查過崔開平的身世,他生母名叫崔允慈,當年父皇還未登基前曾遇難,她曾援救過父皇,後來在有了身孕之後便不告而別。」這事他是從當年跟著父皇一塊從封地回來的侍衛那裡問到的消息。

  此事他在知情後並未聲張,父皇既然不願讓人知曉這事,他也沒必要捅破這秘密,沒想到還是被洩露了出來,也不知揭露此事的人用意何在。

  鄒兆問,「二皇兄,這事都傳了出去,甚至還傳出父皇打算傳位給他的事,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鄒騏思忖片刻回道,「我懷疑傳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興許是想藉此來逼父皇擇立太子,咱們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另一邊在五皇子府裡,鄒鈞那張雍腫的臉龐上帶著激動,大聲說著,「我就說父皇怎麼會對崔開平那般恩寵,原來他竟然也是父皇的骨肉!」

  「五皇兄,這事你怎麼看,你覺得這消息是真是假?」鄒堯看向鄒謙。

  鄒謙把玩著手裡的一柄摺扇,臉上看不出情緒,緩緩說道,「無風不起浪,我看崔開平是父皇血脈這事應當不假,你們不覺得他那眉毛、眼睛與父皇頗為相像嗎,比二皇子還要更像父皇幾分?」他沒告訴兩個弟弟,這消息其實正是他命人暗中散播出去的。

  這是他先前從被貶為庶民的四妹妹那裡聽來的,而她之所以知道,是皇后親口告訴她的。

  當時她被侍衛和太監押著要出宮,正巧遇上他,四妹妹宛如溺水之人看見了能救命的浮木,緊抓著他的手央求他救她。 

  他當時對妹妹敷衍的說了幾句,「等過陣子父皇息怒了,為兄再想辦法央請父皇讓你回來,你先委屈一段時日。」

  這話博取了她信任,於是,她便懷著滿心怨毒的將這密告訴了他。

  聞知此事,他立即派人暗中調查當年的事,從種種查到的線索裡發現真有此事,因崔開平是父皇在外頭與沒有名份的女子所生下的孩子,故而不能上玉牒,不被宗人府承認為皇家子嗣,無法認祖歸宗,父皇才會認他為義子,還特地賜了國姓。

  「怪不得父皇待他咱們兄弟還寵,八成是因為他流落在外多年,父皇存了想彌補他的心思。不過他到底是哪個女人為父皇生下的孩子?」鄒堯好奇的忖道。

  鄒鈞皺眉接腔問,「五哥,那依你看,父皇真打算傳位給他嗎?」

  「他的來歷我先前著人調查過,他母親姓崔,當年父皇落難時,她曾救過父皇。崔開平是民間女子所生,無法上玉牒,父皇更不可能立他為太子,除非咱們這些兄弟全都死得沒剩下半個,才可能輪到他來做太子,所以這事六弟無須擔心。」鄒謙將知道的部分事情告訴他們。他背著父皇,暗中派人將這秘密給散播出去,目的是想逼著父皇做出決定。

  為了平息大臣們的猜疑,一直遲遲不立儲的父皇,最後只能從眾皇子裡擇一立為儲君。

  皇子裡最有能力擔任儲君的人,不是他就是二皇兄。

  但他比二皇兄更有優勢的一點,是如今是他的母妃正掌管著后印,他更有機會被父皇選立為太子,依恃著這點,所以他才會暗中命人將秘密散佈出去。

  不久,這事就在崔開平陪著白蘊惜在侯府裡調養身子的期間,傳得人盡皆知。

  得了消息的鮑總管委婉的把這件事告訴兩人,他早從古總管那裡隱隱察覺崔開平的身分似乎有些不尋常,因此在聽到這傳聞時,倒也沒太意外。

  而乍然聞知這事的崔開平與白蘊惜先是不敢置信,而後再思及皇帝對他的百般恩寵,又覺得此事也並非不可能。

  但驚詫過後,崔開平並未進宮去向皇帝求證些事,繼繼告假留在府裡陪伴著妻子。

  「開平哥,你不好奇想知道真相嗎?」已從喪子之痛中稍稍緩過來的白蘊惜,關心的問著丈夫。

  「用不著去問,我心裡已有數。」先前他與皇上相處時,皇上對他關懷備至就像對待自己的晚輩一樣,之前他曾以為那是皇上對他的器重,如今聽了這傳言,再憶及皇上以前是怎麼待他的事,就連他為了妻兒擅闖後宮欲殺四公主的事,皇上都沒追究,還為他重懲了四公主,他要是想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這麼說你認為這事是真的?」白蘊惜有些擔心的看著夫婿,突然間知曉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而對方早就知情,卻從未想過要親口告訴他這件事,他心裡此刻定是不好過。

  「真假對我來說已不重要,當年我娘獨自帶著我離開,應當就是不希望我長在皇家,所以我永遠都不會是皇家的子孫。」他今生能擁有她這個妻子,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皇上不肯與他相認,也許皇上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白他這是不願與皇寶有太多的牽扯,白蘊惜擁抱住他,頷首支持他的決定,「沒錯,你只是皇上的義子,不是皇室子孫。」

