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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5 PM

元柔 - 命定寶妻【單】

本帖最後由 ping68 於 2019-4-6 05:3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能把穿越的日子過得像在演動作片,她應該是史上第一人了,
幫她那大學士的爹翻譯前朝太祖的手稿,竟莫名惹上大麻煩,
不僅翻譯的資料被偷走,她還差點被有心人給擄了去,
後來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她被送到壽王的別院,
但她覺得這根本是幽禁,她哪兒都不能去,爹娘也不能來看她,
不過壽王倒是對她挺好的,每天都來陪她說說話,還會準備小禮物,
只是他送的那些刀啊鞭子的,實在讓她的白眼要翻到後腦杓了,
她只好挑明瞭說她喜歡看書,幸好他是個有慧根的,
此後她的禮物成了一本本的書,他還跟她分享遊歷各地的所見所聞,
他這很明顯的是想要把她吧,而且她必須承認,受用得很(羞),
不過雙方確定了心意後,有兩個有點嚴重的問題卻困擾著她──
一是他那克妻命格響亮,她爹娘肯定不會輕易答應兩人在一起,
二是敵人在暗處虎視眈眈,她可不想只能和他做對亡命鴛鴦……




【出版日期】 2017年8月25日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1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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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6 PM

【第一章】

  大豐王朝 端元二十年

  陽光明媚的日子,微風輕拂,趁著好天氣,林琳擺脫自己的懶性子,帶著小廝跟丫鬟曬起了書,前些日子雨下個不停,書都有些受潮了。

  看著一排排沐浴在陽光下的書本,林琳滿意地笑眯了眼,一點也不怕陽光曬黑了她的皮膚。

  她不怕,有人怕,林夫人一看到女兒曝露在陽光下的模樣,臉都快黑了,趕忙走出回廊,一把抓起女兒的手往廊道裡拖。

  「我的小祖宗啊,你是嫌自個兒還不夠黑嗎?還敢站在太陽底下曬。」林夫人真是為這女兒操碎了心腸,明明長得漂漂亮亮一個大姑娘,偏偏……看到女兒蜜色的皮膚,她就覺得頭暈。

  林琳是林夫人四十歲才生的小女兒,只是自出生開始就是體弱多病,最嚴重還曾經一度沒了氣,還好被國醫聖手硬是給救了回來,為此林夫人是肝腸寸斷,求了雲中寺的大師來看,只說孩子命薄,皇城龍氣重,沒過十歲不適宜待在皇城,孩子受不住。

  最後是老太爺和老夫人抱著孩子回益州鄉下去了,說也奇怪,自從孩子去了鄉下,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每當林夫人起了心思要把孩子給抱回來,孩子就會大病一場,折騰了兩、三次,林夫人也怕了,便不敢再提。

  直到前兩年,老太爺跟老夫人覺得孩子大了,該送回京城上女學,才好找一個好兒郎,這才把林琳給送回來。

  只是在鄉下長大的林琳跟京城裡的貴女可差多了,差的不是行為舉止和氣度,要說氣度,林夫人還覺得自己的女兒不輸男兒郎,甚至連行為都比男兒郎都還調皮活潑,簡直就是過了頭。

  林夫人原本想像中白嫩的小女兒,這幾年待在鄉下卻可勁地糟蹋,曬得跟小黑炭差不多,她一看到女兒的模樣,差點沒暈了。

  女兒唯一讓她慶倖的是跟著老太爺念了不少書,一回到京城就考上了女學,還考了第一名呢,現下捂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女兒終於從黑炭兒變成一個皮膚沒那麼白的姑娘了。

  「娘,就那麼點時間,你是不是太誇張了?」林琳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膚色,她的容貌偏向外祖母,長得比較豔麗,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歡,曬得黑黑的也不錯,才不會看起來老是一副在拋媚眼的模樣。

  「誇不誇張娘不管,你別去曬太陽就成了,你就聽話,別折騰了。」林夫人也知道女兒的心病,誰知道這麼一大家子,就小女兒長得像外祖母那媚惑天成的模樣。

  只是小女兒今年也十六了,怎麼說也是該訂親了,要再把自己弄得跟黑炭似的,管她家世多好,也沒人肯上門。

  「知道了。」林琳不想母親難過,不甘不願地點了頭。

  林夫人趁機馬上讓身邊的丫鬟帶著女兒回房間去。

  臨走前,林琳還不忘提醒別把書給曬得酥掉了,丫鬟跟小廝趕忙點頭,心裡只求小姐快回房去,夫人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林琳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直接趴到窗旁的軟榻上,抱著軟綿綿的枕頭,心情低落,躲了那麼多年,終歸還是要嫁人。

  軟榻上擺著一張小木桌,上頭放著一面鏡子,林琳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免有些出神。這張臉看了十幾年,她也看得挺習慣了,只是前世她可不是長這模樣。

  沒錯,前世,林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是忘了喝孟婆湯,還是人家說的穿越,等她有自己的意識時,她已經是六個月大的嬰兒了。

  只不過她還來不及矯情感歎緬懷一番,就已經被病痛給折磨得恨不得快點再投胎一次,幸好祖父跟祖母帶著她離開京城,回到益州鄉下過生活,回到鄉下的生活真是太自由了。

  能想像四代中唯一一個女娃的待遇嗎?那是捧在手心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的地步了,祖父跟祖母對她是疼到心坎裡去了,幸好她只是個偽小孩,要不以兩位老人家的寵法,不把她寵成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才怪。

  前世她只是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上山爬樹、下水抓魚她通通玩過,該打該罵的時候也沒少過,被人這樣千疼萬寵她一開始還挺不適應的,後來才慢慢習慣。

  要說最不習慣的,應該就是她的容貌了,小時候還不明顯,長大了,五官漸漸長開來,前世不過清秀佳人的她,這輩子變成了個大美人,非常豔麗的大美人,讓她超—不習慣的,俗稱的狐狸精大概就是指她這樣的樣貌,她也不是討厭,就是覺得怪怪的。

  這年代跟她前世背的歷史完全搭不上,她就直接當成平行時空,她出世的時候,這個皇朝才剛建立不久,亂世結束僅過了大概五十年的時間,整個國家都還在休生養息,因為之前的亂世大概持續了快八十年,休生養息至今,國家正在慢慢邁入穩定的道路中。

  因為亂世的關係,人口驟減,所以這時代對女人的限制並不大,頗有幾分漢唐之風,雖然不到女子可以為官的地步,但是基本上女性還是挺自由的。

  只是因為人口太少,所以大豐朝很鼓勵寡婦再嫁之類的,而女子也規定二十歲之前未嫁的話,是需要繳罰金的。

  一般清貴或官宦之家的女子,多半都是十六訂親、十八成親,最晚也是二十之前就會出嫁,而她今年正好十六,也要開始相看人家。

  這點就讓她覺得很討厭,她不想嫁人啊!

  皇宮裡,也有一個人正為了親事而煩惱,不過他煩惱的不是自己的事。

  抬起眼,看著坐在對面垂眸喝茶的少年,皇帝嶽秦覺得額際一陣抽疼。

  「阿玖,下個月你就滿二十了,弱冠禮辦了之後,也該辦你的婚事了。」他唯一的弟弟,怎麼婚事就這麼坎坷呢?

  被皇帝稱為阿玖的玖王爺嶽翡默默地放下捧在手心裡的杯子,清秀的臉龐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去找個願意嫁給我的,我就娶。」

  皇帝一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這個弟弟是父皇離世後才生下來的,母后生下弟弟沒多久也撒手歸去,想當初他也才二十歲,弟弟剛生、皇位初承,他一個人是忙得蠟燭兩頭燒。

  在他的疏忽之下,一點也沒察覺弟弟被嬤嬤、太監虐待,是到了一年後,他才發現應該要白白胖胖的弟弟被虐待得只剩下一層皮肉,氣得他大發雷霆,把那些宮人全給處置了。

  大豐朝皇族子嗣單薄,為了怕剛出生不久的弟弟養不活,他聽了當時國師的意見,為弟弟取了個小名叫阿玖,這是告知上天,這是第九個孩子了,已經不希罕了,讓老天爺別盯著這個孩子,在嶽翡還未有封號前,都是以玖王爺來稱呼他。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那一陣子伸手進後宮的,都被他狠狠地砍了一刀,宮裡也換了不少新人。

  嶽翡因為被虐待,影響了身子,就算後來有禦醫幫著調養,身子骨仍舊比常人弱上許多,直到十六歲才算是真正建康了起來。

  談到阿玖的親事,皇帝就頭痛,其實這幾年嶽翡並不是沒有訂親,第一次訂親是阿玖三歲的時候,定的是禮部尚書的孫女,可不到三天,那小丫頭就染了急症走了,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第二次是阿玖十歲的時候,有監於上一次訂親對象身體太弱,這一次皇帝給他找了個威武大將軍的小孫女,訂親才六天的時間,她同家人上香途中遇到土匪,小孫女大發神威,把那些土匪砍得七七八八的,不過砍完之後她自己也不小心失足摔下山了。

  這下可好了,兩個訂親對象都在訂親不到半個月內就出事,玖王爺克妻這名號不用人家傳就自己流出去了,弄得整個大豐朝的臣子都怕結這門親事,不論皇帝怎麼示意,眾臣子就是裝傻。

  直到六年後,那位失蹤的大將軍孫女回來了,嫁給了隱世大儒的關門弟子,據說當年摔下山正摔到關門弟子的門前,腦子也摔出問題,忘了一切,經過幾年後,跟那關門弟子也成親了,婚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回想起一切,只是嫁都嫁了,皇帝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這門親事自然又是黃了。

  第三次訂親就是阿玖十六歲那年,這一次定了一個翰林大學士之女,清貴人家,大家都在默默等待觀望的時候,三天後,那個女孩果然開始倒楣,在自家裡也會倒楣到喝水噎到,到最後連踏出房門都會不小心跌斷了腿,然而大學士也不敢提出退婚要求,直到黴運開始蔓延到整個家族,繼女兒之後,長子也開始衰運連連,去茶樓喝個茶都會被二樓莫名其妙掉下來的杯子給砸破頭。

  這下可不得了,大學士一家嚇死了,拚著不要命的心態,在禦書房裡跪泣懇求皇帝收回成命,再下去,他們一家命都快沒了。

  皇帝本來是想發火的,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大學士頭上的白布,上頭還微微滲血,聽說那是今天出門坐馬車來皇宮前驚了馬,撞上馬車裡的小茶几桌角……

  想了想,這門婚事也就這樣作罷了,不然還能怎樣?

  只是,自此玖王爺的婚事就完全沒消沒息了,不論皇帝怎麼暗示甚至是明示,就是沒人敢結這門親,他又不是暴君,不顧臣子的意願就賜婚,不得已,皇帝只好私下偷偷找上掌管欽天監的國師,問了弟弟的姻緣。

  當時國師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國師的徒弟卻很不客氣地直言,讓皇帝別害人了,說玖王爺的命格特殊,得搭個命格特別之人,姻緣自有天定,讓他別多搞事,鬧得整個朝廷聞「玖」色變。

  皇帝不滿地瞪著國師的徒弟,國師的徒弟也不怕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子後,皇帝氣得拂袖而去。

  雖說姻緣天定,只是弟弟都要舉行弱冠之禮了,他的姻緣卻還沒出現,皇帝是急得直上火,嘴角都冒皰了。

  盯著自家皇兄嘴角的火皰,嶽翡神情不顯,但他輕輕地「嘖」了一聲,裡頭蘊含的不耐煩可是一清二楚,「那個死神棍不是說過我的姻緣自有天定,皇兄在心煩什麼?」

  嶽翡跟已經正式繼承國師之位的徒弟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嘴都一樣毒,一個罵對方死神棍,另一個也不客氣回罵病秧子,兩個人要是湊在一塊說話,可以把人給噎死。

  皇帝心想,他怎麼可能不心煩?

  想當初岳家打天下時,兒郎還是有不少位的,只是幾十年的征戰,弄到最後太祖只剩先皇一個兒子,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岳家就剩先皇這一根獨苗,好處是皇位沒人跟他搶了。

  到了先皇繼位,天下雖平,但一切都還在草創當中,北方還有虎視眈眈的韃靼、女真,內裡說是平定天下,但仍有不少亂黨肆虐,先皇是戰戰兢兢,一刻也不敢偷懶,朝中大臣看先皇這麼賣命,都勸他別太操勞,畢竟後宮就一個皇后,且這些年也就生下現任的皇帝嶽秦一個獨苗,最後先皇五十多的時候,四十多歲近五十的皇后居然又有了?!

  本來這是一件幸事,只是沒想到先皇會因為一場急症就去了,留下太子嶽秦跟大腹便便的皇太后,然後就是嶽翡出世跟皇太后離世。

  嶽家皇朝的好處是都不用擔心有啥爭奪太子之位的麻煩,壞處是,皇帝要是沒有生下繼承人就駕崩了,那就慘了。

  朝臣很希望皇帝能多納些佳麗,只是皇帝每天已經被國事弄得很煩了,哪有那個時間去多看什麼美人?有那時間,還不如拿來睡覺。

  所以嶽秦的膝下也僅有皇后所出的兩子一女,大兒子只比嶽翡小一歲,已經被封為太子了,小兒子現在才會奶聲奶氣的喊聲父皇。

  「沒事了?我走了。」嶽翡嘴角噙著笑,施施然地起身。

  皇帝拿這個弟弟沒辦法,只能囑咐道:「下個月就要行弱冠禮了,衣裳我已經著禮部與尚衣局為你製作,別又跑出城了,外城也沒比你府邸舒服,還有,我見你又瘦了,莫不是苦夏?要不要我派禦醫……」皇帝叨叨念念的,像個老媽子似的。

  嶽翡拍拍身上壓根沒有的塵埃,「我走了。」皇兄越來越像那些老婆子了,羅唆又煩人。

  皇帝歎口氣,看著弟弟離開的背影,才剛滿四十歲的他,覺得自己有顆已經七、八十歲的心了。

  用過晚膳之後,林琳抱著一顆忐忑的心來找她爹了。

  說到林家,其實也是士林之中的老牌清貴世家了,林家人大多都從文,不過自小文武兼學,武雖比不上那些什麼將軍啥的,但至少能打倒兩、三個大漢。

  只是前朝戰亂太久,林家飽受戰火之苦,直到上上一代家主跟了太祖才有了平靜的日子,林家跟皇家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林家本來兒郎也多,到平定天下後,嫡系就只剩下林老太爺一個了,林家比皇家好的地方是,這一代的林家兒郎又多了起來,林夫人一口氣幫林老爺生了三個兒子,然後又生了一個小姑娘。

  林家一門四進士,要連林老太爺一起算的話,一門五進士了,可以說林家是真正的書香世家。

  林琳想了一下午,她覺得她的婚事還是得找老爹幫忙才行,看她娘的架勢,已經開始在留意京城兒郎的名單了,她知道生到這個時代,成親是躲不開的,只是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林忠聽著女兒的腳步聲在書房外晃過來、踩過去的,聽了一刻鐘後,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稿,出聲道:「還不進來?」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林琳對坐在書桌後方的父親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開口道:「爹……」

  林忠忍住微勾的嘴角,目光不抬,依舊看著桌上的書稿,「在外面走了那麼久,腳不酸嗎?」

  林琳笑咪咪地走到父親身邊,伸手輕輕揉捏著他僵硬的肩膀,「爹,你辛苦了,累嗎?笑笑幫你揉揉。」

  笑笑是林琳的小名,林老爺跟林夫人都希望這孩子能笑笑的過一輩子。

  林忠很是受用地享受了一會兒,拍拍女兒的手,偏頭看著她,「有什麼事就說吧。」這丫頭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每當有什麼事要麻煩他,總是會這樣小心翼翼地笑著,讓他這個當爹的,看了是好笑又有點心疼。

  林琳拉了張椅子坐到父親身邊,「爹……娘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她是下午聽到丫鬟束芳打聽來的消息,才知道她娘已經在找媒人要帖子了。

  她想打迂回戰術,只是她這一開口,林忠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笑笑,你是不是不想嫁人?」

  女兒長時間沒有陪在他們夫婦身邊,他也很捨不得,只是女子總該有自己的歸宿……哼!不過得先經過他的同意再說。

  「爹,我只是覺得我還小,而且我還想陪在你跟娘身邊久一點。」

  眨眨水潤的雙眼,林琳試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只可惜她的長相嫵媚豔麗,這模樣不但沒半點小可憐的味道,反而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好笑感。

  林忠摸摸女兒的頭,「好,爹去幫你跟你娘說,只是爹最多也只能幫你拖延一年的時間。」

  「多謝爹爹!」林琳開心得差點撲上去抱住她爹,只是想到古代的男女之別,她還是忍住了,但一雙明媚的大眼笑成了彎月是藏不了的。

  林忠笑了笑,「夜深了,早點歇息吧。」小女兒一句甜甜的爹爹就讓他心裡也像吃了糖似的甜蜜。

  「嗯。爹,你在整理書稿嗎?」桌面上散落了不少紙張,林琳好奇地瞄了幾眼,有些紙一看就很有年頭了,其中還有好些都摻雜著塗著油臘的紙本,應該是為了防潮跟防腐吧?

  「嗯,這些年爹負責撰修前朝歷史,這些是前朝開朝皇帝的手稿。」修撰了這麼多年的文稿,前朝太祖的手稿可真是弄疼了他的眼,這些彎彎曲曲的字也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跟幾個同僚研究了許多年還是不懂其意。

  那些彎曲的字經過鴻臚寺左、右侍郎看過,是很像一種被稱為拉丁語的外族字母,只是湊在一塊就是湊不起來。

  「咦?爹,這是誰的手稿啊?」在眾多紙稿中,林琳看到非常熟悉的東西,嚇了一大跳,抽出來仔細看著。

  「前朝太祖的手稿,你當心點,別弄破了。」林忠嚇了一跳,這紙稿非常珍貴,是前朝齊太祖親寫的手稿,要是弄壞了他可賠不起。

  前朝太祖的手稿?!

  林琳驚愕地看著那手稿上堪稱是蚯蚓字的字跡,這東西真的很眼熟,眼熟到前世的她肯定看過!

  這……這不是萬國音標的拼音方式嗎?!

  林忠見女兒神情怪異,他不解地問道:「笑笑,你看得懂嗎?這可不是拉丁語呢!」他知道女兒自小跟父親一起習文,父親以前也曾任鴻臚寺卿,懂得許多外語,沒想到女兒也會。

  「我、我好像看得懂……」林琳當然知道這跟拉丁語很相似,因為萬國音標就是以拉丁語系為基礎而創立的,但最讓她驚訝的是,前朝太祖居然懂得萬國音標?!

  等等!那不就代表前朝太祖也是穿越的?!

  「笑笑,你是跟為父說笑還是認真的?」林忠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有這個天賦,居然看得懂可以稱得上是天書的前朝太祖手稿。

  「嗯,大概可以拼湊一些,可能需要給我一點時間研究一下。」十幾年沒碰觸這東東了,她需要點時間回想一下,而且……

  看那張手稿上的字跡潦草到一個不行,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前朝太祖是把音標當作草書在寫嗎?

  林忠看著手稿,又看了女兒一眼,「笑笑,你有幾分把握能把這些文稿翻譯出來?」這些手稿數量並不多,要是女兒真能翻譯出來,說不定可以讓他們對前朝太祖有更深刻的瞭解。

  林琳很認真地想了想,「至少有……八分吧。」跳開那些看不懂的字,前面、後面拼音湊一湊,應該是能把字給湊出來讀懂吧?

  林忠一聽可高興了,「好!有八分把握就足夠了!笑笑可真厲害。」總算能解決這些讓同僚們頭痛不已的東西了。

  她尷尬一笑,「呵呵……」心裡則是想著,爹,不是你女兒厲害啊,是你女兒好歹也是受過新時代的教育,這東西她要是看不懂,就對不起以前的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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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7 PM

【第二章】

  發現有機會解讀前朝齊太祖的手稿這件事,在翰林院裡引發了不小的震盪,翻譯手稿這種事情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林翰林家的姑娘居然能解讀,真是太讓人訝異了。

  大豐國定的學院總共有兩所,一所是偏向勳貴的國子監,只要六品以上的勳貴子弟,經過考核後便可以進入國子監念書。

  另一所則是太學,太學的學生多半都是清貴書香世家的子弟,也有很多是平民憑實力考上的,現下翰林院中的庶起士多半都是從太學出來的。

  翰林院跟太學是建在一起的,中間有一道門將兩者隔開來,而林琳因為是破例進入翰林院,為了方便,林忠便讓女兒穿上太學學生的衣服。

  「小姐,你穿這樣真好看。」束芳細心地將小姐頭上的小玉冠束緊,退開一步笑笑地說著。

  林琳看著鏡中的自己也很是滿意,太學的學生基本上就是三色衣衫,青、白、藍,顏色不同,但都一樣是儒襟長袍,束髮多半用冠或木簪,她沒挑白色的穿,穿了一襲淺綠素雅的窄袖儒袍,偏豔的容貌以素雅的顏色壓制,加上自小跟著林老太爺念書識字,頗有幾分儒雅郎君的味道。

  「小姐,你怎麼不穿月牙色的衣袍,應該會更好看才是。」束意細心地將一塊玉佩系在小姐的腰帶上,她從不知道小姐穿上男裝會是這麼好看。

  現下雖也有女子穿男裝,但多半都是胡袍,很少看到穿學子服的,就連小姐在女學上禦、射課時,穿的也是胡袍。

  「是好看,但太麻煩了。」穿白色衣服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林琳的個性有一些小懶散,她才不想自找麻煩。

  想想,萬一她穿得一身白,仙裡仙氣的,但是胸口卻有一灘墨漬或菜汁,那多破壞形象啊。

  「小姐,老爺派人來接你了。」束雅興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提醒著。

  今天是小姐第一天到太學去,她們這些丫鬟都很開心,太學傳說是文曲星下凡念書的地方呢,沒想到小姐也能進去。

  林琳在現代什麼樣的學校沒見過,自然不像她們那麼興奮,反而還覺得好笑,這幾個丫頭是不是忘了,她要去的是翰林院,而不是太學,昨兒個一整天就在吱吱喳喳地說著她要去文曲星的地方。

  也不想想,只要中了進士就算文曲星的話,那天下有多少個文曲星啊?滿天星辰也早給文曲星占滿了。

  不理會這些興奮過頭的丫鬟,林琳出了門,自個兒上了馬車,往翰林院的方向去了。

  翰林院中目前有三位大學士,林忠是其中一位,他與另外兩位大學士討論過後,三人同時向皇帝請旨,讓林琳也參與翻譯手稿這一部分的工作,同時會有另外兩位翰林官陪同學習翻譯的規律和方法。

  到了翰林院門口,林琳跟著父親早就安排好的人走進去,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麼人,頂多偶爾有一、兩位穿著綠袍的筆帖士經過。

  考慮到女兒是還未出嫁的姑娘,林忠特地為她準備了一間專屬的小房間。

  「笑笑,你以後就在這小房間裡翻譯手稿,跟你學翻譯的人得過一陣子才會到,這是比較偏遠的小院子,你要是累了可以出去走走,中午用膳時爹會來陪你,要真累了,走出外面那道小拱門會有人,讓他通知爹爹一聲,爹就讓人送你回家。」林忠細心交代,怕女兒待在這兒不習慣。

  「嗯,爹,你放心去辦公吧。」這種單獨的小院子林琳並不陌生,之前在女學念書的時候,她也有這樣一間類似的,當然,擺設沒有這間簡單就是了。

  林忠也是真的忙,過些日子就是玖王爺的弱冠禮,皇帝所有的詔書都是由翰林院來起草的,光是詔書就夠他們忙一陣子了。

  林琳坐下沒多久,就有人送來一些小點心跟熱茶,她樂孜孜地想著,這待遇也不差嘛。

  東摸摸、西摸摸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坐到椅子上,她沒急著翻譯那些手稿,萬國拼音這個東西她已經太久沒有接觸了,得先仔細回想一下才行。

  她拿起紙筆,先寫下幾個她還記得的子音跟母音,嗯……記得住的沒幾個,她歎口氣,認命地翻開那些用油蠟封過的書稿,開始辨識上面的音標。

  也不知道前朝的齊太祖是怕人家破解還是怎樣,字跡潦草得讓她看得很辛苦,光是第一頁,她就想了很久才湊出字句來—

  大齊元年 四月初三

  今天又是煩躁的一天,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好不容易平定天下了,這群死老頭卻開始迫不及待想要奪權搶勢。

  X的禮部那死老頭,居然要我學習禮儀,要有一國之君的風範!

  掯!老子打天下的時候,他還躲在自己的堡壘裡屁都不敢放一個咧!

  把這一頁翻譯出來之後,林琳有點傻眼地眨著眼睛,紅嫩的小嘴抿成一條線,這種內容翻譯出來,真的沒關係嗎?

  繼續翻開第二頁,有些字已經模糊不清了,勉強湊起來,這一篇也是在碎念,這次抱怨的不是禮部尚書,而是當初幫前朝太祖打天下的一個將軍,說他死抓著兵權不放,讓他想改革兵制都動不了,然後就是一大段不雅的詞彙。

  林琳拿起那手稿翻了翻,這些所謂的前朝齊太祖的手稿,該不會都是這樣的內容吧?

  這是要怎麼交出去?她爹會不會以為她在開玩笑?

  林琳苦惱了,她覺得她還是把音標教給別人,讓別人去翻譯或許會好點,不過在教導別人之前,她得先確定一下前朝太祖有沒有說些什麼不該說的。

  除了前面兩頁翻譯得還算順利,剩下的都有些問題,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就算這些紙已經抹上了防潮、防腐的特殊液體,很多字仍舊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識。

  認真地翻譯了約莫兩個時辰,林琳有些累了,她伸了個懶腰,決定到外面走一走,看看這小小的獨院景色。

  走到院子裡,她才發現其實這院子沒有她想像的簡陋,雖然比不上家裡的庭院,但也是小巧玲瓏自有景致。

  而且這院子的角落還有一大簇的淩霄花攀附在牆上,甚至越過了院子的矮牆,開到另一邊的院子去,旁邊還有一張竹桌與兩張竹椅,很有秘密基地的感覺。

  林琳心喜,跑回屋子裡拿出小點心跟茶杯,竹桌椅也許是有人打掃過了,並不骯髒,她很開心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享用軟綿的糕點。

  她沒發現雜攀的藤蔓間,有一個八角的綠色小窗,能看到這面牆內的景色。

  矮牆的另一端,嶽翡半坐臥在一張小巧精緻的竹椅上,一雙長腿伸直靠在另一個小椅上,一本書覆蓋在他臉上,聽到矮牆後的動靜,他伸手取下臉上的書,緩緩睜開眼睛。

  他記得後面那個院子是翰林院裡很久沒有使用的小院,是哪個可憐蟲被發配這個邊疆小院來了?

  透過錯落的藤蔓縫隙看去,隱約只能見到一抹綠色的身影,這是太學學子的衣服?怎麼會到翰林院來?

