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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綠光 - 王爺的攻臣計【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古代戰爭.放浪攻VS.禁慾受】

燕奇臨縱橫情場那麼久,
真正讓他動心的只有一個周呈曄,
偏偏滅他國家,讓他這王爺成了前朝餘孽,
還在他胸口刺了一劍的也是那人,
這教他怎麼不對周呈曄又愛又恨?
所以了,如今好不容易在戰場上相見,
不讓這傢伙變他的戰俘,任他為所欲為,
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王爺……鬆開我的手……」周呈曄啞聲央求著。
『不成。』燕奇臨粗啞喃著,尋找著上回激發他劇烈反應之處。
「我想抱你。」他是真的想抱抱他……太久了,他們分開太久了。
燕奇臨定定地瞪著他。『你向來很懂得怎麼挑起本王的情慾。』
明明身體像是被鈍器撞擊般疼痛,可是燕奇臨的喘息,
燕奇臨的體溫,燕奇臨的氣味都令周呈曄瘋狂。
「奇臨……奇臨,回到我身邊……回到我身邊。」

【出版日期】    2016/3/22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月光之城26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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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6 12:41 PM 編輯

【楔子】 探敵

         「……朕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聽進去了沒?」

        周呈曄直瞅著前頭妹子的身影,充耳不聞,直到有隻手晃到眼前,才教他不快地揮開。

        「沒瞧見我妹子孕吐得厲害?」他怒眼瞪去,清秀面容是毫不掩飾的不耐。

        「……你到底知不知道朕是誰?」男人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把他綁進宮。

        「你哪位?」那聲調慵懶又帶了幾分挑釁。

        大定皇帝高鈺定定地注視他良久,俊爾玉面上是難以忽視的陰冷。「朕駕臨你家是皇恩浩蕩,教你如此放肆?」

        「哪來的皇恩浩蕩?」周呈曄似笑非笑地斜勾唇角,帶著幾分邪氣。「我只知道你大定的江山,有一半是我幫你打下來的。」

        「既然都已經打了一半,那就繼續打,幹麼那麼客氣?」高鈺神色一變,換上笑臉,勾著他的肩,萬分親熱。「就跟你說了,金漠族已經在北方大郡叩關了,那裡你也熟,聽說你曾守在北方大郡兩三年,那裡的地勢戰局,你是最清楚不過的。」

        「沒那麼熟,也沒客氣著,你不是我伺候的君,我也不是你手下的將,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回宮吧,我周家難得中秋團聚,不要打擾我跟妹子敘舊。」周呈曄面無表情地拉開他的手,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呈曄,朕可以跟你保證,去一趟北方大郡會讓你極有收穫。」

        周呈曄勾唇笑得譏誚。「什麼收穫?」

        「也許你會瞧見你最想見的人。」高鈺賣著關子。

        「我死去的爹娘?」俊魅玉面勾勒出令人不敢親近的寒鷙,猶如臘月霜雪,教人冷進骨子裡。

        高鈺張口欲言,卻見周呈曄的妹子在夫婿殷遠攙扶下走來。

        「大哥。」周凌春軟綿綿地喊著,可見方才大吐特吐一番,耗盡了氣力。

        周呈曄一回頭,不過是須臾間,面上霜雪盡褪,融融笑意猶如三月春曉,嗜血惡鬼在瞬間化為俊爾謫仙,冷沉的眼眸化為一灘春水。

         「凌春。」他起身拉著她坐下。「身子還不適嗎?怎麼沒讓妳二哥再替妳診診脈?他上哪了,改天大哥就把他的腿折斷,拴在妳身邊,瞧他還能上哪。」

        周凌春笑了笑。「大哥真是愛說笑。」

        「就是為了博妳一笑嘛。」他笑露白牙,笑意猶如夏日豔陽,灼灼繁花。

        坐在一旁的高鈺和站在她身後的殷遠對視了一眼,沉默地交流著,最終有志一同地歎了口氣。

        誰都看得出他是說真的,唯有周凌春會當他在說笑。

        這個雙面鬼,唯有在妹子面前才有如此笑意。

        「怎麼歎氣了?」周凌春不解地回頭問。

        殷遠還沒解釋,周呈曄笑瞇眼道:「怎麼,照顧凌春讓你如此疲累,凌春不如跟我回巴烏城,由我親自照料。」

        殷遠目光森冷地瞪著他,還沒開口,周凌春便笑吟吟地挽著周呈曄的手臂道:「要有大哥照料就太好了,大哥,你不如就在豐興城待下吧,至少待到我生產,難道你不想見你未來的外甥?」

         「誰家的大舅子會住在妹婿府上的?大哥倒是認為,倒不如妳跟我回巴烏,妳肚子裡的孩子,大哥還能教他習字練武,將來肯定是周家的頂梁柱。」周呈曄寵溺地撫著她的髮,甚至故意親吻她的髮頂,挑釁跟他互看不順眼的妹婿殷遠。

        「要是生的是女兒呢?」

        「大哥不希望妳生女兒,周家的女兒太辛苦了。」周家傳承,周家女兒生女必姓周,接手家中的當鋪,撐起周家的天,就如她的母親他的姑姑,一如她。

        「可是我希望是女兒,女兒貼心。」

        周呈曄笑柔了美眸。「只要是妳的孩子都好,大哥都疼,都交給大哥教導。」

        殷遠聞言,咬了咬牙道:「大舅子,凌春肚子裡的孩子姓殷,怎會是你周家的頂梁柱?」而後從周凌春身後環抱住她,大手輕撫著她仍舊平坦的小腹。

        「啊……不是已經離緣了嗎?」周呈曄直瞪著他放肆的手,一想到他親親妹子肚子裡有了他的種,他真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當初要不是這傢伙說要離緣,他又怎會千里迢迢從巴烏趕到豐興城?害他被困在這兒,受盡高鈺的騷擾。

         「沒送到官府註銷,自然是夫妻,要不大舅子怎會承認這兒是妹婿府上?」周呈曄是隻笑面虎,他殷遠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反擊純粹是不想讓妻子難為罷了。

         「也是,但那份休書該是還在,明兒個我就送到官府那兒。」

         「朕也能幫忙。」為了博取周呈曄好感,高鈺很識時務地選了邊站。「只要朕一句話,就能生效。」

        殷遠怒瞪著他倆,反倒是周凌春噙笑解危機。「大哥別玩了,要是讓皇上認真就不好了。」她在殷遠的攙扶下起身,又拉著周呈曄道:「大哥,咱們兄妹難得相聚,你就暫時別回巴烏城了,好不?你一個人在巴烏守祖墳已經很多年了,孤家寡人的,我不喜歡。」

        「……我再想想,妳先回房歇著,一會讓妳二哥給妳診脈。」周呈曄笑了笑,趕她回屋,目送她離去的身影。

        「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見,會以為你深愛令妹。」高鈺懶懶說著。

        「我是深愛著她,她是我這世上唯一深愛的女人。」望向高鈺時的目光,繁花已落盡,森寒霜凍。

        「那麼……燕奇臨呢?」

        周呈曄神色不動地噙笑道:「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朕是要告訴你,守在北方大郡的申屠業回報的軍情上提起,金漠軍裡出現了面貌酷似燕奇臨的男子,入陣奇襲,如入無人之境,刀起血濺,勢如破竹,重創了大定軍心。」

        周呈曄微微瞇起眼。「申屠業寫的軍情?」

        「嗯,申屠業是你以往的副將,他為人如何,你該是比朕還要清楚才是。」

        周呈曄垂斂長睫,半晌才道:「燕奇臨死了……就算沒被我一劍穿心,他也該死在火場裡。」

        「朕可不確定,雖說當初宮中那把火是朕放的,但朕可沒有親眼瞧他化成灰燼。」高鈺托著腮,懶懶地閉上眼。「現在,你是不是多了點興味,想不想到北方大郡走一趟?」

        周呈曄靜默不語,捧著茶淺啜,滿嘴茶澀苦味。

        他還活著嗎?還可能活著嗎?

        五年前,這片土地還屬於大燕,而他還是大燕鎮守京畿巴烏城的盤龍將軍。五年前,他和神官周奉言謀反,夥同大定郡主高鈺,殺了當時的大燕皇帝,才讓高鈺改朝換代,定都豐興,國號大定。

        而燕奇臨是大燕冀王爺,在宮變的那一晚,他一劍刺進了燕奇臨的胸口,只因叛軍已趕到城外,他急著回家中保護雙親,但是他始終猶豫,拖延了時間,待他趕回時,早已家破人亡,為此他才會守在巴烏城周家祖墳。

        燕奇臨還活著嗎?他想著,久久無法回神。

*             *             *

        一個月後,周呈曄不任官職,以監軍身分,領援軍前往北方大郡。

         「早知如此,當初寧可要大哥趕緊回巴烏城。」送行時,周凌春皺緊了眉頭,暗暗地腹誹皇上。

        周呈曄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別擔心,大哥不過是監軍,押糧帶援而去,會在過年前回來。」

        「該上路了。」殷遠一把將妻子搶了回來。

        一身銀甲戎裝的周呈曄冷冷地睨著他。「把凌春保護好,待我回來她要是瘦了,我會將她帶回巴烏城。」話落,看向其他幾位送行的弟弟,身為兄長的他威儀難掩,一個目光就能傳遞訊息。

        幾個弟弟沒應聲,微微頷首。

        半刻鐘後,他領軍往北方大郡而去,日夜行軍,馬不停蹄,抵達北方大郡時,正是最荒涼悽美,黃煙滾騰的季節。

        「將軍!」守城將領申屠業一見他,隨即單膝跪下。

        「起來,我是監軍罷了。」周呈曄踢了他一腳,走進哨樓。「把最新軍情和兵佈圖呈上。」

        申屠業隨即讓副將呈上,講解著緊張的戰局。

        周呈曄瞇著眼看著兵佈圖,聽完後,問:「領軍之人真的酷似燕奇臨?」他不是不信申屠業,而是不信高鈺,天曉得那傢伙為了將他騙到北方大郡會說出什麼鬼話。

       但明知可能有詐,他還是來了。

        「極似,而且跟隨他身側之人極似江遼。」

        周呈曄的心狠拽了一下,半晌才道:「打上我的名號,寅時出擊。」

        「是。」

        周呈曄獨自坐在大堂上,心裡說不出是怎生的滋味。江遼是燕奇臨的心腹死士,是從小跟隨的,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當初宮中叛變,江遼也在場,江遼既還活著,他可以認為燕奇臨真的還活著,對不?

        寅時出擊,周呈曄領軍衝鋒,手執長劍橫掃千軍,直入敵軍腹地,就只為了確認那人是否為燕奇臨,然,就在迎戰敵軍副將時,他黑眸遽縮,喊道:「江遼!」

        江遼見到他十分錯愕,調馬轉向,他卻直逼而來。

        為了逮住江遼,周呈曄疏於防備,直到身側有馬逼近,他才察覺,側身避開,卻見是—還來不及開口,長劍已刺入他的胸口,他卻不管,直瞅著那人,緩緩揚笑。

        太好了……總算把這一劍還給他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7 07:05 PM 編輯

【前篇】 用兵之知己知彼

        大燕,凌霄十年。

        武校場上,武官列席。三月春寒料峭裡,大燕的武舉最後一試在戰鼓聲中揭幕,三十六名武舉子列隊進場。

        「殿下,就是那位,排在首位的那位。」

        燕奇臨瞇眼望去,年少卻份外出色的眉眼,雕琢出異樣詭麗邪美的臉龐。「他?就是那個在首試裡能拉滿十二力弓、揮百二斤刀和舉起三百五十斤重之石,以滿分通過的舉子?」

        大燕的武舉分為三試,首試為拉硬弓、舞刀與舉石,硬弓拉滿為十二力,刀路一套,但刀分為八十至百二斤,舉石為一百至三百斤,可他偏偏破了紀錄,舉起了三百五十斤重,在武官中掀起話題。

        二試著重策試,非但要默出一篇兵法,還得要以考官給予的地形戰力,寫出一篇戰策,他文筆之好,讓監考的禮部尚書扼腕他為何不棄武從文。

         「正是。」

        燕奇臨略回頭,似笑非笑地道:「周奉言,你不會是說錯了吧,他身形雖高,但那張臉俊俏得猶如姑娘家,再加上那清瘦的身板,怎可能是破了大燕武舉紀錄的人?三百五十斤……五十斤都不知道舉不舉得起。」

        燕奇臨貴為大燕大皇子,央求皇上代監考武舉最後一試,點出武狀元,全都是衝著周呈曄這奇人而來。

        「殿下,畢竟周呈曄才剛束髮,少年俊秀,再過幾年會更顯男兒英武。」周奉言噙笑說著,好似已可見未來。

        「怎麼聽起來你似乎與他相識?」

        「他是下官的同宗旁親,下官對他十分有信心。」

        「原來如此,難怪仔細一瞧,就覺得你和他的眉眼有幾分相似。」燕奇臨笑得有幾分邪氣。「就讓我瞧瞧他到底還有何本事……二試時竟能寫出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戰策,本殿下對他十分有興趣。」

        武舉最後一試,騎射九矢中三、步射九矢中五,便是滿分,剩餘通過者則兩兩捉對,縱馬以長槍對戰。

        然而,周呈曄才一上場,騎射五十步遠,九矢全中,現場響起陣陣的抽氣聲,瞬間炒熱了氣氛,卻也狠狠地滅了後頭比試武舉的信心,滿分通過騎射的,竟只有二十一人。

        到了百步步射時,周呈曄不費吹灰之力拉滿了弓,箭翎凌空而去,嗡嗡作響,幾乎是在眨眼間,他連出九箭,最後一箭甚至直接震碎了靶心,教燕奇臨興奮難耐地起身。

        「了得……這小子本殿下要定了!」燕奇臨雖為皇族,卻在戰場打滾,十三歲時隨軍往西北勦流匪,一戰成名,後來更是巡守邊境勦匪,戰功彪炳回朝,如今十七歲已經掌了京畿重兵,培養不少心腹。

        「不過,殿下,下官得說呈曄的脾性不佳,不是個好相處的。」周奉言醜話說在先,免得他日周呈曄頂撞他時,他羞惱砍人,可就虧大了。

        「周奉言,你認為本殿下是個好相處的嗎?」

        「……還不差。」

        「違心之論。」他哼了聲,盯著場中的周呈曄,猶如看中頂尖的獵物。

        他行事向來隨心所欲,作風是殘虐了些,但看在他戰功輝煌的份上,只要別太出格,父皇待他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其他羽翼尚未豐厚的皇弟們,看見他就只能躲得遠遠的。

        唯有幾個沒長腦子的嬪妃外戚,才敢暗地裡找他麻煩,可惜整那些小角色,遠不及出征在外的快感,沒能激起他的興味。

        但眼前這個少年,能與他戰個旗鼓相當,教他興奮難遏。

        場上二試過後,許是周呈曄的出場太過華麗,武藝太過驚人,竟讓通過二試的武舉失了水準,只餘八人。

        闈內縱馬以長槍將對方撂下馬為勝,周呈曄一上場,不過眨眼間,勝敗立見。

        「真是個教本殿下心癢的傢伙,真想跟他對上一場。」

        「要比試,往後多的是機會,絕不會讓殿下失望。」

        燕奇臨笑得邪氣地瞅著他。「你是不是瞧見了什麼,怎麼說起話來淨打些啞謎?」周奉言為大燕神官,聽說能觀見未來,是他父皇仰賴的左右手,更是他童年伴讀,他最好的一點是從不在宮中結黨營私,安分守己得很。

         「殿下多思了。」周奉言好笑道。

         「是嗎?」燕奇臨哼了聲,沒再多說什麼,目光專注在場邊。至於為何會是場邊,當然是因為周呈曄就站在場邊,等待下一場。

        隨著時間過去,周呈曄連戰連勝,比試來到最後一場,誰勝出,誰就是武狀元。

         「這人……」燕奇臨沉吟著,看著即將與周呈曄較量的男人。「如果我沒記錯,這傢伙應該是震威大將軍之子符青。」

         「想不到殿下竟然知曉。」周奉言詫道。

         「本殿下當然記得他,那是三皇弟的母舅之子,好幾次暗地裡找本殿下的麻煩。」燕奇臨懶懶托著腮。「喏,本殿下心情好,提點你去跟你周家兄弟說聲防備。」

         「下官認為該是不用,要是呈曄連這麼點詭計都看不透的話,他也沒資格成為武狀元。」

         「唷,敢情你是打一開始就認定他是武狀元了?」

         「殿下不也如此認為?」周奉言噙笑反問。

        燕奇臨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一聽戰鼓聲,便將心思擺在場上。最終場的馬槍對陣,範圍更小,方圓約莫只有二十步寬,只要撂人下馬,抑或是把人逼出闈外,都算勝出。

        放眼望去,就見符青出手相當凌厲,旋上盤下,攻上不成,竟轉打馬腿,教燕奇臨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瞧,監場的兵部尚書和震威大將軍竟然都沒制止,更未揮旗以表犯規。」更了得的是,全場無人敢哼一聲,彷彿這幾招竟是算數的。

        「嗯……算是常規嘛。」周奉言無奈笑著。

        「常規嗎?不過你兄弟騎術相當了得,都被逼到邊線了,還能馭馬逃開,瞧……符青的座騎都已經踏出邊線了,唷……連暗器都準備使出了。」燕奇臨喃著,就見符青從袖中射出暗器,而周呈曄像是早有防備,竟以長槍隔開暗器,甚至將一發打回符青身上。「周奉言,你該不會是早跟他提點過了?」

        這一擊真是回得可圈可點,就見長槍在他手上運轉得行雲流水,彷彿與他是一體。

         「不,下官並未提點,純粹是他自個兒的反應,不過……」周奉言話未完,燕奇臨已經躍下了樓台,足不點地地朝闈場而去,順手抽了場邊禁衛的配劍,閃身至周呈曄身旁,和他同時擋下震威大將軍劈下的一劍,輕而易舉地將震威大將軍震開。

        周呈曄不禁看了燕奇臨一眼,見他一身錦袍華衣,外頭罩了件大紅羽氅,只覺得他富貴逼人,威儀懾人。

        周呈曄抬眼望去,只見他五官立體奪目,明明是個男人,卻帶著幾分勾魂攝魄的陰柔妖美,面貌雖端正,卻透著股邪氣,依他所見,此人非善類,但他卻幫了他。

        「這是怎麼著,震威大將軍?」燕奇臨懶聲問著。

        「殿下,周呈曄使暗器,違反規定,當斬。」震威大將軍隨即單膝跪下。

        燕奇臨睨了眼已經倒地的符青,忍不住咧嘴笑著。「怎麼本殿下瞧見的暗器是他使出的?」他隨手拉著周呈曄朝符青走去,踢開守在符青身邊的兵部尚書,一把拉起符青,抖著他的袖,就見細微的銀針從袖裡掉出。

        而後,面向周呈曄,甩著他的雙手,再道:「如何,要不要本殿下搜他的身,還他清白?」

        震威大將軍和兵部尚書臉色猛地刷白,垂首不語。

        「本殿下在此宣佈,周呈曄為武狀元,封御前將,誰有異議?」

        「臣遵旨。」震威大將軍和兵部尚書咬牙道。

        燕奇臨笑咧嘴,垂首瞅著周呈曄。「還不叩謝皇恩?」

        周呈曄面無表情地屈膝跪下。「謝殿下。」

        「是皇恩。」他好心提醒著。畢竟他只是代替皇上監考罷了。

        「謝殿下。」

        燕奇臨玩味地瞅著他,一把將他拉起。「有意思,本殿下牢牢地記住你了。」側眼望去,周奉言正徐徐走來,他撇唇哼笑了聲,便逕自離開。

        「不要緊吧。」周奉言笑問著。

        「沒事。」他看見倒在地上的符青已經讓人抬起,看那氣色應該是死不了。

        「咱們邊走邊聊吧。」周奉言睨了眼一臉惱怒,顯然不會善罷甘休的震威大將軍,朝他微微施禮。就是要讓朝中人知曉,新科武狀元非但有大皇子罩著,更有他護著。

        「現在就可以走了?」

        「可以,至於服飾會有司禮監送到府上,好讓你明晚可以赴宮宴。」

        「還有宮宴。」周呈曄輕嘖了聲。

        「今年是文武試,所以宮宴是文武同辦,便不分瓊林宴、會武宴了。」等快要踏出宮門時,周奉言才低問:「你覺得大皇子是怎樣的人?」

        「非善類。」

        周奉言不禁低聲笑著。「雖非善類,但大皇子絕對是個真小人,不玩背後傷人那招。」

         「……你的意思是要我親近他?」

        「既然你決定走仕途,親近大皇子對你而言,有利無害。」

        周呈曄垂斂長睫不語,青澀的面容卻有著世故的風霜,儘管年少卻已能衡量利弊得失。「也是,橫豎都已經招惹了大將軍之子,不找個靠山,這官路可就難走了。」任誰都看得出武狀元之名,分明早已內定,可因為他實力雄厚,又有大皇子相助,才硬是讓這武狀元落到他的手中。

        他入朝為官,沒有宏願志向,更不為天下百姓,只是為了在這戰亂的年代裡,能擁有一點力量保衛家人。

        找個靠山能幫他達成目的,他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既然你這般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周呈曄不置可否地微揚著眉,氣勢猶如出鞘銳劍,冷厲而不留一絲餘情。「可為何我總覺得你讓我結識大皇子是別有目的?」

        周奉言笑瞇了黑眸。「當然是要先替你尋好靠山,待他日你羽翼豐厚了,便能為咱們周家多盡點心力,你也不希望戰亂頻傳,終至家人離散吧。」

        「咱們雖是宗親,但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你突然找上門……到底有何目的?」不可否認,他會決定入朝,周奉言絕對是個關鍵,他在他身後推了一把。

        他知周奉言另有所圖,但基於他對他有助益,他暫時視若無睹。

        可如今武狀元已經到手,入朝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他總得要問清底細,算算這買賣划不划算。

        要知道周奉言可是大燕神官,就連皇上登基也是當年承周奉言金口而得,對他萬般倚靠。他認為周奉言那雙聽說可以看見未來的眼,勢必是瞧見了什麼,才拿他當這未知棋局中的棋子。

        周奉言垂眼思忖了下才道:「呈曄,天機不可洩露,有些事我還真說不準,但請你相信,我絕無可能傷害你。」

        周呈曄不語。倒不是在思索他話中真偽或真是信了他,純粹只是話題已結束,無話可接,和他並沒有熟識到可以話家常。

         「對了,凌春近來身子好嗎?」

        瞬間,周呈曄面上的霜寒盡除,笑意如融融春光,一整個風光明媚,好似破雲煦日,教往來的禁衛看直了眼。

        「昨兒個我姑姑他們一家人剛到。」一提到妹子,他難掩眉眼間的喜悅。「預定會在巴烏待上幾天。」

        他爹是周家長子,底下有三個弟妹,雖成家後各自分門立戶,分落在幾處大城落腳,但一有閒暇大夥還是會聚在一塊,況且今兒個還是為了他考武舉而來,會比預定時間多待幾天,若他中了,便為他慶賀。

        「所以明日的宴席才會教你這般生厭?」周奉言努力地抿著笑。瞧,畢竟還是個孩子,心思不難揣測,尤其只要提起他視若己命的妹子,哪裡還能板著臉。

        「可不是,硬生生地浪費了我一晚的時間……對了,能不能提早離席?」

        「這個嘛……」

*             *             *

        周呈曄冷沉著臉,黑眸燃著殺氣,在劍光閃動之間,蠻勁盡出,恨不得將與他對陣的燕奇臨給一劍斃了。

        混帳!他才進宮就拉著他比試,比試也就罷了,竟然讓眾人不得開宴,得等他盡興了才能入席!

        瞧,都已經戌時三刻了,再這樣胡搞下去,他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他答應凌春今晚要與他說考武狀元的經過,再拖下去,她的就寢時間就到了!

        難以掩飾眉眼間的怒火,周呈曄招招凌厲,直往命門而去,並未因為燕奇臨尊貴的身分而放水,可事實上與燕奇臨交手也容不得他放水,光是要格開他的劍,就已教他雙手發麻。

        「殿下,點到為止。」

         周奉言的輕嗓一出,燕奇臨隨即收勢,側身閃避周呈曄來不及收回的劍尖,一把將他摟進懷裡,在眾目睽睽之下往他頰上一親。

        周呈曄當場一僵,抬眼瞪去,對上燕奇臨的粲笑俊顏。「你這小子真是不錯,真是不錯!」話落,還用力地抱住他。

        周呈曄不自覺地皺緊濃眉,猶豫著要不要趁這當頭給他一拳。

        「過來,今兒個你就坐在本殿下身邊。」也不管他允不允,燕奇臨逕自就拉著他坐上主位。

        「殿下,如此於禮不合。」他沉聲說著。

        坐在他身旁,待會他要如何提早離席?

        「哪來的禮,今兒個是本殿下作主當家,本殿下說了算。」燕奇臨親熱地摟著他,喊道:「還不開宴?!」

        周呈曄張口欲言,但見這狀況,猜測是多說無益,只能忍著氣。

        宴席就設在御花園裡,文武一甲皆到場,還有幾位文武官員,人數不算太多,但一個個假裝目不斜視,實際上目光卻不住地飄到周呈曄身上。

        「喝酒!」燕奇臨抓著他餵酒。

        周呈曄想閃避已不及,硬生生被灌了一大杯,宮中黃酒又嗆又辣,教他酒一入腹就覺得渾身發熱,頭皮發麻腦袋泛暈。

        「殿下,周狀元尚未用膳。」周奉言離席走來擋酒。「想喝的話,就由下官陪殿下喝兩杯。」

        燕奇臨笑瞇了邪氣的眸,一把將他拉到身旁。「瞧,本殿下這是不是就左擁右抱了?本殿下沒說走,你們兩個姓周的都不准走。」

        周呈曄眉頭微皺著。完了……真的是個瘋子,還說什麼左擁右抱!他要回家,非回家不可!

        思索了下,面對燕奇臨的灌酒,他來者不拒,一連喝了三杯之後,直接往後一倒,裝醉。

        「殿下,瞧吧,就跟你說周狀元還沒進食,你就讓他喝這般烈的酒,要他怎能不醉?這樣吧,不如就讓下官先送他回府。」周奉言自然明白周呈曄的心眼,拉他一把倒也不難。

        周呈曄緊閉著雙眼,慶幸周奉言還懂得幫襯一下。

        「哪這般麻煩?把他送到本殿下的承泰殿。」

        「……咦?」

        「算了,本殿下親自送他過去。」燕奇臨酒杯一拋,真的將周呈曄往肩上一扛。

        周呈曄緊閉著眼,心想,待大皇子離開承泰殿,他就能趁隙離開,壓根沒瞧見周奉言微帶憂思的面容。

        一進承泰殿,隨即就有宮人迎了上來。

        「見過殿下,這位是—」

        「他是今科武狀元周呈曄。」燕奇臨隨口說著,便拐了個彎,直朝寢殿而去,將周呈曄擱在床上,自己坐到床沿。

        周呈曄緊閉著眼,等著他離去,然卻感覺他的視線似乎纏繞在他臉上,下一刻他的頰被他輕撫著,教他猛地一顫,不解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不想前功盡棄,他只能繼續裝醉,直到感覺燕奇臨起身,他才微微鬆了口氣,聽對方的腳步聲直往外,他更加確定自個兒的法子奏效,但—

        「關棠呢?」他聽見他開了門問著。

        「奴才立刻通報關都事。」

        不一會,周呈曄又聞見了酒味,猜測是燕奇臨在飲酒,惱他為何不回宴上喝,甚至還要宮人找人進殿,如此一來,他得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心裡正惱,思索著下一步,門外已響起宮人的稟報聲。

        門一開,燕奇臨隨即把人給拖進房內。

        周呈曄不敢張眼,更無心細聽他們的對話,但一陣窸窣聲伴隨著撞擊桌面的聲響不住傳入耳中。

        打起來了?大皇子是打上癮了不成?

        「啊……殿下……」

        周呈曄微微揚眉,思索這位關都事也太不濟,怎麼才一會兒,便教他發出如此古怪的聲響?

        「你小聲點,要是把人擾醒,本殿下是無所謂,但就不知你心裡作何感受。」燕奇臨粗嗄喃著。

        「人?殿下、殿下……啊……哈啊……不要……」

        「不要?你把本殿下吸得這麼緊,你說不要?」

        周呈曄腦袋一片空白,那淫靡的拍擊聲不住地響起,震得他胸口一片灼熱。

        雖說他未經人事,卻也不是沒看過那類話本,猜得出兩人究竟在做些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關都事……那是個男人,可是這聲響……他不禁微瞇眼,偷覷著。

        就見一個男人被燕奇臨按在大圓桌上,而燕奇臨正從那人身後撞擊著。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瞧見燕奇臨的陽物毫不憐香惜玉地衝進那人後穴,每次進出都令身下的男子顫抖呻吟。

        而燕奇臨粗魯地扳開對方臀瓣,好讓他可以更加深入,讓巨大的陽物徹底沒入,再猛地抽出,狠狠地刺入。

        周呈曄感到口乾舌燥,胸口的灼熱直朝下而去。

        說不出這是怎樣的感覺,一股巨大的衝擊在他體內鼓譟著,讓他的下體漲得劇痛,亟欲找到出口。

        他該轉開眼,趕緊冷靜,但他卻像是著魔般移不開目光,直到—

        燕奇臨驀地回頭,好似早知他清醒,壓根不介意他偷窺,咧嘴笑得俊魅誘惑,他的胸口瞬間一窒,幾乎是同一刻關棠也瞧見了他,一臉羞窘慌張,教他翻身跳起,狼狽地衝出門外。

        他一路狂奔,直至回到府中,他的心跳依舊跳得又急又狂,身下的痛楚怎麼也壓抑不了。

        他這是怎麼了?

        他從來不曾起心動念,有再多姑娘跟他示好,他也無動於衷,可這回他卻……難道他一直八風吹不動,是因為他想要男人?