  在那場夢裡,她並不知道有這件事,當時也許這事並未被揭露出來。但如今因她的命運有了改變,所以此事才被人洩露出來。

  不管散佈秘密的人懷著什麼目的,她會與夫君攜手一起面對。

  那傳言也傳進了宮裡,皇帝得知後勃然大怒,本想叫崔開平進宮對他解釋什麼,但為帝多年,他明白此時百姓和大臣們定是有著各種猜疑,他得先將此事壓下去才是當務之急,至於兒子那裡……還是先緩一緩,等白蘊惜的身子康復後,再來談這事。

  兩日後,皇帝下旨冊立二皇子鄒騏為太子。

  鄒騏有些意外,鄒謙則既驚怒又錯愕,無法相信父皇竟立老二為儲君,而不是他,他所有的算計都變成為人作嫁衣。

  但聖旨已下,鄒謙縱使再不滿,也只能咬牙忍下這口氣。

  立下儲君後,崔開平為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事的流言,也漸漸沒人再說了。

  大臣們對此事半信半疑,但皇帝已立了儲君,此事縱使是真的又何妨,他也不可能上玉牒成為皇子。

  何況崔開平如此驍勇善戰,是繼包老軍之後本朝最為傑出的將領,若不出意外,將成為守護本朝的擎天棟樑之一。

  只要他安份守己,不謀反、不叛變,管他是誰的兒子。

*             *             *

  歲月推移,四季又輪迴了一遍。

  隨著一年過去,皇城裡王公貴族遍地,最不乏談資,百姓早已忘了那事,紛紛談論起其他達官貴人的逸事。

  最近最常被人說道的是,探花郎與他家娘子又為了納妾之事大打出手,那白家娘子把自家相公給打得鼻青臉腫,讓他沒臉見人,不得不告假在外頭躲了幾天。

  找不到自家相公,白昭嫻氣惱的跑回娘家,但不巧娘家的嫂嫂和繼母都跑到妹妹家去了,她也轉往到樂安侯府去。

  「……他納了兩房小妾還不夠,還想再納第三個,這第三個還是個煙花女子,他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當年花前月下,他曾指天立誓的說今生絕不負我,只要能得我相伴一生,此生無憾。可這才多久,他竟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給帶進門來氣我,他怎麼能這麼對我?」白昭嫻進了白蘊惜住的跨房,瞧見繼母和兩位嫂嫂與妹妹,便委屈的哭訴起來。

  自打繼女成親以來,已跑回娘家哭訴不少次,顧氏都聽膩了,實在不想再搭理她,江蓉婉也借著喝茶一時沒開口。

  武蘭瞧見白蘊惜也安靜的嚐著糕點,似是沒想安慰她的意思,只好出聲勸慰她幾句,「納其他家世清白的姑娘也就算了,邵由竟想把煙花女子帶回去,確實不太妥。」

  白昭嫻忽然抓住正拿著一塊糕點嚐著的白蘊惜,「妹妹,你讓妹婿替我去說說他,叫他不許納妾,否則就打斷他的腿。」

  「姊姊,姊夫這事咱們可不好插手。」白蘊惜不想讓自家夫君去摻和邵家的事,婉轉拒絕。倘若當時她沒有被迫挺著大肚子去見四公主,也就不會失去那孩子,這一年來她痛定思痛,不願做的事,就絕不再勉強自己去做。

  「怎麼會不好插手,妹婿可是最受皇上寵愛的一品護國將軍,他說的話邵由不敢不聽。」一年前崔開平大敗俺答人,凱旋歸來後便從三口鎮國將軍一口氣連升兩級,被冊封為一品護國將軍。加上外傳他是皇帝私生子的身分,這朝堂之上,誰敢不給他幾分面子。

  白蘊惜扳開她的手,溫言相勸了幾句,「他是姊夫,哪有妹婿管姊夫的道理。姊姊,家家有難念的經,你家的事咱們外人真的管不了,你還是回去自己好好心平氣和的姊夫說說。」

  「你這是不肯幫我?」白昭嫻氣憤道。  

        白蘊惜明白告訴她,「不是不肯,而是真幫不上忙,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夫婦之間的問題,只有你們自個兒才能解決得了,就像當年我失去孩子後,那痛那苦我也只能自己吞了,別人幫不了我一樣。」

  白昭嫻聽她提起喪子之事,怒色稍稍緩了幾分,「可是他不肯聽我的話啊。」

  一直未開口的顧氏,這才出聲道,「你這傻孩子,男人若想三妻四妾,咱們女人是攔不了的,你越是管著他,他越不肯聽你的,你只能學著一邊順從他,一邊慢慢再將他的心給抓回來,否則你越打,他會跑得離你越遠。」

  「可妹婿就一直沒納妾!」白昭嫻有些嫉妒的看著妹妹。

  「那是開平心裡只有藴惜,一心一意的對待蘊惜,不捨得她受丁點委屈。」顧氏欣慰的說道。女兒能嫁給這樣的如意郎君,是她的福氣,別人求不來的。

  「邵由以前也是這麼對我的。」白昭嫻怒道。

  「泰半的男人都容易喜新厭舊、移情別戀,像開平這樣始終如一的本就不常見,你不能拿他來同別的男人比。」

  武蘭笑著附和,「娘說的沒錯,像你二哥比起別的男人已經算是不錯了,但他還是有兩個通房。」

  江蓉婉也接腔,「你大哥去年也納了一房侍妾。」

  「所以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邵由納妾,什麼都不能做?」

  武蘭提了個建議,「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你可以每天將自己扮得美麗溫婉,別像潑婦似的到處罵人,興許邵由見了便會回心轉意。」換了她,見妻子像潑婦似的,她也受不了。

