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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朱輕 - 狼主的嬌氣小妻【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跟男人談情,女人的欲擒故縱,男人送上門;
跟女人說愛,男人一旦動了心,女人逃不了。

謝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權貴,流放三千里充軍, 謝月清本是京中千金小姐,
娘逝爹被流放, 舉目無親的她只得跟了過來。
第一次跟烏恩奇碰見,她上街叫賣,可惜,她賣誰都不肯賣他。
第二次再見,她被人販給擄了,成了女奴, 烏恩奇這位天之驕子心想,
她曾對他百般嫌棄, 雖說大男人不該跟弱女子計較,
可他忘不了她對他的厭憎,既然嫌棄他,那就應該一直嫌棄到底,
落魄了才求他,這種世俗的女人,他看不上。
可嘴上說看不上,第三次再見這位嬌貴的美人, 霸氣的他動心了,
為了把謝月清囚在身邊一輩子, 烏恩奇向聖上求親,只想把她娶回家,
壓在床上好生折磨。

【出版日期】     2018/9/21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工作室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BR102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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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1:09 PM 編輯

【第一章】

  這晚謝月清安置好自己的爹爹,便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破舊的臥房。雖然謝月清十分疲憊,但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也睡不著。

  她愁啊,這明天的飯菜錢要從哪生出來?

  自從她跟著爹爹來到這北陡鎮已經快半年了,當初那點兒盤纏早已所剩無幾,米缸裡的米也已經見了底,要是再不想法子賺些銀錢的話,恐怕她和爹爹就要挨餓了。

  正愁著,這時,不爭氣的肚子又咕嚕咕嚕地叫起來,謝月清吞了吞口水,無比懷念娘親還在世的時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日子。娘親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大塊且油亮噴香,醬香濃郁的甜甜的紅燒肉,一口咬下去,香甜可口又味美多汁,每次她和爹爹都要搶著吃。

  唉……想來,三年前娘親雖然過了世,卻也因此避過了一年前的禍事。

  爹爹當時雖在朝中為官,卻得罪了不能得罪的權貴,最終落得個流放三千里,充軍北陡關的下場。

  娘親去世以後,家中唯有她與爹爹相依為命。自己的爹爹被流放,她哪能放心,只得千里迢迢地跟了過來。

  現如今,爹爹每日要去軍營外做苦工服役,她便留在這小破院子裡打理家務,為爹爹洗衣做飯,好讓爹爹每日回來都能有洗個熱水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再吃上一口熱湯飯。

  只要父女倆能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能慢慢熬過去。但要捱過這段苦日子,首先就得想法子掙到錢才行。

  可爹爹每天辛苦勞作已經夠累的了,絕不能再讓他憂心這些事。那她要怎麼樣才可以掙到錢呢?謝月清躺在鋪了乾草的板床上,睜大了眼睛。

  隔壁的大娘好像說過,這北陡鎮是雍陽國的地界,關外就是大草原,是南商北客的必經之地,過往的人很多,讓北陡鎮漸漸的便成了一處貿易重鎮。

  鎮子上逢一逢五地就趕集,只是,因為謝月清聽了太多太多關於胡人的可怕傳說,所以她一直不敢亂走,唯恐遇上了喜嚼人肉,愛飲人血的胡人。

  但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學著鄰居家的大娘,做點繡活去賣!要說起繡工來,謝月清可是很有信心的。當初娘親還沒去世的時候就有一手好繡活……那可是連宮裡的皇后娘娘也是讚不絕口的。而謝月清的女紅,也是娘親手把手教出來的,亦是不俗。

  謝月清打定了主意,想到了解決方法,謝月清整個人便放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             ◎             ◎

  第二天,謝月清早早起來給她爹爹做了早飯,服侍他用了早飯後又送了爹爹出門,她便在家中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塊湖綢,然後開始描樣子、配絲線……忙碌了起來。

  北陡鎮的人與京城中的公子哥兒們不一樣,他們生性豪爽、不拘小節,不如……她繡個氣勢凜然的雄鷹捕食圖,也好賣個好價錢。

  一連好幾天,謝月清都在家中埋頭苦繡。

  終於,她趕在初四的這天晚上,總算是這幅雄鷹捕食圖給繡好了。

  可真到了初五的這天清晨,她又開始苦惱了。當初娘親尚在人世,爹爹也還在朝中為官時,她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去街上叫賣繡品這種事她還真沒做過。

  謝月清想去問問鄰居家的大娘,可她去隔壁拍了好久的門也不見大娘回應,最後她只得揣著這幅繡品,自己一路問著人,總算是找到了趕集的地兒。

  這北陡鎮的熱鬧程度完全超乎了謝月清的想像。

  北陡鎮屬雍陽國地界,官府派了重兵把守,順便收取關稅,胡人可以來北陡鎮交易,但是不能鬧事,一旦被發現,輕則打殘丟出去,重則打死。

  雖是如此,但此地畢竟離胡人地界很近,胡人粗暴又野蠻,動不動就操刀子砍人,北陡鎮街頭巷尾還是經常發生打架鬥毆事件。

  謝月清剛搬來的時候,就時常聽隔壁的大娘說,有人曾在角落的地方看到殘碎的漢人的屍體,據說那都是胡人幹的,那些胡人連人肉也吃,還咬得咯嘣咯嘣響。所以啊,特別是細皮嫩肉的小娘子,一看到胡人就得趕緊躲著走。

  所以,謝月清最怕的,就是在街上遇到胡人。

  現在這麼一看,集市上人很多,鋪子也很多,鱗次櫛比,很是熱鬧。最最重要的是,街上還有好些雍陽國士兵在持矛巡邏。看到這些官兵,謝月清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謝月清沒有做過買賣,第一次賣東西,她有些害羞,也不好意思叫賣。

  她將那幅雄鷹捕食圖的繡品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每當有人經過她身的時候,她就小小聲地說句「湖綢、湘線繡的雄鷹繡品,客官要嗎?」

  但路過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一想到快要見底的米缸,謝月清握了握拳頭,替自己打氣,她努力克服尷尬,開了口:「賣繡品……」她的聲音軟軟甜甜,彷彿細砂糖,甜絲絲又不至於太膩味。

  多喊幾次之後,她漸漸習慣了,於是聲音更大了些。

  「賣繡品……」

  多喊幾次以後,謝月清的膽子大了些,也敢攔下幾位看起來比較面善的人,問他們要不要買繡品了。

  終於有個年紀較大的客商注意到了她的繡品,上前問道:「哎喲,小娘子,妳這雄鷹繡得真好看,和真的似的,多少錢啊?」

  終於有人來問了!謝月清有一絲緊張,手心冒出細汗,她結結巴巴地應道:「五、五十兩……」

  「什麼,五十兩!」客商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盯著謝月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所聽到的。

  謝月清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怎、怎麼了?」難道是她開價開得太便宜了?

  那客商哼了一聲,「妳怎麼不去搶呢,五十兩!」他一整年也才掙五十兩,可這小娘子的一件繡品就要五十兩,她是想錢想瘋了吧!

  謝月清有些愣了,喃喃地解釋:「我、我這布料是江南沈家出的湖綢,一尺就要六兩銀子,這幅繡品光是布料就用了長六尺寬四尺,還有這些絲線,也是長沙郡杜家的,一小卷就要二百錢,我一共用了十五種顏色的線……」

  那客商聽說,連忙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一下,感覺料子不錯,繡工也極好,又瞧這小娘子怯生生的樣子,約莫是個新手,而且帶有京城口音。

  「妳說什麼就是什麼啊,鬼才知道妳是不是在騙人!」那客商有心壓價,便陰陽怪調的質疑了起來。

  「我、我沒騙人,你們可以問問其他去過江南的商人,他們肯定知道這繡品的價值的。」謝月清又羞又急,紅著臉為自己解釋。

  客商搖頭晃腦地說道:「小姑娘,做買賣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來的,坑人可不好。這樣吧,看在繡功不錯的份上,我出二兩。」

  謝月清急道:「不、不成、不成!二兩不行,這真的是沈家的湖綢,杜家的湘線,就算是這塊綢子什麼也不繡,就已經價值不斐……」

  這客商其實是個奸商,慣愛強買強賣,胡亂抬價,所以鎮上的人都認識他。而謝月清卻是個新面孔,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於是,見兩人爭吵了起來,不少好事之人紛紛停下來,圍在兩人身旁看熱鬧。

  那客商見謝月清不願賣,便想去搶。謝月清又害怕又是委屈的,眼眶紅紅的,死命地護住了自己的繡品……

  見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那奸商不好再強搶,只得說道:「妳這小娘子也忒刁鑽!五十兩一幅繡品……也就妳敢開價,哼,不買了!」說完那奸商便拂袖而去。

  而路人們見沒有熱鬧看,也很快就散開。只剩下謝月清孤零零地站在那邊,捧著手裡的雄鷹繡品,茫然無措。

  而不遠處,有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便是金帳汗部落的大王子烏恩奇。

  烏恩奇天性熱愛自由,又對雍陽國漢人的東西很感興趣,經常喬裝打扮潛入雍陽國的北陡鎮遊玩。

  而烏恩奇這一次來,是為了下個月部落裡的火神節來的。他想給自己做身最最好看、威武的戰袍。

  可這一路行來,成衣店倒是有,但沒有一件衣裳可以入得了他的眼,直到他被街上的爭吵聲吸引了過來。

  嗯?跟那個漂亮小娘子吵架的,不就是有名的奸商,阿木其!

  這個阿木其,做起生意來奸詐又狡猾,但眼光卻是不錯的。難道說,這小娘子手裡拿著的那塊什麼綢的,真是件好東西?

  等到阿木其和小娘子吵完架,圍觀的眾人皆盡散去之後,烏恩奇這才扭著脖子看了那小娘子一眼……

  然後他就邁不動腳步了。

  ◎             ◎             ◎

  這……好逼真的雄鷹啊!看那如鐵鉤一般的鷹爪子,再看看那銳利的鷹眼,還有那豐厚的羽毛,似乎正隨著微風飄蕩。

  這就是他想要的!

  烏恩奇忍不住了!他三步併兩步地就朝著謝月清衝了過去,眼睛盯著那綢緞上的雄鷹,激動地說道:「那個,小娘子,這幅雄鷹繡品,八十兩妳賣嗎?」

  謝月清被突然出現的烏恩奇給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半天都回不了神來。

  烏恩奇從她手裡接過了這幅繡品,高興地往自己身上比劃,越看就越覺得滿意。

  「小娘子,我再給妳添二十兩銀子,妳能給我做身衣裳嗎?我的袍子要做黑色的,布料要厚實些,然後把這雄鷹繡在背上,然後再給我繡個有巨蟒盤旋的腰帶。還有,妳會做靴子嗎……」

  烏恩奇太興奮了,感覺這雄鷹繡品就是為他而生的,所以也沒注意到謝月清的表情,只是拿著這幅繡品,自顧自地嘰哩呱啦說了起來。

  老實講,一開始繡品賣不出去的時候,謝月清沮喪得不得了,可後來,這個濃眉大眼的英俊男子突然出現,還兩眼放光地看著她的繡品,說要花八十兩買下這幅雄鷹繡品的時候,謝月清簡直高興壞了。

  再後來,他還絮絮叨叨地說要請她給他做身衣裳,腰帶要怎樣、靴子要怎樣的時候,謝月清幾乎高興得快要暈過去了。

  這人一看就很大方的人,他還請她做袍子、做靴子的。

  這麼一來,她就能賺上好多、好多錢了!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冬天也快到了,她有了錢,就能給爹爹添置件棉袍子,還能燒頓紅燒肉……

  可是,當這人將她的繡品拿在手裡擺弄來擺弄去的時候,謝月清突然注意到了他的手,她一呆,臉色大變!

  接著,謝月清從他手裡一把奪過了自己的繡品,然後轉身就跑。

  烏恩奇還沉浸在即將得到一身好看又威武的新袍子的喜悅當中,但不知為什麼,那個小娘子就突然跑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就追了上去,「哎,小娘子!妳怎麼跑了?怎麼,妳對價格不滿意嗎?那……妳要多少銀子?」

  謝月清被他攔住了去處,不得不停了下來。她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強行壓下心中的害怕,努力板著臉,冷冷地說道:「我、我不跟胡人做生意,請你離開。」

  「為什麼?」烏恩奇突然面色一沉,彷彿泰山壓頂,氣勢迫人。

  他逼人的氣勢令謝月清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然而她心中雖害怕,卻也不肯認輸,強裝鎮定地道:「這、這繡品是我的,我想賣就賣,不想賣就不賣,莫非你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烏恩奇一時語塞,若依他往常的性子,看上眼的東西,絕對丟下銀子拿了就走!

  可這兒不是草原,是北陡鎮,而且,他真的很喜歡這件雄鷹繡品。他只好耐著性子解釋:「小娘子,胡人也是用銀子付帳買東西的,是胡人惹了妳,但銀子沒惹妳吧?妳為什麼……哎,妳別跑啊!」

  原來,謝月清一識破他是胡人,腦子裡就自動想起了鄰居大娘說的話。胡人是生嚼人肉,飲人血的!那她還不跑,難道等他來吃她嗎?

  不料,她越是逃,烏恩奇就越是好奇。他忍不住邁開大長腿追了上去,跟在謝月清身邊疾步而行,正好配上了謝月清拼命逃跑的速度。

  「小娘子,妳怎麼看出我是胡人的?」功虧一簣的感覺非常不好,這讓烏恩奇非常的不甘心,他明明換了漢人的衣裳,說的也是一口流利的漢語,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聞言,謝月清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拇指。

  烏恩奇也順著謝月清的視線,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拇指。原來,他在右手拇指上戴著一隻鑲了紅寶石的扳指,那紅寶石色澤溫潤油亮,一看就是戴了許多年的寶物。

  胡人善騎射,貴族更有帶扳指的習慣,然而漢人卻沒有。而烏恩奇一時忘記摘掉,就被她看出來了。

  烏恩奇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百密一疏功虧一簣,惱火。

  不過,這小娘子不光漂亮,還真是聰明啊。

  謝月清不再理他,想繞過他離開。

  然而烏恩奇已經對這個聰明又漂亮的小娘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不想就這樣放她走,只得另找話題,「哎,小娘子,妳不是本地人吧?聽口音像是中原人?為什麼來北陡鎮啊?」

  謝月清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請讓開,否則,我叫巡邏的官兵來了。」

  烏恩奇露出了招牌的俊朗笑容,企圖讓她心軟,「小娘子,妳別這樣,生意若是做不成我們也能做個朋友嘛。更何況,妳的繡品這麼的貴,恐怕這整個北陡鎮只有我才買得起……」

  這時,一隊巡邏的士兵往這邊走來,謝月清眼尖地看到了,急忙跳起來揮了揮手,「軍爺……」真是的,這個胡人就不能長矮一點嗎,害她要跳起來才能被官兵看到。

  巡邏的官兵太難纏,烏恩奇雖然不怕他們,但也不想暴露身分惹麻煩,只得悻悻地讓開。

  謝月清按壓著心裡的恐懼冷哼了一聲,然後便快步離開。

  烏恩奇則依依不捨目送她。他心裡癢癢的,如同百爪撓心一般,好難受啊。

  他還以為那姑娘是隻可愛聽話的小白兔呢,原來是一隻假裝自己是小老虎的貓咪,看著乖,露出尖爪子的時候還挺能唬人的,看著小娘子纖細苗條的背影,烏恩奇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唉,這個小娘子還挺有趣的,長得又漂亮,皮膚又白,可惜就是膽子太小了些。

  ◎             ◎             ◎

  謝月清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將大門關上,跑回自己的房間,將房門也關上,這才頹然跌坐在地。

  剛才好可怕啊,她差點兒被嚇死了!

  都說胡人又凶又狠,如今一見,確實如此。方才糾纏她的那個男子,足有兩個她那麼大,一條胳膊比她的腿還粗,天哪,若是惹怒了他,他肯定一掌就能拍死她!

  謝月清拼命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雖然當時她表面上看著很勇敢,而其實她心裡早怕死了,她才不想跟胡人打交道呢,也幸好那個胡人沒有馬上發怒,否則他可能會把她抓走,然後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這個北陡鎮好危險,她想回京城,想回家!

  謝月清被嚇得腿軟,等她緩過神來以後,又想起今天忙了一整天,可雄鷹繡品也沒能賣出去,這該怎麼辦?

  真是人生處處是難題,而她一件都解決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難受。

  她越想就越覺得難受,越難受就越想哭,再加上被胡人嚇到,謝月清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自那日起,被胡人給嚇壞了的謝月清一連好幾天都不敢出門,就連平時買菜也是請隔壁的大娘幫忙買回來的。而她手裡的錢越來越少,就越是著急,連覺也睡不好。

  這一日,她做好早飯去叫爹爹起床吃飯,叫了好幾聲爹爹也沒動靜。謝月清心知不妙,連忙推開房門進去,見爹爹謝虎生正躺在床上喘著粗氣,似乎掙扎著想爬起來,但撐起一點身子又跌落了回去。

  謝月清急忙上前扶著他躺下,焦急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得嚇人,「爹,你病了?」她擔憂地問道。

  謝虎生吃力地喘氣,沙啞著嗓子道:「清兒我沒事,該去軍營上工了。」說著,他便要爬起來,但是手腳發軟,渾身沒力,勉勉強強才撐起了身體。

  謝月清連忙將他按回床上躺好,「爹爹您病成這樣,需要休息。軍營那邊,我請人去替爹爹上工。」

  「別別別,爹爹還能撐得住!請人上工還得花錢,何必呢……」說著,謝虎生又掙扎著想要起來,可他眼前金星直冒,喘了兩口粗氣便又頹然倒在了床上。

  謝月清心疼萬分,趕緊把謝虎生按在床上,又拉過被子給爹爹蓋上,「爹爹且在家裡等我一等,我去去就回。」說著,謝月輕便跑回房間,將家裡最後的一百錢拿了出去。

  ◎             ◎             ◎

  從軍營回來,謝月清的眼睛紅紅的,她給謝虎生餵了點早上熬的粥,等他睡了,然後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哭。

  家裡最後的一點兒錢,被拿去請人替爹爹上工了。到如今,除了米缸裡還有一點兒糙米之外,真的什麼也沒了……

  可是爹爹的病不能耽誤啊!請不起大夫買不起藥,難道讓爹爹就這樣拖下去嗎?那可不行!爹爹是她唯一的親人了,絕對不能有事!

  都怪那個胡人,若不是他搗亂,她的雄鷹繡品早就賣出去了,也不至於到如今這步田地。她討厭他,還是特別特別特別討厭的那種!

  謝月清一想到這件事就生氣,她也不哭了,咬著牙在心裡將那個大鬍子的胡人罵了一頓,然後決定自己去山上採點藥應應急。

  謝月清幼時看過許多醫書,也曾經在外祖父的藥鋪裡玩耍過,還跟著外祖父收購過藥材,所以她知道,像爹爹是幹活兒出了汗然後脫衣服又吹了風,閉了寒氣在體內,可以用板藍根煎水喝。

  板藍根她是認識的,金銀花連翹等也是可以的。

  於是,謝月清揹了個小竹簍,拿了小鋤頭、大剪子還有繩索等物之後,去了隔壁鄰居家,找大娘問了問城外的山上,有沒有凶惡的胡人。

  大娘告訴她,不要走太遠,雖然城山的矮山也屬於雍陽國境,卻鮮少有官兵巡山,所以還是小心為上。謝月清謝過了隔壁的大娘後,就揹著小竹簍出了城。

  可是謝月清的運氣非常不好,她剛出城,便遇見了一群流竄的胡人打秋風。

  對方一看就是凶神惡煞的。可這一邊……光禿禿的砂石路上卻只有她一個人,謝月清心知不妙,轉身就跑。

  但她還沒跑出兩步,就被那些騎馬趕來的胡人給捉住,還把她像床破被子似的摔放在馬背上,她被嚇得尖叫,拼命掙扎拍打馬兒,想趕緊逃走。

  搶她的胡人嫌她吵,往她後頸砍了一掌,她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2:15 PM 編輯

【第二章】

  謝月清醒來時,感覺到渾身像散架了似的,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閉著眼睛,手裡卻摸到了一些枯草?而且,整個空間好像搖晃個不停,耳邊還傳來了細細密密的女子啜泣聲?

  搖晃得這麼厲害,而且還這麼有規律,她這是在馬車上……謝月清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之前被胡人搶了,那麼現在呢?

  她連忙坐起來,定睛一看,從馬車的木板間隙看出去,隱約看出車外是一片草原,而車內她的身邊歪歪斜斜躺著坐著好幾個小娘子,看打扮都是雍陽國的農家婦人與未嫁人的小娘子。

  「我、我……你們……我們這是在哪兒?」謝月清急問道。

  與她同車的婦人與小娘子們有的麻木地看著她,有的則低頭默默啜泣著。

  「你們也是被他們搶來的嗎?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裡?」謝月清著急了,爹爹還病著,等著她帶藥回去,她必須要回去。可這茫茫大草原,到處都是一樣的,她根本沒有辦法辨別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不知道,大概是帶去人市上賣掉吧。」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娘子怯生生地開了口。

  「你說什麼?賣掉!」謝月清大驚。

  這個小娘子被謝月清誇張的表情嚇到了,便躲到了其他人的後面,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害怕地望著她。

  謝月清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些,她盯著眼前的小娘子,努力讓自己語氣平和些,「人市在哪裡?你怎麼知道他們要帶我們去人市賣掉?好妹妹,煩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我爹爹病了,我必須要趕回家照顧他。」

  大概被她的誠意打動,那小娘子小小聲地說道:「我是聽我娘說的,當年我堂姊就是被胡人搶去賣掉了的……我害怕,我想回家……」

  那小娘子一哭,好些人也跟著哭了起來。謝月清卻是欲哭無淚。

  為什麼這麼倒霉的事情都教她給遇上了?爹爹要是見不到她,會急瘋了吧。她不敢想像爹爹絕望而痛苦的樣子,他的身子根本經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爹爹、爹爹,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都是我的錯。謝月清咬著自己的食指,把頭埋在膝頭,終於悄聲哭了出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謝月清與其他的小娘子們坐在馬車裡,在草原上顛簸了不知道多久,終於來到一處人潮密集的地方,停了下來。

  謝月清與那些一塊兒被擄來的農婦、娘子被胡人們給統統趕下了馬車,然後又被推拉著走上了一個搭好的木台之上。

  木台下圍著好多坦胸露乳壯士如寶塔一般的草原壯漢,人人都用放肆的眼神掃視著這些站在木棒上的雍陽國女子們。

  草原每半年有一次大集,分散在各地的牧民們會帶著他們的物品來集市上進行交換,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也有其他國家或部族的商人來此交易。  

  烏恩奇喜歡熱鬧,每次大集都會去參加。大概因為他去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認得他。見了他紛紛圍過來磕頭行禮,還有人進獻禮物等等。他不想擾民,於是趁著人多擁擠溜了出去。

  大集上交易的東西千奇百怪,他一路走一路看,遇見些有趣的玩意兒便買了,打算帶回去給他娘玩兒。

  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縮在角落裡,正在不停拭淚的老婆婆。老婆婆已經頭髮全白,枯枝一般的手指拿著一根樹枝在驅趕小蟲子。

  烏恩奇走過去看了一眼,原來老婆婆賣的是飴糖,只不過,這飴糖顏色有點兒怪,居然是黑色的。

  「婆婆,你這詒糖怎麼是黑色的?」烏恩奇好奇問道。

  老婆婆抬頭一看,見是大王子,連忙向他行禮,又解釋道:「都怪我年老眼花,手腳還不俐索,今天一早起來熬糖,卻不小心將一碗我兒媳煮給我喝的黃耆水給打翻在飴糖裡了,大王子您看看啊,這飴糖都黑了!」

  「黃耆味兒的飴糖?」烏恩奇失笑,「快給我來塊兒嚐嚐。」

  老婆婆點點頭,用個小鑿子,鑿了一小塊黑色的飴糖下來,遞給了烏恩奇。

  這時,人市那邊突然有人咣咣地敲起了銅鑼,還叫喊道:「各位大叔、大伯、大老爺們、小夥子們,半年一度的奴隸買賣開始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還要再等半年囉!」

  烏恩奇將老婆婆遞過來的黑色飴糖扔進嘴裡品了品,嗯,苦甜苦甜的。

  「味道還不錯!」烏恩奇砸吧砸吧嘴,對老婆婆說道:「來,全給我了,敲碎些。」

  老婆婆一聽,眼睛瞪圓了。

  「可是大王子,這、這飴糖又黑又苦……」

  烏恩奇爽快地說道:「沒事,我就愛吃苦的,婆婆給我敲碎點兒啊。」

  老婆婆當然知道,這是大王子體恤她呢,可她只有把這些飴糖賣出去了,才有錢稱二斤羊肉回家讓小孫子解解饞……

  當下,老婆婆抹了把眼淚一邊敲飴糖,一邊向烏恩奇道:「大王子,今天人市開張呢。您不去挑個貼心的侍女暖床?大閼氏操心您的婚事這麼多年了,您啊……就是不讓大閼氏省心。」

  「人市上的女人能看?一個比一個醜!沒有最醜,只有更醜!」烏恩奇不高興地說道:「要是以後我當了金帳大汗,我絕不允許人市的存在!要不然,胡人擄掠雍陽國女子,雍陽國人又對我們胡人恨之入骨……對我們,對雍陽國都沒好處。」

  「好好好,大王子說什麼都好!」說話之間,老婆婆已經把一大團飴糖盡數敲碎,用油紙包好,裝在了一個小竹簍裡,遞給了烏恩奇,「大王子拿著,這小竹簍就送給您了。」

  烏恩奇摸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了老婆婆,接過竹簍裝著的沉甸甸的飴糖,轉身離開。

  而老婆婆則瞪著那一兩銀子,著急地叫嚷了起來,「大王子、大王子!我那飴糖只值三百錢,哎,我、我找不開啊!」

  烏恩奇背著老婆婆擺擺手,然後又竹簍裡摸出了一塊苦飴糖,塞進了嘴裡,慢慢悠悠地逛了起來。

  謝月清和其他的小娘子們都被繩子線縛著雙手,還被人販子給趕上了高台。

  所有被擄來的雍陽國女人們,因為坐著馬上在路上顛簸了好些天,個個都是髒兮兮的,而且一個個都在哭……這種屈辱的感覺真讓人覺得不好受。

  而謝月清從知道自己被擄那一刻開始,便抱著必死之心……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還在生病的爹爹,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他的病好點沒有。

  其實在這一路上,她都在尋找機會逃跑,可卻找不到絲毫的機會。那麼,她只有以死保清白了。至於爹……只有下輩子再做他的女兒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人來,就是那個想出八十兩銀子買她雄鷹繡品的那個身材特別高大的胡人。

  都怪他,要不是被他給嚇破了膽,說不定她就早已經把雄鷹繡品給賣了出去,這樣她就有錢給爹爹去藥鋪抓藥了……哪有後面這麼多的事。

  她好恨啊!她若是死了做了鬼一定先去嚇嚇他出氣。

  可惜不知道他是誰,住哪兒,做了鬼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謝月清無意間抬頭四處張望,一張熟悉的臉忽然闖進她的視線。她不敢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後伸長了脖子疑惑地往台下看過去。

  啊!真的是他啊!這樣也能遇到?好氣哦,她不能先打這個傢伙一頓出出氣再死?還真是讓人不甘心。

  謝月清越想越憤怒,越想越氣,不過,看著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她就更生氣。不行,她咽不下這口氣,反正她早不想活,死前能出出氣也不錯,她要下去打他出氣!