        「……呈曄?」

         他猛地抬眼,直睇著從黑暗中走出的男人。「……姑丈。」

         「你怎麼了?」翟玉瞧他面帶緋紅,泌著薄汗,猜測他恐是一路衝回家。「你該不會是為了跟凌春說幾句話,從宮裡偷溜回來的吧。」

        周呈曄擠出笑。「是啊,凌春呢?」

        「已經睡了,明兒個再陪她聊就好。」

        「……好,那我先回寢房了。」他動作生硬地轉身,但即使進房,體內燒灼的火依舊不放過他。

        閉上眼,淫靡的一幕仍不住地騷擾他,教他就連入睡也不得安寧。

        一早清醒,周呈曄精神萎靡,被春夢給折磨了一整晚,感覺像沒入睡,於是,他決定叫同聚在周家大宅的堂弟們跟自己一起好生鍛鍊身體。

        不一會,就見他房前小院裡,幾個孩子叫苦連天,哀鴻遍野,直到一個個全都趴在地上,他覺得胸口鬱悶稍解,才滿意地放過他們一馬。

         「呈曄,你真是以整他們為樂。」從長廊轉角走來的翟玉,忍不住好笑地道。

         「姑丈這麼說就不對了,是他們太弱,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年代,不將武藝學得精些,屆時要怎麼保護凌春。」他有功名在身,往後不能隨意到處跑,就怕凌春遠在空鳴,他救助不及,自然是將心力投注在幾個堂弟身上。

        「凌春有你這兄長真是她的福氣。」翟玉一把搭上他的肩。「要不姑丈把凌春許配給你吧。」

        「姑丈,大燕律例,姑表兄妹不得成親。」如果可以,他自然會娶,但……他驀地靜默下來。

        「說笑罷了,我怎會不知道。倒是你,心裡是不是有事?」

        「我……」周呈曄有些難以啟齒,可偏偏他是真的找不到人商量。堂弟們年紀小他兩三歲,而這事似乎又不便跟爹談,二叔三叔就更不用談了,至於姑丈……該是可以,只因他和姑丈的年紀近了些。

        「這般難以啟齒?」

        「姑丈,我……十五了。」

        「嗯。」

        「我……不懂男女情事。」

        「喔。」大舅子家教甚嚴,他明白。

        「但我……」

        「你想……嗯,那個?」翟玉朝他擠眉弄眼著。

        周呈曄玉面微緋,咬牙道:「不是,我……」

         「這事交給我就對了,你還未領官銜對吧,這幾天該是不用進宮。」翟玉打斷他未竟的話,逕自安排著。「這樣好了,今晚我帶你上花樓開葷,可姑丈我只負責送你去,便不與你同歡,因為你姑姑會不開心的。」

         「不是,我—」

         「放心,包在姑丈身上,絕不會讓你爹和你叔叔們發現。」話落,拍拍他的胸膛,一副他了解的表情。

        周呈曄瞪著他離去的背影,頭回升起想揍他一頓的衝動。

        誰要上花樓啊,聽不聽得懂人話?!

        自己怎會找了個少根筋的傢伙商量!

        果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

*             *             *

        掌燈時分前,翟玉找了個說詞把他帶了出去,送他進城裡的一家花樓,挑了廂房和花娘便逕自離開。

        周呈曄難以置信地托著額。就算他再分不清自己的心思,也不需要找個花娘確定自己喜好!

        一聽見外頭有腳步聲逼近,他二話不說地跳窗離去。

        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走著,他卻不知道該上哪去,因為城門已經關上。

        巴烏城雖不禁城內夜間市集活動,但大約在掌燈時分就會關城門,除非有宮中令牌,否則是出不了城的……他的家在城南郊外,能上哪去?偏偏他身上的銀兩帶得不多,找家客棧過夜也不知道足不足夠。

        正忖著,突地聞到一股血腥味,他不禁朝左側巷弄暗處望去,果真瞧見有抹影子立在牆邊。

        他不想多管閒事,也沒有多餘的惻隱之心,正要離去時,想起凌春說過,她樂意助人並非良善,只因她私心期盼當她的親人有難時,旁人也能伸出援手。

        而他也希望,萬一他日他的妹子有難,他救助不及時,有人可以拉她一把。

        咬了咬牙,便朝那抹人影走去。

         「……周狀元?」

        周呈曄狠頓腳步,只因那聲音和那喚法—「殿下?」

        在他把話問出口時,他發誓,他聽見了細微的嗤笑聲,讓他無從理解的嗤笑聲,而後—「周狀元,麻煩你過來扶本殿下一把吧。」

        周呈曄不自覺地皺起眉,想起昨日宮中他的放蕩……他分明是一開始就知道他裝醉,才故意鬧上那一齣。

        宮中皇族居然放浪至此,明知有人在場亦作樂,一想到往後得跟這種貨色同一陣線,他都想辭官了。

        想歸想,他還是朝暗處走去,只剩幾步的距離,血腥味又更重了點。

        這是怎麼了?他是與他較量過的,他的武功了得又力大無比,怎會受如此重的傷?

        才一走近,他就被燕奇臨緊抓住臂膀,他垂眼一看,他幾乎渾身是血,巷弄太暗,他無法確定傷勢,但肯定不輕。

        「殿下,要不要在下去雇輛馬車?」以防萬一,先送回宮醫治較妥。

        「……不用,不過是輕傷罷了,身上的血是別人的。」

         「可是殿下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因為本殿下被下迷藥!」燕奇臨咬著牙怒咆。「要不是如此,那些賊人恐怕就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殿下身邊的人出賣了殿下?」要不是身邊人,燕奇臨想中迷藥恐怕不容易。

        燕奇臨垂眸睇著他,猩紅色的唇勾得極彎。「本殿下就喜歡聰明的人,像那種愚不可及的蠢蛋,本殿下不過是忘了處置,誰知道留著留著就留成禍了。」笑歎著,但一點惋惜或自嘲的意味都沒有,彷彿這是樁再平常不過的事。

        周呈曄不禁想,宮中和官場同樣複雜麻煩,燕奇臨遭埋伏恐怕也不是頭回,甚至早已司空見慣。

        唉,現在辭官不知道來不來得及?當初實在不該被周奉言說動。

        「殿下,咱們一直站在這兒也不好,在下還是去雇輛馬車送殿下回宮吧。」最重要的,他並不想被牽扯到。

        「別傻了,那票人現在肯定是大搜特搜,甚至堵住幾條回宮的路,我又不是傻了自投羅網。」燕奇臨沒好氣地啐了口,氣息微亂地靠在他肩上。「喏,狀元郎,離這兒不遠有家一夜館,知不知曉?」

        「不知道。」他平日都待在城南郊外,除非採買,他甚少進城。

        「……你不知道?虧你戶籍在京城,竟不知道城裡有這好玩之處。」燕奇臨親熱地勾他的肩。「走,本殿下帶你去開開眼界。」

        「不用,殿下告知在下一夜館在何處,在下送殿下過去便是。」雖說不知道一夜館裡是什麼名堂,但瞧他眸色熠亮,就知道絕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不必推辭了,本殿下是看得起你。」

        「殿下不用太看得起在下。」最好是可以有多遠就滾多遠。

        「有意思,本殿下身邊就缺你這種直諫的人。」

        「……」所以他現在必須開始巧言令色?

        「周呈曄,本殿下決定將你收在麾下,明兒個就上奏皇上,再沒兩日,你就會是本殿下五軍營裡的掌號頭官。」

        周呈曄額際青筋跳顫著,有股衝動想回家痛揍姑丈一頓!要不是姑丈,他不會倒楣地再跟這不正經的荒淫傢伙扯上關係!

        殊不知,更倒楣的在後頭。

        「喏,擦背呀,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周呈曄雙邊額際的青筋同時跳動,雙手隱隱顫著,他靠著深深的吐納,告訴自己必須冷靜,絕不能殺皇族,因為一夜館的掌櫃瞧過他的臉,也知道是他把燕奇臨給攙進上房。

        燕奇臨一旦出事,他周家可是會株連九族!

        他娘的……為何他得伺候他沐浴?!

        「殿下,在下手腳笨拙,殿下還是請個下人來擦背吧。」再深吸一口氣,他努力讓聲音平靜,試著與他理論。

        燕奇臨懶懶回頭,側著臉枕在浴桶緣。「呈曄,你有不滿?」

        「……不敢,只是方才走來,此處下人不少,挑幾個伺候殿下該是足夠。」他努力地平心靜氣。「時候不早了,在下也該回去了。」

        「回哪呢?你不是住在城南郊外,城門都關了,你怎麼回去?」他像隻饜足的貓兒慵懶的瞇起黑眸,冠玉面容有抹說不出的魅惑。

        周呈曄微皺起眉,思索的不是他的話語,而是他的神情。

        他比誰都清楚燕奇臨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力氣和武學都在他之上的人,可偏偏他就是有種教人轉不開眼的綺麗風情,尤其當檀髮披落在肩,半掩著他異常俊美的臉,生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一種男人極致的美,像是毒,深入骨髓。

        「橫豎都讓人備膳了,本殿下決定在這兒留宿一晚,你也待下吧,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

        周呈曄回神,張了張口,終究還是無奈地閉上嘴。橫豎他說再多也沒用吧,這傲慢傢伙哪裡聽得進他人意見。

        萬般無奈地拿起手巾替他擦著背。這才發現他身上確實沒有傷口,倒是佈滿不少舊傷痕,像是斑駁的玉牆,失色不少。

        「……你這傢伙替人擦背都這般挑逗人?」燕奇臨懶懶回頭。

        「嗄?」

        「問你,昨兒個你瞧見那場景,是不是教你硬了?」說著,手便往周呈曄身下一探。

        如遭雷擊般,周呈曄隨即往後一跳,氣急敗壞地將手巾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混帳!」他怒聲咆著。他長這麼大還不曾遇過這般放肆下流之人!

         「……周呈曄,你不知道惹惱本殿下,會落得什麼下場?」燕奇臨面無表情地拉下手巾,斂笑的眉眼森冷懾人。

         「有本事跟我對幹一場,我要是輸了便任憑處置,要是敢對我的家人動手……我跟你保證,我就算是死也拖你當墊背!」他豁出去了!明知不該如此,可他偏是吞不下這口氣,容不得旁人放肆,哪怕他是皇親貴冑也一樣。

         「對幹一場?」燕奇臨突地低低笑著,笑得像是隻偷得雞的黃鼠狼。「本殿下對武官的興致不高,可你還是少年之姿,身子骨還沒硬,該是挺可口才是。」

        周呈曄臉色忽青忽白,掐死他的念頭都有了。

       他再不濟,也不至於連他在暗示什麼都聽不出。

        「我入仕可不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欲!」就是有這種荒唐皇族才會搞得民不聊生。

        「可是你得承認,你跟本殿下是同類,因為本殿下可是親眼瞧見你胯下之物高舉呢。」燕奇臨笑瞇了眸,瞧他臉色忽紅忽暗,心裡更是滿意。「本殿下還不曾讓人這般造次,不過本殿下向來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看在你方才幫了本殿下一把,所以本殿下可以無視你的放肆,相反的,待會本殿下還會讓人好生伺候你。」

         「不用!」可惡,他就算夜宿街頭也無所謂,只要能離混蛋遠一點就好。

         「周呈曄,你要是現在敢走,本殿下可不知道明日早朝時會在皇上面前參你什麼,隨便弄個殺頭大罪,隨便株連一兩族應該是行的。」燕奇臨笑得可惡地說著。

        如他所料,周呈曄聞言僵硬地轉過身,那雙熠熠眼眸儼然都快噴出火了,像頭被惹毛的老虎崽子。

         「你到底想怎樣?」

         「本殿下身旁沒有親信,你這般說話,本殿下要是不在意,你自然無罪,換作他日他地,你—」

         「殿下有何吩咐?」他走近,雙手就按在桶緣。

         「嗯……擦背吧。」他將手巾往他臉上一砸,約莫使三成力,估計和他方才丟來的力道相差不遠。

        周呈曄拉下手巾,見他轉過身,真有衝動拿手巾勒死他算了。

        可,不能,真的不能,他入朝為官是為了保衛家人,豈能因為他入朝反給家人添堵?

        「呈曄,待會就讓本殿下最疼愛的蓮官給你開葷,你覺得如何?」燕奇臨懶聲問著。「這兒呢,什麼樣的男人都有,而蓮官正是一夜館裡的紅牌,是專屬本殿下的,可以破例讓你嘗嘗。」

        「不用。」他咬牙切齒地道。

        「啊……你不會是吧,別怕,待會本殿下給你示範。」

        「與其示範如何淫亂男子,殿下倒不如想想到底是誰對殿下不軌。」就算他今晚逃過一劫了,天曉得改天他還逃不逃得過。

        「太多了,本殿下懶得猜。」

        真是有自知之明啊……「但這事總是得查,以免日後造成麻煩。」

        當初周奉言為何偏將他引見給燕奇臨?原以為是因為這傢伙貴為大皇子,又多年征戰有功,被封京營提督,鎮守京畿。

        要是能有燕奇臨作為後盾,以武職來說,就算沒有平步青雲,至少可以仕途順遂。可這傢伙任性妄為,蠻橫霸道,怎麼看就是個惹事精,要是跟在他身邊,想要全身而退都不是件易事。

        「哪有什麼麻煩?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的。要是有本事,就儘管來。」

        「……跟在殿下身邊的護衛,可有待滿一年的?」他問得很含蓄。事實上他想問的是—大概多久得換一批護衛,大概多久就死得差不多了。

        「有。」

        「幾個?」

        燕奇臨噙著壞壞笑意,睨了他一眼。「三個。」

        「改天在下非得好生拜見這三人。」多多靠近這三人,必能保長命百歲。

        「一個死了,一個還沒出生,一個……」

        「在下明白了。」所以,跟在他身邊,等同提早跟閻王打交道就是了。

        辭官吧……他才十五,還想多活幾年,至少要活到凌春出嫁生子。

        燕奇臨哈哈大笑著,彷彿知曉他在想什麼,正要開口,一夜館掌櫃的在門外啟口道:「殿下。」

        「不是說了不讓人打擾?」燕奇臨臉色說變就變,冷厲不耐了起來。

        「江大人和龐大人想見殿下。」掌櫃的在門外誠惶誠恐地說著。

        「讓他們在外頭稟報。」

        「是。」

        「殿下。」外頭換了道低沉的嗓音。

        「江遼,調查得如何?」

        「殿下,屬下尾隨其中一名刺客離去,那名刺客最終是進入震威大將軍府。」

        「知道了,你和龐徹回去休息吧。」他輕哼了聲,彷彿早已猜出幕後指使者。

        「殿下,請讓屬下守在外頭。」

        「由著你,順便去問問掌櫃,蓮官到底見不見本殿下,本殿下有本事開了一夜館,就有能力毀了一夜館。」他話聲極輕,甚至噙著笑意,卻有著不把一切放眼裡的無情。

        周呈曄微揚濃眉。原來這一夜館是他開設的,難怪他一進大堂,掌櫃的就像條哈巴狗般迎了上來。

        外頭,不需要江遼轉述,掌櫃的趕忙應聲。

        抬眼,燕奇臨笑問:「咱們方才聊到哪了?」

        「殿下樹敵不少。」周呈曄面無表情地道。

        「是啊,這一位還是為了你得罪的。」

        周呈曄哼笑了聲。「在下可沒這等福氣,聽聞震威大將軍是三皇子的母舅,而殿下向來是三皇子一派的眼中釘。」

        要知道京營裡掌著三大營,其中尤其五軍營兵馬最多,每年各地衛所都得派衛士前往京城受訓,這來去之中,又能與地方衛所串連上,身為京營提督的大皇子也莫怪成了三皇子一派的眼中釘。

        又也許不只是三皇子,而是所有皇子的眼中釘,只因他太過出色,顯得其他皇子太過平凡無奇。

        換言之,他的敵人……數不清了。

        燕奇臨聽著,雙眼閃動光痕,隨即放聲大笑。「這不可能是你想到的,肯定是周奉言跟你提起的,可就算如此,你還是得選擇投靠本殿下。」

        「不,我是誤上賊船,來不及抽身。」不知道現在辭官還來不來得及?要不,他就得想辦法讓自己立於無以撼動的地位上。

        「你倒是識時務,而本殿下也絕不會讓你抽身。」燕奇臨從浴桶起身,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展現充滿力與美的精實身軀。「不過,你也別怕,本殿下麾下的五軍武臣江遼、龐徹從小就跟在本殿下身邊,至今還不是毫髮無傷?這就是本事的差別。而本殿下相信你會是本殿下所期待的第三人。」

        周呈曄取來布巾往他身上一罩,卻見他動也不動,似在等著人伺候,他只能無奈地抓著布巾抹著他的身體。

        「殿下太過厚愛,在下怕難負重任。」

        「確實是厚愛,但你聽好了,只要你肯把命交到本殿下手中,本殿下的命也在你的手中,是不?」

        周呈曄明白他要的是互信,可問題是—「喂!」下身再次被偷襲,教他氣急敗壞地連退數步。

        「有反應了呢。」燕奇臨舔了舔唇。「果真是年少氣盛,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周呈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這般下流行徑,老是對他動手動腳!

        如果可以揍他不知道有多好,要不這口氣再繼續憋著,他遲早吐血。

         「殿下,蓮官到了。」門外江遼稟告。

         「讓他進來。」

         「是。」

        門開,蓮官一襲水藍寬袍,腰不繫帶,檀髮未束,他走到燕奇臨面前,恭敬地跪伏在地。

         「蓮官來遲,請殿下恕罪。」

        回應他的是燕奇臨的一腳。不輕不重的一踢,教蓮官無防備地往後倒下,這才教周呈曄瞧見了他的面貌――—秀麗少年,面如敷粉,細眉大眼,有著男人的清俊更揉合了女子的嫵媚,直教他開了眼界,原來有有這般秀美如畫的男人。

         「本殿下不是說了,只要本殿下一到,你就得伺候?敢情是本殿下疼寵你,教你放肆了?」燕奇臨斂笑的眉眼,帶著皇族特有的傲慢跋扈。

         「殿下恕罪,蓮官不敢,蓮官只是在沐浴所以來遲。」蓮官趕忙起身跪伏在地。

         「所以你已經把自己弄乾淨了?」

         「是。」

         「那好,本殿下今晚要你伺候他。」

        蓮官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對上周呈曄錯愕的神情。

         「殿下,在下說過不需要,為了能讓殿下盡興,請讓在下到偏室休息。」

         「現在休息還太早,你應該還沒用膳,好好玩過之後再用膳,屆時要休息……說不準你食髓知味還不肯呢。」燕奇臨低低笑得曖昧,從衣櫃裡取了件中衣搭上,便往錦榻上一坐。「而且本殿下覺得多個人在旁,能讓人特別盡興。」

         「恕不奉陪!」再待下去,他真的會揍人。

         「周呈曄,你可以走,只是後果自負。」燕奇臨懶懶說著。「你要知道,本殿下只是開心找到同好,所以破例讓疼愛的小倌伺候你,你該感激,可如果你不懂感激,掉頭就走,你周家和蓮官會發生什麼事,本殿下就無法預料了。」

        周呈曄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拳頭握得咯咯響。他長這麼大,從未遇過這般不講道理,行事全沒個準則的混蛋!

        他才不管這個小倌會出什麼事,可他在意家人因他而遭殃……過了今晚,他發誓,他絕對要找周奉言算帳!都是他害他跟這混帳扯上關係。

        心不甘情不願地教蓮官給拉到床上坐下,周呈曄渾身僵硬,不只是因為那混蛋就坐在錦榻上瞧著,更因為他未經人事,為何這等私密事,他得要在旁人注視下進行?!

        然而,當蓮官的手褪去他的衣衫,唇吻上他的胸膛,他渾身一震,只覺蓮官的唇舌極燙,像一把火般直燒進他的心坎,頓時教他情動,呼吸沉重了起來。

        可當蓮官的吻直往他的身下而去,他嚇得趕忙拉住他。

        「呈曄,你太不識風情了,蓮官的舌技一流,絕對教你欲仙欲死。」

        周呈曄抬眼瞪去,不知燕奇臨何時走到床邊,雙手環胸,一臉看好戲的欠揍神情。就這瞬間的抬眼,蓮官已經拉開他的褲頭,露出他早已昂首的灼熱。

        「不要!」他揪著蓮官的髮,卻已不及。

        蓮官含住了他的前端,靈巧的舌頭不斷地逗弄著前端入口,教他猛地抽口氣,小腹繃得死緊。

        蓮官的唇舌緩緩地包覆著他,濕熱地舔弄著,手直搓揉著他早已硬實的玉囊,教他無聲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欲仙欲死,對不?」

        燕奇臨的粗嗄聲響近在耳邊,周呈曄怒目瞪去,胸前果實卻被他緊掐住,他感覺痛楚瞬間卻也迸現了顫慄的酥麻,而身下蓮官不住地吞吐,不斷堆疊令人暈眩的快意,教他不自覺地逸出低吟。

        「不要……」他扯著蓮官的髮。「放開……」

        最後一次吞吐,蓮官放開了灼熱,幾乎是同時,熱液濺上了他的臉。那染著緋紅霞光的玉白面容上,噴濺著周呈曄的熱液,教他羞赧拂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跳還在急促,呼吸依舊亂著,儘管已經發洩,他體內的急切渴望卻沒消退。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這是他的工作。」燕奇臨輕撫著他厚實的胸膛,直瞅著他依舊傲立的身下。「依處子來說,你的表現相當好,不過……蓮官,還不趕緊給周狀元消火,這可是他的初回。」

        蓮官隨即褪去褲子,往周呈曄腿上一坐。

        「等等,不用,我……」他皺擰濃眉,只因灼熱已經進入了蓮官的體內。

        火般的熱度灼燒著他,緊窒的內壁箍緊他,男人也許都有掠奪的本能,無須蓮官引導,他已知該如何釋放自己。

        可偏偏有人在旁盯著,他……

        「動呀,那滋味絕對是你不曾嘗過的銷魂。」燕奇臨坐到他的身後,拉著他的雙手將蓮官環抱住。「喏,知道該往哪個使力,怎麼頂吧?」

        欲望催促著,可他畢竟束縛在禮教之下,羞恥在心間泛開,教他遲遲未有動作。

         「蓮官,周狀元不知道該怎麼使力,你倒是幫幫他。」

        蓮官隨著燕奇臨的命令輕擺著腰,抽離熱楔,再緩慢地吞噬至最深處,教周呈曄猛抽了口氣。

        燕奇臨幾乎同時抓著他的手按在床上,讓他的背貼在他的胸膛上。

        「喏,把你的腿微微弓起,這下你就知道該怎麼使力了吧。」

        像是魅惑人心的妖魔在低吟,周呈曄微使力上頂,便聽見蓮官逸出細碎的呻吟。踏出最為難的一步,接下來的全都不算什麼。

        把肉體交給欲望,拍擊聲伴隨著細碎低吟,教周呈曄不禁想起燕奇臨在宮宴那夜的荒唐,而此刻的他同樣荒唐,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燕奇臨高昂的巨大就抵在他的後腰上,他莫名亢奮,卻也感覺自己像是髒了。

        欲望與理智,在他心底拉鋸著,但堆疊的快意吞噬了他的抗拒,讓他臣服於肉體的歡愉之下,他多時的疑惑在這一刻終於找到解答—――是的,他渴望的是男人的肉體。

        這是他早已察覺卻不願正視的問題。

        周家是百年世家,經營當鋪,周家女兒必姓周,且唯有女兒才能繼承當鋪,可近年來因為內外烽火不止,導致周家已近凋零。他的祖父是被周家女兒招贅,只為了可以讓周家開枝散葉。

        祖母生下三男一女,而他身為長子的父親只生下他一子,二叔一子,小叔有一嫡子兩個庶女,體弱的姑姑為了傳承拚了命的生下凌春……他如果無法成親,周家便少了一人傳承血脈,爹頭一個就不會饒過他。

        他克制著,否認著自己的心。

        可此時,他卻不再多想。

        只因每個抽送都好似將他送上雲端,享受暈眩般的快意,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地在蓮官體內迸射熱液。

        他呼吸徹底亂了,渾身都是汗,蓮官從他身上退開,可快意還殘留在體內,教他在餘韻中迴盪著。

        蓮官取來微溫的濕布巾替他擦拭著身下,將他伺候得妥貼。

        「如何,是不是教你如登極樂了?」

        裹著情欲的粗嗄聲響在耳邊吹拂著,教他猛地清醒,趕忙從他身上退開,這一回頭就見這混蛋毫不遮掩,中衣大敞,早已昂首的巨大遮掩不了。

        「在下先告退。」情欲褪去,只剩訴不盡的惱意和羞憤。

        「誰允你退下了?在旁看著,多多學習。」他一把將蓮官拽上床,扳開他的雙腿,只見方才射入的熱液從股間小穴淌出。

        「這事不用學習。」周呈曄羞赧地轉開臉。

        「就算不用學習,你也得留下讓本殿下盡興,待會咱們還要一道用膳。」燕奇臨毫不憐香惜玉地侵入蓮官早已被充分擴充的小穴,裡頭濕熱得教他忘情擺動著。

        不該看,甚至不該聽,但他卻像是鬼迷心竅般地看著這一幕,猶如昨晚那般,燕奇臨渾身散發著令人無法轉開眼的妖冶風情。

        方歇的情欲,幾乎在瞬間就點燃。

        他真的有種墮落的感覺,一種……回不去的感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7 09:56 PM 編輯

        隔天一早,躡手躡腳地回到家中,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害他歷經一夜荒唐的始作俑者。

        「嗯,姑丈替你安排得不錯吧。」翟玉朝他擠眉弄眼著。

        周呈曄冷沉著臉,心裡默念著他是姑丈,是凌春最愛的爹,所以放過他、放過他……「我進去梳洗。」大概默念了近百遍,他勉為其難地壓抑怒火,擠出幾個字。

       快速轉進長廊,走到自個兒的房前,就見三名堂弟自動自發地練馬步和吐納,他們一見到他—――

        「大哥,你徹夜未歸!」

        周呈曄臉色一沉,教不懂看人臉色的老四周呈煦也察覺不對勁,默默地躲到老三身後。

        「你有意見?」周呈曄走過去,一把將老三周呈暘推到一旁,毫不客氣地掃開周呈煦的腳。「誰要你這樣站的?蹲下去,開膝!胸口挺住,氣沉丹田……說了幾次都不會,腦袋是怎麼了,空的嗎?」

        眼見周呈曄以腳調整著周呈煦的馬步,橫掃踩膝,頂胸踹腹,儼然是要將周呈煦往死裡打。

        老二周呈曦已經嚇得直接裝死,而老三周呈暘只能不知所措地跟在身邊,以防老四一個不小心真被打死,直到—――

        「大哥,你回來了。」

        那嬌軟軟的嗓音在背後響起,面如惡鬼夜叉的周呈曄在回頭的瞬間,笑若春風,眉眼帶喜,渾身噙著斯文書卷味,將一身悍勁卸得連渣都不存,一把將最疼愛的妹子抱起。

         「凌春,妳在等大哥嗎?餓了嗎,大哥給妳備膳好不?」啊啊,這軟綿綿的小小身子,只要抱著她,天大的怒火都可以在瞬間彌平。

         「爹爹已經弄了早膳了。」周凌春環抱住他,小臉直蹭著他的。「大哥陪我吃好不好?」

         「好啊,雖說妳爹爹的手藝平平,但只要跟妳一道用膳,吃進嘴的都等同山珍海味。」他抱著她大步朝內堂而去。

         「大哥真愛說笑。」

         「疼妳嘛。」

        後頭,周呈暘拉起被打得站不起身的周呈煦。「你說話怎麼老是不經腦袋,大哥徹夜不歸也輪不到你說嘴。」

         「說說而已嘛……」嗚嗚,他乾脆當啞巴算了。「哪有差那麼多,凌春是寶,咱們都不是人……」他也很疼凌春,但他也不會只疼凌春,像大哥那般偏心,但這話他只敢想,沒勇氣說出口。

         「還不是你沒事找大哥麻煩,惹火大哥,害咱們都不能跟凌春一道用膳了。」周呈曦翻身跳起,毫不客氣地再踹老四一腳。「說,你要怎麼賠我?」

        周呈煦淚如雨下。「我要離家出走……」其實他是被撿回來的吧!被當進當鋪的老三都還比他得大哥二哥的疼,他一定是撿回來的!

        對周呈曄來說,只要周凌春在,哪怕身處酷熱沙漠,他也能感覺清涼歡喜,相對的,周凌春跟著雙親一回空鳴城,他就枯萎了。

        因為沒有周凌春來治癒他,在面對燕奇臨時,總讓他老是瀕臨暴走邊緣,尤其當他聽見震威大將軍的兒子被押進一夜館,被男人糟蹋得不成人形時—

         「本殿下也不過是回報他而已。」燕奇臨神情又邪又惡劣。「他讓人招待本殿下上花樓,本殿下自然也要託人招待他進一夜館,只是……怎會弄得他心緒失常,神智不清,本殿下就不怎麼清楚了。」

        話說完,那假裝不解的無辜模樣,教周呈曄有股衝動想踹他一腳。但他終究是忍住了,不只是因為燕奇臨是他的頂頭上司,更因為燕奇臨跟震威大將軍是結下死仇,他更是沒有後路可退了,只能巴望燕奇臨活得夠久,別牽累他。

        只是,所謂一報還一報,這道理他是懂的,也無法置喙。

        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何有人可以帶兵帶得像燕奇臨那般懶散,一早點兵,他人就消失不見……真想問他,當初他到底是怎麼帶兵鎮守西北!

        打他接了掌號頭官之後,由地方衛所上京操演的衛所兵全都交到他手上,他每天忙得像狗,幾乎足不沾塵,城郊外幾個汛地軍務都是他在跑,忙得幾天回不了家也是常有。

        而他大爺,常常不見蹤影。

        要不就是待他將任務處理完成,他人就出現了,以犒賞名義將他帶到一夜館,就如今日……明明覺得太淫亂太墮落,可偏偏他體內像是藏著另一人,教他總是無法抗拒。

        嘗過歡愉的滋味,就難以戒除。

        他的情欲太容易被挑起,尤其當燕奇臨那混蛋在身邊對他上下其手時。

        「你到底是有完沒完?」他從蓮官身上撤出,一把揮開老是在他臀上遊移的手。

        「你長高了。」燕奇臨突地歎氣了。

        「……嗄?」他是靠摸臀發現他長高?

        「你長得真快,本來個兒就算高了,現在又抽長了。」

        周呈曄也忍不住歎氣了。反正就是個行事沒準則,不按牌理出牌的怪人,以為他會正常對話,實在是太高估他了。

        「去忙你的吧,殿下。」他不清楚燕奇臨為何老是殿後,先讓他和蓮官燕好,想想也只能以燕奇臨是個怪人來解釋。如果他夠正常,又怎會大玩三人行?換言之,他大概也不太正常了。

         「沒太大的興致。」

        周呈曄看著他的。如果那個狀態叫做沒太大的興致,怎樣才算有興致?分明就讓蓮官的唇舌伺候得很起勁。「我先到偏房歇息了。」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像是想起什麼,拉住了正要下床的周呈曄。「呈曄,你進五軍營多久了?」

         「到這個月剛好滿七個月。」已經習慣了他很跳躍的詢問,周呈曄也懶得追問,回答便是。

         「這差事你應該也差不多摸熟了。」

         「託殿下的福,確實是如此。」他似笑非笑地道,不禁想這事真的非得在這時候提嗎?他是不是把蓮官給忘了?