  思及與邵由成親這一年多來,他們也曾甜蜜恩愛,而後兩人逐漸爭吵,到最後他見了她掉頭就走,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白昭嫻的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悻悻的說了句,「知道了,我回去試試吧。」

  顧氏和兩個媳婦也沒再多待,在白昭嫻離去後也跟著離開。

  白蘊惜不知姊姊回去是否會如二嫂的建議改改自己的性子,不過她相信姊姊若真的肯改,也許她的命運多少也會跟著改變。

  站在門前,她眺望著此時布滿陰霾的天空。

  皇帝已病了半年多,這朝堂興許要生起風波了。

  在那場預知夢裡,不久之後宮中便會生變。

  久久先前說的,扭轉她命運的最後一道關卡,興許就在此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7 09:38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宮變

  乾天宮

  深夜時分,皇帝面帶病容靠坐在龍榻上,頻頻望向門外,似是在等著什麼人。

  少頃,總管太監親自領著崔開平進了宮。

  「臣拜見皇上。」崔開平躬身朝龍榻上的皇帝行禮。

  「好好,快平身。」瞧見他,皇帝憔悴的臉上露出笑意,讓內侍太監搬了椅子賜座。

  「不知皇上深夜召臣進宮有何吩咐?」崔開平出聲問道。這一年來,他和皇帝誰都沒提起他的身世之事,他沒問,皇帝也沒說。今晚突然召他進宮,令他有些詫異。

  皇帝沉默的凝視他須夷,才緩緩開口,「朕這一生有過不少女子,但只有你娘是朕最為摯愛的女子,當年朕本想留下她,但她絲毫不給朕這個機會,帶著甫出生不久的你不告而別。」

  沒想到皇帝會跟他提起此事,崔開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覷向皇帝,見他彷彿陷入了回憶裡,幽幽的自顧自說下去。

  「當年她一句話都沒留給朕就離開了,朕派人找了許久,都找不到你們母子的下落,直到那一年才終於打聽到你的消息,後來包老將軍帶著你站在朕的面前,看見你的那一刻,你不知朕心裡有多激動,瞧見你長得這麼大了,還這麼有出息,朕很欣慰。」

  說到這兒,皇帝氣息有些不穩,停頓了下才接著再說下去,「你別怨朕不肯給你一個皇子的身分,而是成為皇家人並不是一樁好事,朕相信你娘也不希望你在宮裡長大,所以才會帶走你。」

  崔開平搖頭道,「臣從未怨過皇上,更從未想過要當皇家人,雖然臣幼時便喪母,但善有寺的方丈與和尚們都待臣很好,教了臣很多事。」

  親耳聽見兒子沒怨他,皇帝彷彿終於安下心了,臉上的笑多了幾分暖意。「那就好,朕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你很高興、很高興,更高興的是你如此成才,已有足夠的本事保家護國。」

  見他氣息越來越喘促,崔開平不忍的勸了句,「時候不早,皇上還是早點安歇吧,有什麼話不如等皇上身子好些再說。」

  皇帝滿臉倦容的搖頭,他明白自己的病體已撐不了太久,所以才會在這最後時刻召他進宮,把心裡想說卻一直未能說出口的話告訴他。

  「朕知你因四公主害得你失去了孩子,心裡對朕多少有些怨言,怪朕當初明明親口答應了要替你照顧好你家娘子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還差點令蘊惜也賠上一條命。但四公主畢竟是你親妹妹,朕心裡縱使也難以原諒她,也不能下令處死她。」

  「這些臣心裡都明白的,臣不怪皇上。」他恨的只有四公主,但她已遭到懲罰,被貶為民女的她如今不再有公主的身分,在寺裡帶髮修行的日子,砍柴挑水煮飯打掃地樣樣都得做,做不好便會被寺裡的尼姑責罰,他親自去看過一次,見她日子過得很不好,他那恨意才終於漸漸淡了。

  皇帝欣慰的點點頭,「你是個好孩子,比朕其他的皇兒都還更好,今後,盼你能好好輔佐你二皇兄,替朕守著這江山和百姓。」人早晚都有一死,他的大限將至,如今放不下的只有江山社稷,和這個才找回兩年多的孩子。

  聽見他這宛如在交代後事的話,崔開平心中一沉,連忙說道,「太醫定能醫好皇上的病,皇上只需安心靜養……」

  皇帝抬手打斷他的話,「朕這身子,朕自個兒心裡有數,你也莫要難過,朕在離開前,會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再敘了會兒話,崔開平才離開乾天宮回了樂安侯府。