  於是,謝月清假裝被其他人擠,慢慢往梯子那邊靠造去。

  人販子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敲著鑼鼓大聲道:「來來來,把第一位陽雍國的美貌小娘子帶出來給爺們瞧瞧。」

  女子們一聽,便都嚇得尖叫,拚命擠在一處,眼神惶恐害怕,像被捕的小獸,瑟縮著哭泣著。

  謝月清被擠了出去,一隻腳踩到了第一層台階,她得用力抱著欄杆才不至於被擠到檯下。

  人販子抓住一名少女推搡到高台邊緣,撩起她的頭髮,將萎黃的小尖臉露了出來,大聲說道:「這個小娘子才十多歲,鮮嫩得很,只要一兩銀子。誰要?手慢無。」

  那名少女嚇得尖叫,她想逃,然而卻被人販子扯住了頭髮,根本逃不掉。

  其他的女子們就更慌了,她們拚命地往後退,謝月清被擠得順勢又往後走了幾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台階。

  這時,有人大叫,「我要了、我要了!」

  人市的第一單買賣開張,使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點。

  與此同時,下了台階的謝月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看起來對這人市絲毫不感興趣的高大男人的身上。

 烏恩奇極厭惡人市,他不想再看,更不喜歡看這種專門欺負弱小女人的活動,於是打算離開,往別處去瞧瞧。

  而站在高台之下的謝月清見他要走,急了。她還沒在臨死之前好好教訓一下他呢!

  烏恩奇剛走了兩步,就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盯著他?他好奇地回過頭,只見在一群驚恐瑟縮的雍陽國女子裡,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看起來特別淡定,她既不躲,也不哭,更沒有驚慌失措,她只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她的臉有些髒有些憔悴,但是還是能看出她本來的面貌,彎彎柳葉眉,灼灼桃花眼,氣質出眾,好熟悉的一張臉,她是……

  烏恩奇忽然想起來了,此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雄鷹繡品的主人嗎?

  他想起那幅精美的雄鷹捕食繡品,那是他好不容易看上的東西,然而卻沒弄到手,回來後還一直覺得可惜。他曾經派人回去北陡鎮打聽過,卻再也沒有找到那名女子,她好像消失似的,他的人翻遍了北陡鎮都沒發現她的蹤跡。

  原來她被擄了,怪不得他的人都找不到她呢。 

  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回倒好,她自己送上門來了。烏恩奇心裡高興,打算上去問問她雄鷹繡品還在不在。

  等等……她現在是奴隸,她看見他這麼激動,是想讓他買下她嗎?

  想想當初,他只想買她的東西,她卻那麼對他。嫌棄、仇視,甚至還想讓漢人兵抓住他。哼!那時候的她有想過會有今日嗎?

  雖說他不應該跟一個弱女子計較,可是他還記得她對他的那種打從骨子裡的厭憎,如今她終於肯低頭了?

  現在距離火神節還有段時間,要是把這個雍陽國女子買下來,到時候他就有新衣服穿了啊!而且還可以好好教訓一下她,讓她知道,胡人之中也有英雄好漢的。

  但轉念一想,那幅雄鷹繡品雖好,可他也是個驕傲的人,既然當初她嫌棄他,那就應該一直嫌棄到底,現在落魄了又來找他救她,這樣的人,他看不上。

  至於那件很好看的雄鷹綉品……罷了、罷了,以後他總能找到更好的來替代。

  這麼一想,烏恩奇轉身就走。

  「別跑!」

  謝月清見他心虛要逃跑,什麼都顧不得了,趁人不注意,從檯階上跑下來,直奔烏恩奇。

  集市上皆是身材高壯的胡人,而在這裡出現的雍陽國女人,多數都是奴隸。沒有人會去防備柔弱的雍陽國女子,因為胡族男人只需要動一下小指尾,就能把柔弱的雍陽國女子制住。

  所以,當謝月清直接從人市那兒跑向了烏恩奇,並且還攔住了烏恩奇的去路時……不僅僅是烏恩奇感到吃驚,所有注意到這一幕的胡人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烏恩奇盯著謝月清看了一會兒。

  嗯,這個雍陽國女子……挺漂亮嘛,呃……而且越看越好看。算了,被擄到這兒來也不是她的錯,要不……他就出手救下她。這樣救下來就能擁有雄鷹繡品了,哪怕是她沒帶著那件雄鷹繡品來,應該也能現趕著繡上一新的一件。

  那,看在哪件雄鷹繡品的份上,救吧。

  烏恩奇於是挺了挺胸,等著她跑過來跪下抱著他的大腿,哭泣懇求他的原諒,然後自願奉上那件雄鷹繡品,求他發發善心買她回去做奴隸,她保證聽他的話,伺候他報答他的恩情。

  讓一個曾經厭憎自己的人心甘情願俯首稱臣,這種感覺,烏恩奇覺得還不錯。

  既然她放軟了姿態,他也樂得行一次善,也就是花幾兩銀子買個女奴的事兒,無所謂。這樣的話,他雄鷹繡品有了,曾經受的氣也出了,一舉數得。

  烏恩奇覺得嘴裡的飴糖不苦了,味道還不錯,讓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塊,站在那等著謝月清開始一連串的表演。

  「啪!」

  一聲清脆的掌摑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烏恩奇一呆。

  為什麼……他的臉有點痛,還火辣辣的?以及,為什麼鬧哄哄的集市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而且周圍的人還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烏恩奇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被她打了,被她打了一巴掌在他的臉上!

  「喂,你什麼意思!」烏恩奇摸著火辣辣的臉,有些惱火。她不應是該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她嗎?這就是她求人的樣子?太過分了吧!

  謝月清剛才拚死掙脫了縛住她雙手的繩子,一獲得自由,她就狠狠地掌摑了烏恩奇一記耳光。

  啊,好爽!謝月清心裡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就是她的手有點兒疼,他的骨頭真的好硬啊!

  不過能打到他,還是讓謝月清有點吃驚。她以為他至少會躲一下,誰知道他竟傻傻地完全不知道躲,真是隻蠢猴子。

  謝月清一邊揉著手,一邊鄙視烏恩奇,還挺起了胸脯,傲然說道:「好了,我已經報了仇了,現在我和你兩不相欠。」

  謝月清想,也許她這樣會激怒他,可是如果因為激怒他,被他一刀殺了她也行,這樣她就能做鬼一輩子跟著他,讓他徹夜難眠了。

  這麼一想,謝月清立刻斜睨著他,還挑釁地看著他笑,一副姑奶奶就是要打你的桀驁不馴的模樣。

  烏恩奇身分尊貴,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臉。可這一次,不但當眾打臉,而且打他的還是個嬌滴滴的雍陽國女子。

  這也太丟人了!他恨得一把掐死她,可是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手的……

  好氣啊!可是又不能拿她怎麼樣,憋屈死了!烏恩奇抓狂,卻沒有辦法拿她怎麼樣,只是怒視著她。

  謝月清無所畏懼,盯著烏恩奇揉手,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徹底激怒他,好讓他一掌劈死自己呢?

  想了想,她說道:「還想要那件雄鷹繡品嗎?我告訴你,你永永遠遠也得不到!這輩子得不到,下輩子也得不到,總之你……」

  烏恩奇被她氣得半死,為了阻止她開口說話氣人,他直接將一塊飴糖塞進了她那還沒來得及說完話的嘴裡……

  謝月清被嚇了一跳,她呆呆地張大了嘴,含著那塊……苦苦的、甜甜的,發出奇怪藥味,又似乎有些其他香氣……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啊?

  也不知怎麼的,謝月清突然就想起了宮庭秘藥……鶴頂紅!

  據說鶴頂紅的味道就是苦苦的、甜甜的,所以、所以……這個胡人,他、他喂她吃了毒藥?

  待了半晌,謝月清突然覺得,服毒自盡也不錯,於是她狠狠地盯著他,嘴裡咬了幾口,將一塊飴糖都吞了。

  烏恩奇鬆了一口氣,這個雍陽女子伶牙俐嘴的,說出來的話可傷人了……來喂她吃糖可以阻止她開口說話啊!好,他知道要怎麼對付她了。於是,他又拿了一塊出來,捏著她的下巴,快速塞進她嘴裡。

  謝月清沒有反抗,她一邊吃,一邊腹誹,這人真的好狠毒啊,是怕一塊毒藥毒不死她嗎?天啊,他還在喂她吃毒,他是要把一整包毒都餵給她吃嗎?他真的好壞啊。

  他看著長得不錯,心腸原來這麼毒,真是人不可貌相,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皮相好看,心醜也沒用。

  於是,烏恩奇與謝月清兩人,一個喂糖,一個吃糖,兩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人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專心吃糖、喂糖,兩人彼此盯著對方,一眨不眨的,這樣的畫面怎麼看怎麼曖昧。

  不過他們自已倒是沒有感覺到。

  這時,圍觀的眾人已經回過神來。人販子認得烏恩奇,連忙跑過來,朝著烏恩奇跪下,又行禮道:「大王子,草民無意冒犯,,求大王子寬恕。」

  謝月清含著一塊苦飴糖,吃驚地看人販子朝著烏恩奇跪下行禮。

  這個大壞蛋是大王子?草原上只有一個大王子,據說是金帳大汗最信任,也是能力最大的一位兒子。他、他就是那個烏恩奇嗎?

  謝月清含著糖,臉鼓鼓的,大睜著眼睛看著烏恩奇。

  烏恩奇有點尷尬,剛才他被打臉的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看著。然後他又有點生氣,這人幹嘛要說出他的身分。之前大家還不知道是他,打了也就算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是他,這樣一來不是更尷尬了嗎?

  烏恩奇這下真的生氣了,臉沉了下來。 

        人販子嚇得快要尿褲子了,這是大王子啊,未來的大汗,一個眼神就能碾死他們這種平民的王啊,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然而人販子的求生慾望很強,他忽然發現了謝月清,連忙將她推到烏恩奇懷裡,討好地道:「大王子,這個奴隸,您帶走吧,想怎麼玩都可以。」

  「這個女奴我們沒動過,她連頭髮絲兒都是乾淨的。」人販子諂媚地說道。

  她很乾凈?

  聞言,烏恩奇轉頭很是嫌棄地看了看謝月清滿是污跡的臉,亂蓬蓬的頭髮,還有髒兮兮的手。

  謝月清卻聽懂了人販子的言外之意,頓時面紅耳赤。該死的人販子!幹嘛當著這麼多臭男人的面,說她還是個處……她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

  一見謝月清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烏恩奇立刻由怒轉喜,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局,雖然他有點想不明白他是怎麼贏的。

  烏恩奇盯著謝月清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聽起來好像不錯。」

  「當然、當然,雍陽女子,皮膚嫩得很,大王子您應該是知道……」人販子諂媚的笑著,不自覺拭了把冷汗。

  謝月清感到不妙……她悄悄快速往後退,打算逃跑。

  烏恩其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扯了回來,一手從懷裡摸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人販子,然後直接將她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放開我!」謝月清掙扎。

  烏恩奇見她不聽話,便伸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謝月清的俏臀之上,謝月清一呆,心想他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這樣無禮?可她能跟這種人講道理嗎?她咬著唇,不敢再掙扎。

  烏恩奇扛著她走到了集市一旁,吹了聲口哨。很快,他的馬兒黑狼跑了過來,圍著他轉圈,用腦袋蹭他, 一副十分親昵的模樣。

  「走,回家。」他將謝月清丟在馬背上,躍上馬背,一扯韁繩,黑狼仰起頭嘶嗚,然後撒開四蹄歡快地奔跑出去。

  謝月清起先還掙扎,後來她被徹底顛暈了,軟綿綿地趴在馬背上。

  今天這戲有點刺激,烏恩奇有些興奮,催馬加鞭,享受這風馳電掣的感覺。

  只是,就是臉被打得有些疼。一想到這個, 烏恩奇一下子就不爽了起來!

  馬兒撒開四蹄在草原上狂奔,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烏恩奇看了一下,原來已經到了莫內托河。

  他跳下馬,將已經暈到七葷八素的謝月清給扔在了草地上,然後從馬背上刷地抽出一把彎刀出來,指著她的咽喉。

  自出生到現在,他烏恩奇都是高高在上受盡萬民敬仰的,從求沒丟過這麼大的臉,她一個小小的漢人女子害他出糗,不殺她不足以洩憤!

  她的皮庸很薄,脖頸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他的刀尖離她的血管只有半寸的距離,只要他一劃,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馬兒見他站了很久,好奇地湊過來,低下頭嗔了嗅謝月清。她身上有發霉的枯草味道,馬兒覺得鼻子有點癢,鼻孔翕張,仰起頭就一個響亮的噴嚏噴了出來。

  烏恩奇好巧不巧正好站在黑狼的對面,所以這個噴嚏一點沒浪費,噴了他一身。

  「黑狼!」烏恩奇把刀用力擲過去,黑狼一個側身,刀正正好落入刀鞘,這是他們平常愛玩的把戲。

  烏恩奇指著黑狼的頭,「還敢躲啊你!」

  黑狼終於知道自己闖禍了,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撒開蹄子轉身跑掉了,馬尾甩來甩去,很是得意的樣子。

  烏恩奇瞥了一眼自己的狼狽樣,頓覺噁心,他撲通一聲跳進了莫內托河裡,整個人沒入河裡,頓時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裡。

*             *             *

  謝月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之後她發現周圍寂靜荒涼,沒有一絲人氣,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帶到了哪裡。

  舉目四望,到處是無邊無際的草原,連太陽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莫說觀天辯方位了,她可什麼也認不出來。

  在遠處高地上,似乎有狼群在俯視這邊?逃不掉,走不出,也回不去,她似乎陷入了絕境。

  面前有條寬闊的河,只見河面波光粼粼,交錯出奇妙的五彩光芒……只要一躍,她就能擺脫眼前的絕境,說不定還能見到故去的娘親。

  老天垂憐,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歸處。

  「女兒來生再來報答您的養育之恩。」謝月清閉上眼睛,縱身往莫內托河裡一跳。

  同時,烏恩奇全身裡裡外外都已清洗乾淨,他浮出水面打算游回岸上,忽然眼前一暗,一個人影衝著他頂上落下來,他連忙往旁邊一躲。

  謝月清雖然死意已決,但落水之後,身體還是反射性地掙扎。慌亂中,她身體反射地抓住了一大把細細長長像是水草的東西,於是便死死抓住,不肯鬆手。

  烏恩奇萬萬想不到,他人雖然躲開了,但是頭髮還是沒能躲開謝月清的毒手。她好像瘋了似地猛扯他的頭髮。

  為了不被扯掉整顆頭皮,他只能靠近她,然後一記手刀將她砍暈。

  可是她雖然暈了,還是死死抓住他的頭髮不放,烏恩奇只能抱著她一起上岸。

  好煩,她看起來像一朵弱不禁風的小花,其實下手忒狠,見了她一次他已經受傷兩回了!

  烏恩奇很想掐死她,不過一想到自己接連吃了她幾次虧,就這麼讓她死了,自己太虧了,她欠他的債,他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暫且饒了你的小命。」烏恩奇終於把自己的頭髮從她的魔抓下搶救回來,他連忙起身離她遠遠的。

  烏恩奇看看周圍景色,天色不早,是該回去了。

  他吹了聲口哨,黑狼就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大頭蹭了蹭他,看得出是在討好烏恩奇。

  「好了,原諒你了。」烏恩奇拍了拍地的腦袋,將謝月清摟在懷裡,上了背。

  「回家。」

  黑狼噴了噴響鼻,歡快地往王帳方向跑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3:22 PM 編輯

【第三章】

  王帳設在拾度山下,那兒有一大片肥沃的草場,部落的子民們紛紛在王帳的周邊安營紮寨,他們的帳篷像一朵朵蘑菇,星星點點散落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

  一群一群的羊像白雲似的,在草場上慢慢移動。

  夕陽西垂,四處炊煙四起,大人們呼兒喚女扶老攜幼回帳篷,牧羊犬們東奔西跑,驅趕著羊群往羊圈裡去。

  草原上熱鬧而鮮活,這是無數個傍晚中最普通的一天。

  對烏恩奇來說,卻是不普通的一天。

  這一天,他經歷了之前從未經歷過的人和事,這些都打破了他以往的生活,讓他的心裡起了微妙的變化。

  烏恩奇的心情已經完全平復,他愛他的部落,愛他的子民,看到他們,他的心裡便充滿了滿足和幸福的感覺。

  他讓黑狼放慢了速度,悠悠閒閒地踱著步子往王帳去。

  牧民們見到他,紛紛放下手裡的活兒,高聲笑著與他打招呼。

  小孩子們跑過來吵著要糖吃。

  烏恩奇便從黑狼身上扯下了竹簍子,從裡頭抓出了一大把黑色的飴糖,笑著撒了出去,小孩子們歡喜地叫嚷著撲過去搶。每次他去大集就會帶好吃的回來,小孩子們都愛在他回來的路上等他,這幾乎已經成了慣例。 

  大人們笑著罵自家小子皮,一邊回帳篷拿了最好的東西來獻給他。

  走得近了,他們才發現,大王子的懷裡還抱著個人。

  是一個女子,看穿著還是一個漢人女子!

  天啦,他們的大王子居然也去劫掠漢人了!

  「尊敬的大王子,這是您的戰利品嗎?」膽大些的牧民笑著問他。

  烏恩奇想了一下,應該也算是吧,於是他點了點頭。

  牧民們頓時歡呼起來,他們的大王子終於想通了,不再對漢人心軟。

  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大王子心軟,對漢人充滿好感,一直反對族人劫掠漢人,還說什麼要向漢人學習,學習什麼治國之術科舉制度等等聽不懂的東西。

  他們不明白,漢人一個個軟綿綿酸溜溜的,上了戰場看見他們的騎兵就嚇得瑟瑟發抖,軟得跟驢蛋似的,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學習的。

  「大王子,可以讓我們看一下您的戰利品嗎?」小孩子們嘴裡含著糖,笑嘻嘻地問。

  烏恩奇笑著搖頭,「她是我的。」說罷,笑著離開了。

  牧民們很是欣慰,這才是他們的大王子啊,充滿狼性的草原未來之主。

  烏恩奇回到了王帳,下人們來迎接他,見兩人身上濕漉漉的,想問卻不敢問。

  烏恩奇跳下馬背,將謝月清抱回了他的王帳,然後丟在地毯上。

  地毯雖然很厚,但是謝月清還是醒了,她趴在地上,打量這陌生的地方,又驚恐地抬頭看向烏恩奇。

  烏恩奇蹲下來,捏著她的下巴,「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王的奴隸了。」

  「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謝月清瞪著烏恩奇發狠,她的小臉蒼白無色,下巴比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更尖了些,顯得眼睛更大了。

  烏恩奇笑,「直接殺了你,那我不是虧了?」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的臉上及身上。

  她的身材似乎很有料,胸脯鼓鼓的,濕了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線條優美的臀線來。嗯,摸起來應該感覺不錯,烏恩奇心道。

  謝月清順著烏恩奇的目光看向自己,才發現自己的不妥。她被他看光光了!

  「卑鄙無恥下流!」謝月清拍開他的手,抱胸將身體縮成一團,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她也有害怕的時候?烏恩奇心裡感覺很爽,他對著帳篷外叫了一聲:「陽曲。 」

  一名高高壯壯的女子跑了進來,「奴婢在。」

  「你把她洗乾淨,等著我。」

  「知道了,大王子。」侍女陽曲乖巧地應了,然後再悄悄道:「卓瑪公主來了。」

  烏恩奇眉頭皺了皺,「把她看緊點兒,出了什麼事唯你是問。」

  陽曲立即頜首應道:「奴婢一定看好她。」

  烏恩奇看了一眼謝月清,然後走出了王帳。

  謝月清想趁機逃跑,卻被侍女陽曲給捉了回來,被按在大木桶裡洗刷了個乾淨。

  陽曲死死盯著她,謝月清根本沒機會跑,想自我了結也沒機會。

  在大木桶裡的謝月清眼珠子轉了轉,對陽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陽曲搖頭,她只知道大王子要她看好這個人,其他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謝月清又道:「其實,我是個殺手,我來這兒,目標就是要殺了你家大王子的,你快殺了我保護他。」她表情特別認真,陽曲差點就要相信了。

  「可是你沒有武器啊,而且……剛才你連我也打不過,怎麼可能是殺手?」陽曲見她嬌嬌弱弱的,哪裡像個殺手。

  謝月清的俏臉瞬間通紅,她頓了頓,忽然看見烏恩奇放在桌上用油紙包起來……毒藥,便指著那東西說道:「我用毒的,不信你看,那個就是我的武器。」

  陽曲半信半疑,剛才大王子出去的時候好像是生氣地扔了件東西,難道真的是毒?

  「你去拿來看看就知道了。」謝月清繼清蠱惑她。

  陽曲將飴糖拿過來,打開一看,又聞了聞,「這,這不是飴糖嗎?嗯,好濃的黃耆味兒啊!」說著,陽曲還掂了一塊塞進嘴裡吃了起來,「 有點兒苦,挺好吃的, 你也來一塊?」

  謝月清看著陽曲,呆若木雞。

  飴糖?這不可能!謝月清不敢置信,「你、你拿過來讓我看看。」

  陽曲果然將油紙包著的飴糖遞給謝月清,謝月清接過來……她閉了閉眼,好像似乎真的是……加藥物的飴糖。

  所以說之前他們用在人市上吃的飴糖玩?這簡直是個笑話嘛!謝月清懊惱,捶腿罵自己好蠢。

  陽曲靜靜地看著她,她和大王子在玩什麼?假裝殺手和苦主來玩你追我逃的遊戲?這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有點期待親眼目睹是怎麼回事。

  「你和大王子認識很久了?」陽曲忍不住八卦之心問謝月清。

  謝月清氣乎乎道:「不久,但是一遇見他我就開始倒霉。」

  陽曲好奇地道:「怎麼個倒霉法?」

  謝月清掃了這個侍女一眼,心想為什麼胡人的侍女看起來點兒也不怕主人 ?還敢打聽主人的八卦啊?