         「有哪幾個衛所的衛所兵是你覺得素質不錯的?」

        周呈曄皺了皺眉,猜不出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管照實道:「就目前看來,我覺得銅鑼城的銅鑼前後衛所、常陽城的南北衛所、昆陽南籓衛所和徐州直忠衛所素質都相當好。」

         「你覺得素質好與次之的,你掂算一下,約莫有多少人。」

        周呈曄垂睫忖了下。「應該有四萬人上下。」

        「京營裡頭的呢?」

        「京營裡沒有不頂尖的。」這就是他最意外的一點。

        明明就不見燕奇臨操兵演練,可偏偏京營禁軍卻是訓練有素,毫不怠忽職守。

        燕奇臨聽至此,終於滿意地揚笑道:「明兒個你把方才說的四萬人,再從五軍營裡挑出一萬人,共五萬人名單交給兵部調兵。」

         「……殿下,京營沒有統兵權。」出征或移汛是交由五軍都督府統兵……所以,邊關又戰亂了?

         「得了,五軍都督府裡大半都是三弟的人,要是由他們統兵,本殿下還有什麼好打的?」燕奇臨握緊他的手。「兵部那頭有本殿下應付,你儘管放心。待大捷回京時,本殿下會一併拿下統兵權,廢了五軍都督府。」

        周呈曄無言了。他把一切說得太過理所當然,彷彿一切皆會照他的想法進行,真不知道該罵他天真還是信他真有本事。

        「知道了。」

        「還有,明天辦完這事,你就可以先回家,兩天後找本殿下報到。」

        「……是。」原來也要他隨行……也是,燕奇臨要是不在城裡,他就得自求多福了,相較之下,不如到邊境博得戰功,回京想升職也不難。

        「下去吧。」

        「是。」

        目送周呈曄離去,直到門板關上,他才臉色不善地瞪著努力忍笑的蓮官。

        「笑什麼?」他口氣冷沉地問。

        「殿下分明對周頭官大人有意,為何卻……」

         「本殿下不喜歡多嘴之人,別讓本殿下再說第二次。」話落,一記硬挺,毫不憐香惜玉地埋進蓮官體內。

        他體內的濕潤,是周呈曄留下的熱液,光是如此,就教他益發亢奮,彷似他就在周呈曄的體內,與他交融。

        如蓮官所說,他確實想要周呈曄,但他更欣賞他的才華、更懷疑周奉言將他引見到身邊的目的。

        錯綜複雜的時局裡,玩樂可以,要真祈求更多,就顯得愚蠢了。

        就算要得到他,待他把時局看清也不遲。

*             *             *

        年底,五萬精銳盡出,浩浩蕩蕩往北方大郡而去,為的是將一直侵擾邊防的金漠部落給徹底擊潰。

        在寒冽的北風中,頂著滾滾黃沙和綿密霰雨日夜急行,實是再嚴苛不過的狀態,但五萬精銳無一落下,比預定時間還早抵達北方大郡。

        一進哨樓,鎮守北方大郡的總兵王全立刻迎向前來。

         「末將見過殿下。」

         「王全,狀況如何?」燕奇臨一坐下便問軍情。

         「戰況狼狽。」王全面有苦色,但還是照實稟報。「殿下,邊防軍只餘一半,軍糧更只剩五天,昨兒個還快讓金漠軍攻進哨樓。」

         「王全,你會不會太狼狽了?」燕奇臨毫不客氣地嗤笑了聲。「邊防軍有八萬大軍耶,你也太揮霍了些。」

         「殿下,要真有八萬大軍,末將豈會如此狼狽?」

         「你的意思是說,北方大郡的實際狀況和回傳京城的軍情截然不同?」燕奇臨還是咧嘴笑著,彷佛是意料中的事。「北方大郡附近的千戶所和衛所呢,這些加總也該超過八萬兵馬。」

         「可問題是,潭關衛所、邊鎮千戶所、順德千戶所和武定千戶所的兵馬早已移汛到盤羅山,根本不聽軍令調派。」王全咬牙切齒地道。

         「那幾個衛所指揮使和千戶長難道不知戰前總兵可行使統兵與調兵權?」燕奇臨嘖了聲,回頭朝周呈曄勾勾手指。「呈曄,咱們回京後,要記得別老是調中都和南郡的軍,偶爾也要將這幫賴在邊關,好吃懶做的衛所兵都調過來好生整治,要不連基本軍令都不懂,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是。」周呈曄微頷首道,儘管他認為回京不易,甚至就算回得了京,恐怕也要費上幾年時間。

        該死……錯過了和凌春過年守歲,還得被白白折騰幾年?這些愚蠢的邊防衛所到底是聽誰之令,這般膽大妄為。

         「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王全,把地形圖拿來,先把金漠的駐紮處指出,咱們來商議怎麼讓邊防軍過個好年。」

        周呈曄聽完,臉都快綠了。

        過年?只剩三天不到了耶……

        周呈曄畢竟和燕奇臨不夠熟,不知道他不只怪,還是個瘋子。

        全軍歇息一夜之後,拂曉出擊,江遼和龐徹跟在燕奇臨的左右兩側,而他則負責殿後,走山徑奇襲。

        他不解。既是要奇襲,為何要挑在拂曉之際,更何況今日適巧無雪,就算走在山林之間,也不足以隱蔽。

        但馬上他就明白燕奇臨的用意。

        燕奇臨壓根沒打算要隱蔽,而是直搗敵軍,像個狂人,手握銀戟,策馬直朝金漠主帥而去,宛如不見對方已佈了弓箭手,他從馬上站起,擲出銀戟,竟那般不偏不倚地叉住了金漠主帥的喉頭,力道大得瞬間令對方身首分離。

        轉眼間,金漠兵大亂,燕奇臨抽出腰間長劍,戰鼓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震耳欲聾。

        周呈曄一回頭,總算明白為何他要事先讓小兵抱著戰鼓沿著山脊等候了。

        此處是山坳處,山脊上的戰鼓聲會形成巨大迴響,達到威嚇作用,尤其在金漠主帥已死的狀態之下,金漠兵必然心驚膽戰,潰不成軍。

        出戰不出一個時辰,隨即告捷回哨樓。

        久違的勝戰,徹底鼓舞了邊防兵的信心,幾乎是將燕奇臨視為神人般崇拜。

         「殿下,為何不乘勝追擊?」留守哨樓的王全得知大捷,卻不解他竟提早回防。

         「王全,你以為本殿下為何要你留守哨樓?」

         「不是因為末將無能?」

        燕奇臨毫不客氣地往他腦門招呼過去。「無能的將領守北方大郡,這是要大開門戶,任人出入不成?金漠這回是分頭進擊,所以你才會摸不著頭緒,進難攻退難守,面對這種戰術,見好就收是最好的方法。還有,傳令下去,從今天起慶祝大捷,弄最好的伙食給士兵們嚐,最好再從城鎮里找些樂官來,玩他個通宵慶過年。」

        「可是正是戰亂之際……」

        「本殿下是奉皇上諭令前來,本殿下現在是北方大郡的主帥,你敢抗令?」

        「末將遵旨。」

        待王全離開後,燕奇臨才又道:「江遼、龐徹,將哨樓裡較保暖的被衾全都挪給在外紮營的弟兄們,讓些人進山找些柴火,別讓他們凍著。」

        「是。」

        見江遼和龐徹都走了,周呈曄只好開口。「可需要屬下做什麼?」

        燕奇臨托腮懶聲問:「呈曄,這一役,你學到什麼?」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

        燕奇臨大喜,放聲笑著。

         「周呈曄,你要是女人,本殿下就馬上娶你為妻!」

         「……殿下喜男色,娶妻有意義嗎?」這種誇法,怎麼讓人開心?
   
         「周呈曄,你老是這般直言不諱,就不怕真惹惱本殿下?」燕奇臨喜怒無常,瞬間斂笑,眸色森冷。

        周呈曄又忍不住嘆氣了。「再大不敬的話都說過了,殿下要罰早就罰了,不用等到缺兵之際,等到大捷回京後再清算,殿下意下如何?」

        燕奇臨搖頭失笑。「怎麼你膽子這麼大?」想嚇到他,還真不容易。

         「那是因殿下有容人之量。」這一點,他確定是他少有的優點。

         燕奇臨哼笑了聲,問:「可知道本殿下為何要大肆慶賀?」

          「殿下曾與金漠軍交手,熟知金漠軍手法,既知是分頭進擊,想必這哨樓外必有埋伏的偵察兵,哨樓愈是歡欣鼓舞,愈可顯露金漠軍有多蕭瑟且得忍受霜雪之凍,多少能損及軍心,這亦是攻心為上的作法之一。」

        畢竟大燕邊防軍正值疲累之際,而急行軍而來的五萬精銳也得休養生息,簡單的手法就可以先逼退敵軍,待大燕重整旗鼓,自能克敵制勝。

        如今他才明白,燕奇臨能幾次大勝而歸,並非是旁人的功勞,而是他確實是個瘋子般的怪才。

        燕奇臨定定地注視他良久,沒有嬉笑怒罵,神色正經端肅得教他渾身不自在,卻不覺自己揣測出錯。

         「周呈曄,你近來見過周奉言嗎?」他突問。

         「屬下進五軍營後,就不曾見過他了。」

         「是嗎?」他垂眼想了下。「對了,今晚開始,你睡本殿下房邊角房。」

         「是。」

         「你不問本殿下要你睡角房的用意?」

         「不就是和江遼他們輪流值守?江遼他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還能有什麼用意?」他回得理所當然。

         「……他日面聖時,你可不能在聖上面前用這口氣跟本殿下說話。」他想是他太過縱容他了,才會教他上下無別。

        而且,太難逗了他,一點破綻都不留。

         「殿下多慮了,畢竟這兒不是宮中,但如果殿下不喜屬下的口吻,屬下可以改。」他從善如流,只求相安無事。

         「得了,你這性子。」燕奇臨擺著手。「去去去,別煩人。」

        周呈曄嘴角抽搐了下。到底是誰找他說些廢話來著?

        煩?去問問,煩的到底是誰。

        當晚,哨樓裡果真是大肆慶賀,歡聲雷動,笑語晏晏。而哨樓外,五人一組偵察巡視。

        周呈曄就站在臨窗的位置,注意著哨樓外的動靜,一方面瞅著大廳上笑鬧的弟兄們。

        說真的,這裡的伙食遠不及京城,沒有半點海味,更沒有白米,伙夫頭的手藝也不怎麼樣,弄的純粹就是吃得飽的。

        他倒也無所謂,畢竟人在邊疆,能吃得飽遠比什麼都重要,只是——

         「殿下,你只吃餑脖?」他觀察燕奇臨已經兩刻鐘了,發覺他宴席上竟然是吃餑脖配粗酒。

         「不成?」燕奇臨懶懶睨他一眼。

         「用點菜吧。」

         「不用,本殿下不吃粗食。」

         「……餑餑才算粗糧吧。」他吃的是沒有摻糖油,更沒有包餡的硬餑脖,一個就有拳頭大,口感又硬又粗,沒配點水還真吞不下去,可不是京城那種和著黃米的精緻點心,入口即化。

         「本殿下愛吃。」

         「……從京城吃到北方大郡,殿下還不膩?」他到底是嫌棄菜色,還是真對脖餑情有獨鍾。瞅著矮几上三道菜動都沒動,周呈曄不禁又道:「吃點吧,入冬了邊疆沒有什麼菜,還有肉實屬不易了。」

         「你吃吧,本殿下要回房歇著。」把吃到一半的脖脖一丟,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麼,又道:「他們要是醉死了再換一批,鬧到天亮為止,還有,注意偵察兵的動向,有什麼動靜,立刻通報。」

        周呈曄應了聲,瞪著他動都沒動的菜肴,正忖著該怎麼處置時,江遼適巧從外頭走來。

        「把殿下的菜分給其他人吧。」

        「不用送到殿下房裡?」

         「送去也沒用,殿下行軍作戰時都只食脖餑。」

         「……為什麼?」

         「大概是殿下已經察覺狀態不明朗,省糧給士兵,以往殿下也總是如此,除非後援和敵軍都能掌握,否則他不會用食的。」

        周呈曄呆住,怎麼也不相信燕奇臨會做到這種地步,可偏偏江遼說得言之鑿鑿。

        後來,他注意過幾回,發現真如江遼所說,燕奇臨確實都只吃餑脖,看得他都想吐了,真不是他太過養尊處優,實在是兵部發下的脖脖,若非急行軍時求方便,軍中是沒人肯吃的。

        一位皇子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屬不易,教他稍稍改觀。

        但,他這魯莽性子,或許該說是瘋癲性情,實在教人頭疼……

*             *             *

         「殿下,該打住了,敵軍已經退入普羅山了,再往前恐怕有詐。」大雪之中,他策馬來到燕奇臨身邊阻止著。

        過完年後,燕奇臨讓麾下幾名副將各自領軍,分頭出擊,打算將分散的金漠軍個個擊破,而他則是跟著燕奇臨突襲其他分散的金漠軍。

        可相處久了,他發現燕奇臨的兵法難以捉摸,有時說退就退,有時則是窮追不捨,非要將對方殲滅不可。要是平常,在荒漠上追擊,他只需要跟他跟緊一點,但要是入山境的話,自是該有諸多防備。

        燕奇臨側睨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

         「殿下是認為屬下太過逾矩還是用兵太過保守?」笑得那副德性,真令人討厭。他一直想跟他說,主帥實在不該莽撞的一馬當先,可他是個不聽人話的,所以他也懶得多說。

         「都不是,呆子才會跟著進山。」他看起來像呆子嗎?

         「不然?」

        燕奇臨緩緩地拉起韁繩,後頭跟隨的兵馬立即停下,朝四面八方散開,偵察的同時也將燕奇臨護得牢牢的。

         「你瞧,普羅山東邊這頭,是大燕的發跡之地,最早的城都潭關城。」燕奇臨指向東邊。「而過了普羅山一直向北百里都是大燕的國土,只是後來放棄了,才會有今日的金漠和其他部落竄起。」

        北風颳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他面上明明噙笑,卻又有幾分落寞,周呈曄一時竟難以移開目光。

        好不容易僵硬地收回視線,周呈曄低聲問:「為何要放棄?」

        關於以往的歷史,他多少是知情的。百年前,這片疆土還屬於大定王朝,但卻在大燕幾次的侵擾再加上大定自身的宮廷內鬥,讓大燕堂而皇之地跨過了北方大郡,如入無人之境地佔領了大定。

         「因為北方太冷了。」燕奇臨望向遠方,嘴一張開便呵出白霧。「秋風起,霜降滿天,入冬時,雪虐風饕……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冰寒之中,大燕在北方待太久,太渴望南方的溫暖,而大定安逸了太久,才讓大燕一舉叩關。」

        幾年前他隨軍征戰時,他就明白大燕多渴望可以在安定的國土裡孕育出生命,而非在寒冷的關外,與寒冬搏生死。

        如今他重歷舊地,再次感受當年太傅說過的大燕歷史。

         「殿下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說起這些?」雖說他是個想法很跳躍的人,但他的跳躍總是有其關聯性。

        「因為本殿下不希望大燕重蹈當年大定的錯誤,所以呢……咱們繞到潭關吧,有些事總該做個決斷。」他笑瞇了眼,在風雪中顯得森冷嗜血。

*             *             *

        這就是決斷?

        一劍擋下了突襲的刀劍,周呈曄回頭,一劍劈了行兇之人,回頭再將燕奇臨給拉靠在身側,檢視他身上的傷。

         「殿下……你要算帳要也不需要在這當頭!」他光火吼著,因為就在方才,燕奇臨為了救他,手臂上替他擋了一刀,此時鮮血汩汨流出,濕了半邊身子。

         「喂,該發火的是本殿下吧,你沒把自個兒護周全,累得本殿下為你受傷,本殿下都還沒罵人,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是怎樣,吃定本殿下了?」燕奇臨一把將他推開,腳步踉蹌了一下,硬用長劍拄地才穩住自己。

         「站都站不穩,你耍什麼性子?!」周呈曄火大地再將他拽近,注意著四周,就怕哪裡又埋伏了人。

         「你又長高了,看起來真礙眼!」

         「我長高關你什麼事?」莫名其妙。

         「啟稟殿下,外頭千戶長和百戶長已就逮,請問該如何處置?」外頭,和周呈曄為同榜探花的申屠業一見室內血流滿地,趕忙垂著眼。

        「斬了。」燕奇臨淡聲說著。

        「殿下,萬萬不可,要是斬了千戶長和百戶長,底下的衛士該如何處置?你認為底下的人會服嗎?」周呈曄趕忙阻止。「戰前自家人內亂,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是啊,戰前自家人內亂是大忌,可人家在意了嗎?」燕奇臨哼了一聲,緩了口氣,走了兩步,踢著被他一刀劈成兩半的潭關指揮使。

         「戰前不支援,不支糧,留著這種混蛋有何用?底下的千戶長和百戶長還不是一丘之貉!」

         「殿下倒不如直接說咱們到潭關的主要目的。」周呈曄收起長劍,撕了衣袍下擺的布,硬是往他的肩上緊綁著。

         「當然是搶糧。」他說得理直氣壯。

         「……搶自家人的糧?」

         「錯了,他們不是自家人,自家人是不會見死不救的。」說穿了,潭關一帶的衛所因為宮中鬥爭而互相掣肘,這回不出兵,不給糧恐怕是與震威大將軍那一派相關,畢竟他們也很清楚,他之前征戰在外,和邊防將領皆有交情,就從王全下手。

        一旦邊防守不住,或是出了大亂,將領回京領罪,再另派將領鎮守,就能把王全換成他們的人。

        一群蠢蛋……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為了讓自家人接掌邊防兵符,竟敢拿邊防將士生命作賭注,甚至不怕北方大郡一旦被撞破,百姓會流離失所!

        「就算如此,也不該急於一時除弊。」他當然知道陣前拒援,依例可以立斬,可實在不必要在這當頭再多添一事。

        「本殿下只要一想到這群蠢蛋幹的蠢事,就吞不下這口氣!」燕奇臨哼笑著。

        「而且本殿下差人回京傳捷報,要求糧草,結果呢,你瞧到現在別說影子,就連封詔令都沒送過來,本殿下不趁現在多搶點糧,難不成要本殿下的軍士餓著肚子打仗?!」

         「哨樓的存糧尚夠,況且殿下要是搶了潭關衛所的糧,難不成要活活餓死底下的衛所軍?他們不過是依令行事,何其無辜?況且,留下千戶長和百戶長,還大有用處。」

         「什麼用處?」

         「光瞧這潭關衛所裡頭的裘衾擺飾,屬下認為潭關衛所可能有和關外部落交易,這些部落有的可能已經投靠金漠,抑或者是遭金漠吞併,但畢竟不是人人都喜戰,咱們要是能用交易的方式拉攏,好比以糧草換取馬匹和皮草,只要能讓部落喂得飽肚子,他們應也不想見血,何樂而不為?其中牽線自然是要委請曾交易的人,對不?」

        「……周呈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和關外部落私通往來,你知不知道這是殺頭大罪?」

        「別怕,我的頂頭上司比我還大膽,這麼點小事,他一定頂得住。」周呈曄老神在在,噙笑以對。

        燕奇臨瞪著他良久,不滿道:「是不是本殿下夜裡說了夢話,讓你把本殿下的計劃都給聽去了?」

         「殿下有這想法就太好了,還有——」周呈曄攙著他。「先回去療傷如何?」

         「怎麼,你心疼了?」燕奇臨笑嘻嘻地往他肩上一靠。

         「是,屬下心疼了,不知道又要浪費多少金創藥,屬下心疼死了。」要知道,藥品在邊防可是僅次於糧的重要物品。

         「去你的!」燕奇臨毫不客氣地踹去。

        周呈曄不慌不忙閃過。「何必問屬下真心話?」

        「閉嘴!」

       周呈曄聳了聳肩,跟傻在一旁的申屠業吩咐了一聲,把計劃告知千戶長,隨時回報軍情動向,要是對方圖謀不軌,以軍法立斬。

        燕奇臨睨他一眼,乾脆把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周呈曄也不吭聲,把細節交代完畢,就直接將他扛在肩上往外走。

        「混蛋周呈曄,你竟敢扛本殿下!」到底有沒有瞧見他的傷口在噴血!

        周呈曄充耳不聞,直接把他扛上馬,打包走人。

        燕奇臨果真是鐵錚錚的漢子,一道口子幾乎見骨,他卻吭也沒吭一聲。

        為免燕奇臨受傷之事影響士氣,周呈曄乾脆把他關在房裡,也為他特地下廚,省得他老是吃餑餑。

        然而,他把簡單料理端進房,他大老爺卻不賞臉。

         「殿下別怕,我就算想下毒,也要等殿下除盡金漠再下手。」

         「本殿下可真怕了。」燕奇臨啐了聲。「拿脖脖就成了。」

         「沒有脖餑。」周呈曄坐上床沿,特地將他隨意料理的懶飯給端來。這道膳食做得極為簡單,只因在這邊防沒香料也沒醬,更別說有其他菜可以配色,他也只能將就點。

        「要不是這附近沒有河海,我就弄魚湯了。」

        燕奇臨受寵若驚地道:「你會下廚?」

         「當然,我跟某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公子是不一樣的,沒練得十八般武藝是無法出人頭地的。」

         「……你不酸本殿下活不下去?」
   
         「殿下何必胡思亂想把自個貶得那般低?」他舀了一口,親自喂到他嘴邊。

         燕奇臨瞪著他匙上的肉。「這什麼東西?」

         「懶飯,這是道簡單瞎食,把米和肉、菜、魚等等想得到的食材全都丟進鍋裡燴煮,可惜入冬了沒菜,邊防更不可能備菜乾,更沒有海味,所以只有肉跟飯,請殿下別嫌棄。」把湯匙又湊近了些,卻見他又退了些,周呈曄有些不爽地微皺起眉。

        特地為他下廚不是想邀功甚或討好他,只是純粹看不過一個主帥竟只吃脖脖,幾個月下來,他分明都瘦了!如今身上還帶傷,不好生調養,是想讓身子更破敗,導致戰事更艱難不成?

         「本殿下沒嫌棄,只是——」話未竟,周呈曄已經抓準時機,把湯匙塞進他嘴裡,但下一瞬他一把將他推開,當著他的面吐了起來。

        這一吐,真是教周呈曄傻眼,懷疑自個兒煮出問題,可他嘗了口,食材尋常但味道上等,怎會……

        不及細想,只能將膳食先擱一旁,拿起方巾給他拭嘴,再倒了杯茶給他漱口,便默默地收拾床邊的穢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奇臨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本殿下不吃有臉之物。」

        「……嗄?」

        「不成嗎?」

        周呈曄將穢物清完,隨即將小窗打開,讓屋內氣味好些。「我倒不知道原來富貴人家忌諱還不少。」

        「富貴人家才沒這忌諱!」

        「不吃有臉之物……殿下長年茹素?」天上飛的,地上走的和水裡游的全都有臉,他似乎只能吃素了,是吧。

        「巴烏城沒臉的海味不少!」

        「啊啊……貝類什麼的。」至少還有幾樣能嘗。「原來殿下是因為如此才不得不吃脖餑。」這事連江遼都不曉得,竟被他意外揭穿,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獨佔秘密的快意。

        「剛才就跟你說了不是嗎!就跟你說要脖餑就好,你偏是要招惹本殿下。」燕奇臨惱火地掀起被子,往身下一比。「瞧,給你氣得都硬起來了,給本殿下消消火。」

       周呈曄怔了下,抓起床上的被子,毫不客氣地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你這是以下犯上了,周呈曄!」他一把扯下被子,怒目而視。

       「是殿下以上擾下,不成體統!」說著,端著膳食便往外走。「睡一會,它待會就軟了,要真不肯軟,我也是有法子的。」周呈曄兇狠地收攏五指,威脅意味十足地離去。

        燕奇臨乏力地往床上一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了開門聲,張眼望去,就見周呈曄竟又端了膳食入內。

         「費了一點時間,但順便替殿下熬藥,多等一會兒也無妨。」他將木盤擱在床上,又將一盤懶飯擺在他面前。「沒有半點肉,用的是山上的冬菇和野菜,殿下將就點吧。」

        「你哪來的冬菇和野菜?」他疲憊地坐起身。

        「之前經過時有瞧見。」

        「……所以你剛剛去摘的?」

        「順便罷了,橫豎我也想嘗,我已經受夠了伙夫的爛手藝了。」周呈曄見他用左手吃得那般笨拙,不禁嘆口氣,接過了木匙喂著他。「如何?」

        「……好吃,這是本殿下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他有點嚇住,沒料到他竟能在艱鉅之中,弄出這般好味道。

        「殿下盛讚了,不過是端不上檯面的吃食,哪能跟宮中御膳相比?」

        燕奇臨撇唇笑得自嘲。「御膳好不好吃,本殿下不是很清楚,打母妃被毒死後,本殿下就再也不吃宮中御膳了。」

        周呈曄愣了一下。想起宮闈鬥爭,他雖非嫡,但身為皇長子,確實會成為眾矢之的,也莫怪他會養成啃餑脖的習性。

        像是察覺自個兒說得太多,他轉移了話題。「倒是你,怎會學廚藝?」

        「家裡人手不多且族裡崇儉,許多事都得自個兒動手,但會學廚藝是因為我妹子……她從小身子就弱了些,病時就沒胃口用膳,我便抓著其他弟弟一道學,就只為了讓妹子可以多吃一點。」

        「你可真疼你妹子,逼著弟弟學,是心想你要是不在她身邊,至少還有其他人能照料她吧。」

        周呈曄微揚起眉,沒想到他竟心細至此,幾句話就看穿他的心思。

        「這般說來,你的弟弟們身手也該是不弱。」

        「當然不能太差,但他們都不似我有心走仕途。」他醜話說在先,省得他一時興起,把他幾個弟弟都拖到身邊。

        「得了,你哪裡是有心走仕途來著?不是跟著本殿下,憑你這張嘴,幾條命都不夠死。」

        「我一向是見人說人話。」他萬般無奈地道。「只可惜上司不良,我等不正。」

        燕奇臨咽下最後一口飯,趁他不備將他拽近,拉著他的手往身下一按。「是跟本殿下學的嗎?要真學精了,就給本殿下消火,這般折騰著,真是難過。」

        「……殿下是手傷,不是手殘,可以自行動手。」他很想用力收攏五指,真的。

        「你也瞧見了,右手動不得,左手又笨拙得緊,再者本殿下身邊明明有人,而且還是個同好,自是該多多照應。」強按著他的手摩挲著。

        周呈曄可以感覺到掌心的巨大,透過了衣料燒燙著,充滿生命力的脈動撼動著他,挑勾起他的情慾。

        「先喝藥再說。」他用僅剩的理智抽開了手。

        燕奇臨啐了聲,接過藥便一口飲盡,壓根不管又腥又澀,又一把將他拽回床邊,省得他反悔。

         「你是故意讓本殿下心急不成?」

         「我說了要幫嗎?」

         「別說本殿下不講理,改日你要是受傷,本殿下親自服侍。」

         「非要這般詛咒我?」他就不能活得好好的嗎?

         「戰場無常,誰知道呢?天曉得咱們還得在這裡待多久,能多得一日快活就多得一日,是吧。」燕奇臨誘惑著,直接拉著他的手進褲襠。

        當周呈曄一手握住賁張的巨大時,烙鐵般的熱度燙著了他,他不由得上下滑動著。

        ……

        他喘著氣息退出,回頭對上燕奇臨氤氳慾念的眸。「可以了嗎?」

        「可以,不過本殿下又想要了,得等本殿下完事,才會讓江遼送他走。」

        周呈曄推開他,逕自到屏風後頭清洗,用最快的速度著裝,想趕緊離開他的房,卻聽見他道:「潭關千戶長的軍情讓申屠業確認過再行事,要真是可行,糧食可以依上頭的數目換取皮草和馬匹,且讓他們避開戰事。」

        「是。」

        踏出房門時,周呈曄沉著臉,不去聽裡頭的聲響,心裡卻像是被什麼重壓著,方才瞬間的歡愉反教他更為鬱悶。

        他輕吁一口氣,叫自己別去想,別去聽。

        他只想趕緊回京,他想要抱一抱凌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8 06:23 PM 編輯

        江遼特地告知周呈曄他有確實地將那名少年送回鎮上。

        他一臉莞爾,不懂江遼為何特地跟他解釋,又或許他明白了,但裝作不解。

        不管怎樣,他開始地和燕奇臨保持該有的上下距離。燕奇臨怎麼吩咐,他便如何進行,不再逾矩犯上。

        所幸,在打了幾場勝仗後,也許是聯合各部落的法子奏效,抑或者是天候開始入夏,金漠族不再為糧而侵擾。但他們都清楚,這只是短暫的平和,待秋風再起時,便是金漠族再度叩關時。

        況且,金漠族不擾境,也不代表邊境無事。

        如燕奇臨所言,糧,成了最大的問題。

        北方大郡是一片荒漠,根本無法栽種任何黍米,更遑論是蔬果,想在北方大郡實行屯田制,幾乎是不可能,必須靠鄰近城鎮或衛所,甚至是大內供應糧草。

        可惜,燕奇臨親筆寫的軍情奏報,依舊石沉大海。但也不見他氣惱,甚至改分出一半的士兵沿著邊防牧馬,順便巡邏,而後帶著近一萬的士兵前往離北方大郡最近的咕耶城,硬是強迫咕耶城的知府暫借出幾畝田。

        知府本是不肯的,但就在和燕奇臨親自密談一刻鐘後,知府雙手奉上了二十一畝田,其中有十畝算是當地屬一屬二的良田。

        至於燕奇臨到底做了什麼,等周呈曄瞧見十多天都下不了床的知府時,立即就明白了。

        他並不贊同燕奇臨的做法,儘管糧確實是個迫切的問題,可問題是距離秋天只剩三個月的時間了,這時栽種能種出什麼?