  白藴惜等在寢院的小廳裡,迎接深夜歸來的夫君。

  「開平哥,皇上突然宣召你進宮,可是有什麼事?」她關切的問道。

  崔開平臉色有些沉重的開口道,「皇上跟我提了以前與我娘的一些事。」他把皇帝先前對他所說的那番話告訴妻子,今晚瞧見皇帝的病容,他委實很擔心他的龍體。

  得知他父子已把話說開了,白蘊惜疼惜的握住他的手,「你們父子能相認,對皇上來說,應當已無憾了。」

  「我只是沒想到,我與他的父子之緣會這麼短暫。」崔開平將妻子擁進懷裡,他的臉在她髮間輕輕蹭了蹭。

  父親就將要離世,他心中不免傷心,自打他來了京城之後,皇上便對他寵愛有加,兩人雖不能像尋常人家的父子那樣相處,可皇上把能給他的盡量給他了,他實在很捨不得皇上,不想他這麼快就走。

  感受到他的哀傷,白蘊惜輕撫著他的後背安撫他。

  「你以後替皇上守好這江山和百姓,也算是為皇上盡了孝。」

  兩人相依偎的坐在一塊,崔開平絮絮叨叨的對妻子回憶起自他進京之後,與皇帝之間的點點滴滴。

  白蘊惜靜靜的聽夫君訴說著對他對父親的孺慕之情,這一生還很漫長,她可以慢慢的聽他說。 

  一早起來,白蘊惜心緒就有些不寧,總覺得好似要發生什麼事,替丈夫綰髮時還不小心扯掉了他幾根頭髮。

  崔開平嘶了聲,她才回過神來,忙不迭道歉,「啊,弄疼你了嗎?!對不起。」

  崔開平笑咧著嘴哄著自家愛妻,「不過是扯掉幾根頭髮罷了,沒事,縱使娘子想拔光為夫這滿頭的青絲,為夫也沒第二句話。」

  她被他的話給逗得輕笑出聲,「拔光頭髮那開平哥豈不成了光頭。」

  他握住她的手笑呵呵自誇,「為夫就算成了光頭,一定也不損為夫的英明神武。」

  「是,開平哥就算沒了三千青絲定也是英武不凡,不過我怎麼捨得拔光開平哥的頭髮呢。」白蘊惜滿眼柔情的替他戴上玉冠。

  崔開平起身,捧著妻子的臉憐愛的吻了吻她,兩人攜手一塊走到桌前用朝食。從寢房到用膳的桌前,也不過幾步的路,房裡伺候的幾個婢女見兩個主子親昵的握著手,一刻都不捨得分開,那股子恩愛勁從成親那日起就不曾變過,讓人又羨又妒。

  用完朝食,因今日朝廷休沐崔開平用不著上朝,正要陪妻子到雲來寺上香,臨出門前有人來稟,京畿大營發生幾起士兵鬥毆的事,如今京畿大營是由崔開平管,他不得不離城前去京畿大營處理這事。

  白蘊惜送他離開後,才領著幾個侍婢去了雲來寺上香。

  上完香,她到靜室裡抄寫經文,想替皇帝祈福。

  虔誠的端坐在案桌前,專心的抄寫著經書,一名侍婢在一旁替她研著墨。

  忽然間,房門被人匆匆推開,有人神色匆忙的闖了進來,嚷道,「夫人,不好了!」

  白蘊惜抬眸,瞧見進來的是昔日身邊的侍婢青兒,納悶的問,「青兒,你怎麼也來了?」

  青兒已在半年多嫁給虎子,如今幫著虎子管著那家雜糧鋪子,偶爾有空時還會回來看看。

  「夫人,出大事了,您快跟我走!」青兒不由分說的上前拽起她就想往外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見她臉色著急,白蘊惜不解的問。

  時間急迫,青兒簡單回答,「宮裡生變了,五皇子的人馬與二皇子打了起來,城裡亂成一團,五皇子還派了人想來抓您去威脅侯爺。」

  「宮裡生變?五皇子想派人來抓我?!」白蘊惜聞言滿臉震驚,她這才出來不久,宮裡就出了變故,難道是……皇上駕崩了?!

  青兒語氣急促的,「這事是不久有六皇子妃派了個婆子悄悄來雜糧鋪子告訴我的,讓我趕緊來告訴您這件事,您快跟我走吧,我方才趕來雲來寺途中,見有幾個侍衛往這兒來了,咱們還是先去躲起來再說。」以前她跟著夫人上雲來寺很多次,對這裡熟門熟路,她是抄了小路才先他們一步找到夫人。

  白蘊惜微愣之後,想起那位又瘦又白的六皇子,有些意外六皇子妃竟會派人去青兒那兒通風報信,六皇子是站在五皇子那邊的,六皇子妃會知道這事不難,但她與六皇子妃並沒有太深的交情,沒想到六皇子妃竟會瞞著六皇子將這事告訴她。

  「那咱們要躲去哪兒?」她跟著青兒往外走。

  「我帶您從後門走,我讓虎子駕了馬車在那裡接應咱們。」她來到靜室前已藉故把其他的侍婢都遣走,以免她們遭到連累。

  青兒拉著自家主子疾步往後門而去,那磨墨的侍婢也趕緊跟著她們離開,

  那些侍衛很快到後院,見一輛馬車疾馳而去,立刻招呼其他的人牽來馬匹,上馬追趕而去。

  待他們走遠,白蘊惜和青兒才從一旁的樹叢後頭出來。

  「虎子能逃得了嗎?」白蘊惜面露憂色問道。適才情勢緊急,青兒怕她被那些侍衛追上,最後沒讓她坐上馬車,而是讓虎子駕車引開他們。

  「夫人別擔心,虎子他機靈得很,雖然打不過那些侍衛,但要逃的話還是不問題。」青兒嘴上雖這麼說,但心下還是不免擔憂,「眼下情勢不明,侯爺又不在城裡,夫人,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磨墨的侍婢這時出聲提議,「夫人,奴婢家就在附近,夫人若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先去奴婢家裡暫時避避?」