  陽曲見謝月清不答,也沒勉強。她去拿了幾塊乾帕子過來,幫謝月清擦頭髮。

  她手法很溫柔,有點像以前她娘給她洗頭撫頭髮的感覺,謝月清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莫名的鼻子有些發酸。但是,在一個胡人身上感受到她娘的感覺,這讓她難以接受,於是抬頭四處看,轉移注意力。

  這是一間非常大的帳篷,足有兩層樓那麼高,穹頂裝飾繁華富麗,地上鋪著厚地毯,正中間放著一把大椅子,椅子上鋪著狼皮,後面掛著簾子,簾子後面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

  兩邊擺著圈椅,再旁邊點擺著書案、兵器和架子。

  這帳篷裡有不少是雍陽國貴族喜歡用的束西,這個烏恩奇看起來是真喜歡漢人的東西?可是那又如何,胡人與漢人是世仇不共戴天,她也絕不會因此而對他有好印象的。

  「我們大王子還從來沒帶過女人回來,你是頭一個。」陽曲忍不住又嘆道:「不過你要小心,可不能在卓瑪公主面前出現。」

  謝月清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陽曲四下看了一眼,悄悄道:「卓瑪公主從小就喜歡大王子,但是大王子只當她是妹妹,她對大王子身邊出現的每一個女人都看得很緊,只要有一點苗頭的,都會被她處理掉。」說到這個,陽曲渾身有些發冷,若她不是大閼氏的人,恐怕也早被卓瑪公主處理了。

  「處理……怎麼處理?」謝月清從小家庭簡單幸福,不太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陽曲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明白了吧。所以你這兩天乖乖躲這兒,不要出去,等她走了你再出來。」

  謝月清半信半疑,「有這麼可怕嗎?」她腦子裡有個想法逐漸形成。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卻傳來爭執的聲音,陽曲和謝月清兩人相視一眼,兩人心中有個預感。

  「快、快進去躲躲。」陽曲推著謝清月往大椅子後面去。

  可謝月清月慢條斯理的,把陽曲急的想哭。  

  本來在大閼氏帳篷的卓瑪,趁烏恩奇跟大閼氏說話的空檔,偷跑出來。帶著幾名侍女,一路疾行地往烏恩奇帳篷方向走去。

  今日本來是想跑來找烏恩奇玩兒的,但聽說烏恩奇去了大集,便只好陪著大閼氏等他回來。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烏恩奇回來了,卻聽說烏恩奇搶了個女人回來。

  以往那麼多的女人要往烏恩奇身上撲,他看都懶得看一眼,現在居然會去主動搶女人?哼,她卓瑪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值得烏恩奇親自去搶!

  到了烏恩奇的大帳,正想進帳篷的卓瑪,卻被守衛阻止了。

  卓瑪知道自己是大閼氏母族的公主,是烏恩奇名義上的表妹,再加上大閼氏向寵愛自己,所以守衛雖然攔著她,卻也不敢傷了她。

  被守衛一再攔阻,卓瑪也忍不住生氣了,她抽了守衛腰間的佩刀,指著守衛大罵::「再不讓開我殺了你!」守衛不敢讓又不敢不讓,冷汗都出來了。

  趁著空隙,卓瑪一腳踢往守衛的膝蓋,那守衛腿軟,立刻撲倒。

  看著倒在地上的守衛,她驕傲地冷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進了帳篷。

  與侍女一行人進入帳棚後,卓瑪並未看到任何人影。

  環視帳棚內,桌上放著一包飴糖,椅子上搭著幾條濕帕子,濕帕子上還……長頭髮!

  卓瑪拿著濕毛巾,氣得渾身都在抖。

  她咬牙切齒地大喊道:「陽曲!」

  陽曲急匆匆地從簾子後面跑了出來,「公主來啦!」

  陽曲跑出去後,在簾子後的謝月清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把簾子掀開一條縫,看看這位會殺人的公主。

  只見幾名侍女打扮的女子簇擁著一名盛裝艷麗女子進來,幾人在中間站定。當中一人果然生得明艷動人,氣質高貴,一定是卓瑪公主無疑了,謝月清想道。

  看到陽曲,卓瑪瞪了她一眼,「你跑到大王子哥哥的臥房裡去幹什麼?」

  陽曲聽了卓瑪的話,心頭一跳,急著解釋,「奴婢、奴婢在給大王子收拾屋子啊。」

  卓瑪盯著她,舉著毛巾走到她面前,「這頭髮是誰的?」

  陽曲看了一眼,糟糕,她剛才太匆忙,忘記收了。

  「還有,這是大王子哥哥帶回來的飴糖,你打開幹什麼?」

  陽曲苦著臉,跪下了,「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公主饒了奴婢。」

  卓瑪狠狠地盯著她,忍住想要殺了她的念頭,陽曲是姨母的親信,她現在不能動。

  躲在簾後的謝月清暗自想,這位公主確實有點凶。

  卓瑪暫時放過陽曲,她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她的侍女給她倒茶放點心。卓瑪冷冷地問道:「聽說大王子哥哥帶了個女人回來,你將人藏哪兒去了?」

  陽曲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 、不知道。」

  卓瑪大怒!不過,她眼珠子一轉,看向簾子的方向,「不知道就算了。陽曲,我想喝你煮的奶茶。」

  陽曲震驚地抬起頭,「現、現在嗎?」

  「有問題喝?」卓瑪反問。

  「沒、沒有,奴婢這就去煮。」陽曲只好小跑地離開了。

  待陽曲離開,卓瑪悠悠開口:「你是打算躲一輩子不出來?」

  謝月清吃了一驚,被她發現了?

  「大王子哥哥既然肯出手搶你,你應該有過人之處,你出來讓我看看。」 意外的是,卓瑪的態度跟之前不太一樣,有一絲絲落寞的傷感。

  謝月清想,卓瑪應該是很愛烏恩奇的,人前的張牙舞爪也許只是表像。此時……謝月清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

  謝月清從簾子後走了出來,「卓瑪公主。」

  「你是誰?」卓瑪看著謝月清款款走來,只見這女子從容淡定,氣色雖然不太好,氣質卻十分出眾,五官也十分秀美。

  謝月清走到卓瑪旁邊的椅子處,大大方方地坐下,微笑著說道:「我……是雍陽國人,名喚謝月清。」

  「你是漢人?」卓瑪心中有一絲黯然,原來大王子哥哥喜歡的是柔弱無用的漢人女子嗎?

  謝月清嗯了一聲,然後觀察卓瑪的臉色變化,突然問道:「你很喜歡烏恩奇?」

  卓瑪吃了一驚。雖然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她喜歡大王子哥哥,這是個公開的秘密,但是被說出來,還是讓卓瑪感到羞澀又生氣,「你怎麼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你們很熟嗎!」

  謝月清搖頭,忽悠她,「他恨我入骨!可是,你知道的,他又不想欺負女人。所以,如果你真愛他,那……就幫幫他的忙,殺了我吧。」

  卓瑪有點懵,「你、你叫我殺了你,為什麼?」她雖然討厭烏感奇身邊出現的每個女人,可是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主動求死的,這個漢人女子是得了失心瘋了嗎?

  謝月清嘆氣,「難道你不愛他嗎,這點事都不願意幫他?」

  卓瑪將信將疑,「不、不對,你想要挑撥我殺了你,害我被烏恩奇哥哥責怪。」

  謝月清無語凝噎,看來這招不行。

  「公主真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確實想挑撥害你,好吧,我其實挺喜歡烏恩奇的,他長得又高又好看,是個女人見了都會心動,我也不例外。」

  卓瑪一聽,馬上不開心了,「你這漢人女子真不要臉!」

  謝月清假裝害羞的樣子,「彼此、彼此。」

  卓滿氣得手抖,她抽出了腰間的鞭子,指著謝月清,「我要殺了你。」

  快來、快來,等著你呢。謝月清假裝害怕,「你怎麼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她繼續撩撥她的怒火。

  「天下有那麼多男人,你為什麼要和我搶?」卓瑪氣壞了,拿著鞭子就不管不顧地往謝月清身上抽去。

  卓瑪揮著鞭子朝謝月清甩了過來……可謝月清卻像是嚇傻了似的,站著一動也不動的。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帶著幾分害怕的神情,看著卓瑪手裡的鞭子。

  那條鞭子上帶著倒鉤,被抽中之後會連皮帶肉被揭掉一大塊, 抽幾鞭子就能死人。這樣的話,她就能死了!

  爹爹對不起,但清兒真的沒辦法成為胡人的女奴,去忍受無窮盡的羞辱,只求來世再做您的女兒,好好孝順您。

  當謝月清感受到卓瑪揮舞著的鞭子所帶來的虎虎風聲時,她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死。

  急忙趕來的烏恩奇剛一掀開簾子,看到的便是這樣驚險的場景,急忙中,隨手退下了手裡的扳旨,扔了出去,正好打中了卓瑪的手。

  卓瑪手一鬆,鞭子飛了出去,鞭子擦過謝月清的臉落在她的身後。

  烏恩奇鬆了一口氣。

  謝月清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烏恩奇,又看了看跌落在地上的鞭子……

  啊,真可惜!只差一點她就被抽中了。

  所以,她還得繼續想法子結束性命,才能不受這些胡人的欺辱嗎?

  卓瑪則摀著手,震驚地看向烏恩奇,「烏恩奇哥哥,你竟然為了這個漢人女子而傷了我?」鮮血從她的指縫裡流出來,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瞬間消失不見。

  烏恩奇冷著臉不吭聲,卓瑪緊緊咬著唇,她的手一直在抖,卻沒有換來他一絲絲的憐憫和心疼。 

  半晌後,她傷心地一跺腳,哭著跑了出去。

  帳篷裡只剩下了烏恩奇和謝月清兩人。

  謝月清心裡暗自戒備。

  烏恩奇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不悅地道:「你沒事撩撥她幹嘛? 」

  謝月清心想,尋死恐怕還得靠激怒烏恩奇才行。於是,她瞪著一雙曼妙美目看著烏恩奇,回嘴道:「還不是因為你!」

  烏恩奇有點委屈,他一聽到陽曲的稟報就立刻拂了父汗與母妃留飯的好意,匆匆趕了回來,沒想到這個漢人女子居然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真是好心沒好報。

  「不知好歹!」烏恩奇哼了一聲,對著帳外的陽曲說道:「陽曲,看好她。」

  說罷,便掀簾子出去了。

  謝月清跺腳,就差一點啊,差一點她就可以順利死了。

  陽曲怯生生地進來帳內,不安地看著謝月清,「姑娘,你沒事吧。」

  謝月清氣鼓鼓地瞪了她一眼,當然有事,想死沒死成,煩人。

  陽曲只當她受了卓瑪的氣,心裡不舒服,也不敢逆著謝月清,只輕聲問她:「我烤了羊排,姑娘要不要吃一點?」

  不說吃的還好,一說謝月清的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罷了,吃飽再死吧。

  「那有勞陽曲姐姐了。」謝月清道。

  草原上的烤羊排還真好吃,讓謝月清一不小心就吃飽了。這一吃飽呢,人也變懶了,謝月清開始犯睏,她想了想,心想既然今天找不到機會了,那還是明天再死吧,於是坐在圈椅裡,縮成一團睡去。

  烏恩奇到了大半夜才回來,見謝月清睡得困難,忍不住心軟,將她抱到一旁的榻上去睡。

  將體態輕盈的謝月清抱到榻上輕輕放下以後,烏恩奇突然愣了一下。他盯著她的臉,吃驚於自己不同以往的行為,他為什麼要對她心軟?

  可是,他確實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被卓瑪鞭打。

  想不明白就算了,烏恩奇揉揉太陽穴,回到自己的臥房睡覺。

  謝月清一夜無夢,這是她自爹爹出事以來第一次睡得那麼沉。

  第二天一早,謝月清被一陣奶香味香醒。

  陽曲笑咪咪地伺候她起身,「姑娘,我煮了鮮奶,洗了臉就能喝了。」

  謝月清揉了揉眉心,「謝謝你。」她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榻上。一定是烏恩奇那個大壞蛋幹的!

  想到這裡,她馬上緊張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衣著,發現身上的衣裳完好,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陽曲端了水過來,謝月清聞到了濃濃的奶香,立刻就覺得有些餓了,當下就乖乖地順著陽曲的服侍洗漱,然後坐在桌前,喝了滿滿一碗香滑的鮮奶,又吃了一點胡麻餅,肚子便飽了。

  謝月清看陽曲好像挺忙的,而且也並沒有時時刻刻要監視自己的樣子。便趁著陽曲離開,走到了旁邊相連的那個帳篷裡,先是假裝轉了一圈,然後走到兵器架子旁,看著那些兵器發呆。

  架子上插著擺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謝月清一一試了一下,發現這些武器都太大太重,她好像一件都舉不起來。

  哎,趁著現在沒人,趕緊找個好稱手的,直接了結自己……嗯,就算不為了尋死,找個稱手藏起來防身也好。

  謝月清開始圍著武器架轉著圈,一件武器一件武器的看,希望能找到一件小一點的,輕一點的來用。找了半天,只有一把細細的彎刀看起來可以,於是她伸手去拿。

  咦?拿不動……呃,還是拿不動……

  謝月清非不信這因邪,就一把兩寸寬的刀,還能重到哪裡去?只是,她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還……拿不動。

  「你幹嘛?」有人在她身後問道。

  謝月清正與這看起來很輕巧的刀較勁,頭都沒抬,便應道:「我要把它拿下來,然後自盡。」

  烏恩奇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於是他伸手捏住刃口,幫她把拿了起來,又往她面前一放。

  「謝謝。」謝月清驚喜地用雙手想握住刀子,抬起頭來一看……頓時無言。

  「現在你可以自盡了。」烏恩奇說著,然後就鬆了手,將刀子放開。

  然而他這一鬆手,謝月清頓時感到手裡的刀直往下墜,她根本握不住……跟著,只聽到一個悶響,那柄彎月刀就跌落在長毛地毯上。

  烏恩奇抱雙臂揚眉,似乎是在催她,快啊,自盡給我看!

  謝月清被氣得面紅耳赤。她彎下腰,用雙手握著刀柄,費盡了力氣想要舉起來,然而那刀像是釘在地上了似的,無論她怎麼拖拽,甚至出力到滿面通紅,然後那刀就像是鑲在地上似的,紋絲不動。

  神啊,這刀到底是什麼材質的啊!謝月清無語問蒼天。

  烏恩奇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謝月清覺得太丟臉了,索性放開了刀,然後悶著頭往兵器架子撞去。

  她還就真不信了,一個人真的想死,會死不了!

  烏恩奇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衣裳後領,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超來……謝月清兩隻腿蹬啊蹬,像被捉住的小貓似的。

  「喂!大壞蛋,你快放手啦!」謝月清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

  烏恩奇好奇地問道:「你真想自盡啊?」

  謝月清白了他一眼,「你看不出來我死意已決嗎?」

  開玩笑吧?當著他的面求死?這個笨女人是不是有病?

  啊……想來一定是了,一定是她貪戀本王子英俊瀟灑,所以故意這麼說,這麼做?她想讓他覺得……她很特別,是吧。

  烏恩奇盯著謝月清的眼睛,然後又看了看她的嘴唇。最後,他的眼神慢慢下滑,看向了她漲鼓鼓的胸脯……

  「你幹嘛?」謝月清順著烏恩奇的視線一看,又羞又怒地想要掩護自己的胸。

  烏恩奇哼了一聲,心想這個漢人女子好像還挺好玩的,她想玩是吧,那好,他奉陪!他倒要看看,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到底想玩什麼!

  烏恩奇輕挑地說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了你吧!不過,在你臨死之前,先把那件雄鷹繡品給我。」

  「燒了,沒了!」謝月清才不要把自己辛苦繡好的雄鷹繡品給這個胡人呢!再說了,雄鷹繡品現在在北陡鎮家裡。現在她不在那了,只要爹爹把那雄鷹繡品拿去賣掉,換成銀錢也可以好過生活……

  烏恩奇看看眼前的謝月清,心裡想道,看看……是不是,口口聲聲想尋死,可他一說讓她去死,她又推三阻四的,所以,她其實並不想死,一定是被玉樹臨風的本王子給迷住了……

  烏恩奇決定和她繼續玩下去,畢竟以前喜歡他的都是胡女,這還是頭一回有漢人女子喜歡上他,這種感覺還不錯。

  這麼一想,烏恩奇不由自主地挺起了他寬闊的胸膛,還把自己完美的側臉露給她看,最後還用最最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道:「你不交出雄鷹繡品,我就不讓你死。」

  烏恩奇的威脅,讓謝月清感到很不屑。

  他是想拿個雄應繡品來威脅她嗎?她要想死還不容易……咳咳,好吧,前兩次她沒能死成是意外。可是,若她一心求死,還怕以後沒有機會?只是,這個烏恩奇好奇怪,怎麼一下……聱音就變得怪怪的,眼神也有點不對勁。 

        兩人各有所思,讓屋子裡陷入了窘迫的安靜。

  烏恩奇見謝月清安安靜靜的,心想這個女子果然口是心非。

  於是,他叫了一聲陽曲。

  陽曲小跑著進來,「大王子,有何吩咐?」

  烏恩奇看了謝月清一眼,說道:「你還有其他衛兵們都給我好好盯著她,若是她少了一根頭髮,提頭來見我。」

  陽曲不明所以,但是明顯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諾諾稱是,趕緊下去傳令。

  謝月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怎麼可以這樣!如果她有事,就讓陽曲和其他衛兵們提頭來見他?

  那、那萬她成功尋了死,豈不就連累了陽曲跟衛兵們!

  不……不對,死了就死了,反正他們也是胡人,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可、可是……陽曲其實對她也不錯,其他胡人更是無辜……

  想到這兒,謝月清氣乎乎地瞪著烏恩奇。

  烏恩奇則對著她挑眉, 他就是這樣,不服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4:19 PM 編輯

【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謝月清果然被陽曲給軟禁在了帳篷裡,兩三個侍女輪流守在她身邊。雖然她們的脾氣都很好,也對謝月清的吩咐有求必應,可謝月清還是不想認輸。

  她不信邪,一直艱苦卓絕的想求死。

  然而那麼多人都盯著她,往往她還沒開始作就被侍女和衛兵給阻止了。

  現在烏恩奇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謝月清跟陽曲她們鬥智、鬥勇,這成了他每日必須做的事情,有時候幫父汗處理事情太久,來不及看欣賞,回來之後還會把陽曲叫過來,細細問明經過。

  不得不說,這名漢人女子很聰明,為了求死簡直是花樣百出,什麼三十六計孫子兵法都用上了,若不是有他在後面支撐,陽曲她們早被她玩兒死了。

  因為這樣烏恩奇更加對謝月清感興趣。他想知道,她腦袋瓜裡到底還藏了多少出人意料的招數。

  這天,烏恩奇在他父汗的大帳中處理公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清」字,便自然地想起了謝月清,腦海裡浮現了她智計百出又百般吃癟的模樣,越回憶越覺得她可愛。

  怎麼世界上會有這麼有趣的人啊,他明明知道她要幹什麼,卻還是猜不透她想怎麼做,她既清澈透明又深不可測,讓人忍不住去探究。

  烏恩奇忍不住嘴角上揚,神情愉悅。罷了,今兒的公務就處理到這兒,他要回去瞧瞧她又在幹嘛。

  「父汗、母妃,我今天可以早點回去嗎?」

  大汗尚未開口,烏恩奇的母妃大閼氏便關切地問道:「今天又要提早回去?我兒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知道,大閼氏只生了他一個兒子,而大汗卻有許多兒子,他若是不勤奮,大汗會有想法的。

  烏恩奇應道:「回母妃,兒子身子很好,只是……」

  大汗摸著鬍子笑道:「我兒一向勤勉,自他替我分憂以來,手裡案頭向無堆積的公務。所以……我兒自便罷,草原上的雛鷹就該多飛一飛,多歷練、歷練,才能成長為草原之王啊!」

  「謝父汗、母妃,那烏恩奇告辭了。」烏恩奇朝父母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大帳。

  大閼氏看了一眼大汗,起身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與烏恩奇同路。」

  大汗點頭,大閼氏也向大汗告辭後,她便急急地追出了大帳,沖著前頭的烏恩奇說道:「我兒,你母妃已年老,走不快,能等等母妃嗎?」

  烏恩奇一聽,心生歉然,立刻放慢了腳步,轉身回來扶住了大閼氏,母子倆就這樣慢慢地散起步來。

  夕陽的金橘色光芒曬在兩人身上,帶來絲絲暖意,他們母子倆許久沒有這樣並肩散步了,烏恩奇陪著大閼氏走了一段路,心慢慢靜了下來,嘴邊也含住了笑意。

  「我兒最近總在笑,可見心情很好,有什麼開心的事,能讓母妃知道嗎?」大閼氏溫柔地問道。

  聽了母親的話,烏恩奇一怔。

  開心的事?

  謝月清就是他的開心果,每天光是看她,他就很開心。

  「也沒什麼,就是、就是遇見了一個有趣的人。」 烏恩奇笑笑,眼神很溫柔。

  大閼氏是過來人,一見他這副樣子,便馬上猜到了,笑問:「哦,有趣的人?讓母妃猜猜,這個有趣的人,是個女子吧?」

  烏恩奇彎起了嘴角,默認。

  大閼氏心中有些吃驚。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於男女情事上有些不解風情。當年大汗在烏恩奇這樣的年紀時,已有妻妾十數人,兒女七八個了。

  剛這麼一想,大閼氏的心裡又有些微微泛苦。不識情事倒也好,省得身邊女人一多,是非也多。

  於是,大閼氏笑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我兒這樣上心?母妃也想見見。」大閼氏想了想,兒子口中的那個有趣的女子,應該不會是卓瑪,那……會是誰?

  「母妃其實是見過她的。」 烏恩奇笑道。

  大閼氏一怔,「這樣,我怎麼沒有印象?」

  烏恩奇笑,「就是謝月清。」

  大閼氏徹底吃驚了,她當然知道謝月清是誰,她不是兒子從人市上帶回來的漢人女子嗎?那個漢人女子看起來纖瘦嬌弱,像根豆芽菜似的,哪有什麼魅力。

  她還以為是,哪個部落裡的貴族少女呢。

  「母妃,你不知道她有多聰明、多有趣,你若見了她,一定也會喜歡她的。」說到謝月清,烏恩奇就很興奮,滔滔不絕地將她的趣事兒講給大閼氏聽。

  大閼氏越聽越是心驚,這個謝月清絕不簡單,會不會是漢人派來的細作?不行,這樣的人太危險,絕不能留在兒子身邊。

  於是她笑道:「聽起來,她確實是個有趣的人,母妃這些日子身子乏得很,不如你讓她過來陪陪我? 」

  烏恩奇連忙拒絕,「母妃見諒,謝月清這個人……絕不能讓她到母妃那。」

  大閼氏微微蹙眉,不解地道:「這又是為何?」

  「她一心尋死,一個眼錯不見就得逞了,這麼有趣的人死了可惜,我得看著。」

  喲喲,居然以死來吸引我兒的注意?這漢人女子不簡單,不得不防。大閼氏頓了頓,又笑道:「罷了、罷了,母妃不奪人所愛。兒子大了,果然不一樣了啊。」

  聽到母妃的語氣裡有一絲絲的著戀和不捨,烏恩奇不由得心軟了,應答道:「等過幾日 ,我就領著她來給母妃請安。」

  大閼氏點頭,「好極,不過,你說她一心尋死是何意?」

  說到這裡,烏恩奇嘆氣,「她很討厭胡人,以落入胡人之手為恥,要以死證清白。」

  大閼氏默了一默,「倒是有志氣的女子。不過,我聽人說有些心機深沉的漢人女子個性乖僻,故意做些出格的事情出來,其用意就是為了吸引情郎的目光,博取情郎的喜歡。」

  烏恩奇不解,還有這種事?

  大閼氏笑著嘆氣,「女子當以夫為天,為了爭奪男人的寵愛,無所不用其極。我兒這麼優秀,有女子為之瘋狂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尋死覓活也是一種手段。」

  烏恩奇頓了頓,「還有這樣的事,喜歡為什麼不直接說?」  

  大閼氏失笑,「我兒身分尊貴,模樣兒又俊,這喜歡我兒的女子可多了去了,但能讓我兒真正能記住模樣兒和名字的女子又有幾個?」

  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烏恩奇也覺得謝月清頻頻尋死,到底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可一番接觸下來,他又好像覺得她似乎是真的一心求死?有好幾次,要不是他及時識破,恐怕她就……

  現在聽了母妃的話,烏恩奇心中彷彿豁然開朗,又彷彿迷霧更重。她是喜歡他嗎?她做那麼多事想吸引他的注意嗎?可是她求死的決心又那麼真,她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大閼氏見烏恩奇迷惑不解,嘆道:「好了,我兒以後還是要多把心思在公務上,不能因私廢公,更不能本末倒置忘了自己的責任。」

  「兒子明白。」烏恩奇嚴肅地應道。

*             *             *

  鬥了大半個月,謝月清不得不認輸,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求死,簡直太難了。無論白天黑夜,無論在哪裡,無論她怎麼哄騙使詐,這些人始終不上當,跟傻子似的執行著烏恩奇的命令。

  對付奸詐小人,謝月清很有把握,可是對待這種死腦筋的老實人,她是沒轍了。

  而這一天,當烏恩奇回來的時候,聽見自己的帳篷裡安安靜靜的,頗為反常。

  難道她求死成功了?他心中一驚,急忙一掀簾子衝了進去。

  只見大廳的中間擺了個炭爐,炭爐上架了一口鍋,鍋旁邊圍了一圈人,一股奇異的香味布滿整個房間。

  謝月清正捲著袖子往鍋裡放東西,陽曲等人拿著筷子和碗,乖乖圍著她坐這,眼睛快落到她面前的鍋子裡了。

  炭爐裡的火燒得很旺,鍋子裡發出咕嚕咕噌的聲音,水霧瀰漫的,快將她的身形給掩藏住了。

  見狀,烏恩奇鬆了一口氣,心裡想道,她沒死,真好!