  這念頭只是在嶽翡腦中閃過,下一刻,他又將書覆回臉上,繼續閉上眼睛休息,是誰對他而言都不重要。

  只是閉上眼,耳朵還是聽得到聲音,對方喝著茶、嚼著茶點的細碎聲響都傳入他耳中,然後是多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爹,你怎麼來了?」林琳見父親的身影出現在拱門那兒,怕他找不到人,從角落冒出來,這才看到父親身後還跟著兩個捧著大大木盒的小廝。

  「都到午時了,爹可是托了你的福,難得能嚐上一口家裡熱呼呼的飯。」他打趣道,不過心裡還真有點酸,他在翰林院待了那麼久,妻子從未特意為他準備飯菜,熱湯、熱水是有,但跟閨女一比,這待遇可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林琳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等小廝把木盒裡的三菜一湯擺到竹桌上後,她對著她爹招手,俏皮地眨眨眼道:「爹,你不用太感激我,快點吃飯就好了。」

  林忠好氣又好笑,這臭丫頭說話真是噎人,他坐到竹椅上,幸好女兒還挺有眼色的,主動幫他添飯擺筷。

  父女倆吃飯的動作都是一致的,優雅自然。

  沒一會兒吃完飯後,兩名小廝便上前把東西收起來,接著送上兩杯溫熱的蜂蜜水,這是林家的習慣,用餐後不飲茶,只飲白水或蜂蜜水。

  喝了蜂蜜水,靜坐了好一會兒之後,林忠才問道:「你今天翻譯得如何?」

  林琳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說了,她原以為父親會說她亂來一通,沒想到父親卻是哈哈大笑。

  見女兒一臉不解,林忠的嘴角咧得更開,「真不愧是齊太祖。」

  在林忠的解釋下,林琳才瞭解到這位穿越的老鄉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雖然大齊朝晚年吏政混亂、天災人禍不斷,齊哀帝更是一個不知民間疾苦只懂得享樂的皇帝,但不得不說,開創大齊王朝的齊太祖是一位令人非常敬佩的人。

  他不但掃平天下之亂,將關外那些遊牧民族給打怕了,近百年不敢來犯,開創了極為難得的盛世,還為大齊朝找到了許多高產量的糧種、改革兵制、改革文制,以海外貿易賺來的錢建設國家,而大齊朝的滅亡可以說是因為貪官汙吏,基本上皇帝並沒有做什麼太壞的事。

  其實很多專門研究、修撰前朝歷史的學士都一致認為,到了齊哀帝那個時期,很有可能是大齊皇室當皇帝當到懶了,朝政才會逐漸衰敗。

  前朝滅亡、大豐朝建立後,大豐朝的太祖也對大齊皇族伸出招安之手,封了閒散的王位給他們,三代始降,如今也是郡王之位,對與前齊有牽扯的後人並沒有迫害,反而鼓勵有能之人出任為官。

  如今的刑部左侍郎便是前齊世家後裔嫡系子弟,不得不說,前齊跟大豐朝的帝王都有很廣大的心胸。

  「太祖皇帝的心胸真寬大。」熟讀二十四史的林琳可是很清楚皇權交替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前世那些光史書記載便知有多少腥風血雨,這樣一比,大豐朝的太祖真的有一顆仁者之心。

  「是啊。」林忠看著女兒亮晶晶閃爍的眼睛,也很自得。俗話說,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能夠為這樣的帝王賣命,是多麼慶倖的一件事。

  士為知己者死,不過如此。

  「爹,本來不是說有兩位大人要跟我一起學習翻譯嗎?」林琳覺得那幾本「薄薄」的齊太祖手稿,十有八九內容都是抱怨文,讓她有些興致缺缺。

  還以為能看到些精彩的東西,但這半天弄下來,不說她眼睛看到快瞎了,光是辨識那些子音跟母音就夠累了,主要是翻譯出來的內容好無聊,沒想到齊太祖也是這麼會碎碎念的一位老人家。

  「玖王爺快要舉行弱冠之禮,這些日子禮部、翰林院都忙了起來,笑笑,你先辛苦一下。」弱冠禮可不單單只是皇家的事而已,同時下旨的封號、領地等等的,有太多雜事要處理了。

  「玖王爺?」林琳聽到這名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恍然大悟般地點頭。「玖王爺嘛。」他的事蹟她也聽過不少。

  「嗯,這些日子爹會忙些,過陣子就好了,你好好休息,爹先回去了。」林忠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起身對女兒說道。

  父女倆又說了幾句話後,林忠就先離開了。

  林琳回去房間隨意拿了本手稿,又讓人倒了杯蜜水,悠閒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她現在把這些手稿當成了話本來看了,拼湊著拼音,慢慢地湊出一段段的句子,這些碎念的內容,其實有些還挺好笑的,也讓她不免有些感慨,為什麼沒有機會碰到這位同鄉。

  她一邊念的時候,另一牆的嶽翡也聽得一清二楚,幾次之後,他慢慢掌握到她聲音裡的規律。

  「嗯,劉謙那死老頭,越來越羅唆,什麼天子怎麼可以自己種田?放屁!老子以前不也是一個種田的嗎?這群死老頭,越來越想管著老子,我看都是吃飽太閑沒事幹了。」又翻出一小段,林琳越翻越覺得好笑,隨意又翻到最後兩頁。

  「哈,我看那些人真的是作死了,說什麼老子入關的時候藏了一筆寶藏?屁!老子當初平定天下,窮到只差沒把屁股給拿去賣了,要有寶藏,老子還需要那麼累嗎?也不知道哪個居心不良的亂說,找找找,有本事就找個寶藏出來給老子還債剛好!」

  林琳讀到這裡覺得很有趣,民間一直流傳前齊藏有寶藏,只不過多數世家貴胄都把這當成笑話,像齊太祖自嘲說的,當初前齊創立的時候真的很窮。

  而且齊太祖是窮得有名的,當初很多世家林立,齊太祖還巧立很多名目讓那些世家救助朝廷,一方面也老實跟那些世家說了,要麼就順從改變世家與朝廷的相處模式,要不就等著他騰出手來收拾人。

  面對這麼一個直接又有魄力的君王,有的世家聰明地改變了,有的則是死撐,下場果然如同齊太祖所說的,東削西減,慢慢把這些世家給磨掉。

  她一邊翻譯一邊笑,嶽翡聽了幾句,覆在書頁下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主子,禮部的人到了。」馮九上前小聲地說道。也不知道對面是哪位姑娘,主子居然有耐心沒讓人去趕走。

  嶽翡不想動,對面傳來的陣陣笑聲讓他聽得舒服,他不想打斷這樣的感覺。

  馮九看主子沒反應,對另一邊正在應付禮部官員的馮十投去一眼,馮十手在背後又揮了幾下,馮九想了想,才又開口催促,「主子,禮部的大人們到了。」要是主子又把禮部的大人給惹怒了,那些禦史台的就又有本上奏了。

  嶽翡懶懶地把書拿下,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慢吞吞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那綠窗的小縫望去。

  另一邊的林琳正好被齊太祖的手稿逗得笑個不停,翠綠色的玉冠在日光下反射出光芒,偏蜜色的臉頰紅撲撲的,那笑容簡直比陽光還要燦爛,一瞬間,嶽翡只能定定地看著那張笑臉,他很清楚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主子?」馮九疑惑地看著他。

  「走吧。」嶽翡再看一眼,轉身走向馮十的方向,淡淡地丟下兩個字給馮九,「去查。」

  馮九也沒問主子這是啥意思,在玖王爺府身邊當了那麼久的貼身太監,要是連主子這麼一點心思也捉摸不到就不用混了,他頷首行禮後便先退下了。

  玖王爺舉行弱冠禮的日子就快到了,整個京城陷入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當中。

  來自各地的慶賀之禮,還有很多鄰國祝賀的使團,讓京城充滿異族風情。

  林琳雖然負責翻譯齊太祖的手稿,但也不是每天都得去翰林院,她還是要到女學上課,她在女學裡已經算是高學年的學姊了,女子十六議親,所以高學年的女學生並不多,她們要上的課程也不多,十天裡約莫只有三天有課程,再加上十天一休沐,她還是很悠閒的。

  就像今夜,又是每個月的十五月圓之日,每逢十、十五、二十五,京城都會有所謂的夜市,林琳約了兩個好友一起去逛逛。

  林夫人在女兒懷裡塞了一個滿滿的荷包,又叮嚀了跟著女兒出門的束意、束芳還有四個護衛要小心照看小姐,這才讓女兒出門。

  「林琳,你動作好慢啊。」

  來到跟好友相約的茶館,林琳走上樓,還沒靠近座位就聽到李亭玉的抱怨聲。

  「我腿短走得慢。」林琳笑著回了一句。

  「知道就好。」李亭玉笑咪咪地點頭,一點也不跟她客氣。

  林琳馬上撲上去搔她癢,兩個女孩笑得花枝亂顫的,另一旁的彭雅則是坐在椅上,含蓄地笑看著她們。

  華燈初上,街道上開始響起熱鬧的叫賣聲和人群的笑聲,彭雅這才制止她們的玩鬧,「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三個美人嘻笑著往夜市走去,身後還跟著幾名丫鬟和十幾個護衛,不過這樣的大陣仗並沒有嚇到那些攤販。

  京城什麼最多?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世族貴胄,這樣的排場攤販天天見,見怪不怪。

  提著一盞燈,頭上戴著畫著可愛小貓臉的面具,林琳踏上古橋,低首看著橋下順著河流飄動的花燈。

  古代的夜市自然不像現代那樣熱鬧,不過往來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散發出一股暖暖的力量。

  「你在開心什麼?」李亭玉跟彭雅兩人牽著手走到她身邊,李亭玉好奇地問道。

  林琳偏頭對她們笑得燦爛,「開心還好我們生在盛世。」

  少女初長成,豐姿冶麗,頗有一笑傾城的絕色美人之姿。

  這一幕,讓許多人都看迷了眼,好看美麗的姑娘見多了,容貌豔麗之人還能有那麼一雙清澈的眼眸、暖人的笑容可不多,就連常常相處的彭雅跟李亭玉也看晃了眼。

  這一瞬間,她們也都慶倖生活在太平之世,要不以林琳的美貌,在亂世之中只會帶給她痛苦。

  橋下,有一道頎長的身影慢慢靠近那個美人,臉上戴著一個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容顏。

  橋上的人潮突然變多了,林琳努力跟李亭玉她們走在一塊,但人一多,還是不小心給沖散了。

  林琳並不急著追上去,反而是慢慢地順著人流往前走,只不過要下古橋的時候,讓後面的小孩撞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失衡的往前摔。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抱住頭,突地她感覺到腰間一緊,她低頭一看,一隻手臂緊緊地束在她的腰際,她下意識地抬頭,隨即對上一雙藏在狐狸面具後頭的深邃眼眸。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後是林琳先移開了目光,「多謝公子。」腰間手臂的溫度似乎可以透過紗衣熨燙了她的皮膚,太過靠近,連對方的呼吸都似乎噴到自己身上。

  「不會。」對方確定她站穩後,很快地收回手。

  林琳對眼前這一幕突然有點想笑,這不就是以前看電視常見到的場景嗎?沒想到自己也有幸表演一場。

  「林琳,你沒事吧?」李亭玉關心地問道。

  她和彭雅發現她們和林琳被人潮沖散了,又回過頭來找她。

  「沒事。」林琳動了一下手腳,沒有什麼不適,正想再跟對方說聲謝謝,怎料一轉頭,對方已不見蹤影。

  林琳倒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和兩個好友說說笑笑地繼續往前走。

  遠遠的轉角,站著方才那道頎長的身影,他看著林琳離去的背影,方才碰觸到她的手心微微發燙。

  「主子?」馮九實在不懂主子是在做什麼,是看上了林大學士的女兒嗎?弄得神神秘秘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嶽翡拿下面具,緩緩地放進袖裡。「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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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7 PM

【第三章】

    「娘,爹回來了嗎?」林忠回來的陣仗不小,把已經入睡的林琳擾醒了,她不放心地來到爹娘的院子,站在房門外問著。

    一聽到女兒來,林夫人馬上把丈夫丟到一邊,「不用擔心,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這麼晚了,你快去睡吧。」

    「娘,爹沒事吧?」林琳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爹醉成這樣,不用進房就聞到濃濃的酒味了。

    「哎,沒事,你去休息。」林夫人揮揮手,讓貼身丫鬟趕緊送女兒回房。

    一夜無事,隔天林琳起床後,束意便說一早夫人院子的大雅來說了,讓小姐自己在房裡用膳,今兒個不用過去請安了。

    林琳在心底偷偷為她老爹默哀了一下,她覺得她爹一定有得受了,昨晚她就能感受到娘的怒氣。

    吃完了早飯,林琳背上書包,快樂地上學去了。

    只不過今日一踏進女學,林琳就感覺到氣氛有些躁動不安,幾步就能見到一群小女生圍在一起說話。「林琳!」

    林琳才走進教室裡,李亭玉就迫不及待地對她招手了。

    林琳在她身邊坐下,「怎麼了?怎麼大家今兒個都怪怪的,彭雅呢?」往常彭雅都是第一個到教室的。

    「彭雅她家出事了。」李亭玉壓低聲音,「而且不光是彭家,就連仁恩郡王府也出事了。」

    林琳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出什麼事了?該不會……」

    仁恩郡王就是前齊皇室後裔,彭家也是前齊的老世家之一,都跟前齊有很深的關系。

    李亭玉趕忙拉了她的手一下,「噓,你怎麼什麼都敢說,這些都不清楚,昨兒個不是壽王的弱冠禮嗎?」

    林琳點點頭,這跟壽王有關系嗎?

    「聽說昨天百官宴散場之後,仁恩郡王一家子在回府的路上遇上了刺殺,郡王世子為了救郡王,背部被砍了一刀,差點當場沒命。」

    林琳驚愕地倒吸口氣,「那彭家……」

    李亭玉點頭,「彭雅她家也是,只是彭家好運點,他們家遇到刺殺的時候,正好四城守軍巡視經過,不過彭大人聽說也傷得不輕,兩條手臂都被拉得脫臼了。」

    嘶!光聽就覺得很痛,林琳縮了下肩膀,「怪不得今天早上就看到許多人湊在一塊兒說話,不過誰這麼大膽,敢在天子腳下做這檔事啊?」昨天又是壽王的大好日子,眼下冒出這事,皇上肯定會生氣的。

    她猜對了,皇帝今兒個在早朝時大發雷霆,負責掌管四個城門守軍的將軍更是被罵到臭頭,皇帝下令讓刑部與京兆尹盡快破案,如今刑部的六門全動了起來。

    四個被罵到差點降職的將軍也是一肚子火,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非得挑日子攪事,那個王八羔子別給他們給逮到。

    「不知道,希望別鬧事了。」李亭玉的父親正是刑部督捕司的司長。

    「下課後我們去彭雅家探望一下吧。」林琳不免慶幸自家都是走翰林體系的,沒這些煩惱。

    「也好。」李亭玉嘆口氣點點頭,眼角瞄到授課先生進來了,趕緊坐直身子。

    皇帝、嶽翡還有太子嶽逸與昨晚遇到彭大人家的東城守將錢將軍、西城守將何將軍、京兆尹趙軒此時都在禦書房裡。

    皇帝的臉色從昨天半夜接到消息後就一直沒好過,他現在是滿心怒火,恨不得把昨晚那些人都碎屍萬段。

    「何將軍,你昨晚可有與那些刺客交手?」皇帝語氣沉沉,臉色陰暗得就差沒黑了。

    「回稟皇上,卑職趕到之時,賊人正好抓住彭大人似在逼問什麼,卑職上前救人時有短暫交手。」何將軍臉上跟背上冷汗直冒,幸好他昨晚一時興起,跟著巡衛們一起去巡視,要不彭大人出了任何事,他拿命都賠不起。

    「可有探出些路數?」皇帝心情沉重,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敢大剌剌地刺殺朝中大臣,還是前齊後裔,要是有心人煽動,還會以為他容不下前朝舊人了。

    「卑職與賊人交手不到幾招,賊人許是怕露出底子,暗哨一響就快速離去了。」沒抓到半個人,何將軍簡直無地自容。

    「哼。」皇帝的確很不滿意,要知道四城守軍乃是皇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如今隨隨便便就讓人來去自如,可見軍士訓練太過散漫了。「卑職知罪。」何將軍單膝跪地,心中暗暗叫苦。

    皇帝沒理他,喊道︰「京兆尹。」

    來了!趙軒心一跳,上前一步低首拱手,「微臣在。今早微臣已經向四門守軍確認,皆未有賊人離城的蹤影,追捕司回報,賊人蹤跡在城內四處亂竄,擾人眼耳,最後齊齊在朱雀大道附近失去蹤影。」昨晚半夜他一收到消息就趕緊把追捕司的人手都派出去。

    「錢將軍,仁恩郡王是怎麼回事?」

    「回稟皇上,卑職接到消息趕到時,仁恩郡王的護衛死傷慘重,郡王世子為郡王擋了一刀,卑職斬殺了幾名賊人,混亂當中,卑職聽見暗哨響,賊人快速退離,所斬殺的賊人全都是普通面貌,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辨識的標志。」錢將軍臉色凝重,到上朝為止,對那些賊人的身分還是毫無頭緒。

    禦書房裡幾近無聲,幾個臣子是怕天子發怒,嶽翡是懶得出聲,嶽逸則是跟著苦思。

    「你們每日都要向朕回報,要是三日後再沒半點頭緒……」皇帝不把話說完,只是瞪著眾人。

    幾名為人臣子的都暗暗叫苦。

    皇帝懶得理他們,大手一揮,等這些礙眼的都退下去後,才偏頭對嶽翡說道︰「長齡,你怎麼看?」

    嶽翡看著他,回道︰「我的看法,不要叫我長齡。」雖然這字有美好的意喻,卻不代表他喜歡。

    「長齡,你別鬧脾氣了。」皇帝的語氣帶了點戲譫。

    「幾歲人了,一切不都照著你的計劃走?」嶽翡懶得理他,一手挑起懸掛在胸前那塊用紅翡雕飾而成、顏色似鮮血的鳳玨。

    嶽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剛才聽到什麼了?

    皇帝皺起眉頭,「是如我所料,但我沒想到這群人居然喪心病狂到連舊主也敢殺。」

    事情的起源其實還是來自於前齊,前齊覆滅後,太祖建立大豐,只是在平定天下時,太祖隱約察覺到民間似乎有一支暗軍,一直悄悄地破壞大豐的安寧。

    經過三代皇帝的努力,隱約只知道這支暗軍似乎在尋找前齊的寶藏,這讓先帝跟當時還身為太子的嶽秦感到哭笑不得。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寶藏,這支暗軍還真拚命,不時在大豐製造點騷亂,不見民間之苦,反倒被那不存在的金銀給糊了眼。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哪一個君王能容忍這麼一個搗亂的傢伙?只是天下初平,太祖實在拿不出時間來折騰那些討人厭的小蟲。後來又查到了消息,寶藏的鑰匙似乎就是前齊皇帝與皇後所佩帶的龍鳳雙玨,龍玨早在戰亂中遺失了,所剩的鳳玨原本是在仁恩親王手上,只是仁恩親王離世前將鳳玨獻給了先皇,不過一切都只是聽說而已,只是今日鳳玨的現身,不知情人所見,就只是一個特殊的賞賜。

    先皇讓人尋找了仁恩郡王印象中與龍玨相似的玉,又刻了一個龍玨,對大豐而言,這龍鳳雙玨是各自掌管了一支暗軍的象徵物品。龍玨自是皇帝嶽秦所持,掌管著天龍軍,而鳳玨則由嶽翡所持,掌管火鳳軍。

    如今大豐國力強盛,足以壓制北方蠻族,北疆局勢平穩,皇帝的心力就轉回大豐境內,這支暗軍就像大豐隱藏的毒瘤,早晚是要去除的。

    這件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仁恩郡王也是知情的一分子,更甚者從仁恩親王就已經加入了這個計劃。

    照他們所預期的,那支暗軍很有可能是前齊的護皇軍,他們猜測到會有人向仁恩郡王試探,沒想到對方卻直接要殺了仁恩郡王,這是他們的失策。

    至於嶽翡身上的鳳狂也是假的,真正的鳳狂自是藏了起來,原本這假鳳狂是要讓太子拿著誘敵,但嶽翡不答應,太子乃一國儲君,就算皇兄有兩子,但另一個孩子還是只會哭喊著要奶喝的歲數,怎麼可以拿太子的命來賭。

    嶽逸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吭聲,雖說他的歲數只比皇叔小一歲,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許多方面比不上皇叔,很明顯,現在父皇跟皇叔便是在提點他。

    「為了利益,親骨肉都能互相出賣,殺舊主算什麼。」嶽翡冷冷一笑,手一放,任由鳳玨墜回自己胸前。

    皇帝皺起眉頭,「你最近注意一點,那枚鳳玨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得到。」

    「知道。」嶽翡的態度依舊閑散。

    皇帝看了嶽逸一眼,嶽逸很懂眼色,上前主動告退。

    皇帝這才問道︰「長齡,你最近似乎一直往太學跑?」

    除了他倆,誰都不知道嶽翡在太學有掛職,不大不小也是個先生,負責史地,所以他在太學中有一間自己的院子。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嶽翡抬眼,「皇兄想說什麼?」他就知道這老變態又派人跟著他。

    「長齡,林大學士的小女兒似乎很不錯。」雖然黑了一點。

    做為兄長,最近弟弟一直往某個地方跑,他當然會多加關心,這一「關心」,自然發現了許多東西,譬如說,弟弟那院子後面又連著一個小院子,又譬如說,那個小院子現在是由一個小美人在使用,再譬如說,小美人與某人的橋上偶遇。

    一個敏感而睿智的皇帝,是能夠見微知著的。

    嶽翡清秀的臉拉了下來,「皇兄還想納妃嗎?」

    「當然不是。」這話可不能讓皇後給聽到,要不他又要被皇後給踹下床了。

    「那皇兄為何如此關心林大人的女兒?」說到這兒,嶽翡已經很不高興了。

    「長齡,你要不要……」皇帝覺得弟弟對那林姑娘應該是有好感的,問問國師似乎不錯?

    「不勞皇兄費心。」嶽翡不理他,起身走出禦書房前,又扔下一句,「不要叫我長齡。」  

    林琳跟李亭玉去了彭家,想要探望彭雅,沒想到彭家已經閉門謝客,門房還轉告她們,彭雅被彭大人給送回鄉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嚴重到需要把彭家小姐送走?

    而接下來兩天,女學裡的氣氛都不是太好,大家似乎都被家裡人叮嚀過了,幾乎沒有人再討論剌殺一事。

    這一天是林琳去翰林院的日子,她一走進她的小院子,突然發現牆角那簇淩霄花被整理過了,原本攀在牆上那些雜亂的藤蔓都被修剪幹淨,露出一個綠色八角的小窗。

    「咦?原來這後面還有院子啊。」走到小窗前,她好奇地探視,這一看,才發現一牆之隔怎麼差這麼多啊!

    光是院子的大小就差了起碼有三倍大,她這就幾棵樹跟一簇花,對方的院子有一個小池塘,池塘上還有朵朵蓮花正盛開著,池塘邊還種著一棵芙蓉樹,此時正好是芙蓉樹的花期,綠色的枝椏間有許多花兒,再遠一點的小徑上,則是種著幾株竹子,鬱鬱蒼蒼的,翠綠成蔭。

    看看人家的院子,再看看自己的院子,林琳突然覺得,先前自己覺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巧精緻都沒了,一比起來就是一個金窩、一個狗窩。

    她撇撇嘴,轉過頭想再看看另一邊的房子,卻直接對上一張臉,她先是一愣,隨即嚇了好大一跳,往後退開好幾步。

    「嗯……對、對不住,我以為沒人……」偷看人家院子還被逮到,簡直丟臉到不能再丟臉了。

    對方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沒關系。」

    林琳尷尬的笑了笑,拎起衣擺,胡亂點幾個頭就快速縮回房間去了。

    嶽翡非常不高興地臭著臉,被拔光了的藤蔓再也掩不去綠窗的存在,一定是那個愛管閑事的皇兄弄的。

    想到方才那倉皇離去的身影,嶽翡的臉色越見難看,在窗前走過來走過去的。馮九站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不敢開口。

    死死盯著那綠色小窗許久之後,嶽翡才冷哼了一聲,甩了袍子,一扭頭就回到自己的書房了。

    林琳因為尷尬,也怕又遇到那個人,今天一整天幾乎都躲在房間裡不好意思出來。

    下午下起了急雨,天色陰黑,她讓人點起燭火。

    薄薄的幾本手稿她都翻譯得差不多了,除了其中幾頁字跡已經模糊到無法辨識,其餘的真如她所料,大部分都是在抱怨朝中大臣的吐槽大典。

    只有小部分提到像是自來水與地下水的建設工程,還有儲水的水壩等等,還算是有用的東西。

    其實以大豐朝來說,地下水的排水工程已經做得很好了,也有水壩的概念,但都沒有深掘,只有小湖左右的水量蓄水使用,至於自來水嘛,以古代這樣的環境來說,可能還有點困難。

    還有,有關軍事改革與教育改革,齊太祖是希望能建立軍事學校,文則是類似太學這樣的機構,把文官跟武將徹底分開來。進入太平盛世的大豐朝,武將的地位的確比起初創時有些低了,軍事學校要是真辦起來,便是武將的另一個出路。

    來自新世界的林琳非常贊同齊太祖的想法,齊太祖無法執行,多半是因為那個時代真的太苦了,他一個人也無法做這麼多事情,光能夠讓天下太平便是無量的功德。

    林琳翻書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把其中一本手稿拿起來,透過燭光一看,心一跳,這書本的封面裡怎麼好像還有一個夾層?

    拿起一旁的拆信刀,她細心地沿著封面的油紙縫隙劃著,免得不小心毀壞了手稿,約莫半刻鐘後,她才將封底的油紙割開來,這書封裡居然還夾帶著一張薄薄的油紙,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攤開來。

    這張紙差不多有她兩個巴掌大,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她是看不懂的,只能知道是地圖,翻過來一看,背面也有齊太祖的字跡,可能因為在夾層中,字跡保留得非常清楚,是一首詩——

    關門不須知君子山月落日西樓船渡天書寄一片雲馬金桃李白衣冠淩至今已久別來湊是能湊成一首詩,不過這詩為什麼看起來怪怪的?研究了好一會兒,林琳還是一頭霧水。

    她把其他六本的手稿也拿起來一一對著燭光看過,只有這一本裡有夾層,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了看天色,也到平常她該回家的時間了,想了一下,她先是把被割開的封面又黏回去,再把翻譯的書稿順手塞到自己的書袋裡,至於地圖,她拿出自己繡著芙蓉花的荷包,把裡頭的東西都倒在書袋裡後,將地圖仔細折好放進去。

    電視劇演得好,凡是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千萬別放在原地,要不一會兒後就會被別人給拿走了。

    在她來到古代之前,盜寶小說正流行,這張地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林琳越想越興奮,說不定她也可以來一場精彩又刺激的冒險旅程呢。

    她一邊喜孜孜地想著,一邊確認沒有東西落下,她才拎起書袋回家去了。

    她沒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隔壁通亮的院子才熄滅燭火。

    嶽翡正要離開的時候,又聽到隔壁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他本以為是她忘了東西回頭拿,但再仔細一聽,不對,這種腳步聲……

    嶽翡擰起眉,擺手讓馮九、馮十再點上火燭,順手抽出放在房裡的佩劍,踩上一旁的石磚,借力使力跳過短牆,馮九拿著火把追上。

    原本已經關上的房門被打開來,陰暗中隱約能見到兩道身影正在翻找著什麼,嶽翡手中的長劍輕鳴,劃破夜空,直往那兩個黑衣人身上揮去。

    兩個黑衣人手腳也很敏捷,一轉身,其中一人抓了桌上的東西就破窗而去,另一人拿出一把短匕擋住他的長劍,兩人快速地在小房間裡過招,沒一會兒,房間裡的東西就毀得差不多了。

    那名破窗而去的黑衣人也被馮十給攔了下來,這名黑衣人的身手十分靈活,在躲避的時候還能出招攻擊,只是馮十是從小就被選出來的太監侍衛,能貼身保護嶽翡,武功自是不俗,黑衣人一時半刻脫不了身。

    舉著火把的馮九則是從懷裡掏出一根短笛吹響,短笛聲在安靜的翰林院裡顯得特別響亮,很快地就有雜遝的腳步聲傳來。

    這時候嶽翡跟另一名黑衣人已打到外面來。

    兩個黑衣人一靠近,其中一名往懷裡一掏,猛地丟出一個物事。

    嶽翡眼力極好,看清是什麼之後,瞳孔猛地一縮,大吼一聲,「快避開!」原本要沖過來的馮九、馮十立刻退開來。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陣陣白霧彌漫,爆炸的威力把靠近的幾人全震倒在地上。

    「主子!主子!」馮九揮開眼前的煙塵,慌張地在地上尋找。

    嶽翡倒在地上,胸口有些悶痛,還好躲得及時,只是被爆炸的餘波給震出內傷。

    「主子,您沒事吧?」馮九沖上去把嶽翡給扶起來。

    「我沒事。」嶽翡搖搖頭,一張嘴,血從嘴角滲了出來,他神情凝沉,這些人居然連震天手雷都有。

    「主子,咱們快回府吧。」馮十看主子都吐血了還說沒事,臉都嚇白了。

    「快點通知四城守將與京兆尹,將此地看守起來,再通知翰林院確定此間是否有遺失了什麼物事。」嶽翡交代著,又咳出一口血。

    這下馮九跟馮十的魂都要嚇飛了,把這裡的事都丟給趕來的京兆尹處理,趕緊架著自家王爺回府療傷。

    回到林府的林琳根本不知道她離開後發生那麼多事,直到晚上用膳的時候,才聽到匆忙趕回來的父親說了這消息。

    「什麼,手稿全部不見了?」林琳驚訝地張大嘴。

    林忠滿頭大汗,「不只這樣,壽王還因此受了傷,你現在快隨我回翰林院去,京兆尹與刑部的人都在那兒,正等著你過去確認什麼東西遺失了。」好好的翻譯個手稿也有事,早知道他就不讓女兒摻和進去了。

    這兩天他多少也從其他官員那兒聽到一點消息,也知道仁恩郡王和彭大人出的事情,卻沒想到會正好踫上。

    「老爺,不會有事吧?」林夫人擔憂地問。

    林忠搖搖頭,安撫道︰「沒事,只是讓笑笑去確定一下,不用擔心,今晚會晚點回來,你先歇息吧。」就算有事,也不關他們的事,最近這一樁樁的,肯定是跟前齊有關。

    林琳趕緊回房拎起書袋,急忙沖到大門去跟父親會合,兩人急急忙忙地又往翰林院而去,幸好林琳今天離開時,順手把所有翻譯好的文稿都帶回家了。

    父女倆忙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到林府,經過這件事之後,林忠是打死也不敢讓女兒再去摻和有關前齊的事了。

    由於壽王受傷一事,皇帝在早朝時又發了一次怒,這次是全部的文武百官都站著挨罵了。尤其是四門守將、刑部跟京兆尹等人,要不是有其他官員幫著說情,皇帝肯定氣得當場稈他們的官職都給卸了。

    下了早朝後,皇帝直接往壽王以前在皇宮裡的宮殿而去。

    早在他聽到弟弟遇襲吐血的當下,立刻下令把壽王給抬回宮裡療傷,馮九和馮十便又趕緊將自家王爺給送進宮裡。

    開玩笑,那些人喪心病狂到連震天手雷這樣危險的武器都拿出來扔了,他就這麼一個弟弟,母後臨死前,他可是答應過要把弟弟好好帶大的。

    皇帝到的時候,嶽翡正好服藥睡了,他定定地看著弟弟蒼白的臉色,為他拉好薄夠,走到外面,禦醫已經在外頭等候了。

    「壽王的情況如何?」對皇帝來說,嶽翡根本就像是他的大兒子,細心呵護的兒子被弄成這樣,他真的非常生氣。

    「啟稟皇上,壽王被震傷了肺腑,所幸傷勢不重,這段日子壽王不動武好好休養便沒事了。」盧禦醫彎腰細聲地稟報。

    「好好照顧壽王,有什麼問題立即派人通知朕。」

    「是。」

    「你先下去。」皇帝揮手讓他退下,等到他走遠了,他閉上眼睛,沉思許久之後才開口,「馮三。」

    「奴才在。」一直默默站在帝王身後,如同影子般,穿著深藍色錦袍的太監躬身應聲。

    「翰林院那裡現下如何?」

    「啟稟皇上,翰林院中並無傷亡,經林大人確認後,僅有齊太祖的手稿遺失。」馮三回道。

    皇帝輕嘆口氣,眼下這一盤棋似乎有些被打亂了,這群叛逆的動作跟他們所猜測的差太多了,不過……

    「咳、咳。」原本服了藥睡著的嶽翡突然醒了過來,嗆咳了兩聲。

    「主子,您沒事吧?」守在一旁的馮九,急忙憂心忡忡地上前扶起嶽翡,輕柔地順著他的背。

    另一旁的宮女捧上一杯溫熱的水。

    「皇上呢?」嶽翡睡得不是很安穩,夢境中一直浮現出昨天丟出的手雷還有林琳的樣子,然後就醒了過來。

    在外聽到聲音的皇帝馬上走進來。「朕在這兒,長齡,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快點派人到林大學士的府裡。」嶽翡忍著胸口的不適,虛弱地說道。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他也是剛才從夢中驚醒才想起來。

    嶽秦是個敏銳的帝王,先前只是被嶽翡受傷還有手雷的事給打亂了思緒,現在嶽翡一說,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了,立即下了命令。

    既然那些人特意去翻找齊太祖的手稿,負責翻譯的林大人的女兒就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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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8 PM

【第四章】

    那些聚集而來的兵士投鼠忌器,也不敢隨意上前,雖然不知道眼前被挾持的人是誰,但光憑這姑娘身上女學的校服便知道她的身分不凡,萬一傷了哪位貴女,他們怎麼交代?