  青兒聞言應了聲,「夫人,這會咱們也沒地方可躲,不如就去巧麗家避一避。」

  白蘊惜正要回答,久久那稚氣的嗓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白蘊惜,你還剩下一枚錦囊還未用,可要現在給你?」

  她一怔,不知久久為何會在這時突然提起錦囊的事,往旁走了兩步避開青兒和巧麗,低聲問道:「為何這時要用錦囊?」

  久久沒多做解釋,只回了句,「我不會害你,你聽我的便是。」這是她扭轉命運的最後關卡,最後一枚錦囊自然得用在這時。

  白蘊惜心忖久久定是有什麼用意,也沒多猶豫便答應了聲。下一瞬,她的掌心裡便多了枚銀白的錦囊。

  她用袖子遮掩著,取出錦囊裡那枚拇指大小的竹簡垂目一看,見上頭只寫了兩個字:內奸。

  她心下一驚,抬眸覷向青兒與那名叫巧麗的侍婢。

  這竹簡上的意思難道是指,她們兩人之間有一人是內奸。

  白蘊惜心道青兒打小跟著她,又特地趕來報訊,還讓虎子引開追兵,內奸不可能是青兒,那麼就是另外一人了。

  「請夫人趕緊隨奴婢來吧,免得那些人再回頭追過來。」巧麗催促道。

  緊握著竹簡,白蘊惜不動聲色的輕點螓首,「那你在前頭帶路吧。」

  「好。」巧麗應了聲,走往附近的一條小徑為她引路。

  白蘊惜深吸了口氣,收起竹簡,跟在她身邊,兩眼不時留意著四下,須臾,覷見不遠處有塊石頭,她飛快的走過去抬起來,猛不防朝巧麗的後腦勺砸去。

  「啊——」巧麗慘叫一聲,沒防備的被她給砸得跌撲在地上。

  青兒見狀,驚愕地瞪住自家主子。

  「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白蘊惜鎮定的吩咐道,「她是內奸,快把她抓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傷人,拿著石塊的手還在隱隱顫抖著。

  「什麼?」青兒聞言一怔,眼下情勢危急,一時也顧不得多問,下意識便依從主子的吩咐上前將巧麗給抓住。

  巧麗被砸得頭破血流,掙扎著叫屈,「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對您忠心耿耿,怎麼會是內奸呢?」

  「是啊,夫人,您怎麼會說巧麗是內奸?」青兒也納悶的看著自家主子,不明白她是何以會認定巧麗是內奸。

  白蘊惜面色凝凝的質問她,「那你為何手裡藏著尖銳的石塊,沿路在樹上刻下記號?」她指著旁邊不遠處的一株樹榦,就在方才被巧麗拿著尖石畫下了一道記號。

  沿途她已留意到巧麗暗中在好幾株樹上都刻下這樣的記號。

  聽見主子這麼說,青兒登時扳開巧麗的手,找到她藏在手心裡的那塊尖銳的石塊。

  巧麗面露驚慌的辯解,「那是奴婢不小心畫的,奴婢、奴婢一緊張就會在樹上亂畫。」

  證據擺在眼前,青兒壓根就不信她的話,怒斥,「你還敢抗辯!你暗中刻下記號,是不是想通知那些人來抓夫人?你說,是誰收買了你來害夫人?」  

     白蘊惜冷靜的出聲,「青兒,先別多說了,你摀住她的嘴,那些人若是抓不到我,只怕是會再回頭找來,咱們先把她拖到樹林裡藏好,再問其他的。」

  「好。」被主子一提醒,青兒趕緊和自家主子反剪著巧麗的雙手,隨手從地上撿來一塊大小剛好的石頭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出聲,接著將她拽到一旁的樹林裡藏起來。

  青兒解開腰帶將巧麗捆綁起來,而後在白蘊惜交代下順著小徑沿途再做下幾處的記號,再回去。

  沒等太久,就有人騎馬追了過來。

  藏在樹林裡的青兒聽見一陣馬蹄聲,證實了主子的懷疑沒有錯,巧麗果真與人勾結出賣了主子。

  待馬蹄聲遠走,青兒抬手重重的搧了她一巴掌,罵道,「夫人待咱們這些下人一向很寬厚,你這沒良心的居然背叛夫人出賣她,你這心莫不是黑的!」

  破堵著嘴的巧麗的不能出聲,心知已被主子發現這事,她懊悔的流著淚,跪在白蘊惜跟前磕頭求饒。

  白蘊惜嘆息一聲,徐徐啟口,「你做下這種背主之事,縱使我饒了你,侯爺也饒不了你,但若你老實告訴我是誰收買了你,我或可替你向侯爺求情,讓他免你一死。」

  巧麗激動的點頭唔唔叫著,答應說出那人。

  白蘊惜示意青兒拿走堵著她嘴的石頭。

  青兒滿臉恚怒的取走石塊,若不是主子想從她嘴裡問出幕後主使之人,她恨不得痛打這背主的奴婢一頓,夫人是多好的主子啊,這巧麗不知感恩,竟然與外人勾結,簡直不可饒恕。

  巧麗淚流滿面的哭訴著,「夫人,奴婢也不想這麼做的,全是我哥叫我這麼做的,他欠了人一屁股的賭債,若我不這麼做,那人就會殺了他的。」

  「那人是誰?」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聽我哥說那人好像是六皇子府裡的人,對方昨天透過我哥傳話,若是今兒個那些人沒抓住夫人,就讓我把夫人先引回我家去。」