  烏恩奇的心落回了肚子裡。

  不過很快他又有點生氣,這些人在幹嘛,他進來站了半天了,都沒個人理他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謝月清的身上。

  「好了,可以吃了。」謝月清抹了一把汗水,然後用筷子撈了一碗肉和菜,走到旁邊的圈椅上坐下,慢慢吃。

  陽曲等人學著她的樣子夾了菜放碗裡吃,一開始不適應,連續吃了幾口便嚐出了味道,個個大口大口地吃得可歡快了。

  是什麼東西,聞起來蠻香的。烏恩奇被那香味刺激到咽口水,可是沒人理他,他不太好意思湊過去。

  最後,還是謝月清先發現了他,「大王子你回來啦,要不要來一碗?」

  陽曲等人嚇得呆住,連忙吞下口中的食物,向他行禮。

  烏恩奇擺了擺手,沒工夫理她們。

  陽曲見他似乎心情不錯,於是謝恩之後,起身與大夥兒繼續吃。

  好難得,謝月清居然主動跟他打招呼了,難道她已經徹底被自己馴服了?烏恩奇微微一笑,朝她走去,「你煮什麼,這麼香?」

  謝月清笑,「蜀地的火鍋子,麻辣鮮香,驅寒活血,天氣涼的時候吃最舒服。我在北陡鎮的時候,鄰家的大娘就是蜀地人,她教我煮的火鍋子。正好陽曲她們得了些花椒、辣椒粉和大料什麼的,就想著做來吃……味道倒還不錯。」

  她面頰緋紅,像三月的桃花,鮮嫩醉人。紅紅的雙唇微微噘著呼氣,像是在邀寵。

  烏恩奇盯著她,愣了愣神,一時沒有回應她。

  「不敢吃?怕我放毒?」謝月清見他遲疑,笑著調侃他。

  烏恩奇挑眉,「就靠你那點三腳貓的伎倆?」他一眼就能看穿好嗎。

  「那你吃啊。」

  烏恩奇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張口等謝月清投喂。

  他忽然湊近,謝月清在圈椅裡沒處可躲,兩人離得極近,鼻尖都差點碰到鼻尖,她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樑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一道光,能直接照到人心裡去。

  謝月清有些心慌意亂,她往後靠在圈椅的椅背上,想要離他更這一些,便乾巴巴地說道:「鍋子裡還有,你、你自己……」

  烏恩奇見她從臉到脖子到耳根全都紅了,害羞到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心中莫名喜悅,他笑道:「萬一你在鍋裡投毒了呢,我就要吃你碗裡的。」

  他的眼神很熾熱,謝月清被他看得又羞又緊張,為了擺脫這尷尬的局面,她連忙隨手用筷子從碗裡夾了一塊東西喂他,「給。」

  烏恩奇雙手撐在圈椅上,俯視著她,一邊欣賞她害羞的模樣,一邊嚼。忽然,他面色一變,皺著眉頭盯著謝月清。

  謝月清見他表情不善,有一點嚇到了,「怎、怎麼了?我真沒有放毒,我還沒那麼地壞,再說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被陽曲她們像看賊似的,看得那麼緊,我也沒有機會去下毒,對吧?」

  烏恩奇空出一隻手,將口中辛辣微澀的東西拿出來,「這是什麼?」

  謝月清看了一眼,「是薑,調味去腥的,不是毒。」她就放了這麼一塊薑,結果這麼巧就被他吃到了,他的運氣還真是有……差。

  烏恩奇依舊不開心,沒人知道,他其實是帶了一絲絲期待的,畢竟陽曲和她都吃得那麼開心,他以為這火鍋子是什麼不得了的美味,誰知道這麼難吃!

  謝月清連忙重新夾了一片牛肉跟他,「這是上好的新鮮牛肉,是陽曲專門跑去集市上買的。」

  烏恩奇半信半疑地坐了謝月清一眼,決定再信她一次。

  薄薄的牛肉片入口即化,麻辣香滑,鮮得讓人流口水。

  這牛肉的味道很霸道,麻麻辣辣的口味讓人與奮,烏恩奇舔了舔嘴唇,「再來點。」謝月清聽話的乖乖投餵。

  「還要。」

  到後面,烏恩奇就不說話了,吃完一口就張口等,謝月清手上滿滿一碗竟都全數餵他了。

  看著見底的碗,謝月清心中頗不滿,她自己都沒吃幾口。

  烏恩奇吃得大汗淋漓,渾身暢快。

  只是,當他見謝月清噘著嘴盯著空碗,想到自己竟然搶吃了她的東西時,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愧疚,於是拿了她的碗,道:「我再給你裝一碗吧。」

  陽曲等人不敢跟烏恩奇搶食,只得眼巴巴地望著鍋裡,盼著他能手下留情。

  烏恩奇撈了一大碗,親自端到謝月清面前,「吃。」

  「謝謝。」謝月清接過碗來,埋頭大吃,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嗎。

  早上的時候忙著跟陽曲她們鬥心眼,失敗之後心情不好中午沒吃飯。下午時候忽然想吃火鍋子,就讓人去準備材料,她親自張羅著洗切腌煮。

  從早上起床忙到現在,她就吃了幾口,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烏恩奇到謝月清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撐著腦袋看她大快朵頤,他心情非常好,母妃說過的話忽然冒了出來。

  她這樣彎扭,果然是為了因為喜歡他,想起他的注意嗎?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她很有趣,還有想報復她對他的「暴行」,但是後來慢慢的,她的韌性,她的一舉動都吸引了他的注意。 
 
     每天早上睜開眼,他就會猜今天她又會出什麼花招,每天睡覺前他會將她一天的所作所為都回味一遍,無論生氣的她、 跳腳的她、滿腹小九九的她還是裝可憐的她……她就這樣硬闖進了他的視線,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他的每日必做功課就多了一個她,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偷偷住進了他的心中。

  她讓他每天都在期待中醒來,又在期待中睡去,有她的存在,他的每一天都變得很有趣。

  現在,就連靜靜地看她吃束西,他都覺得有趣。

  她的唇邊沾了幾滴湯汁,她似乎沒有發現,烏恩奇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

  謝月清驚呆了。

  她僵硬地轉過脖子,看烏恩奇。

  烏恩奇很坦然地笑了笑,「你臉上髒了。」

  我臉上髒,關你什麼事?謝月清腹誹,他難道不知道這個動作太過曖昧嗎?

  烏恩奇故意又瞄了瞄她的臉,似乎在找下一處要擦的地方。

  謝月清嚇到了,連忙轉過身,背對著他,緊張地大口大口吃肉。

  他這是什麼意思?換溫柔路線了?就為了一件雄鷹繡品,值得嗎?他可是胡人的大王子啊,他什麼東西沒見過,她的雄鷹綉繡品哪裡就能值得他這樣。

  事出蹊跳必有古怪,他又在打什麼算盤?

  烏恩奇很快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歡她,所以,他想讓她留在草原陪他。

  「謝月清,我有句話想問你。」他的語氣,很認真、很誠懇,與以前不一樣。

  謝月清忽然心慌意亂,對他說:「哎,我身上好怎麼有個味道,我想泡澡。」

  烏恩奇頓了頓,轉頭吩咐:「陽曲,去燒熱水來,清兒要沐浴。」

  兩人之間的曖昧早就落入了陽曲等人的眼裡。只是,她們不敢說話,卻又捨不得這火鍋子的美味,只好悄悄摸摸地到一邊貼牆站著吃火鍋子,一邊看熱鬧,還不時用眼神互相交換心得,忙得不亦樂乎。

  聽到烏恩奇的吩咐,陽曲立刻脆生生地應了,領著眾人跑出去,給兩人留下單獨的空間。

  偌大的帳篷只剩下他們兩人,火鍋子咕嚕咕魯地翻滾著,帶來食物的香氣,烏恩奇繼續撐著腦袋笑咪咪地看謝月清。

  烏恩奇的樣子有點像她家養的那隻小狗,每次她吃東西的時候,它都會用深情又專注的目光盯著她,不時還會搖搖尾巴向她示好。

  謝月清覺得有點吃不下了,她放下碗,「我去拿衣裳。」說著她便起了身離開。

  看著謝月清離開的身影,烏恩奇覺得心裡被歡欣給填得滿滿的。

  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烏恩奇覺得心中豁然開朗。他已經確定,他是喜歡謝月清的,如果謝月清也喜歡他……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來。

  他暢想著他和謝月清的以後,他要帶她走遍草原,帶她領略與中原完全不同的草原風光,他相信,她一定會愛上這裡的。

  這裡有廣闊的天地,有完全的自由,在這裡她將是自由自在的飛鳥,不會被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四方小院裡一輩子。

  他還會教她如何騎馬,如何打馬球,還要教她打獵……只要她喜歡,他可以帶她做任何事。

  如果將來他們有了孩子,他希望她可以教他一些漢人的學問,這樣他們的孩子就具有了漢人及胡人的學識及勇猛。

  烏恩奇的暢想已經穿越到了好多年以後,他越想越開心,不自禁笑出了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5:44 PM 編輯

【第五章】

  在角落的床位旁,找著換洗衣物的謝月清,臉色凝重。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被擄兩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面,她口口聲聲說著要去死,可是總是在最後一刻失敗,一開始她覺得是監視她的人太厲害,後來才她驚覺,其實她是捨不得死。

  她一個漢人,竟在胡人的地方心安理得活了這麼久,這對謝家來說,這是恥辱!而今天,烏恩奇的表現讓她徹底清醒過來,直視自己的內心。

  她不敢赴死,膽小貪生,雖然身子依舊清白,但被擄的污名卻會讓家族蒙羞。這些與她從小受的女訓、女誡、女學皆是相悖的。她這樣貪生怕死,將來到了地下,怎麼有臉見娘親?

  其實她早在被擄走的時侯就該自盡,以保女子的清譽的,勉強偷生了這麼久,已經夠了。

  謝月清為自己的懦弱默默流淚,她閉上眼睛,任憑眼淚橫流。也罷,所有的糾結猶豫懦弱不舍捨,都在今天解決吧。

  謝月清拿出了她來的時候穿的衣裳,赤足走到沐浴的地方。

  陽曲已經備好了熱水。

  謝月清換上自己的衣裳,走進木桶裡。水溫正好,她躺在水裡,舒服嘆了一口氣,又怔怔地看了看四周。

  「一切都結束了……」她輕聲告訴自己。

  接下來,她將簪子摘下,咬著牙,用力劃開手腕處薄薄的皮膚,殷紅的血立刻冒了出來,有點痛。

  謝月清靠在木桶邊,看著自己的血泉水一樣湧出,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謝月清感到很難受,頭暈目眩,但是她努力忍著不動。手腕上的血還在繼續流,木桶裡的水已經被全部染紅,鼻子裡滿是血腥味。

  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有些恍惚,她很累,很想睡覺。

  烏恩奇等了好久,可謝月清還是沒有出來,而且浴房那也沒動靜,他等得都有些著急了。

  「清兒,你好了沒有?」烏恩奇忍不住走到浴房簾子外邊。

  但裡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很詭異。

  「清兒?」

  依舊是一片安靜,就像裡面沒有人一樣。

  突然,烏恩奇鼻端嗅到了隱約的血腥味道,他心頭一緊,也不能什麼男女大防,就掀開了簾子。

  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眥欲裂!

  謝月清安安靜靜地躺在盛著盛水的浴桶裡,面色蒼白如紙……然而,溢滿的水都是鮮紅的,臉色慘白的人兒與染成紅艷艷水,在這強烈顏色對比下,讓人觸目驚心。

  這一瞬間,烏恩奇熱血上湧,腦袋差點炸掉。

  她竟然,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盡!

  呵呵……為了求死,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烏恩奇非常憤怒,怒火讓他理智盡失,他怒吼了一聲,一把就將謝月清從木桶裡抱起,疾步回到他的臥房,將謝月清放在床上。

  謝月清被嚇了一跳,從昏沉沉中清醒過來。

  怎麼又是他!每次在她要死的時候跳出來,壞她的事。

  「你、你放開我!」謝月清扭動著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可烏恩奇不讓,他甚至捉住了她皮肉翻卷的手腕,還舉得高高的,防止血再流出來。

  接著,他手法嫻熱地用另一隻手掀起了自己的袍角,將袍角的邊沿咬在嘴裡,用力一撕,烏恩奇用撕下來的布條,把她手腕上的傷用布給牢牢地包紮住了。

  「不要、不要!拜託你讓我死吧……」謝月清沒有力氣掙扎,只能求他。

  「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死!」烏恩奇非常生氣。  

  「你這個蠢猴子快放開我!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懂!」謝月清哭得很傷心。她為什麼想死就這麼難呢?她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是太慘了,兒時母親撒手人寰,再大一點爹爹又被勞改發配,現在她連以死明志的一點小小願望都不能實現。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不幸啊?她好想娘親,想窩在她的懷裡撒嬌,永遠不長大。

  謝月清累積了許久的負面情緒忽然爆發,她又哭又鬧,嚷嚷著要去死。

  烏恩奇被她鬧得沒辦法,腦門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你讓我死,我、我活著……就是令族人蒙羞,我、我……」謝月清的狀況很不對勁,烏恩奇很擔心她,見她實在鬧得厲害,便將她壓在腿上,然後像小時候他的父汗教訓他一樣,打她屁股。

  然而他還是不忍心。所以手雖然高高揚起,卻只用一半的力道落下。

  火辣辣的疼痛沿著脊椎往上,讓快要崩潰的謝月清神精一振。

  啪、啪、啪……

  拍了幾下,烏恩奇越想越生氣,雖然捨不得打,可嘴裡卻毫不客氣地罵道:「你才是傻猴子!活著不好嗎?非要尋死,你對得起你爹娘嗎?他們要是知道你這麼不受惜自己的生命,會有多難受!十月懷胎,十餘年的養育,他們費了多大的心血才把你養這麼大,而你呢,盡想著怎麼死,你說你怎麼對得起他們?」

  謝月清呆住了,也停止了哭鬧,她到方才才反應過來,他、他竟然敢打她的屁股……這、這太羞恥了!

  「放開我。」她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箝制,然而烏恩奇根本不鬆手,他又氣又擔心,害怕她想不開又要尋死。

  謝月清小小聲哭了起來,她又羞憤、又氣又委屈還覺得頭暈,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不鬧了,像一隻委屈的小獸,嚶嚶哭著,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起來很是可憐。她的衣裳全濕了,緊緊貼在身上,薄薄的衣料下面,曲線分明。

  纖細的腰肢,圓翹緊實的臀部,修長無一絲贅肉的雙腿,嬌弱的哭泣聲伴著微微喘息……

  烏恩奇忽然小腹生火,喉嚨乾渴,渾身熱了起來。

  他的大掌輕輕落下,在她的腰臀之間慢慢遊走,他很想、很想欺負她。

  她的胸壓在他的腿上,像兩團棉花,很舒服。

  烏恩奇悄悄咽了口口水,他的手掌順著臀縫往下,往那最讓人好奇的地方而去,感受那腿間凹處的柔軟。

  謝月清嚇呆了,渾身僵硬,不得已之下,她咬了他一口,然後從他腿上爬開。

  烏恩奇熱血上湧,小腹滾得難受,他想和她行周公之禮,盡魚水之歡。他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將她的衣裳扯開,露出雪白的胸脯來。

  謝月清徹底清醒了,她掙扎,亂無章法地捶打他、踢他,但是他太重了,她的反抗顯得那麼無力。

  烏恩奇攫住她的雙唇,親吻吮咬,他的一隻手順著腰部而上,感受到女子肌膚細滑柔嫩的觸感,來到了胸前的高聳。他的手掌將嫩乳包覆住,揉捏著綿軟的乳肉,粗糙的指腹,時不時地逗弄著那一點凸起。

  謝月清因著烏恩奇的逗弄,更加地掙扎著,忽然,她的手在烏恩奇的腰間摸到一件冰涼的東西,她用力一扯。

  烏恩奇忽然感覺脖頸處一絲冰涼,他的理智稍稍找回來了一些。

  謝月清手裡握著烏恩奇配在腰間的小銀刀,正對著他的脖頸,她威脅他,「再欺負我,我就殺了你!」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嗎?」烏恩奇正在興頭上,忽然被打斷,很不開心。

  謝月清皺眉,「喜歡你?絕無可能!我是雍陽國人,你是胡人,我們天生就是敵人,我寧死也不會讓你玷污我的清白,你若執意如此,我、我就先殺了你,然後自盡!」

  她很虛弱,大概是流了太多血,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可是,她的眼神很堅決,她的語氣不容置疑,烏恩奇完全相信,她會說到做到。

  他默默嘆了嘆氣,「你的親人若是知道他們視若珍置的你,竟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該有多難過。」

  烏恩奇起身離開了,謝月清緊緊握著小銀刀,不知所措。

  手腕處的傷口雖然已經被他包紮過了,但還在隱隱作痛,失血過多再加上剛剛的刺激,她覺得很暈、很難受。她握著小銀刀躺在床上,半昏迷半清醒。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回到了北陡鎮住的房子裡。

  她看到爹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她的房間,拿著她慣常用來飲茶的瓷杯翻來覆去地看,看著、看著,爹忽然摀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他哭得很傷心,肝腸寸斷。

  謝月清的心忽然很痛,她摸過去想抱抱他,卻撲了個空,她一驚,醒了過來。

  她感覺臉上有些涼,伸手一摸,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爹爹就她一個親人了,若是她死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麼辦?爹爹已經失去過一次摯愛,若是再失去了她,她不敢想像他會有多痛苦。

  娘過世的時候囑咐她要好好照顧爹爹,她怎麼可以食言?

  沒錯!就算是為了爹爹,她也不應該主動求死。大不了以後她想法子逃回,再自梳不嫁,等服侍爹爹百年之後,她就追隨爹爹一起去見娘。

  謝月清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道什麼時侯就睡了過去。

*             *             *

  烏恩奇坐在大廳的圈椅裡,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侯對謝月清動心的,也許是第一次見面,也許是被她掌摑的那一次,也有可能……每天看她笑話的時候,就不知不覺就動心了。

  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若是沒有她,他的人生會缺少一大塊,變得無趣又漫長,她就像一縷清冽的山風,在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一旦沒有了,會不習慣。

  烏恩奇望著自己臥房的簾子,他相信,以她的聰慧,她終究能想明白的。

  陽曲掀開王帳的簾子,打算進來收拾。烏恩奇掃了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很是嚇人,陽曲嚇了一跳。

  「去照顧她,小心她手腕上的傷口……陽曲,我再提醒你一次,如果她有什麼萬一,你們都得陪葬!」烏恩奇冷冷地說道。

  陽曲被嚇得不輕,應了一聲是,轉身去收拾。

  第二天一早,烏恩奇打算去看看謝月清的,可他還未去,便看見她來找他。

  「你身子好點了嗎?是不是想明白了?」烏恩奇笑著問她,他就知道謝月清是個聰慧的女子,不會犯蠢的。

  與他的喜悅不同,謝月清的態度非常冷淡,她非常客氣地點了個頭,然後冷若冰霜地道:「我答應你。」

  沒來由的一句話,讓烏恩奇一時之間沒聽明白,「嗯? 」

  「你放我回去,我拿雄鷹繡品做交換。」謝月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烏恩奇滿腔的熱血被澆了個透心涼。

  見他不說話,謝月清不悅地皺眉,「你說過的話不作數了嗎?」

  烏恩奇哪裡肯放她走,「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想起來要換,晚了。」

  真是沒有信用,謝月清不滿地望著他,「那你想如何? 」  

  「討好我,讓我喜歡你,我就放了你。」烏恩奇心中憋著一股氣,很不舒服。他明明是想挽留她,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很違心,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謝月清一臉嫌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你是大王子,未來的金帳大汗!」

  「未來的金帳大汗又怎麼了,金帳大汗就不能喜歡女人嗎?」烏恩奇一顆真心被人如此嫌棄,鬱悶得不行。

  謝月清咬唇,猶豫了很久,然後點點頭,「行,你想要的,我給你。」說著,她開始解衣裳,一面解一面毫無感情地道:「希望你這次能信守諾言,放我回家。 」

  烏恩奇大吃一驚,「你要幹什麼?」

  謝月清冷笑,「你想要我的身子,我給你就是。」 反正她這輩子已經毀了,有能換得回家的機會,她捨得,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

  原來在她心裡自己就是個急色鬼,好、好得很!

  烏恩奇走到她的面前,將地上的衣裳撿起來,扔她臉上,「不要用這種方式激怒我。你很討厭我是嗎,我發誓,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愛上我!然後,我再不要你!哼!」

  說罷,他氣沖沖地出去了。

  謝月清吐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他剛剛的樣子好可怕,她真擔心他會一刀殺了自己,可是她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啊,她想回家,她擔心爹爹。

  他沒想到的是,烏恩奇竟然真的生氣了,他想要的不就是她的身子嗎,現在他又裝什麼清高。

  什麼他要讓她心甘情願愛上他,他腦袋壞掉了嗎?他是胡人她是漢人,他們是世仇,仇人見面又喊打喊殺已經算奇跡了,還愛上他……他一定是腦子壞了。

  她不可能愛上他,所以他……別痴心妄想著什麼先讓她愛上他,然後再拋棄她的幼稚遊戲。

  接下來的時日,著實讓謝月清捏了一把汗。

  她一直在擔心著,或者說,她一直在等,等著看烏恩奇會怎麼做,才能先讓她愛上他,然後他再狠狠地不要她。

  但讓謝月清後來感到焦躁的是,這位大王子烏恩奇,似乎是把她這個漢人女子給……忘了。

  他最近總是早出晚歸的,忙到她都沒有時間見他一面。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呢,還是無意的。哼,反正他這人肯定不是好人,不懷好意。

  謝月清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要輕易上他的當。

  最近烏恩奇確實忙壞了。

  原因無他,火神節即將到來。按照草原上的慣例,八大部落的首領都會齊聚一處,這麼一來,原本各自據地為王的局勢就十分微妙了。

  草原八大部落與中原由天子治理的雍陽國不同,八大部落既守望相助,也各自為王,不但要時刻固守自己部落的領土,還要無時無刻覬覦著別人的領土。

  今年的火神節,由烏恩奇來舉辦,所以他需要非常詳細的計盡來防範其他的七大部落,還要讓火神節辦得有趣,唉,還真是讓他煞費苦心啊。

  這一日,烏恩奇在他父汗的金帳裡忙碌到了很晚,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他的王帳來。

  站在王帳外,帳內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烏恩奇了掀了門簾子進去,猛地看到了正在做針線活的謝月清。

  他動作輕慢,謝月清完全沒有覺察,一針接著一針的,動作又輕又快。烏恩奇悄悄走過去看了一眼,認出那是他火神節要穿的衣裳。

  她正在繡袖口的花紋,表情認真,有種恬靜柔和的美。

  也不知怎麼的,她嫻熟的姿勢、恬淡的表情,竟然讓烏恩奇焦慮了一整天的心,也跟著慢慢地沉靜了下來。

  他抱臂立於一旁邊,默默地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繡他的衣裳。

  謝月清終於繡完一隻袖口,她放下衣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無意間的一瞥,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烏恩奇,著實嚇了一大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

  烏恩奇笑,「剛到。」他走過來,把謝月清手上的布料拿起來看了看,「你在幫我繡衣裳?繡得真好,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

  「不用了,我只是在幫陽曲,你要賞就賞她吧。」早上陽曲來求她幫忙,讓她在袍子上繡一些好看的花紋。謝月清只看了一眼,便知這衣裳是烏恩奇的,她沒多說什麼就答應了。

  陽曲待她很好,那她就幫幫陽曲,也假裝不知道這是他的衣裳。

  可誰知道,她在這兒飛針走線的,卻讓他給看了個一清二楚。謝月清有種被抓包的惱羞,只得放下針線,忙不迭地轉身走進了裡間,那個她棲身的那個小角落裡。

  陡然見到了烏恩奇,令她有些手足無措,一顆心兒更是怦怦狂跳了起來。

  算起來,謝月清已有整整三天不曾見到他……不,等等,她……只是三天沒見到他嗎?怎麼感覺好像過了很久似的?

  這、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

  謝月清待了半晌,突然懊惱地「啐」了自己一口。什麼嘛,什麼一日三秋……不是!難道、難道她還想……每天都見到他不成?不,才不是!

  謝月清賭氣似的和衣上床躺著。她閉上眼睛,在心裡告訴自己,謝月清,他可是異族男子啊!雖然胡人吃人肉,飲人血是謠傳,但非我族類,齊心閉住!你、你可不能陷進去……記住……記住,你要好好活下去,然後找機會逃走,回到爹爹的身邊去。

  謝月清想著想著,便和衣睡著了。

  烏恩奇站在外頭,拿著方才她繡的花紋的袍子,不住地拿著袍子往自己的身上比劃。嗯,不錯、不錯,黑色的袍子盡顯他王族氣派。

  這用黑色亮絲線繡在袖口的花紋……乍一看,看不出來,但只要手一動,就有隱約的光芒閃現。想必在夜裡,被月光與篝火一照會更出彩。

  她還挺有心思的。

  所以說,她還是喜歡他的嘛。哼,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喜歡幹嘛一定要偷偷摸摸 ?正大光明的不好嗎?

  烏恩奇喜滋滋地放下了袍子,心想女人怎麼連喜歡也要這樣口是心非,想必連獎賞也是了。

  於是,他一腳誇進了放著她小床的角落,想將他新得的一串珍珠項鏈送給她。

  這串珍珠項鏈約由三十粒珠子串成,每一粒珍珠都有小指頭大,而且還散發著柔和清雅的光芒。

  他一看到這串項練,便想起了她名字中的月與清二字。於是,他向父汗討了來,想親自送給她。

  可是……怎麼這麼快她就睡著了?