    「退開!」蒙面灰衣人大喊一聲。

    現場氣氛一片凝固,林琳很不幸的發現,灰衣人不只一個,從車頭的地方又走過來另外兩個。

    「何處來的逆賊,膽敢在京城內滋事,還不快點束手就擒,本將還能饒你們一命!」聞訊而來的何將軍持著長刀低喝。

    蒙面灰衣人根本就不理會他,手輕輕一縮,林琳就感覺到脖子一痛,冒出微熱的血液,一下子就染紅了她青色校服的衣領。

    「退不退?」蒙面灰衣人不懼何將軍鐵青的臉色,眼神一片淡漠,冷冷地開口再問一次。

    這下糟糕了!何將軍沉著臉不吭聲,他見過這樣眼神的人,不是不怕死,就是根本是死士,這種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生死。

    「小姐!」束意哭叫一聲,拉著一旁擋住她的兵士,哀求道︰「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翰林大學士林大人的女兒。」她怕這些人為了抓這些壞人會犧牲自家小姐。

    何將軍自是聽到她的哭叫,頭更痛了。他知道,只要一退開,那些灰衣人就會跑得無影無蹤,但是不退開,林大人的女兒是必死無疑。

    他還想拖延時間,只是對方不耐煩跟他耗,一揚手,直接把林琳耳旁一束頭發給削了下來,差點沒把林琳給嚇暈過去。

    冷靜!冷靜!現在只有冷靜下來才能夠自救!林琳試著深呼吸,只是雙腿一直發軟,要不是後面那個人扣住她的脖子,她就能倒在地上……等等!

    她剎那間想到一個方法,來自很久以前她看到的小說內容,只是她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何將軍幾番快速思量後,陰沉著臉,揮手讓圍住的士兵慢慢散開,還是先保住林大人的女兒比較要緊。

    林琳知道自己要是被抓走,十有八九沒辦法活著回來,她一咬牙,左手輕輕一抖,快速拿出方才拔下的小金簪,趁著蒙面灰衣人拖著她走的時候,忍痛伸手把小金簪狠狠往自己大腿上一戳!

    腿上一痛,她的身子本能跟著一歪,架住她的蒙面灰衣人弄不懂她突如其來莫妙的舉止,她往地上摔去的同時,怕傷到她,他下意識地將刀拿開她的頸邊。

    這個時機是再好不過了,何將軍一揮手就沖了上去,那個灰衣人還想拽著林琳走,只是林琳腿上的傷讓她根本沒辦法站起來,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眨眼間而已,此時一把長箭破空而來!

    嗖的一聲,蒙面灰衣人被一箭穿喉,鮮血噴灑而下,正好灑在林琳的臉上。林琳腿痛,又遭遇這刺激的一幕,二話不說直接昏了過去,意識沉入黑暗之際,她又聽到了破風的嗖嗖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她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腿上的傷給痛醒的。

    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時之間她的精神還是有些恍惚,腿上傳來一陣陣的抽痛,讓她忍不住痛呼一聲,「嘶……」意識清醒之後,她才發現不光是腿,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樣的痛,而且沒什麼力氣。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束芳紅著眼睛撲了過來。

    林夫人的丫鬟大雅也圍了過來。「快去通知夫人跟大夫。」大雅對一旁的小雅交代。

    小雅應了一聲後快速離去。

    「現下是什麼時辰了?」見屋子裡已經點起了燈燭,林琳知道自己應該昏了一段時間。

    束芳抹去落下的淚,回道︰「小姐,現下都快子時了。」

    今天上午小姐全身血淋淋地被送回來,把林府所有人都嚇壞了,夫人擔憂極了,一直守在小姐身旁,不久前才被勸著回房休息。

    林琳還記得昏迷前的事情,掃了一眼房間裡,沒看到束意,連忙問道︰「束意呢?」

    「束意沒事,只是身上傷了幾個地方,夫人讓束意靜養了。」束芳一想到束意,眼睛又紅了,她這話是說得輕了,束意回府後,衣服一脫才發現全身就沒一塊好的地方,不是青就是紫,右手還脫臼了。

    「我娘呢?」

    「夫人她……」

    束芳正要回話,小雅便帶著林忠、林夫人跟大夫一起進來了。

    「笑笑!娘的笑笑啊!」林夫人一看到女兒醒過來了,胸口憋著的氣一下子放了出來,坐到床邊哭了起來。

    她好好一個女兒,不過出門上個學,結果全身血淋淋的被送回來,要不是她身為母親,必須得確定女兒沒事,她當場就能倒下。

    「娘……不要哭,我沒事。」林琳忍著痛,輕聲安撫道。她捨不得她娘難過擔心。

    女兒的嗓音如此虛弱,讓林夫人聽了更心痛,她抬手輕輕撫過女兒披散在枕上的長發。

    林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偏蜜色的皮膚透露出一股慘白,嘴唇也是一片蒼白,額角、下顎都是青紫,脖子上還纏著白布,更別說那些散遍全身的瘀傷,林夫人看到醫女為昏迷中的女兒上藥時,心痛得恨不得把傷害女兒的人給生吞活剝了。

    林府供養的大夫幫林琳診完脈後,跟著林忠一起走到外面的小花廳。

    「大夫,我女兒的情況怎麼樣了?」林忠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會遭此橫禍,心情也很沉重,他很擔心這次的事情只是個開頭。

    「大人,小姐的外傷只需要細心照護就能好,只是腿上的傷……一定是會留下疤痕的,好在小姐今晚就醒了,不過這些日子小姐一定得靜養,最好都別下床,除了這些外傷之外,小姐的肺腑也撞出了內傷,最怕是頭部,若是近曰出現暈眩與嘔吐的現象,一定要快快通知老夫。」陳大夫不擔心那些外傷,只怕傷了頭部,萬一真有頭暈嘔吐就怕是腦梗,那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陳大夫,這些時日就麻煩你住在府中,小女的傷勢就交給你了。」林忠對於岐黃之術也有些涉獵,知曉頭是很重要的地方,幸好女兒醒過來了,有些人撞傷了腦子,一躺下就再也醒不過來。

    「這是老夫的責任,大人別客氣了,老夫先回藥堂準備些東西,明早再帶著醫女一起進府。」

    送走了陳大夫,林忠回到女兒的房裡,見女兒模樣虛弱,卻還是努力提起精神安慰著還在哭泣的妻子,他說道︰「笑笑,大夫說你要多休息,你睡吧,不用擔心你娘。」

    再醒過來,看清眼前一切時,林琳腦海中第一個想法是——我又穿了?這次是當公主還王妃?

    會這麼想的原因,是因為頭頂上這紗帳用的是一種十分昂貴的軟煙羅所縫制的,顏色還是很特殊的淡紫色,在大豐朝,一般是皇族才能使用紫色。

    不過下一瞬,當她感到全身的痛意之後,便確定了她沒有再次穿越。

    「束芳……」得,還是小貓叫聲,嗯,就知道她沒那麼好命當個公主什麼的。

    她小貓似的叫聲還是有人聽到,寬敞的房裡掛著的綾羅絲帳晃動了一下,一個她從未見過、俏生生的女孩走到她身邊。

    「林姑娘,奴婢是負責照顧您的彩雲,需要喝水嗎?奴婢方才聽到您醒來,已經讓彩惠去通知禦醫和林大人了。」彩雲小心地將林琳扶起來半坐著,手一轉,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一把梳子,三兩下就把林琳散開的長發紫成一個大長辮。

    林琳還喘著坐直身子的時候,人家又捧了銀盆子過來,快速地打濕巾子擰幹後,細心地幫她擦頭抹臉,一雙冰冷的小手也被人細細洗過擦乾,然後就是面脂和手油,全在她還恍神的時間內都弄好了,對方還能順手在她左邊被砍斷剪齊的長發上束上一個銀色帶著流蘇的發飾,順道幫她套了一件淡紫色的薄綿衣,短短一刻鐘不到,就把她弄得能見人了,這動作訓練多有素啊。

    而後彩雲端來了一杯溫水,細心地服侍她喝水。

    「請問你是……」現下是怎麼回事?林琳可以確定自己還沒又轉世投胎。

    「奴婢彩雲,是壽王府的宮女,這裡是壽王的別院。」彩雲嘴角噙著笑,態度恭敬。

    「我為什麼……」她怎麼莫名其妙來到壽王的別院?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彩雲雙手交疊在腹前,對她行禮後,往一旁退開。林琳下意識循著腳步聲來處望去,正好看到父親領著幾個人一同進門,父親先是看了一眼她的模樣,確認她都梳洗好了,才領著後面的人進來。

    「笑笑,你好些了嗎?」林忠臉上布滿了疲倦,眼下發青,似乎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爹,娘呢?我為什麼在這兒?」

    林忠擺擺手,示意她先別說話,讓一旁的禦醫上前為她診脈,好一會兒之後,禦醫才點頭退開。

    「王大人,小女的情況如何?」

    「林姑娘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內傷與外傷都需要好好靜養。」王橋回道。林琳沒有急著問話,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沒辦法一直說話。

    林忠跟禦醫討論了好一會兒,送禦醫離開後,坐到一旁彩雲拿來的椅子上。「爹……」林琳眼裡寫滿了疑惑,她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忠伸手輕撫著女兒消瘦的肩膀,「笑笑,那天你睡下之後,已經又過了四天了。」

    這一次真是把他給嚇破膽了,女兒陷入昏睡,讓他心痛不已,請來的大夫又找不出原因,只能去請求皇上派禦醫過來了。

    幸好當今皇上是一位好君王,不光是派了禦醫,另外還派了一隊禁軍趁著黑夜秘密護送女兒到此避難。

    四天?林琳呆了好一會兒,不過她腦海中馬上就閃過想法,她應該是在車廂裡撞擊的時候撞出腦震蕩,才會昏睡不醒。

    呃……那她現在能醒來,還真是燒了八輩子的好香了。

    「幸好禦醫出手,禦醫說你犯了腦梗,以金針針灸,將血路梳通後,你果然就醒了。」

    腦梗應該是腦中瘀血吧?林琳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頭,「爹,為什麼我們會在壽王的別院?」

    「你還記得爹讓你翻譯齊太祖的文稿嗎?」

    「嗯,不是都被偷了嗎?」林琳記得除了留在翰林院裡她翻譯後交上去的文稿,其他手稿全被偷走了。

    林忠看女兒一臉愕然,點點頭,「沒錯,你昏睡後第二天夜晚,翰林院裡的文庫遭竊,所有你翻譯的文稿全部遺失了。」他也是因此蠟燭兩頭燒。

    「不會吧……」再笨都知道一定是那些手稿惹出禍了,更別說林琳本來就不笨。

    「笑笑,這個別院很隱密,你好好在這裡養傷,翰林院裡爹走不開,為了你的安全,你娘也不會過來陪你,你一個人乖乖地待在這兒,好嗎?」他多想陪在女兒身邊,只是身為臣子,他有他該做的事。

    「爹,那你跟娘會不會有危險?」林琳只擔心這個。

    「不會,你安心待著就好。」皇上已經派了禁軍守衛林府,更別說四城守軍不時在附近的街道巡邏,況且那些逆賊若沒見著女兒,也不會白費功夫闖進林府。

    「好。」林琳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覺得自己很倒楣,為什麼會踫上這樣的事?

    「對了,爹,其實我還有一份翻譯過後的手稿,應該放在我的書袋裡,你回去後再去我房裡取。」幸好那一日待的時間過久,她順手把自己抄的另一份底稿給放到書袋裡。

    「好、好,幸好你還有多一份底稿。」林忠點頭,把這份翻譯後的底稿交上去,希望林家能擺脫這些麻煩事。

    在別院養傷的第五天,林琳才終於見到別院的主人——壽王嶽翡。

    連續躺在床上五天,她快要發狂了,這兩位壽王府的宮女把她照顧得很好,問題是太好了,連……「嗯嗯」都服侍得很好,害她好別扭。

    而且雖然全身都疼,她還是渴望太陽,於是她試著提出去院子曬曬太陽的建議。

    彩雲跟彩惠為難的對看一眼,離開房間討論了一會兒之後,林琳就被全副武裝地抬到院子了。

    沒錯!就是抬!

    她先是被四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抬到一個暖轎上,四周都用帷幕遮住,暖轎裡鋪放著厚厚的被子,上面也擺滿了軟綿的抱枕,最後由四個孔武有力太監扛著她到院子涼亭裡,再由宮女把她抬出來。

    這樣的大陣仗讓林琳莫名覺得有點羞恥,還好沒被其他人看到。

    她靠著軟墊坐著,今天的太陽不是很大,還有微風輕撫,挺舒適的。

    休養了這麼多天,她腦震蕩的情況已經好轉很多了,不過可能因為失血過多,還是會三不五時暈一下,最痛的就是她腿上的傷了,一想到腿上的傷,她又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天的驚險。

    「奴婢叩見王爺。」

    彩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聽到王爺兩個字,林琳就知道是此地的主人壽王來了,然而她沒力氣起身,涼亭又有帷幕遮著,只有她正前方的帷幕被拉了起來,她只能等到腳步聲靠近後才揚聲,「小女林氏參見王爺,小女有傷在身,不便行禮,還請王爺見諒。」

    「不必多禮。」聲音的主人也來到涼亭外,一雙玄色的錦靴落入她的眼底,順著那雙繡著精緻圓紋的靴子往上看,她倏地一愣。「是你?」眼前這個人不就是與她有一面之緣的「鄰居」嗎?原來他就是壽王啊。

    嶽翡坐到涼亭的椅子上,嘴角淡淡地扯開,「你這些日子住得還習慣嗎?」

    「呃……很習慣,彩雲她們服侍得很好。」

    「你的傷?」嶽翡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聽禦醫說,她腿上的傷很深,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敢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不過她那一瞬間做的決定是對的,那些灰衣人想帶走健康能自己走路的她,而不是一個腿受傷無法站立的累贅。

    「好很多了,謝謝王爺關心,還請王爺原諒那一日小女的失禮。」林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無事,來此是想問你關於手稿的事。」她的頭發在陽光下照射下顯得柔軟又蓬鬆,讓他的手心微微發癢,好想摸摸看。

    「王爺請問,小女定知無不言。」那些手稿的數量並不多,內容她還記得七七八八。

    「你仔細回想,齊太祖的手稿中,是否有寫到關于寶藏的事情?」照他跟皇兄的猜測,那些逆賊會想盜取齊太祖手稿,可能是想從中得到寶藏的蛛絲馬跡,加上鳳玨現世,才會引得他們開始行動。

    「的確是有提到,不過內容跟寶藏根本沒有相關,其實齊太祖的手稿中,幾次都提到寶藏根本就是虛構的。」說到這裡,林琳突然想到她從書封夾層取出的東西。「翻譯好的手稿,除了交給翰林院書庫一份,我自己也留了一份,之前我已經請家父再次轉交到翰林院去了,不過……」

    她遲疑了一下,其實她當初一發現東西時就應該要上報了,她也是打算回去交給父親呈上,但誰知道後續會鬧出這麼多亂子,讓她都忘了還有這個東西,也不知道現下說出來,會不會被怪罪?

    「不過什麼?」嶽翡見她面顯猶豫,又道︰「有話直說,本王不會怪罪於你。」

    林琳這才把那天是怎麼發現封面夾層的事情說出來。

    他的臉上波瀾不起,不過內心是有些震撼的。沒想到居然會有地圖這種東西,若是真的沒有寶藏,又為什麼有那一份特殊的地圖?但是齊太祖在手稿中又信誓旦旦的說並沒有寶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線索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到底有沒有寶藏呢?「那東西現在在哪兒?」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取到地圖,等看過了之後再決定該如何處理。

    「我放在我的荷包裡,應該還在我的房中。」那天入睡前,她隨意將荷包壓在枕頭底下。

    「我知道了,你好好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你。」嶽翡丟下話,便起身匆匆離去,趁著那些人還沒發現前,要快點將東西給拿到手。

    蛤?林琳愣了一下,明天還要來看她?呃……我們好像沒那麼熟啊,王爺。

    皇帝得知嶽翡派人來傳遞的消息後,便命他馬上把東西帶到皇宮,不過後續的事情他怎麼也不要弟弟插手,他被弟弟受傷的事給嚇到了。

    再說,他還特意讓林大人的女兒到弟弟的別院去養傷,可不能辜負了這個好時機。

    其實私底下他還是去找了國師,國師只回他一切命中自有定數,比之前直接關門或冷嘲熱諷要好多了,可見林大人的女兒或許就是弟弟的命定之人,當然要趁這個好機會讓兩人湊成一對。

    嶽翡不知道皇兄的這些想法,只以為皇兄不放心他身上的傷,而且他也有點放心不下林琳,怕她一個人待在別院又遇到危險,倒也不再堅持,不過若是皇兄有需要,他一定會盡全力相幫。

    皇帝特意私底下交代了馮九,讓他提點一下嶽翡,教他多哄哄女孩開心,早日把王妃給拐進王府裡。

    對此,身為一個八歲就失去某樣器官的馮九,他想要咬著被子哭,讓他教王爺哄女孩開心?這個技術太難了,他沒學會啊皇上!

    不過他也聰明,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皇上哄皇後的方法他也知道,依樣畫葫蘆應該是不會差太多的。

    而林琳本以為壽王說的明天再來看她只是客套話,不過她沒想到從隔天開始,壽王真的每天都來看她,而且很詭異的每天都送她禮物,只是送的那些東西……讓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莫名有個想法,壽王該不會是……想追求她,所以才這般討她歡心?

    今天,壽王又來了,也同樣準備了禮物,林琳的眼睛快速地眨啊眨的,看著馮九捧著盤子遞來的今日禮物,是一條黑黝黝小巧的長鞭,材質看起來很好,把手的地方甚至還瓖著一顆寶石。

    嶽翡一雙眼睛盯著她,發覺她並沒有露出開心的樣子,他疑惑地看著馮九,不是說這條鞭子據說是用黑蛇蛇筋編織而成的,十分難得,就連皇後都想要,林姑娘收到會很開心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馮九也有點茫然,他上次看皇上送皇後一條烈火鞭,皇後就很開心啊!

    看著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一個茫然、一個凝重,林琳突然覺得很好笑,拿起鞭子捂著嘴,笑得很開心。

    看她笑了,嶽翡擰在一塊兒的眉頭才松開來,臉上也染上淡淡的笑意,心跳得飛快,就算她穿的只是普通的青衫,沒有妝容、沒有綾羅,艷麗容色上的笑靨依舊美得讓他無法轉移目光。

    「你、你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一股熱氣從腳底竄起來直到腦門,嶽翡一向清冷的面容紅了起來,心底一陣騷亂,他語氣急促地說完,便腳步淩亂的離開了。

    馮九先是訝異主子居然臉紅了,回過神,對林琳彎腰行禮後也追了出去。

    林琳很是意外,沒想到壽王是這麼純情的一個人,不過當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黑鞭,決定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馮九跟著主子走到中庭,又跟著主子停下腳步,而後不解地輕喚一聲,「王爺?」

    嶽翡臉色微紅,氣息有些淩亂。從小生長在皇宮中,又是唯一的皇弟,對他獻媚的女子多得是,不過可能是因為小時候被宮女、嬤嬤虐待過,他對這些前撲後繼的女人並沒有太多好感。只是知慕少艾,他又怎麼可能沒想過自己未來妻子的模樣,不過前兩次訂親都沒有好結果,第三次訂親更是成了一場笑話,他也絕了這份心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林琳燦爛的笑容,他就無法控制內心的慌亂。「她……笑了,是喜歡嗎?」

    可憐的嶽翡沒討過女孩子歡心,只聽著馮九從皇兄那裡學來的手段照著做,前幾天他送了幾把寶劍、匕首,她都是一臉錯愕,他本來還在疑惑馮九的法子行不行,這次送鞭子,她卻笑了?那就代表她喜歡鞭子一類的軟武?

    馮九用力地點頭,雙眼也亮晶晶的,「一定是的,奴才見林姑娘笑得像朵花似的,林姑娘一定是喜歡的。」

    馮十依舊穩穩地站在嶽翡的後方,默默地看著馮九作死,他一點也不想提醒主子跟馮九這個笨蛋,他們是不是忘記林姑娘的家世背景跟皇後是天差地別?

    當朝皇後可是大將軍的女兒,從小就舞刀弄劍的,極喜歡收集兵器,皇上送武器給皇後那是討她歡心,但林姑娘可是清貴文官的女兒,送刀、送劍,還不如送本書。

    不過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眼觀鼻、鼻觀心,就連耳邊傳來明天再送把軟劍的瞎主意,他仍舊當作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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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9 PM

【第五章】

    隔天,等嶽翡再來的時候,在他送上禮物之前,林琳先遞了一本書給他。「這是《閑陽雜記》,我比較喜歡這樣的東西。」她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不然那些上好的武器送到她手裡,也是白白浪費而已。

    身處古代,女性的自由也是有極有限的,再加上古代出行並沒有那麼方便,她根本沒機會去見見其他地方的風景。

    她知道自己所處的古代跟她記憶中的古代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朝代名稱都不一樣了,也不知道歷史到底從哪裡就轉彎了,依照她自己的推測,大豐朝不論是科技的進步還是民生的便利,都和明代頗為相似。

    歷史總是會有詭異的契合之處,她翻過史書,曾經最出名的唐朝詩人都以不同的面貌、不同的名字出現,相同的是流芳百世的詩詞而已。

    她最喜歡看遊記,一方面是她曾經住過自由的世界,另一方面,是她在那自由的世界也沒見過這些地方的風景,所以只能藉著這些遊記,幻想著自己也許有一天能夠走遍天下。

    談到遊記她的眼神就熠熠生輝,眼底充滿著嚮往,嶽翡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後,才把目光落在手裡的雜記上,「你喜歡遊記,是想學那些太學的學子去遊學嗎?」

    「嗯,你不覺得天下這麼大,能看、能聽、能走、能畫的地方太多了嗎?你看這本書的作者,他曾經到大漠看過日落,而且他一路上經過的所有地方,都有其獨特的美。」

    她超喜歡《閑陽雜記》的作者閑陽居士,他撰寫的遊記不多,但是每一本讀起來都那麼引人入勝,書本上勾勒的風景誘惑看書的人恨不得能親眼見識。

    閑陽居士?嶽翡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撇撇嘴。

    「你想去看大漠?那裡很苦,什麼都沒有。」所以某人去的時候,三不五時寄信回來煩皇兄,一路上要人、要錢,既然要出去走,又要舒服,麻煩死了。

    林琳眨眨嫵媚的大眼,好奇地盯著他,「你去過嗎?」

    嶽翡在朝野中一向是很神秘的,他不參與朝政,十六歲之前都住在宮裡,十六歲之後才出宮建了一座王府,只是當初還沒有娶妻,所以沒辦法正式封王,直到今年才封了壽王。

    「嗯,去過。」因為某人賴在那裡不肯回來,沒辦法,只好他去「帶」對方回來,那位某人就是前任國師。

    前任國師退位後,簡直退化成三歲孩子一樣,任性得令人發指,聽到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管不顧就要去,還拖累別人。

    「那你還去過什麼地方?我只待過京城跟益州,我小時候住在益州的大興城,你知道那裡嗎?」以前在鄉下也很好玩,大興城並不是一個太繁華熱鬧的地方,唯一好玩的便是四周天然的美景。

    「很多地方,去過大漠、江南,也去過草原。」

    那些地方都是他隨著老頑童前國師一起去的,想到那些記憶,他的表情不自覺有點僵硬,那可不是什麼好時光,那個老傢伙吃要吃最好、睡要睡最好、坐要坐最好,既然這樣,又何必出遊?

    重點是,就算他講話再難聽,那死老頭總是當作沒聽到,不給他吃好、過好,他就能當街躺在地上打滾,他被他無賴的行徑氣得差點沒吐血。

    而且那個死老頭居然還有臉寫什麼遊記,自稱是閑陽居士!屁!不要臉的老傢伙,那幾份遊記都是跟他一起去的上上一任狀元代筆的,結果成名的卻是什麼鬼閑陽居士!什麼玩意兒!

    不過這些話嶽翡只敢自己在心裡腹誹。

    「真好。」林琳很是羨慕地看著他。要是她身為男人該有多好,天下之大,她好想到處看看。

    嶽翡遲疑了一下才道︰「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去。」說出這些話後,他的耳朵也紅了。

    林琳愣了一下,臉頰也染上一抹胭脂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的承諾太過曖昧。

    久久沒聽到她的回應,嶽翡耳際的紅暈慢慢退去,室內一片寂靜,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站起身。「聊了那麼久,你休息吧。」果然,還是沒有人願意陪在他身邊嗎?

    他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直到他走到花廳門口附近時,才聽到背後傳來細細的聲音——

    「好。」

    嶽翡腳步一頓,嘴角緩緩勾起,他回頭一望,躺在床上的人兒已經用被子蓋住自己了,他也沒再走回去,只是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

    「就這麼說定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卻穿透了被子,落入林琳的耳中。

    她已經害羞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能悶在被子裡隨意點頭,又怕他看不到,只好伸出一手猛揮,讓他快出去。

    低低的笑聲再次傳來,讓林琳羞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滾了。她怎麼會突然因為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孤寂,就沖動的說好了呢?完了!要是被爹知道,她一定會被打死的。

    羞死人了!