  「六皇子?!」白蘊惜心中一震,六皇子是五皇子那邊的人,五皇子如今舉兵叛變,若是她真的被抓住,萬一五皇子拿她來威脅開平哥……她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她心中後怕不已,若不是久久適才提醒她用錦囊,只怕她真會聽信了巧麗的話,跟著去了她家。

  屆時她若被抓住,為了不讓自己被拿來威脅開平哥,依她的性子,只怕會自我了斷也不想拖累他……

  多虧久久提醒了她,才讓她避開了這場災劫。

  她讓青兒看著巧麗,走到一旁,低聲朝久久道謝,「久久,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我,我本就是來幫助你扭轉命運。」久久稚氣的嗓音透著一抹藏不住的歡快,接著宣告,「好啦,你的命運已成功扭轉,我也該回去覆命啦,咱們再會無期。」完成這次的任務,她總算積滿五千分,可去轉世投胎,體會當人的滋味了。

  聽見她要離開了,白蘊惜滿心不捨,「你真走了?」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面前,身著一襲紅衣的她,精緻的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對她說出最後一番話,「白蘊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已完成我的使命,得回去了,你自己保重,記得我告訴你的話,做人可以好心,但可千萬別一味愚善,你要懂得去分辨哪些人值得幫助,哪些人不值得。」

  白蘊惜聽了她這番臨別贈言,頓時濕了眼眶,抿著唇點著頭,下一瞬,便見久久的身影徹底消散。

  「久久、久久……」她捨不得的呼喚著她。

  但這一回,久久那稚氣的噪音再也不曾響起。

  她真的走了。

*             *             *

  皇城裡披堅執銳的士兵與侍衛來來回回,皇城裡人人自危,家家緊閉門戶不出。

  「你說什麼,讓白蘊惜給跑了,沒抓到人?你是怎麼辦事的,連區區一個弱女子居然也抓不到!」鄒謙不滿的斥責來稟的鄒鈞。

  先前因為四公主的事,皇后被罰閉門思過三個月,也不知她是不是心灰意冷了,三個月過後她並未討回后印,仍讓她母妃掌著後宮。

  他與母妃趁此機會私下收買了禁衛軍統領,暗中籌謀一年,趁著父皇病重陷入彌留之際,借著京畿大營的事故將崔開平誘離出城後,他猝不及防的舉兵。

  可讓他惱火的是,明明安排如此周密,卻仍讓老二給逃走了。

  如今他控制住了整個皇城,以鄒騏大逆不道,下毒謀害皇帝為由,正派人在滿城搜捕老二。

  「她似乎事先接到消息,在我的手下過去前先一步逃了。」最該死的是,連他先前派人收買的那婢女也失了蹤影,才讓他沒能抓到人。

  鄒謙還未再問下去,鄒堯便神色匆忙的進來稟道,「我們派去刺殺崔開平的人失敗了,讓他給逃了。」

  聞訊,鄒謙臉色鐵青,一掃平素溫雅的神情,氣急敗壞的怒罵,「派了五十名頂尖殺手在半途圍殺他,這樣還能讓崔昇平給逃了,難道那些殺手全都是紙糊的不成?!

  他讓老六去抓白蘊惜,不過是以防萬一,真正的後手是那些去圍殺崔開平的殺手,只要殺了他,就沒人能調動京畿大營的人馬,等他除掉老二後,這京畿大營自然也就落在他手裡。

  如今沒能殺死崔開平,連白蘊惜也沒抓到,萬一讓他領著京畿大營的兵馬攻進城裡,憑他手上的禁衛軍和舅舅暗中從須州調來的四萬兵馬,只怕難以抵擋。

  鄒堯隱約察覺情勢似乎有些不妙,皺眉道,「是包老將軍忽然帶了一支兵馬來援,救走了他。」

  「這多事的老傢伙!」鄒謙咒罵了聲,也不顧得去追究包老將軍怎麼會在這時出現,怒沉著臉下令,「給我加派人手在城裡每一家每一戶仔細搜索,絕不能讓老二逃出城去。」

  他接著再吩咐人叫來舅舅安定侯,要與他商議若是崔開平真領著京畿大營的兵馬攻過來,該怎麼應付。

*             *             *

  「多謝包將軍搭救。」城外,崔開平拱手一揖,朝來為他解圍的包老將軍道謝。他身上那襲鎧甲上染滿了鮮血,不過泰半都是先前斬殺那些殺手濺到的,身上並無大傷。

  「你一定是很好奇,老夫怎麼會知道你被殺手圍攻,而及時帶兵來援吧。」包老將軍笑問。

  「沒錯,還請包將軍相告。」面對對他有提攜之恩的包老將軍,他十分恭敬的出聲相詢。

  包老將軍捋著下頷雪白的鬍子,為他解惑,「是皇上料事如神,算到了五皇子會叛變的事,所以事先早做了安排。」

  兩日前,皇帝突然召見他,對已告老卸甲的他說——

  「朕這老五野心勃勃,包藏禍心,不是個安份的人,他以為朕不知道,開平的事就是他暗中命人散佈出去的,朕擔心若朕有個萬一,朝堂上下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皇帝接著向他懇求道,「包老將軍,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道旨意,請你務必協助朕最後一次。」