  烏恩奇蹲在她的窄床邊,看了她半天。原來,睡著以後的她這麼乖啊。烏恩奇望著她的睡顏,心中溫柔如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夢中感受到了烏恩奇的注視,謝月清不安地動了動。

  她的床很窄,眼看這麼一動,她就要從窄床上掉下來了,烏恩奇連忙伸胳膊將她扶住。

  謝月清落入一個舒服的懷抱,她舒了一口氣,臉蹭了蹭烏恩奇的胳膊,靠在他懷裡睡得很熟。

  烏恩奇全身都僵住了。

  「爹爹、爹爹,您的身子可好些了嗎?爹爹……」謝月清忽然輕聲呢喃了起來。她秀眉緊鎖,睡得極不踏實。

  聽到她在睡夢中叫著爹爹,烏恩奇皺起了眉頭。  

        「爹爹,女兒不孝……」她睡得極不安穩,即使是在作夢,也帶了一絲哭腔。

  烏恩奇忽然有些心疼,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坐在地上守著她睡覺,沒多久倦意襲來,他趴在她的床邊,也跟著睡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9:11 PM 編輯

【第六章】

  第二日一早,謝月清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看,眼前有張俊臉……不,是烏恩奇,天啊!她這是在做夢嗎?

  不過,他……真的生得很好看,比她見過的所有的漢人男子都要好看。

  他劍眉星目,鼻子高且挺直,唇上冒出短短的青色鬍渣,摸上去有些刺手。睡著的他乖得像個小孩,眉眼之間的鋒銳和威嚴都消失不見,微微噘起的薄唇像是在撒嬌。離得這般近,她才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他的模樣。

  謝月清忍不住伸出食指,按了按他的薄唇。

  烏恩奇閉著眼,突然含住她的食指指尖,還吮了吮。

  在這一瞬間,謝月清的心臟狂跳了起來。也不知怎麼的,一股熱血衝上了腦海,令她整個人彷佛要炸了。

  他……是真的! 這……不是她在做夢?那她剛才到底做了什麼羞人的事啊!難…道…是她對他動情了?

  這個認知,讓謝月清驚惶不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一點點悄無聲息地卸掉了她心底裡的防備,一點一點侵入她的內心,慢慢瓦解她的堅持,讓她從最初的以死抗爭到現在居然對他動情。

  不,不會的!

  謝月清突然覺得很害怕,她不能再這樣了,她擔心自己會沉溺在他溫柔陷阱裡,於是她飛起一腳,重重地將烏恩奇踢坐在地上。

  烏恩奇睡得正沉,夢裡,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正在……和他親親。嗯,她的唇好軟好軟,還有,她好香好香啊……

  誰知道,他忽然被人一腳給踹坐在地。

  烏恩奇立刻驚醒,他揉著摔成兩瓣的臀部,沙啞著嗓子不悅地道:「女人,你搞什麼啊?」

  謝月清把臉埋在膝上,小聲哭泣,她承認她動心了,所以她輸了,輸得很徹底。

  烏恩奇不明所以,他見她哭得傷心,以為是謝月清誤會他對她做了什麼,於是連忙解釋,「我沒碰你,真的,你不要哭了。」

  沒想到謝月清哭得更凶了。她其實寧願他碰了她,這樣他就是乘人之危的無恥小人,她就不會對一個無恥小人動心了。

  烏恩奇沒有哄女人的經驗,謝月清哭了,他就在她的床邊繞圈圈,不知道要怎麼向她證明他真的沒有趁機欺負她,「你別哭了、 別哭了,我又沒有欺負你……別人說,第一次會見紅的,你看,你床上根本就是……」

  才剛說到這兒,烏恩奇就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為什麼她床上有一灘不大不小的血跡?

  正在哭泣的謝月清,奇怪烏恩奇怎麼不說話了,便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她的床上,居然有一小灘血跡!

  她先是一呆,接著大驚,縱使她未經人事,卻也知道他昨天其實並沒有怎麼樣她,所以這是她來月事了……為什麼這樣的羞人的事會被他看到!

  謝月清又羞又怒,哭嚷了起來,「你、你、你給我出去、出去!」

  烏恩奇傻乎乎地站著,震驚地看著她。從未有過女人的他,完全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吃驚地想道,這、這也是這個女人口是心非的表現嗎?

  他昨晚上有沒有碰她,她應該是知道的,那她為什麼還要假裝他已經碰了她?

  那,她還是喜歡他的嘍?因為喜歡他,想留在他身邊……但臉皮薄又說出不口,是這樣嗎?

  這麼一想,烏恩奇終於明白了。唉,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

  謝月清見烏恩奇始終站在那兒不動,羞憤得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她坐在床上哭喊了起來,「出去……你快給我出去啊!」說著,她還憤怒地朝他扔去了一隻枕頭。

  烏恩奇眼疾手快地接過了枕頭。他本來想說句,你喜歡本王子就直說嘛,反正本王子也正好喜歡你的……

  可見她這麼生氣的樣子,烏恩奇直覺,他最好還是離開比較好。

  於是,他走到了門口……但想想,烏恩奇又覺得有些不甘心,便用洞悉一切,心知肚明的語氣說道:「那個,謝月清,你放心,本王會對你負責的。」

  裡頭的謝月清又羞又臊,見他仍在糾纏,氣極了的她便扔了一隻鞋出來,還帶著哭腔大罵道:「滾!」

  烏恩奇一伸手,再次接住,定睛一看。嗯,那是謝月清的繡花鞋。

  正好侍女陽曲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 ,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又見烏恩奇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拿著繡花鞋,滿臉疑惑。

  烏恩奇有些訕訕的,但又覺得不能在陽曲面前失了主子的體面,便抱這枕頭提著鞋,昂首挺胸地走了。

  另一邊,帳內的謝月清一度覺得,她沒法見人了。

  她換了衣裳以後,就躲在自己的小床上,死活不肯再下床了。尤其到了夜裡,她就是再想喝水,再想小解,那也忍著。

  總之,她再也不想跟烏恩奇打照面了,太丟人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居然徹底不歸了!

  第二天,烏恩奇還是沒有回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烏恩奇也一直沒回來王帳,謝月清有些慌了,難道他真的打算從此不再見面了?

  「陽曲,你知道烏恩奇去了哪裡了嗎? 」她打算親自去見他了。

  陽曲搖頭,「不知道呢, 不光大王子不見了,大王子的貼身侍衛阿大也不見了,還有,大王子的戰馬黑狼也不見了……不過,別擔心,大王子就是這樣,有時候離開一段時間,但肯定會回來的,他不會拋下他的子民。」

  謝月清頓了頓,又問:「那大閼氏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

  「我可不敢去問,要問了,絕對會被大閼氏打死的。」陽曲連忙擺手,「 姑娘你也千萬別去問啊。」

*             *             *

  北陡鎮。

  謝虎生剛下工回來,他佝僂著腰慢吞吞地走著。

  到了家門口,他拿出鑰匙開門,門軸發出吱呀的生意,他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才邁步走了進去。

  那日他臥病在床,高燒讓他渾渾噩噩的,這女兒沒有回來他也不知道。

  直到隔壁大娘一連幾天沒見著他們父女倆,覺得有些不安、過來敲門詢問時,這才喚醒了昏睡著的他。也直到這時,謝虎生才知道女兒失蹤。

  他當時渾身彷彿被冰水浸泡,高燒莫名退了。

  後來幾經打聽找尋,才知道謝月清失蹤那日, 有些農婦和娘子被胡人給擄走了,剛好有人看到,有個被擄走的娘子跟謝月清的穿著、長相十分相似。

  隔壁大娘聽聞惋借不已,勸他節哀。他不信,跟大娘吵了一架,還拖著病體跑到城外去找,卻因為是流放犯,被巡城士兵捉了回來。

  士兵說,若他再敢逃跑,就將他就地正法。

  謝虎生不願相信自己的女兒被擄走了,他堅信他的女兒一定能回來的,如果她回不來,他一把老骨頭還活著幹嘛!他要活著等她回來。  

  靠著這點微茫的希望,他繼續去軍營服役,每天盼著一睜眼女兒就回來了。

  可是隨著時間一日一日流逝,他的心越來越涼,他的脊背不再挺直,他的頭髮不再烏黑,他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滿身疲憊。

  清兒如果真的被胡人擄走,那她……可能真的見她娘去了。

  謝虎生慢吞吞地進了家,連大門都沒關。他撐了這麼久,實在撐不下去了,他很累,萬分想念他的髮妻和女兒。

  「你們等等,今晚我就去見你們。」謝虎生喃喃自語,打算沐浴更衣之後就自盡,一家子去地府團聚。

  突然有人敲了門,謝虎生疑惑地回過頭,發現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在他家的門口。

  「你找誰?」謝虎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烏恩奇仔細瞧了瞧眼前的中年男子,雖然鬍子雜亂,面目憔悴,一雙眼睛卻與謝月清非常神似,於是他便問道,「你姓謝 ?」

  「你是?」謝虎生疑惑地看著這人。

  這黑衣男子雖然一身便服打扮,卻氣質高貴威嚴,彷彿人中龍鳳,他身上有種久居上位的威嚴之氣,這種氣質,謝虎生曾在陛下身上見過。

  只見那人徑直走了進來,腿腳似乎不太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

  謝虎生一見,心道可惜,這樣的人中龍鳳居然是個殘疾。

  這黑影男人進屋之後,把一隻女子的木簪放在桌上,然後,他還放下了兩個布袋,與那隻木簪放在了一起。

  謝虎生瞪大了眼睛。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根木簪上。他一把捉住那男子的手腕,厲聲喝問:「你是誰?清兒在哪裡!你怎麼會有她的簪子,你把她怎麼了?」

  黑衣男子一笑,「你把身子養好,她就回來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謝虎生又驚又怒。他盼女兒回來都快瘋了,此時眼前的人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將男子的手抓得更緊,「你快把清兒還給我!」

  這時,另一個男子急匆匆進了屋,對黑衣男子說道:「主子,咱們得走了。」

  黑衣男子又朝謝虎生笑了笑,掰開了他捉住自己的手,轉身離開。

  謝虎生連忙去追。

  黑衣男子突然回頭,對他說道:「清兒給你寫了信,你不看看嗎?」

  謝虎生一怔,不由自主地回頭一看。

  等到他回過神來,想再攔住那名黑衣男子的時候,卻早就已經看不到黑衣男子的身影了。

  謝虎生又急又氣,只得過去又查看那兩個不算太大的布袋。

  一隻布袋裡裝著鼓鼓囊囊的碎銀錠,另一隻布袋裡裝著……幾顆新鮮的還帶著泥土的植物根莖。

  謝虎生認得,這其實是草原上極珍貴的藥材九頭蛇。之所以叫這怪名字,是因為這種草藥很難得,它的根就像蛇頭一樣扁圓,而且每一株都有九根分叉。這種藥材不但能強身健體,而且還能醫治大多數頭疼腦熱的毛病,據說還能解毒。

  而謝虎生已經將兩個布袋翻了個遍,也找尋不到清兒寫的信……

  不過,謝虎生轉念一想,又覺得剛才那個黑衣男子能說出清兒的名字,所以清兒一定還活著!謝天謝地,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謝虎生吸了吸鼻子,決定要好好活下去,一直等到女兒回來。

  穿著一襲黑衣的烏恩奇匆匆離開了謝家,被侍御阿大攙扶著,兩人一塊兒步行至北陡鎮外,一直走到了樹林裡,這才召來了黑狼。

  烏恩奇渾身都疼,甚至騎不了馬。

  那晚聽到謝月清在睡夢中叫著爹爹,第二天,他忙完了公務以後,就向父汗告了假,帶著阿大騎了快馬,趕到了北陡鎮。

  烏恩奇打聽到,原來謝月清的父親是個被判了流放的大官兒,而且還病得就快要死掉了,難怪她這麼擔心。

  想了想,他去了北陡鎮外的半山林的萬蛇谷,據說那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藥草,九頭蛇。

  九頭蛇據說可治百病,卻生長在潮濕陰黯的萬蛇谷裡。烏恩奇歷盡九死一生,甚至還被一條大蟒蛇給捲住了腿,最終,他殺死了蟒蛇,這才拿著草藥匆匆下了山。

  將草藥與銀兩贈與謝月清之父以後,烏恩奇又匆匆往回趕。這一趟已經出來了五六日,父汗那裡已經堆積了不少公務了吧?得趕快回去處理。

  嗯,當然了,族中公務要緊,那個口是心非的謝月清也很要緊。

  騎著馬兒趕路的烏恩奇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天鬧出的烏龍,也就是她床上有血的那件事,後來烏恩奇聽了阿大的解釋,這才知道原來女人每個月都要流血。

  做女人居然這麼慘,看來他應該要對她好一點了。

  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每次她故意對他凶的時候,她一定自己覺得她的樣子可以活活把他嚇死吧。

  其實她凶起來的樣子太可愛了,軟軟的、又嬌嬌的……想到這兒,烏恩奇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             *             *

  已經過了五六日了,始終不見烏恩奇的影蹤。

  謝月清的月事已經過了,她才打起精神,打算出去走走,一出了帳篷,一個面生的婆子朝她走了過來,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謝姑娘好,請問姑娘認得這個嗎?」說著,婆子還舉起了一件東西。

  謝月清一看,是條鞭子,鞭子造型奇特,若是沒認錯,便是卓瑪公主的鞭子。

  婆子朝她點點頭,「謝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謝月清疑惑地跟著婆子走到了一個無人之處。

  那婆子跟她說了一大串,意思就是卓瑪公主要拜託謝月清讓大王子在火神節的那天晚上,一個人去烏塔河邊,與卓瑪公主相見。

  謝月清疑惑地看了婆子一眼,她下意識就想拒絕。

  可接下來,婆子又說了一連串卓瑪公主是如何如何喜歡大王子,而且卓瑪公主與大王子既是青梅竹馬身分又相當,早就已經被大閼氏內定為大王子的未來妻子了。

  還說了,就算大王子再怎麼喜歡她,可依著她是個漢人女奴的身分,恐怕連給大王子作妾也不配。

  不過,卓瑪公主是尊重謝姑娘的,只要謝姑娘肯幫公主這個忙,一旦事成,卓瑪公主的部下便會立刻護送謝月清回北陡鎮。

  這婆子也是個能言巧辯的。更重要的是,謝月清想回去照顧爹爹。

  末了,婆子笑盈盈地說道:「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謝姑娘也能早點兒回去,與令尊團聚不是嗎?」

  說完,婆子便快速離開了,謝月清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心中有些迷茫。

  那婆子說得沒錯,婚姻大事,講究的是門當戶對。烏恩奇和卓瑪公主確實般配,到時候他倆和好如初,她這個外人也回到爹爹身邊,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謝月清心裡不知為何,頗有些不是滋味。

  「爹爹還等著你回去呢。」謝月清努力說服自己,這樣做就對的。

  這一天直到了深夜,烏恩奇人還是沒回來。

  謝月清怔怔地坐在自己的窄床上,心亂如麻。

  陽曲過來服待謝月清洗漱歇息,見了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陽曲忍不住說道:「姑娘 ,奴婢大膽說兩句,你不要生氣。」
 
        謝月清看著陽曲,強顏歡笑,「你不必對我這麼客氣,你有話就說吧。」

  認真講起來,她其實連陽曲都不如,她是俘擄是女奴,而且陽曲好歹還是烏恩奇母親的侍女。

  陽曲想了想,然後開了口,「姑娘,我人笨,很多事情不明白,但是我看得出大王子是真的喜歡你的,他那麼寵你,只要有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

  謝月清不認同,那些都是烏恩奇故意裝的。

  陽曲繼續說道:「再說,你就算不念著他的真心,哪怕是為了回家這個目的,你是不是應該對他好點啊?多順著他點兒,說不定他一開心,就答應你了。」

  謝月清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你說得對。」

  陽曲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勸她,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明白了,她還有點不習慣,「那,等他回來你可要對他好點。」

  「嗯。」謝月清漫不經心地應道。

  是該對他好一點兒了,不然,過了火神節,也許她和他,就再也沒任何交集了。

  又過了一天,烏恩奇終於回來了。

  陽曲遠遠的一見到他,便興奮地叫了起來,「大王子回來了!」

  待在王帳裡的謝月清聽見陽曲的喊叫,心跳忽然加快,她起身小跑了幾步,想要出帳篷外可剛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剎住腳,慢慢退回了帳內。

  然後,她隨手拿了條抹布,假裝在擦桌子。

  「姑娘,大王子回來了!」陽曲跑去提醒她,推著她往他身邊去。

  謝月清有些緊張地轉過身,她與他面對面,差點兒撞了個正著。

  烏恩奇有些憔悴,風塵僕僕的,像是趕了許久的路。

  他望著她,見她雖然眉眼之間有些陰鬱,但氣色還好,於是放下心來,笑道:「想我了吧?」

  謝月清一呆。

  那個、那個……陽曲還在旁邊呢,他、他憑什麼說她想他,還、還說得這麼直白,這謝月清忍不住又想凶他。

  可是……一旁的陽曲一直在朝著謝月清使眼色。

  謝月清明白,陽曲這是在勸她,要她對烏恩奇好一點,於是,她忍著面頰的發燙,低聲說道:「你、你渴了吧,我給你倒杯茶來。」跟著,她又急忙地轉過身,手忙腳亂地去倒茶。

  陽曲悄悄地退了出去,帳篷裡便只剩下了謝月清和烏恩奇。

  謝月清很緊張,茶盞倒滿了都沒察覺,開水漫出來,流到她的手上。

  滾燙的刺痛讓她清醒過來,她啊了一聲,連忙放下茶盞和茶壺,將燙傷的地方湊到唇邊吹。痛,火辣辣的。

  烏恩奇幾步跨過去,將她的手拉過來,按在他的耳朵上。

  冰涼的溫度讓她的疼痛減輕了一些,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焦灼。

  「你、你受傷了?」離得近了,謝月清才發現他的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

  烏恩奇忽然低頭,攫住她的雙唇,狠狠地吻她。

  謝月清腦袋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不知所措。

  她很甜很香,像草原上甜沁沁的雪蓮果,讓人慾罷不能。

  烏恩奇托住她的後腦,將她按向了自己。

  他差點死在萬蛇谷的時侯,他就發誓,無論如何,回來之後他都要馬上要了她,就像阿大說的那樣,收拾她,收拾到她心軟為止。

  他的吻霸道而繾綣,彷彿久別的戀人再次重逢,訴不盡的情深意長。

  謝月清下意識就想推拒。

  可是,她只覺得心尖兒一顫,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從心臟跑到眼睛,讓她想流淚,她閉上眼睛乖乖任他為所欲為。

  彷彿過了一百年那麼久,烏恩奇終於放過了她。

  謝月清渾身發軟,靠在他的懷裡細細密密地喘息。

  烏恩奇滿意地舔舔嘴唇,回味她的味道,然後抱著她到圈椅坐下。

  謝月清羞不可抑,她將臉藏在他的懷裡,一聲不吭。

  烏恩奇摸著她的長髮,悶笑,「想我了?」

  「才沒有。」謝月清悶聲悶氣地反駁。

  「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又膽子小。好好好,你沒有想我,是我想你了,所以我回來了。」烏恩奇笑嘻嘻地說道。

  謝月清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

  過了很久,她才發現不妥,於是從他懷裡起來,到旁邊的圈椅裡坐下。

  烏恩奇覺得心滿意足,但也不想逼得她太過,於是含笑望著她,彷彿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謝月清想起自己和卓瑪公主的約定,於是整顆心慢慢冷了下來。

  「你……怎麼受傷了?」她假裝不在意地問道。

  烏恩奇沒所謂地笑了笑,「一點小傷,沒事。」

  「那麼深,還說沒事兒。上過藥了嗎?」謝月清一邊說他一邊去找藥箱。

  烏恩奇拉住她笑道:「別找了,我有話對你說。」

  「嗯。」謝月清點點頭。

  「過幾天就是火神節,你也去吧?」烏恩奇滿是期待地看著她,他不想她有任何被逼迫的感覺,「很熱鬧很好玩的。」他又加了一句,企圖說服她。

  謝月清想著自己接下來就要算計烏恩奇了,這讓她心裡有些不好受,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就放軟了,「好啊,火神節是、是做什麼的啊?」

  烏恩奇便將火神節的由來跟她講了一遍,謝月清聽完,竟有些感慨。

  「原來是這樣啊,少年格日樂圖為了族人,終於獻祭了自己,成為火神;而他的戀人烏婭為了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並與他相會,最終她變成了月神。這真是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烏恩奇笑,「是的,所以部落的男男女女都會在這一天大膽向喜歡的人表白,不負己心。」說到不負己心的時候,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她看。

  謝月清垂下眼皮,「這樣啊,那應該會很熱鬧。」

  烏恩奇不想逼她,他相信他用最大的誠意和耐心,終有一天,她會明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09:34 PM 編輯

【第七章】

  火神節這一天,陽曲硬拉著謝月清,給她換上胡人的服飾和打扮,長髮編成幾個小辮子,最後將小辮子綁到頭頂,用玉冠束好,每根小辮上都綴著珍珠寶石,辮尾用白狐狸毛球裝飾。

  謝月清看著鏡中裝扮的自己,有種莫名的感覺,但也挺好看的。

  若說漢人打扮的她如水仙一般清麗脫俗,那麼胡人打扮的她添了幾分活潑俏麗,陽曲望著她驚呆了。

  「好美啊,好像神風山上的娘娘下凡!大王子……」陽曲欣喜地嚷嚷著跑了出去,把烏恩奇請進來,「大王子你看,像不像神風山上的娘娘?」

  謝月清有些害羞,垂下眼皮,抓著辮子尾用手指繞來繞去緩解緊張的情緒。

  烏恩奇只覺得呼吸一窒,心跳加快,說不出話來。

  謝月清好奇他的安靜,抬眸看了他一眼,卻正好對上他驚艷又柔情似水的眼神。

  他的眼神彷彿一泓溫泉,溫柔包容而深情,讓人忍不住想跳進去沉溺一輩子。

  只有打心底裡喜歡一個人才會有這樣深情的眼神,但是這份深倩,她承受不起。

  謝月清垂下眼皮,將自己封閉起來,一種淡淡的酸澀的感覺瀰漫在胸口,她覺得有些發悶,於是問他,「火神節要開始了嗎?」  

  烏恩奇不自覺地按了按胸口,有些語無倫次,「啊,是的,快要開始了。」

  「我們出去吧?」謝月清從他身邊經過,先走了出去。

  烏恩奇連忙追了上去,抓緊她的手,笑道:「今天你不許離開我半步。」謝月清掙了掙,可是他握得太緊,她掙脫不掉,只得作罷,任由他牽著。

  烏恩奇彷彿炫耀寶貝似的領著謝月清四處走動,接受人們的恭維和讚美,他雖然沒有提及謝月清與他的關係,但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帶著女伴參加火神節,她的身分不言而喻。

  謝月清心情很複雜,她心不在焉地跟著他,腦子裡想的卻是與卓瑪公主的約定。

  他這樣真心實意待她,她還是要履行那個約定嗎?如果他不喜歡卓瑪公主,他會不會怪她多管閒事?