        可他偏就是有法子。

         「旱稻?」他疑詫問著。

        「你聽過沒?」江遼問著。

        「……我聽過。」他疑詫是因為旱稻是種劣米,旱稻米粒小又硬,想要炊成粥可考驗功夫了,但一些窮困人家也會栽種旱稻,只因旱稻成熟極快,三個月就能收成。

        「殿下說,旱稻適合種在窮水惡土裡,最適合北方大郡。」

        「殿下怎會連旱稻都知曉?」旱稻這種劣米在北方幾乎是不見蹤影的,依燕奇臨的出身,他實在沒道理接觸旱稻。

        「以往跟著殿下在西北征戰時,那兒就栽了旱稻,殿下跟著大夥吃著旱稻,你不知道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他是大皇子,可是他卻跟所有士兵一樣,蹲在堂間捧著難以下咽的旱稻吃著,一樣配菜都不食,全都給了士兵。」

        睨了一眼江遼那仰慕到願意一生拿命作陪的神情,周呈曄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因為燕奇臨不吃有臉之物,所以只能扒旱稻。

         「呈曄,近來你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殿下?」江遼突問著。

        周呈曄臉色有些不自然。「能避到哪去?既在邊防,就得想法子將金漠徹底擊潰,要不得等到何時才能回京?」

         「回京嗎?我倒覺得殿下不適合待在京裡。」江遼憂心地嘆了口氣。「朝中變化諸多,難以掌控,視殿下為眼中釘者如過江之鯽,要不是還有皇上倚重,殿下的處境堪慮。」

        周呈曄不禁苦笑江遼真是個愚忠得無極限的蠢人,無視燕奇臨的惡行。但不可否認的,燕奇臨確實是個軍事奇才,腦袋動得極快。

         「不難,只要咱們能將金漠給殲滅,回京時殿下必定受封,更委以重任,屆時還有誰敢動殿下?」

        江遼定定地注視著他,細長的眸透著一股欣賞。「知道你多少把心思擺在殿下身上,真是教我寬心不少。」

        周呈曄沒好氣地啐了聲,只因他這說法太過一語雙關。

        對他來說,燕奇臨太危險了,他必須拉出距離,依他所定下的目標前進,對他和周家才是最為明哲保身的做法,否則他走仕途可就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惜,旱稻還未收成,金漠族便提早叩關,只因今年的秋風來得比往來還要早。七月末,秋風颳起滾滾黃煙,帶著幾分刺骨寒冷。

        邊防的士兵鐵甲殘破,兵器短缺,衣衫補丁,簡直像是一群窮兵,可恨的是宮中的糧草至今卻是一點消息皆無。

        就在金漠族叩關之時,燕奇臨一馬當先出關,像發狂般地殺入重圍,也因而帶動了士氣,讓兩翼跟著往前廝殺,一口氣將金漠族擊退了近百里遠。

       回程時,他讓士兵將哨樓外園的灌木林給砍了,只為了讓金漠族不能輕易躲藏。

       但這終究並非永久之道,所幸旱稻熟成了,勉強應了急。

        為了讓士兵吃得下旱稻,周呈曄特地下蔚,指導著伙夫做了最簡單的雜炊,讓旱稻介於泡飯與粥之間,口感柔軟許多,加上野菜和菇類提供得不少,當一鍋鍋的雜炊送上大堂時,士兵被香味給誘得大聲鼓噪著。

        「發生怪事了。」

        就在周呈曄端著飯要回房時,卻被江遼給一把抓住。

         「什麼怪事?金漠突襲了嗎?」他並沒有聽見號角聲啊。

         「殿下竟然和人搶食。」

         「……嗄?」

         「殿下像是殺紅了眼,企圖端走整鍋雜炊,可伙夫頭不允,幾個小兵也跟著搶,都快打成一團了。」江遼說得很急,拉著他回大堂。

        當周呈曄瞧見燕奇臨和幾個小兵圍坐在地,划拳搶食,卻輸得一塌糊塗時,他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周呈曄,這些兵都是你哪裡找來的,一個個都這麼會划拳,是存心要餓死本殿下不成?!」燕奇臨耍無賴地抱著鍋子不放,賭品奇差無比。

        「殿下,願賭服輸!」小兵喊著,周圍的兵將們因為燕奇臨壓根沒怪罪,跟著大膽起鬨著。

        「去你的願賭服輸,那是啥?!這鍋是本殿下的!」燕奇臨狀似光火地抱鍋起身。

        「你們圍成一圈是怎樣,全都造反了?要不是在戰前,本殿下一個個把你們全都拖出去斬了!」

        「要斬之前也要當個飽鬼啊,咱們已經很久沒吃到像樣的東西了,這雜炊剛煮時,饞蟲都上身了,現在不讓咱們吃,根本是要餓死咱們!」兵將們喊得很認真,像是忘了燕奇臨的尊貴,也一時忘了金漠族已近在眼前了。

        周呈曄聽得啼笑皆非,彈了彈指,讓大堂安靜下來。

        「各位,我倒認為在這兒爭那一鍋實在有點蠢,廚房至少還有十鍋在煮,去搶廚房的如何?」

        「十鍋?!」一瞬間,人去樓空。

        「饞鬼!要是衝鋒殺敵時動作這般靈敏,還怕不能一戰把金漠給除了?!」燕奇臨沒好氣地啐了聲。

        周呈曄涼涼地看著他還抱著的那鍋飯。「殿下,那一鍋你吃不完。」那是三十人份的大鍋,真虧他忍得住燙。

        「本殿下就不能當宵夜?」

        「明兒個還會再煮,煮個幾天大夥就會膩了。」不用像什麼寶貝地拽在懷裡,實在是有點可笑。

        「明兒個還煮?你很閒是不是?不准煮,就把他們當豬養就成了!本殿下以往吃到的旱稻那般難吃,非得讓他們也嚐嚐什麼叫做難吃的味道。」話落,真把那一鍋直接搬回房了。

        搞了半天,周呈曄這才搞懂,這人是在吃醋。

        唉,想想燕奇臨還未滿二十,還帶著幾分孩子心性,幼稚得還挺有道理的。不過,他得要怎麼將身旁這個徹底幻滅的江遼給喚醒?

        一抬眼,卻見江遼露出一臉痴迷,嚇得他爆起陣陣雞皮疙瘩。

        「江副官?」還好吧……

        「瞧,殿下真是親民,一點皇子架子皆無,用此法凝聚士氣,再次出擊必定能將金漠給殺得落花流水。」

        他還能說什麼?他只能說,江遼已經病入膏肓了。

        總之,姑且不論到底是不是燕奇臨的妙招,和士兵們打成一片提振士氣,接下來的幾役,確實如江遼所說,將金漠打得落花流水,而當時節進入嚴冬時,朝中派了押糧的監軍來了。

        更令人看以置信的是,三皇子燕祿成竟也隨行。

         「見過大殿下。」來者是三品御史劉源,必恭必敬地朝燕奇臨作揖。

        燕奇臨興致缺缺地應了一聲,虛應了一會,目光落到他身後的燕祿成。

         「皇兄。」燕祿成噙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

        燕奇臨揚高濃眉。「這天寒露凍,三皇弟不在京裡享福,怎會無故來到北方大郡飲風喝沙?」

        燕祿成笑得萬般無奈。

        「雖然北方大郡距京千里遠,但京裡發生的事有官報送至此,皇兄該是知道,也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站在燕奇臨身側的周呈曄看了他一眼,垂著眼,回想上一回的官報上提及三皇子結草人作法咒殺皇上,被押進大牢候審。他原以為憑皇后與外戚的勢力,該是會讓皇上回心轉意,沒想到還是把三皇子流放到北方大郡了。

         「不過哨樓裡的房全都滿了……」燕奇臨沉吟了下。「龐徹。」

         「屬下在。」

         「趁著天色未晚,送三皇子到咕耶城,交由知府安排。」

         「是。」龐徹來到燕祿成面前。「三殿下請。」

         「多謝皇兄。」

        燕奇臨擺了擺手,待燕祿成離開後,便吩咐廚房弄最平常的菜色招待劉源。菜一上桌,果真見劉源面有難色,嚐了一口就沒再動筷。

        「怎,不合劉御史的口味?可沒法子了,這已經是邊防最好的菜色了,那盤裡的肉是本殿下帶人上山獵的野獾,入冬了,還算是挺肥美的。」燕奇臨托著腮欣賞著劉源作惡的神情。

        這些人過去嚐的是京裡最豐美的菜色,這種野獾野鼠之類的,哪裡吞得下腹?可他就是故意這麼說。

         「這會劉御史帶了兵械七千件、鐵甲五千件、布匹六千匹……嗯,黍米三千石、黃米三千石、口糧一萬石……」他翻看著江遼呈上的明細,看到最後竟莫名地低笑出聲。

        周呈曄站他的身側,垂著眼自然也瞧兒上頭明細,不難猜出他在笑什麼。

        果真,下一刻,帳本就已經砸到劉源臉上,精準得沒得挑剔。

         「這是在耍本殿下嗎?兵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兵馬駐守北方大郡嗎?!」燕奇臨大步走到劉源面前,還等江遼先將矮几撤掉,免得糟蹋食物後,才狠狠地踹翻劉源,一腳踩在他胸口上。「你拿這種哄小孩的明細,真當本殿下是蠢蛋嗎?」

         「殿下恕罪,下官只是依令行事,下官……」

         「你敢說你沒有中飽私囊?還是你要跟本殿下說是兵部暗中虧空?!」燃著懾人威儀,劉源不只是嚇得面無血色,更因為他的重踩,唇角逸出血。

        「殿下息怒,再追問下去恐是無濟於事。」周呈曄見狀,趕忙拉住他。

        燕奇臨哼了聲,收回了腳。「明兒個,本殿下要你想法子把所有的兵械和糧都補足,否則你就留下來過冬,本殿下會讓你知道北方大郡的寒風有多刺骨!」話落便逕自回房。

        江遼留下來善後,而周呈曄則安排處置剛送抵的糧和兵械,順便安排讓護送劉源而來的一班禁衛住進哨樓裡。

        忙到快二更天才回房,卻聽見燕奇臨房裡有動靜,他毫不猶豫地踹開相鄰的房而入,果真就見不著燈的房裡有四五位黑衣人。

        他舉劍格開迎面而來的長劍,一腳踹開逼近的人,隨即閃身到燕奇臨身邊。

        「誰要你過來了!」燕奇臨怒聲罵著,一腳踹飛人,砰的聲響在房裡回蕩。「保護殿下是我的職責。」周呈曄淡聲說著,心裡極惱自己疏於防備,怎會忘了朝中派來的人也可能是刺客!

        多麼可憎!燕奇臨為了鎮守北方大郡,什麼本事都使出,也早就預料朝廷送的糧食肯定不如預期,但再怎樣也不該為了宮中鬥爭,暗殺燕奇臨!

        難道他們會不知道,一旦陣前大將殯逝,軍心會潰散,金漠就可能壓境?!

        他們到底是把邊防百姓和士兵當成什麼了,又到底把燕奇臨當成什麼了!

         「去你的職責,你——」

        周呈曄餘光瞥見一道銀光,那般快速而猙獰,教他不及細想地撲到燕奇臨身上,背上狠狠地挨了一劍。

        燕奇臨怔了一下,詭麗的眸閃動著嗜血的光痕,回頭就是劈斬,毫不給對方任何還手的機會。而幾乎同時,聽見聲響的江遼和龐徹全都趕到,費了一點功夫將剩餘的人全都逮住。

        但可惜的是,一個個全都咬舌自盡了。

        燕奇臨憤怒得渾身發顫。他就是為了留活口才會一退再退,可這些刺客非但死了,還讓周呈曄為他受了傷,教他惱怒不已。

        回頭查看周呈曄的背傷,幾乎是見骨的深度,長長的口子差不多是從肩頭砍到腰間,教他瞧得心都快涼了。

        「軍醫,江遼快讓軍醫過來!」

        「……不用麻煩,我那兒有金創藥。」他的二叔是個大夫,親製的金創藥壓根不遜於宮中御醫所製。

        「在哪?!」

        「在櫃子裡。」周呈曄乏力地坐在椅上,趁著燕奇臨去取藥時,道:「江副官,把劉源先押起來吧。」

        「他是個文官,不成氣候。」

        「不……不把他押起來,殿下待會會殺了他。」殺了朝中派來的監軍只會添麻煩。

        江遼一個眼神,龐徹隨即領命前去。

        「是不是這一瓶?」燕奇臨像陣狂風地颳到他面前。

        「嗯。」

        燕奇臨輕手輕腳地脫下他破損的袍子,慢慢地把藥灑在傷口上。

        周呈曄皺著眉,托著腿,忍著背上陣陣的刺骨痛楚。二叔的藥是沒話講的好,可就是有要人命的痛。

        等到一瓶藥撒完,他額上已經布滿了細碎的汗。

         「很疼吧,扶你到你房裡歇一會。」燕奇臨溫柔地將他扶起。

        面無血色的周呈曄睨他。「殿下是不是被下藥了?」

        「什麼意思?」

        「不太像殿下。」周呈曄話一出口,江遼很捧場地笑了。

        燕奇臨臉色忽青忽白,忍著揍他的衝動。「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嗎?」

         「有點。」他甚至有點想吐。

        燕奇臨吐出一連串無聲的穢語,攙著他進房,不一會龐徹把軍醫找來,而燕奇臨則乾脆先去找劉源。

        一個時辰後,燕奇臨回房,適巧遇見軍醫把湯藥端來,便乾脆接過了藥進了周呈曄的房,就見他臉色蒼白地趴在床上,身上已經裹上了乾淨的布條。

        「怎麼沒給你蓋上被子?」

        「不冷。」

        「起不起得來,該喝藥了?」

        「可以。」周呈曄用肘撐起上身,不過是瞬間,背上的布條竟開始滲出血,嚇得燕奇臨趕忙阻止。

        「得了、得了,本殿下服侍你。」把湯藥往桌上一擱,回頭思索著要怎麼幫他起身。

        「你別使勁,放鬆……」他的雙手穿到他的胸前將他抱起,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雙眼直睇著他背上的布條,只要血再滲出一丁點,就會嚇得他心頭發麻。

        「多謝殿下。」

        「去你的多謝,還不是你擋了那一劍……」他端起藥坐到床邊。

        「算是還了殿下替我挨的那一劍。」

        燕奇臨死死地瞪著他,要不是湯藥還在手裡,他真會一拳揍過去。「誰要你還了,本殿下開心挨就挨,你管得著?」

        周呈曄懶得跟他抬槓,接過湯藥,餘光瞥見他袍角的血漬,試探性地問。「殿下殺了劉源?」

        「能不殺嗎?」

        「就不能等到押解回京再審?」喝了湯藥,他不禁嘆口氣。

        「本殿下已經審過了,還讓他畫押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瞧,上頭是他親筆寫的,寫著是震威大將軍讓他帶了羽林左軍寅字班前來,就是為了要殺本殿下,此外還寫上兵部中飽私囊,導致北方大郡的兵械軍糧不足。」

        他瞟了一眼,慶幸他沒有失去理智,「殿下認為這封遺書送到皇上面前能有多少用處?」

         「這會成了無頭公案,皇上不會審兵部和震威大將軍,但是皇上不會放過這好機會,會趁著老三被流放的當頭,趁機削減皇后一派的勢力。而本殿下只負責將金漠擊潰,回京封爵,接收皇后一派的職權,再掌京城兵馬,屆時再瞧瞧他們能拿什麼對付本殿下?」

       周呈曄覷他一眼,心想他大概對暗殺之事釋懷不少,不過……「殿下沒有派人對付三皇子吧。」

        「對付他做什麼?殺了他,好讓那群傻子可以藉機參本殿下?別傻了,老三就算被流放也不過是暫時的,皇后一派架起王朝半邊天,削減也有極限,皇上最終還是得屈服,用各種理由再把老三召回京。」

        周呈曄輕點著頭,難得兩人有共識,「殿下不想要皇位嗎?」他是人中龍鳳,精通文韜武略,雖然有點怪有點瘋,但他擁有帝王的氣度,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儀勝過其他皇子。

        燕奇臨笑了笑。「無法產下皇嗣的皇子,註定與帝位絕緣,而這事本殿下打一開始就對皇上開誠佈公,這麼做,是因為本殿下不想隱瞞,而且本殿下才有機會可以獨自在宮中長大成人。」

        周呈曄不自覺地蹙緊眉。皇子之中,若有殘疾者,無法即位,會被其他皇子視為廢物,而不視為競爭對象,多少是可以逃過皇位鬥爭。

        但他將喜男風一事公諸於世,就只為了替自己爭取多一點存活空間……他可以明白他在夾縫中求生存的艱困,可以明白他的孤單無依,可是明白得愈多,心會愈疼。

        有時,忍不住為他感到可悲,明明該是天之驕子,卻得待在北方大郡吹冷風,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不得讚賞便罷,宮中還一堆使絆子扯後腿的,如今竟還企圖除去他……

        無言中,兩人視線交流。有太多話,眼神就已透露,但他總是選擇視而不見,選擇心痛。

        硬抽回目光,他僵硬地轉開話題。「……這次補給的物品明顯不足寒冬裡讓士兵穿不暖,會成為作戰的敗因。」

        「所以本殿下殺了劉源,一來可以提振一些士氣,再者……這場戰不會再拖下去了。」

        瞧他笑得勝券在握,周呈曄忍不住問:「殿下有何妙計?」

         「談不上妙計,純粹只是每個地方都存在同樣的問題。」他停頓了一下,寓意深遠地道:「總有人想要踩著別人的屍體當墊腳石,為了渴望的權力,壓根不管會造成什麼後果,你說,這是不是人根深柢固,永難改變的貪慾?」

        周呈曄腦筋動得極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想要分化金漠?」

        燕奇臨無言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誇他還是惱他猜中他的計謀。「呈曄,幸好你是自己人,要是今天你是本殿下的敵人,肯定會教本殿下傷透腦筋。」周呈曄懶得跟他抬槓,直切問題。「但這事並不容易,殿下……」

         「放心吧,這段時間你好生休養,其他事有本殿下扛著。」抱著他緩緩地趴睡在床,掖好被子,他依舊坐在床邊。「睡吧,今兒個本殿下就待在這兒,有什麼事便喚一聲。」

         「不好。」

         「不好也得好,本殿下的房全是血腥味,怎麼睡。」

        周呈曄不想反駁他了。血腥味並沒他說的那麼重,他知道,他只是想照顧他罷了,閉上眼,心底暖著。

        明知道不該享受他偶有的溫柔,但人總是貪戀著不屬於自己的體溫。

        許是失血過多,周呈曄受傷之後,總是昏昏沉沉,偶爾還會發起高燒,那時便會聽見燕奇臨在他房裡失控咆哮著。

        好幾次想叫他安靜點,可他實在是說不出話,於是作罷。

        偶爾熱得渾身發燙,就會感覺有人擦拭著他的身體,又有時會有人小心翼翼地喂著水,讓他稍解喉間的渴和唇上的乾裂,然後,又輕輕地吮著他的唇。

        誰會這麼做?

        不用細想,他也知道是誰。但就算知道,他也假裝沒發覺。

        到底如此過了幾天,他壓根不清楚,只知道他再次清醒過來時,覺得輕鬆了不少,身上的熱度也已經退了。

        轉頭望去,他的床邊,趴睡著一個人。

        他的睡臉正對著他,睡得毫無防備,像個大孩子般,然而他的髮上沾著血,就連盔甲都擱在桌上。

        周呈曄不禁輕嘆了口氣。

        很糟,糟透了。

        他在周奉言的鼓吹之下走仕途,為的是保護家人,要是太平盛世,他又何必這般汲汲營營?可他痛恨著腐敗的大燕皇室,卻又想利用朝中所給予的權勢保護家人。

        而燕奇臨出生在大燕皇室裡,卻不是個只知享受玩樂的皇子。他是個怪人,是個瘋子,卻是會設身處地替士兵著想的好主帥,總是一馬當先地迎戰,以身作則地鼓舞著士氣,不以威懾人,而是以親和人,得到士兵的愛戴,願意為他奮戰不懈。他待他好,待他特別,他清楚,卻必須視而不見。

        因為不能。

        他不能對燕奇臨懷有任何情愫,只能將他視為頂頭上司,可是人的心向來就不是能自由操控的……
  
        周呈曄長指動了動,輕撫著燕奇臨的髮,幾乎是同時,他張眼望來,隨即笑魅了眼,像是終於放下了心。

        「你終於醒了。」

        周呈曄不動聲色地縮回手,啞聲問:「我昏了多久?」

        「斷斷續續快一個月了,都開春了。」

        「是嗎。」燕奇臨起身稍動筋骨,周呈曄這才見到他袍子右側幾乎被血染紅了。

        「殿下近來出戰了幾回?」

        「今兒個是第三回,預計下一回要跟金軍合攻金塔里。」

        「殿下慎防有詐。」

        「放心吧,要不是現在的軍力不足,本殿下就會一口氣滅了他倆。」將近來的戰事稍作解釋後,他便讓人備膳和藥。「先吃了,待會你想問什麼,由著你問。」一頓飯,兩人邊談邊吃,待吃完時也問得差不多了,周呈曄對於現況掌握個七八分,也將燕奇臨的心思摸得差不多。

        「殿下要不要先去沐浴?」他有點受不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也是。」燕奇臨點點頭,又問:「你要不要擦一下澡?你背後的傷,口子收了,但還沾不得水,稍微擦過會較舒服。」

        「也好。」他渾身黏膩得緊。

       燕奇臨差人備熱水,不一會龐徹和江遼便抬了兩大桶熱水進房,順便把浴桶也搬進來。

       「……殿下這是?」

       「本殿下就在這兒洗,這一桶是讓你擦澡用的。」他把一小桶的水搬到他床邊。「慢慢擦。」

        周呈曄瞪著他大剌剌地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當著他的面沐浴。

        他擰了布巾擦拭著上身,然光是聽見那沐浴的水聲就教他起心動念……

         「背上的傷還疼著嗎?」

         一抬眼,就見他渾身赤裸地站在面前,他寬肩窄臀,厚實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部,而下身……

         ……

        他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比他想像中還要沉重,他不覺得厭惡,但他卻必須表現厭惡。

        「殿下,弄到我的傷口了。」他啞聲喃著。

        一提到傷口,燕奇臨立即清醒,從他身上退開。

        「擦個澡……愈擦愈髒。」他摸著胸口上的熱液,無力地嘆了口氣。

        「怎,是在怪本殿下嗎?沒讓你快活嗎?」

        周呈曄側躺在床,懶得吭聲,任由他擰了方巾將他渾身擦拭過,才回頭打理自己。一把長髮烤乾,他穿著中衣便爬上了他的床,霸道地將他摟進懷裡。

        鼻息間全是屬於他的氣息,周呈曄瞪著他敞開的衣襟,忍住啃咬舔吮他胸膛的衝動,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不要想,全都不要再想了。

        這不過是苦悶的邊關生活裡,偶爾的調劑,待他們回京之後,斷不會再如此了。

        他如此告訴自己,卻在確定燕奇臨呼吸均勻了之後,偷偷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8 10:02 PM 編輯


        四月,在燕奇臨率軍和金軍合攻兄長金塔里後,金軍取得部落族長之位,獻上了降書,與大燕議和互不侵犯。

        雙方至此暫時休兵。

        燕奇臨八百里加急地將降書送回京,兩個月後,朝中傳回消息,要燕奇臨即刻班師回朝。

        費了點時間佈好邊防,又稍稍整頓了幾座千戶所後,燕奇臨隨即領著隨他出征的弟兄回京。

        抵京時,已是中秋。

        宮宴上,燕奇臨被封為冀王,屬地在京城西方的盤陽,但仍舊鎮守在京,掌管五軍都督府,而周呈曄則在燕奇臨的推舉之下,封為盤龍將軍,掌五軍營,負責皇城安危兼班軍操演。

        封賞之後,周呈曄找了說詞便提早返家。

        而燕奇臨也在不久後,跟著離開宮中,倒也沒回剛賞賜的冀王府,而是前往了一夜館。

         「蓮官見過王爺。」蓮官如往常跪伏在地。

         「消息挺靈通的嘛。」燕奇臨懶懶地倚在榻上。

         「一夜館的消息向來靈通。」蓮官再抬眼時,卻意外只見到他。

         「怎,只有本王陪著你不夠?」哪怕蓮官掩飾得再好,他依舊看得穿他的心思。

         「不,只是王爺向來慣於找周將軍同來。」蓮官來到他面前。「能夠只讓王爺獨佔,蓮官歡喜不已。」

         「廢話就少說了,趕緊讓本王開心吧。」

        蓮官張口欲言,可終究還是沒說,跪在他的腿間服侍著。

        燕奇臨有些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周呈曄。那一夜過後,他們之間看似一如往常,他卻隱隱感覺周呈曄更加拉開距離,回京之後,更是淡漠了幾分。

        他是哪裡做錯了,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充塞在他心間的是一股消散不了的悶氣,哪怕他被封為王,得到他一直想要的統兵權,他還是一點快意皆無。

        他想要的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但卻有種永遠到不了手的預感。

        如燕奇臨所料,掌五軍營的周呈曄,一直在西屯訓練班軍,而他卻是在宮中,兩人少有交集,哪怕刻意尋他,也總是擦身而過。

        而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半年之後,他的耐性終於告罄,直接請周奉言跟周呈曄聊聊——

        「唷,今兒個風大,總算是把周大將軍給吹進一夜館了呢。」燕奇臨似笑非笑地道。

        「王爺這陣風自然大,在下能不來嗎?」周呈曄皮笑肉不笑地道。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周大將軍回京後,事務繁忙,連找你敘舊都難,今兒個要不是看在周奉言的面子,恐怕你已經忘了本王是誰。」燕奇臨挪了位置,示意他在身旁坐下。

        「千萬別這麼說,替王爺擋的那一劍,入冬後就一直隱隱作痛,想忘都難。」

        周呈曄走到他面前,就在他前頭盤腿坐下。

        燕奇臨垂著眼,一腳按著他的胸口。「誰要你擋來著,自個兒犯賤,別推到本王身上。」

         「在下謹記教訓。」

         「去你的!」他略施了力,將他踢倒,隨即壓在他身上。「本王邀約你不來,周奉言說說你就來,你跟周奉言到底是什麼關係?」

        周呈曄忍不住嘆氣了。「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忘了周神官是我周氏旁支嗎?」

        「本王真是活該倒霉,被你們兩個姓周的耍得團團轉。」

        「在下不懂王爺的意思。」

        「本王——」外頭突地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甚至有人吆喝,打斷了他的話,他不耐地走到門外,抓了個人問:「吵什麼?!」

        「回王爺的話,有個小倌逃了。」

        「小倌逃了又怎樣?」

        「……他是被烙奴印的小倌。」

        「飯桶,還不快去把人抓回,要是再發出丁點聲響擾了本王興致,就等著受死吧。」話落,一把將人推開便逕自回房。

        「被烙奴印的小倌?」周呈曄低問著。「該不會又是哪個世家公子還是官家子弟跟錯了主子,被抄家後罰進一夜館了?」

        他知曉一夜館裡有些小倌是領罪入館的,終身為男娼。說來也真是種酷刑,硬要逼良為娼,早晚會造反的。

         「天曉得,宮中天天在鬥,天曉得哪天又倒了哪一門哪一派,要怪就只能怪他們站錯了邊。」燕奇臨壓根不想知道那些煩人事。「喏,本王把蓮官找來,咱們一道享樂……橫豎你這悶性子肯定許久沒發洩了。」

        周呈曄眉頭微皺。「不了,在下沒興致。」

         「沒興致……你是不舉了嗎?」燕奇臨手往他身下一探,卻被他靈巧地閃過。

         「在下家中有事,原本預定今日要到在下家的長輩至今未到,在下想派人去探探。」就知道色慾薰心的王爺找他只有這事,就因為太了解他,他才會避不見面。

        「得了,這麼點小事,本王派人去就行了,你就儘管在這兒玩樂。」他欲起身,卻被周呈曄拉住。

        「不了,在下是真的沒興致。」今天的他,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沉重,隱約感到不安。

        「要是膩了蓮官,本王可以幫你找個新的。」

        周呈曄忍不住抽了眼皮子。「王爺,蓮官很好,但在下沒興致……王爺沒必要強人所難,想玩樂儘管去,壓根不需要介意在下,失陪。」

        燕奇臨冷眼見他從身旁走過,隨即擒住他的腰,趁他反擊的瞬間,扣緊他的手反壓在地。

        周呈曄嘆氣,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王爺到底想做什麼?」

        「你說呢?」燕奇臨舔過他的後頸,大手滑入他的褲子裡,一把攫住灼熱,輕柔套弄兩下,隨即硬挺了起來。「沒興致?這是啥?」

        周呈曄皺擰濃眉,扣著他的手。「王爺,放開我。」

        「偏不。」

        「王爺是要逼我以下犯上?」他這一輩子都在壓抑,別真是逼急了他。

        「你有本事就動手。」他單手將他的雙手扣得死緊,將他的身子扳成側面,一把扯下他的褲頭,隨即含住前端,感覺他猛地一顫,幾乎同時,他也跟著硬了。

        「王爺……」周呈曄低啞喊著,偏是掙不開他的禁錮。

         ……

        「王爺……不要……」他強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不容他越雷池一步。

        「為何不要?你明知道……」

        「四哥……大哥,救我!大哥……」

        遠處傳來的凄厲哭聲,讓周呈曄情慾褪盡,弓膝將燕奇臨頂開,隨即躍起,開門聽著聲音的方向。

        他的心,極度不安,恐懼的想像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

         「周呈曄,你敢拒絕本王!」燕奇臨一把將他拽回。

         「王爺,那聲音……你方才也聽見了,那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

        燕奇臨一肚子火,可見他臉色蒼白,話聲微顫,忖了下便道:「應該是二重小院裡,那裡是專門給判進一夜館的男子烙印的所在地。」

        「不要……好痛!大哥……」

        那酷似凌春的凄厲喊聲,猶如尖刃刺進他的心坎裡,教他足不點地的朝那聲音來源而去。燕奇臨聞聲也覺得古怪,哪怕是要烙印也不會是在這時分……不多想,他便跟著周呈曄一道趕去。

        待他們來到二重小院時,就見兩名少年正與一夜館的護院大打出手。

         「呈陽、呈煦,你們怎會在這裡?!」周呈曄一見兩個弟弟出現在一夜館,心如墮冰窖。

         幾名護院見燕奇臨使了個眼色,便趕緊退到一旁。

          「大哥……大哥,他們抓錯人了,還傷了凌春!」周呈煦驚駭地指著房內。

          「咱們要救凌春,他們不讓我們救!」

        周呈曄側眼望去,就見房內有座矮榻,矮榻邊和地上都是血,而矮榻上……

        「凌春……凌春!」周呈曄像是發了狂般地衝入房,瞪著背部滿是血的周凌春,顫著手探著她的鼻息。

        直到那微弱的呼吸掠過他的指尖,他才恢復了呼吸,啞聲問:「二叔呢?」

         「二伯在隔壁的客棧!我們今日進城的時間晚,來不及去城南,所以就先在客棧裡住一晚,可是凌春突然不見了……」周呈煦邊說邊哭著,手足無措極了。

        周呈曄脫下外袍將周凌春裹起,輕柔地將她抱起。

         「先讓一夜館的大夫替她診治吧。」燕奇臨進房,低聲說。

        周呈曄橫眼睨他,斗大的淚水滑落,啟口冷道:「滾遠一點。」他恨自己,非常恨自己。他沉溺於情慾時,是他妹子生死的一瞬間,這要他怎能原諒自己?