  「臣遵旨,但不知皇上想讓臣怎麼做?」

  「朕會給老五一個機會,倘若他能安份的話,這番安排也就沒必要了,但倘若他不顧父子、手足之情,為了江山社稷,朕也沒辦法再容他了。」  

  皇帝算到鄒謙若要奪權,勢要先除掉繼他之後掌握著京畿兵馬的崔開平,因此命他暗中保護崔開平。

  在城裡,為免打草驚蛇,鄒謙一定不敢輕易對崔開平下手,所以八成會想辦法誘他出城再下手。

  他於今晨收到皇帝派人傳來的暗號,同時得知京畿大營發生士兵械鬥之事,就明白這是鄒謙打算要對崔開平下手,暗中命人擾亂京畿大營以誘崔開平出城。

  於是他親自率了一支兵馬在城外等著,果然就見到數十名殺手圍殺崔開平。

  「五皇子叛變了?」崔開平聽完包老將軍的話,詫異道。

  時間急迫,包老將軍也不再贅言,「現在咱們儘快趕到大營,領兵掃平這場叛變!」

  三個多時辰後,崔開平與包老將軍領著十萬兵馬,攻進皇城。

  有本朝兩位戰神親自領兵,安定侯與鄒謙的兵馬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兩人被鄒堯猝不及防的給抓住,鄒謙又驚又不敢相信老八竟敢背叛他,還拿他們兩人獻降。

  鄒堯笑咪咪說道,「哎呀,五皇兄,我這不是見咱們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只會死傷更多人,沒必要再做無謂的犧性嘛。」

  說完,他抬頭看向被崔開平和包老將軍護在中間的二皇兄,邀功道:「二皇兄,我拿下他們兩人,阻止更多的士兵傷亡,這樣是不是能將功折罪?」眼看五皇兄已當不了皇帝,他識時務者為俊傑,為自己爭取從寬處理的機會,他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錯。

  鄒騏眼神深沉的望了鄒堯一眼,而後頷首道,「你擒住禍首,也算是戴罪立功,父皇跟前,我會替你求情。」

  「那就多謝二皇兄啦。」鄒堯笑呵呵的朝他拱拱手。

  一場叛亂,就在拿下鄒謙與安定侯之後彌平了。

*             *             *

  崔開平趕回府後,得知妻子竟險些遭人綁架,大為震怒,恨不得親自去砍鄒鈞幾刀,而後在白蘊惜求情下,他雖饒了巧麗一死,卻命人將她仗打五十杖,人雖沒死,卻給打得兩腳都廢了,這才攆出侯府。

  另外對在危急關頭為妻子引開追兵的虎子,崔開平重重答謝了他一番。

  「虎子,今生你永遠都是我的兄弟。」

  虎子憨笑的撓著臉,「昇平哥,咱們不是本來就是兄弟嗎?保護嫂子是我該做的事。」自打他進京來,開平哥不僅拿銀子給他開雜糧鋪,還一手安排,幫他風光娶了青兒為妻,他這麼做也只是報答開平哥。

  而後原本已「昏迷不醒」的皇帝在叛亂平息後蘇醒,坐在龍榻上,下旨處置參與這場叛亂之人。

  他命人賜了鄒謙與張貴妃一杯鴆酒,至於安定侯與禁衛軍統領及其他參與謀反的大臣全都抄斬,數千人被押進天牢,等候處決。

  至於將功折罪的鄒堯則被皇帝貶到苦寒的西北,五年後才得返京。

  另外,鄒鈞被終生圈禁,但他在被圈禁的半個月後便因被食物給噎住而歿了。至於六皇子妃則離了京,不知所蹤。

  沒人知道她是去找她的情郎了,她出城那日,還是白蘊惜派了白家的馬車親自送她離開,並將一疊銀票暗中藏在送給她的一本書裡。

  待她岀城後,拿書岀來看時才發現,她明白這是白蘊惜為感謝她那日派人去通風報信特地準備的謝禮,她正好也需要些盤纏,遂欣然的收下。

  當時一時的善念,派人去向她通風報信,為自己贏來了離京的機會。對未來,她忽然之間充滿了信心,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叛亂彌平四日後,皇帝下了此生最後一道聖旨。

  「……二皇子品性端正、性情寬和,著朕之後登基繼位。」

  說完,他再也撐不住,緩緩倒向龍榻。

  「父皇!」跪在榻前的鄒騏連忙上前扶住他。

  皇帝看了他一眼,接著目光一一掃過跪在榻前的幾個兒女妻妾們,最後視線定在跪在最末的崔開平臉上,留下臨終遺言——

  「你們兄弟以後要好好的和睦相處,別自相殘殺……」說完,他徐徐闔上雙眼,五十四年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父皇!」