  可是她是真的不可以再待下去了,她必須回家,而除了烏恩奇只有卓瑪公主能讓她回家。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烏恩奇笑著彈了彈她的額頭,將她從走神中拉回來。

  謝月清慌亂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皮,「沒什麼,有點累。」

  烏恩奇看了眼天色,「嗯,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他帶著謝月清回到主位,宣布火神節開始。

  按規矩,火神節的第一把火要烏恩奇來點,他起身,含笑向謝月清伸出手。

  部族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謝月清心中不由得有一絲緊張,連連擺手,「我不去。」

  烏恩奇一把將她拉起來,攬著她的腰,笑道:「你是我的女人,這火當然要你和我一起點。」

  人群哄的一聲鬧起來,議論紛紛,和大王子一起點火的除了大閼氏就只有大王子妃有資格,她到底是誰家的女兒,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陽曲笑著拿了火把過來點燃,然後交給烏恩奇。

  烏恩奇握著謝月清的手,帶著她一起護送火把到柴垛處,將火把扔了進去。

  柴垛上澆了火油,一沾火星便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其他人歡呼著跟著往柴垛里裡扔火把及柴火,然後大家的手相互拉著手圍成一圈,開始唱歌、跳舞。

  烏恩奇帶著謝月清來到旁邊坐下,陽曲送來茶水和點心,兩個人喝著茶看著前方眾人狂歡。

  謝月清望著人群發呆,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

  這許久接觸下來,她發現胡人並不如傳說中那麼可怕,他們並不會吃人,也不茹毛飲血,他們也會結婚也會生小孩也會面臨生老病死,他們其實跟漢人一樣,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也有自己的樸素小生活。

  沒有誰比誰更高貴,大家都一樣,在這世間努力地活著,並爭取活得更好。

  如果她不是漢人,她大概會愛上這種自由不羈的生活。

  可惜,事實上沒有如果,她就是個漢人,與胡人世世代代因為爭搶國土和資源作戰的漢人。

  她,還是要回去的,不論是為了爹爹,還是其他。

  一隻手伸了過來,提住她的手,手心粗糙的觸感告訴她,這是一個男人的手,她吃了一驚,轉頭,烏恩奇正深情地望著她。

  「為什麼愁眉苦臉的,你不喜歡熱鬧嗎?」他張開手,從她的五指之間穿過,然後握緊,不讓她掙開。他的手滾燙,像要把人融化,謝月清面色緋紅。

  「有點不習慣。」

  烏恩奇笑,「那我們去一個安靜些的地方?」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謝月清沒有拒絕,她很順從地起身,跟著他走。

  兩個人手牽著手從人群裡穿過,謝月清的心跳得更厲害,緊張得手心冒汗。

  「你知道你這樣子代表什麼嗎?」烏恩奇感受到了她的緊張,笑著湊到她耳邊輕柔地問她。

  謝月清垂著眼皮不敢看他,「不知道……」

  烏恩奇見她心慌意亂,心裡頭有些開心,想逗她,「在我們這裡,男人若是看上哪個女人了,就把她帶到僻靜的地方向她表白。」他一面講,一面笑看謝月清的表情,見她耳根脖子都紅了,心中十分愉悅。

  謝月清害羞,想甩開他的手,烏恩奇卻抓得很緊,他繼續笑道: 「若女人也對他有意,則會答應跟著他走,你既然同意跟我走,說明你心裡有我。」

  「沒有!我就是……就是想出來散散步,你不要誤會。」謝月清異常緊張。

  烏恩奇撒嬌,「我不管,你跟著我出來了,我就當你心裡有我。」

  「你不要耍無賴。」謝月清心慌意亂,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烏恩奇忽然停下腳步,一把將她拉到懷裡,望著她的眼睛,「我沒有耍無賴,謝月清,我喜歡……」

  「聽說烏塔河很美,來這麼久,我還沒去看過。」謝月清打斷了他的話,快速轉移了話題。烏恩奇含笑望著她,「你怎麼知道烏塔河的?」

  謝月清感到心虛,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心虛地垂下眼皮,強自鎖定,「陽曲總提 ,就記住了。」

  「真想去?」

  謝月清猶豫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想。」

  「好,那咱們就夜奔烏塔河。」烏恩奇拉著謝月清跑起來,「我們騎馬去。」

  謝月清猶猶豫豫,「你……不帶阿大他們嗎?」

  烏恩奇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倆的事,不用帶他。」

  謝月清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

  他、他果然願意去烏塔河。但是臨到頭,計劃快要成功了,謝月清反而糾結起來,「可是、可是……你不帶阿大他們,會不會……不安全啊?」

  「你是在關心我嗎?」烏恩奇湊到她的耳邊,笑她。

  謝月清臉紅耳熱,又恨自己不爭氣。誒,不就是卓瑪想與他相會嘛,有什麼不安全的?她、她其實是不想讓他和卓瑪單獨相處,所以才想讓他帶上侍衛的,是這樣嗎?

  烏恩奇最喜歡看她糾結的小模樣兒,便故意伸出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拉到懷裡,「一會兒你得離我近一點,不然當心墜馬。」

  謝月清再次漲紅了臉,「好。」

  烏恩奇與她共乘一騎,縱著馬兒到了烏塔河。謝月清被馬兒給顛得渾身發軟,一下馬就坐在草地上不想動了,還不住地給自個兒捶著腿。

  烏恩奇躺在她旁邊,望著漆黑的天幕微笑。

  「清兒,你知道烏塔河從哪裡來的嗎?」

  謝月清舉目四望,想要找到卓瑪公主等人的身影,聽到烏恩奇問起,心不在焉的隨意應了聲不知道。

  「烏塔河從雪山上來,是我們生命之河,每年的二月會有請河神的活動,很熱鬧,到時候帶你來看。」

  「哦。」謝月清心不在焉,烏恩奇說的什麼她壓根兒沒聽進去。

  烏恩奇繼續道:「部落裡每一個孩子出生,都要到這裡來洗過,祈禱能平平安安地長大。」

  「挺好的。」謝月清想著早點讓他跟卓瑪公主見面,她也好早點回去,她四處張望,豎起耳朵聽動靜,然而四周除了蟲鳴沒有其他聲音。

  人到哪裡去了,怎麼還不來?

  烏恩奇翻身側躺,伸手捉住她頭上的一條小辮,用辮子梢掃了掃她的臉,「你在找什麼?」

  謝月清臉上發癢,躲開他的騷擾,「沒找什麼,就、就看風景啊。」  

  烏恩奇忽然湊到她跟前,「你在撒謊。」

  謝月清一愣。

  她突然心跳加快,然後輕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地辯解,「沒、沒有的……你、你別多想。」

  烏恩奇認真說道:「你有!」

  謝月清緊張極了,額頭上沁出冷汗,難道被他看出來了?他會不會生氣她利用了他?要不要向他坦白,可是坦白了萬一他生氣了呢?

  卓瑪公主,你怎麼還不來,快來救救我啊!

  烏恩奇見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明明喜歡我,卻假裝不喜歡我,這不是撒謊是什麼。」

  謝月清震驚了,「你、你在瞎說什麼。」

  「清兒,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你願意嗎?」烏恩奇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他的眼睛很亮,眼神很熱,彷彿要將她點燃。

  四周很安靜,冷月清輝下的烏塔河靜靜地流淌著,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和她,沒有身分地位,國讎家恨,只有兩個純粹的男和女。

  謝月清心尖一顫,她連忙垂下眼皮,避開他的目光,「別鬧。」

  他將她輕輕抱在懷裡,嘆了口氣,「我想寵你 、愛你、保護你,我想你永遠幸福快樂。我希望你遇到我之後,你的人生磨難到此為止,我希望我是你終身的依靠。我希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能發自內心的慶幸今生遇見我。」

  他的話誠摯而滿是深情,謝月清心中滾燙,鼻子發酸。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了解她的內心苦楚,就算是娘親,在離開的時候也只是要她好好照顧爹爹,沒有人知道,失去娘親的時候她是多麼害怕和恐慌,可是她不得不偽裝堅強,她要鼓起勇氣照顧爹爹,開解爹爹,讓他從失去娘親的痛苦裡慢慢走出來。但他們不知道,她其實也是需要人來依靠的。

  謝月清用力抿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劇烈的心跳出賣了她的情緒。

  烏恩奇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他用力抱緊她,「對不起,我認識你太晚了,我若是早點就認識你,絕不會讓你吃這麼多的苦頭。清兒,從此刻開始,把你的人生交給我來保護好不好?」

  謝月清很想窩在他溫暖的懷裡,真的如他所說從此把自己交給他,可是她不能。

  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我只想回家。」謝月清硬起心腸,拒絕了他的告白。

  彷彿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來,烏恩奇愣住了。

  謝月清用力掰開他的手臂,起身離開了她想沉潤的溫暖懷抱,她怕冷似的抱著自己的胳膊,沿著烏塔河慢慢行走。

  冷風穿透她的衣裳,吹得她渾身發冷,熱騰騰的內心慢慢涼了下來。

  她決定告訴烏恩奇實情,她只想快點回家見爹爹。

  謝月清轉身往回走,烏恩奇以為她回心轉意,張開胳膊,等著她撲過來。

  然而,她並沒有撲過來,她在離他一尺之遠的地方停下來,「大王子,其實今天請你來這兒的不是我。」

  烏恩奇沒吭聲,他定定地看著她,眼眸烏沉沉的,目光深邃。

  謝月清鼓起勇氣繼績說,「是、是卓瑪公主想見你,她、她想……和你和好。」

  烏恩奇忽然摸過來,將她撲倒在地,抱著她滾了幾滾。

  「你幹嘛?」謝月清剛想問話,耳朵裡忽然聽見利箭破空的簌簌聲。

  箭聲更加密集,有如萬箭齊發一樣地射了過來。

  謝月清被烏恩奇抱著,順著河堤的斜坡翻滾躲避開,她腦海裡靈光一閃,大叫,「公主、 卓瑪公主!是我們,不要射了!」然而,箭依然不間斷地射過來,彷彿下定決心要置他們於死地。

  烏恩奇腿上中了一箭,他拉著她藏到一處緩坡後面。

  謝月清急切地道:「他們一定誤會了什麼,你放開我,我出去跟他們說清楚!」說著,她想要掙扎著跑出去。

  烏恩奇將她拉了回來,「不必了,不是卓瑪。」

  「什麼意思?」謝月清不明白。

  烏恩奇咬著牙,用力地將腿上的箭拔了出來,鮮血立刻湧了出來,他撕掉褲腳,將傷處綁好。

  黑狠跑了過來,烏恩奇將她抱上馬背,又道:「走!黑狼會帶你離開,記住,不要再回來了。」

  「那你呢?」謝月清再笨也感覺到了這一連串事情的不尋常,她感覺腦袋好像被炸了,茫然無措。

  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烏恩奇嘆氣,親了親她的手背,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嗎?黑狼會帶你回家的,快走吧!」

  謝月清呆愣掉了。

  「不要、不要!烏恩奇,這裡很危險,我們一起走!」她急急地說道。

  烏恩奇不再說話,他用力拍了拍黑狼的屁股,「走。」

  黑狠馱著謝月清沿著烏塔河狂奔著,謝月清因為黑狼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趕緊俯下身抱住黑狼的脖頸。

  「殺!」隨著身後傳來的一聲大吼,安靜的烏塔河邊忽然活了起來。謝月清回頭看去,發現一大群人拿著火把揮舞著大刀朝烏恩奇圍了過去。

  她的心臟彷彿忽然停止了跳動,整個人傻了一樣。

  她看到烏恩奇赤手空拳與那些人血戰成一團,火光下,他快速被人群淹沒。

  冰涼的風颳過臉龐,渾身發冷、發痛,謝月清才反應過來,她好像被人利用了?而利用她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送她回去。

  謝月清又害怕又憤怒,胸口憋悶得難受。

  馬兒將她帶到一處安靜的山谷,山谷幽靜,但天色太暗,伸手不見五指,她感覺彷彿被遺棄到了另一個世界,孤獨恐慌害怕,各種情緒交織煎熬,她孤身一人又悔又怕,不禁哭了起來。

  她想爹爹,想回家,一想到烏恩奇有可能已經被她害死,又很害怕。

  她又累、又餓、又咽、又害怕,完全孤立無援,抱著黑狼大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謝月清就睡著了,然而即使是睡覺,她也睡得很不安穩,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猩,一整晚就在這種半睡半醒中惶惶不安中度過。

  第二天,她被一場噩夢嚇醒,她驚慌失措地坐起來,發現黑狼不見了。這是一個背風的山谷,山谷裡野草野花長得繁盛,沒有被踏足過的痕跡。

  謝月清睡了一覺,鎮定了一些,她沿著山谷慢慢走,在谷口的地方發現了黑狼。

  黑狼正趴在草地上,不停地低顧舔著什麼。

  看見它,謝月清就像看見了親人,她驚喜地叫了它一聲,跑了過去。

  黑狠蹭了蹭她,焦急地拱她肩膀。謝月清這才發現它身邊的草叢裡躺著一個人,滿身是血,生死不知。

  是烏恩奇!

  謝月清很害怕,不敢去看他。

  黑狼起身,繞著兩人小跑,急得不停地叫。

  謝月清鼓起勇氣將烏恩奇翻了過來,他臉色很蒼白,雙唇乾得脫皮,臉上沾著很多血跡,呼吸若有若無,身上的衣裳破了很多口子,露出猙獰的傷口。

  謝月清拍了拍胸口,還好,他沒有死。他的傷口有些止血了,有些還在流血,必須馬上處理。

  謝月清撕了自己的裙擺,然後出去找水,打濕了布,回來給他清洗傷口。  

        黑狼趴在旁邊休息,眨巴著漆黑的大眼睛,著著她忙來忙去。

  如此往來了好多趟,才將他的傷口清理乾淨,她想他必須要上藥,否則還是因傷口發炎而死。可是在這荒郊野嶺的,她到哪裡去找合適的藥材。

  謝月清發愁了,在山谷裡到處找,她想,若是實在找不到,只能弄草木灰了。

  「黑狼,過來。」她記得黑狼身上有一些物件兒,大約會有火石之類的。

  黑狼乖乖跑過來,謝月清在它身上翻找,幸運的是,她竟然在找到了金瘡藥,滿滿兩罐子,足夠用了。

  「你運氣挺好的,竟然提前在黑狼身上放了金瘡藥。」謝月清一面給烏恩奇上藥,一面念叨,想著也許這是胡人的習慣吧,畢竟隨時要面對野獸或者狼群的攻擊。

  上完藥,謝月清將烏恩奇扶到背風的地方躺下,她一屁股坐旁邊休息。

  許久沒有吃東西,又忙活了這麼半天,她累得全身無力。

  歇了好半天,她才恢復了一絲力氣。

  她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要救他,她應該恨他不是嗎,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又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田地。

  這裡杳無人跡,而且還有一匹馬,如果她想騎馬回家……謝月清的心怦怦怦跳了起來,現在是不是她逃跑的最好機會?

  她抬起頭,黑狼正在吃草,尾巴甩來甩去的在驅趕蚊蟲,四周安靜到能聽見微弱的風聲。

  謝月清心跳很快,她好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走到黑狼身邊,摸了摸它的頭。黑狼回頭蹭了蹭她的臉,一副依賴的模樣。

  謝月清牽著它走,黑狼竟然乖乖跟著她走了。

  可是越走,謝月清的心越不安,如果她就這麼走了,那烏恩奇怎麼辦?

  這裡荒無人煙,如果她自己離開,不管他,他可能很快就會被野狼或者野狗咬死、吃掉。

  他變成今天這樣,她的責任很大,如果烏恩奇不是相信她,他又怎麼會變成這樣。而且被攻擊的時候,是他救了她的命。

  可是她真的想回家啊,如果她現在不跑,等胡人找到她,她必死無疑。

  救他,還是自己逃跑?

  謝雨晴糾結了。

  走了一小段距離後,黑狼就不肯走了,它拱她的肩膀,讓她往回走。

  見她猶豫不動,黑狼乾脆掙脫了她,自己跑回去了。

  這黑狼都有良心,她又怎麼能做出這種見死不救的事情來。謝月清心軟了,跟著黑狼往回走,她就再等等,等他醒來她就走。這樣,也算是還了他的情了。

  烏恩奇的傷很重,一直昏迷不醒。

  謝月清守了他三天,每天靠挖野菜,野果充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不行,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和他都會死的。謝月清心中一陣難受,她低頭想將額頭貼在烏恩奇的額頭,想看他到底是不是還在發熱。

  結果,就在她的額頭剛剛觸到他的額頭的時候,她突然就被他緊緊抱住。

  謝月清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烏恩奇睜開了眼睛,眼睛彎彎的,正看著她笑,「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你是不是想偷親本王,被本王抓了個正著,你、你可要對本王負責……」

  「你、你醒了!」謝月清心中狂喜,不管烏恩奇是不是會誤會她的行為,只覺得激動得想哭。

  過了幾日,等到烏恩奇更好了些以後,兩人這才共乘一騎,慢慢回到了部落所在的地方。

  可是,眼前的一切讓她震驚了,部落已不復存在,只留下一片狼藉。

  謝月清記得她和烏恩奇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全變了?

  四處空蕩蕩的,密集像蘑菇一樣的帳篷全部都消失了。

  部落好像遭到了洗劫一樣,四處散落著來不及帶走的東西,還有被殺死的牛羊,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月清待在原地,好像被嚇傻了似的。

  「誰在那兒!」遠處,有人從廢墟裡冒出頭來,大聲問道。

  是阿大,謝月清心頭一喜,拚命朝他揮手,「阿大, 是我們!」

  很快,阿大帶著幾個人跑了過來,見到烏恩奇的樣子,他的臉色頓時非常難看。

  謝月清道:「有沒有大夫?烏恩奇發燒了,必須馬上看大夫。」

  阿大沒有理她,幾個人一起把烏恩奇扶了下來,馬上叫了部落裡的大夫過來。

  謝月清孤零零地站在旁邊,看他們急忙地對烏恩奇施救,她心中有一絲釋然,也有一絲酸楚。

  烏恩奇有家人、兄弟朋友,而她只有自己。

  謝月清想家了,她拍了拍黑狼的馬頭,嘆氣,「黑狼,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你不准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阿大走了過來,盯著她的眼神不善。

  謝月清有些害怕,她躲在黑狼身邊,強自鎮定,「你、你要做什麼?我可是救了你們的大王子一命,你要恩將仇報嗎?」

  阿大冷笑,「你還好意思說,你勾結闞措部落意圖謀害我們的大王子,結果現在還在這裡邀功?是想不到,你一個漢人女子竟然如此狠毒!」

  謝月清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她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我沒有勾結什麼部落,是卓瑪公主說想見他,求我撮合他們,我沒有想害他。」

  阿大冷笑,「卓瑪公主要見大王子直接來部落就是,還用得著你來幫忙?你難道不知道公主是大閼氏的親侄女?哪需要你一個外人幫忙!」

  謝月清語塞,阿大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害烏恩奇,「我、我沒有想要害他……」

  阿大頓了頓,冷笑,「誰知道你又在謀劃些什麼。」

  「我沒有。」謝月清很是委屈,她就只是單純的想回家而已,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送她回北陡鎮。」 烏恩奇醒了,聽到阿大和她的對話,開了口。

  「主子,不能讓她回北陡鎮,她是奸細啊。」阿大激動地說道。

  烏恩奇道:「要是我已經使喚不了你的話,那……我自己送她回去。」說著,他跌跌撞撞地朝謝月清走了幾步,忽然往前一撲,整個人撲倒在謝月清身上。

  謝月清被嚇了一跳,她架這他,踉蹌了幾步才站穩,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

  烏恩奇閉著眼睛,嘴角緩緩流出一縷血來。

  「大夫、大夫!」謝月清腦子裡嗡的一聲,嚇到一片空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10:01 PM 編輯

【第八章】

  烏恩奇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大夫替說如果明天他再不醒來,可能就真的醒不來了。

  謝月清守在他的病榻旁,握著他的手,喃喃說道:「烏恩奇,你為什麼還不醒來啊?你還沒有送我回……」

  她心中像是塞了石塊,難受得很。一個男人,願意為了她赴死,不管他之前做過什麼,都教她動容。

  「還記得火鍋子嗎,我還有別的做法,你趕緊醒過來,不然我就做給別人吃了。」謝月清握著他的手絮絮叨叨。

  陽曲在旁邊聽得眼眶發紅,勸道:「姑娘,你去休息會兒,你好多天沒有睡覺了。」

  謝月清搖頭,她要看著他醒來,否則她良心難安。 

  陽曲覺得這兩人都倔,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罷了,她也不勸了,勸也動不了。

  陽曲退了出去,時間慢慢過去,帳篷裡也慢慢開始變暗,原來是天又黑了。

  又過了一天,烏恩奇還是沒醒來,難道他就打算這樣拋下所有走了?

  謝月清心裡難受,她在微弱的光線下仔細打量他,眉眼五官無處不好看,像用石頭雕刻出來的一樣精美,每一處都完美到極致。

  只除了蒼白的膚色和乾到要脫皮的雙唇。

  他吻過她好幾次,如今回憶超來,他的吻,讓她印象深刻,連他嘴唇炙熱的溫度彷彿依稀還感受的得到。謝月清滿面淚痕,趴在他的床邊說道:「烏恩奇 ,那我現在親你,你可以醒過來嗎?」

  若是換做之前活蹦亂跳的他,謝月清相信,他能將她拆吃入腹,可是現在,他安安靜靜地躺著,連呼吸都很微弱。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謝月清閉上眼睛慢慢靠近他的雙唇,印了上去。

  「姑娘,你吃一點吧。」陽曲端著飯進來,謝月清嚇了一跳,從耳根到脖子都紅了,臉滾燙,她連忙離開烏恩奇的唇,坐得腰背挺直,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陽曲很尷尬,她放下飯,便退了出去。

  謝月清用雙手撫住了自己的臉,她的臉燙得嚇人。

  被人看見她親他了,以後她還要怎麼做人啊?

  謝月清羞得想要轉身逃離……可是,她的手卻被人突然捉住。轉頭一看,她驚訝地發現是烏恩奇正睜著眼睛看著她。

  「你醒了!」謝月清激動地叫了一聲,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烏恩奇傻傻的,沒有什麼反應。

  謝月清又叫了他幾聲,依然沒什麼反應。

  完了,難道他變傻了?她小時候聽外公說過,有些人大病後,有時候腦子會受影響。

  「還認得我嗎?」謝月清湊近他,指著自己的臉。

  烏恩奇轉了轉眼珠,依然沒反應。

  謝月清急了,捧著他的臉,讓他看著她的眼睛,「我是謝月清啊,你是烏恩奇,還記得雄鷹繡品、火鍋……」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被烏恩奇堵住了嘴,翻身壓在床上。

  「唔……」謝月清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用舌頭撥開了她的牙關,而且還在她嘴裡胡攪蠻纏了起來。

  他這人怎麼這樣啊?他受了傷,謝月清擔心得不行,他這樣用力,萬一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她掙扎著要推開他,想提醒他小心點,可烏恩奇太重了,她根本推不動,再加上她又不敢用力推,怕萬一碰到傷口會傷到他。

  烏恩奇發現她分心了,他不開心,輕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謝月清驚呼一聲,不得不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來。

  他的吻帶著一絲苦澀的藥味 ,那是她費盡千辛萬苦一勺一勺喂的。

  嘴裡殘留的藥味很苦,可是謝月清的唇舌卻很甜,烏恩奇撬開她的牙齒,吸取她的香甜。

  謝月清渾身發軟,腦子裡懵懵的,慢慢地不再掙扎。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分開,彼此望著對方喘息。

  「謝月清,你可知罪?」烏恩奇撐起上半身,定定地望著她。

  謝月清面頰緋紅眼神迷離,像喝醉了一般,聽到他的問話,傻傻地搖了搖頭。

  「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別的女人?」他瞇著眼睛看向她,心裡很不高興。

  謝月清現在才清醒了一點點,想起了方才的事,她用手遮住了臉,「誰喜歡你了。」

  她故意遮住了臉,所以他只看到了她嘴角彎彎的樣子。

  所以烏恩奇知道,自己猜對了,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明明喜歡還不肯承認。

  「不喜歡是吧,那在山谷裡的時候,是誰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守著我,生怕我死了?」烏恩奇不滿意地說道。

  「我那是……不知道路,黑狼也不肯跟我走,你別自作多情,你要感謝,就感謝黑狼去吧。」 他能醒來,真是謝天謝地。謝月清心高興得想笑,卻又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心思,只好拚命憋住。

  她憋得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渾然不知,自己那點兒小心思已經完全暴露在烏恩奇面前。

  烏恩奇看看她用力咬住卻又微微彎起的唇角,以及因為憋笑而顯得有些微微顫抖的高聳胸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好想伸手抓一把,回味一下手感。

  突然,陽曲進了帳篷,看到烏恩奇醒來,十分的激動,但又想起本來是要來通報的,就趕快跟烏恩奇說道:「大王子,大閼氏剛剛趕回部落,現在正帶著卓瑪公主來看您了。」

  烏恩奇一聽,放開謝月清,又慢慢地坐起身,皺眉問道:「母妃來看我也就罷了,卓瑪來做什麼?」

  謝月清羞不可抑,趕緊下床,垂下眼皮不敢去看陽曲。

  陽曲搖頭,悄悄提醒他道:「大王子,我瞧著,大閼氏的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烏恩奇沉下臉,揮了揮手,「我知道了。」

  謝月清道:「我先迴避一下吧。」

  部落裡的人,除了大汗和烏恩奇,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友善,她不想與她們碰面,想著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好。

  話音剛落,門解被掀開,卓瑪公主正扶著大閼氏氣勢兇兇地走了進來。

  此時的謝月清想要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見烏恩奇人好好的,卓瑪和大閼氏激動地走過去,抱著他哭。

  烏恩奇被吵得沒辦法,連聲勸她們,「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大閼氏先冷靜下來,她端坐在兒子的床邊,先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冷冷地瞥了一眼謝月清,沉聲說道:「來人, 給我拿下這個漢人女子!」

  謝月清震驚地望著她,心中陡然緊張起來。

  烏恩奇皺眉,「母妃這是要做什麼?」

  大閼氏憐惜地看了兒子一眼,溫柔地說道:「我兒心地仁慈,卻也不能隨意教人欺負了去。這漢人女子心腸歹毒,不但要勾結外人害你性命,還要嫁禍給闞措部落和卓瑪,這樣的歹毒女子,必須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聞言,謝月清轉頭看向了卓瑪公主。她本來想向大閼氏解釋的,可卓瑪卻盯著謝月清,眼神冷沁沁的,看得人心中發寒。

  「謝月清,你為什麼要陷害我?」卓瑪搶在謝月清之前開了口。

  謝月清搖頭解釋,「沒有、沒有!那個婆子拿了你的鞭子來找我,她說你病了,還說……卓瑪公主你很想和烏恩奇見面,我才信了……」

  卓瑪冷笑,「滿嘴謊話,果然是不要臉的漢人。」

  「我真的沒有,我除了陽曲和大王子,誰都不認識,我能和誰勾結?卓瑪公主,那鞭子實實在在是你的啊。」

  卓瑪惱了,對大閼氏道:「姑母您看,這漢人女子還在狡辯,她這就是鐵了心要把我們闞措部落拉下水。」

  「好了,來人,快把這個漢人女子給拉下去,莫要擾了我兒清養!」大閼氏不耐煩地道。

  烏恩奇皺眉道:「卓瑪閉嘴!母妃,請您聽我解釋……」

  「烏恩奇哥哥……」卓瑪想要辯解,被他一個眼神嚇到住口。 

  烏恩奇抓著大閼氏的手,放軟了語氣,「母妃,其實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在我的計劃裡,清兒她也只是我的棋子而已。」

  房間裡所有人都驚呆了,卓瑪一怔,嘟囔道:「棋子?這怎麼可能!烏恩奇哥哥,你都差點被她害死了,還說什麼棋子啊。」

  烏恩奇冷冷地看了卓瑪一眼,卓瑪趕緊住口不言。

  大閼氏也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說道:「我兒,你可不能為了保她,而犯糊塗啊。」

  烏恩奇點點頭,將整件事情的真相和盤託出。

  原來,烏恩奇早知道其他幾個部落對金帳大汗之位覬覦已久。草原部落不比臨國雍陽國那般,乃天子一統,千秋萬代。草原八部被分散為八大部落,在過去,那是由八部輪流擔任金帳大汗,每屆三年的。

  但烏恩奇的父汗雄韜偉略,十年前便仗著部落勢力雄厚而擔任了金帳大汗,一任期滿,再連一任,已經讓其他七部很是不滿。

  直到了三年前,烏恩奇參加草原武上的比武,與各部落選出來的十八勇士比試,最後還豪言壯志與眾勇士來了個輪番戰。饒是如此,大戰了三天三夜的烏恩奇仍然是最後的勝者。

  草原中人向來欽佩勇士。烏恩奇當仁不讓地成為草原上最最勇敢,也是最最厲害的勇士!為了這個,烏恩奇的父汗得以又連了一任金帳大汗。

  這麼一來,其他部落就不滿了。在部族之間傳言四起,說是烏恩奇這一家子也要學了雍陽國,搞帝制,然後由他一家獨大,再千秋萬代的。

  但他們只希望幾個部落輪流做王,而不想一直俯首稱臣,所以,他們得想法子對付大汗,尤其是被大汗刻意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的大王子,烏恩奇。

  可是,烏恩奇平時行事十分小心,其他的部落總也找不到機會。

  謝月清的出現,讓其他的部落的有心人大為歡喜。

  尤其是闞措的王子,也就是卓瑪的哥哥。他暗暗吩咐妹妹卓瑪身邊的婆子,教唆那婆子偷了卓瑪的鞭子作為信物,來欺騙謝月清,因為他知道,只有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漢人女子奴隸,才能讓烏恩奇心甘情願,千依百順。

  那日,婆子尋來謝月清,卻被阿大撞破。在烏恩奇的示意下,阿大先是捉住了那婆子,然後又扮成了闞措王子的暗衛,假意責怪婆子辦事不力,最後從婆子的嘴裡問出了蛛絲螞跡。

  最後,烏恩奇又想法子捉了闕措王子的幾個部下,或騙或直接逼問,終於知道了他們的全盤計劃!