        燕奇臨怔住,只能任由他從身邊走過,另外兩個少年也緊跟著離去。

        要他滾遠一點……他之所以喜歡周呈曄,是因為喜歡他的桀驁不馴,喜歡他不同於他人的真誠,所以他允許他的放肆。

        但周呈曄再怎麼放肆,也有個底限,絕不會以下犯上。

        可是方才他卻要他滾,因為他最愛的妹子在一夜館裡受到重創……

        「方才是誰替那個小丫頭烙印的?」抬眼時,謊麗的眸滿是殘虐的殺氣。

        「小人該死,小人不知道……是二掌櫃命咱們動手的,要拿那孩子替代脫逃的小倌……」話未竟,開口的護院,已經死在自己的刀下。

        提著護院的刀的燕奇臨冷眼看向躲在護院後頭的二掌櫃。「是你?讓小倌跑了,便想隨便找個充數,你瞎了嗎?拿個小丫頭充小倌!」

        他惱火地斬殺了二掌櫃,甚至連其他護院都不放過,可就算如此依舊解不了他心中怒火。

        因為他知道,周呈曄方才那一眼透著絕不原諒。

        他的眼神,寒厲而陌生,尖銳地劃開彼此,再也回不到曾經融洽的過往……他大步往偏院去,拿了燈油便灑,一把火燒了。

        火苗在瞬間轟然化為猙獰火舌,吞噬著腐敗惡臭的銷金窩,他不允任何人救火,更不管裡頭還有多少人。

        逃不出的就全都陪葬,跟他的愛戀一起死去吧!

*             *             *

         「大哥……我想到院子裡走走。」周凌春嬌軟地撒嬌著。

         「不成,二叔說你得要趴在床上靜養。」

         「大哥,二舅舅太大驚小怪了,這傷才沒那麼疼呢,我只是嚇到而已。」周凌春輕輕地扯著他的袍角。「大哥,不用擔心,我才不疼呢。」

        周呈曄睇著她,不捨地輕撫著她蒼白的頰。「你不疼,可是姑姑和姑丈都很心疼,你安份一點,讓他們安心一點。」後來,他才知道,那晚凌春是聽見了一夜館有古怪的聲響,才會爬牆救了那位逃出的小倌,就連家傳的裴玉環都送給那名小倌,卻為自己惹來災難。

        凌春天性良善,能助人時絕不避開,可當她有難時,誰拉她一把?她救了人卻成了替代品,烙印痛得教她咬人想掙脫,卻反被砍了一刀,要不是呈煦和呈陽發覺她不在房而尋來,他真的不知道她最終會落得什麼下場。

        他甚至有種錯覺,覺得是因為他沉溺於慾望,才會教她在一夜館裡遭劫。

        也許,這是上天的警告。

         「大哥,前廳有你的客人。」周呈曦端了藥進房順便說著。

         「不見。」他淡道。

        凌春受傷後,燕奇臨曾造訪數次,但他一直沒見,就怕一見到面,他會止不住心底的怒火。

        可等他不來了,他卻又有些在意。

        「不是姓燕的那位,是個姓周的,大伯說是咱們同宗的,要你去會會對方。」

        周呈曄忖了下,無奈起身,卻發覺周凌春還抓著他的袖角。「凌春,大哥去去就來,暫時先讓你二哥陪著。」

        「大哥,你跟四哥說不是他的錯,要他別再哭了,他的臉都腫了,讓他來見見我吧……他都不來,我又不能出門。」

        周呈曄寵溺地替她攏著髮。「好,大哥待會就把他押來。呈曦,把凌春看好。」

         「是,大哥。」周呈曦乖巧地應著,發誓絕不會告訴周凌春,四弟再怎麼哭也不會把臉哭腫……那是被打腫的,施暴的兇手剛離開。

        周呈曄來到大廳,父親一見他,拍了拍他的肩便逕自朝後院走去,把大廳留給他和周奉言。

        「如果你是為了王爺的事而來,那麼你可以回去了。」周呈曄毫不客氣地道。

        周奉言虛弱地笑著。「呈曄,凌春遇劫,我也替她不捨,但把這事怪到王爺頭上,似乎有點牽強。」

        「是啊,我是在遷怒。」周呈曄無所謂地說著,卻見周奉言掩嘴不住地咳著。

        「你這是……既然病著,又何必為他跑這一趟?」

        「我不是為他,而是為你,你告假多日,也該銷假回五軍營了吧。」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辭官。」

        「辭官?」

        「我在朝為官是為了保護家人,可假如宮中鬥爭牽扯到我的家人,就和我的本意背道而馳。」周呈曄頓了頓,又替他斟了茶潤喉。「王爺不具帝命,也許眼前幾位皇子你爭我奪,與王爺暫無關係,但他日天下易主時,那可就難說了,我與王爺走得太近,難保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不在乎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但唯有他的家人不容一絲傷害,光是凌春這回遭劫,就令他痛得幾夜不能眠,他怎能再忍受其他意外。

        「不會的,王爺非但是大燕最強的武將,更是個心細如髮之人,瞧他一回京,就攏絡著眾武官,將統兵權緊握在手,再將最重要的京營交給你,你就該知道他一直有所防備,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敢對王爺周邊的人下手,那是在逼王爺造反,這一點,幾名皇子和皇上都很清楚。」他掩嘴又咳了幾聲。「呈曄,三皇子已經從北方大郡回來,把王爺引進旱稻的功勞當成自己的,接下來定會想法子再將王爺給支到北方大郡鎮守,如今你應該利用王爺掌握更多的兵權,才能在未知的將來裡,把自己的親人帶往安全之地,不是嗎?」

        周呈曄垂斂長睫好一會,沉聲問:「奉言,你在圖謀什麼?」他以為燕奇臨與周奉言交好,可如今周奉言卻要他利用燕奇臨。

        「我?」周奉言笑得苦澀。「如你一般,只希望家人安好,而為了讓家人安好,我可以不計一切代價。如今,我的未婚妻正在王爺府上作客,我希望你可以陪我走一趟,讓我可以帶回我的未婚妻。」

        「那傢伙……」周呈曄對他這種脅迫的行為最嗤之以鼻。

        「去瞧瞧他吧,你該去瞧瞧他變得多憔悴。」

        「他憔不憔悴,關我什麼事?」他有凌春的消瘦虛弱嗎?

        「就算我拜託你,你倆的事別將我的未婚妻牽扯在內。」

        周呈曄惱瞪著他,只因從他的話裡聽得出他好似早已知情他和燕奇臨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感。

        他們將彼此的情感隱藏在曖昧之中。

        他們彼此都懂對方的心,但是在這時局不明的年代裡,不被允許懂。

*             *             *

        周呈曄有些意外。

        一如周奉言所說,他確實憔悴,而且削瘦。

        但,就在他看見他的瞬間,那掩飾失落的跋扈霸道全都消失不見,他的眼迸現光采和露骨的眷戀。

         「呈曄……」當他啞聲喚著他的名時,他的心為之一顫。

         他徐步踏進廳裡,朝他施禮。「見過王爺。」

         「你……」燕奇臨有些手足無措,沒想到真能將他逼到眼前。

        光是他站在這廳裡,就讓這座廳堂看起來鮮活明亮,而不再如以往那般死氣沉沉。

         「王爺,既然奉言已將其未婚妻帶回,在下在此別過。」話落,再次施禮,轉身就走。

         燕奇臨愣了下,一把將他拽住。「本王沒允你走。」

         「那麼王爺要在下做什麼?」他面無表情地問著。「成為王爺解欲的工具?雖說一夜館已經焚毀,但私下養小倌的官員不少,王爺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與他們同歡。」

        他知道,一夜館付之一炬的事是誰所為,更明白用心,但卻不足以熄滅他的怒與恨。

        當他的怒與恨是因為自己,燕奇臨做再多也毫無意義。

        燕奇臨怒目瞪他,驀地一把將他往後院的方向扯,直到進他的寢房,便將他給壓上了床,放肆地吮吻著他的唇。

        這是他渴望的吻,想要的人,每每觸及他,總教他情慾難遏,然他滿腔的愛火,回應他的卻只有空洞。

        垂眼瞪著依舊面無表情的周呈曄,他怒不可遏地重捶他身旁的床板。「難不成你真要任由本王予取予求?」

         「在下隸屬王爺管轄,王爺想如何,在下能置喙?」

         「少跟本王打官腔,在這裡,你是本王看重的朋友,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在本王面前,你必須如往常對待本王,你……」

         「早說嘛。」

         「嗄?」還在懷疑自己幻聽,他已經被頂落床邊,而兇手瀟灑地翻坐起,居高臨下地睨著自己。

         「這兒可不是北方大郡,沒有臉的食材多的是,你讓自己消瘦,是要讓我感到愧疚?別傻了,我妹子那筆帳就是掛在你頭上,我就是會記一輩子。」周呈曄態度高傲,和方才的表現大相逕庭。

        燕奇臨有些摸不著頭緒,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你在耍本王?!」裝無情,裝面無表情,就是要惹他光火?!周呈曄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王爺此言差矣,咱們許久未見,誰知道王爺還記不記得在下是誰,總得要稍稍試探,要不在下表錯了情,那可難堪了。」說穿了,起初不見他是因為心底那股怒氣,後來卻是他近情情怯,反倒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燕奇臨火大地撲倒他。「你最好可以表錯情,讓本王瞧瞧你可以表錯什麼情!」

        周呈曄早有防備,側身後反將他壓在身下。「我可不習慣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要不是奉言非要我來不可,我倒寧可待在家裡陪我妹子。」

        「你妹子……不就是個小丫頭,教你這般護著!」他惱火地再將他反壓,緊緊地抱住他。

        「那當然,我妹子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她受到丁點損傷,就會數以萬倍地傷在我心裡。」

        「那……」本王和她誰比較重要?!話欲問出口,他忙咬牙忍住。拿他家妹子和自己相比,多麼可笑,這種蠢話他可說不出口。

        但算了,只要他還肯見他,不將他拒於千里之外,怎樣都好。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周呈曄才低聲說:「三皇子回來了,接下來王爺會再度前往北方大郡嗎?」

        「早晚的事,當初利用金漠內鬥得到降書,但和平只是暫時的,金軍的野心絕不只如此,況且就算金軍這當頭還不成什麼氣候,西北那頭仍是有零星的戰事,總得有人去處理。」

        「這回我就不跟你去了。」

        「本王也不打算讓你跟,本王要你在京裡當後盾,省得要啥缺啥,還打什麼仗?分明是要逼人死在邊關。」

        「我也是這麼打算。」有他在京城,至少有些事他能使上一點力。「喂,很晚了,還不備膳?」

        「再一會。」他捨不得太早放開他。

        「我餓了。」

        燕奇臨咂嘴起身,一把將他拉起。「本王先前就傳人備膳了。」

        「可惜,我還想替王爺弄個三頭宴送行呢。」

        「去你的三頭宴!本王還不急著發兵,你省省吧你!」

        周呈曄笑著。「放心,屆時我肯定會弄上一頓豐盛的三頭宴。」

        燕奇臨笑罵著,又捨不得地將他緊緊抱著,像是要慰藉這段時日被他冷落的鬱悶。而他也由著他,只因他也清楚,可以如這般笑鬧的時間,在將來,只會少,不會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0 12:22 AM 編輯

        十月底,三皇子燕祿成被封靖王,卻不知為何竟被派到最南的須寧城。

        隔年,燕奇臨整軍前往西北肅亂,而出發前夕,周呈曄依約在周府辦了個三頭宴送行,慶幸的是他用的是素三頭,教燕奇臨勉強扯出一點笑容。

        只是,沒料到燕奇臨這一去,竟是三年。

        凌霄十七年。

        快馬在官道上急馳如風,走捷徑持令進了西城門,在夜深的御道上奔馳,出了二重門外,直接出了南城門。

        騎士將馬掛在一幢宅院後門,無聲無息地翻牆而過,幾乎是足不點地地朝東面一座小院落而去,無聲踏上長廊,來到點著燈火的寢房外,正欲推門而入時,卻聽見裡頭傳來曖昧的低吟。

        他頓了一下,接著聽見——「曄爺,這般可好?」瞬地,他已經一腳踹開了門,嚇得床上的人險些掉下床,還多虧周呈曄眼明手快地拉住。

        「……蓮官?為何蓮官會在這兒?」

        躺在床上,衣襟大開的周呈曄瞇起微醺的眸,懷疑自己出現幻視,可偏偏眼前質問他的人燃著怒火的容貌太過於真實,讓他猛地坐起身。

        「王爺?」

         「好你個周呈曄,本王在西北累得像條狗,你倒好,還有人服侍,壓根不寂寞……」虧他千里趕路,沿路換騎,甚至把江遼都甩在後頭,就只為了早一刻回京見他,豈料卻教他撞見這般不堪的一幕。

        「王爺在說什麼?」周呈曄一頭霧水。

        「王爺誤會了,曄爺是到周神官府上喝喜酒,有點醉,小的只是服侍曄爺就寢罷了。」蓮官低聲解釋,趕忙站在床邊。

        「周神官府上喝喜酒?」

        「奉言今晚成親了。」周呈曄還有幾分醉意,靠在床柱上。「蓮官,時候不早了,你下去歇息吧。」

        「是。」

        燕奇臨目光不善地瞪著蓮官離去,大步走到床邊。「蓮官為何會在這裡?」

        「說來話長。」

        「讓本王瞧瞧。」燕奇臨一把將他推倒在床,毫不客氣地扯開衣襟,俯身嗅聞著他的氣味,逐而往下。

          ……

        他們互相愛撫,熱烈地回吻著對方,在彼此手中宣洩,像是滿足了,卻又覺得不足,赤裸著身子在床上交纏著,摩挲彼此著,張口啃咬著對方,像兩頭發狂的獸,直到滿足,才倦極相擁而眠。

        周呈曄感覺有點不對勁。有一股酥麻感從背脊竄下,急速地朝下腹而去,凝聚在雙腿間,教他猛地張開眼,就見有個男人伏在他的腿間,他想也不想地抬腿踹去,豈料對方身手更快,架住了他的腿。

        「周呈曄,你愈來愈大膽了,竟敢偷襲本王!」

        「……王爺?」周呈曄錯愕地瞪著他。

        「幹麼一臉傻樣?」

        「王爺何時回京的?」

        燕奇臨微瞇起眼,笑得又邪又壞。「敢情你昨兒個真是喝醉了,所以跟本王燕好一點印象皆無?」

         「不可能。」周呈曄斬釘截鐵地道。

         「你又知道?」嘖,這樣也騙不過,真是不好玩。

         「就是知道。」他壓根沒見血,代表他完好無缺。

         燕奇臨懶得睬他,又吸吮他下身,卻聽他低呼道:「王爺對我做了什麼,為何會疼?」

         「這兒?」他舔著前端。

         「別用了。」又刺又痛又折磨人,他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再榨乾你一次就放手。」燕奇臨壓根不管他疼不疼,就是要照原定的計劃將他榨乾,這也正是他疼痛的主因。

        完事後,周呈曄以花架上的水盆擦過身子,惱火瞪著笑得很得意的燕奇臨。

        「王爺怎會突然趕回京?之前的軍情奏報上不是寫了年底才會回京?」

        「想你。」

        「……是因為你知道靖王回京了吧。」

        「也是原因之一,聽說他一回來就調戲了奉言的未婚妻,結果奉言的未婚妻還拿短匕刺向他的胸口……嘖,也不多練練,女人家那一丁點手勁要殺隻雞都難。」

        燕奇臨扼腕極了。

        「她要真殺了靖王,奉言恐怕也保不了她。」

        「所以為了護她,才會趕那麼急成親。」燕奇臨啐了一口。「老三那傢伙既然敢招惹奉言,奉言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了。」

        「他還有皇上當靠山。」

        「呈曄,你以為皇上可以永遠霸住那張龍椅嗎?」

        「王爺的意思是——」

        「皇上老了,老三長大了,而且這一回他絕不會再讓人有機會將他調往邊境,所以他一定會先下手為強。」燕奇臨輕掐著他的頰。「為防萬一,本王才會特地趕回。」就是怕他和周奉言被卷進不必要的鬥爭裡,他才會千里趕回。

         「對了,你還沒跟本王好好解釋為何蓮官會在這裡。」

        周呈曄無言看著他。嗯……他有印象了,這傢伙一整晚一直在他耳邊問這件事……真是個煩人的傢伙!

        他真慶幸爹娘這幾日不在家中,否則可就熱鬧了。

        周呈曄跟燕奇臨解釋,蓮官在一夜館被燒的那晚,被一名官員救出,後來因緣際會他進了那位官員府上發現了蓮官,知曉他過得不好,便對那官員軟硬兼施,把蓮官帶在身邊。

        燕奇臨哼笑兩聲,不予置評,而他雙手一攤,反正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原以為兩人還會有不少時間相處,但一切卻如燕奇臨的觀察,世局悄悄改變著,尤其是皇上莫名地病了。

        可九月時卻又突地好轉了,十月時幾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教皇上龍心大悅,決定到周奉言府上齋戒。

        周呈曄初聽時,總覺得透著幾分古怪,卻又說不出何處古怪。而後聽燕奇臨和靖王燕祿成皆會隨皇上前往,他以為有燕奇臨在,自然出不了什麼亂子,便沒多想。

        豈料,當晚燕奇臨竟被以謀逆刺殺皇上等重罪被判入獄——

        就在周奉言走往六部時,一把長劍忽然從轉角處橫出。周奉言神色不變地往旁望去,低聲道:「呈曄。」

        「我聽人說,王爺入獄是因為你指認王爺有謀逆之意。」周呈曄神色冷肅地道。

        他本想到刑部大牢探視燕奇臨,但想想還是先找周奉言問清楚。他太清楚燕奇臨絕無可能謀反,可聽說當晚指證歷歷,指證之人又是個素有威信之輩,他當然得先問個明白。

        「是。」

        「為何?」見周奉言垂眼不語,似有顧忌,他低聲道:「這兒不怕隔牆有耳,你大可以說。」

        「呈曄,你對於大燕皇室有何看法?」周奉言突問。

        「不重要。」

        「很重要。」周奉言推開他的劍。「呈曄,這些年民怨四起,難道你沒聽見你的家人們提起過?」

        「那又如何?」

        「腐敗的東西就該徹底根除,你不認為嗎?」

        「……別跟我打啞謎,我只想知道你指認王爺謀反,是受人所逼還是你不但利用了王爺還打算捨棄他?」

        「都有。」周奉言回得坦白。「靖王拿我妻子的性命要脅我……呈曄,你不須擔心王爺處境,最晚兩個月,他必定能出牢獄,只因靖王需要他戴罪立功。」

        周呈曄微瞇起俊眸。「你在盤算什麼,周奉言?」

        「我要滅燕。」他笑道。「呈曄,唯有推翻大燕,百姓才有好日子過,咱們也就不需要時時擔心家人會受各種鬥爭牽累……大燕皇室已經徹底腐敗,為爭權奪利,罔顧百姓,甚至當王爺在北方大郡作戰時,不惜派出刺客暗殺,壓根無視北方大郡乃是北方扼要之地,一旦門戶大開,百姓將會流離失所……你還能忍受嗎?」

        「……你想當皇帝?」他脫口問著。「怎麼可能?」

        「當然不可能,可我已經找到真正的真命天子了。」

        「誰?」

        「大定郡主高鈺。」

        周呈曄整個傻眼。「那個懦弱又無能的大定郡主?!」高鈺雖是大定的皇嗣,但百年前大燕入關後,大定皇族不斷地往東退,即便企圖復國也只是徒勞,直到幾年前終於被廢為一郡之主作為羞辱。

        「相信我,呈曄,我絕不會看錯。」

        「……王爺呢?你可瞧見了王爺的下場?」他知道貴為神官的他擁有異能,可以預見未來,可他從未問過他關於未來之事,眼前是第一次,是為燕奇臨而問。

        「呈曄,你可以決定王爺的命運,但我必須告訴你,王爺畢竟姓燕,他……不見得能夠成為咱們的戰友。」

        周呈曄腦袋一片混亂,直到周奉言離去,他還是呆站在原地。

        他比誰都了解燕奇臨,知道他遭遇許多不公,對百官有諸多不滿,但不管再多次,只要邊防有亂,他會為國家揮軍而去……如果周奉言真要聯合高鈺造反,那麼頭號對手便是燕奇臨。

        所以,誣陷他入獄,撤他兵權,是為了削減他的實力,而他將會戴罪立功,就代表著即將有戰事要發生……

        奉言說得對極了,燕奇臨絕對不可能成為他們的戰友。

        而他,根本不可能為了燕奇臨扶持燕氏皇室,所以……他們即將成為敵人……站在刑部大牢石階上,可見燕奇臨就坐在牢房裡閉目養神,他想見他,卻不敢再向前。

        曾經揣度過的可能,沒想到會在這當頭成真,而燕奇臨……應該也早就猜到這個可能性了吧,他向來料事如神,在周奉言指認他時,他應該就察覺後頭即將發生的事,而這當頭,他能去見他嗎?

        敵人……他會是他此生最可怕的敵人。

*             *             *

        年底,周家人難得沒有聚在一塊守歲,只因南方戰火四起。

        而周奉言在戰火未起前,便已先對周家人說過,要他們避往豐興城,在其他城鎮的周家人亦是。如今周家老宅裡,除了他,空無一人。

        依周奉言的計劃,南方各地皆有民兵造反,朝廷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只因地方衛所節節敗退,因而決定派出精銳京營前往鎮壓,豈料,京營和皇城附近的所有衛所竟全都抗令不出兵。

        燕祿成將周呈曄找去,周呈曄只能雙手一攤。

         「陣前抗令,本王可以依例處斬。」燕祿成氣得怒聲咆哮著。

        周呈曄聳了聳肩,一臉愛莫能助。「那就處斬吧,下官點過兵了,約莫十二萬,皆是跟隨冀王爺南征北討的親兵,認人不認符,哪怕抗令依舊不出兵。」聽說皇上在周家齋戒過後,不知為何,健康急轉直下,如今已經病得糊塗,朝中大事全都交到了祿燕成手中,只差一道口諭,或者是皇上早點咽下這口氣,燕祿成便能直接登基為帝了。

        「你的意思是說,要不是冀王帶兵,這十二萬精銳是寧死也不出兵?!」

        「正是如此。」周呈曄壓根沒將他的怒焰看在眼裡。

        「換言之這十二萬的兵是忠於燕奇臨而非忠於大燕朝?」

        「恐怕是如此,末將無能,靖王爺定奪吧。」他並非尋釁,亦非跟他對賭,而是他和周奉言皆認為——

        「帶著皇上諭令,本王要你馬上將燕奇臨押出刑部大牢,要他立即出兵。」

        周呈曄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不忘替燕奇臨多爭取點時間。「冀王爺被囚已數個月,難不成不給冀王爺稍作休息?否則哪來的精神領兵作戰?」

       燕祿成目露凶光,卻又笑得張狂。「准,本王多給他一點時間,明日午時前出兵。」

       周呈曄笑得萬分虛假地道:「多謝靖王爺。」

       要不是不能急於一時動手,他是萬不可能放過此人的。

       隨著宮中禁衛來到刑部大牢,周呈曄差人開了牢門,一併放了燕奇臨的親衛江遼等人。

         「王爺……」周呈曄走進牢房裡,單膝跪在盤腿閉目養神的燕奇臨面前,注視著披頭散髮,下巴滿是青髭的他,他滿身教他心痛的憔悴狼狽。

        燕奇臨緩緩張開澄澈的眸,似笑非笑地掀唇。「好久不見,呈曄。」

        周呈曄直睇著他,呼吸放到最輕,回應得極輕,就怕聲音溢出太多,會將他的情感跟著宣洩而出。

        「戰火四起了?」他哼笑問著。

        周呈曄愣了一下,隨即逸笑。「王爺還是料事如神。」連戰事發生都猜得著,那麼,他是不是察覺了周奉言的叛變?

        面對他,是最棘手的事,不能讓他從他身上看出端倪,但很難,又或者該說,不論他隱不隱瞞,他也許都心底有譜。

        「若非戰事,老三那混蛋哪可能連審本王的時間都沒有?他恨不得本王能早點死呢。」燕奇臨讓他拉了一把起身,略略活動筋骨。

        「戰火從最南方的須寧城燒到哪了?」

        周呈曄搖頭失笑。「從南到北,已經燒到東旭城了。」

        「本王記得你妹子住在空鳴城,要是從須寧燒到東旭,那麼……空鳴是逃不了的,你……有讓他們先逃離了嗎?」

        周呈曄怔住。他這話……是試探還是已察覺?

        燕奇臨笑了笑,拍拍他的頰,又問:「幾時要發兵?」

        「我跟靖王多要了點時間,明日午時。」

        「明日午時……」燕奇臨沉吟了聲,驀地握住他的手。「你現在該是負責鎮守京畿,手邊應是沒什麼事,就替本王餞行吧。」

         周呈曄垂著被他握住的手。「……這是當然,就算王爺不肯,我也會替王爺餞別,好歹也要再弄個三頭宴。」

         「去你的三頭宴,就算是素三頭,本王也不吃!」燕奇臨笑罵如往昔。

         周呈曄笑著,眸底卻滿溢苦澀。

         唉……其實,他是什麼都知道了吧。

*             *             *

        冀王府,主屋寢房裡。

        用過膳後,燕奇臨舒服地泡在浴桶裡,周呈曄則站在身旁替他刮去鬍髭。

        「呈曄,你知道本王為何不吃有臉之物嗎?」他突問。

        「……要說話先知會一聲,要是不小心割斷你的喉嚨,你是要害我被江遼殺了嗎?」他沒好氣地收了手,用手巾擦拭著他光滑的下巴。

        「江遼殺不了你。」

        「為何?」他對自己的武藝有自信,和江遼在伯仲之間,但他要是成了殺燕奇臨的兇手時,那就難說了。

        「嗯……你有空再去問問他吧。」燕奇臨顯然沒意願回答,反抓著方才問題追問著。「說呀,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會知道?王爺想說就說吧。」替他刮乾淨了鬍髭,他自動自發地替他刷起背。

        「因為本王很小的時候,有一天要用膳,蒸籠一打開,裡頭裝的不是餃子,而是本王母妃被蒸熟而變形的頭。」

        周呈曄動作驀地停住,不敢想像那是什麼光景。

         「本王的母妃是被毒殺的,死時面目猙獰,蒸熟之後更是駭人……」燕奇臨說得雲淡風輕,還不住低笑著。「瞧瞧,那是什麼樣的地方,竟這般對付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周呈曄沉默不語。因為他摸不著頭緒,不懂他是在試探什麼,抑或是有所感地想起過往。

        「那之後,本王非常怯懦,非常恐懼,常想著下一個定是本王了,可沒幾日,周奉言來了,他是本王的伴讀,可好笑的是他長本王也沒幾歲……他那個文弱的家伙教本王的第一課,是抓著本王的手握著刀,殺了一個放肆的命婦。」

        周呈曄眉頭都快打結了。周奉言?那個文弱卻擁有天賦的男人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他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用意。

        「他跟本王說,本王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殺人,一個是被殺,他問本王想走哪一條路。」燕奇臨狀似認真地扳著指頭。「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那年本王才六歲呢,你想,本王會走哪條路?」

         「還有哪條呢?」只有一條路吧。

         「是呀,想活下去,只能殺人了,殺得麻木了,什麼也不怕了。」他舒服地枕在浴桶邊緣,抬眼直瞅著他。「對本王來說,周奉言等同是本王的恩人,在宮中,唯有他待本王好,哪怕本王明知道他在利用本王,本王也由著他。」

        「王爺是指這回奉言指認王爺行兇?」還是接下來的事?