    雖然討歡心的方式一開始錯了,但嶽翡知道後馬上修正方法,一天帶上一本書,偶爾陪著林琳在中庭讀書。

    真的是讀書,嶽翡翻開那些遊記,逐字念給她聽。

    林琳本來還很不好意思,不過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讓她漸漸沉迷,而且他在念遊記的同時,若是這個地方他曾經去過,他就會補上一些書上沒有的內容,比她自己看書還更有趣。

    兩個人的感情也在這樣日日相處之中加深不少,別院裡的人全都樂見其成。而本來只能躺在床上的林琳,傷勢也漸漸復原,除了腿上的傷令她走路還有點跛之外,其他的外傷和內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把流失的氣血補回來。

    早在日子轉熱之前,嶽翡就讓宮女整理水榭旁的院子,讓林琳住進去,他則住在湖的對岸另一座水榭院子中。

    兩座水榭之間有一道九曲小橋連接,一旁還有一座寬敞的石亭,四周以青色薄紗當作帷幕遮掩。

    水榭旁的湖泊一直都是活水湖,種滿了夏季盛開的荷花,以竹管鑿洞引湖水由上往下經過水榭的瓦片,自然一直有水遍佈近整座水榭,比起用冰盆,這樣的降溫方式更加有效。

    林琳深深覺得,這個地方雖稱為別院,但規模大小都可以說是一座小別宮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叫院,是因為皇帝把這座小別宮賜給了嶽翡,成了嶽翡私有物,不能以宮定名。

    看著窗外落下的水幕,林琳舒坦地籲了口氣,這可是她來到京城後,第一次不怕夏天,而且她覺得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覷,這水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放的,兩個時辰放一次,落下的水又被土地給吸收,變成了地下水回到湖泊的水道裡,一整個循環也不會浪費,只要在房裡擺上一盆冰,一整天都能很涼爽。

    轉頭看了一眼放在房裡的西洋鐘,她覺得有點奇怪,往常這個時候嶽翡已經過來陪她了,想到他,她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染上甜意,而她頭上的流蘇簪隨著她的動作輕顫,一隻銀色的蝴蝶在她發間輕盈地晃動著,一旁還有細碎紅寶石做成的銀絲流蘇,這是他送給她的禮物之一。

    哪個女孩不喜歡漂亮的衣服首飾,林琳也不例外,尤其是收到喜歡的人送的東西,心情會特別好。

    嶽翡好似要補足之前的失誤一樣,每天除了念書給她聽,還會補上一份禮物,昨天就是這支特別的流蘇簪,前天則是緙絲所制的粉紫色衣衫,大前天則是一本閑陽居士的親筆遊記,也不知道他從何得來,但她很喜歡。

    原本她只是想試探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沒想到他這麼細心又溫柔,讓她對他的心思,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嶽翡不是不去找林琳,而是他被皇兄召進宮裡,同被召來的還有現任國師蘭璿與天龍軍統領高昀,幾人此時都在禦書房裡。

    與一般所想的不一樣,皇帝所掌管的天龍軍與壽王掌管的火鳳軍表面上看來是暗軍,但其實天干地支各子隊的隊長或統領,都被分派在不同的將士兵種之中,除非手持龍鳳雙玨,否則是無法調動的。

    調查並不是很順利,不論是闖進翰林院持手雷的黑衣人,還是刺殺仁恩郡王跟彭大人的逆賊,還有意圖擄走林琳的灰衣人,這些人都查不出絲毫的線索,就如同黑夜中冒出的幽靈一樣,消失在黑夜裡無影無蹤。

    朝廷表面上似乎一切平靜無波,私下卻有種暗流湧動。

    許多跟前朝,尤其是跟前朝皇族關系密切的臣子,在皇上的暗示下,不是調派出京,便是報病休息,幾個與前齊有關的降將,更是紛紛閉門謝客,時常在外流連的也全都叫回來或送到鄉下去了。

    「這麼多天了,研究出什麼了?」皇帝問道,林琳交上的地圖就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這地圖應該不完全。」國師蘭璿研究了這麼多年的堪輿之術,也曾隨前任國師游走天下,地圖上的地理位置和現在的地方完全對不上,就算幾百年過去,山川河水再怎麼變化,也不可能變化這麼大。

    「不完全?」嶽翡陷入沉思,林琳告訴過他她是怎麼發現這張地圖的,而且其他本書中都沒有另外的發現,「後面這首詩呢?」

    「這首是藏頭詩,這幾句湊在一起,是湊出了一個地方I關山渡馬淩。」蘭璿回道。這詩至少看得出來是在指關山渡這個地方的馬陵坡,據說齊太祖是在那裡起義的,只不過馬陵坡這個地方可不小,而且這張地圖跟馬陵坡的堪輿圖也對不上。

    「裡面的內容呢?」查了那麼多天就這些?嶽翡很明顯朝蘭璿拋去不屑的眼神。

    「該不會另一份地圖在兩個王府之中?」嶽翡猜想,李王跟關王曾經跟隨太祖打入京城,有些封賞裡混了前齊的物事是很正常的。

    「朕問過了,李王與關王府中都無相關的書本資料,朕讓他們多注意點,別讓有心人趁這個機會把邊境的安危給擾亂了。」皇帝對這些逆賊感到頭痛,同時又感到巨大的威脅。

    在穩定的太平之世下,這些前朝逆賊居然有本事隱藏得那麼好?這讓他煩惱不已,他已經四十了,他曾答應過皇後,等太子成長起來,他就要陪皇後去遊歷天下,在他退位之前,至少要把這些亂事給掃平,留給太子一個穩定的大半。

    「算了,你好好保護林姑娘便是,你身上的傷都沒事了?」皇帝現下擔心的是林學士的女兒,目前為止,會翻譯這種文字的就只有林姑娘而已。

    「嗯,放心吧,別院裡已經安排了不少替身。」嶽翡點頭,只是內心覺得光是逃避並不是辦法,總是提心吊膽。

    皇帝不愧是把他從小帶到大的人,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你不用擔心,過些日子就會有解決的方法了。」

    既然皇兄已經有主意了,嶽翡也不多話,幾人又討論了一番後,退出了禦書房。

    蘭璿挑了挑眉,細看了一下嶽翡兩頰的紅暈和眉角,「恭喜你啊,終於有個不怕死的出現了。」還以為這傢伙得孤家寡人一輩子,沒想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上天倒是自有安排。

    嶽翡聽他這麼說,臉色一凝,冷冷地瞪著他,「你這張嘴就不能吐點象牙嗎?」什麼不怕死,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先吐個象牙給我看看。」蘭璿壓根不怕他,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可惡!嶽翡是丹鳳眼,蘭璿是大眼睛,他瞪輸了!

    跟在後頭的高昫覺得頭好痛,國師跟王爺互罵彼此是狗該怎麼辦?還有,能不能讓他先走啊?

    看著房裡的西洋鐘,林琳有點納悶,「彩雲,王爺今天不過來嗎?」

    都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間了,平時嶽翡大概早上九點、十點就會到她的院子陪她讀書或下棋,一起用過午膳後,還會陪她到院子走走,然後他會去處理他的事,等到她午覺睡醒才又過來陪她說話,直到晚膳前才會離開。

    可是今天怎麼這麼晚了都還沒出現?

    「姑娘,王爺今早被皇上召回皇城,也許趕不回別院,還是要奴婢打發人去問問?」彩雲也是方才才知道王爺早上就回京了。

    「那不用了,待會兒用膳後我想沐浴。」她以前在林府是天天洗澡,可是現在因為腿上的傷不能踫水,兩天才能洗一次,還好搬到了水榭,不然她覺得自己身上一定會發臭。

    「是的,姑娘,奴婢先下去準備。」彩雲行禮退下。

    從她來的第一天,彩雲這些宮女就是這麼的講禮,她開始懷念束芳跟束意她們了,太過講禮總讓她覺得有些生疏,不過她很能理解就是了,對於這些宮女跟太監來說,一切依禮行事是最安全的。

    現在的皇宮還好,宮裡的主子少,很少采選宮女跟太監,而且宮女通常在二十歲左右就能出宮了,這是沿用了前齊的習慣。

    「笑笑,我回來了。」嶽翡還是在落日前趕回來了。

    「嶽翡?」林琳從軟榻上起身,「你怎麼趕回來了?」他的衣衫並沒有很淩亂,精神看起來也還不錯,所以這個地方離京城並不遠嘍?

    「我怕你一個人無聊。」

    他們相處也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了,這段時間她只能一直待在別院,無法和親友見面,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她其實很想念父母,只是現下的情況,她要是出門可能會有危險,所以他總是盡可能地陪著她,但有時候他仍會在她眼中看到寂寞,這讓他感到不舍。

    聞言,她的笑容一僵,「你看出來了?」

    她是真的很想爹娘,尤其是娘,那一天為了她幾乎哭斷了腸,她就這樣被送出來,娘一定更擔心。

    「嶽翡,我還要躲多久?」她想家了。這個別院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她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她就不翻譯那些手稿,這樣就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可是當她看著他,她莫名覺得心頭微微刺疼著,那絲絲的後悔也消失而去,如果不是翻譯手稿,她也無法遇見他。

    嶽翡見不得她露出難過的神情,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往懷裡一帶,「再忍耐一下,快了。」皇兄並沒有把計劃告訴他,他也不清楚還要多久。

    林琳的性子也不是任性的,她知道皇上是為了她好才會把她藏在別院,而且失去自由總比失去性命好吧?

    「沒事,我可能是待著無聊吧,你別理我。」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燻香,讓她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明天我帶你到附近走走吧。」他也捨不得一直將她禁錮在這個地方。

    「嗯……」謝謝你,總是這麼溫柔地包容我。

    兩個人靜靜相擁著,彩雲跟彩惠兩人對看一眼,會心一笑,輕手輕腳地退回花廳門口。

    雖說嶽翡想帶林琳出去走走,但是她考慮到安全問題,最後還是決定不要了,她不想因為自己想出去,就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他只好改帶她在別院裡散心。

    京城附近有三座這種小別宮,是供皇族避暑使用的,前朝皇族子嗣繁多,才會建這麼多座小別宮,每一座別宮都有不同的風格。

    這一座別宮採用的是江南風格,白牆青瓦、錯落水路,精緻繁多的雕刻,處處都有風情。

    林琳這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有湖泊跟水榭,原來另一邊的水榭居然有水道,而且水道四通八達,通往別的住所,這裡真的很大!

    這座別院裡,大大小小總共有三十三座院子,還不包含水榭跟亭台樓閣,兩人坐在小船上,搖搖晃晃的,一個茶壺-幾塊糕點,四周零零落落的荷花綻放。

    「這裡除了我們,還有住別的人嗎?」林琳一路上經過好幾個院子的水埠,每一個院子都會看到幾名宮女或侍衛。

    「除了幾名清客借居在此,就只有你跟我了。」嶽翡倒了杯微涼的酸梅汁給她。

    「嗯,好浪費,這麼大的地方。」這裡隨便一座院子,都是普通人家房子的三倍大,得先經過轎廳、客廳,才能進入正房,內室旁邊還有花廳、東西廂房、抱廈廳等等,她這才知道南方的建築有多少精細。

    「還好,另外一座別宮已經被皇兄改成了皇家園林,外圍就開放給百姓們參觀,裡面的院子就承租出去給勛貴世族當避暑之地,每年都是供不應求,最後一所就皇兄自己留著用了。」

    維持這所別院的花費也不低,當初皇兄把另一座別宮改成園林還被禦史上書念了很多次,直到後來看到了好處才閉上嘴,光是那座別宮每年夏天的收入,就可以有二十幾萬兩,足以比擬一個小富縣市一年的稅收了。

    他自己本身有海運的生意,再加上親王俸祿,並不缺錢,說到底,嶽家皇子少,真的很替朝廷省錢。

    「以後有機會再帶你去另一個別宮,那一間很有大食的特色。」那一間特別金碧輝煌,皇兄才捨不得改成園林租出去,要是租客把那些瓖嵌在牆上的寶石挖走,皇兄不知道會有多心痛。

    「大食?」喔!就是阿拉伯那一類的嗎?林琳想了一下,應該很漂亮,而且一定很有異國風情。

    「這裡冬天也另有景致,冬天時,湖泊成冰,可以在上面嬉冰玩鬧,等冬天到了,我再帶你過來。」嶽翡輕搖著船槳,不由得回憶起往事。「我還小的時候,每當冬天到來,皇兄便會帶我到此嬉冰,夏天就會帶我來避暑。」小時候他還曾經一度認為皇兄就是父皇。

    不過,想到今天早上皇兄傳來的消息,他的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那些叛逆想要仁恩郡王的命,大概就是想要得到龍玨,龍玨是皇兄掌管天龍軍的印信,不可能拿出來,才會由他拿出鳳玨當引誘品。

    沒想到皇兄現在居然打算讓龍玨現世,就算是假的也很危險,那些人都敢在京城的大街上襲擊郡王了,況且這些人混雜在大豐裡,也不知道到底誰是敵、誰是友,萬一出了事該怎麼辦?

    「怎麼了?」林琳正采了一個蓮蓬,把蓮子取出來,一抬眸就看見他沉重的臉色。

    「沒什麼,你翻譯這麼多齊太祖的手稿,你覺得寶藏真有其事嗎?」嶽翡隨口問道。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回道︰「我覺得寶藏可能真的有,但是可能跟我們想的寶藏不一樣。」

    「怎麼說?」他微微挑眉。要說最瞭解齊太祖的,可能就是她了,那些日子她翻譯手稿的時候,他也在另一邊聽著,齊太祖的個性、想法,在手稿裡都表現得一清二楚。

    「齊朝初建時的貧困你也知道吧?齊太祖在手稿裡抱怨過很多次他沒有銀子,如果真有寶藏,為什麼齊太祖不拿出來使用?以他建立後掌管齊朝的方式,並未對百姓們課稅,反而一切從他本身節源做起,所以寶藏……我覺得很有可能是齊太祖的玩笑吧。」她不覺得自己的老鄉像是會玩藏寶遊戲的人,相反的,他可是窮到恨不得真能設個摸金校尉這種官職。

    以齊太祖的個性,她覺得地圖和寶藏多半是整人用的,也可能是齊太祖被煩到不行,就弄出這麼一個消息來糊弄人。

    嶽翡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他是如何想的沒用,那些被寶藏兩個字所迷惑的人心,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放棄。

    「利之所趨、欲壑難填,人心是復雜的。」講白一點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不過也不一定吧,有時候我覺得人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不管這個答案到底是好還是壞。」林琳覺得有時候也不一定真的是被什麼寶藏給勾了魂,就像那些尋寶人,有時候要的也不一定是寶藏,而是尋求一份刺激吧。

    想要一個答案嗎?

    嶽翡半垂著眼眸,陷入沉思。

    或許,她說的是對的……

    幾天之後,皇上在上朝的時候,將龍玨佩帶在身上。

    龍玨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林琳就安全許多,而林家人也能來探視她。

    「笑笑,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林夫人一到,最關心的當然是女兒的身體,她拉著女兒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個不停。

    林忠倒是比林夫人細心一些,除了注意女兒的身體之外,還注意到女兒頭上的發飾,眉頭輕輕皺著的時候,又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物跟屋子裡的擺飾,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娘,你放心,我身上的傷都好了。」林琳見到母親心裡高興得很,完全沒注意到父親探究的眼神。

    林夫人看女兒雙頰紅潤,皮膚養得白嫩有光,就知道她在這裡過得不錯,但是想到寶貝女兒一個人住在這裡,還是跟壽王同住一地,她仍是有點不放心。「笑笑,王爺有和你說過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嗎?」

    「沒有聽王爺提過,可能還要一段時日吧。」林琳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她也不會多問或多管,她不認為會翻譯齊太祖手稿就有什麼特別的,還是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比較好。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幫上什麼忙?要是解謎或許還能有點幫助,殺敵她自己都還需要別人的保護,她還是乖乖別添亂比較好。

    君不見那些好人為什麼都會被威脅嗎?都是因為好人自以為自己很重要,一定要幫忙,但通常幫忙都會變人質或者成了幫倒忙。

    「這樣啊……」事關女兒的命,林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她話鋒一轉,「對了,這是彭雅跟亭玉拜託我轉交給你的信。」

    林琳接過一個小木盒,一打開,裡面已經擺放了好幾封的信件,「彭雅回京城了?」不是聽說彭家躲回鄉下了嗎?怎麼彭家又回去了?

    林忠一聽就知道她的意思,「不是彭家,只有彭雅跟彭均,彭學士還在病休。」這事要沒個了結,彭家人是不會回京的,彭雅跟彭均則是因為學業在身,不得不提前回來。

    彭家是前齊的起居注官,就是負責記錄皇上平日的言行舉止,所以才會有齊太祖的私人手稿,也是彭家這次將起居注跟手稿獻上,才惹出這些是非。

    「嗯,爹,翰林院那兒還平靜嗎?」林琳問道。

    「翰林院平靜得很,這些事不用你擔心,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夠了。」林忠安撫道。

    他不願讓女兒知道翰林院後來又多次遭賊,就是要翻找那些手稿的譯文,後來是皇上煩了,讓人把譯文一次抄寫個十冊,就擺在翰林院裡,才讓那些賊人不再上門,不過最讓他憤怒的是,女兒的院子也被翻找過好幾次,這樣就足夠讓他們夫妻倆心驚膽跳的,所以他們才會強忍著不敢來看女兒,怕把女兒給害死了。

    林家夫婦這次出門是打著到城外佛寺上香的名義,並不能待太久,就怕被發現女兒藏匿的地點,夫妻倆抓緊時間跟女兒說話,待了半天,用過午膳後,便準備要離開了。

    「笑笑,你不用擔心爹娘,你要乖乖聽話,再忍耐一段時日就好,知道嗎?」將近快一個月沒見到女兒,相處短短半天又要分開,林夫人強忍著悲傷,仔細交代,就怕女兒受不了這樣半幽禁的狀態,自己跑出去。

    「娘,我知道,你跟爹都要保重,我很快就會回家了。」林琳也很難受,但是她不敢哭,就怕哭了她娘會傷心。

    「爹跟娘先回去了。」林忠神情黯然,摸摸女兒的頭,拉過妻子的手,捨不得也得捨得,跟命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

    「嗯。」林琳眼眶含淚,目送著父母坐上小船離開,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都還不願意挪動腳步。

    「笑笑,起風了,回屋子裡去吧。」嶽翡貼心地為她覆上薄披,輕聲說著。

    今天他特意避開,就是要讓她跟父母好好聚聚。

    林琳看他一眼,偎靠在他懷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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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19 PM

【第六章】

    在別院住了一個月多,不知不覺林琳的東西多了很多,來的時候她只帶了幾件衣衫,現在光是衣服就有四、五箱,更不用說其他嶽翡送給她的東西,加上護送的隊伍,一行人也是浩浩蕩蕩的。

    「咦?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林家莊子的莊頭正好帶人送莊子裡剛採收的新鮮蔬果來林府,從側門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送林琳回府的隊伍。

    「問這麼多幹麼,早點回去吧,路程不短呢。」看門的林小功笑罵了一句,揮揮手讓莊頭快些離開。

    莊頭也是聰明人,瞧人帶過話不說,他也不多問,對林小功又說了兩句客氣話後,領著身後一群小夥子推車走了。

    幾個從沒來過的小子都很興奮,一路上說說笑笑的。

    其中一個叫湯七的湊到莊頭身邊,說道︰「林伯,方才那是大姑娘回家吧?我瞧見了。」他是幾年前才跟著父母到莊子定居的佃農之一。

    林伯斜看他一眼,「臭小子,大姑娘的事也是你能掛在嘴上說的。」他的語氣雖然凶,但神情卻是溫和的。

    湯七痞痞地笑了笑,「哎,林伯,這可不是我說而已呢,前些日子大姑娘的事都傳遍了,這誰不知道啊。」

    「臭小子,讓你別說還一直說。」林伯舉起手作勢要打他。

    湯七笑嘻嘻地躲開,湊到其他人身邊去了。

    林伯瞧這一眾年輕小子嘻笑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笑了,接著他瞧了眼天色,敲敲推車,「別玩了,趕著天黑前回家吧!」

    「喔!」六、七個小夥子大聲應和。

    一群人認真趕路,總算趕在天黑前回到林家在京城外的莊子,林伯簡單交代幾句,就放這群小夥子回家了。

    湯七跟大家說了一聲,直接跑回家了。

    「爹、娘!我回來了!」

    湯母正好在屋外的圍籬旁餵雞,瞧見小兒子回來,笑得很開心,「回來啦,讓你去一趟可開心了吧。」

    湯七用力點頭,「娘,爹呢?」

    「在屋子裡,等等就吃飯了,記得去洗手啊。」湯母笑著說。

    「知道啦!」湯七急急忙忙地進屋,好似急著要跟父親炫耀這趟短暫旅程以的。

    湯母笑咪咪地繼續把手上的碎菜葉子撒在地上。

    湯父坐在屋裡,手裡拿著煙斗,抽著濃煙,看到小兒子,說道︰「回來了。」

    湯七的笑容一斂,臉色沉重地點頭,「回來了,我親眼所見。」

    湯父嘆口長氣,敲敲煙斗,「那就通知他們吧。」過了幾年的太平曰子,還是得扯入這些亂事之中。

    湯七坐到父親身邊,「爹,這樣好嗎?咱們好不容易能夠過上平靜的日子。」

    湯父沉默許久,才道︰「別多話,你大哥還在人家手裡捏著,去吧。」

    想到大哥,湯七神情低落,最後也只能點點頭,起身離去。

    「要吃飯了,去哪兒呢?」門外湯母的聲音傳來。

    「我去找二狗子拿個東西。」

    「快點回來啊。」湯母端著剛煮好的飯桶走進來。

    「知道啦!」

    回到久違的家,林琳當然是開心的,還見到了束芳跟束意兩人。

    「束意,你還好吧?沒事了嗎?」林琳仔細打量著她,她一直很擔心當時跟她一起遭罪的束意。

    束意眼眶含淚,激動地搖頭,「小姐,束意已經沒事了,小姐……」當時她可是親眼見到小姐全身是血,把她嚇壞了。

    「沒事就好。」林琳很明白束意是無妄之災,雖然她是主,束意是僕,但如果可以,她還是不願意牽連別人。

    「小姐,這兩位是……」束芳比較細心,見小姐除了帶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回來,還另外帶了兩個沒見過的人。

    「這兩位是壽王派來服侍我的宮女,以後你們好好相處。」林琳簡單地介紹一下,這些事私底下她們自己溝通便是。

    彩雲跟彩惠同時上前一步,異口同聲道︰「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林琳懶懶地撲到自己的床上,還是自己的家裡舒服。

    她懶洋洋地閉上眼,鼻間聞著自己習慣的香味,身心一放鬆,沒多久便陷入甜美的夢鄉。

    家,她終於回家了。

    回到家的好處很多,不好的地方就是想見到嶽翡變得困難了,雖然身邊有人可以幫她傳信,但是見面的機會還是沒有,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她,所以就算她回家了,還是沒有人身自由。

    兩人無法見面的時候,林琳無所事事,只好去書房看書,她自己院子的西廂房就是她的小書庫,她在別院裡增添的書籍也搬了回來。

    她又拿出那些翻譯手稿仔細看了看,地圖她已經交出去了,而且嶽翡也同她說過那地圖是不完整的,不過她還記得地圖背面的那首詩,既然閑著無聊,她開始試著破解這首詩的意思。

    嶽翡也告訴過她這是首藏頭詩,所以她又把詩倒著看、橫的看、斜的看,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出其他線索,嗯……她果然沒有破解謎題的這根筋。

    後來她把這首詩的萬國拼音寫在紙上,畫著、寫著,甚至無聊的開始拿毛筆在上面畫圈,她總覺得有些什麼方法才對啊。

    就在她仍在皺眉苦思的時候,書房門簾被掀開來,彩雲笑吟吟地端著茶水和點心走了進來。「姑娘,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好吧。」半點進展也沒有,林琳也累了,吃著香香甜甜的糕點,方才的疲憊似乎舒緩了許多。

    藏頭詩?關山渡……馬淩?林琳一邊吃著點心,手指在自己方才畫的圈圈裡點著,把所有拼音的開頭都點了一次,然後愣住了,手指頭再點過一次,試著念出拼音,「反……著,手、冊、三?」她倏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將點心丟到一邊,拿著紙試著再拼一次,還是拼出類似的音。

    該不會……

    林琳對於自己的發現感到震驚,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轉頭看著正在收拾廢紙的彩雲,假裝羞澀地問道︰「彩雲,你有辦法幫忙聯絡到嶽翡嗎?」

    「姑娘想王爺了?」彩雲見她害羞的模樣,忍不住掩嘴輕笑。

    將散落頰邊的頭發勾回耳後,林琳低下頭,將自己方才隨手塗鴉的紙收起來。

    彩雲也只敢打趣那麼一句,見姑娘想王爺,她自然也是開心的。「姑娘放心吧,奴婢待會兒就讓人送封信給王爺,下午就會有回復了。」

    林琳不敢顯露什麼,只能靜靜地等待,終於,彩雲捎來好消息,晚上嶽翡會來見她。

    有監于嶽翡「良好」的名聲,她是不敢向父母吐露兩人相戀的事情,況且先前她還向父親求情說不想那麼早嫁咧,現在要是說了,不就自打嘴巴?

    所以嶽翡來的方式自然不是那麼光明正大,林府的守衛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不論是明是暗,他都一清二楚,要進林府還不方便?

    林琳從近午發現詩裡的暗碼後,神經就一直緊繃著,到了晚上戌時都還不見嶽翡的人影,等著等著,她忍不住靠在花廳軟榻旁睡著了。

    彩雲見狀也沒吵醒她,從內室裡拿出被子輕輕地為她蓋上,細心地將屋裡的冰盆放遠一些。

    等某人踏著月光而來時,就是見到她如小貓般蜷縮在榻上睡著的模樣。

    彩雲正想上前叫醒林琳,嶽翡揮手讓她退下。

    月光透過窗簾輕輕地灑在她臉上,本來蜜色的肌膚早就已經悶得雪白,一雙有神的大眼如今緊閉,長長的睫毛在她眼窩下暈出黑影,一頭長發隨意披散著,有幾根新生的頭發還亂翹著,讓人瞧得心癢癢的,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

    而他也真的忍不住這麼做了,好些天沒見了,他心底總是空落落的,如今見了她,心頭的空虛才總算填滿了。

    捨不得叫醒她,來時靜悄悄,走的時候他也打算靜悄悄,不過才轉身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嶽翡?你來了?」林琳的嗓音軟綿綿的,仍帶著睡意。

    嶽翡轉頭,正好看到她從榻上起身,覆在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些許,他連忙上前兩步,把被子蓋回她身上,「當心著涼。」

    她還是很困,使勁地揉揉眼睛,「我有事跟你說。」她下了榻,腳步還有點虛浮。

    「小心點。」他趕緊伸手護著她。

    林琳對他露出一個要他放心的笑容,跑進內室,隨意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後,才拿出上午她寫的東西,再跑出去找嶽翡。「嶽翡,你看!」

    嶽翡接過她手上的紙,上面塗塗寫寫,亂七八糟的,他實在看不懂。

    看出他眼底的疑惑,她主動靠到他身邊,解釋道︰「這是我今天上午發現的,你先前不是告訴過我,我從地圖背面翻譯出來的是一首藏頭詩,我今天沒事就把這首詩寫了出來,再寫出齊太祖的拼音,湊著湊著,我湊出五個字。」她把紙張拿過來,縴細的手指指著詩上每一個字開頭的拼音念法,「這樣湊起來是反著跟手冊三這五個字。」

    嶽翡一震,拿過她手上的紙,雖然他不知道念法,只是她方才把幾個字音湊一湊,的確是湊出相近的五個音,沒想到她居然可以破解出地圖上的詩謎!

    「你跟我進宮。」這件事要快點告訴皇兄,這一次得搶在他們前面行動。「你有告訴過任何人嗎?」

    林琳搖搖頭。「沒有,我今天上午偶然發現後,就一直等著要告訴你。」她激動得雙眼亮晶晶的,沒想到她居然可以破解謎題,而且這謎題,不是老鄉還真的猜不出來。

    齊太祖,你真是太給力了!

    她興奮的樣子讓嶽翡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麼高興?」他還真沒料到她有一顆尋寶的心,眼睛裡的光芒亮到都有些刺眼了。

    「當然!有沒有寶藏是一回事,能破解一個謎,還是齊太祖設下的謎,我都佩服我自己了。」雖然她也是靠作弊來的,但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吧?