  接下來,烏恩奇決定將計就計,假裝中計,跟著謝月清一塊兒去烏塔河邊,用假裝傷重快死來麻痹對手,為了逼真,還特意讓部落整個搬移。

  所有人都以為烏恩奇死了,他們便會開始大意,甚至會開宴會慶祝這件大事。

  而烏恩奇只要利用這個時機,殺入其他幾個部落,就能完成統一大業。

  「母妃,在這件事裡,清兒她是無辜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烏恩奇字一句地說道。

  「我也不行?」大閼氏有些生氣。

  烏恩奇望著大閼氏,認真說道:「母妃,您一向疼愛我,也總說,您會善待我愛的姑娘,那現在若是母妃執意要處死她,難道是要逼兒子與她一起共赴黃泉嗎?」

  大閼氏怒道:「你……」

  「烏恩奇哥哥!」卓瑪心痛難過死了,他竟然就這麼護著這個一無是處的柔弱漢人女子。

  烏恩奇冷下臉來,轉頭看向卓瑪,冷冷地說道:「那根鑲了鋼絲的鞭子,是我奪得草原勇士以後獲得的戰利品,你喜歡得不得了,從我這裡討了去,從此以後你就一直拿在手邊。婆子拿走你的鞭子,你會不知道?還有,那婆子是服侍你的人,她被你哥哥買通,你敢說你完全不知道?」

  卓瑪瞪大著眼睛,說不出一個字來。

  聽了兒子的指控,大閼氏一臉的愕然,「卓瑪,這、這是真的嗎?你明明知道你哥哥想要謀害烏恩奇,你居然也幫著瞞著?」

  聽了表哥和姑母的指責,卓瑪漂亮的雙眼頓時黯淡了下來,「沒錯,我當時就想著,讓烏恩奇哥哥在這個漢人女子的手裡吃一個小虧……只有這樣子,烏恩奇哥哥才知道我的好。」

  大閼氏一臉的震驚。

  「卓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可只有烏恩奇一個兒子啊!如果你哥哥的計謀真的成了,不但烏恩奇性命難保,大汗也會因為我是闞措部落的公主而遷怒於我!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大閼氏簡直就是又急又氣。

  卓瑪急急解釋道:「姑母,不會有事的!烏恩奇哥哥的身手這好,他最多也就是受點兒傷……以後等我嫁給烏恩奇哥哥,烏恩奇哥哥就是我們闞措部落的駙馬了,哪怕我哥哥當上了金帳大汗,他也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絕不會傷害烏恩奇哥哥的。」

  謝月清皺眉說道:「卓瑪公主,是我錯看你了,當初我受到了欺騙,把他帶到了烏塔河邊,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是真的愛他,原來不是。」

  卓瑪忽然十分激動,她跳起來,指著謝月清大聲道:「你胡說,我當然是愛烏恩奇哥哥的!」

  謝月清搖頭,「你只是想獨佔他的寵愛,若你真愛他,又怎麼會捨得讓他冒險,還想讓他受傷……」

  謝月清的話,既讓大閼氏刮目相看,也讓烏恩奇倍感欣慰,還讓卓瑪失魂落魄。

  房間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烏恩奇望著謝月清笑得很燦爛,他招招手,「清兒,過來。」

  謝月清走過來,烏恩奇抓著她的手,對大關氏道:「母妃,我想娶清兒為妻,還望母妃能成全。」

  大閼氏一怔,正要開口,一旁的卓瑪先表達了不同意。

  她痛苦地哭了起來,大叫著:「不可以!不可以!」然後就跑了出去……

  大閼氏氣的不輕,也不想再理會卓瑪。

  但是,她卻被兒子的話給嚇得不輕。

  此時,謝月清面頰一紅,搶先連聲說道:「不……可、不可!」

  大閼氏與烏恩奇齊齊一怔。

  尤其是大閼氏,她萬萬想不到,被自己視如眼珠子一樣珍惜的寶貝兒子,向漢人女子求親竟然被拒了!

  當下,大閼氏便氣得胸脯處不住地劇烈起伏,還怒視著謝月清,面色不善地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難道我兒還配不上你?」

  謝月清羞紅著臉解釋,「我是一定要回家去的,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兒的,雍陽國才是我的家。」

  大閼氏又是一怔,她看了看謝月清,又看了看早已陷入怔忡的兒子。大閼氏突然輕嘆了一口氣,最後丟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吧,然後便離開了。

  謝月清怕烏恩奇糾纏,借著送大閼氏出去了,到很晚才回來。

  烏恩奇的身體好得很快,沒過幾日,他就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在這些日子裡,謝月清心中對於他的所有的偏見與芥蒂全都慢慢消失。她看著烏恩奇批閱奏摺到深夜,看這他胸有成竹地佈下一道道計策,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慢慢剷除異己,收服別的部落。

        原來,他這麼有心機、有手腕、有智慧,他在外人面前與在她面前完全不同。

  在她面前的他乖乖的、也痞痞的,有時候還會撒嬌;而在外人面前,他則是個威嚴睿智聖明,通曉一切的大王子,不得不讓人拜服。

  他在她的心中不再是一個草包、野蠻大王子的形象,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人物。

  謝月清逐漸被他的才華和魅力折服,她甚至想,這麼優秀的他,即使真的只是想玩讓她愛上他,然後拋棄她的遊戲,她也不會吃虧,甚至還有些雀躍。

  能被這樣的人花心思來追求,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哦,有,自然也是有遺憾的。她不是胡人,她是漢人,家中還有個生了病的老父親,歸根結底,將來她還是要回去的。

  「為什麼唉聲嘆氣?」

  謝月清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她眼巴巴地望著烏恩奇,「我救了你一命,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楚楚可憐,讓烏恩奇有些心疼。

  他知道她的心思,她惦記著她的父親。

  「我傷口還沒全好,等全好了,我親自送你回去。」烏恩奇低聲說道。他捨不得放她走,可又不忍心見她愁雲滿面,只能找藉口再多留她幾日。

  「好。」謝月清扯了下嘴角應答。

  然而,很快,烏恩奇連想留多她幾日也留不住了。

  去雍陽國販馬回來的胡人,帶回了一個好消息,說是謝虎生得到了雍陽國皇上的特赦令,即將回京。

  謝月清激動地抓著烏恩奇的手,「爹爹沒事了,我爹爹沒事了!你聽見了嗎?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喜極而泣,一個人跑回她的床位,趴床上激動大哭。

  烏恩奇知道, 他留不住她了。

  他讓陽曲幫她收拾好了包袱,然後親自送她回去北陡鎮。

  謝月清終於見到了久未見的爹爹,父女倆抱頭痛哭,折騰了好頓才安靜下來。

  「原來真是你這個臭小子啊!」謝虎生第一眼就認出了烏恩奇,這不就是上次來送藥的黑衣年輕人。

  烏恩奇沒敢向謝虎生表明身分,卻大著膽子向謝虎生求娶謝月清。

  沒想到,他卻遭到了謝虎生的嚴詞拒絕,甚至還想要叫人來抓他,幸虧被謝月清給擋住了。

  還真是一家人,連對待他的反應都是一樣的,烏恩奇有些無奈。

  月上中天。

  烏恩奇必須離開了,他對著謝月清千叮萬囑道:「回京之後好好照顧自己,不許嫁人,要等著我來娶你。」

  謝月清卻只是沉默不語。

  「快滾!」站一旁的謝虎生快要被氣死了,他才不要將自己唯一的寶貝閨女嫁給胡人呢。

  城門就要關開了,烏恩奇不得不離開,他伸開胳膊,想抱抱她。

  謝虎生卻攔在謝月清面前,與他怒目相對。

  「你快走吧,我等你就是了。」謝月清輕聲說道。

  烏恩奇得到承諾後便一步三會回頭的離開。

  謝月清看著他逐漸遠去的淡化身影,心裡頭彷彿被挖掉了一塊,空空的,讓她覺得好難受。

  「好了,清兒一切都結束了,來,咱們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咱們就走,回京城去,回家去。」謝虎生嘆氣。

  當天夜裡,父女倆相互訴說著分別以後的事兒。謝月清也不想瞞著父親,便將自己被胡人擄去,最後被草原大王子烏恩奇救下的事兒說了。

  而謝虎生也告訴女兒,當初她被擄走,他差點兒就病死了,好在這個烏恩奇送了銀子和良藥過來,他有了錢,這才花錢請人去上工,然後他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身好才慢慢好了。

  說著說著,父女兩人不免又是一番哭訴。

  後來,等兩人穩定住情緒以後,謝月清才問道:「爹爹,陛下怎麼忽然下了特赦令?」她知道,若沒有在朝中打點的話,一般官員判了流放的就再也回不去了。

  謝虎生嘆氣,「此次爹爹能回京,還全靠了皇后娘娘的求情,皇上才命大理寺重新審了為父的案子,這才還了為父一個清白啊!」

  謝月清瞪大了眼睛。

  謝虎生拍了拍謝月清的背,將其中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皇后娘娘與謝月清的母親是多年的閨中密友,謝母亡故之前,曾經請皇后娘娘多多照拂謝月清,謝母去世,皇后娘娘其實也一直都讓身邊的女官時不時地出宮看看謝月清。

  後來,謝虎生得罪了權貴,遭到陷害被判流放,又因當時皇上震怒,皇后便按捺著性子不動聲色。過了一段時間,皇后終於找到機會向皇上進諫,皇上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才命大理寺秘密重審,終於查清真相,順便還揪出了幾個大貪官。

  於是,皇上下了詔書,讓謝虎生官復原職即刻回京。

  「爹爹,母親又救了我們一次。」謝月清道。

  謝虎生也紅了眼眶,若不是妻子留下的這些關係,恐怕他這輩子都要在北陡鎮了。他待在北陡鎮做苦工倒沒啥,就是可憐了女兒,要跟著他受苦。

  「我想你母親了,等回去了,我要好好和她說說話。」

  「我也要。」

  父女倆互相依偎著,沉默地懷念他們最愛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29 10:21 PM 編輯

【第九章】

  第二日,父女倆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京之路。

  趕一月有餘的路,父女倆才回到京城,謝月清回家收拾整理,謝虎生則去朝中覆命。

  久未回家,謝月清先去了母親的房間,將她的東西重新整理了一遍,一面整理一面念叨,念叨邊關好苦,念叨她很倒霉被擄,然後開始提及烏恩奇,一提到他,她就有說不完的話,他的每一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全刻在了她的腦海裡一樣。

  過了幾日,父女倆的生活完全安定了下來。

  謝虎生犯事兒之前是個六品文官,回京之後升任五品禮部少卿,因皇上留過他幾頓飯,頓時變成了朝中紅人,同僚們對他十分客氣,日子倒也好過。

  而早在謝月清與父視回到家中的第二日,皇后身邊的女官就尋了來,幫著謝月清安排做些修整宅子,添置奴僕,料理家務等事,教謝月清好不感激。

  又過了幾日,皇后便派了女官請了她入宮一敘。謝月清換了身合適的衣裳,跟著宮人上了馬車,往皇宮裡去。

  女官直接將她帶去了皇后的寢宮,棲鳳宮。

  謝月清並不是頭一回見到皇后娘娘,但也是許久未見到了。念著皇后娘娘的好意,又想起了自己那個早已逝去的母親,謝月清忍不住跪倒在皇后娘娘的身邊,難過地抽噎了起來。

  皇后打量著眼前婷婷玉立的謝月清,彷彿見到了舊時密友,回憶起昔日與閨中密友的少女時光,皇后竟也忍不住也潸然淚下。

  最後,還是皇后所出的嫡女寶月公主插科打諢的,兩人這才漸漸停止了哭泣。

  原先謝母尚末離世時,也曾經奉詔帶著謝月清入宮覲見過皇后。所以謝月清與寶月公主也相識,只是因多年未見了,兩人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幼時模樣兒,但一敘舊,卻又還都能想起幼年時光的趣事。

  這一天,謝月清與皇后和寶月公主在宮裡聊得很是快活。  

  到了該離宮的時候,皇后因見謝月清的手心裡長著繭子,心裡十分心疼,便讓宮人取了宮製的珍珠膏、雪花膏等上等藥品過來,說道:「剛剛就摸到你的手掌粗糙 ,想來是吃了不少苦,這些藥膏都是各地進貢來的,都拿回去用吧。」

  謝月清連忙起身謝恩,皇后則拉著她,左瞧右瞧,憐惜不已。

  「母后,您的女兒我還在這兒呢,分點目光給我好不好。」皇后待謝月清極好,好到讓寶月公主都吃醋了。

  謝月清惶恐不安,皇后拉了公主的手,笑著打趣她,「往常我是怎麼疼你的,清兒多少年才進宮一次,還不許我疼疼她呀。」

  公主撒嬌,「好啦、好啦,我就隨便說說嘛,清兒姐姐,我讓人特製了一些上等香膏,不過還沒做好,想來下一回你進宮來看我的時候,就能製好了,到時候分姐姐一半兒。」

  「多謝公主賞賜。」謝月清不知道她們為何對她這麼好,但是這種親親熱熱彷彿一家人的感情,讓她很感動,眼眶熱乎乎的。

  從宮中回來後,謝虎生發現女兒變得開心了些,不再整日沉默不語,謝月清同他聊起宮中的所見所聞,聊起皇后和公主,她的眼神溫柔而有光芒,彷彿被點燃的火苗。

  謝虎生懸了許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晚膳後,謝月清回到自己的院子,打開珍珠膏的蓋子聞了聞,淡淡的奶香混合著花香,比她用過的都要好聞,膏體細膩如脂,抹在手上潤潤的很舒服。

  謝月清在沐浴後將手抹上厚厚的珍珠膏,她估摸著再養個把月,她的手就能回到之前的白皙細嫩。

  看著紅通通的雙手,她的思緒慢慢飄回了草原。

  不知道烏恩奇的統一大計還順不順利,其他部族不是那麼好收拾的,但願他不要受傷才好。

  他在忙碌之餘有沒有想起過她呢?他那麼優秀又那麼厲害,她不在他身邊,卓瑪也被趕走,他沒了約束,其他女子怕是要排隊往他身上撲了吧。

  謝月清嘆了一口氣。

  她躺在床上,卻發現不管自個兒把眼睛主哪兒放,似乎都能看到他的笑臉?若是閉上眼不想看,可他的笑臉卻又悄悄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謝月清狠狠地捶起了枕頭,然後在床上翻來覆去再翻來覆去,直到天將放曉,謝月清才沉沉睡去。

*             *             *

  相對於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京城生活的這些天顯得有些平淡、無趣。畢竟這是在京城,規矩還多,未嫁女子不能隨意出門拋頭露面的,而且謝月清又是喪母獨女,她更不好隨便出門了,以免別人說她是因為失去了母親無人教養而顯得不懂規矩的。

  不過,寶月挺喜歡與謝月清一塊兒玩的。原因無他,一來是兩人久別重逢,對於寶月公主來說,謝月清就像個新朋友;這二來呢,謝月清因為在隨父流放的過程中,幾乎走遍了大半個雍陽國,所以她見識寬廣,寶月公主就愛和她聊天玩兒。

  而寶月公主又是帝后膝下唯一的公主,極受寵愛。公主便時常邀請了京城貴女們入宮賞花看戲、吟詩作賦或是刺繡畫畫什麼的。

  公主喜歡謝月清,也總是請她入宮與貴女們塊兒玩。又因皇后也極疼愛謝月清,知道謝月清在宮裡玩時,總是時不時地賞些小物件兒給她。這麼一來,貴女們都覺得不開心了,覺得憑什麼一個五品小官家的窮女兒就這麼被皇后娘娘和寶月公主看重。

  於是當著皇后與公主的面,貴女們都待她和氣又親切,可只要皇后與公主看不著的地方,貴女們就會對著謝月清冷嘲熱諷的,什麼難聽的話都說。

  待在京城裡的日子,也不知怎麼的,就讓謝月清覺得,度日如年起來。

  這一日,謝月清正在自己書房裡寫字,侍女突然急匆匆地跑來,說劉夫人帶著表公子、表小姐來了,老爺想請小姐去堂屋一見。

  謝月清一呆,手裡的毛筆一頓,很快筆尖的墨汁便在上好的宣紙上渲染了好大一圈墨汁,一副字帖就毀了。

  「劉夫人、表公子、表小姐?」謝月清喃喃念叨。

  說起劉夫人這家子與謝家的關係還有點兒遠,劉老爺的原配夫人,是已故謝母的表姊。但那位原配夫人嫁去劉家不久,就因為初胎難產,大小均歿了。

  劉老爺後來續娶了一房新夫人,那時候謝母還待字閨中呢。這劉家的新夫人是個會做人的,將一應親戚關係都處理得極好,頗得原配夫人娘家的稱讚。到了後來,謝母出了閣以後,也仍然與劉家保持著人情往來。

  那麼,今天劉夫人來,又是為了什麼?

  謝月清跟著侍女去了堂屋,果然看到了滿面堆笑的劉夫人,瘦高個兒,面容清秀的劉公子,以及臉兒尖尖,顯得有些尖嘴猴腮的劉小姐。

  劉夫人一見謝月清便兩眼放光,「哎喲,幾年不見,我這外甥女出落得像朵花兒似的,怎麼就這麼好看。」

  劉小姐也過來拉住了謝月清的手,說道:「姐姐手上的鐲子真好看。」

  謝月清對著劉夫人與劉小姐笑笑,然後與劉公子見了禮。

  謝虎生吩咐謝月清,留劉家人在家裡用飯,然後就讓她陪著到夫人和劉小姐去後院聊天玩兒,他則在客廳與劉公子敘舊談天。

  謝月清帶著劉夫人與劉小姐去了後院。

  謝月清生性節儉,總覺得吃穿用度過得去就行了。皇后與公主卻喜愛她,總捨不得她吃苦,又知道她樸素的性子,所以在吃穿用度上的賞賜,總是特別多的。

  劉夫人與劉小姐便見識到了謝月清屋理的掐金絲琺琅高腳碗兒,白玉胎的茶杯,鑲著八彩琉璃瓦的宮製燈罩,還有繡了蘭草蟈蟈兒的帳子,就連筆架筆筒也是官窯的青釉,而且這些還全都是御賜的。

  聽說謝月清還常常被寶月公主邀到宮裡去玩兒,劉夫人的表情就更迫切了,一個勁兒的說著,說劉家剛剛才搬進京城,今後兩家可要好好走動云云。

  謝月清直覺就不太喜歡這劉氏母女,不過她還是端著笑臉兒招待了這對母女。

  劉家人離開以後,謝虎生讓侍女叫了謝月清去前院,先是告訴女兒,前些年劉老爺捐了個官兒,也有些政績,頗得上峰賞識,今年就調入了京中,升任門下省七品文書。

  跟著,謝虎生又對女兒說道:「當年你娘懷著你的時候,與劉夫人也開過指腹為婚的玩笑,雖不必當真,但今天看來,這劉公子還算不錯,和咱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你看如何?」

  謝月清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早先發誓這輩子不嫁人是太天真了,她若真的不嫁人,她可以躲在家中不受外面的風言風語,可是爹爹卻要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

  「女兒都聽爹爹的,不過……這事過完年再說吧,我想多打聽打聽劉公子的為人,還有劉家的事兒,瞧瞧妥不妥當。」謝月清說道。

  如果一定要嫁人,那嫁誰不是嫁?只是,劉家人的作派也不知怎麼總讓謝月清覺得有些不妥。所以,她想多打聽清楚。

  謝虎生聽了,心中舒暢,「那為父這就去安排,哎,若你能覓得佳婿,我也就放心了,也能對得起你娘的在天之靈了。」

  謝月清微笑點頭,心中卻未置可否。

  之後的日子,謝家與劉家便開始了來往,劉小姐今年剛滿十五歲,對謝月清很是親熱,姐姐長姐姐短的嘴很甜,整天黏著她,她去哪兒都要跟著,就連進宮也想跟著。

  謝月清事先請教了公主,得了她的允許,方領著她去了貴女們的宴會。

  頭一次進了貴女們的圈子,劉小姐乖乖跟著謝月清,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生怕被人揪著錯處,所以一天下來倒是沒出什麼錯處。

  劉小姐自此之後更視謝月清如親姊,乾脆以寂寞為名搬進了謝家。

  謝月清雖覺得有些突兀,不過好在劉小姐如她哥哥一般,雖然熱情過了頭,但也算是知情識趣的,有了她的陪伴,倒是解了謝月清不少的寂寞。

  未來的婆婆和善,小姑子善解人意還活潑,再加上也算是門當戶對,嫁進這樣的人家,似乎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謝月清刻意地將心底的一些過往都掩藏了起來,那些與烏恩奇的相處的日子,彷彿過眼雲煙,不真實,只有現在的生活是真實的。

  雖然有些難受,可是她努力說服自己,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至於烏恩奇……都快大半年了,想必,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日子,又或者是已經完全忘記她了吧。

  前些天寶月公主在宮中宴請貴女們的時候,謝月清聽說貴女中的胡家小姐就快要過生日了,所以她就隨著其他的貴女們一起送了一份生日賀禮過去。

  到了胡小姐生辰的這一日,正好謝月清身子不適,她並不想去。然而劉小姐卻躍躍欲試,想著要是自己不去,到時候又不知道胡小姐心裡怎麼想,以及劉小姐也沒出過什麼岔子,還算是穩妥。於是謝月清便請劉小姐代為走一趟,向胡小姐好好解釋一番。

  得到謝月清的允予,劉小姐高興極了,「請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不負姐姐所話。」

  「去吧。」謝月清含笑說道。

  聒噪的劉小姐離開後,謝月清感覺整個房間都安靜了,她整個都放鬆了下來。她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這樣清清靜靜的,熱熱鬧鬧的並不適合她。

  謝月清犯了睏,便在床前的美人榻上小憩。

  迷迷糊糊中她彷彿又回到了草原,呼吸到了青草的味道,草原上的風吹得她彷彿要飛起來,她喜歡這種感覺,忍不住笑了起來。

  睡到了下午,謝月清神清氣爽,她起身到院子裡活動身體,發現天色已晚,劉小姐還沒回來。

  她叫了侍女來問,說是劉小姐帶話回來,家中有事來不及告別,先回去了。

  謝月清不以為意,去了廚房,打算親自下廚給爹爹做頓好吃的。

  過了幾日,劉小姐也沒再回來,謝月清覺得有些蹊蹺,擔心她出事,於是就找了個理由,讓侍女去劉家問一聲。

  不料,侍女卻紅著眼睛回來了,一見謝月清,侍女便嚎啕大哭。

  謝月清很是詫異,「怎麼了?」

  侍女哭著將她在劉家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原來,不知道誰在胡府裡向劉小姐透露了謝月清曾被胡人擄去的事情,並且還當場羞辱了她,劉小姐哭著回了劉家,直說要讓哥哥解除與謝月清的婚約。

  劉家萬萬沒想到,謝月清竟會有這樣的過去。

  他們剛到京城,他們人生地不熟,想投靠也無門,聽說謝虎生先是被貶,後又被覆用,而且還升了官,得了皇上的重用,這才又想起過去曾經與謝夫人有過舊情,謝虎生只有一女,視若珍寶,心想誰娶了她便搭上了謝家,順便也搭上了皇上,於是急匆匆地便上門來了。

  誰知道,謝月清竟有這樣不清不白的過去,這謝虎生也太不厚道了,竟然妄圖隱瞞這件事。

  侍女去的時候,劉家上下正在爭吵,她正撞到刀口上,讓劉家人狠狠羞辱了一頓,這才哭著回來了。

  謝月清心冷如冰,她安撫了侍女幾句,又賞了錠銀子,讓侍女下去歇息。

  等侍女離開後,謝月清倚著廊柱看著天,久久地發著呆。她原本以為,離開草原以後,她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可現實卻告訴她,這根本不可能。

  想了又想,謝月清去外書房找爹爹,將今天她遣了侍女去劉家之事簡略說了一遍。跟著,她聲音發顫地說道:「爹,我怕是不能再與劉家往來了。」

  謝虎生非常生氣,摔了茶盞,他的寶貝閨女怎能被人如此地羞辱,這劉家實在太過分了!