        「只要不危及大燕朝,本王絕不會動他……而他也很清楚,哪怕生長在如此荒唐嚇人的宮闈裡,本王還是姓燕,是大燕朝的王爺,絕不會坐視皇室遭劫。」他說著,輕握住周呈曄有些發涼的手。「怎了,手這般冷?」

        「王爺該起來了,水涼了。」他啞聲道。

        「也是,本王明兒個要出征,要是在這當頭病了,可就麻煩了。」

        周呈曄走到花架邊取來大布巾。「不麻煩,只是會惹出笑話。」

        「你這張嘴就吐不出一點好聽的?」他沒好氣地踏出浴桶。

        「下輩子吧。」他擦拭著他的身體,撫過他厚實的胸瞠,滿是傷痕的身軀。

        「這輩子好不好?」他輕撫著他的頰。

        「嗄?」

        「就這輩子,讓本王聽點好聽的。」話落,他張口封住了他的唇。

        沒有絲毫抗拒的機會,他的舌已經鑽入他的口中,像是狂風暴雨般地侵襲著他,撕扯著他的袍子,抱著他撞向床邊的花架,隨即又將他壓上床,一把扯下他的褲子。

        「王爺這是飽暖思淫慾了?」周呈曄啞聲喃著,扣住他的手。

        「面對你哪裡要等到飽暖才動淫念?你知道……本王想要你,一直都想要你……」他舔著他下巴,吮吻著他的頸,啃咬他的鎖骨,含住那粉色的蓓實,吸吮咬著。

        周呈曄皺擰著濃眉,想要將他推開……只要他想,他就能將他推開,可是一想到他這次南下征戰後,再見面他們就是敵人,他便無法推開他。

        周奉言的計謀,就是要先讓燕奇臨入獄,再借著民兵造反,讓他離開京城,一分散皇城兵力,叛軍才能一舉攻入城。他認為依燕奇臨用兵如神的能耐,再精銳的兵也擋不住他,他就算戰到滿身是傷,也會回到京城。

        但,在他入京之前,他們已經攻入皇城,而那時才會真正與他正面對決。

        而他,不想看見他含恨的目光。

        「怎,本王真教你這般厭惡?」燕奇臨沉重的鼻息噴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往他胸口咬了一口。

        周呈曄直瞪著他。「疼啊,王爺。」

        「也知道疼嗎?有本王疼嗎,嗯?」說著,又在他側腹咬了一口,咬到滲血才放開。「就要你疼,要你記住,在今天晚上,你成為了本王的人,不管你允或不允,本王都要得到你。」

        「你說要,我就得給嗎?」他痛得反擊,卻被他反擒雙手。

        「你當然得給,必須給……」他舔著他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吮吻著。「明天過後,一切生死不明,你就當是作夢吧……讓本王好夢一場,喏,在無盡的惡夢之前,本王先討個美夢不過分吧。」

        周呈曄終於確信,什麼都沒逃過燕奇臨的眼。他已經預知將發生的事,他甚至已經猜到周奉言的計劃,可他還是照著計劃走,因為他不得不這麼做,燕祿成不會讓他死守京城。

        他知道,他們總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

        兩人粗重地喘息著,不住地追逐著彼此的吻,啃咬著對方,像要在對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恨不得將對方揉入自己體內,再也不分離。

        燕奇臨抵著他的額,再吻著他的唇,藏不住的深情從詭麗的眸子投射出。

        「……王爺,興致真高。」周呈曄粗嗄喃著。他可以感覺他在體內變大,撐得他發痛了。

        「是啊,本王光是看著你就硬了。」有多少次,他在腦海裡妄想著如此佔有他,如何將他壓在身下,但從不敢奢望有成真的一天,如今美夢實現,反倒有些不真實了。

        「下流。」

        「好說。」他喃著,卻從他體內撤出。

        「王爺收兵了?」他有些意外。

        「不,只是咱們換個陣形,你意下如何?長夜漫漫,你以為本王會這般輕易放過你?」他讓他趴在床上,將被子塞在他的腹間,從他的身後進入了他。

        ……

        一夜,一整個長夜,徹底地佔有。

        在周呈曄意識漸散之際,依稀聽見他低啞地道:「呈曄,本王很想愛你,如果有一天,咱倆都能安好,你就當本王的男人吧,說你……愛著本王。」

        他想應允,但強烈的快意卻教他昏厥了過去,待他清醒時,燕奇臨已經整軍出發,他來不及親口告訴他,他真的愛著他。

        在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心裡就有個聲音告訴他要避開他,是因為在他還不懂的時候,愛意就已經悄悄萌生。

*             *             *

        燕奇臨二月揮軍南下,五月時就傳來捷報,一路勢如破竹地往南而去,平了常陽,再至空鳴,七月時,已經揮軍去了銅鑼。

        同時,皇城東西兩側大城被點燃戰火,燕祿成拍板決定將皇城兵分成兩半,往東西而去,完全照著周奉言的計劃走。

        接下來,就等著周奉言調回他巧計安排在外的民兵入城,由周呈曄偽裝成禁衛入宮。在宮中空乏的當下,不須千人萬人,只要精英百名就夠用。

        然,就在這當頭,周呈曄的父母卻和其二叔一起回到城南外的老宅。

        「爹,不是要你們直接待在豐興城,怎麼回來了?」蓮官託人通知他,他一接到消息便趕回家。

        「你娘親的舊疾複發,等不到你二叔回來取藥,就乾脆一道回來。」周邦晉無奈地說著。「都怪當初忘了把所有的藥全都帶上。」

        「大哥,是我不對,我只記得帶凌春用得上的藥。」周邦興一臉抱歉地道。

        「啐,關你什麼事。」周邦晉啐了聲,拉著周呈曄到門外。「眼前戰事如何了?」

       周呈曄將近況大略說了說。「現在就等其他民兵到。」

        「冀王爺不會殺回京嗎?」

        「不會那麼快,他剛到銅鑼,再下須寧得費上兩個月一上的時間,就算他察覺不對勁要趕回也來不及了。」

        「這樣也好,你與冀王爺交好,爹也不希望有天你倆得在戰場上分出高低。」

        他苦笑了一下:「是啊,不過先不說那些,待娘的狀況好些,我會拿令牌讓你們一路暢行到豐興城。」

         「不了,到處都是戰火,這一路繞向空鳴到豐興,險象環生,你二叔還受了點傷,倒不如先待在這裡,反而安全些,而且……」他頓了下,看向後院。「你姑姑就葬在這裡,我想在這兒多陪陪她。」

         「姑姑有姑丈陪著,你要是太常待在這裡,姑丈會心生不滿。」周呈曄打趣道。

        「有本事叫他來跟我說。」周邦晉哼了聲。

        周呈曄不禁苦笑。在凌春一受傷的那一年,姑姑去了,而那個常教他很想痛揍一頓的姑丈也因為傷心過度隨之而去……正因為如此,大夥更加心疼起凌春。

       但在心疼凌春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燕奇臨。

       誰疼他,誰能疼他?

       他想疼他……如果可以,他想疼他一輩子。

       因而,在關鍵的那一晚,因為周奉言被俘,一切計劃被迫提早進行時,他跟大定郡主高鈺要了個口頭約定。

       「答應你一個要求?」

       「助你登基為帝,跟你要個要求,不為過吧?」

       「可以。」高鈺大氣地應允了。

       「記住你的話。」
   
        他替燕奇臨鋪了後路,待高鈺登基時,他可以利用這個要求,要他放過燕奇臨。屆時,再由他出面請求燕奇臨忘了大燕,留在他的身邊。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城南郊外爆炸聲四起,猩紅的火焰映亮了黑暗的巴烏城,人在宮中的他都瞧得見怵目驚心的天空,而他的家人還在城南外的老宅裡。

        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帶著士兵和高鈺攻進宮,趁著皇上寢殿防備空洞,欲取皇上性命,早一刻把該做的事做完,他就能早一刻去救人,然而就在接近寢殿的最後一個轉角——

        「好久不見,呈燁。」燕奇臨一身銀白盔甲,長劍拄地,好似恭候多時。

        周呈曄吸了口氣,不敢相信他竟出現在宮中。「你怎麼會在這裡?」

        「本王想你,所以回來了。」他似笑非笑地道,睨了眼高鈺。「怎麼郡主進宮也沒通報一聲?」

        「奇臨,讓開。」周呈曄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難得了,你竟然直喚本王名諱,外頭下紅雨了嗎?」

       「城外爆開戰火,我沒時間跟你耗,讓開!」他吼著,長劍直指著他。

        他想過,只要高鈺開恩,不降罪於他,他會向爹娘稟報,他想跟他廝守一生……可是多諷刺!他的爹娘在城外生死未卜,而擋在他面前的竟是他!

        不,就算是他,也不能擋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他,他也會不惜一戰!

        燕奇臨抽出了劍。「不能,不管本王再怎麼不願,還是姓燕。」

         「高鈺,先走!」周呈曄吼了一聲,先發制人。

        燕奇臨格開他的劍,放聲喊道:「江遼,攔下他,就地格殺!」

        在昏暗不明的廊道上,兩人互擊的長劍綻開陣陣火花,兩人持劍較勁著。「來吧,呈曄,想好怎麼死在本王懷裡了嗎?」

         「我已經為你擦亮長劍了,受死吧!」周呈曄趁著長劍襲面的瞬間,沉腰閃避,左手持劍鞘格開他的劍,在起身的瞬間,持劍刺入他的胸口。

        周呈曄以為他會閃過,屆時他會竄過他,直攻皇上寢殿助高鈺一臂之力,但……他傻愣地看著沒入燕奇臨胸口的劍,緩緩抬眼,就見他還是揚著笑。

        那一瞬間,他模糊了眼。

        「呈曄,你那是什麼表情?」燕奇臨低低笑著,唇角不住地溢出血來。「你做得很好。」話落,他將他勾近,吻上他的唇。「快去吧,家人還等著你……」

        周呈曄胸口劇烈起伏著,張口卻說不出話。

        「本王終究姓燕,身負守護皇室重責,本王不能坐視不管,但……本王也會有敗的一天,對不?」他輕柔地拍拍他的臉,以指摩挲著。「呈曄,本王已經厭倦了殺人與被殺的生活了,對我們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謝謝你,保重。」

        他的身子猛地倒下,周呈曄想將他抱起,卻突地聽見第二聲的爆炸聲,他回頭望去,只見南邊的天一片刺眼猩紅。

        「快去……那不是本王的兵馬,快去……」

        周呈曄瞪著那片天空,回頭看著昏厥的燕奇臨……到底要他怎麼選擇?那邊是他的爹娘,可是他是他最愛的男人!

        在第三聲爆炸聲響起時,他喉間滾出了細碎的泣聲,拾起燕奇臨的劍奔跑而去。外頭降下滂沱大雨,一瞬間淋濕他全身,他卻壓根不覺得冷,一路朝宮外急奔,搶了繫在宮外的馬,一路舉牌下令開城門,直朝城南而去。

        一出城南,他像是發狂般地正面迎敵,萬夫莫敵的氣勢,竟讓敵兵慌亂四散,讓他趁機回到家中,正慶幸家中並沒有被炸藥波及時——

         「二叔!」主屋外頭,周邦興倒在血泊裡,他拂過鼻尖,心頭一窒,隨即起身入房,「爹、娘!」房內,像是被狂風肆虐過,他的父母渾身是血地相擁在一塊,他跪倒在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吼。

        他什麼也保護不了……他殺了最愛的男人,還賠上了家人……

         「曄爺……」

        他頓了下,緩慢地側眼望去,就見蓮官瑟縮走來。

        「對不起,我幫不上什麼忙,對不起……」

        周呈曄不發一語,起身稍收拾了桌椅,走到外頭將周邦興抱進房內,盤腿坐在地上,淚水靜靜地流著。

        蓮官見狀,只能跟著跪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外頭又有了動靜,教他不安地問:「曄爺,外頭的是王爺的兵馬嗎?」

        「不是……」像是想到什麼,他驀地起身,拿了長劍隨即又朝外而去,快速得教蓮官來不及詢問,只能趕緊將門關上,就怕又是一陣殺伐。

        周呈曄騎馬急馳入城,城裡已有禁衛在巡邏,他無心留意,一路快馬進宮,卻見宮門上掛著皇上的首級,進了宮,乾天宮早已是一片火海。

        他傻愣地站在乾天宮前,腦袋一片空白。

        燕奇臨說這是對他倆最好的結果……這算什麼好結果?!如果他真愛他,為何不能與他並肩而行,為何要護著傷他至深的皇室?!說什麼想愛他……他根本早就知道結果,那一晚的求歡,只是他的訣別!他無法更改他的立場,一如他無法拋下家人……可總會有法子,只要他肯再退一步,他們就可以得到垂手可得的幸福。

        可燕奇臨選擇和大燕共存亡……

         「呈燁?」

        他眼神空洞地回頭,見是高鈺,啞聲問:「乾天宮為何著火了?」
     
         「當然是我放的火。」

         「……燕奇臨呢?」

         「死了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決定前往豐興登基了,我決定封你為——」

         「不用。」他冷聲打斷他未竟的話。「我不再入朝為官,你找別人吧。」

        最終,他回到家中,將父母和二叔葬在最愛的姑姑身邊,在旁邊再挖了個穴,將燕奇臨的劍埋了進去,發誓不進豐興城,只因為了這場戰役,他失去了一切,他必須留在這裡,守著他的罪。

        直到妹子在豐興城出了事,他才初次踏出了巴烏城。而後,他在豐興城裡聽見了關於他的消息,就算是陷阱,他也想一探究竟。

        他想見他,哪怕只有魂魄都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1 08:10 AM 編輯

【後篇】  治下之百戰不殆

        周呈曄驀地張眼,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氣味,他側眼望去,瞧見坐在床邊的男人。

        一瞬間,他的心像是停止跳動,只能直瞅著那個人。

        不是夢……是他,是真實的他,不只是魂魄而已。

        男人有雙勾魂攝魄的眸,卻沒有一絲女子媚態,渾身剛強傲慢的氣質,像是天生帝王般,垂斂長睫,睥睨著他。

        五年不見,他瘦了,眉眼更加立體奪目,只是眸色淡漠。

         「……王爺,藥熬好了。」

         「端進來。」

        男人應答的聲音,幾乎瞬間令周呈曄的眼眶紅了。

        他有多久沒聽見他的聲音……如今見他,才發覺他竟是恁地思念他。

        江遼捧著藥碗入內,看了周呈曄一眼,便將藥碗遞給燕奇臨。

         「江遼,你說,本王為何還得伺候他?」燕奇臨捧著藥碗,笑睨著江遼。

         「還是讓屬下來?」

        燕奇臨懶懶地睨了他一眼,他隨即必恭必敬地退到身後。

        燕奇臨捧著藥碗站起,一把扳開周呈曄的嘴,粗魯地把藥灌進他嘴裡。倒得太快,教周呈曄嗆咳了起來,他咳得胸口劇痛,想察看傷勢,才驚覺雙手竟被高縛於床柱。

        「奇臨?」為何要將他綁起?

        燕奇臨瞇起眸,大手緊扣住他的下巴。「放肆,誰允你直呼本王名諱?」

        周呈曄不解地瞅著他,卻讀不出他的思緒。

        難道他恨他嗎?

        他從沒有預設這個可能性,他以為他們之間沒有恨。

        「王爺,他身上還有傷。」江遼見狀,心急地提醒著。

        燕奇臨輕哼了一聲,一鬆手便回頭。「江遼,本王要的,可有在房裡待著?」

         「有,已經在房裡候著王爺。」

         「看著他,要是敢耍什麼花樣,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

        周呈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才啞聲道:「江遼,他是王爺吧……他是燕奇臨吧!」

         「呈曄,你冷靜一點,他是王爺沒錯。」

         「可他為何——」

         「王爺失去記憶了。」

         「……嗄?」

         「那一夜,我被高鈺逼得無路可退,眼睜睜地看著高鈺殺了皇上,而後我離開寢宮想和王爺會合,卻見王爺胸口中劍倒地,我想帶王爺走,高鈺卻從後頭追來……我以為他會要了我和王爺的命,可那時他只說,他要放火了,若有本事走,算是咱們的造化。」江遼話說從頭,身上沒有帕子,只能拉起袖角擦拭他唇角的藥漬。「我背著王爺跑,出了北至門和隨王爺進宮的一百輕騎會合,再自西城門離開,到盤陽城和剩餘的三萬兵馬,一路往西北撤。」

         「然後呢?」

         「軍醫救醒了王爺,可王爺說起話來卻不怎麼對勁,為了讓王爺可以好生靜養,我帶著王爺一路退往潭關,因為潭關在北方大郡之東,是邊防撤守的衛所,靜養了一個月後,王爺的情況穩定了,我也才確定王爺遺失了一長段的記憶。」

        「……哪一段?」

        「王爺失去了十七歲之後的所有記憶。」

        周呈曄呼出了一口氣。「是嗎……」十七歲以後……他十七歲的那年,他們初相遇,遺失了那段記憶,那就是把他給忘了。

        莫怪他的態度恁地冷漠,喂葯手法如此粗魯。

        忘了他……周呈曄垂斂長睫,說不出心底是怎生的感受,像是滿腔熱血卻被潑了桶冷水,教他腦子冷卻了,清醒了。

        是他一廂情願,想再見他一面,壓根沒細想過如果真遇見他之後,他又能做什麼。

        當年,家人離世和乾天宮大火,令他傷痛地封閉自己,除了周家人,再也不過問其他事,從未想過高鈺竟偷偷地放了燕奇臨一馬,更沒想到江遼竟帶著他退到潭關這個三不管地帶。

        高鈺奪朝換位,還得清除內亂,為了減少人手和開支,對於邊防幾個區塊乾脆放手,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他傷得太深,有太多事都未查清,如果他可以冷靜下來,他便會尋找他……可是他卻什麼都沒做,白白浪費了五年。

         「王爺在潭關費了三年多的時間才養好了身子,適巧那當頭金漠族長金軍偷偷地摸過界,卻在普羅山這兒遇見王爺,金軍知曉大燕已滅,也明白王爺處境,於是便提議結盟,一起攻打大定。」

        「大燕只剩他一個皇嗣了,就算他復國,有意義嗎?」周呈曄低聲問著。

        他們都知道燕奇臨好男風,完全無法接受女人,根本無法傳宗接代,就算復國了,除他之外再無子嗣,這種復國毫無意義。

        可事實上,他確實是和金漠同一陣營,一再擾境。

        「……我也不清楚王爺的心思。」江遼嘆了口氣。

        沉默了會,周呈曄低聲道:「你……為何還能以禮相待?」

        「為何不能?」

        「王爺胸口那一劍是我刺的,你該知道。」就算他沒有親眼目睹,但他知道當時燕奇臨是在跟他對峙的。

        「那是王爺所願,王爺想與王朝共存亡,要是能死在你手中,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江遼笑得慘然。「只是我終究放不下王爺,不管怎樣還是想要救回王爺的命。」

        「你這麼做是對的。」

        「只是……委屈你了,因為你……你是大定的主帥,所以暫時不能放你走。」

        他指的是不得不將他的雙手縛綁。

         「那倒無所謂,橫豎我也傷了,想逃也不容易。」胸口還隱隱作痛著,卻分不清痛的是傷還是心。

        「休息吧,用膳時,我會把飯菜端來。」
   
        見江遼要走,他不禁問:「王爺在這兒都吃什麼?」

        「還是老樣子,只是現在沒有餑餑,他改吃青稞餅。」

        難怪瞧起來就是消瘦得緊。周呈曄失笑,忖著,要是奇臨能鬆開他的手,他就能為他下廚了,如果真能鬆開他的手,他一定會緊緊地擁抱住他。

        忘了他也無所謂,忘了他們共有的八年時光也無妨,忘了曾經愛過他……也不打緊。在往後的人生裡,他可以創造更多的記憶,他會讓他再愛上他。

*             *             *

        睡夢中,總覺得有雙眼注視著自己,可每當他張眼時,房裡總是空無一人。

        是因為身上的高熱引起的幻覺,還是真有其人?

        周呈曄分不清,在房裡睡得天昏地暗,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只是不由得想起在北方大郡的時光,那時的空氣裡總是瀰漫著一股冰冷夾帶沙塵的氣味,儘管情況不明,但是待在這有相同氣味的地方,讓他安心。

        他再度清醒時,是被人喚醒的。

         「喝藥。」

        那低啞的嗓音,教他抬眼望去,淺露笑意。「有勞了,王爺。」

        燕奇臨只是淡淡瞅著他,將藥碗湊了過去,和之前幾回相較,今天的喂藥手法算是溫和許多了。當然,在他昏睡時他是怎麼喂的,他就不清楚了。

        喝完了藥,什麼話也沒說,燕奇臨逕自弄了飯菜就往他嘴裡塞。

        周呈曄猶如嚼草般地吃著,哪怕吃不下,他也清楚不吃,只會拖慢他的復原速度,只是……「真難吃。」絕不是他味覺出問題,是伙夫的手藝爛到令人髮指。

        燕奇臨撇了撇唇。「能吃得飽就該偷笑了。」

         「可我有法子用同樣的食材,做出不同風味的膳食,絕對好上千百倍。」這點自信,他是有的。

         「你似乎忘了你是階下囚?」

         「我是個備受禮遇的階下囚。」

         「備受禮遇?教你有這種感覺,真是本王的疏失。」他雙手按在他的頭兩側,斂笑的面容散發著懾人威儀。「聽說本王胸口上這個傷痕是你賞的,嗯?」

         「我也還了王爺一劍,互不相欠。」雖說相較之下,他的傷輕得多……他驀地一愣,想起兩軍交戰當下,如果他真不記得他,這一劍也給太輕了……

        「你真敢說,要不是因為江遼,本王這一劍不會失了準頭。」燕奇臨更俯近他一些,啞聲道:「聽說,你和本王之間的關係匪淺。」

        周呈曄微瞇起眼,仔細地注視著他,想從他臉上尋出蛛絲馬跡。「是啊,相當密切的關係。」

        「有多密切?」他近到幾乎要吻上他的唇。

        心在顫跳著,只因他是如此地接近自己。來不及回答,他已經仰起臉吻上他的唇。幾乎一瞬間,燕奇臨勾纏著他的舌,像陣狂風暴雨般,蠻橫而不懂憐惜,滑入被中的手,一把攫起他的硬挺。

        ……

        不知道過了多久,細微的聲響驚醒他的意識,他聽見江遼低聲勸說著,「都說呈曄身上有傷……瞧這布巾都滲出血了。」

         「怎,你心疼了?」

         「王爺在說什麼……」江遼呆住。

        燕奇臨啐了一聲,一會又道:「你也犯不著把他想像得太美好,他是個男人,一個有慾望就想洩慾的男人就算他曾經跟著本王又如何,只要遇上另一個志同道合的男人,他一樣可以獻身。」

        「王爺多想了,呈曄不是個重慾之人。」

        「不想說了,你回房去。」

        「是。」

        江遼一離開,燕奇臨便坐在床邊,輕撫著他的胸口,可一會兒又緊握著拳,起身離去。

        就在關門聲響起的瞬間,周呈曄徐徐張眼。

        假的,他失憶肯定是假的。

        他本來是略略懷疑,可方才那一席話,教他確定了。他曾說過哪怕他失手殺了他,江遼也殺不了他……如今,他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他真的失憶,他不會記得江遼喜歡他。

        可為何他要假裝失憶?

        如果恨他,他可以不必救他,而且他的攻擊失準,傷是傷了,但沒有傷到筋絡;既要將他帶在身邊,卻又假裝失憶……可他又跟金軍結盟……

        一整夜,他閉著眼,不住地想著。

*             *             *

        翌日,一整天不見燕奇臨的身影。

        周呈曄不打算追問,趁著晚上江遼替他換藥時,央求著。「江遼,可以給我一點水,讓我擦擦身子嗎?」

         「可是……」

         「你也知道我前幾天發著熱,流了不少汗,渾身黏膩得緊。」雖說昨兒個燕奇臨替他打理過了,但擦澡這個藉口,江遼應不會拒絕。

        江遼考慮了一下才道:「你等一會。」

        「多謝。」

        約莫一刻鐘後,江遼提了一桶水入內。

         「可以幫我解開雙手嗎?」

         「這恐怕不成。」

         「那能否請你幫我擦澡?」他一臉無奈地道。

        江遼細長的瞇瞇眼硬是瞠得圓圓的。「這……」

         「否則我能怎麼擦澡?」

江遼呆呆地看著他。他當然知道在這情況下他是無法擦澡的,但他也無法幫他擦澡,因為他知道在被子底下的他身無寸縷,男人的身體他不是沒瞧過,但是、但是……

        「江遼,算是我拜託你。」

        江遼注視著他半晌,動手擰了布巾,目不斜視地道:「失禮了。」

        周呈曄不禁覺得好笑。從不知道江遼竟有如此青澀的一面,竟連耳垂都泛紅了。

        江遼拿著布巾從他的頸開始往下擦,動作快而迅速,彷佛全程都屏著氣息。眼看他鬆了一口氣準備收工,周呈曄徐徐道:「還有下頭呢。」

        江遼手中的布巾瞬間掉了,黝黑的膚色竟微微泛著紅,他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江遼,你過來一點,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再過來點。」直到江遼將耳貼在他的唇邊,他才低聲說:「王爺曾說過,哪怕我失手殺了王爺,你都不會殺了我……這是為什麼?」

        江遼面紅耳赤地瞪著他,腦袋徹底糊成一團。

        就在這當頭,門板被人踹開。「江遼,你換個藥也換得太久了些。」

         「是。」江遼隨即站起,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燕奇臨冷冷地打量著他。「你剛才做了什麼?」那神情分明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教他怒火悶燒著。

        以為江遼只是比較貼近呈曄而已,但如今瞧來,似乎並非如此。

         「屬下……」

         「江遼只是幫我擦了澡而已,王爺犯不著動怒吧。」周呈曄出面緩頰。

        燕奇臨眸色森冷,勾唇笑得又壞又邪,輕聲道:「江遼,下去。」

         「王爺,呈曄身上有傷……」

         「是啊,那傷還是本王賞給他的,他要是再不安分一點,本王可以再多賞他一點。」燕奇臨斂笑瞪著他。「還不下去?」

         「是。」江遼回頭看了周呈曄一眼,就盼他別再試圖激怒王爺。

         「你剛剛和江遼做了什麼?」他坐在床畔看著他。

         「請江遼幫我擦澡。」

         「就這樣?」

         「要不我的雙手被縛,能有什麼法子?還是王爺願意跟我打個商量,解開我手上的鎖鏈?」

         「不。」他答得斬釘截鐵。

         「那麼王爺說吧,王爺將我囚於此處,所為何事。」

        燕奇臨哼笑了一聲。「還需要說嗎?你是本王的戰俘,到時本王要拿你跟大定朝談判。」

         「恐怕會讓王爺失望,我並非主帥,不過是監軍罷了。」

        「可本王聽說大定皇帝待你不薄,任你見駕不必跪拜,甚至可以直喚他的名諱。」他很難不揣測兩人的關係,尤其當初是他帶著高鈺殺進宮的。

        在他不在京的那段時間裡,他和高鈺存在著他不知道的關係。

         「那當然,他的江山有一半是我幫他打下來的,他禮遇我是剛好而已,但如果你要拿我的生死作為談判籌碼,那真是太看重我了。」他這話說的真誠不假。

        「是嗎?」

        「如果王爺有意跟我結盟,當咱們殺進大定豐興城時,我會親自殺了他。」這話,說的更是真誠不過。

        混蛋高鈺當初跟他說燕奇臨死了……這筆帳回大定時,非找他追討不可。

        「你想殺他?」

        「因為他騙了我。」

        「騙了你什麼?」燕奇臨輕撫著他的臉。

        「他騙我,讓我以為我深愛的男人死了。」

        燕奇臨直瞅著他,似笑非笑地問:「是本王嗎?」

「當然是王爺,我這一生只愛過一個男人,也只會愛那一個男人。」他直瞅著他,看著他瘦削的頰,心微微地疼著。「他跟我說,他想愛我,想帶著我離開是非之地,可惜之前錯過了。」

        「……太可惜了,本王什麼都忘了。」

        「但王爺可以從這一刻記起,記住我愛著你。」他不會戳破燕奇臨假裝失憶,但他要燕奇臨記住他的想法和決心。

        燕奇臨垂斂長睫,勾唇笑得極邪。「所以不管本王要你做什麼事,你都會答允?」

         「只要不危及我的家人,我沒什麼做不到的。」

         「本王還是老話一句,可惜了,咱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護著你的家人,本王護著大燕朝最後的顏面,利益不一致,這談判是破局了。」

        「大燕朝已經滅亡了。」

        「大燕朝還有本王在。」

        「就算王爺能夠復國又如何?王爺有本事傳下子嗣嗎?」

        「天曉得?橫豎沒試過,試試又何妨?」燕奇臨無所諝地聳聳肩,起身欲離去。

        「大燕皇室未曾寬待王爺,為何王爺非要與大燕共存亡?!」周呈曄微惱吼道,不敢相信事到如今他還被燕姓給束縛著。「燕奇臨!」

        燕奇臨沒回答,踏出門外,聽著他怒喊著他的名字,教他不禁勾彎了唇。大燕已經滅了,他從未想過復國,只是有太多時候,人總是身不由己。

*             *             *

        連著幾天,周呈曄都不見燕奇臨的人影,江遼也是,而周乘曄手上的鐵鏈放長了些,在他傷好些後,便能在床邊走動。

        負責送吃食和照料他起居的士兵,亦是燕奇臨以往總帶在身邊的親衛,對燕奇臨忠心耿耿,所以,不管他問了什麼,總當個啞巴。

        問不出所以然,他只能猜想他許是出戰了。

        從窗子望出去,只見皚皚白雪籠罩大地,寒氣森然。

        他並不怎麼擔心軍情,又或者該說他並不在乎戰事會有什麼變化,只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他日復一日地等,直到半個月後,終於從窗口瞧見了歸來的大軍,然而綿延不絕的兵馬,穿著的是金漠特有的服飾。

        當晚,江遼替他端來膳食。

        「大捷嗎?」他問。

        「申屠業守得還不錯。」江遼給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金漠軍也跟著來到潭關?」

       江遼微愕了一下,低聲道:「金漠族長帶了部分兵馬過來。」

        「轉移陣地嗎?」才問出口,周呈曄便否認了可能性。要從潭關往大定邊界攻,實是不可行,因為有普羅山成為重要屏障,光是要穿越普羅山,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心神,就算真能一路往南而去,也會被擋在第二防線的郡南衛司,那裡隨時駐紮五萬大軍。

        當然,這是高鈺給的資料,確不確實,他就不清楚了。

        「不是。」

        「不然呢?」

        「這些事你不需要擔心,儘管養傷便是。」

        周呈曄微揚起眉,猜不出所以然,又無法不管燕奇臨的打算,乾脆開門見山地道:「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因為王爺當時分明是手下留情。」

        「這……」

        「王爺根本沒有失憶。」

        江遼張了張口,無奈地閉上嘴,快手替他換好藥後,便道:「早點歇息。」

         「江遼,如果你什麼都不說,他日要是發生什麼狀況,我沒有辦法保護王爺,難道你要看憾事再發生?」

        江遼夾在他和燕奇臨之間實是難為,可偏偏他說得又極有道理,只能違抗王爺一次。

         「如你所說,王爺確實沒有失憶。」

         「然後呢?」

         「當日戰場上,王爺以俘虜你為由,將你帶回潭關,不讓金軍有機會接近你,可今兒個金軍就是上門來討你,想利用你撬開北方大郡的防線。」

        周呈曄咂著嘴。「所以,他現在又想了什麼法子拒絕金軍?」

         「王爺推說你傷勢嚴重,尚在養傷,不讓他見你。」

         「這是什麼爛藉口?」

         「因為最遲明兒個天亮之際,王爺會讓人將你送回北方大郡。」

         周呈曄不禁沉默。依現在的處境來說,他暫時離開確實較妥,至少不會扯了燕奇臨的後腿。但要是他繼續留下,造成兩人嫌隙……要是兩方內鬥,也許他逮著時機可以將燕奇臨綁回北方大郡。

        在江遼離開後,他起身活動筋骨,估算著身子復原的程度,推算著走哪一條路最佔優勢。

        夜裡,門板突地被推開,他隨即戒備。儘管房內不點燈,瞧不見來者面貌,他仍從腳步聲辨認出不是燕奇臨。

        在手無寸鐵的狀態下,他只能選擇靜觀其變再伺機而動。

        而男人走到床邊,突地嗤笑了一聲,隨即壓到他身上。只要他一個側身,便能抬腿踹飛他,但他想起江遼說過的藉口,只能保持不動。

         「唷,真傷得這麼重?讓我瞧瞧……」男人笑著,大手竟是滑進被子裡,摸的不是胸膛,而是他的下身。

        周呈曄微瞇起眼,漠視對方企圖在他身上點起的慾火,然而對方的手極為靈巧,觸摸的方式特別挑誘,饒是他也被勾起了反應。

        「……金軍,你這是在做什麼?」門口響起燕奇臨平淡無波的低嗓,隨即燈被點亮。

        「不過是來瞧瞧大定的將軍生得什麼模樣,又到底傷得有多重。」金軍有些扼腕地抽回手,回頭,燕奇臨已來到他的身後。「他看起來是傷得挺重的,一點反抗都沒有,不過……他長得很俊,是不是先被你得手了?」

         「那當然,本王覬覦他很久了,他落進本王手裡,逃得了嗎?」燕奇臨嘴裡說笑著,但眸中卻染著殺氣。「本王會拿他交易,但得在本王膩了他之後。」

        「你要是膩了他,就先把他交給我,要不咱們一道玩樂也沒什麼不可,橫豎不是沒這般玩過。」

        「有何不可?但還是等他把傷養好再說,要不怎麼玩得起來?前些日子就把他的傷口又弄裂了,掃了興致。」

        「你這傢伙真沒個分寸,愈說愈教我心癢了。」

        「江遼不是替你備好了人,儘管快活去。」

        金軍拍拍他的胸口,門外江遼隨即帶著他回房歇息。

        燕奇臨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是死人不成,連掙扎都不會?」

         「……我是死人就不會有反應了。」何必一直瞪著他的胯下?「是江遼說你拿了我傷重未癒當藉口,我當然得演得像樣點。」

         燕奇臨微瞇起眼,嘖了一聲,暗惱江遼竟連計劃都說了,就知道他是個大敗筆。面帶不快地在床邊坐下,轉移話題道:「怎,你不是挺禁慾,現在隨便一個男人碰你都能教你興致高昂……到底是誰把你調教成這副德性的?」

        既然他已經察覺他未失憶,他也沒必強裝失憶,橫豎都已經決定要送他回北方大郡了。

         「不就是王爺?不過,和王爺相較之下,金軍確實是有技巧多了。」

         「你這混蛋,當著本王的面誇其他男人?」

         「不是誇,是笑你空有蠻勁,不懂取悅人。」

        燕奇臨笑瞇眼,一把攫住他的硬挺。「本王現在就好好地取悅你。」

        ……

        巨大毫無預警地進入,教周呈曄悶哼了一聲,而燕奇臨的氣息就在他的耳邊,雙臂自身後緊擁住他……明明身子就像是被鈍器撞擊得發痛,可是他的喘息,他的體溫,他的氣味都令他瘋狂。

         「奇臨……奇臨,回到我的身邊……回到我的身邊。」周呈曄回頭,舔著他的唇,吻著他的頰,因他而動情的俊臉染上誘人的緋紅。

        燕奇臨握住他的腰,狠狠地撞擊著,張口封住他的唇,如狂風暴雨般吸吮勾纏著,像是要將他揉入體內般,野蠻地一再渴求,壓根不管他的身子撐不撐得住,一逕地攻城掠地,一回又一回,怎麼也無法饜足。

        只是離別又在眼前,他再饑渴也得節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1 01:29 PM 編輯


        四更天,大雪紛飛的夜色裡,周呈曄被喚醒。

        「呈曄,時候差不多了。」江遼低聲說著,動手先解開他手上的鐵鏈,將一套軍袍交給他。

        周呈曄疲憊地坐起身,渾身似是被燕奇臨擦洗過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只剩下體內殘餘的痛。

        「王爺呢?」

        「還歇著。」江遼催促著他換軍袍。「每日近五更天時都會有北方大郡附近的鎮民,偷偷地溜至潭關賣糧,屆時你就跟著咱們的人,假裝護送鎮民回北方大郡,再跟著他們一起走就好。」

        「……王爺竟還能跟鎮民買糧?」他微詫問著。

        江遼見他毫不在意地在面前更衣,隨即垂下眼,道:「當初龐徹就先將位在盤陽縣的冀王府給搜刮一空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他那小子在這點上還挺精明的,可惜,在撤退時他斷後,就那樣去了。」

        「是嗎,太可惜了,那時說要一道喝酒,都還沒喝到呢。」他穿上軍袍,垂眼思量著。他原以為燕奇臨是傍著金漠生存,如今看來,兩人該是平起平坐。

        表面上,金軍像是頗尊重燕奇臨,以他馬首是瞻,事實上不過是暫時的屈從,相信這點心眼,燕奇臨該是看得透的。他是那般愛演愛裝的人,都已經是妖孽了,金軍那點小道行,實在不成氣候。

        該注意的是金軍的企圖,而他……真該趁這當頭回北方大郡嗎?