    「我也佩服你。」再也忍不住眼前這張瀲灘笑靨的吸引,他將她擁入懷中,嗅聞著她的香味,心底很是愉悅、很是柔軟。

    「不用太佩服我啦,我會害羞。」林琳抓抓臉,雖是這麼說,但笑容中的得意可掩飾不了。

    「走吧,隨我進宮。」她得意的小模樣也讓他的心癢癢的。

    「嗯……我要怎麼跟你進宮?」林琳頓了一下。「會很久嗎?」

    「我直接帶你進去便是,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怎麼了?」嶽翡不解地望著她。

    林琳為難地扯扯嘴角,「那你要怎麼跟我爹說?」這位王爺是不是忘記,他們這樣算是夜半私會,要是給她爹知道了,她很可能會被打斷腿吧?她也不可能一聲不吭就跟他走,萬一時間拖得晚了,拖到了白日,娘一定會發現,那肯定是打斷腿加捏耳朵。

    他倏地一愣,「這……」他知道自己的名聲,如果讓林大人知道他夜裡私會他的女兒,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琳敲敲自己的頭,「都怪我,要是我今天讓你正常上門拜訪就好了。」要是他正常上門的話,她現在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他一起進宮了。

    只是她也有私心,她想私底下跟嶽翡說,就是不想再扯到家人,有什麼秘密她知道就好,再扯到她爹娘的話,她爹娘又要為她煩心了。

    那……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還是得怎麼辦。

    林琳完全不敢抬頭看向父母,卻感覺到他們的眼波把自己電得麻酥酥的。

    林忠氣急敗壞地瞪著女兒,雙眼都快冒出火了。他知道、他就知道!上次去見女兒的時候,明明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他怎麼會沒有放在心上呢?

    快速整理好後,皇帝急忙往禦書房趕去。

    這麼晚了嶽翡還進宮,一定是發生什麼要緊的事了,這麼一想,他轉頭又對馮三吩咐一聲,「去國師府請國師過來。」

    「是,奴才告退。」馮三微彎著腰,目送皇上離去後,人也消失在夜色之中。皇帝匆匆忙忙來到禦書房,嶽翡跟林琳已經在裡面久候了。

    林琳馬上站起來,想學電視劇裡那樣下跪行禮,皇帝卻揮手讓她免禮,隨即他轉頭看著嶽翡,有些急切地問道︰「深夜進宮,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嶽翡也不廢話,馬上把林琳的發現告訴皇兄,說完後,兩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林姑娘,你可知道反著跟手冊三是什麼意思嗎?」皇帝問道。

    「回稟皇上,臣女其實也只是湊出近似的音,先前那首詩因為有一定音律,所以翻出來的字十有八九應該是不會錯,但這幾個字是抽詩裡每個字的開頭湊出來的,音同或字會不同,臣女最能確定的就是反著兩個字,手冊三……也許是指第三本手稿本,或是也可以換成很多同音的字。」林琳也不是很確定,因為她翻譯手稿的時候,可沒看到什麼手冊一、手冊二的字眼,所以手冊三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清楚。

    這時候正好國師蘭璿來了,他還來不及行禮,就讓兩兄弟給抓到書桌前去研究東西了。

    「笑笑,你把有可能的字都寫出來,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嶽翡拿起紙筆遞給一旁的林琳。

    林琳接過手,不免有些為難,中文博大精深,同音不同字多得是,而且怎麼湊都有不同的意義,叫她寫出來?寫啥?

    看著討論熱烈的三個男人,她吞了口口水,默默拎著紙筆到一旁的小桌子後方坐下,開始苦思這幾個字湊起來的意思了。

    反著意思有很多?一開始嶽翡以為是地圖反著看,他跟皇兄兩個人把地圖翻來覆去還是看不懂,等蘭璿來了立即交給他。

    蘭璿聽了,想了想,靈光一閃,把整張地圖翻過來,對著燭火看著,這張地圖其實非常簡陋,除了有塊地的形狀之外,就是非常簡單的幾個山川的線條,他把圖,拿得離燭火很近,熱氣燻上了地圖,地圖空白處慢慢地浮現出一行字。

    「笑笑!你快過來!」嶽翡也看到了,立刻轉頭叫人。

    「蛤?」專心苦思的林琳被他這麼一喊給嚇到了,拍拍胸口,聽他叫得急,趕緊站起身,拎著裙擺快步走過去,當她來到蘭璿身邊時,自然也看到那張地圖浮現出的字。「還有啊?」

    她訝異地瞪大眼睛,還握在手裡的筆下意識比劃著,嶽翡見狀,連忙遞上白紙,她快速地把浮出的字抄下來。

    蘭璿見她抄好了,馬上把地圖拿遠,就這麼一下子的時間,那塗在地圖上的就開始有融化的跡象。

    林琳翻譯完後,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笑笑,這些字是什麼意思?」嶽翡問。

    「沒什麼意思,只是兩個人的名字,齊磊跟嚴密制,意思是這張地圖是齊磊跟嚴密繪制的。」這位同鄉,你也太逗趣了吧?用這種隱藏文字,就只是給這份地圖注明一下是誰畫的嗎?

    她覺得好笑,嶽秦、嶽翡跟蘭璿可不覺得好笑,齊磊是齊太祖的名字,這沒什麼,可是她一說到嚴密這個名字,三人馬上對看一眼,心裡同時出現一個念頭,接下來的事她不適合再繼續聽下去了。

    「皇兄,都快天亮了,我先送笑笑回去。」嶽翡不希望林琳跟這些事越扯越深。

    皇帝馬上順勢說道︰「你說的沒錯,趕緊把人家姑娘送回去,省得林學士擔心。」

    林琳沒好氣地橫了嶽翡一眼。這群臭男人真沒良心,用完就想丟,有個頭也不讓她知道個尾,不過想到上次發生的危險,她也不想多問,紙上談兵解個謎還沒關系,再深她也不想踫觸,她還想留住這條小命呢。

    嶽翡安靜隱密地護送林琳回到林府,「笑笑,你這些日子乖乖地待在府裡。」他囑咐完後,打算上馬趕回宮。

    林琳趕緊拉住他的手,「等等。」

    「怎麼了?」

    「你要小心點,除非你出門,要不每兩天就要給我報一次平安。」她不知道那個叫嚴密的是什麼人,可是她沒有漏看當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在場三個男人的臉色都是一變,而且方才他轉身的時候,她有一種很心慌的感覺。

    嶽翡看出她眼底的擔憂,抿唇輕笑,抬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好,我答應你,有什麼事,就讓彩雲送信來,記得,地圖跟詩,你都不要再深究了。」雖然她指引了破解的方向,但他還是不想她繼續下去。

    「我知道。」林琳頷首。

    其實她所破解的東西都不是很難,只是那些比較像是現代人的腦筋急轉彎之類的猜謎法,跟古人的謎題解讀的方向不一樣,再加上拼音文法的問題,她佔了很大的便宜,才會比他們都快一步破解謎題。

    「快進去吧。」岳蒲看到林忠夫婦站在正廳門口,臉色非常難看。

    林琳也看到父母了,不方便再多說什麼,目送嶽翡離去後,她關上大門,走進屋裡。也許是天色近白,林忠夫婦也沒挑這時間找她麻煩,只是簡單吩咐她快休息,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林琳直到入睡前,心裡都還想著嚴密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總是有一種很難形容的不安,希望一切都只是她多想了。

    一片寂靜……林琳坐在椅子上,卻有如芒刺在背,左邊傳來一道不善的目光,右邊又是一道怒氣騰騰的目光,左右都不是,她只能低下頭不敢說話。

    最後林夫人忍不住先開口了,「笑笑,你跟壽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就是,我跟他兩情相悅。」她說得非常小聲。

    林忠跟林夫人還是聽清楚了,林忠的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昨晚見到突然在家裡冒出來的壽王,他大概就猜出來了,只是聽到女兒親口承認,他還是很震驚。

    「你這丫頭,你可知道壽王是什麼身分?你可知道他……」接下來的話有些藐視皇權,林夫人雖然生氣,也不敢把話說明瞭。

    「娘,你別想這麼多,我不到現在都好好的嗎?」關于嶽翡那三件親事,她也是知道的,一個可以說是不幸,兩個可以說是湊巧,三個就有點難說了,但她與他相戀這麼久了,不也沒事嗎?呃……算吧?她倒楣受傷可不是因為他。

    是沒錯,只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天下父母心,尤其是疼愛子女的父母,林夫人怎麼也不想女兒去賭這個機會,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女兒,只好焦急地看著丈夫。

    林忠到底不像妻子反應那麼大,他氣的是女兒不懂得珍惜自己,怎麼可以讓男人在半夜進入閨房,不管是再急的事都一樣!

    而且昨晚他見壽王看女兒的樣子,應該是很喜歡女兒,子不語怪力亂神,對於命數這種東西,他並不是全然相信,再說了,壽王若真對女兒有情,又怎忍心令女兒陷入那樣的境地?

    「你與王爺有什麼打算?」他相信女兒會守著最後防線,若不是如此,昨夜也不可能這麼坦蕩蕩的表明兩人的關系。

    林琳撓了撓臉頰,「我們還沒說到這個。」她覺得自己只是正在談戀愛,說成親那些實在太早了,不過,依照嶽翡給她的感覺,他應該是想娶她的吧?

    「老爺……」林夫人急了,怎麼丈夫的話聽起來似乎並不反對女兒跟壽王有牽扯?

    林忠安撫地拍拍妻子的手,「等這些事了結之前,你不準再跟王爺私下見面,也不許踏出院門半步。」

    見父母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林琳乖乖地點頭,很識相地快步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到女兒走了,林夫人才對著丈夫沉下臉,「老爺,你明知道壽王爺他……你還這樣說。」她的女兒嫁給誰都成,就是不能嫁給克妻的!

    林忠也知道妻子的顧慮,卻也只能嘆氣,「若是笑笑是被強迫的,就算拚了我這條老命阻止她,我也甘願,只是你瞅瞅,昨夜女兒的模樣和今天的神色,你有感覺到她半點被強迫的意味嗎?」兩情相悅,更別說對方還是個王爺,想拆散兩人,談何容易?

    林夫人想著她那傻女兒,昨夜在門口和壽王道別時,眼珠子只差沒黏在壽王爺身上了,今天被他們夫妻倆找來談話,還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得她心肝疼啊!辛辛苦苦種的白菜就這麼被豬給拱了,想到這裡,她的身子晃了晃,軟綿綿地往後一癱。

    林忠見狀,心一急,「夫人,沒事吧?」

    「我就心口疼。」她從沒想過讓女兒嫁入皇家。

    妻子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他搖了搖頭,伸手輕握住她的手,好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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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20 PM

【第七章】

    嚴密到底是誰?

    林琳翻閱了很多書都查不出來,前齊的歷史還在修撰當中,許多齊朝野史也沒提過這個人。

    雖然她答應了嶽翡不再追查,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尤其找不到半點線索時,更令人好奇。

    嶽翡實現他的承諾,每兩天就傳短箋給她,上頭都簡單寫著平安兩個字,而從那一晚後,她已經近十天沒見到他了。

    這十天裡,京城也不是都平靜無聲的,翰林筆帖士陳盛居然在到翰林院當班的途中差點被抓走,雖然救得及時,但他也傷得很重,到現在都還只能躺在床上,龐恩倒是沒有任何消息。

    但是林忠聽聞陳盛遇襲的消息後,又嚇壞了,家裡的防衛又增加了一個級別。

    忙了十天後,嶽翡才又現身在林府,不過這一次當然是從大門口走進去的,也沒有馬上見到林琳。

    「見過王爺。」林忠對嶽翡拱手行禮。

    大豐朝並不盛行跪禮,除非有什麼正式盛大的場合,否則一般士大夫是不需對帝王皇族行跪禮。

    「林大人客氣了。」嶽翡轉了半身,只讓林忠施了半禮,語氣溫和地回一句。

    「下官應該的,不知王爺此次前來,是有何事要吩咐下官?」林忠把態度擺得很明白,他對壽王跟女兒私相授受一事非常不悅。

    為了談這件事,他還特意把廳裡的奴僕全退了,正廳裡就剩下他與嶽翡。

    「林大人,本王與令嬡之事,等此件事了,本王會給你一個交代,本王對笑笑是真心的,國師也曾言道,笑笑便是本王的良配。」與他訂親之人不是死便是病,真正與林琳相戀後,他又怎麼可能不擔憂?

    對林琳動心後,他先是擔心自己的命格傷了她,也怕自己動情太深,無法自拔,心裡忐忑難安,沒想到皇兄早就為他打算好了。早在他對林琳有意時,皇兄就已經問過國師了,而他在蘭璿的隻字片語中也知道林琳便是他的命中之人。

    林忠卻沒有因此松了一口氣,他的眉頭依舊緊鎖著,「王爺,恕下官失禮,你對笑笑的感情,可是因為笑笑是你命中之人才如此?」若只是命中註定的人才想再一起,那把他女兒當成了什麼?

    「不是!」嶽翡答得迅速有力。他是先戀上了她的笑,那一瞬間,他心裡根本就沒想過什麼命定之人這種事。

    這個回答林忠勉強還算滿意,「若真是如此,那請王爺還需照習俗,三媒六聘,一樣也不得少,名分怎麼也得先定下,定下後,若要相邀出遊……那也得有分寸。」

    「這是一定的,只不過林大人,我需要帶笑笑離開京城一趟。」嶽翡臉色凝重地道。

    林忠一聽,就知道一定跟前齊的事有關,陳盛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他的神情也跟著一凜,「是不是……」

    嶽翡點頭,沉吟了一下,才又開口道︰「我需要笑笑跟我到北疆一趟,事情細節,我不便多說。」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行!我不答應。」林忠搖頭。

    上一次女兒遇襲已經夠讓他們夫妻倆心驚膽跳的了,怎麼可能再讓女兒陷入險境。

    「林大人,笑笑需要與我到北疆一趟,此事不可改。」嶽翡也不願意如此,只是陳盛受了重傷,龐恩又另有要事在身,只剩下林琳了,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讓其他人再學習譯法,但學一個、傷一個,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將林琳帶在身邊,也總比他一直擔心她來得好。

    「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林忠語氣沉重。

    「我會好好照顧笑笑的。」嶽翡承諾。

    「我知道了。」

    與林忠談完以後,嶽翡讓下人領著到花園去。

    林琳已經在涼亭裡等著他了,見到他來了,她笑吟吟地迎上前,「嶽翡,你來了。」

    嶽翡見到她的笑容,沉重的神情也減緩幾分,「笑笑。」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眼底也溢出了笑意。

    「喝茶吧,累嗎?」同上一次見面相比,她發現他的神情疲憊多了,她拉著他的手坐下,倒了杯茶水遞給他。

    兩人身邊服侍的下人都識相地退到涼亭之外不遠處,讓小倆口好好說說話。

    「還好,你呢?」林琳微嘟著嘴回道︰「每天都待在家裡,有點無聊。」

    「笑笑,我想帶你一同去一趟北疆。」

    她一愣,問道︰「北疆?為什麼?」

    嶽翡凝視著她,嚴肅地道︰「前天下朝後,皇兄發現地圖被人動過了。」連皇宮內院都有他們的人,她待在哪裡都不安全,他必須把她帶在身邊才能安心。

    他沒說出口的是,就連皇兄身上的龍玨都被調包了,雖然玉質一樣、雕飾一樣,但皇兄自有辨認的方法,對方既然已經得到了龍玨跟地圖,剩下的就是他身上的鳳玨和破解之法。

    「這和我去北疆有什麼關系?」林琳仍是一臉困惑。

    「負責鎮守北疆的李王和西北的關王派人傳了訊息回來,他們在家族書庫中找到一本齊太祖手記。」

    他沒料到居然真的有手記流落在另外兩位王爺手中,而且是一人各一本,為了找到線索,這兩本手記必須盡快翻譯出來,陳盛是不可能了,只有她跟龐恩能去了。

    況且,這樣的譯文解法,再多一個人知道,只是多增加一分危險,而且也怕解法洩露出去,到時候反而被人佔去先機。

    「真的還有?那就是手冊三的意思了!」林琳實在搞不懂這位老鄉在玩什麼,到底是有什麼寶貝,值得他這麼麻煩的弄這些東西?

    「不確定哪一本是手冊三,所以龐恩前去關王那兒,我們則去李王那兒,笑笑,一路上或許不會很平靜,你……願意嗎?」嶽翡想過,如果她不願意的話,他只好讓馮九學習譯文解法了。

    林琳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願意,但我爹娘那裡要怎麼交代?」她知道或許會有危險,但更可怕的是這群人,如此神出鬼沒,到底是什麼來頭?

    「只要你願意就行。」聽到她的回答,他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地踫觸了一下,「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

    「嗯。」

    三天後。

    清晨時分,天色尚未分明,林琳已換上一身簡便的男裝,準備要出發了。

    離開的隊伍除了她與嶽翡之外,還有彩雲跟馮十,另外還有一批一百人的護衛,全是嶽翡從火鳳軍中急調出來的。

    為了擾亂敵人,嶽翡同時又派了三支隊伍,帶上假扮成他們的人,從另外三條路線前往北疆。

    「笑笑,你要保重,娘在家裡等你回來。」林夫人哭腫了雙眼,也無法改變丈夫跟女兒的決心,只能擔心地囑咐再囑咐。

    「娘,我知道,你不要太擔心我,好好照顧自己,我過些日子就回來了。」林琳覺得很對不起爹娘,為了她,他們這陣子一直在擔心落淚。

    「出發吧。」嶽翡策馬到她身邊。「爹,我走了。」林琳強忍著淚,隨著嶽翡一起策馬離開。

    離開的一行人走得又急又快,緊閉的城門也為了他們提早打開。

    從京城到北疆是一段不短的距離,嶽翡特意挑選了一條不遠不近的路,算算路程,至少要一個半月才能到,而且考慮到林琳是姑娘,騎馬也不可能像行軍一樣快速,半路到了比較大的縣城鄉鎮,還是得好好休整。

    一開始都還好,等坐在馬背上超過三個時辰之後,林琳臉色就開始變得難看了,她抓著韁繩的手都有些握不緊,雙腿也一顫一顫的。

    嶽翡馬上發現了她的異狀,「休息——」他一揮手,急行的馬兒漫漫地緩下來。

    林琳覺得自己都沒力氣下馬了,還是彩雲跟嶽翡上前幫她一把,她才能從馬背上爬下來。

    「姑娘,您喝口水吧。」彩雲把水囊遞給林琳之後,到一旁的小溪去取水沾濕帕子遞給她。

    林琳先是大口喝了水之後,才接過帕子把滿臉的塵土給擦掉,靠著樹幹坐著,全身軟綿綿的。

    「笑笑,待會兒你還是與我同騎一匹馬吧。」嶽翡之前就提過這個意見,但又擔心林忠夫婦不答應,現下出了京城,應該就沒有關系了。

    「沒關系,我可以的。」林琳不願拖累別人,搖搖頭。

    嶽翡也沒勉強她,休息了兩刻鐘後,他們又爬上馬背,繼續往北疆的方向前進。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坐在馬背上,若不是中午還有休息,林琳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撐下來,她從沒有騎馬騎這麼久過,全身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疼。

    到了傍晚,一行人住進一個小縣城的驛站。

    趴在床上,林琳累得完全不想說話,飯也吃不下,嶽翡很擔心她,讓隨行的軍醫拿出治酸痛的藥水遞給彩雲,讓她去幫林琳推拿。

    最終林琳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嶽翡親自端著飯菜到她房裡。

    「笑笑,起來吃飯吧。」

    她強撐著身子走到桌前,桌上擺了幾道菜,看起來很可口,但是她完全沒有胃口。

    「明天還是與我同一騎吧,我帶著你,你在馬背上就能休息了。」才一天的時間她就憔悴了許多,嶽翡看了很心疼。

    「這樣好嗎?」林琳有些心動,但又怕造成他的負擔。

    「別想太多,吃飯吧,吃了明天才有力氣。」

    「嗯。」林琳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不管身子有多累,還是得吃飯。

    用過飯後,她早早就睡了。

    只是在睡前,她腦海中閃過嶽翡的神情,似乎有什麼事困擾著他,而且她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是她想太多了嗎?

    嶽翡回到自己的房裡,攤開地圖仔細看著。他原本打算一路走陸路去北疆,只是今天這樣急行軍,林琳的身體似乎受不了,看來他必須換個方式。

    「馮十,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明日開始,每到一座城鎮就會讓十人消失,化整為零,一百人再分成十個小隊,負責引開一部分的人。」

    嶽翡的手指輕輕劃過地圖,再過幾個縣城之後,便有河道能走,自河道改走海路,或許還能比陸路快一些。

    「我們換路,依舊是每城十人不變,只是到泰城後我們改搭船,從河道改至海道,繞過四座城,到北疆前兩座城再下船,每停靠一站一樣十人下船。」嶽翡想了想,或許這樣更好,路線不停變換,才不容易被抓到規律。

    「是,奴才馬上去安排。」馮十沒有任何意見,他要做的只是達成主子的吩咐。

    百來人的隊伍一路上慢慢地減少,林琳雖然跟嶽翡兩人一騎是輕松些許,但坐在馬背上那顛簸之苦卻還是一樣的。

    十天後,一行人來到泰城,此時人數已經減少到五十人左右了,在泰城修整兩天後,就改搭船了。

    林琳非常慶幸自己不會暈船,終於能喘口氣了。

    順著水路而行,一天的時間,船就從河道改進海路。

    林琳站在欄桿旁,看著兩邊的景色慢慢地向後退去,兩邊望去都是一片海藍,只有遠遠地平線的一端,隱約看得到一絲綠意。

    「笑笑,天氣漸涼,要多穿件衣裳。」嶽翡從船艙走出來,看到她沒穿披風站在欄桿旁吹著海風,忍不住叮嘻道。

    「沒事的,太陽還沒下山。」她在船上休息了兩天,精氣神都恢復不少。

    他還是讓人去取來披風,直到她穿上披風後,他的眉頭才松開。

    林琳看他低頭認真地為她系上繩結,伸手輕輕踫觸他的臉。「嶽翡,你這些日子辛苦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她的心微微發酸,這些日子他憔悴了很多。

    嶽翡心底一軟,低頭輕吻她的額際,「嗯。」只要有她在身邊,就足夠了。

    「嚴密……到底是誰?為什麼那天你跟皇上還有國師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就都變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寵溺又無奈地瞅著她,輕輕拉了下她的頭發,「不是讓你別查了,還是不死心。」他就知道她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我擔心你。」理由多光明正大啊。

    嶽襄也不跟她計較,老實說道︰「嚴密是齊太祖的生死兄弟,當年齊太祖在打天下時,嚴密曾是他的軍師。」

    「那為什麼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林琳眨眨眼,雖說齊史正在修撰,但是至少也會有一些民間傳說或故事,而且一個幫助齊太祖建立皇朝的人,怎麼可能在史上沒有留下半點資料?

    「因為他的存在,後來全部被齊太祖給抹滅了。」

    她吃驚地瞪大眼,「什、什麼?怎麼可能?!」

    她那個老鄉,她透過手稿瞭解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把他的存在全部抹滅?那要殺多少人?不會吧!

    「是真的,根據留下的隻字片語,嚴密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軍師,也輔佐著齊太祖,但當齊太祖掃平最後一股勢力時,嚴密做了一件罪不可赦之事,讓勝利後班師回朝的齊太祖將嚴密的存在從所有的文獻中抹去,將嚴密一脈逐出中原。」

    「罪不可赦之事?是什麼事?」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老鄉動這麼大的火?抹去這個人的存在,不過原來抹滅是這樣的意思。

    嶽翡搖搖頭,「不清楚,這些事已經掩沒在歷史之中,據說被趕出中原的嚴密一脈很不甘心,曾經刺殺過齊太祖多次,造成大齊朝初建立時動蕩不安,直至齊太祖出兵討伐後才平靜下來。」

    關於嚴密的資料太少了,而他們那一脈被趕出中原後到哪裡去了,也無從查起,更別說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那為什麼你們聽到嚴密這個名字會這麼驚訝跟擔心?」林琳不解。

    「嚴密此人可說是鬼才,不論是軍事、文治上都有他獨特的地方,而且非常聰明,曾有人慫恿他自立為王,他沒答應,要不是齊太祖是馬背上打天下,搶奪了軍權,否則前齊的皇帝還不知道是誰。」嶽翡輕嘆口氣,即便如此,齊太祖的軍隊曾有一度被稱為嚴家軍。「你還記得兩個月前仁恩郡王與彭大學士遇襲一事嗎?」

    「記得。」那件事之後,曾是前齊臣子的人都避了出去,就連彭雅家也是。

    「我與皇兄原以為是前齊哪個不安分的勢力想奪取寶藏再立齊國,但又不懂為什麼這群人連舊主都殺,如果要再立齊國,那就需要前齊的血脈才有號召天下的藉口,所以他們刺殺仁恩郡王一事,讓我們始終不解,但一切若是跟嚴密有關,那就湊得上了。」

    所以他們才會為此頭痛,嚴密一脈不知道隱藏多久了,沒想到會在大豐朝穩定下來後,又想掀起風波。

    「喔,我大概瞭解了。」

    林琳前後湊一湊,大概知曉了,簡單來說,就是嚴密不知道做了什麼事得罪了齊太祖,換來流放之罪,還讓齊太祖把自己從歷史上給抹去痕跡,他若是個驚世鬼才,一定很不甘心,所以他們一脈才一直默默地在尋找寶藏的縱跡,為什麼會知道有藏寶圖,那是因為地圖是他跟齊太祖一起繪制的嘛。

    至於刺殺仁恩郡王,應該也是出於報復心態,不過都幾百年前的舊事了,能記恨到這時候?不會吧?

    「有些仇恨或許可以延續很久,也不一定是嚴密的後人,一切都得等他們露出馬腳才行。」就是為此,天龍軍與火鳳軍都動了起來。

    「嶽翡。」林琳愣了一下,問道︰「我這趟出來,是不是當餌?」露出馬腳?

    那她特意出行,不就是在引誘那些人出手嗎?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可是他復雜的神情讓她確定了她的猜想,她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不敢置信的模樣刺痛了嶽翡的心,「笑笑……」他伸手想抱她,卻又不敢,就連目光都避開來,就怕看到她的淚水。

    他早就預料到當他說出這些過往恩怨時,她就會猜到這一次出行的原因,他也想得很清楚了,就算她不原諒他,他還是得這麼做。

    他是大豐朝的王爺,不可能坐視不管,況且皇兄也需要他。

    「本來不是你,應該是陳盛。」

    計劃中,應該是火鳳軍的首領帶著陳盛走這一趟才是,但陳盛卻受了重傷,才會臨時換成她。

    林琳卻猛地撲進他懷裡,用力抱緊他的腰,「你這呆瓜。」她清楚看見了他的慌亂,知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困難,「你不該來的。」她不是笨蛋,一推敲就知道了,他堂堂王爺,怎麼可能需要親涉險境?

    一路上的緊張、一路上的謹慎、一路上越見疲憊的神情,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她,他也不會跟著來。

    「笑笑……」嶽翡的心又疼又軟,他多想把她藏起來,藏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

    「長齡,你真傻。」林琳哭著也笑著。她知道他有他的責任,但他居然願意用自己的安危來保護她,對於這樣一個男人,還要抱怨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長齡,讓他的心又是一緊,他緊抱著她,低聲道︰「我不傻。」他怎麼會傻?傻的是她,明知如此還是不哭不鬧,不吵著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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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20 PM

【第八章】

    把話說明瞭以後,林琳跟嶽翡的感情也更好了。

    兩個人只要站在一起,就有一種難以插入的感覺,彩雲跟馮九是感受最深的,而且馮九還聽到林姑娘居然直接喊主子長齡,那麼親密的稱呼,看樣子他們壽王府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多一位王妃了。

    船上的日子是平靜的,白天嶽翡事情多,都和下屬在船艙裡討論行進路線,常常到下午時分才有空陪林琳說話。

    「目前分出去的五隊都有消息傳來,已經有四個隊伍遭到襲擊,襲擊之人確認林姑娘與王爺不在後就馬上撤離了。」隨行的火鳳軍副首葉浚在攤開的地圖上畫上幾個點,全是隊伍遭受到襲擊的地方,最後攻擊的地點,便是泰城。

    嶽翡看著地圖許久,才道︰「越來越近了,船上裝備如何?」

    「船上裝備有一門大炮,可以進行遠程射擊,目前尚未發現有任何船隻靠近。」

    「嗯,一切小心為上。龐恩那裡如何?」

    葉浚翻開另一張地圖,上面畫著另一支隊伍的行進方向,「最後一次收到消息,龐恩照原計劃,一路往西北而行,已經遭到五次襲擊,關王已經派人前往支持,兩方人馬會在會先城會合。」

    相較于其他隊伍,他們此行順利得有些……讓人心驚膽跳。

    「王爺,屬下覺得,到下一個港埠,您和林姑娘還是易容另行比較恰當。」

    不光是葉浚,在船上的每一個火鳳軍都非常不安,就像暴風雨來襲前的寧靜。

    「嗯,發信給李王,讓他派兵一路往扶於城方向而行。」

    下一個港口正好是扶於城,離李王駐軍之處只差半個月的路程,太多人一起行動目標太明顯,若是他與林琳單獨而行,或許還比較安全,只是也很冒險。

    「是。」葉浚頷首,快速地為下一個計劃動作起來。

    嶽翡看了下天色,已經傍晚時分,他再把事情交代一下後,便往林琳艙房走去。

    推開門,擺滿桌的美食還有燈下美人,都已經在等待他的到來。

    兩人吃飯,也不講究食不言什麼的,說說笑笑的,一餐吃了半個時辰。

    用過飯後,他們擺起棋盤,下起棋來。

    林琳在京城有個小才女的雅稱,不過要她自己說,這小才女的名聲灌水的成分多,琴棋書畫她都會,不過也只是會而已,要說精,是完全構不上邊的,她唯一喜歡的就是看書和吹笛,棋力普普。

    嶽翡跟她下沒幾步棋,就知道她的棋力到哪兒,他嘴角噙著笑,看她皺眉苦思的模樣,滿滿的溫柔不自覺盈滿眼眶。

    下了兩盤棋後,林琳自動放棄,放棄前還賴皮的把棋盤上的棋子全都掃亂,「不玩了,好累,我們出去走走。」再玩下去,她的腦細胞不知道要死多少個。

    走到船艙外,她才發現今天居然是滿月,算一算日子,下一個滿月就是仲秋了,「每年仲秋的時候,我們家都會在庭院裡烤肉、賞月、吃月餅。」

    這時代的仲秋指的就是中秋節了,依照這裡的習俗也只是在中庭賞月跟吃月餅,但她忍不住拿出以前在現代的習慣,中秋節就是要烤肉嘛!所以她家也多了個習慣,每到中秋節就會一家子都聚在庭院裡烤肉兼賞月。

    幾年下來,左鄰右舍也被他們家的習慣給影響,到了中秋節也會一家子聚在一起烤肉,要不一直聞到隔壁傳來香噴噴的烤肉味,自個兒啃著甜膩的月餅,那滋味也挺不好受的,再說了,有奴僕在,他們也只是負責享用烤肉美食而已。

    「聽說過,林大人家帶起的習慣,很多人都跟著仿效。」這兩年京城仲秋節可熱鬧多了,處處都飄著肉香,不少商家也都在仲秋時節大賺一筆。

    「呵呵。」她能說這些都是吃貨惹的禍嗎?