  「我去找劉家要說法!」

  謝月清攔住他,「不,爹爹,不要去……」若是去了劉家,只會讓她顏面盡失,最終惹人笑話。

  謝虎生看著女兒難過,心痛不已,為了女兒他只得忍了。

*             *             *

  京城裡開始傳起了流言蜚語。

  說禮部少卿謝大人家的小姐曾被胡人擄去,如何如何又怎樣怎樣的。謝月清簡直被說成了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

  聽到這些流言,謝月清覺得心如死灰。寶月公主派人來請了她幾次,她也都藉故推辭掉了。

  又過了一個多月,皇上褒獎了謝虎生,命他升任從三品的禮部侍郎。從正五品的少卿,到從三品的侍郎,這可是實打實的連升了三級。

  一時間,京城權貴一片嘩然。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就在謝虎生被任為禮部侍即不足三天的時間,宮裡突然下了懿旨,皇后念及謝月清幼年喪母,對她很是疼愛,故此收她做義女,封號儀清,一切待遇皆比照嫡女寶月公主。

  詔書一出,全京城都沸騰了,所有人都在歌頌皇后娘娘的美德。

  只有謝氏父女心中既惶恐不安又感激涕零。

  謝虎生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信號,因為不僅僅只是謝月清被封了義公主,連著京中好幾位貴女都被封為了義郡主、義縣主、義鄉主之流。只是,默默無聞的謝月清在眾貴女之中,品階最高,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可謝月清懵懂無知,她一心感念皇后娘娘待她恩重如山,只是,她不知要怎麼樣才能報答皇后。

  又過了一月有餘,京城中流傳著的,關於謝月清的那些難聽話兒,在她被封為義公主又時常蒙皇后召見以示恩寵之後,終於漸漸停歇。謝月清的生活終於變回平靜,只是她卻覺得好像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這天,謝虎生帶回了一個重磅消息,胡人居然要與漢人議和了,皇上任命他主導此次議和之事,與遠途而來的胡人商談。

  謝月清一怔。議和,為什麼要議和?難道說……雍陽國與胡人開戰了?胡人敗了嗎?烏恩奇呢,有沒有受傷?

  謝月清不禁開始擔心,難道說他統一部落失敗了 ?那他會不會有事?

  她想知道更多,可是爹爹不肯說,只說是家國大事,不能透露。

  謝月清開始擔心,她擔心烏恩奇,擔心陽曲,甚至擔心大閼氏。一連好些天,她都吃不好,睡不好的,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好不容易等到胡人使團進京,謝月清迫不及待換了身男裝,帶著侍女去了城關的一家客棧,要了間臨窗的屋子,推開窗兒看進京的使團。  

        等了許久後,聽說胡人進了城,謝月清的心跳頓時加快,她趴在了窗口邊,伸了頭出去看。

  只見一隊穿了皮甲並沒有攜帶武器的胡人騎兵,跟在雍陽國士兵的騎兵之後,慢慢地朝城中走來。他們英姿颯爽,佇列整齊,隊伍的前方,有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瞧著身形很是熟悉,可是臉卻陌生得很。

  不對,那人騎著黑狼,難道是烏恩奇!

  忽然,那個人抬起了頭,往她所在的二樓望了過來,見到她,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謝月清嚇了一大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她認出來了,那是他,就是他,就是烏恩奇!

  這個壞像伙,幹嘛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他在搞什麼啊,把自己弄得那麼醜?不但留了大鬍子,還把臉抹得黑沉沉的,甚至還在顴骨上還點了兩顆痦子,總之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他剛剛有沒有看到她呢?

  可是,他笑了,應該是看到她了吧。

  也不知怎麼的,謝月清只覺得一顆心兒怦怦狂跳了起來。真想不到,她離開他已經一年有餘,當再次見到他時,居然心跳如雷。

  謝月清忍不住嘴角上揚,心中暖融融的。大約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可是,烏恩奇為什麼要親自來?俗話都說,王不見王。他是草原上的大王子,金帳大汗最鐘意看重的兒子,也是草原部落威望最高的王子。按說,依他的身分,真沒必要親自來啊。

  謝月清滿肚子的疑問,可是沒人給她答案。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因為大街小巷都在傳,說草原王子是來議和求親的,只要雍陽國的公主嫁了他,便能令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他……要娶公主?

  謝月清滿心的歡喜頓時煙消雲散,是了,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理應要娶個像寶月公主那樣溫柔可愛,又心思單純的女子。

  也正好,烏恩奇對她謝月清極好,寶月也待她謝月清極好,兩個待她好的人要在一起,她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

  可……可是謝月清卻覺得好難過。

  一連幾天,她都無心思理家,終日趴在床上,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的,很快就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10-3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10-30 08:50 PM 編輯

【第十章】

  謝虎生這些日子很忙,忙到乾脆搬去了禮部的禮賓館居住,等到家中侍女哭著來報說謝月清病倒了的時候,他正和烏恩奇在談判桌上為了北陡鎮外的一個小土坡而爭得面紅耳赤。

  聽了侍女的話,謝虎生大驚,「什麼,清兒病了!」說著,他便不管不顧地站起身,二話不說就往家裡跑。

  烏恩奇也不約而同地站了超來,跟在謝虎生的身後跑。

  侍女被兩人嚇到了,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也跟著往謝府跑。

  跟在謝虎生身後的烏恩奇,快步追上了謝虎生,「謝大人,我的馬兒跑得快,我送謝大人一程。」

  謝虎生猶豫了一會兒。其實,他與烏恩奇早已心照不宣,只是不好把這關係放到明面上來講。但此時清兒病著,可不是小事。

  於是,謝虎生便與烏恩奇同乘一騎,急急地趕回了謝府。

  就在烏恩奇與謝虎生趕回謝府後,恰好,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奉命過來送東西給謝月清時,得知謝月清病了,便立即請了御醫過來,如今謝月清已經吃了藥,發了汗,沉沉地睡著了。

  謝虎生這才放下了心。他謝過女官,然後就毫不客氣地把烏恩奇給趕走了。

  烏恩奇有些委屈,但因為有外人在,他不敢吭聲。當下,他先是客客氣氣地離開了謝府,然後去街上轉了一圈,然後又悄悄地潛回了謝府。

  此時,因為下起了小雨,街上的行人漸少。

  謝月清因為才睡醒了,覺得精神尚可,便倚在窗子邊,看看細細的雨絲從天空飄下來,輕輕落在樹葉上及地上,將樹葉和地面洗得乾淨清亮。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半圓院內口,來人身材高大,龍行虎步,很快便走到了她的窗邊,對著她燦然一笑,「小娘子,我出八十兩銀子買你的雄鷹繡品,怎樣,你賣是不賣?」

  謝月清捧著茶盞震驚地望著……烏恩奇!

  他他他……是怎麼進來的?可她已經無法思考,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進來的,她只知道,夢裡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竟然在她眼前成真了。

  謝月清眼眶一熱,眼前頓時模糊。

  烏恩奇依然帶假鬍子,依舊黑著一張臉,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可是,謝月清卻覺得此刻的他比任何時候都好看。

  「不賣。」謝月清起身將窗戶關了起來,她惱他了,惱得屬害,是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他的那一種惱。

  烏恩奇隔著窗戶,繼續道:「我家還有一批繡活兒要人做,你若願意,都交給你做。」

  「不願意!」

  烏恩奇裝作苦惱的模樣,「小娘子這是為何?」

  謝月清望著窗戶外面烏恩奇的影子,嘟著嘴兒,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裝什麼蒜?明明就是為了求娶公主而來,公主那兒什麼都有,你自去找公主吧。」

  突然,謝月清聽到烏恩奇噗嗤笑了一聲,她咬著嘴唇跟著也哼了一聲,不想理會他。

  「清兒,你吃醋了?」與她隔了一扇窗子的烏恩奇,眼睛亮晶晶的。

  謝月清啐他道:「呸!誰吃你的醋。既然來了,還是來求要公主的,那我便勸大王子,為了家國天下,好好對待公主吧,公主……是個好女子。」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明明愛著我、想著我,還想把我往別的女人那裡推。清兒啊清兒,你個笨女人,你可知道為了娶你,我費了多少心思。」

  謝月清摀住耳朵,「我不聽。」剛說完,她便呆了。什麼?他、他剛說,他為了娶她,費了許多心思,這是怎麼一回事?

  烏恩奇強行將窗戶打開,然後趴在她的窗檔子那兒笑,又道:「清兒,你看看我嘛。」

  「我為什麼要看你?一個吃人肉,飲人血的胡人,滿嘴胡說八道,明明是來求娶公主的,卻偏要哄我!」謝月清本不打算理他的,可是又忍不住抬頭看他。然而,當她看到烏恩奇的臉時,不由得先是一呆,繼而「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他一直易著容,可此刻被雨絲兒一潤,面上的妝全暈了開來,現在整個人的臉花得跟貓兒似的。

  烏恩奇見她終於笑了,乾脆把臉上的假鬍子、假痦子都摘了,然後抬起頭,讓雨水洗洗。

  謝月清拿了腰間的帕子,沾了些窗檔子上的雨水,忍笑替他將臉上的髒東西擦去。直到一方素帕子污髒透了,她才將他的臉擦乾淨。

  烏恩奇終於覺得乾淨舒服了,他從窗戶跳進來,一把將謝月清抱住,狠狠吻她。

  謝月清嚇得魂飛魄散,小拳頭捶他,讓他放開,可是他吻得更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月清都快窒息了,他才放開了她。

  烏恩奇將謝月清抱到腿上坐著,讓她面對著自己,「你男人我,剛剛統一完草原八部,就風風火火跑來娶你,你怎麼還想將我拒之門外?」  

  「打完了?你贏了嗎?有沒有受傷?」謝月清很是擔心,一面說著,一面便去檢查他是否受傷。

  烏恩奇問笑,還是改不了這口是心非的毛病,明明這麼關心他,卻又要裝作冷漠的樣子。

  「當然贏了,現在要等你跟我去了草原,我帶你走遍草原。」

  說到這裡,謝月清又有些不開心,「你別騙我了,你是來娶公主的。啊,你、你是不是想讓我跟著公主嫁過去,然後當你的妾?呸!想都不要想。」

  烏恩奇嘆氣,用手指戳她光潔的額頭,「笨笨的小娘子,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為何要化妝成這樣?」

  謝月清搖頭,她確實不太明白,他為何要把自己搞得這麼醜。

  原來,烏恩奇花了一年的時間,統一了草原八部。接下來,金帳大汗就與雍陽國簽訂長久的停戰協議。所以,要嘛就是將烏恩奇的姊妹送入雍陽國作為妃子;要嘛就是大汗或者烏恩奇求娶雍陽國的公主。

  烏恩奇素有謀略,早在議和事件之前,他已經派人在禮部官員前遊說,提及了和親一事。

  他一早就從皇宮的宮人那得到消息,說是皇後有意要收謝月清為義女,所以才有了這次和親的想法。若皇后收了謝月清為女,那雍陽國的未嫁公主,統共就有兩位,但寶月公主是皇后親生的,想必帝后都會捨不得。那麼,如果雍陽國必須有一位公主要外嫁到草原去,那便會是謝月清了。

  沒想到,皇后對謝月清疼愛有加,視如己出。他剛一放出向雍陽國求親的信號,這邊的皇后就急急忙忙地在京城貴女中封了七八個義女,要避免寶月公主及謝月清被選中。

  這樣的結果是出乎烏恩奇的意料之外。不過倒也不會影響到烏恩奇的原定計劃,畢竟從頭至尾,他並未說明要求娶的是哪位公主,所以無論帝后認了再多的義公主,他的目標就只有謝月清。

  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在進城的時侯特意扮得又老又醜,明明才二十二歲,卻扮得好似四十二歲,而且還抹了馬尿在身上。好吧,他已經很成功的讓所有人都以為這位草原大王子又老又醜了,所以也可能有義公主會對他傾心,想嫁他了。

  末了,烏恩奇又道::「現在我正和你爹爹談割地的事兒,等談好了,我就要提和親的事兒了。想來,過幾天皇宮裡會舉行宴會,明面上是宴會,實際上應該是讓我選妃,記著,你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去,不然,我就選別的漂亮小娘子當新娘。」

  聽了他的話,謝月清早已眼淚汪汪,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為了她做這麼多。

  雖然如此,但謝月清卻狠狠地掐了一把烏恩奇手臂上的肌肉,哭道:「我讓你選別人,我讓你選別人!嗚嗚嗚……你要是敢選了別人,我我就……」

  烏恩奇一聽,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就怎樣?」

  她看了他一眼,紅著臉兒答道:「我就不答應,還要天天打你、罵你,哼!」

  烏恩奇放聲大笑。

  就在兩人一個笑,一個哭的打鬧時,謝虎生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時辰到了 ,還不快走?」

  謝月清與烏恩奇齊齊一愣。兩人像是屁股上齊齊裝了彈簧似的,猛地一下子就彈跳了起來, 然後臉皮紅紅地分開了。

  謝虎生冷冷地說道:「還不走?記著,翻牆出去!要是你敢被我的左鄰右舍的看到了,哼,我就大棒子活活打死你,快走!」

  烏恩奇連忙朝著謝虎生說道:「多謝岳父大人開恩……不不,多謝謝大人開恩,在下……嗯,一定會娶清兒為妻,今生今世獨寵於她,永遠愛護她……」說著,烏恩奇朝這謝月清使了個眼色,這才匆匆離去。

  待烏恩奇離開以後,謝月清低下了頭。

  謝虎生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真是女生外向啊!」

  「爹爹!」謝月清本來想要辯解的,但不知怎麼的,她的聲音卻突然小了下來,「不、不是的……」

  謝虎生搖頭,「清兒,你當你爹是瞎子,是聾子嗎?當初你跟著我流放到了北陡,日子過得那麼苦,你也一直都是高高興興的。可是,自從你跟著我回到了京城,你就再也沒有快快活活地笑過了。」

  「剛才你和他說話的時候,其實爹就一直站在外頭,爹聽到了你的笑聲,你笑得就像是孩子一樣,還和從前一樣,無憂無慮的。」

  「爹……」謝月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向她爹爹解釋。

  謝虎生打斷了女兒的話,「清兒,爹年紀大了,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所以,如果有個人可以把你寵成孩子,還能讓你無憂無慮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話,那爹就祝福你。」

  「可是爹……」

  謝虎生再一次打斷了女兒的話,「想必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也是會同意的。」

  「爹爹!」謝月清哭著抱住了謝虎生。

  謝虎生摸了摸女兒的後腦勺,有些不捨,但又十分欣慰,剛才這兩年輕人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那烏恩奇有勇有謀,值得託付,再加上女兒的義公主身分,胡人那邊也不可能有人敢得罪她。這麼一來,比讓女兒胡亂嫁人,最後因為女兒曾經被擄而遭受到婆家的唾棄強得多了。

  過了兩日,皇后娘娘果然在宮裡召開賞月宴,謝月清收到了邀請的懿旨,還收到了寶月公主命人送來的一套裙裳。謝月清接了旨,送走了宮人,然後看了看寶月公主送來的衣裳,居然是件老氣橫秋的褚色褂裙!

  謝月清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將這件褂裙給改到了讓自己感到滿意的程度。

  到了入宮赴宴的這一日,謝月清精心裝扮了,穿著公主賞賜的褚色褂裙,披著輕透的白色水綾紗的肩紗入了宮。結果剛一走進寶月公主的觀瀾殿,謝月清就愣住了。

  觀瀾殿中已有數十位貴女在了,可昔日裡都在首飾、衣裳上與公主一爭高低的貴女們,怎麼今天一個二個的……她們明顯穿著不合身,而且非常難看的衣裳,而且頭上、手上戴的首飾也是亂七八糟的次品。

  眾人見了打扮得清雅青春的謝月清,眼神理紛紛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倒是寶月公主見了謝月清以後,被嚇了一跳,連忙把謝月清帶進了她的寢宮內。

  「清兒姐姐,你、你……哎呀,你今天怎麼打扮成這樣?」寶月公主急得不得了,「快,來人啊,去拿點兒香爐灰來,清兒姐姐,待會兒你把臉抹一抹,今兒這宴會咱們得比醜。」

  謝月清一怔。

  寶月公主情聲道:「今兒的賞月宴是個幌子,實際……是父皇為那個又老又醜的草原大王子選大妃的。如今兩國議親,那大王子想向我求婚,可父皇、母后愛護我,捨不得我遠嫁,所以母后一早兒聽到了風聲,就立刻認了七八個義女……」

  「但,清兒姐姐你是個例外,母后本來就要認你當義女,也是想著趁這個機會把你的身分抬高了,以後就沒有那些嘴碎的人敢負你了。」

  說著,寶月公主又道:「清兒姐姐,待會兒你把臉抹臟些,再把這肩紗去掉,今晚上你只管跟著我,放心,不會有事的。」

  「公主……」

  寶月公主打斷了謝月清的話,悵然說道:「若是那大王子選中了我,我、我是不會推辭的,畢竟我身為父皇、母后的嫡女,能為他們分憂也是極好的,就是、就是……我捨不得父皇、母后……」說著,寶月公主難過地哭了起來。

  謝月清咬著嘴兒,輕輕地拍著寶月公主的手,安撫著寶月公主。

  謝月清心想,寶月公主心地善良,皇后娘娘也一心為她,如果她和烏恩奇的婚事也能替皇后娘娘解憂的話,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接下來,謝月清婉拒了寶月公主要將她扮醜的提議,穿著她的漂亮衣裳,參加了賞月宴。

  但其實,從表面上看,這場賞月宴顯得有點平平無奇。也就是皇后在御花園裡請貴女們吃了些點心,喝了些清茶,然後領著貴女們在御花園裡散了散步,就讓貴女們散了。

  從宮裡回來,謝月清回到府中,因夜已深,她也沒什麼心思,草草洗漱便睡下了。不曾想,第二日一大早,謝月清就被皇後身邊的女官給請進了宮中。

  棲鳳宮裡,皇后正坐在椅子裡,一雙眼睛哭成了紅桃子,寶月公主也陪在一旁,看起來也哭得很傷心。

  見了謝月清,皇后一把將她抱住,哭道:「我苦命的清兒……上一回你父親受牽連,因著事發突然我也護不住你。可這一回你放心,我、我就是看在你故去母親的份上,也必要護住了你……」

  謝月清一驚,忙問為何。

  寶月公主抽抽噎噎地說道:「就是昨兒晚上的事兒,想來是清兒姐姐美得緊了,那草原大王子竟一眼看中了你,他要求娶你為他的大妃。」

  聞言,謝月清表情並無太大波瀾。

  皇后哭得傷心,「當年你母親病重時,曾將你託付於我……結果,頭一回我沒能護著你,這一回……」

  謝月清急忙跪下,「皇后娘娘,快不要動怒,臣女願為了家國社稷,為了皇后娘娘而分憂。以及,臣女是心甘情願的,不,臣女是歡歡喜喜的願意出塞和親。」

  皇后與寶月公主齊齊一愣。

  謝月清顧不得羞澀,低聲說道:「求皇后娘娘成全。」

  後來的事兒,謝月清便不再過問了。

  但那一日,當她被皇后的女官送回了謝府以後,先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眾太妃等人便送來了各種賞賜到謝府來。跟著,皇后、眾王妃的賞賜,並各大國公、勳貴的各種禮物就被源源不絕地送到了謝府。

  隔了一日,黃門官來謝府宣旨,曰儀清公主謝氏月清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為顯我皇意,即日賜婚於胡國大王子烏恩奇為大妃,兩國永為交好,永固邊疆。

  這麼一來,謝月清終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

  接下來,皇后現實迎了儀清公主謝月清入宮小住幾日,以示恩寵。

  而按照烏恩奇的請求,他會在雍陽國的京城待上兩個月,等到他與謝月清成婚以後,再帶著妻室回草原去。

  兩個月後,謝月清被賜婚,嫁給胡人的大王子。兩國都十分看重這場婚禮,金帳大汗特命大臣從草原上送來了許多聘禮,那運送禮物的馬車隊伍,龍頭都已經送進了宮門,龍尾卻還在城門口。

  全京城的人都沸騰了,這是他們見過的最盛大的婚禮,雍陽國史上絕無僅有的一場婚禮。

  為了尊重烏恩奇的身分,雍陽國的皇上命人按照胡人的習慣,在京郊扎了幾個大帳篷給烏恩奇,所以這兒就變成了烏恩奇的行宮。

  當穿著嫁衣的謝月清被迎入行宮,端坐在床上以後,烏恩奇示意眾人退下,直接掀開了覆蓋在謝月清所佩戴的鳳冠上的紅蓋頭。

  盛裝打扮的謝月清微垂著頭,嫻靜而優雅地坐著,彷彿一株牡丹,端莊大氣又美艷無雙。

  烏恩奇笑道:「清兒,許久未見,你更美了。」

  「油嘴滑舌的……什麼許久未見啊,昨晚上你還偷偷跑我屋裡去了。」謝月清紅著臉兒撇了他一眼,見他已經將臉上的偽裝盡數去了,露出了本來的英俊面容,忍不住一笑,羞澀地低下了頭。

  烏恩奇笑,「舌滑不滑,要試試才知道。」

  他用力一拉,她便跌入了他的懷抱中。

  謝月清嚇得張口要尖叫,卻被他含住了雙唇。

  那是他那讓人熟悉的霸道的視吻,謝月清心跳如鼓,渾身發軟。

  烏恩奇撬開她的牙齒,與她唇舌交戰。

  謝月清暈暈乎乎的,靠在他的懷裡,化作了一灘春水。

  烏恩奇盼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他還想進一步,忽然面頰上一陣刺痛,他離開她的雙唇,摸了摸臉上。

  謝月清睜開眼睛,待見到他臉上的紅痕,嚇了好大一跳,連忙坐起來,「怎麼了?」烏恩奇沒有防備,又被她的頭飾刺到,臉上立刻添了兩道紅印子。

  謝月清被嚇了一大跳,撲過去一看……還好還好,只是略微有點兒紅腫,並沒有流血。

  烏恩奇摀著臉,苦哈哈地看著她,委屈得不行,人家說新婚洞房夜女子會見紅,現在倒好,他先見了紅。嗯,雖然沒有血,但畢竟是紅了是不是?

  「抱歉啊。」謝月清滿是歉意,她不敢再亂動,小心翼翼地將鳳冠摘了下來,擺在床頭。

  烏恩奇看了一眼,起身將鳳冠拿起,拿到梳妝櫃上放下。開玩笑,一會兒他和她這樣那樣的時候,萬一又碰到了怎麼辦,必須把這個危險東西放遠一點。

  謝月清抿嘴笑,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東西啊。

  「還笑,沒看你夫君我受傷了嗎?」烏恩奇撒嬌,仰面躺在床上,假意生氣。

  謝月清笑,趴在他旁邊打趣他,「這點也能叫傷嗎,草原第一勇士?」

  「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心疼你夫君。」烏恩奇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還生氣了,真是的。謝月清沒有辦法,只能哄哄他。

  「好啦, 不要生氣了,我道歉好不好?」

  「我保證,以後不戴這種會傷人的東西了。」

  「哎,你到底要怎麼樣嘛?」

  烏恩奇指著傷口,「要親親才能好……」

  謝月清害羞了,烏恩奇偏不放過她,她沒有辦法,只能湊到他臉邊,伸出舌尖,顫巍巍地觸碰他的傷口,舔了舔一道紅印子,然後再換下一個。

  這畫面太旖旎,烏恩奇哪裡還忍耐得住,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下,呼吸急促,「小妖精 !」

  他伸手解開她的嫁衣,三五下將她剝光,再將自己剝光。

  兩個人坦誠相對,謝月清很害羞,臉紅得像桃子,她側身綣縮成一團,緊張得冒汗。而烏恩奇從背後抱著她。

  ……
 
  大帳內,有人嬌喘吁吁、香汗淋淋……

  大帳外,有蛙聲陣陣,賓客笑語盈盈,熱鬧非凡。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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