        他是該相信燕奇臨,可不知為何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呈曄,時候差不多了,快走吧。」江遼說著,還塞了一把短匕給他。「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周呈曄抽出短匕瞧了一眼,便插往靴筒藏著。「多謝。」

        江遼輕揚著笑,送著他出衛所,低聲道:「恐怕會走上一段路,你撐得住嗎?」

         「胸口上的傷已經不打緊了。」

         江遼欲言又止,周呈曄瞥了一眼,不禁放聲低笑。「不用多想了,他還頗有分寸,不過……既然他人沒來,你就幫我轉告他,就說……」他故意貼在江遼的耳畔道:「只要他還活著,天涯海角,我都會將他擄回巴烏城。」

        江遼愣了一下,笑了笑,不置可否。「願你一路順風。」

        「多謝。」

        外頭,兩輛推車,兩個做平民打扮的青年和一名親衛已在等他。

        周呈曄跟在其後,不住地打量地形,走了十幾里路後,饒是天空還下著綿綿薄雪,他卻已經汗流浹背,體力有些不支。

        胸口隱隱作痛著,但他腳步一直沒落下,直到出了衛所外的哨口,那名親衛才留下,目送他與其他兩名青年往北方大郡的邊境而去。

        周呈曄走在後頭,分了點心神打量眼前的青年,雖然只瞧見側臉,卻總覺得似曾相識,但想不起在哪見過。

        而且這氛圍透著幾分古怪,兩個青年一路上沒交談,而且腳步極快,感覺上不像是一般鎮民,反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民兵……北方大郡那頭也培養了民兵嗎?這輪廓面貌不似金漠族的深……

        才忖著,他聽見了馬蹄聲,不疾不徐地從身後而來。

        他沒有回頭,但光聽那馬蹄聲推斷,至少也有百人……犯不著浪費力氣掙扎,現在的他沒有多餘的籌碼下注。

         「族長。」

        眼前的青年回頭,這正面一瞧,周呈曄不禁失笑。就說他向來過目不忘,怎可能有印象卻想不起是誰?會想不起來是因為當初這青年被堵著嘴,至今他還記得他遭燕奇臨糟蹋得有多凄慘呢。

        他今日會落進陷阱,該怪燕奇臨和江遼,他們竟然沒察覺這人就是當初被江遼帶回哨樓的少年。

        但他想一想,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依江遼的能耐,怎可能犯下這種大錯,況且臨行前他又給了他一把短匕……

         「昱人,做得好。」金軍在周呈曄身邊下馬,朝他伸出了手。「周將軍,身體初癒哪堪得起在雪地裡行走,不如到我的營帳裡避雪吧。」

        周呈曄笑了笑。「金漠族長盛情,我就從善如流了。」除了跟著走,他又能如何?

        眼前,他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跟金軍走,然後等著看燕奇臨那個混蛋到底是如何算計他。

        頂著愈來愈狂的風雪來到百裡外的金漠主營,周呈曄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就連唇也不見半點顏色。

        一進營帳,金軍馬上差人備酒。「來,喝點溫酒祛祛寒。」

         「多謝。」他握著酒杯卻不急著飲,反倒是先打量起主營帳。

         裡頭比他想像得要來得寬敞,床板用毛皮鋪著,就連地上都鋪著毛毯,而營帳外的地上腳印是新踩的,代表這是新移地的主營。

        從方才一路過來,營帳看不見盡頭,散落在山脈側面的天然屏障裡,人數恐怕是數萬到十數萬不等,莫非……燕奇臨想知道金漠的主營在何處,才會蓄意讓他被擄走?

        「瞧你身上都濕了,換下吧,要不一旦得了風寒,那可不得了。」金軍取出一套金漠的服飾。

        周呈曄想了想,擱下酒杯。「勞煩族長。」

        「來,我幫你。」

        周呈曄任他褪下他浸濕的衣袍,忍受他的手在他身上游移著,然當他的手欲拉開他的褲子時,他隨即扣住他的手,輕聲問:「金漠族長如此盛情款待,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先幫我換藥如何?」

        金軍垂眼一瞧,果真瞧見他胸口布巾已滲出血。「瞧我怎會忘了這般重要的事。」他回頭拿了藥和乾淨的布巾,熟練地替他上藥裹傷,趁機朝他胸前又掐又捏的。「燕奇臨那個人,壓根不懂憐香惜玉,你要是跟著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好滋味。」

        周呈曄笑了笑。「族長是要我叛國?」

         「與其說是叛國,倒不如說是交易。」金軍替他裹好布巾,便逕自喝了口溫酒。「你也知道,雖然大定復國,但短短五年,內亂層出不窮,更別說外頭了,你不覺得趁著這當頭,一舉攻入大定是輕而易舉的事?」

         「族長似乎是錯估了大定,大定雖有內亂,但兵馬有百萬,想要一舉攻下,憑金漠族恐怕非易事。」他知道金漠這些年吸收了不少部落,粗估兵馬約在四五十萬上下,但真正的精兵又有多少,這倒也不難算出。

        「雖說我只有幾十萬大軍,但我金漠兵強馬壯,相較大定的虛弱,我可是佔了上風。」

        「既是佔了上風,又何必與我交易?」

        「因為我要你幫我打開北方大郡的門。」他痛恨北方大郡這道永遠也攻不破的高牆。

        周呈曄臉上笑意不變。北方大郡是沿著山脈而建,銅門高牆,能守能攻,百年前大燕攻入北方大郡,還是因為守將大開門戶,要不循一般戰法,根本就別妄想越雷池一步。

         「如果我說不呢?」

         「何必讓我為難呢?你長得這般俊俏,我真捨不得殺你。」

         「殺了我也沒用。」

         「也是,至少眼前還能拿你控制燕奇臨。」

       周呈曄聞言,不禁低笑。

         「你在笑什麼?」金軍不悅地沉著臉。

         「族長怎會以為拿我就能控制燕奇臨?難道你不知道當初刺他胸口那一劍的人便是我嗎?要不他怎會在我胸口上刺上一劍洩恨?」

        金軍微揚起眉,似是揣測是否可信,可偏偏這當頭——

         「族長!」外頭有人高呼著。

        「不是說了不准叨擾!」金軍惱聲吼著。

        「可是燕奇臨率軍偷襲咱們的前哨軍。」

        金軍低罵了一句,眸色陰冷地瞅著周呈曄。「喏,如此看來,事實似乎和你說的極度不符。」

        周呈曄撓了撓快笑僵的臉。「難道族長不認為,我不過是個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所以他才會冷眼看我被擄,再從後追擊而來?你太錯估燕奇臨的腦袋了,當初金漠從未在他手中拿下勝利,你怎會以為你能駕馭他那種瘋子?他想復國,當然得要先把金漠吞了。」

        「他只有三萬的兵馬。」

        「綽綽有餘了,當年我和他鎮守北方大郡時,實際派出的兵馬連兩萬都不到。」唉,沒法子,實在是物資太短缺,大夥只好輪番上陣。

         「是嗎?那我就賭一把吧。」金軍一把拽住他,將他扯向營帳外,差人拿麻繩綑住他的雙手,再抱著他上馬。「兩翼聽令,谷底包夾!」

        金軍一聲令下,戰鼓號角驚心動魄地響起,訓練有素的金漠兵出營上馬,隨即散開。

        周呈曄就坐在金軍背後,很明顯是要他當肉盾,他不怎麼在乎,反倒是觀察周圍的山勢,心想谷底包夾到底是怎麼個包夾法……

        「族長,燕奇臨逼近了!」金軍後方有人高喊著。

        周呈曄回頭望去,冰冷的風雪逼得他瞇緊眼,在霧茫一片,只聽得見馬蹄聲和遠方的一團黑影。

        「散!」金軍頭也沒回地下令,他身後的兵馬隨即朝兩旁散開,而同時,他聽見弓弦放開的聲音,瞬間聞見了火藥的味道。

        就在黑影逼近的同時,兩側山道上射落了火箭,爆炸的瞬間馬嘶叫聲和人的哀嚎聲四起,教他心口一窒,顧不得坐在急馳中的馬背上,他借力往後一躍,以背落地後滾了幾圈卸力,不管胸口的痛,隨即拔起靴中的短匕割著麻繩。

        「燕奇臨!」他聲嘶力竭地吼著。

        豈料回應他的是——「是將軍嗎?!」

        待馬急馳而來,他才看清馬上騎士是申屠業時,他已經被申屠業一把拽上馬。

        「……你怎麼會在這裡?!」

        「燕奇臨差人說你被金漠族抓走,一早就給了咱們暗示往普羅山底過來。」

        「他人呢?」

        申屠業指著前方兩側山徑。「瞧,他在那裡。」

        周呈曄瞇眼望去,就見燕奇臨兵分三路,兩路攻打金漠埋伏的火箭手,而中路由江遼正面迎戰金軍。

        不過轉眼間,情勢逆轉。

        金漠兵四處逃竄,而燕奇臨則策馬在山徑上奔馳著,像是要包夾住金軍最後去路,然而,突然那方向炸開一陣煙霧,教人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周呈曄抓起掛在馬鞍右側的弓箭。「申屠業,繼續往前。」

        「可是……」

        「你敢抗令?」

        申屠業只好硬著頭皮策馬直朝那陣煙霧而去,周呈曄瞇起眼,在馬背上站起,拉滿了弓,朝鎖定之處,毫不猶豫的放箭——

        箭頭打下燕奇臨的頭盔,就連束髮冠都被他打掉。

        「周呈曄!」燕奇臨難以置信地咆哮著。

        就在同時,江遼已經快馬來到燕奇臨身後。「王爺,後面埋伏!」

        燕奇臨回頭望去,不敢相信周呈曄射出的箭,竟掠過他的頭盔,直中後方金漠兵的額頭。

        他揚著長劍砍殺而去,而周呈曄射出的箭幾乎百發百中,沒多久申屠業已經靠近燕奇臨,周呈曄毫不猶豫地跳上他的馬。

         「你在搞什麼?!」燕奇臨怒斥著。「本王要是沒瞧清楚,你豈不是——」被我當成敵人砍下馬了?!

        話未完,竟感覺頸上有抹冰冷的觸感,他垂眼望去,竟是江遼交給周呈曄的短匕。

        「燕奇臨,你被我俘虜了。」周呈曄喃著,從他的身後緊緊地擁住他。「跟我走吧……我不會給你第二條路。」

        燕奇臨沒轍地苦笑。

        他自以為設下天衣無縫的計謀,將他歸還大定,還能擊退金漠,豈料這人更勝一籌……挺新鮮的,他成了戰俘。

        金漠兵熟悉地形,所以逃得極快,沒逮著金軍,唯一確定的是這一戰重創了金漠。

        而當晚,周呈曄押著燕奇臨回到北方大郡,還大開門戶,讓燕奇臨麾下的三萬兵馬全都進入哨樓。

        對於守在北方大郡的兵將而言,畢竟燕奇臨是在北方大郡同甘共苦過的主帥,就連他麾下的士兵都是有幾分交情的,哪裡能視作戰俘,一見面就熱絡寒暄了起來,要伙夫趕緊端些像樣的菜色出來。

        而燕奇臨一被押進周呈曄的房,隨即就遭他壓倒在床。

        燕奇臨直瞅著他,唇角勾了勾。「怎,刑求本王?」

        回應他的是周呈曄的吻。幾乎沒有寒暄聊天的餘地,他渴求追逐著他的吻,恨不得吞噬他。

        燕奇臨隨即將他反壓,撕扯著他的衣衫,啃咬著他的下巴和頸。

        周呈曄舔吻著他,野蠻地扯開他的衣袍,雙手撫著他的胸膛,停在當年他留下的傷痕,不住細細來回輕撫。

        「你坦白說,這些年你跟了幾個男人?」燕奇臨惱聲咬著他的唇,大手已經拉下他的褲子丟到一旁。

        以往,他從不會如此渴望他,總是半推半就。

        「天曉得。」

        燕奇臨抽了一大口氣。「混帳,本王沒沾染半個,你竟然跟了數不清的男人!」他惱火地往他胸口狠咬著。

        「鬼扯,你會沒沾染過半個!」

        「老子體虛得要死,能幹麼?!」長指滑到他的股間,那兒還柔軟著,還殘留著昨晚恩愛過的痕跡。

        「你跟金軍不是玩得挺開心的?我親耳聽見的,你可千萬別抵賴。」周呈曄低吟了一聲,每被他碰觸一次,他的身子便益發敏感,彷佛他隨意的碰觸愛撫都能教他動心起念。

         「那是之前的事……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是為了拉攏金軍,讓他先除去他大哥才那般玩樂的。」

         「少來,你肯定玩得很痛快。」赤裸的身軀交疊著,早已昂首的灼熱互相摩挲著,兩人簡直像是初經人事的小夥子,光是如此就快要繳械。

        「燒了一夜館之後,本王就再也沒碰過你之外的男人了,反倒是你,蓮官還在不在你身邊?!本王不在你身邊,你倒是玩得凶了!」他這是怒火妒火慾火一併燒得又烈又旺,連掐死他的衝動都跑出來了。

        「我哪知道你還活著?!你活著為什麼不回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周呈曄緊抱著他,撫著他的肩他的背,確定他安好。「我想你……好想你……」

        直到這一刻他才感覺他們的重逢為真,他內心激蕩著,無法想像他到底是怎麼活過失去他的那五年。

        燕奇臨頓了一下,粗啞地罵道:「想本王還能跟數不清的男人玩?!」

         「誰跟你說有數不清的男人?」

         「你剛才說天曉得,指的不就是一堆數不清的男人?!」愈想愈光火,愈光火就愈想操翻他。

         「天曉得就是沒有!打我從北方大郡回京之後,除了你以外,我沒跟任何人玩過,我又不是你!」

         「真的?」

         「懷疑?」

         「如果沒有,為何你變得這般風騷這般誘人……」

         「那是因為我愛你。」

        那三個字,簡直就是退散妒火的咒語,燕奇臨怔忡了一下,隨即進入了他的體內。

        周呈曄悶哼了一聲仰高了頭,他則架高他的雙腿,好讓他可直抵最深處。

         「好棒……」燕奇臨啞聲喃著,在心上人體內深進深出著。

         「慢點……慢點……」周呈曄抱著他的肩頭喃著,難以承受腹內強烈的鈍物撞擊感。

         「你忍忍吧。」

         「你這混蛋!」

        滿屋淫靡的拍擊聲,周呈曄的低斥最終化為銷魂呻吟,徹夜回蕩。

*             *             *

        周呈曄張眼,先愣了一下,而後想起他回到哨樓……他和燕奇臨回到哨樓。側眼望去,身旁空無一物,撫著被褥,發現一點熱度皆無,他隨即翻身坐起,錦袍未繫,長髮未束便開門而去。

        才剛轉過轉角,就見燕奇臨、江遼和申屠業指著山形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燕奇臨聽見腳步聲抬眼,一見他,濃眉隨即攢起。「你在搞什麼?!」他惱火地朝他走去,一把繫好他的錦袍。「外頭冷得緊,連搭件外衣都不知道嗎?還有這頭髮,你……」他嘖了一聲,乾脆直接把他拉回房。

         「披頭散髮的像話嗎?」一進房,燕奇臨自動自發地替他梳髮,將長髮束起。

         「你頭髮放下的模樣,只能讓本王瞧見,再有下次,有你瞧的。」

        待髮束好,周呈曄往他身上一倒,帶著幾分撒嬌意味。

         「你這是怎了,一大早的就想誘惑本王?」他撫著他的頰,大手滑進他的襟口,卻摸到一股濕意,連忙拉開他的衣襟一瞧,就見布巾上果真又滲出血。

        「你這傷老是裂開,要等到何時才好?」

        「誰害的?」

        將他抱到床上,燕奇臨自動自發地把藥翻出,上了藥裹上乾淨的布巾。

         「過來。」周呈曄拍了拍床邊的位置。

         「……你是不打算讓傷好嗎?」他話中有話,在他身旁躺下。

         「你在床上就只想幹那檔子事?」

         「男人嘛。」

         「不要拖全天下的男人下水。」周呈曄輕掐著他微涼的頰。

        燕奇臨拉過他的手親吻著,詭麗的眸朝他眨著。「那也要是本王愛的男人,才能老誘得本王慾望難遏。」

        「如果真的是你愛的人,你不想和他廝守到老?」

        「呈曄,你有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在那一夜去了。」周呈曄不願再想那一夜,但還是必須告訴他。

        「那一夜我拋下你趕回家中,我爹娘和二叔都已經被殺了,我沒能趕得上。」

        「抱歉。」

        「又不是你的錯,後來我再趕回宮中,想著也許你還有救,但一樣來不及了,乾天宮已經被一把火燒了。」他疲憊地閉上眼,將額抵著他的。「比較慶幸的是我的弟妹們在豐興城過得還不錯,而我依舊住在巴烏城的老宅,這幾年買了幾畝田和莊子,你如果跟我回巴烏城,咱們可以過著不問世事的生活,種田賞花,這不是很好嗎?」

        燕奇臨遙想周家老宅,想著幾畝田在秋收之時的金黃稻浪,想起周呈曄所住小院附近那一片柚樹,三月時花香襲人,花落似雪。「聽起來真是美好,但是本王畢竟姓燕,是大燕朝王皇嗣,大定皇帝怎可能容得下本王?」

         「我可以跟他談判,非教他點頭不可。」這一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能教他點頭?」想起當初在乾天宮瞧見他倆時,他心底真是怒極了。

         「能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夥伴,我助他復國罷了,我這天大的恩情,他能不還我嗎?」疲憊張眼,他輕輕地吻著他的唇。「當初我帶他進宮時,跟他討了個請求,本以為一旦奪位成功,我便懇求他放過你,可惜,你那時已在宮中,外頭戰火又起,打亂了我的計劃,在那一夜,我什麼都沒了。」

        他說得風淡雲輕,可如今回想,胸口依舊痛得像要爆開。

         「這麼說來又是本王的錯了?」

         「命吧,讓咱們兜了一大圈,可既然現在讓我再遇見你,你就別企圖再離開我,我不會讓你逃的。」

         「聽起來,像是沒有本王就活不了了。」他不得不說這甜言蜜語教他聽得身心舒暢。

         「哪兒的話,沒有你,這五年還不是過了。」聽他咂著嘴,周呈曄不禁低笑。

         「只是有點像是行屍走肉,要不是我妹子還在,真不知道要怎麼活了。」

         「又是你妹子。」他又必須聽他說有多疼多愛他的妹子嗎?饒了他吧。

         「好笑的是,我妹子嫁給了當初她在一夜館救的小倌。」

         「嗄?」

         「就說了,命運就是這般捉弄人。」他喃著,話語益發細微。「所以咱們能夠再相遇,就是老天給咱們相守的機會,你如果不把握,小心天打雷劈。」

        燕奇臨原本還勾著笑,卻突覺他有些不對勁,不禁往他額上一撫。「混帳,你在發燒,怎沒說上一聲!」

        「難怪……昏昏沉沉,身子又輕飄飄的,老覺得像在作夢。」他疲憊張眼,還是不住地瞅著他。「我不是在作夢吧。」

        可千萬別讓他一覺醒來,發現他還在巴烏城,孤獨地守著周家祖墳。

        「你……」燕奇臨哪瞧過他這般脆弱的模樣,心裡疼得受不了。「你等一會,本王去把軍醫找來。」

        「你不會不見吧。」

        燕奇臨不捨地將他摟緊。「不會,都成了你的俘虜了,還能去哪?」

         「別騙我,敢跑,天涯海角都把你搜出來……」喃著,他逐漸失去了意識。燕奇臨見狀,起身卻發覺被他緊握著手,哪怕人都昏了,手還抓得死緊,逼得他只好大喊道:「江遼,把軍醫找來,快!」

        「是。」守在門外的江遼隨即應了一聲。

        燕奇臨垂著睫,手撫過他的眼皮。他以為只有他受盡相思苦,卻沒想到原來一向倔強的他,也會因失去他如此惶恐不安。

        他知道自己一直被愛著,卻不知道被愛得如此的瘋狂。

        所以,他被俘了,甘心臣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1 05:36 PM 編輯


        就在周呈曄病得一塌糊塗時,燕奇臨指點著大定軍,還讓江遼帶著他的三萬軍力一併出戰,而在周呈曄好得差不多時,大軍已告捷回哨樓。

        「真的?」周呈曄一覺睡醒,不敢相信竟聽見這好消息。

       「有本王指點,還能不拿下金漠?」那口氣簡直是不屑到極點。「不過,本王說的是金漠,而非其他部族。」

       「那倒無妨,況且有些部族天性並不好戰。」

        燕奇臨輕點著頭。「要是回巴烏城,你繳印回去時,記得跟大定皇帝談談,看能不能讓一些部族歸化大定,可以把他們安置在北方大郡南方一點的城鎮,好比像咕耶城這一類地方,橫豎他們想要的只是安穩的生活而已。」

        「嗯,我會記得跟他進言。」

        「尤其是有些部族養馬的方式很特別,還有他們的牲口品種也跟南方不同,這倒是可以學習或交易的。」

        「乾脆給我紙筆,讓我把這些事先記下。」

        「躺著養病的人要什麼紙筆?我改天有空就順手寫寫。」

        「你想到什麼就順手寫,屆時我一併呈上去。」他向來就不是個紈褲王爺,他的腦袋裡有許多想法,只可惜大燕皇帝從不採納。

        「記得不要去太久。」

        「我會順便去探探我妹子,她快臨盆了……不對,等我回去,應該已經生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女兒,如果是的話,我就帶在身邊親自照料。」算算日子,等他回到豐興城,別說過元宵,恐怕都要二月了。

        燕奇臨涼涼望去。「你承認吧,你偏愛小姑娘。」

        「我去你的,我偏愛誰你會不知道?」

        燕奇臨拉著他的手往自個兒下身一按。「本王知道。」

        周呈曄毫不客氣地五爪收攏,燕奇臨二話不說地拿開他的手。「自毀樂趣,你下半輩子還有什麼好玩的?」

        「天底下有一半都是男人,想玩,還怕沒樂子?」
   
        「好呀,咱們一塊玩,瞧你能玩出什麼花樣。」燕奇臨笑得危險。

        「好呀,回巴烏你就知道了。」

        「還要等到回巴烏?你快點康復吧,想憋死本王啊?」

        「手借你。」

        「太沒誠意了。」他嘴巴被養刁了。

        「我還在發熱。」

        「知道。」所以他一直很安份了,不是嗎?

        「體內應該會更熱。」

        燕奇臨微微瞇起眼。「你說得這般詳細,是要逼本王採取行動嗎?」

        「說說而已,我是病人。」他很好心地朝他身下輕撫兩下。「乖,等我病好。」

        「你這小子!」分明是惡意挑釁!

        周呈曄雙手一攤,表情非常無辜。

        燕奇臨無聲罵著,隨即又道:「言歸正傳,這場戰役是贏了,雖說沒將金軍擒獲,但金漠確實是散了,而本王和麾下的軍士……」

         「記住,別再自稱本王,你已經不是王爺,是我的戰俘。」

        燕奇臨抽了抽眼皮。「你的意思是——我跟我的兵馬全都成了你的戰俘,要跟著你一道回巴烏?」那恐怕有難度。江遼方才說了,點兵之後,傷至傷殘共有一千四百餘人,其餘尚有兩萬七千多人,這些人數要是跨過北方大郡,周呈曄不馬上被扣上謀逆的帽子才有鬼!

         「不,我打算只帶你回巴烏,但如果你習慣有人跟著,你可以帶幾個跟咱們回巴烏一起農耕。」

         「其餘的?」

         「其餘的先安置在北方大郡,原本我打算先寫奏章稟報我的決定,但這一病就拖了點時間。」

         「為什麼我覺得聽起來你比大定皇帝還擁有決策權?」一想起他站在高鈺身旁的模樣,他就妒火中燒。

         「哪有什麼決策權?不過就是比照關外部族的歸化方式罷了,比較不同的是你麾下這些兵全都是戰力,更勝大定的邊防軍,留在北方大郡,一來大定替你養兵,二來邊防有需要隨時能調動。」

         「你這算盤打得真精啊,拿我的兵去保衛大定。」雖說猜得著他的心思,但就不爽免費地把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交到別人手中。

         「橫豎擱著也是擱著,能讓他們得到妥善的照顧才重要,這才不枉他們如此拋家棄子地跟隨你。」他動了一下,往他腿上趴著。「釋了兵權,你和我才能無憂無慮地過著退隱的農耕生活。」

         「那就這麼著吧。」要不還能如何?

         「奇臨,謝謝你。」

        「得了,你趕緊把病養好,才是謝我的最佳法子。」

        周呈曄低低笑著,感覺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髮,令他快入睡。「放心,最遲這幾天咱們就動身回巴烏。」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和他回到他最熟悉的故鄉。

*             *             *

        可就在周呈曄病癒,將北方大郡的一些雜事處置妥當,正準備動身回巴烏時,雪淹沒整片荒涼的大地。

        「……這怎麼回事?」周呈曄走在哨樓穿廊,看著從天而降的銀雪和一望無際的銀色世界。

        「你這人到外頭都不知道多添一件衣服嗎?」燕奇臨拉開大氅,從他身後將他包覆得嚴實。

        「奇臨,你以往在北方大郡瞧見過這麼大的雪嗎?」

        「沒有。」北方大郡入冬後氣候酷寒,但因為地處荒漠邊緣,水氣不足,難以凝成大雪。細如沙的霰雪是有的,但如鵝毛般的大雪倒是少見,連他也是初次見著。

        「這種狀況似乎不適合遠行。」

        「肯定。」

        「那只能等大雪停了。」

        「放心吧,這種雪下不了太久的。」

        話是這麼說,但這場大雪卻硬生生地連下十日還不停,就連馬都受不了這種酷寒而暴斃。周呈曄當機立斷,讓申屠業下令,大開門戶,讓關外的部族可以進入北方大郡避寒。

         「這麼做好嗎?」燕奇臨沉吟著。

         「放心,臨時安置,皇上那頭不會有意見,橫豎我已經先稟報此事,他會答應的。」

         「老是挾恩先斬後奏,早晚鬧出事。」

         「……你是要我眼睜睜看那些部族百姓死在這場大雪裡?別說人,還有牲口,這些都是極重要的資產,要是就這樣沒了,豈不是可惜。」

        「那你就讓申屠業好生管理造冊,每個人的姓氏籍地全都不能落下。」

        「這點小事,我早就吩咐下去了,絕不會讓金漠軍趁機踏進北方大郡。」這點問題他早就想到,總不能因為一時心慈而釀成大禍。

        燕奇臨聳了聳肩,一把從身後抱住他。

         「人來人往的,你這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他頭也沒回地道。

         「是怕你冷。」

        周呈曄垂眼不語。真要說的話,他發覺燕奇臨的身子不比以往。雖說他總故作強悍,沒讓人察覺,但兩人相擁而眠時,不難發現他的身子總是透著微涼,彷佛體內有股寒意。

        等到回巴烏之後,再讓他二弟好生替他診治,他再從食的方面好生替他補一補。北方大郡實在太冷,要想調養身子著實困難。

        「在想什麼?」燕奇臨在他耳邊啞聲問著。

        「想這場雪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停?」隨口虛應著,就見申屠業迎面走來,沒細看後頭跟的人的樣貌。

        「將軍。」

        「怎麼了?」

        「驛使到了,還有一名男子跟著驛使前來,說是將軍之弟。」

        「可有問他名字?」周呈曄心頭一顫。

       好端端的,他的弟弟怎會跑來北方大郡?難不成……凌春出事了?