    月光灑在海面上,為漆黑的海面增添了幾分柔軟,林琳深吸口氣,滿滿都是海水味,她笑道︰「大海真美,能看看這樣的美景也不錯。」雖然受了不少罪,但能這樣出來看看也是好的。

    嶽翡從她背後輕輕摟住她的腰,同她一起看著海面,「嗯,以後我會再帶你去看更美的地方。」

    她突然嘻嘻笑了兩聲,「其實,要不是有關國事,不然我還真想去探險,我想看看齊太祖留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心裡也有點不爽,這個老鄉留下這麼一個禍根到底是要做什麼?弄得現在人心惶惶,她真想看看那寶藏到底是啥。

    隱約猜到她的心思,他將下巴抵著她的肩頭,笑道︰「你不是說,寶藏不知真假?」

    林琳扯扯嘴角,「就是不知道才要找,我就想看看他到底留下了什麼禍害。」要是找到最後只是一場玩笑,她就要去齊太祖的墳前罵他一頓!

    她氣呼呼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被他笑得有些氣惱的林琳,回頭撲進他懷裡捏著他腰邊的肉轉。

    「嘶!」他練得結實的身軀壓根沒半點軟肉給她捏,疼的反而是她的手,氣得她改用戳的。

    兩人笑鬧之際,林琳似乎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團黑影,她微眯起眼想看仔細,同時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長齡,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嶽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眼力比她好上許多,雖然遠,但以他的經驗卻能看出是什麼東西,那是一艘大船,依稀還能見到很多黑影在船邊晃動。

    「敲警鐘!」

    「王爺!對方放了小船靠過來了!」站在船桅瞭望臺上的人,用千里鏡看到有三艘小船往他們這裡來了。

    「準備應敵!葉浚,炮彈還有多少?」嶽翡沒有拔劍,接過馮十遞來的弓箭背上。

    「約莫還有一百發。」葉浚回道。

    「來了!」瞭望臺上的人大喊。

    「將船駛入河道!通知兩岸水兵巡司!」吩咐完,嶽翡拉弓將爬上船的人射下海,一下子船身周遭的海面上就布滿了血色。

    「是!」

    三艘小船上載滿了拿著兵器的大漢,每個人一上船見人就砍,船上的人也是訓練有素,一下就和對方打了起來。

    海面上火光遍佈,船上刀劍交擊聲不絕于耳,林琳緊緊依在彩雲背後,心裡很害怕,不知道嶽翡會不會有事?

    砰!啪啦啪啦!

    劇烈爆炸聲持續,不知道誰扔了一個手雷,林琳所在船艙幾個鄰近的船艙都被炸毀,就連她的房門口也被炸出一個大洞。

    「姑娘,我們快退。」彩雲護著林琳離開,手腳俐落,一劍就解決一個人。但是朝她們而來的賊匪越來越多,幸好不少自己人也過來幫忙了。

    一陣混亂當中,林琳不知道被誰拽了一下,被甩到另一邊去,彩雲急得大喊,「姑娘!」

    一個拿刀的賊匪立即沖上前,然而他還來不及揮刀,就被遠處的弓箭給射中帶飛出去,其他想要靠近林琳的人,一下子都被弓箭給射倒下去。

    「笑笑!快過來!」遠處持弓的嶽翡大喊,手中箭矢不停射出,幾近是箭無虛發。

    林琳奮力爬了起來,彩雲一把拽住她的手,在火鳳軍的護送下來到嶽翡身後。

    炮聲隆隆,在這種情況下,林琳還是能感覺到船隻正在加速行駛。

    咻踫!

    一道紅色煙花向天空射出,流星似的紅點向四周蔓延。

    「殺——殺——殺——」這群賊匪似乎知道這紅煙火是向四周的水巡司報訊,加快了攻勢,嘴裡也只喊著一個口令,那就是「殺殺殺」。

    搖搖晃晃的船、漫天的火光、刺鼻的鐵銹味、飛起的斷肢殘臂,一瞬間,林琳覺得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然後又是震天的巨響,船的主桅被炸斷了,帆布、繩索四處飛散,不論敵我都被斷裂的木桅給砸傷。

    哀號聲此起彼落,林琳只能躲在嶽翡的身後,緊緊咬著唇,驀地,她的手心裡被塞進一把短刃,她轉頭一看,是彩雲塞給她的,彩雲身上也多了很多傷。

    林琳緊握著匕首,心想著這樣的殺戮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賊匪當誅!降者不殺!」水巡司的軍艦終於出現了。

    看到大量的船隻靠了過來,賊匪更加勇猛,彷佛要拚盡最後的力量。

    轟!

    軍艦配給的火炮就是不一樣,幾發炮轟就把賊匪的船給轟爛了,水兵上了船,開始幫忙剿匪。

    有了水兵協助,船上的火鳳軍終於能喘口氣了,不光是賊匪的船,嶽翡他們的船也早就破破爛爛的,得空的人開始下到水兵的小船,準備撤退。

    林琳一直被嶽翡抱在懷裡,坐上小船後,沒多久,嶽翡等人原本搭乘的船也開始解體,不論水兵怎麼喊降者不殺,那些賊匪始終沒有放下手裡的武器,一個一個地喪命在海中。

    「為什麼都不怕死?人命真如草芥般不值錢嗎?」林琳不由得喃喃自語。

    嶽翡聽到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只能將她抱得更緊。

    沒多久,小船來到海口轉河道的地方,離城河道共有三條水道匯入,一進到河道範圍,就能見到兩旁水埠的影子,小船上只有葉浚跟馮十的聲音,都是在快速吩咐接下來該處理的事情。

    「啊!」突然幾艘小船上傳出慘叫聲,眾人馬上提高警覺,河道兩邊的水中突然冒出許多穿著水靠的敵人,水巡司與火鳳軍都沒料到水道居然還會藏人,被殺得措手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水兵已經被殺了幾人。

    火鳳軍團團圍住嶽翡和林琳,小船底下不時有穿著水靠的殺手冒出來,一時之間又亂成一團,沒一會兒那些人也摸到了嶽翡他們的小船附近,整艘小船晃動不已,沒一下子就整個翻覆過去。

    「啊!」一入水,冰冷的海水馬上把衣服給浸濕,林琳慌亂了一下才穩住身體,嶽翡就在她身邊。

    幾個穿水靠的刺客撲了過來。

    在水底他們比對方吃力很多,衣服一進水就成了沉重的負擔,嶽翡被當成了主要目標,被砍了兩、三刀。

    混亂之中,有人舉起匕首就要往嶽翡的背心捅去,林琳想也不想,踹了小船一腳,藉著水力沖過去把人給撞開來。

    「笑笑!」嶽翡也發現背後的危險,使勁格開劈來的長刀。

    「起漩啦!快退開!」水兵眼尖地發現不遠處的河道起了漩渦,大聲叫喊,「快走、快走!這漩渦會吃人的!」

    他們這些水兵常年待在此地,都知道漩渦有多可怕。

    這下子不論是官還是賊,都拚了命地往兩岸河道遊,萬一被漩渦卷進去就沒命了。

    嶽翡拉著林琳使勁往河岸遊,才剛靠近,又遇上了水靠刺客,為了閃避,嶽翡只好拉著林琳再往後退,那些刺客見狀,又把他們向後逼了幾步。

    嶽翡眼見漩渦把兩人都往後拉扯,他喊道︰「笑笑!你先走!快!」

    他用力地想把她給推出漩渦的範圍,只是來不及了,被捲入的那一瞬間,他緊緊抱住她。

    「王爺!」

    「姑娘!」

    在葉浚等人的驚呼聲中,林琳跟嶽翡被捲入了漩渦裡,不一會兒就失去了蹤跡。  

    手指尖微微泛著疼,似乎有什麼正在啃咬著一樣,臉上有股熱氣久久不散,林琳慢慢地睜開眼,刺眼的光芒讓她忍不住又閉上眼,好一會兒之後才又睜開,她恍恍惚惚地看著四周,神智一時間還沒有恢復。

    好一會兒之後,她無神的雙眼才漸漸清醒,突然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她跟嶽翡一起被漩渦給卷走了!

    嶽翡……嶽翡呢?

    林琳慌亂地從小石遍佈的河邊爬起來,四處張望,發現嶽翡僅距離她幾步遠而已,她跌跌撞撞地來到他身邊。

    「長齡、長齡!醒醒,長齡!」

    她使勁地搖了他的身子幾下,他都沒有反應,她伸手往他額頭一探,果然是一片火燙。

    林琳有些慌亂,她看了看四周,這裡似乎杳無人跡,她也認不出是哪裡,而且也不能讓他這樣泡在水裡,於是她咬緊牙,用力把他從水裡拖出來。

    感謝她不是什麼嬌姑娘,手上還是有一點勁兒,等她氣喘吁吁地把他拖上岸後,才看清他身上的傷,他左手兩道刀傷都很深,皮肉都翻開來了,大腿上也有一道不算淺的傷口,怪不得他會發高燒昏迷不醒。

    男人沒辦法靠的時候,只好靠自己了!

    她先把嶽翡拖到樹下,到附近撿了不少木材回來,她也顧不得害羞什麼的,很快地把他身上的濕衣服給脫下來,披在大石頭上曬乾,再用枯草跟乾柴起火,在她把手搓爛之前,終於完成鑽木取火這件大事,她小心翼翼地把火苗移到他身邊,這才想到自己身上還黏著薄披風跟濕衣服,想了想,反正四周沒人,一咬牙,她把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脫下來,正想披在石頭上晾乾,衣袖裡卻掉出一個小荷包。

    看到小荷包,林琳狼狽的臉上露出笑意,她急忙撿起來打開,裡面有三個小瓷瓶,這個小荷包是出發前娘給她的,以防萬一,瓷瓶裡頭分別裝著退熱的藥、外傷的藥,還有治瀉肚子的藥,現在正好用得上。

    把衣服隨便弄了一下,她趕忙回到嶽翡身邊,他身上只剩一件底褲,手上跟腿上的傷都被水泡得發白。

    「長齡、長齡,你醒醒。」她試著叫醒他,瓷瓶中的都是藥丸,沒叫醒他是要怎麼讓他吞下去?

    後來林琳實在沒辦法,她到河邊先含了一口水,把藥丸放到嘴裡,淡淡的苦味開始蔓延開來,她再趕緊回到嶽翡身邊,慢慢地把苦澀的藥水喂進他嘴裡,一邊撫著他的喉嚨,直到他咽下藥水之後才鬆口氣。

    接著她又去森林裡撿拾柴火,再到河邊用水沾濕帕子放到他頭上,坐在他身邊不停地用帕子幫他擦拭高熱的身體,等披風幹了以後,她使勁地撕成一條一條的布巾,再幫他的傷口擦上外傷藥,然後纏起來。

    做完這些,林琳早就已經手軟腳軟了,她又摸了摸嶽翡的額頭,溫度還是沒有降下來,她只好重復撿柴、河邊取水、擦拭降溫這些動作。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老天幫不幫忙了。

    到了傍晚,嶽翡身上的高溫終於退了,衣服早都乾了,怕夜晚溫差太大,他又染上風寒,她趕緊再幫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眼見嶽翡情況穩定了,林琳才有心思到森林裡去找看看有沒有食物,她可以不吃,可是他傷得這麼重,更需要體力,一定得吃點東西的,不過她不敢走得太深,怕找不到回來的路。

    幸運的是,真讓她找到幾棵果樹,這種果樹結的果子,是她在益州鄉下時那些孩子常拿來吃的,接著她又好運地找到幾棵栗子樹,掉了滿地的栗子,這些都能夠充饑填飽肚子,她又晃了晃,撿到一顆中間有凹陷的半圓形石頭,雖然很重,但可以拿來當盛水的器具。

    林琳分了幾趟把東西拿回去,到了河邊隨便找了一個還算平滑的石板,洗乾淨以後,用小石頭把石板架在火上,就變成一個簡易的烤板。

    她用腳踩著毛栗,把栗子取出來之後,放到石板上烘烤,又裝了一碗水在旁邊煮沸,她還將從森林裡找到的防蟲藥草揉搓出汁液,灑在兩人四周。

    等栗子熟了,她吃了幾顆,就累極地躺嶽翡身邊睡著了。

    官道的路邊搭起了一座小茶棚,裡面三三兩兩的客人,大家都被這炎熱的天氣給逼進茶棚中,要了幾杯涼茶喝。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官兵發了瘋似地在咱們城附近查,好像在找什麼人。」

    茶棚裡幾個漢子湊在一起,吃餅順道聊天。

    兩人在山林裡又休息了兩天,等嶽翡比較有力氣後才離開。

    林琳一直以為他們被漩渦帶到什麼深山的水道裡,沒想到她跟嶽翡走了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就開始看到人煙了。

    因為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他們打算喬裝上路,在附近的農家裡偷了兩件衣服,留下金豆子後,他們才往縣城的方向而去。

    他們已經坐在茶棚好一段時間了,要不是因為他們買的餅多,茶棚老闆就趕人了,不過也聽了不少消息。

    可以確定他們是在離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嶽翡猜測那個漩渦應該是將他們帶到離江的某個地下水道,順著地下水道被卷到了離江分支的水道之一,也幸好如此,他們才沒有溺死。

    嶽翡在山裡采了一些簡易的易容草藥,將兩個人的膚色改變後,換掉衣服,再加上林琳塗抹一下改變眉眼的化妝技巧,細紋粗眉黃牙齒,換個普通的發型,抹上點灰塵,一對鄉下夫妻就出現了。

    剛化好妝的時候嶽翡還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門手藝。

    要林琳說,這根本不算什麼,電視跟小說都看多少了,要是在現代,想變天仙變醜女甚至是怪獸都沒問題,現在只不過是多幾條皺紋,小意思。

    兩個人背著東西走在官道上,一路上總有三三兩兩的路人經過他們身邊,走離茶棚好一段路之後,嶽翡才拉著林琳到樹下躲太陽休息。

    「腳疼不疼?」坐在樹蔭下,他心疼地問。

    林琳搖頭,「長齡,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他們落水時,身上所有的物品幾乎都被漩渦給卷走了,就剩下她荷包裡的那三瓶藥和幾顆金豆子,還有一把彩雲塞給她的匕首,還好還有金豆子在身上,要不他們兩個吃喝都成問題。

    「方才你在茶棚也聽見了,找我們的人總共有三批,我們現在無法分辨是不是都是我們的人。」

    「有沒有什麼可以跟你的人聯絡上的辦法?」難不成他們要用走的去北疆?

    「有,我會通知火鳳軍我們已安全了,至於我們,一樣就一路易容到扶於城,與李王會合,人越少,我們越安全。」之前在船上他就已經想過了,現下這情況,越少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越好。

    「嗯……喬裝打扮是沒問題,可是我們要用走的去嗎?」林琳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為求逼真,她還買了兩雙粗布鞋,這樣的鞋要走到北疆去?好像不太可能吧,而且她有種預感,她人都還沒走到,雙腳就會先廢了。

    嶽翡被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給逗笑了,「傻瓜,怎麼可能,到了下一個縣城,我們去買輛驢車便是。」她要走,他還捨不得她受苦,這種硬鞋,她現下腳底應該都起水泡了吧?

    「那我們快走吧。」早走晚走都要走,快點走到還能有車坐。

    「好。」等到半路她走不動了,他再背她就好。

    嶽翡走在路上時,心底仍不斷思索著,三批人馬,官兵一批、火鳳軍一批,那還有一批呢?

    聽從嶽翡的,林琳一路死撐到下一個鎮子,運氣好也不好,不好的是他們兩個耗費太久的時間,到鎮上天都黑了,好的是,明天便有集市,能夠很順利地買車。

    天黑了,兩人找了間客棧休息,這鎮上也就這唯一一間了,怕曝露身分,他們住的只是下房,就算是下房也很冒險了,像他們這樣的農民,一般都是住大通鋪的。

    林琳走了一天,勉強撐到吃完飯,兩人都不敢洗漱,隨便擦擦手心腳底就躺上床,她沒多久就昏睡過去了。

    嶽翡聽到她睡到打呼嚕,才從床上爬起來,想看看她腳底的情況,襪子一扯,還沒扯掉,黃黃紅紅的東西都黏在襪子底,看得他心疼死了。

    取了水盆,他用水一點一點的幫她把襪子沾濕脫下來,這期間,只有扯疼了她的傷口她才會哼哼兩聲,不然她動也不動,睡得死沉。

    兩只腳上的襪子都取下來後,果然她腳底的水泡都給磨破了,傷口有大有小,嶽翡拿出在藥鋪子買的金瘡藥,細心地幫她上好藥後,再穿上襪子。

    「辛苦你了。」摸摸她的臉,確定她沒發熱後,在她發上輕輕一吻,兩個人都是一身臭汗味,他也沒嫌,就是捨不得而已。

    睡夢中的她呼呼兩聲,翻個身又繼續睡,嶽翡幫她拉好被子,正想吹滅蠟燭睡覺的時候,卻傳來敲門聲。

    「開門、開門!」敲門聲搭配著喊聲,又急又響,好似很不耐煩一樣。

    怕吵醒她,嶽翡快速地穿上鞋走到門邊,肩膀一聳,彎起腰,聲音變得沙啞許多,「來了,是誰啊?俺們都睡了。」

    「少廢話!官差辦事!快開門!」

    嶽翡眼色一沉,慢吞吞地把門給打開來,還開不到一半就被外面穿著紅袍的官差給粗魯推開了。

    「慢吞吞地幹什麼?」三個官差粗魯地直接推門進來。

    「官爺,俺婆子睡了,這大半夜的,不管誰敲門都怕啊。」嶽翡駝著背,一副害怕驚懼的模樣,說話也小聲發顫。

    領頭的官差看一眼,果然瞧見躺在床上已經入眠的林琳,又瞧一眼這看起來四十多歲、身體很不好的男人一眼,「我瞧你眼生得很,從哪兒來的?到哪兒去?」

    「俺跟婆子從大、大青山下來的,很少……很少出門的,俺們想去中越城,俺的兒子在那做事。」嶽翡假裝緊張,故意把話說得結結巴巴的。

    那官差聽得很沒耐心,眉頭皺得死緊。

    嶽翡說的大青山就是他跟林琳被卷去的地方,裡面的確也有一個村莊,由於在山底,所以大青山上的確很少人下來,若非必要是不會進城的。

    那官差怎麼打量他們也不像圖畫上的人,想了想,讓另一個手下把圖拿過來,「你仔細給爺瞧瞧,有沒有瞧過圖上兩個貴人?」

    另外兩個官差在房裡巡看了一圈,還打開了林琳放在桌上的小包袱,瞧見裡面就兩套衣服沒別的東西,對領頭的官差點點頭。

    嶽翡抬眸看了一下圖上畫的人,瞳孔縮了一下,搖頭擺手,「俺沒見過。」

    官差不耐煩地抖抖圖,「你仔細瞧瞧!這兩個貴人要找到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嶽翡還是搖頭,「官爺,俺真的沒見過。」

    官差瞧他們也沒啥可疑的,啐了一聲,「真是沒福氣。」接著轉頭向另外兩人撇個嘴,三人就離開了。

    嶽翡快步上前把門關起來,關起門時,聽到隔壁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心底一緊,吹滅蠟燭爬上床。

    他一上床,林琳就縮進他的懷裡,一手抓著他的衣領,手心輕輕顫著,「是我們嗎?」那些官差的聲音大得可以吵死人了,她方才就醒了,可是動也不敢動。

    感覺到她的身子輕顫個不停,嶽翡把她抱進懷裡,「嗯。」方才那圖上的確畫著他跟林琳的畫像,畫得栩栩如生。

    果然被他猜中了,不光是火鳳軍在找他們,嚴家的逆賊應該也在找他們,葉浚不是如此沒有章法的人,現下幫忙藏匿他們的蹤跡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大肆告訴別人他們失蹤一事,只怕是有人混在其中生事,離京城越遠,那些妖魔鬼怪也全跑出來橫行了。

    「長……」林琳想說話,但隔壁官差罵咧咧的聲音那麼清晰的傳來,她怕自己的聲音也被聽到,又趕緊閉上了嘴,緊緊地窩入他懷裡。

    這一晚,嶽翡跟林琳幾乎沒什麼睡。

    隔天清晨,嶽翡讓林琳在客棧等他,他去集市買驢車。

    不到一個時辰,嶽翡就回來了,攙著林琳上了一台破破舊舊的驢車,兩人駕著車離開了。

    臨出小鎮時,他們還看到街上不時有官差經過,時不時地找鎮上的生面孔說話,出鎮也是如此,官道上還有不少的士兵在巡視。

    兩個人一路上都很沉默,林琳的容貌比較顯眼,所以她躲在驢車裡不敢出來,直到出了小鎮很遠了以後,她才掀開驢車前面的擋布跟嶽翡說話。

    「長齡,我們現在到哪兒了?」她知道落水的地方是離城附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到扶於城。

    「我們剛離開的是離城跟中越兩城之間的小鎮,再經過兩個子縣後就能到中越,再下一座就是扶於了,最多再過十天就到了。」嶽翡的臉色很凝重,他若是嚴家逆賊,就會將人全部集中到扶於城的前一個鎮子,那是最後一個狙擊他們的機會,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漢來鎮,不知道李王的兵馬到扶於了嗎?

    「十天?」

    「你快睡吧,昨晚不是都沒睡嗎?」真是拖累了她。

    「嗯。」林琳知道現在除了照顧好自己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做,養精蓄銳來準備面對接下來的事情還比較實際。

    嶽翡一路上駕著驢車慢行。他方才去買驢車時,已經順道給火鳳軍留了暗號,讓他們全部提前到漢來鎮上埋伏,回過頭,看著趴在車上休息的林琳一眼,不管怎樣,他一定會護著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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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21 PM

【第九章】

    「副首!收到王爺傳回來的消息了!」火鳳軍的暗衛子隊收到消息後,火速把訊息傳回還停留在離城的葉浚那裡。

    「葉副首,王爺怎麼說?」一樣留在離城的馮十著急地追問。

    「王爺讓我們將人調往漢來鎮,讓人都回來,不知是哪方走漏了消息,把王爺跟林姑娘失縱的消息洩露了出去,不少人正在找王爺跟林姑娘。」

    「我要去找王爺!」馮十恨極了那群逆賊。

    葉浚舉起手制止,安撫道︰「你先別激動,王爺先前在船上說的事你還記得吧?」他不是不擔心,只是與其現在去找出王爺的行縱引來危險之外,還不如照著最之前的計劃走,這也算是誤打誤撞吧。

    馮十點頭,「但王爺什麼都沒準備,萬一……」

    「不會有萬一,王爺曾經隨前國師遊歷天下,那些年他們不也隨興地四處走?王爺自有辦法到達漢來鎮,馮十,我們該做的不是這些。」葉浚著急的心不比他少,但他還是得照著命令列事。

    「副首!不好了!」又有消息傳來,子隊的隊長臉色比剛才還難看。

    「什麼事?」

    「北疆傳來消息,那些韃子突然發動,開始攻打鎮北關口!」

    「什麼?」葉浚錯愕了一下,這時機也太湊巧了,不對,王爺他們有危險了!「傳令下去,把所有在附近的火鳳軍全召集起來,跟隨我們到漢來鎮去接王爺!馮十,皇上那裡,拜託你了!」

    「我知道了。」馮十的心沉沉的,希望王爺跟林姑娘都能平安。

    藉著林琳的化妝技術,嶽翡跟她每過一個小鎮就換一個裝扮,如今他們已經順利到達中越城了。

    這一次裝扮的還是一對夫婦,嶽翡這一次扮的是獵戶,衣服也越來越有胡人的風格,臉上也留起了絡腮胡,長滿了半臉,加深了濃眉添了道小柑,把他清秀的五官改變得十分粗獷,林琳則是變成獵戶娘子,皮膚塗成了蜜色,穿著胡袍加胡帽,剪了瀏海遮住了一雙明亮的雙眸,臉上多出一些小雀斑,把明艷的姿色硬生生地壓了幾分,肚子裡再塞了一個棉襖,就像一個懷著五、六月身孕的少婦,連車都不忘換成騾車。

    這樣的打扮越靠近北疆越不稀奇,中越城以後的城鎮因為長年與外族對抗,民風都很剽焊,穿著打扮上也越顯精簡方便,而且中越城後有幾座大山,常有獵戶下山,所以嶽翡跟林琳也很順利地混進人群中。

    他們在進中越城前,先到附近的大山轉了一圈,嶽翡還真用弓射了不少獵物,讓林琳嘖嘖稱奇,她一直以為他學的應該是劍法。

    抱著棉襖肚子,她涼涼地坐在大樹下看丈夫發威,瞧他沒一會兒的時間,就逮了幾只雉雞跟兔子回來,快手快腳地洗淨剝皮,沒一下就放在火架上烤了。

    「長齡,你的箭法很準?」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在船上被襲擊的時候,他似乎也是一箭就解決一個人。

    要知道,射靜物標靶跟活物是不同的,可見他的箭法很好。

    嶽翡翻了翻火架上的雉雞,「我擅弓,怎了?」

    林琳不知道為什麼,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我在京城被人抓住的時候,是不是你射的箭?」她到現在都還能回想起那破空的聲音,劃過她的耳畔,直接射向她身後的壞人。

    「為什麼這樣想?」他挑挑眉。

    「不知道,就突然有這念頭,而且你的箭法這麼準,那個救我的人,箭法也很高超。」她順手摸摸肚子,好熱。

    「如果是我,你要以身相許嗎?」嶽翡的眼底都是笑意。

    林琳眨眨眼,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指著肚子,「我相許了啊,看,小棉襖都那麼大了呢。」

    「哈哈哈……」他被她逗得放聲大笑,坐到她身邊,也學她摸著小棉襖,「希望有一天我們真能有個小棉襖。」一個像她的姑娘,那該會有多令人疼愛,皇室如今還未出過一個公主。

    他眼底的溫柔讓她的心跟著一軟,她偶到他身上,調笑道︰「那你得先問過我爹娘了。」縱使未來不明,但如今卻是有種心滿意足。

    她從不問他喜不喜歡或愛不愛她這種傻問題,一個連逃命機會都讓給自己的人,哪還需要再問這麼多?更何況,每次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就足夠讓她全身都是暖意。

    兩人享用了一頓美味的野餐,收拾好之後就打算進城了。

    雖然裝扮得很像,但唯一,容易露出馬腳的,就是林琳的口音,她怎麼也學不來這邊的口音,太復雜了,所以她除了是獵戶娘子之外,還得同時扮演啞巴新娘。

    嶽翡倒是一點都沒有問題,口音學得還挺像的,不細聽還分辨不出來。

    「婆娘,你在這等著,俺去換點口糧。」嶽翡從騾車裡抓出幾只兔子跟狐狸,車箱裡還放著一把大弓。

    聽他說話,林琳就忍不住想笑,要是有角色扮演比賽,他一定可以得到冠軍,這聲婆娘叫得還真有當地人的味道,更別說路上買的大弓還有順路射來的獵物。

    「別笑了,當心把俺的兒子給顛沒了。」嶽翡也是好氣又好笑。

    他這麼一說,她笑得更厲害,不過她謹記著自己是啞巴,捂著嘴怎麼也不笑出聲,揮揮手讓他快點去。

    「老大哥,麻煩你幫俺瞧著婆娘,她一個大肚子的,不方便跟著俺走動。」嶽翡把騾車交給城門附近負責幫人看車的人。

    那老漢抽著煙斗點點頭,卻忍不住叨念道︰「大肚婆就別跟著進城,年輕娃子就是不懂。」

    嶽翡摸摸後腦杓,憨厚一笑,「俺家沒人了,婆娘肚子大了,不帶著俺不放心。」接著他從口袋裡摸了一把銅錢,塞到老漢手裡。

    「行!去唄!老子我瞧著。」老漢滿意地眯起眼,擺擺煙管,讓他去忙了。嶽翡不再浪費時間,帶著獵物直接往城裡走,走了一段路,就瞧見附近有大間的食館,拎著獵物就往裡頭走,沒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手裡肩上的獵物都沒了,換了碎銀跟不少銅板。

    他順道繞去買一些乾糧跟物資,走到一個小吃攤子前坐下來叫了碗面吃,吃面的時候還不時注意著城裡,中越城裡雖然人流不少,但每個人似乎都有些匆忙,方才他去賣東西的時候也是,應該是人聲鼎沸的食館卻異常地有些安靜。

    熱面來了,嶽翡狀似無意地跟老闆說道︰「這城裡是怎麼回事?跟俺上次進城的時候不太一樣,所有人都緊巴巴地感覺。」

    那賣面的老闆看他一眼,正好客人不多,便回道︰「瞧你這模樣,剛從大山下來?」中越城附近的大山裡很多獵戶,他才會這麼問。

    「是啊,俺婆娘有孩子了,這些天才有空把俺打的東西拿下來換點錢。」

    「怪不得你不知道,前兩天關外打起來了,那些可惡的韃子,又想進來咱們這裡打草穀了,邊關的幾個小村莊都遭罪了,唉……好不容易安分些年而已。」面攤老闆有些年歲了,還記得約莫二十幾年前,韃子還時不時侵關的事呢。

    嶽翡心裡一緊,「啥?!打起來啦?」

    面攤老闆丟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怕啥?有李王在,李王已經率兵去擊退韃子了,李王可是世代鎮守北疆,有他在,怕啥韃子!」

    嶽翡附和幾句,三兩口把面給吃完了,付了錢,把東西拿回去騾車裡。

    林琳捧著肚子,正啃著糕點。

    他瞧她吃得嘴角都沾上了,幫她擦掉,「婆娘,俺東西都買齊了,回家了。」

    林琳點點頭,正要張嘴回話,他馬上伸出食指抵在她唇上,她先是一愣,隨即笑開來,眼睛都笑得彎彎的。

    放下車簾,嶽翡向老漢道了聲謝,就駕著騾車走了。

    出了城一段路後,林琳就捧著肚子坐到外面的車轅上,「長齡。」

    「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靠近仲秋,風吹起來稍有涼意。

    「我挺著小棉襖都快熱暈了,還不給我吹風。」她戳戳肚子,衣服裡都是汗,她好想把小棉襖拿出來。

    「一冷一熱最會著涼,你悠著點。」

    「知道了,你剛才進城是不是打聽到什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相處越久,她越可以敏銳地感受到他的情緒。

    沉默許久,嶽翡還是告訴她了,「北疆開戰了。」

    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僵住了,林琳愣怔了一下,「沒聽過半點風聲,怎麼會突然……」又打仗了?那得多少人受罪?