  皇子和公主們哀哭一片,崔開平也默然垂淚,送走這位他始終未能叫一聲父皇的父親。

*             *             *

  「……我就在久久的幫助下,克服了一次又一次的難關,扭轉了我原本的命運,所以我才能嫁給你,與你結為夫妻。」

  在久久離開半年之後,白蘊惜在被大夫宣告已懷了三個月身孕的這一天,她把藏在心裡的秘密告訴自家夫君。

  聽完後,崔開平滿臉不可思議,「……這麼說原本你和我未能結為夫妻,你被迫嫁給安定侯次子,你爹也因此投向五皇子,因而在五皇子的叛變中受到牽連,白家被滿門抄斬?」

  「沒錯,就在我爹與安定侯定下婚事後久久突然出現,說因我七世行善,但都不得善終,因此被派來助我扭轉此世的命運,免得我步上前七世的後塵。」

  「這話若非你親口告訴我,還真讓人不敢置信。」想不到為了他,她早已默默努力著改變他們倆的命運。

  他動容的將因思念久久而紅了眼眶的妻子摟進懷裡,「那你腹中孩子出生之後,咱們就叫他久久吧。」他抬手輕撫著妻子的腹部,滿心期盼孩子的降生。

  這一次他會親自守在妻子身邊,看著她平平安安的誕下他們的孩兒。

  白蘊惜微笑的輕點螓首,「好,不論是生男生女,咱們都叫他久久。」

  七個月後,孩子出生,是一個可愛的女娃娃。

  抱著孩子,白蘊惜垂眸注視著她那稚嫩的小臉蛋,不知為何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她和這孩子在此之前已見過。

  孩子揮舞著小手,哇哇哇的大哭著,那哭聲異常宏亮,但睜得大大的雙眼卻沒掉幾滴淚,慧黠的看著她。

  白蘊惜怔了征,驚喜的脫口而出,「你是久久嗎?是你嗎,久久?」

  坐在床榻旁滿臉寵愛的看著她們母女倆的崔開平,聽見她的話,納悶的看向她,「咱們先前不是就說好,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叫她久久嗎?」

  白蘊惜仔細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拽著丈夫的手,語氣有些急促的解釋,「我覺得這孩子好像就是久久。」

  「你是說咱們女兒是久久……」崔開平心忖莫不是妻子太思念久久,所以才會生起這樣的錯覺。

  那是一種玄妙的感應,白蘊惜也說不出來,但她就是感覺到這孩子就是久久。

  「我覺得久久似乎是投胎來做咱們的女兒了。」

  崔開平微微皺了下眉,下一瞬便咧著嘴笑道,「如若真是這樣,那咱們好好把她養大就是。」不管他們的女兒是不是妻子口中的久久,他都會如珠如寶的疼愛這孩子,因為她可是他和蘊惜的骨肉,身上流著他們兩人的血脈。

  白蘊惜親了親孩子,柔笑著對她說道,「久久,我是你娘,這是你爹,以後我們會好好疼著你、寵著你、教導你,給你一世的關愛呵寵。」

  崔開平將她們母女倆一塊擁進懷裡,朗笑道,「你們母女倆呀,都是我的心頭寶。」

  孩子哇哇哇的張嘴叫著,似是想說什麼,但兩人沒聽懂,夫妻倆相視一眼,臉上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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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9-1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9-7 09:43 AM 編輯

【後記 行善要明辨是非 香彌】
 
  這本書是在寫完《偷來的小媳婦》後生起的靈感,既然有懲惡系統,那麼我想是不是也該有個揚善系統來平衡一下,所以才有了這個故事。

  《偷來的小媳婦》裡男主角因做惡太多,所以老天降下天遣系統來改造他,而這本則是因為女主角一味愚善受騙,造成她七世都不得善終,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所以派了揚善系統來幫她扭轉命運。

  《偷來的小媳婦》裡講的是棄惡從善,而這本講的則是有善心是好事,但行善的後過也要明辨是非,如果自以為好心幫了一個惡人,結果致使無辜之人受惡人所害,這就不是好事,而是助紂為虐。

  就拿這幾年有人討論的讓座問題來說,在公車或是捷運上看見有年輕人坐在博愛座上,我們是否該一開口就義正詞嚴的遣責對方,要求對方讓座?

  設置博愛座的意義,原是禮讓老弱婦孺,其中的弱字我想可以解釋為身體虛弱或是病弱之人。若是身體不舒服或是生病之人,理當也可以坐博愛座。

  我記得多年前,有兩、三次在捷運和公車上,因為身體不舒服,其他的位置都坐滿,只剩幾個博愛座沒人坐,我就站在博愛座旁,雖然也一把年紀了,但因為還沒有到能夠拿敬老卡的年紀,我猶豫的看著旁邊的博愛座,就是不敢坐下。

  這幾年看到譴責年輕人霸佔博愛座的新聞時,我便會忍不住想起那時的自己,也許對方是身體不舒服,才會坐在博愛座上,所以若是有人實在忍不住想請對方讓座,是不是能先問情況再說會比較好呢?

  這本《侯門寵媳二三事》是香彌在藍海出的第二本書,故事的情節內容比以前更加的豐富曲折,為了設計出那些環環相扣引人入勝的情節,香彌不知憋死多少腦細胞,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

  咱們下本書再見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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