        「大哥。」周呈陽從驛使後頭走出,不由自主地打量著燕奇臨。

        之所以打量,不純粹是因為他見過這個人,更因為他和大哥太過親密,親密得不尋常。

        周呈曄壓根忘了燕奇臨在身後,一把抓著他問:「凌春出事了嗎?」

         「沒事,是凌春擔心大哥,擔心都哭了,大夥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只好推派我到北方大郡確認大哥安危。」

         「怎讓她哭了,她有孕在身怎能掉淚,很傷眼的,你們怎麼不逗她笑?」

         「只有大哥才行逗她笑。」

         「真是……」周呈曄緊抓著他的手,這才發覺他雙手凍得很。「怎麼凍成這樣?你就這樣頂著風雪過來?」

         「雪下得太大了,馬都不肯跑了,剩下的幾十里路,我是跟驛使一起用走的。」

         「好了,那些先別說……申屠業,讓人給舍弟備個熱水,他不泡點熱水不成。」話落,便逕自抓著周呈陽往自個兒房間而去。

        燕奇臨被遺忘了,臉色陰鵞地瞪著心上人離去的身影。

         「王爺……」申屠業雙手奉上宮中的急信,本來是想交給周呈曄,但他走得太快,所以只好……

         「申屠業,你腦袋是殘了嗎?這兒哪來的王爺?宮中的急信你敢交給一個不相關的人,真是好大的膽子,令人佩服。」哼了一聲,他也頭也不回的離去。

       申屠業抓著信,頭痛得想哭了。

       有什麼法子?一個是他以往的頂頭上司,一個是他的同袍上司,他很習慣地把信交給他們,是一時改不過來啊……

*             *             *

         「所以,你們人現在都在巴烏城的老宅?」

         「嗯,那時軍情回傳時,聽說大哥中劍後下落不明,凌春哭得可凶了,睡也不能睡,直說要去找你,殷遠提議,大夥一起回巴烏城等你。」

         「那丫頭……哭什麼呢,這不是白哭了一場,要是傷了眼該如何是好?」周呈陽說著,心疼又不捨,恨不得能飛回巴烏,好讓凌春放心。「呈曦那傢伙要是沒能將凌春照顧好,回去看我怎麼整治他。」

        周呈陽不禁苦笑。他們誰都不願面對大哥的整治,那狀況只能說是一個慘字。不過……「大哥,咱們要不要稍候再聊?」

        雖說他心裡有諸多疑惑,但總覺眼前不適宜交談。

        「我等著你跟我說殷遠那傢伙有沒有好好善待凌春呢。」

        「你妹夫要是沒善待你妹子,難不成你要娶自家妹子?」被晾在一旁許久的燕奇臨冷不防地道。

        「也許。」周呈曄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我跟我弟敘家事,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是你的房間,我想到你房間待會兒也不成?」

        「你沒瞧見我弟在泡澡?」

        「那又怎樣?」

        「真是惡習不改。」周呈曄低喃著,隨即起身。「呈陽,不要泡太久,待會一道用膳時再聊。」

        「是。」

        兩人一走到隔壁的房間,周呈曄便遭燕奇臨壓在牆邊。「誰惡習不改?」

        「方才我弟脫衣服時,我瞧你眼睛張得挺大的。」

        「有人不給看,我瞧瞧別人養養眼。」

        周呈曄二話不說地朝他腹部給了一拳,而他反應也快,反手擒住後,直接將他壓在牆上強吻。

        唇舌交纏著,燕奇臨的手堂而皇之地滑入他的衣衫裡,嘴唇立刻被他咬了口。

        「你!」

        「容我再提醒一次,我弟就在隔壁。」周呈曄舔去唇上的血。

       燕奇臨瞇緊了眸,火大地甩門離去。

        「幼稚。」周呈曄啐了一聲,懶得理他。

       晚膳時,燕奇臨逕自和周呈陽聊得眉開眼笑,甚至用過膳後,一同回房。就在開門時,燕奇臨一把將周呈陽推進自己的房。

        「進去!」他命令了一聲,便拉著周呈曄進周呈曄的房,立刻便將他壓上床。

        「你在幹麼?」周呈曄涼聲問著。

       「我要讓你弟知道咱們是什麼關係。」

       「……別鬧了。」

        燕奇臨張口封了他的唇,大手隨即朝他身下招呼了過去,不過三兩下便撩撥起他的情慾。

        周呈曄不自覺地輕吟出聲,卻驀地聽見隔壁砰的一聲,兩人不禁對視一眼。

        「……刺激有這麼大嗎?」燕奇臨好笑問著。

       但當第二聲再響起時,燕奇臨隨即起身,抓起長劍便往隔壁而去。

       一踹開門,便見兩人在打鬥,周呈陽拳腳功夫了得,雖然手無兵器,但掌擊對方罩門,隨即又朝胸口腹部而去,一個旋身便將對方給踹到燕奇臨這頭來。

       燕奇臨一把揪住被打成破布娃娃的男子,仔細一瞧——「金軍?!來人,戒備!周家小弟,把這傢伙綑起來,去保護你大哥!」

       話落,他便朝外而去,不一會哨樓裡號角聲響起,訓練有素的士兵開始沿著樓層搜尋同黨。

        一刻鐘後,分別在哨樓兩邊逮著了正欲放炸藥的金漠士兵,趁著尚未釀禍之前全數拿下,而後再仔仔細細地搜過一遍,對照名冊上頭的姓氏尋找是否有相關部族掩護他們潛入。

        搜查的效率極快,一個時辰裡便已經速審速決,將其部族趕出北方大郡外,潛入的金漠兵則是立斬,在其他部族面前殺雞儆猴,立下威信。

         「要不是那傢伙性急想殺我,卻遇到你家小弟,這事情恐怕要鬧大了。」燕奇臨跟著巡邏完後,回到他房裡。

         「是啊,當初這事真該交給你才是。」

         「你把我當什麼,連那種小事也要我處理?」

         「戰俘。」

          「真敢說。」

        周呈曄聳了聳肩,瞧了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周呈陽。「嚇到你了?」

         「不,沒有。」周呈陽輕搖著頭。

         「呈曄,你這小弟真不錯,拳腳功夫真了得,眨眼間就把金軍打得落花流水,我都忍不住同情金軍了。」

         「我親自教的,能差到哪去?」

         「原來如此,難怪五軍營在你的操練之下,一個個那般強勁。」燕奇臨一把勾住他的肩。

         「得了,你只會把苦差事丟給我。」這種讚美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

        燕奇臨哈哈大笑,不否認真是如此。

        反倒是周呈陽沉默地一直觀察兩人,觀察到周呈曄都忍不住問:「你想問什麼就儘管問,直勾勾地在瞧什麼?」

         「不……只是大哥並沒有跟我介紹這位是誰。」

         「你應該還記得,凌春在一夜館受傷時,他也在場。」他認為他該是還記得,所以不需要特別介紹。「況且凌春受傷時,他也上門過幾回,你應該也見過。」

        「所以他真的是前朝的王爺?」那個聽說已經被大哥親手殺了的燕奇臨?

        「是,但他現在是我的戰俘。」

        「特別的戰俘。」燕奇臨惡意地扳過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周呈陽俊目微瞠,卻不敢有所動作,直到燕奇臨笑得一臉壞,不住地打量周呈曄,等著他動手。

        豈料周呈曄卻只是平靜地道:「就是這樣。」

         「嗄!」燕奇臨嚇到了。

         「不是這樣嗎?」周呈曄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是……當然是。」只是他沒想到他承認得這般大方,毫不遮掩。他忍遏不住地將周呈曄抱進懷,朝周呈陽擺著手,「回我的房睡去,別打擾咱們。」

        周呈陽渾身僵硬地起身,回房時呆坐在床,聽見隔壁傳來細微的喘息呻吟聲,教他不禁摀住發燙的臉。

        所以……他剛剛並沒有聽錯?

        正因為急著去救大哥,所以他下手才沒留情,可誰知道他倆竟會是這種關係……這麼說來,大哥當年那般鬱鬱寡歡,是因為他?

        算了,能讓大哥開心也好,省得他們一個個都遭殃沒好日子過。

        是說……這聲響是不是大了點?

        周呈陽摀著發燙的臉,不知道是該出門走走還是摀著耳朵入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1 06:09 PM 編輯


        隔天,大雪終於停了,一碧萬頃的天空出現了久違的煦日,雪微融著,寒氣更加逼人。等了幾天,確認了所有部族名單之後,周呈曄便將謄本和帥印交給驛使送回京城,同一日便和燕奇臨啟程回巴烏。

        回到巴烏時,都已經快二月了,一進周凌春的房,她便撲進周呈曄的懷裡,哭成了淚人兒。

         「傻丫頭,大哥這不就回來了,怎麼哭成這樣,是要大哥難受嗎?」周呈曄不捨地輕撫著她的髮。

         「大哥……不要再出征了,你又不是官!」

         「不會了,絕對不會了,大哥答應你。」周呈曄享受著周凌春的緊緊擁抱,無視在場殷遠和燕奇臨殺人般的目光。「別哭了,要是哭壞眼睛,我還得修理你二哥,他多無辜。」

        被點名的周呈曦一一話不說地把自己慢慢變小,偷偷地躲到殷遠身後。

        周凌春不禁破涕為笑。「大哥就愛說笑。」

        「是啊,就愛逗你嘛。」

        在場所有人同時搖著頭。不,他是說真的……其中反應最為激烈的,莫過於企圖逃出巴烏城的周呈曦,可惜的是他這大夫哪裡也去不了,還得幫他妹子坐好雙月子才成。

       「啊……原來有客人,大哥也不說,害我……」周凌春這才發覺他身後有幾個人,小臉緋紅,不住抹著淚。

       「不打緊,他們不是客人。」周呈曄輕柔地替她抹淚,溫柔得像在呵護一樣珍寶,任誰都看得出周凌春是他心尖上的一塊肉。

       「可是……」周凌春怯怯地朝燕奇臨頷首,卻微地一怔。「欸……大哥,我見過他呢,在那個……」

       「對,他就是那個害你受傷的混蛋。」

       「喂……」燕奇臨撇著嘴。

       「我說錯了,那小子才是混蛋。」周呈曄精準的指著殷遠,而殷遠還在怔忡之中,只因他是識得燕奇臨的。

        周凌春趕忙緩頰,就怕他又找她相公算帳。「大哥,都過去了,我很好……對了,大哥,要不要先見見你的外甥女,我還沒替她取名呢,等著你給她取名。」

        「在哪,大哥瞧瞧。」

        見到睡著的小丫頭,周呈曄一把抱起才出生未滿足月的嬰孩,親吻著她的頰。燕奇臨在旁瞧著他的神情,簡直快懷疑那嬰孩是他女兒,總覺得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悶。

        後來,周呈曄替嬰孩取名為周茵,還開心地說今晚要大展身手,給妹子好生補補。燕奇臨無聲走到屋外,這才明白為何覺得悶了,因為在這裡,有他的家人,而他卻不像是他的家人,就連客人都不是。

        「爺,呈曄久未回家,和家人相聚一會是再正常不過的。」江遼在身後低聲勸。

        「我有說什麼嗎?」他的心思何時變得這般容易揣度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周呈曄從屋裡走來。

        「跟你妹子聊得痛快了?」他一嘴酸味地說著。

        「晚上再聊,現在得準備晚上的膳食,你要是累了,就先到房裡歇著。」他指著一進門旁的房間。

        「你讓我睡僕房?!」燕奇臨難以置信地道。

        「暫時的。」

        「隨便你!」燕奇臨光火地踏進他指的那間僕房,結果卻見……「蓮官?」

        「王爺。」正在整理房間的蓮官回頭趕忙作揖。

        「你居然在這裡……」他氣得牙齒都打顫了。

        「我沒有去處,曄爺才會收容我……」

        燕奇臨抬手,阻止他再繼續往下說。「我要歇息了,你下去吧。」

        蓮官怯怯地退下,趕忙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燕奇臨氣到連話都不想說了,往床上一倒,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廢話,他怎麼可能睡得著,他簡直惱怒得快爆炸了,還睡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呈陽請他到主屋用膳,他黑著臉,一點客氣的笑意都擠不出來,一進主屋,才知道竟是要在周凌春房裡用膳,就因為她還在坐月子,受不得一點風。

        「燕大哥,這兒坐。」周凌春一見他便招呼著,儼然視作鄰家大哥。

        相較之下,站在她身邊的殷遠倒是一臉防備,想不透為何大舅子怎會跟這號人物湊在一塊。他清楚燕奇臨和一夜館的淵源,更知道他原本的身分。

         「你大哥真是疼你疼得緊。」燕奇臨也不客氣,直接往她身旁坐下。「是啊,大哥真的很疼我,一直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的,我很替他擔心。」

        「……你希望他娶妻生子?」據他所知,周家是女人在當家,要是周凌春要周呈曄娶妻生子,說不準他會立刻點頭答應呢。

        「當然,我大哥很喜歡孩子的。」

        「是嗎。」他閉了閉眼,心想他再怎麼拚命,兩人也生不出孩子的。這話題教他心頭更悶了,不禁懊惱自己當初為何要跟他回巴烏?

        「可是我大哥說,他最愛的人死了,他不想娶妻了。」

        燕奇臨微揚起眉。「是喔。」

        「燕大哥,我聽說你跟我大哥認識很久了,那你見過我大哥喜歡的人嗎?」

        「……沒聽他說過。」

        「那真是可惜了,要是知道的話,就能找個相貌或性情相近點的,只要相處久了就能日久生情了。」周凌春說著,就見其餘三個哥哥已經開始端菜擺碗筷。「哇,今晚吃這般豐盛?!這時節怎還有蛤蜊和鳳螺?」

        「當然是你四哥我這段時間去翻江找的啊。」周呈煦得意洋洋地說著。

        「得了,不就是一點東西,得意什麼?」周呈曦一把將他給推到天涯海角去,把手中那一鍋端到她面前。「這道韭菜蚵蛋粥裡的蚵,是二哥我跳到翻江裡好不容易撈上來的。」

        「二哥,辛苦你了。」

        「胡扯,那是我讓歲賜進翻江找的。」殷遠很不客氣地吐槽。

        「妹婿,跟舅子搶功勞,我只能說你很不聰明。」

        「二哥,再不去端菜,你會被直接埋在後院,那就不是聰不聰明的問題了。」周呈陽很認真地提醒著。

        周呈曦馬上揪著殷遠一道上廚房,可以少跑個幾趟。

        一票人走光,周凌春隨即先替燕奇臨舀了一碗粥。「燕大哥,先暖暖胃,這是我大哥的拿手菜,嚐過的人,沒一個不說好的。」

         「……我嚐過。」他接過手,嚐了一口,還是他記憶中的美味,餘光卻瞥見她意外地瞅著自己。「怎了?」

         「沒,我只是好意外,大哥他……只為自家人下廚的。」周凌春若有所思地道:「我大哥肯定很欣賞燕大哥。」

        她大哥防備心極強,從沒見他親近家人以外的人。

         「是嗎?」他倒不知道他竟只給自家人下廚,那麼那年他願意為他下廚,是把他視為自家人了?

         「不知道這種只有海味的菜,燕大哥嚐不嚐得慣。」

         「我不挑。」

         「以往我大哥不是這樣的,可有一年開始,他只吃沒臉的食材。」

         「是嗎?」他的心隱隱蠢動著。

         「我問過大哥為什麼,他說有個人只吃沒臉的東西,久了,他也跟著習慣了。」她說話時不住地瞅著他,「那年改朝換代時,大哥他最愛的人死了,在我家祖墳旁,他做了一個小墳,我曾經挖開瞧過,裡頭只埋了一把劍。」

        燕奇臨靜靜地聽著,覺得她話中帶著試探。

         「什麼樣姑娘會佩劍呢?那是一把五尺長的長劍,一般姑娘是揮不動的,而大哥從那年開始就一直守在這裡,就連我要成親他也沒離開過……我想,要不是大哥還有他該盡的責任,說不準會跟著去了呢。」

        「……你怎會跟我說這些?」他饒富興味地注視著她,發現她的眼和周呈曄非常相似,只是少了一分冷厲。

        「我不希望大哥在這裡孤老一生,我想見大哥開懷大笑的樣子。」

       燕奇臨張了張嘴,欲開口時,菜又上桌了,一道道的菜,全都是沒臉的食材,擺滿了一整桌。

       「你怎會坐在凌春身邊?」周呈曄口氣不善地推了燕奇臨一把,硬是要他讓座。

       燕奇臨從善如流地坐到旁邊的位置,一把勾上他的肩。「我發現凌春的眼跟你長得很像。」

        「廢話,她是我妹子。」周呈曄瞧他桌上已經盛了一碗粥,便乾脆替周凌春先佈菜,再提醒她哪幾道菜只能淺嚐幾口,畢竟海味偏寒,而她還在坐月子。

        等大夥全都落坐,周呈曄才介紹江遼和燕奇臨,狀似尋常,但他特地要大夥舉杯敬燕奇臨。

        「大哥還能活在這世上,是因為他,往後你們見到他,喊他一聲燕大哥,就像是你們多了個大哥,咱們就不分彼此了。」話落,他一飲而盡。

        大夥隨即舉杯飲盡,視線互相交流,有人懂了,有人還摸不著頭腦。

        燕奇臨則激動得差點在眾人面前吻了他。

        這些話,是他聽過最隱晦卻又最明白的告白了。

        等到宴席結束,他回房梳洗,正坐在床邊擦著髮,就見周呈曄進了他的房。

        「不是說喝醉了,要回房歇息?」燕奇臨問著,抬頭卻被他強勢吻著,嘴裡滿是酒味,而他髮梢還滴著水,不住地滑落在他身上。

        燕奇臨享受著他的吻,享受他難得的激情,滿足他吻過他的喉頭又吻著他的胸膛,礙事的衣物很快被脫去,教他有點受寵若驚,而當他的吻落在他的雙腿間時,他粗重地悶哼了一聲。「你怎麼了?」燕奇臨拉著他的髮問著。

        「難道你不知道禁慾的人,偶爾也會很渴望?」周呈曄啞聲喃著,不住地含吮著他跳顫的巨大。

       燕奇臨懷疑他是醉了才會如此熱情,正盤算著明天再把他灌醉,他便已經爬到他的腿上,握著他的巨大,抵著他翕合的入口。

        「等等,你這樣會受傷……」話未盡,他已經逐步吞噬著他,美麗的胴體微微地弓起,清俊面容滿是情慾。

       直到坐到底,周呈曄才微喘息地貼在他的肩頭,啞聲道:「明兒個隨我去祭祖。」
  
        「……好,你怎麼說怎麼好。」他抱著他的腰,嗄啞問著,「很疼吧?」

        「還好,我趁著沐浴時準備好了。」

        「何時學了這門功夫?」不敢相信他竟為了取悅他做到這種地步。

        「要不你以為我留下蓮官是為什麼?他能教的可多了,就連我莊子裡的莊頭都被他調教得服服貼貼的。」

        「所以,你這是在跟我解釋你不曾再碰過他?」

        「我又不是你。」哪怕心裡有人,還能在外頭尋歡。

        「啐,我心裡只有你,身體也只要你,咱倆有什麼不同?」燕奇臨微微頂了下,聽見他低吟了一聲,不禁略加重力道,直瞅著那因為他而顯露魅惑風情的眉眼,忍不住吻上他的唇,不住地頂著。

       ……

       如他所言,奉陪一整晚。一整晚,他都在半醒半昏之間遊走著。

*             *             *

        重回巴烏城,燕奇臨從王爺變成了農戶,白天開始跟著莊頭學著栽種和培米的學問,夜裡夜夜笙歌。

        為此,他可以忍受周呈曄離情依依地告別坐滿雙月子,準備啟程回豐興城的周凌春。

        其實,他也挺喜歡周凌春這丫頭的,也能理解為何周呈曄獨寵這位妹子。

        好不容易十八相送終於把人送走了,才一會兒,便又聽見馬車聲停在門前。

        他往門口探去,這一看,只能說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

        「……見過皇上。」周呈曄態度淡漠,連作揖都省了。

        「周呈曄,你這態度是不是愈來愈淡漠了些?朕認為這趟北方大郡之行,你該為此感謝朕才是。」高鈺一進主屋大廳,理所當然地往主位一坐,等著奉茶。

        燕奇臨掏掏耳朵,既不行禮也不開口,坐在一旁,等著瞧周呈曄怎麼擺平,偶爾撥點心神,睨著跟隨高鈺前來的周奉言夫妻。

        「不知皇上駕到,所為何事?」周呈曄客氣地問著,讓蓮官去煮茶。

        「朕親筆寫的信,你沒瞧,是吧。」

        「我不知道有這件事。」

        「難怪你沒有回豐興城覆命。」

        「覆什麼命?」

        「接下都督一職啊。」

       周呈曄臉色一沉。「皇上該知道我無意為官。」

        「朕當然知道,但是眼前的情況不同了,不是嗎?」他懶懶地瞧了燕奇臨一眼。「按例,戰俘該押解回京才是。」

        「皇上,能徹底擊潰金漠,燕奇臨功不可沒,我在奏章上該是寫得一清二楚,甚至就連留在北方大郡的近三萬兵馬,都已歸化大定,皇上沒道理不允,畢竟那都是一等一的即戰力,並非大定將領能比擬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朕打算在巴烏城設都督府,將班軍和朝中有品秩的武官子弟送到這兒,交給你倆訓練,如此一來,他豈不是更能言正名順地在巴烏城紮根?」高鈺循循善誘著。「你要知道,他的身分不只是一般大燕人,而是大燕皇嗣,朝中有人為此事議論紛紛,吵得朕頭痛,朕倒是可以極力擺平,但要是到時候有人不長眼想危害你遠在豐興城的弟妹,該如何是好?」

        周呈曄瞇起黑眸,殺氣橫生。

        說白一點,他根本就是拿他弟妹威脅他……「奉言,你意下如何?」

        「我認為這法子不錯,以歸化之名,助朝有功,自然能消彌朝中異言。」周奉言說得極輕,始終垂著長睫。

        燕奇臨托著腮,蹺著腳,等著周呈曄駁斥。

        「……那就這麼著吧。」

        「喂,這跟你當初說的完全不同。」燕奇臨不快地道。

        「是不同,但也是個法子。」

        「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居然要他幫仇人練兵……到底是要他死後怎麼去見列祖列宗?!

        「不需要戰俘的意見。」

        燕奇臨咬了咬牙,卻又聽他說:「只要能在一道,其他都不是問題,況且皇上也不需要擔心他會有子嗣的問題,因為他和我在一塊,咱倆是誰都不會有子嗣的。」

        「就是知道他不會有子嗣,朕才願意接納他,倒是你……周家沒有你開枝散葉,沒人傳承你一身武藝,那是一大損失。要不朕替你安排幾個……」

        周呈曄沒興趣聽他擺出一副為他好的樣子,冷聲打斷了他。「少假了,都答應幫你練兵了,那不是把我的武藝和燕奇臨的奇兵戰略全都傳承下去了?」

        「好,既然你都點頭了,朕也不囉唆,給你們一點時間敘舊,朕回馬車上歇息。」

       看著高鈺大搖大擺地從面前走過,想到往後還得替他練兵……燕奇臨真是一肚子火,還沒得發泄,周奉言之妻已來到他的面前。

        「王爺,多年不見,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於丫兒說著,紅了眼眶。當年受他幫助許多,卻因為相公謀反而算計他,對於這事,她至今耿耿於懷,得知他還在人世,不管怎樣非得走這一趟不可。

        燕奇臨張了張嘴。「沒事,你呢,過得好嗎?你家那口子待你如何?」

        「很好的。」她說著,回頭拉著周奉言。

        「王爺……」周奉言啞聲啟口著。

        「停,咱們之間沒恩沒仇,犯不著到我面前懺悔。」

        「當初,我認為勸服不了你,但也從未想過對你痛下殺手,畢竟你是我看大的孩子,是我……」

        「我只問你,當初你是故意將周呈曄引見給我的嗎?」

        「是。」

        「嗯,對這點,我還得感激你,至於大燕什麼的……反正都沒了,多說無益,不過……」他突地一把揪近他。「讓我咬一口解氣,不過分吧。」

        周奉言聞言,要避已經來不及——燕奇臨吻上他的唇,再狠咬了一口。

         「丫兒,可以把你家相公帶回去了,往後有空閒,入京時再去拜訪你。」

         「好。」於丫兒笑說著,拿出手絹輕按著周奉言的唇。

        送走了周奉言夫妻和高鈺,周呈曄冷冷地睨著燕奇臨。

        「怎?」

        「你這是故意在挑釁我?」

        「哪是。」燕奇臨笑得又邪又壞。

        「橫豎這都督府,你是非得和我一起管理不可,手裡掌著權,往後好辦事,你到底有什麼不滿?」

        「我是不滿,可我也由著你了,不是嗎?」

        「燕奇臨,你完全不明白我多不能忍受你碰了其他男人。」話落,他轉身就走。

        燕奇臨雙手環胸。「笑鬧罷了,何苦認真?」他就是知道他不能忍受才故意這麼做,要讓他知道他有多不滿。

        原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豈料用過膳後,周呈曄便進了他的房。

        進了他的房便教燕奇臨夠意外了,更沒料到的是他竟纏綿地吻著他,對他上下其手,教他直摸不著頭緒,待他回過神時,才發覺他的雙手竟被綁在床柱上。

        「你這是……」不會吧……

        周呈曄笑瞇眼,搓揉著他的玉囊,舔弄著他巨大的前端,長指緩緩地滑到股間。

        「周呈曄,你別鬧!」

        「唉呀,你害怕了?不過是笑鬧罷了,何苦認真?」周呈曄皮笑肉不笑地道。

        燕奇臨直瞪著周呈曄,就見周呈曄褪去衣物爬坐到他身上,而且周呈曄笑著,眼神卻令人冷到骨子裡,可偏偏又捧著他的巨大進入他的體內。

        燕奇臨微瞇起眼,可以瞧見自己將周呈曄的後穴撐到最大,瞧見自己是怎麼進入他,心底不禁一陣激動。隨即感受周呈曄不住地搖擺著腰,迎合吞吐,時快時慢地折磨他,直到感覺周呈曄體內一陣抽搐,他立即明白他快要洩了,立刻撐住,等著餘韻褪去。

        燕奇臨粗喘著氣息,等著他快意方歇,要開始第二波攻勢,他竟起身下床,隨意地清洗著自己。

         「喂……哪招呀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爆炸了?」他粗嗄喃著。

         「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會起身啊。」周呈曄依舊笑瞇眼。

         「你……」

         「多謝招待。」他笑說著,不忘拿擰乾的布巾擦拭著他胸口上的熱液和瀕臨臨界點的巨大。

         「招待什麼?」

         「我滿足了,你慢慢來吧。」

         「我怎麼慢慢來?」他拉扯著縛住他的鐵鏈。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一臉愛莫能助。「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欠人,通常是旁人怎麼待我,我就怎麼回。」

         「你……」他不敢相信他竟挑這當頭報私仇。

         「對了,在潭關時,你總共綁了我幾天?」

         「……兩天。」

         「鬼扯,是二十一天。」

         「你不會真的要綁我二十一天吧!」他暴吼著。

         「肯定要的,早點休息。」

         「周呈曄,你給我回來!」見他要走,他不禁放聲吼著。

        周呈曄回頭,拿了布巾往他嘴裡一塞。「乖,夜深了,安靜點。」

        燕奇臨一雙眸子像要噴火似的,暴喊著模糊的下流話。

        「再吵,我就上你!」

        馬上的,燕奇臨安靜了。

        而他,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燕奇臨簡直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對待自己,尤其是在這欲發不能發的當頭,這不是要痛死他嗎?!

        正怒火中燒,突見周呈曄又開門入內,教他喜出望外,認為他不過是打算小小懲治自己罷了。豈料,周呈曄入內只是替他蓋著被子,而後又往他下身摸了兩把。「睡吧。」

        我睡你的……一整夜,燕奇臨罵到快吐血,周呈曄卻是鐵了心的頭也不回。周呈曄就是要讓燕奇臨明白,他的妒火有多麼濃烈,報復的手段可以讓他吐光體內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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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9-4-1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4-11 06:14 PM 編輯

【後記】  在BL領域的小突破   綠光

        寫故事的時候,主角背景設定不說,就連所有配角的個性和設定原因,都會在我的腦袋裡跑過一遍。想當然耳,誰配誰,當然都在我腦袋裡頭成形且細節自成了,然後把這堆人一起丟進整個歷史背景裡,不一定每對都寫,但在我的腦袋裡跑得很開心就是。

        而周呈曄這一對的出線,說來是有點意料之外,因為沒打算這麼早寫,又或者會在腦袋放一陣子之後,很自然地消失不見。(要知道激情總是消散得很快)

        會動手寫,該歸功阿編。

        周呈曄這個角色,原本是羅曼史《圓房這麼難》裡的一個小配角。當時寫《圓房這麼難》時,腦袋裡莫名出現了好幾對配對,但我壓下竊喜的心,打算慢慢編排,交稿後,我還偷偷跟吾家阿編暗示。

        豈料,她問的卻是——「周呈曄跟誰?」

         「……沒有出現在這本書裡。」相信我,我當下都想撞牆了!

        書裡頭至少有兩對人馬暗示得萬分明顯,可是阿編感興趣的卻不是那幾對啊!更可怕的是,在書裡頭完全沒有透露出周呈曄有此傾向,我超想問阿編到底是用哪一隻眼發現他的秘密的!

        至於在《圓房這麼難》後頭寫的《養妻好忙》,裡頭就確切地點出兩人關係。所以說,加上這本BL,這三本書算是同一系列了,人物有關聯,但年代有差距就是。

       後來要寫大綱時,阿編又問:「攻受組合是?」

       「攻是周呈曄。」其實我覺得他是攻受倶佳。

       「……蛤?」相信我,阿編這個蛤字,蛤得真的很失望,誰都聽得出來。「我還以為他是受,我怎麼看都覺得他一定是受。」

        我超想問阿編她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但為了不讓阿編失望,我更動了設定,其實都可以啦,我沒有很強制誰上誰下的,開心就好。

        最終,在忙完書展前的羅曼史後,終於動筆了。天曉得我在寫羅曼史時,這一對老是在我的腦袋裡騷擾我,騷擾得我偷偷加了點近乎3P的場景,算是我在BL裡的小小突破吧?(這能算突破嗎?我心虛了……)

*欲知周凌春與殷遠曲折的愛情故事,請看《圓房這麼難》。

*欲知周奉言與於丫兒的纏綿戀曲,請看《養妻好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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