    「我不是告訴過你,嚴密最後被趕出中原嗎?」

    先前他們查到那些外族蠢蠢欲動,只怕這也是嚴家逆賊動的手腳,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鼓動韃子來犯。

    二十年前,兩方就簽訂了休戰協議書,開放關外物資來往,沒想到韃子居然主動毀約。

    「為什麼這麼瘋狂的想要得到寶藏?事情不都過去幾百年了嗎?」林琳不懂,前齊還沒覆亡時為什麼不去找?為什麼一定要這個時候找?戰亂時不也是很好的機會嗎?這份財寶,真的有龐大到那麼蠱惑人心嗎?

    「不知道,這些都是前齊的事了,有些事,就連前齊的後人都不清楚,仁恩郡王也不知道,許多事情,在戰亂時都失去了傳承,時光總會抹滅一切,只能做當下該做的事。」那些事情他們無從追究了,現在能做的,就是解決這時光留下的毒瘤。

    前齊只是前齊,那都已經過了,該看的、該做的,就是為未來的太子,把這些膿包給挑出來,擠出去。

    「嗯,我知道,長齡,你這樣累不累?」林琳從沒想過他身上背負的是這麼沉重的責任。

    「不累,這是嶽家的命運。」嶽家人就剩這麼幾個了,目前剩下的嶽家人,早都已經出了五服之外,最近的血脈也近七服之外,血緣淡薄的他們,自己都不敢上門來認親。

    而培養出再多的忠臣,他們嶽家人也不可能那麼狠心讓他們一個個為自己赴死,開國皇帝太祖曾有言,定得善待良臣忠將,不得偏頗,良臣有義,君便要仁,忠將有猛,君便要慈。

    林琳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偎入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嶽翡笑了笑。

    「以後,我們一定要生很多個。」懷裡的人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他一愣,「為什麼?」

    從他懷裡抬頭,林琳嘟著嘴道︰「要不像你跟皇上,只有兩兄弟,都沒有其他人,累都累死你們。」多生幾個大家分擔責任,總比現在這樣分身乏術,什麼都要自己扛來得好。

    嶽翡笑著抱緊她,「謝謝你為我著想,以後就真的麻煩你多生幾個。」

    林琳臉上一紅,雖是害羞,但還是正視著他,很認真地點頭,「好!」

    陽光下,兩人嘻笑的背影在地面上拖得老長,只要彼此在,就算是沉重的路,走起來也是那麼的開心。

    北疆的戰事吃緊,靠近北疆幾個城鎮全都開始警戒起來。

    嶽翡和林琳被困在前往漢來鎮的前一個城鎮——朱家鎮,想要再往前行已經不行了,因為戰事的關系,進出查緝都非常嚴謹。

    兩人只好先在朱家鎮的小客棧住下。

    到了第三天,嶽翡心底危險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尤其是他發現朱家鎮上的人莫名其妙地多了許多,他悄悄地往鎮外探路,居然發現朱家鎮外有很多馬蹄跟人的腳印,看行走的方式是訓練有素的行軍走法,少說也有近三百人的隊伍。

    這發現讓嶽翡心底整個發寒,只怕這些人已經等不下去了,他顧不得冒著曝露行蹤的危險,和朱家鎮裡暗藏的火鳳軍聯系,此地的火鳳軍也火速跟漢來鎮上的葉浚他們聯絡上。

    嶽翡跟林琳躲到朱家鎮火鳳軍的商行裡,商行中有普通人也有火鳳軍,能召集起來的,僅僅只有五十多人。

    「讓商行裡的普通人都回去,持我手令到中越城調動知州官兵前來,並將目前在鎮裡所有的官兵都調動起來,在鎮子所有入口架上拒馬刺。」嶽翡快速地吩咐下屬,「葉浚什麼時候可以趕到?」三百多人的隊伍,足以將朱家鎮這個小鎮給血洗了,嶽翡已經猜到對方想要做什麼事。

    「葉副首接到消息後已經出發了,從漢來鎮趕至此地最快也要半天的時間。」魯富貴回道。他是屬於火鳳軍中的卯分支,負責北疆一帶的消息傳遞。

    嶽翡看了一下天色,現在近正午時分,還有半天的時間……他深吸口氣,又問︰「此地有民兵團嗎?」

    「有,民兵團由地方上青壯組成,王爺,需要喚民兵頭子過來嗎?」魯富貴已經在朱家鎮待了很多年,他不希望看到朱家鎮的百姓遭難。

    「如今想要疏散朱家鎮上的百姓已經來不及了,那些賊匪應該也混入其中,現在一有動作,只怕那些賊匪馬上就攻進鎮子。」

    兩相為難,嶽翡也不願百姓遭難,只是如今動比不動還糟糕。

    嶽翡閉上眼睛想了想,「你找人去通知民兵頭子跟鎮長,讓他們馬上過來,再領著火鳳軍將所有不是朱家鎮的鎮民都先帶到同一個地方看守起來,動作要快!」

    「是!」魯富貴應聲後快速離開。

    沒一會兒的功夫,兩個粗獷的男子就讓人領了進來。

    「王爺,此人是鎮上的民兵頭頭,叫王漢,另一個是鎮長王啟,他們同為本家人。」

    王漢跟王啟對看一眼,同時單膝跪地低首行禮,「小人王漢、王啟見過王爺。」

    什麼時候鎮上來了王爺都不知道,而且這王爺打扮的跟他們也差不多,不知道官爺帶他們來見王爺到底要做什麼?

    「起來吧,今早本王發現有大量人馬聚集在朱家鎮外,至少有三百人。」嶽翡沒時間跟他們耗,簡單快速地直說了。

    他說的也不全都是實話,只是他也沒有必要解釋那麼多,那些躲在朱家鎮外的人,可以說是馬賊也是逆賊。

    王啟跟王漢馬上臉色大變。都是靠近北方的城鎮,他們一聽,不用王爺多解釋什麼也知道意思了,莫名其妙會有這麼多人聚在鎮外,不是韃子兵,就是馬賊了,不論是哪一個,都會帶給朱家鎮莫大的危險。

    「民兵如今有多少青壯在鎮上?」朱家鎮是不大不小的鎮子,上有縣城下有漢來,卡在中間的朱家鎮鎮民並不多,約莫只有一千多人,一千多聽起來很多,但實際上老弱婦孺都扣除的話……嶽翡越想心越沉。

    王漢想了想,回道︰「訓練過的民兵青壯約莫有三百人。」這三百個人對上那些不要命的馬賊,還不夠人家填肚子。

    民兵三百,再加上火鳳軍與官兵,至少有五百的數,但是……

    「王啟,立刻帶人疏散鎮中老弱婦孺,將他們全部聚到一地去避難,王漢,把所有民兵都組織起來,一個時辰後,把人馬帶齊給本王。」

    「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兩人領命後也不敢拖延,速速去準備了。

    這一整天嶽翡都在忙碌地安排民兵跟官兵的部署,鎮子總共有四個出入口,不知道那些人會從哪裡攻進來,所有的鎮口都需要安排官兵跟民兵守衛,還有很多瑣碎的事情,他忙得昏天暗地,而林琳則被他安排到另一個婦孺集中的地方。

    她也很忙,能說這裡的人不愧常年經歷戰事嗎?婦孺集中在一起後,不用任何人吩咐,那些年長有經驗的就開始準備起來,還能動的都忙起來了。

    大鍋的熱水燒著,大鍋飯菜準備起來,大夫開始準備傷藥、簡陋的醫棚,林琳也被安排了煮沸繃帶的工作,而孩子們跟快生產的婦女全被帶到另一間房子裡藏起來,那裡也派了不少人守著。

    眾人就在這樣緊繃又忙碌的狀況下,迎來了太陽西落的時刻。

    氣氛越來越緊張,林琳手中還是拿著長長的木棍,機械性地把其他人準備好的白布放到沸水裡滾過,不管再累再苦都不吭一聲,謹記著她現在就是一個啞巴的獵戶娘子。

    西落的太陽漸漸失去光芒,黑幕慢慢地蓋上天際,滿天的星辰也漸漸地顯露出來。

    夜越來越深了,整個鎮子一片死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起風了,突然又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

    是馬蹄的聲響,在夜裡如此的清楚,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的人。

    原本已經入睡的人都被驚醒了,林琳也是,她一下子沖出醫棚,看向傳來轟隆隆聲響的北邊,那裡已經布滿了火光,遠遠的,她都能聽到馬匹跟廝殺的聲響。這難熬的一夜終於還是開始了。

    「殺啊——」

    「魯富貴!這裡交給你!」嶽翡一聽就知道那是手雷的爆炸聲,轉頭對魯富貴大吼。

    「是!」魯富貴一刀掀翻了靠近的馬賊,領著其他下屬補上了嶽翡的位置。

    嶽翡帶著其他人趕過去的時候,南邊的官兵已經死傷不少,他取過背後的大弓,一箭把那正在扔手雷的馬賊給射死。

    砰!手雷來不及扔出去,炸死了不少馬賊,一群群的馬賊四散開來。

    「別讓他們進鎮子!」嶽翡繼續拿劍沖上去,「後面就是你們的妻兒父母!沖啊!」這些人比預估的還多,有些麻煩了,希望不管是葉浚還是中越知州都好,能趕上支援。

    本來有些疲憊的士兵們聽到他這麼說,重握緊了刀,勇往直前。「殺——」

    他們不能退,這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家人都在身後!殺!

    前方殺得一片火熱,後方也忙起來,有許多受傷的人不斷被送往醫棚,還有很多在送到醫棚前就斷氣了,更有被手雷炸傷的。

    林琳看得眼睛都一片血紅,她緊咬著下唇,拚命做著她力所能及的事情,簡單的敷藥上繃帶她都可以做到,眼見一個個年輕力壯的民兵跟官兵被抬進醫棚,她心裡難受極了。

    守得再怎麼好,還是有小股的馬賊沖破防守,鎮子外只有低矮的圍牆,並沒有真正的堡壘,那些馬賊順著那些抬著受傷士兵的人追去,一路砍殺。

    「啊——」驚叫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拿起刀來!咱們拚啦!」一些剽悍的大娘拿起準備好的大刀,不躲也不閃,沖上去跟那些馬賊砍起來。

    林琳也拿出匕首,她沒辦法像那些大娘一樣揮舞長刀,她只能躲在角落,不給人添麻煩就好。

    好在沒一會兒的時間,民兵團的人就沖過來幫忙了,廝殺聲不絕於耳,小股的馬賊不停地流竄進鎮子裡,醫棚裡的傷兵越來越多了。

    驀地,廝殺聲中居然摻雜了小孩的哭叫聲,尖細淒厲,十分刺耳。

    「孩子!那些殺千刀的!」

    許多大娘扛著刀沖向醫棚最後面的屋子,那是其中一處藏匿孩子的地點,屋子的大門已經被撞破了,好幾個婦人為了保護孩子都被砍倒在地上,孩童不停哭叫著。

    闖進屋裡的共有五個馬賊,一人一把刀架在隨手抓來的孩子身上,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一把將孩子給抓起來,吼道︰「再過來就把孩子給摔死!」

    孩子驚懼地尖叫大哭,那些大娘也不敢沖上前,就怕這些人喪心病狂,真把孩子給活活摔死。

    那刀疤馬賊眼睛銳利地在幾個女人間掃過,拉著孩子往醫棚的方向走去,眾人投鼠忌器,趕過來的民兵也不敢動手。

    那五個馬賊就這樣走到醫棚處,孩子因為害怕,掙紮得更厲害,脖子上都被刀割出了傷口。

    林琳看到這個情形,心底一緊,大概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了。

    「小狗子!小狗子!」站在她不遠處的一個大娘認出刀疤馬賊手中的是自己的兒子,想沖上去救兒子,卻被馬賊給一腳踹開。

    「娘——」小狗子害怕的大哭。

    民兵跟馬賊互相僵持,只剩下孩子們的哭叫聲繼續響著。

    刀疤馬賊一把將孩子給扔在地上,腳一踩,那孩子就吐出口血,躺倒在地上小聲地哭著,長刀一比,直接放在孩子的腦門上。

    「林姑娘,我數到五,你要不識相點出來,這孩子的命就別想要了!」刀疤馬賊還記得自己的任務,對其他人使個眼色,其他人也是心狠手辣,一點也不留情地把孩子甩在地上,再一腳踩上去。

    「孩子!我的孩子!」

    「林姑娘是誰?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林琳閉了閉眼,她就知道會這樣,該怎麼辦?

    「一!」

    林琳還來不及想什麼方法,刀疤馬賊已經開始數了。

    「娘……娘……」

    「孩子!我的孩子啊!」

    「二!」

    林琳心底一顫,她藏在人群中沒人發現她,但是她不能害得那些孩子因為她而死。

    「三!」刀疤馬賊繼續數,「林姑娘,你識相點,再不出來,老子的刀可是不長眼的!」沒有半絲憐憫,他刀子一劃,孩子手臂上就多了一道傷口。

    小狗子痛得哭喊得更大聲了。「四!」

    林琳一咬牙,喊了出聲,「住手!」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這些孩子無辜喪命,這些都是他們不應該承受的。

    她一出聲,原本擋在她面前的人都退開來,不少大娘都驚愕地看著她。

    林琳摸摸懷中的匕首,了不起就是最壞的結局了,「你放了這些人跟孩子,我跟你走。」她緩緩地走上前,在離馬賊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馬賊一夥人見到她的裝扮也是愣了一下,「你真的是林姑娘?可別耍我們兄弟!」他很懷疑,頭兒給的圖像不是這樣。

    林琳把自己頭上的胡帽給扔了,掏出塞在懷裡的小棉襖,把瀏海給撥開,用旁邊的水洗掉了臉上的裝扮,顯露出原本的樣子。

    刀疤馬邪邪地勾起笑,「沒想到你還有這手段,你過來。」果然女人就是心軟。

    「你先把孩子放了。」林琳從懷裡掏出匕首抵在脖子上,「你不放,我就跟你魚死網破。」

    幾個馬賊交換了一下眼神,反正人找到了,也不怕她跑,把孩子往前一踢,林琳憤怒地瞪著他們,他們也不怕,反而倡狂的大笑。

    幾個婦人沖上前把孩子抱回來,民兵趁這機會想沖上去,沒想到那刀疤馬賊一笑,轉手就拿出一個黑漆漆的物事。

    「不要過去!」幾個剛從南門趕過來的民兵大叫。「那是手雷!會爆炸的!」

    「林姑娘,咱們上路吧。」拿著手雷的刀疤馬賊一點也不將這些人看在眼裡。沒辦法了,林琳認命地向他們走去,等到她靠近的時候,那刀疤馬賊一笑,一把將她給拽過來,打了她一巴掌。

    林琳被打得頭暈,下一刻就感覺自己已經被甩到馬匹的身上,那些馬賊架著林琳就往鎮外的方向疾奔而去。

    「快通知王爺!」混在民兵中的火鳳軍馬上掏出紅色的煙花向天空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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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22 PM

【第十章】

    戰事打得激烈,嶽翡這邊人多,還是有幫助,漸漸地他們佔了上風,這時有人眼尖地發現天空中的紅色煙火。

    「王爺!出事了!」

    嶽翡轉頭一看,那紅色煙火一路往鎮西的方向持續綻放,他扯緊韁繩,轉頭帶著人就往鎮西的出口疾馳而去。

    兩方人馬在鎮西出口不遠處撞上了。

    那刀疤馬賊一看到他,馬上就把臥倒在馬背上的林琳抓起來,扣住她的喉嚨。

    「別亂來,壽王,你也不想見到她就這麼沒了吧?」

    嶽翡坐在馬上,冷冷地看著他,「放了她,我留你一條全屍。」不能讓她被帶走!絕對不能!她要是被帶走了,一定沒辦法活著回來了!

    林琳被緊緊扣住喉嚨,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壓根沒辦法說話,她閉緊眼睛,怕自己流露出半點害怕或求救的眼神,雖然她真的很害怕。

    刀疤馬賊笑得很大聲,眼神裡有一種瘋狂,「全屍?你要是退開了,老子才留你一條全屍!」

    嶽翡二話不說,把背後的大弓架起來,弦上的箭已經蓄勢待發,都是騎在馬上,只要有一絲絲的疏忽都是他的機會,而且,他賭對方根本就不敢殺林琳,他們還需要她去譯文。

    「哼……上!」刀疤馬賊策馬一動,其他四個馬賊就沖上去攔住嶽翡他們。嶽翡人多勢眾,沒幾下就把人給砍倒在地,策馬追了上去。

    刀疤馬賊在鎮西出口又跟幾個馬賊會合,一路往西方狂奔,嶽翡他們緊咬在後。

    林琳被顛得差點吐出來,頭昏腦脹的,根本什麼都沒辦法想。

    一群跑、一群追,還是火鳳軍的馬兒強出一點,慢慢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嶽翡騎在馬上時不時地射箭放倒一個,半個時辰下來,十幾個馬賊也就剩三、四個還在頑強抵抗。

    那些馬賊依舊不死心,可能是他們的運氣不好,居然踫上了中越知州領兵前來支援,正巧堵住了那些馬賊的去路。

    「該死的!」刀疤馬賊不分方向地往黑暗中沒人的地方跑。

    剩下的馬賊一下子就被知州帶來的官兵給圍住了。

    刀疤馬賊慌不擇路,且周圍一片黑暗,地上有個窟窿他沒瞧見,馬兒一摔,把馬背上的人甩下來了,林琳被這麼一震,躺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刀疤馬賊倒是一個側翻人就爬了起來,一把抓起林琳。

    嶽翡這時也趕到了,一群人團團將他們圍住。

    刀疤馬賊一發狠,扣住林琳的喉嚨。

    「放開她!你放開她,本王就讓你走!」嶽翡大喊。

    「你說讓我走就走?誰信?放匹馬過來!不然我就扼死她!」刀疤馬賊摔馬的時候擦破了眼角,血一滴滴的滑落,眼見嶽翡他們動也不動,他的手指又加重了力道。

    林琳無法呼吸,用力拍打刀疤馬賊的手,空氣越來越少,窒息的感覺讓她神智昏眩,吸不到空氣,她都開始翻白眼了。

    「住手!」嶽翡目訾盡裂,一揮手,讓四周圍繞的官兵全退開來。

    刀疤馬賊這才稍稍松開手。

    帶著草木味的空氣大量地灌到口鼻中,林琳貪婪地用力呼吸,雙腳卻發軟得幾乎要站不穩,看到退開的官兵,她心一緊,不行,嶽翡顧慮她的安危,什麼都不能做。

    嶽翡緊緊咬著牙關,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見刀疤馬賊帶著林琳走向其中一匹馬,將要上馬的時候,嶽翡出聲了,「站住!把她放下,你想要的是這個吧?」

    黑夜裡,一道紅色的光芒輕輕在月色星光下閃爍,血紅色的翡翠雕成一隻鳳凰的形狀,在嶽翡手中輕輕搖晃。

    刀疤馬賊一看到他手裡那塊紅翡鳳凰,神色更加瘋狂了,「給我!把它給我!」他沒想到壽王居然會把鳳玨給帶在身上,這次他可是立大功了。「你放了她就給你。」

    刀疤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壽王,你是笨還是蠢,當然是人我要、東西我也要,給我!」

    嶽翡直直地看著他,將鳳玨握在了手心,目光轉移到他身前一臉痛苦蒼白的林琳。

    林琳眼看他真的想扔鳳玨,拚命搖頭,「不要給他!給了我也活不了!」她一咬牙,豁出去了,一起死吧!」

    她用力往後一撞,刀疤馬賊沒有防備,身子晃了一下,勒住她脖子的手也松開些許,她咬牙就想往前沖,卻又被他給扯住了頭發。

    「你找死!」

    刀疤馬賊正想扼斷她的脖子,電光石火間,一支箭破空而來,射中他的手,他痛叫時,林琳已經跑出兩步了,但還是不夠快,他一發狠,把箭硬生生地從手中拔起來,直往她的背心戳去。

    「東西給你!」

    嶽翡拋出手中的東西,閃亮的紅翡在黑夜中像流星一樣劃過,刀疤馬賊直覺反應沖過去要接。

    短短的幾步路,林琳卻覺得好漫長,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向著嶽翡的方向而去,十步、五步、一步!然後終於沖進那個懷抱中。

    刀疤馬賊撿起鳳玨,身邊官兵立即湧了上來,正想要把他抓起來的時候,他的手心突然冒煙。

    「他身上有手雷!閃開!」林琳大聲吼著。

    刀疤馬賊笑著把手中冒煙的手雷給扔出去,所有的官兵全部散開來,下一刻,手雷爆炸的震波把鄰近的幾個官兵都給震趴下去,就連嶽翡也是抱著林琳臥倒在地上。

    等到爆炸的威力過去了,眾人抬頭一看,只能見到遠方刀疤馬賊騎馬狂奔而去的背影。

    「追!」嶽翡喊著,這才有人跟著上馬往前急追,接著他緊張的看向林琳,「笑笑,你沒事吧?」幸好爆炸時大家都退得有段距離,傷害不大。

    這是第二次死裡逃生了,林琳哭著搖頭,「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的。」那個東西一定很重要,被拿走了該怎麼辦?都是她害的。

    「你沒事就好。」嶽翡緊緊抱著她,只要她在,什麼都無所謂。

    帶著支援的官兵,嶽翡等人回到朱家鎮,朱家鎮的戰事也接近尾聲了,人數相差懸殊,戰況可說是一面倒。

    剩下的就是收拾家園跟確認有沒有流寇逃竄,今夜這驚心動魄的一夜,總算是度過了。

    空氣好像越來越少,無法呼吸,胸口有著灼熱的疼痛,好痛!好痛!

    躺在床上的林琳突然彈坐起來,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一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喘氣。「喝!呼呼呼……」

    「笑笑,沒事了,笑笑。」溫熱的身軀抱緊了她,一雙大手也撫上了她的額,嶽翡看著她的雙眸充滿擔憂。

    她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伸手輕輕踫觸他的臉,「長齡……」她好像還感受得到窒息的痛苦,心髒快速地跳動,指尖顫抖個不停。

    「王爺,藥熬好了。」彩雲端著藥進來。

    「又是安神藥嗎?我不想喝。」林琳撇過頭,縮進他的懷裡。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毛病,這算是一種創傷癥候群吧,她自己也知道,除了慢慢的遺忘之外,沒有別的方法,不然去找個心理醫生給她啊,老給她喝安神藥睡覺幹麼?她也不想老是睡一睡驚醒,睡眠品質不好會老得快的。

    「笑笑,不喝藥病怎麼會好,大夫說你是驚懼傷神,安神湯得繼續喝。」事情都已經過去幾天了,她還是夜不成眠,人也急劇地消瘦,原本鵝蛋般的臉蛋都瘦尖了。

    現在才子時不久,她這幾天都這樣,一過子時就睡不好,一直夢魘囈語,驚醒後總是恍然失神。

    「我不喝,長齡,你陪我出去走走就好。」林琳不想再勉強自己喝那些苦藥,喝到舌根都發麻了。

    嶽翡現在根本就沒辦法拒絕她,只好牽著她的手,陪著她在深夜中的花園繞圈。

    「外面怎麼樣了?」林琳問道。

    他們現在歇息在朱家鎮鎮長的家裡,這幾天外面還喧鬧得很,幸好朱家鎮傷亡不大,這件事情的始末他們也不可能跟百姓說,只能說是馬賊趁北疆打仗,想要趁亂大賺一筆。

    「收拾得差不多了,過兩日我們就往北疆出發吧。」

    「不是還在打仗嗎?」他們逗留在朱家鎮也是因為如此,要不他們早就出發了。

    「嗯,李王傳來消息,戰事已經穩定了。」

    林琳懶懶的點頭,「那些孩子都沒事了吧?」那天那幾個孩子都受了大罪,嗯,加上她。

    「都好著,你顧好你自己便成。」

    「嗯。」她不想多說,要不然他肯定有辦法把話題再繞回叫她喝藥上頭。

    「再走一下,回房若是還睡不著,你就乖乖吃藥。」不吃藥怎會好?朱家鎮的大夫醫術還是有限,得快點趕到鎮北關去找李王府中的禦醫才是。

    「好。」她回去就閉上眼,誰逼她喝藥她就哭給誰看。

    她的口是心非嶽翡也明白,不過他也不揭破,現下他什麼都不求,只求她開心平安。

    終於來到鎮北關,因為戰事的關系,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李王還在關外軍營駐守,只有他的副將王豪代他迎接壽王一行人。

    李王府位在鎮北關古城中,這是大豐朝對北疆的第一道防線,李王世代駐守在此,可以說,北疆的土地上,不知道灑了多少李王府男兒郎的血。

    「末將王豪,見過王爺。」王豪領著一群將領恭敬地單膝跪地行禮。

    「王將軍請起。」嶽翡微微點頭,翻身俐落地下馬,看著眼前這座李王府,心裡有些懷念。

    載著林琳的馬車直接從車道駛進內院。

    嶽翡跟著王豪的腳步一起進府,「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吧?你還是沒什麼變。」

    他以前隨同前國師到北疆,跟現在的李王軒轅奉在軍營中一起混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彼此能說是好友,王豪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

    「已經五年了,王爺的模樣倒是變了不少。」王豪爽朗地打趣他,沒了外人,態度也變得隨意親昵。還記得王爺就一副白面公子的模樣,沒想到現在到是改了個行頭,讓他差點認不出來了呢。

    嶽翡也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摸摸臉上的鬍子,「我變了也不難看,哪像你,永遠像頭熊。」

    王豪一怔,「王爺,您這嘴巴上怎麼還是沾著毒,老說我像頭熊。」果然還是沒變,說話一樣噎人。

    「呵呵。」嶽翡回給他從林琳那兒學來的乾笑。

    「得!您別這樣笑,嚇人得很。」王豪直接放棄跟他鬥嘴,「奉哥還在關外跟那些韃子對陣,他讓我配合您老人家動作。」

    奉哥正是軒轅奉,戰事稍停後,他們就接到壽王在朱家鎮遭受馬賊襲擊的消息,幸好沒出什麼大事。

    兩人一路往書房側廂走去,軍師諸子儀已經在裡面等著了,他和嶽翡也是相熟。

    「下官見過王爺。」軍師屬軍中文職,諸子儀行文禮拱手。「子儀,關外情況如何?」嶽翡隨意一揮手,坐上椅子後問。「那些韃子已經退兵了,此次並未有什麼重大傷亡,不過鄰近韃子土地的幾個村落都受難了,幸好逃出來的人也不少。」諸子儀身上還穿著輕甲,可見也是風塵僕僕剛回來不久。

    「可知道起因?如今也非冬季,你說韃子怎麼會莫名出兵?」

    自從嶽秦繼承皇位之後,謹遵先皇遺訓,努力開發大豐朝與關外的貿易物資市場,除了剛開始幾年還有韃子過不了冬季進關打草穀之外,接下來因為與韃靼王庭簽訂了和平協議加上貿易流通,打草穀這事幾乎沒有了。

    「據我調查,似乎有人蓄意地鼓動韃子,幾個與韃靼王庭不和的部落被慫恿,趁我們不備時進關劫掠。」諸子儀停了一下,又道︰「王爺,莫非就是您信上所說的嚴密一脈的餘孽?」

    嶽翡點頭,「很有這個可能,我們調查過嚴密一脈被趕出中原後的蹤跡,最後也是在韃靼的土地上失去蹤影,那些馬賊應該也是他們安排的。」抓林琳、取鳳玨,哪一樣不是為了前齊寶藏?

    「他娘的!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整出點事,馬賊,馬賊個屁啊!當咱們這駐軍是傻子啊?哪來這麼一大群馬賊躲在山疙瘩,這些年早被奉哥給掃光了,真當咱們這麼笨嗎?」王豪氣憤地說。那些人就是為了自個兒的私欲,不把百姓的命當命是吧?這都是什麼黑了心肝的人啊!

    他說的是實話,外面的百姓還不敢讓他們知道,就怕又引起百姓們的恐慌。

    嶽翡嘆息,「總是得解決的,至少得在我們這一代解決這些惡心人的東西。子儀,東西呢?」

    諸子儀解開身上的輕甲,從自己的護心鏡後拿出一本書,嶽翡接過打開來看,上面的確是他曾見過那種奇特的文字,應該就是這一本了。「王爺,是這本吧?」諸子儀把衣服穿好後問道。

    「是這本,我都不知道齊太祖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了,寶藏明明就是不存在的東西才是。」嶽翡對齊太祖這人感到矛盾至極。

    「咱們知道沒屁用啊。」王豪沒好氣地咧咧嘴,「再說啦,要沒寶藏,這齊太祖搞這些東西是要幹啥?總不會是為了耍人唄?要我說,把這些東西都給燒了,看誰再惹事。」

    「王爺,您打算怎麼做?」講真心話,諸子儀還挺贊成王豪的想法,但事情也不是那個笨蛋想的那麼簡單,要能燒,皇上還不早就燒了?

    嶽翡隨意翻了翻,回道︰「等林姑娘翻譯此書後再說吧。」得看看到底有沒有能用的線索,才能知道下一步路該怎麼走。

    「是,王爺,您先歇息吧,這段時間您也吃了不少苦。」諸子儀方才見到嶽翡也嚇了一跳,只不過沒表現出來而已。

    「嗯。」嶽翡想了下,還是決定先把本子拿去給林琳再說。  

    林琳從馬車上下來時,已經有一頂軟轎在等著她了,她上了軟轎後,被抬到內院的院子去了。

    「林姑娘,小的陳子是內院的管事,王妃與姑娘們都不在府中,只好由小的伺候您,小的為您備了個院子,您瞅瞅合不合適?若是不合適,小的趕緊幫您再換一個。」陳子伶俐地說著,他低著頭,不敢直視這京城來的貴女,可是方才一瞥眼,怎麼跟他想像的似乎有些不同?

    遇上這種貼心的管事,林琳連嘴巴都不用張一下,自有彩雲會為她處理。

    半個時辰後,她洗掉一身的塵土,舒服地坐在鏡子前,享受著彩雲一邊為她擦乾頭發一邊按摩的服侍,舒服得很。

    「姑娘,您瞧瞧要不要奴婢幫您把頭發給剪齊了?」頭發擦得差不多乾了,彩雲端了個巴掌大的熱爐子,墊著布,將林琳的頭發放在上面烘乾。

    林琳的頭發這陣子飽受摧殘,在京城就被削了一截,好不容易長得差不多了,自己又把瀏海給剪平了遮眼睛,所以現在她的頭發像被狗啃過似的,長長短短不整齊。

    林琳想了想,讓彩雲拿把剪子過來,自己對著鏡子喀嚓喀嚓地下手。

    彩雲原本只是想把她的頭發修齊,沒想到姑娘倒好,一下手,反而把瀏海給剪得更短。

    林琳剪完之後對著鏡子看了下,她的五官明艷嫵媚,若是把過眼的瀏海給剪齊還是不好看,她乾脆一把給剪到了眉上,留了個娃娃頭,多了一絲秀氣,少了一絲艷麗,比起之前露出額頭的模樣,她比較喜歡這個發型。

    彩雲左瞧瞧、右瞧瞧,稱贊道︰「姑娘,還挺好看的。」

    等頭發都烘乾了以後,彩雲手巧地幫她把頭發全梳到了左邊,分成兩股紮了辮子,像雙環似地落在頰邊,下面又留了一小股散發,細心地在發辮中錯落地夾上指甲片大的寶石小蝴蝶,再綁上一條湖綠色的巾子固定,一個明媚秀麗的姑娘就出現在鏡中。

    「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林琳起身讓彩雲服侍她穿衣服。這些發飾精細小巧,衣服也很是精美,不像倉促間準備好的物事。

    「先前王爺從京城出發時就已經讓李王府準備好了,姑娘,您瘦了不少,這段時間待在李王府,奴婢再好好幫您補補身子。」衣服是照著先前姑娘的身量縫制的,現在穿上去後寬松了許多。

    等到林琳穿著打扮好了,嶽翡也來了。

    嶽翡也換下了一身狂野的裝扮,恢復他一身翩然公子的原樣,彩雲掀開花廳的門簾,嶽翡和林琳看到對方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樣,同時一笑,嶽翡上前伸手,林琳笑笑地將手放在他手心底。

    兩人就像一對璧人,光是走在一起,就有一種讓人看了幸福的感覺。

    嶽翡帶著她到庭院散步去了,沒讓人跟著。

    他的步伐配合著她,慢慢的,走了一段路,她發現他好像很熟悉這裡似的,不免好奇地問道︰「這裡你很熟啊?」

    「嗯,年少時我曾隨一位長輩到這裡住過一段日子,可惜老王妃不在,不然你一定會很喜歡她,她是一個很慈祥的長輩。」

    父愛、母愛都未曾得到過的他,總覺得很孤單,皇兄雖然很疼愛他,但皇兄太忙了,後來前國師帶著他與蘭璿出遊,在這裡,他從老王爺跟老王妃身上得到了很多疼愛。

    「聽說老王妃回娘家省親了,老王爺也陪她去了,他們的感情應該很好吧?」瞧見他眼底的溫柔,林琳心底一暖,她想,會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人,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長輩。

    「嗯,他們夫婦聚少離多,當年幫著太祖平定天下,那樣的亂世裡,老王爺跟老王妃是一起扶持著走過來的。」

    「嗯,少年夫妻老來伴,希望有機會可以見到他們兩位老人家。」林琳知道嶽翡父母早逝,老王爺跟老王妃應該也算填補了他一部分對親情的遺憾吧。

    「一定會有的。走吧,我帶你到書房去。」

    嶽翡帶她到先前王豪帶他去的書房側廂後,才把懷中的手稿拿出來遞給她。

    「還真的有。」原先的手稿本子都已經遺失了,林琳這一次仔細看過,她這才發現,原來手稿最後一頁的書底,真的用拼音寫出「手冊三」三個字,又寫在夾縫之中,不細看根本就不會發現。

    她專心地開始翻譯,她一邊念,嶽翡一邊抄寫下來。

    裡面的內容跟她先前翻譯的大同小異,多半都是在吐槽朝政,薄薄一本冊子,兩個時辰就差不多要翻譯完了。

    直到翻譯到最後兩張時,終於又提到有關寶藏的消息了。

    大齊七年四月二十三日

    唉,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想起了那個人,提到他的名字,我都感到心痛。

    為什麼呢?嚴密啊嚴密,你我相知相伴這麼多年,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卻做出這麼恐怖的事情?

    傻瓜,長生不老只是一個傳聞,這世上哪有人可以長生不死?

    你真是瘋了,為了取龍氣,你還真下得了手,那是我的兒子,活生生的一條命啊!

    嚴密,我如此信任你,換來的卻是這種悲慘的結局,真是可悲,寶藏?你想要,我還能不給?就那麼一個破東西,真是一場笑話。

    大齊七年五月初一

    陰魂不散,你就是不死心吧?那就別怪我事情做絕了!

    老子把東西給藏起來,有本事你就找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長生不死?嚴密當初想要的是長生不死藥嗎?」提到長生不死的藥,林琳馬上想到歷史上最有名的秦始皇,怪不得齊太祖會笑嚴密是瘋子,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人永遠不死,又不是怪物。

    齊太祖寫的這兩張手稿有突破性的進展,現在可以想像,幾百年前,嚴密不知道為什麼想要長生不老,然後對齊太祖的兒子做了件罪不可赦的事,惹怒了齊太祖,將他給驅逐出中原。

    第二張的意思,就是齊太祖也發現嚴密仍不死心,所以做了什麼事,把某個東西藏起來了,那東西應該跟嚴密追求的長生不死有關。

    嶽翡仔細看著方才抄下來的話語,「這本手稿,有藏什麼東西嗎?」

    林琳搖頭,「這本手稿太薄了,根本藏不住什麼東西,封頁也很正常。」她方才就先找過了,這本書的封頁也是塗了防腐、防潮的塗料,薄埂的兩頁,沒東西。

    「手冊三只提供了這個消息嗎?」就這麼兩張內文,值得齊太祖大費周章?

    林琳也很不解,東摸摸西摸摸,試著想找出什麼不同的地方,看著看著,還真給她看出一點門道。

    「好像……」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封底的防潮塗得有點厚?

    嶽翡看著她,問道︰「好像什麼?」

    她擺擺手,在書桌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把拆信用的小刀,把手稿放在桌上,手稿是用一種很耐用的繩子浸泡過藥水製成的,將紙張縫合起來就是手稿,她細心地把縫線割斷,把封底拆下來,放在書桌上。

    摸了摸,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林琳想了一下,學那天在禦書房裡的國師一樣,讓嶽翡點燃了燭火,放在燭火前烤了一下。

    兩人屏氣凝神地看著,燭火把封頁燻得有些熱,但沒反應。

    「沒東西?奇怪咧……」林琳摸來摸去,不死心地再燻一次,連續弄了好幾次,封底就是什麼都沒有,讓她有些失落,搞什麼鬼,就差臨門一腳了,臭老鄉,你到底是搞什麼東東?

    「齊太祖應該不會那麼傻,把玄機設在同一個點上。」

    瞧她一臉失望,嶽翡拍拍她的手,才想抽過她手中的封底研究一下,她就突然跳了起來。

    不會把玄機設在同一個點上!林琳一把將封底給扔到一邊的水盆裡,啪答一聲,封底一下子就沉到水盆底了。

    「笑笑!你這是做什麼?!」他被她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伸手想把封底給撈起來。

    「等一下!你看!」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水盆開始咕嚕嚕地冒煙,幾個眨眼的時間,那煙就散了,她這才伸手把水盆底的封底拿出來。

    黏得緊密的封底卷起了一角,一掀開,裡面居然藏著一張地圖。「長齡,你看!」她超興奮的,覺得自己怎麼這麼聰明!

    嶽翡也愣住了,「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完全沒想到她居然可以破解。

    「看柯南學的。」林琳拿著地圖正興奮著,隨口回了一句。

    「什麼?看什麼學的?」他沒聽清楚,又問了一次。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太快了,她吐吐小舌,回道︰「我喜歡看破案的書,你不也知道。」除了遊記,她最愛看的就是那種破案類的小說怪談了。

    「你快看,跟京城那張不一樣呢。」

    林琳把地圖放在桌上,上頭繪制的線條跟京城那張差不多,卻多了不少東西,不過感覺也不是完整的,可能要跟京城那張合起來看才行。

    「好樣的,笑笑,你真是立了大功。」嶽翡也沒想到破解地圖這事這麼順利,只要拿回去跟京城的合起來,應該就可以變成一張完整的地圖。

    「哈哈!我聰明吧!」連她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她得意洋洋的樣子,讓嶽翡哭笑不得,「嗯,你真聰明,如果沒有你該怎麼辦?」

    林琳笑嘻嘻地瞅著他,拿起桌上空白的紙跟毛筆,「長齡,我今天讓你知道,你是多麼幸運才遇上我這麼一個聰明的寶貝。」

    他真被她給逗笑了,見她拿著紙筆也不知道在賣什麼關子。

    林琳對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低下頭,快速地在紙張上畫起什麼。

    嶽翡一開始還笑看著她,漸漸地他神情斂起——她在畫地圖,她畫的是京城那一張的地圖!那張地圖他看了好幾次,雖然沒有背下來,但還記得七、八成,她現在憑著記憶把那張地圖給畫出來,這怎麼可能?



    地圖不是很復雜,林琳快速地畫好之後,還順便把那首詩寫在空白的地方,在嶽翡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她把那張畫著地圖的白宣紙輕輕地覆蓋在方才發現的地圖上,地圖外觀線條慢慢地契合在一起,變成了一整張完整的地圖。

    「你……」他記得她只看過那張地圖幾次,她是怎麼記下來的?

    她得意地道︰「我有告訴過你,我從小過目不忘嗎?」

    也許是再經過一次人生的關系,不知道是她的靈魂變強大了還是變聰明了,她從小就發現自己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你沒告訴過我。」嶽翡笑嘆著,然後伸手捏捏她的臉,「你一定是故意的,大寶貝。」

    「嘻嘻。」她就是想看他錯愕的表情才隱瞞那麼久的。

    他對她真的無奈了,他抱住她,使勁地揉著她的後背,恨不得把她給揉進懷裡,這一個壞寶貝,真是讓他好氣又好笑。

    「你想想,這份地圖是齊太祖跟那個嚴密所繪制的,嚴密後人該不會缺的就是京城那半張地圖吧?而且,完整地圖我們有,對方不知道有沒有,可龍鳳雙玨雙方都沒有,我們說不定還可以搶快,先走一步去埋伏,要是對方沒完整地圖,那不是更好,我們就把東西拿了再守株待兔!」

    她說的不無道理,原本嶽翡也是打算這麼做,只是,行程中並沒有她。「你該不會本來就打算這麼做,但沒我的分吧?」不行!怎麼可以拋下她?林琳看他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不帶我去,萬一去的地方又有齊太祖留下來的文字,你要怎麼翻譯?別跟我說龐恩,萬一情況危急,他翻得有我快嗎?」她極力為自己爭取,瞠大眼睛,用力地、努力地瞪著他,要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決心,「再說了,萬一龐恩出了什麼事,不也得有個替補的。」龐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詛咒你的。

    「太危險了。」嶽翡知道她說的對,但他不敢拿她去賭。「你出了事,我要怎麼跟林大學士交代?」

    「爹娘那裡我自己去說!」她不回去,她爹還能飛過來逮她嗎?

    嶽翡還是不放心,或許她的存在有需要,但也不是必要。

    不行了,得出大絕招!

    林琳雙眼一紅,眼淚說來就來,小嘴顫啊顫地說︰「我也怕你危險,不管怎樣,我跟著,說不定危險時刻我還能幫得上忙。」

    嶽翡凝視著她,她有點心虛,可是她還是睜著淚汪汪的雙眼瞅著他不放。最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唉……」他怎麼就是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十天後。

    李王府的門口聚集了近百名高大威猛、穿著深紅玄黑勁裝的兒郎,他們正在檢查手底下所有的東西是不是齊全。

    「王將軍,東西準備得如何?人手都帶齊了嗎?」嶽翡也是穿著一身暗紅繡黑紋的勁衫,手裡牽著一匹高大的黑馬。

    「東西都備齊了,人也點齊了。」王豪也卸下了軍裝,這一次要隨著嶽翡前往。

    「奉哥呢?」

    北疆已經穩定下來,軒轅奉聽他們要先一步前往藏寶地去埋伏,不放心地也要跟著去,將北疆留給弟弟還有軍師諸子儀看守。

    「奉哥說半路再跟咱們會合,他要去帶個小娘皮一塊去。」王豪專心地綁緊馬匹上的物資。

    「小娘皮?說誰呢?」換上了一身男裝,坐在嶽翡牽的黑馬上等著出發的林琳不高興地問。

    王豪撇撇嘴,「沒,我是說奉哥去接另一個姑娘,聽他說是什麼機關的傳人,怕咱們有危險,去請人家出山。」切,帶著這兩個小娘皮不知道要幹麼,姑娘就好好待在家裡不就得了,跟著男人瞎胡鬧幹啥。

    嶽翡拍拍王豪的肩膀,翻身上馬,「準備出發吧。」他把披風拉起來,將身前的林琳蓋得只剩下一張小臉露出來。

    「知道了。」王豪吹了聲口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後才大吼,「兄弟們,都上馬啦!」

    一夥人快速俐落地翻身上馬,王豪看了嶽翡一眼,嶽翡點頭後,他才舉高一手,「出發!」

    林琳興奮極了,她抬起眼,對上嶽翡的眸光,隨即笑彎了眼兒。

    出發了,終於踏上了尋找傳說中寶藏的旅程。

    看她那麼開心,嶽翡無奈地搖搖頭,他輕啟唇,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林琳先是傻了一下,而後雙頰慢慢染上紅暈,最後害羞地垂下頭,許久之後才輕點了幾下。

    嶽翡抱緊她,策馬跟上前方隊伍的腳步,今天風和日麗,是出行的好兆頭啊。林琳埋首在他懷中,心兒仍舊跳得飛快,一抹甜蜜的笑展露在她臉上。

    他剛剛說了——

    「回來後,我們就成親吧。」

    好,她當然願意,嘻嘻。

    一年後。

    今天,年已二十一的壽王終於要將已經訂親半年的壽王妃給娶進門了。

    林府張燈結彩,裝飾得一片紅,府裡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穿著一襲火紅的嫁衣,林琳坐在西洋鏡前,林夫人特意請來的全福人正站在她身後幫她梳頭。

    全福人是林家旁支的一位老太太,五代同堂、兒孫孝順,目前已經六十多歲了,是世人眼中有福氣的老太太,林夫人特意到益州請老太太上門為自己女兒梳發。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龜齊,五梳——」林老太太笑咪咪地為林琳梳完頭後,旁邊便有人接手為林琳梳上一個繁復的發髻,「我們的囡囡也要嫁人啦,要好好過日子,要過好日子。」

    「謝謝叔祖母。」林琳小時候在益州住過一段很長的時間,跟這位旁支的老太太很熟悉,也算是老太太看著長大的。

    「六叔母,真是謝謝您來這一趟幫笑笑梳頭。」林夫人眼睛微微發紅,感激地對林老太太鞠躬。

    「哎,客氣什麼,你好好同囡囡說說話,我去找你娘了。」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在下人的攙扶下先離開了。

    摸摸一旁特製的鳳冠,林夫人的眼睛紅通通的,等到女兒的頭發都盤好了以後,她才走到女兒身邊,看著鏡中的女兒,她到如今還是很不願意相信女兒真要嫁給壽王了。

    林琳正在上妝,瞧見母親傷懷的神情,忍不住眨眨眼,想逗母親笑。其實她跟嶽翡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了。

    林琳之前沒說一聲,就跟著嶽翡去西北尋寶,齊太祖的寶藏果然只是為了鏟除嚴密所設下的陷阱,最後在李王跟關王的協助之下,終于解決了嚴密一脈的逆賊,將他們撲殺在西北的土地上,為這些懸而未決的歷史劃下一個句號。

    解決了所有事情之後,兩人回到了京城,林琳當然被父母臭罵了一頓,而婚事更不用說了,嶽翡素有克妻之名,林夫人打死也不願意把寶貝女兒嫁給他。

    就這樣拖了一個月,最後是國師蘭璿上門,再三保證林琳的命格與壽王的命格非常合適,夫妻倆才終於鬆口。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馬上讓女兒出嫁,林忠之前就說過了,三媒六聘一樣不得少,更重要的是,林家父母一定要等兩人訂親滿半年以上才願意讓女兒出嫁。

    說到底,都是天下父母心,若不是真心疼愛,又怎麼會設下這些條件,林琳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嶽翡在她的淚眼下,也變成沒問題了。

    等了快半年的時間,林忠跟林夫人確認小女兒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後,才願意讓皇家開始準備婚事,在今天這個黃道吉日,林琳才終于要從林府出嫁,十裡紅妝,滿城皆喜。

    等到林琳上好妝了以後,林夫人拿過彩雲手裡的最後一根金簪,輕輕地把簪子插進女兒厚厚的發髻中,捨不得地道︰「娘的笑笑,怎麼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還要嫁人了。」彷佛還能看見女兒剛出生時皺巴巴的臉龐,怎麼如今就要離開這個家了?

    「娘,我就算嫁人了,也還是你的笑笑。」林琳也有些難過,雖然她跟嶽翡的感情很堅定,但談戀愛和嫁人還是有所不同。

    林夫人抹去眼角的淚,「娘不求你提攜家族後輩,嫁進皇家好好當你的壽王妃就好,你要好好過日子,過好日子,平安順利就好。」

    「娘……」林琳握住娘親的手,眼睛也紅了。

    林夫人恨不得將所有當媳婦該注意的事情都塞到女兒腦子裡,林琳很體諒母親焦急又不舍的心,都是默默地頷首。

    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外頭傳來了熱鬧的鞭炮聲,迎親的鑼鼓聲響徹整個街道。

    「迎親的隊伍來了,快快快,蓋上喜帕,夫人外面請吧。」一直待在房裡的喜娘瞧時辰差不多了,趕忙上前提醒。

    彩雲趕緊替林琳戴上鳳冠,林夫人拿起繡著蓮開並蒂的喜帕,再看一眼女兒的臉,拿起喜帕輕輕地為她覆上。

    喜帕覆上後,入眼就是一片火紅,只剩下一點點空間,能看到別人的雙腳,看到林夫人轉身離去,林琳忍不住落下淚來,真正體會到要出嫁的感受。

    一陣子熱鬧過後,皇家迎親跟一般不一樣,送別父母時,也只有林琳一個人單獨拜別。

    林夫人不舍地擰著帕子拭淚,林忠也是一臉感傷,被大哥背著上花轎時,林琳已經淚如雨下了,坐在花轎中,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不舍。

    花轎繞著京城大半圈後,趕在太陽下山前,抬進了壽王府,拜堂行禮之後,送入洞房。

    靜靜地坐在新房裡,林琳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她真的嫁給嶽翡了,現在已經是人妻了,可是這樣的新身分,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月光漸漸地灑在窗臺上,漆黑的房間也點上了燭火,淡淡的光芒從喜帕下滲進她的目光中,為她帶來一絲光亮和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琳才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王爺。」房間裡的幾名宮女同時行禮。「都下去吧。」

    嶽翡沉穩的嗓音傳來,惹得林琳的心一跳。

    耳邊傳來宮女退下的腳步聲,夜裡寂靜,他的一舉一動都聽得一清二楚,就連她自己的心跳聲也很明顯。

    嶽翡拿起喜秤,緩慢地伸到喜帕下方,慢慢地將蓋頭給掀開來,看到他的壽王妃紅著臉,羞澀地垂眸不敢看他,他不由得勾起唇。

    將手中的喜枰跟喜帕放到一旁,嶽翡輕輕握住她的手。

    林琳臉上的紅暈更深,眼睫輕顫地望向他。

    「笑笑,你終於是我的妻了。」嶽翡從沒如此心滿意足過,「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謝謝你,讓我的生命不再感到孤寂。

    林琳在他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深情,所有的不安旁徨都因為他的笑容而消散。

    她輕輕地偎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以後的日子她不清楚,但是現在,她覺得很滿足。

    燭光搖曳,窗臺上的影子,慢慢地從兩個融合了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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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4-6 05:23 PM

【番外︰想要賣身的齊太祖】

    話說,當齊太祖平定天下之後,他以為自己能好好休息一陣子了,沒想到世界卻是如此殘酷與無情。

    想偷睡懶覺的第一天,他就被宰相嚴密拖著到禦書房去批奏摺。

    第一本,貴河決堤,百姓民不聊生,需要物資安置災民——嗯,要錢的。

    第二本,天寒地凍,北關戰士們軍餉未至、糧草不齊、衣物極缺——嗯,還是要錢的。

    第三本,近畿百姓們嗷嗷待哺,農民無糧種可以種植,請求朝廷能夠出資購買糧種救助百姓——一樣是要錢的!

    看到第三本後,齊太祖煩躁地把這些奏摺丟到一邊,偏頭看著嚴密。

    「阿密,你說說,東也要錢、西也要錢,咱們還有多少錢?」煩死人了,早知道打完天下還那麼多事,他還不如當個大將軍就好。

    嚴密坐在禦書房另一張桌後,手上擺著個算盤,一手快速地撥弄珠子,一會兒後,才嘆氣道︰「這國庫,就剩下不到七十萬兩白銀了。」

    齊太祖聽了都要跳起來了,「啥?老子怎麼記得上回問你還有百多萬的?」七十萬兩白銀?他臉都要綠了,靠!搞了半天,他怎麼還是窮成這樣?

    嚴密扔給他一對白眼,「你忘了前兩天才批覆,將先前欠南軍的軍費先發下去了?」

    齊太祖煩惱地直抓頭發,原本梳得整齊的長發也亂成了一團,「唉,阿密,老子現在跟你換個位置,你當皇帝,我當大將軍怎樣?」他覺得自己窮得快去賣屁股了。

    「為什麼我當皇帝你不是宰相?」怎麼會是大將軍?

    齊太祖揮揮手,「哎,我哪是那個料,當個大將軍威風威風就好了。」他一定是上當受騙了,當初就不該作啥英雄夢,大夥一哄,就答應當個領頭軍,原以為是美女財寶享用不盡……

    財寶,有,狠!輪不到他自個享用就花光了!

    美女,有,哇咧更坑!他家那只母老虎,美是美,卻是上不了廳堂上得了戰場,殺起人比他還凶殘!這讓他去哪找別的美女?還不讓那母老虎給剁了喂狗?嚴密默默地盯著他,「不行。」他好不容易見證了這個男人從無到有,從一個普通農民變成真龍天子,怎麼可能隨便就換?

    齊太祖瞧他嚴肅的模樣撇撇嘴,「說說而已,還當真了。」他也知道完全不可能。

    「錢錢錢……老子去哪生錢啊?要真有寶藏就好嘍。」齊太祖抱怨歸抱怨,還是又坐回椅子上,攪盡腦汁想些生錢的東西出來。

    嚴密坐在一旁,看著齊太祖苦惱的模樣,薄薄的唇角微微漾出一抹笑意,他那樣生氣勃勃的身影,總是感染著他,讓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等死的人而已。

    真想看看這個男人治理的國家會是什麼樣子?

    「阿密,你說我賣身有沒有人買啊?哎!做海外貿易好像也不錯嘛!」齊太祖沒發現他復雜的神情,自個說著瞎話,說著說著,還真讓他想出好辦法了。

    看著他興奮得像個孩子般手舞足蹈,嚴密眼中的清冷讓一片笑意給取代。

    也許……會是一個強盛又和平的國家吧?不知道自己能看著他走多遠呢?希望能再久一點、再久一些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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