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大魔王嬌養指南】《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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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4 11:17 PM

第30章 可愛

  千歲也在後頭叮囑他︰「今晚就宿在野外,別去驛站。」黟城裡的軍令,驛站會很快得到消息。如果他走在官道上,驛站還能向官家提供線索。
  
  男孩路過一條小溪,灌了整皮囊的清水,但沒在這裡停留,而是策馬遠遠離開了。
  
  在野外,夜晚的水邊不安全。
  
  最後,他找到一處避風的山坳,準備露宿。太陽僅殘的一點餘暉,也消失在山後頭了。
  
  大黑馬剛剛停下,草叢裡居然跳出一隻兔子,哧溜就往外就跑!
  
  大肥兔!男孩瞪大眼,跳下馬就想去追。
  
  可他今天是頭一回騎馬,又踩不著馬蹬,只能靠自己的腿力夾住馬腹保持平衡。馳騁了個把時辰下來,雙腿早就又酸又麻,這時下馬,撲通一下就跪了。
  
  「咚」,兔子聽到後頭重物落地聲,逃得更快了。
  
  就在這時,一雙雪白的柔荑伸來,將兔子一下抱起。
  
  兔子驚慌蹬腿,但女郎撫了撫兔子腦袋上的軟毛,它居然就安靜下來,不再掙扎。
  
  雖然三瓣嘴還動個不停。
  
  千歲抱著兔子站在男孩面前,一襲紅衣,眉開眼笑︰「免禮!」
  
  那一下摔跪,他正好朝向她。
  
  男孩不顧疼痛,飛快爬起,拍了拍雙腿。
  
  千歲輕呼一聲︰「你受傷啦。」聲音裡卻全無心疼之意。
  
  從馬上掉下來,他沒摔斷腿已是萬幸,但走路已經不太利索。
  
  她的聲音裡哪有半分真心?男孩也不為意。這一回是他疏忽了,騎馬都沒摔著,反倒是下馬險些摔個狗啃泥。
  
  他見到肉食在前,就忘了危險,下次不會了。
  
  他看了看千歲,那雙小手幾乎和懷裡的兔子一樣白。這千金小姐並沒有親力親為的意思,所以他只好忍著痛,一瘸一拐找來石塊架了個圍塘,又去收集樹枝樹葉。
  
  可是前幾日下雨,深山的樹葉還潮濕,不容易點燃。
  
  他想了想,又去刮取木棉樹上的棉絮,這才點起了一捧營火。
  
  深秋的夜晚寒涼,在效區尤其需要火焰的光暖。千歲也情不自禁靠近,順手拍斷兩根圓木,遞給他一根︰「坐吧。」
  
  把圓木當凳子坐好,男孩才從懷裡取出兩個餅,看她一眼,又多取一個,然後烘在火邊。他心細,下午雖然急著出城,也沒忘了買好乾糧再上路。
  
  男孩看著千歲懷裡的兔子,咽了下口水。
  
  「看什麼看?」她白他一眼,把兔子抱得更緊了,還捏了捏它的長耳朵,「兔兒多可愛啊,你為什麼要吃兔兒?」
  
  ¥¥¥¥¥
  
  千歲不喜生水,這才紆尊降貴出手,砍下一截毛竹,取竹筒架火燒水。
  
  男孩捲起褲腿,正在處理傷勢。方才從馬上掉下來,腿先著地,他用手撐著。萬幸腿沒摔折,但是雙手都擦破了,膝蓋更是疼得厲害。
  
  他用清水簡單地沖洗傷口,將樹葉和泥礫都沖掉,露出底下看起來紅紫可怖的傷口。
  
  千歲在一邊看著,信手往不遠處指了指︰「這是牛膝草,這是三七……」順口點出三、四種草藥來,「去取來搗爛敷治傷口,可以快速止血,又治跌撲腫痛。」
  
  男孩依言都去採來,在她掏空的竹節裡搗爛了草藥,敷到傷口上。
  
  下一瞬,他的臉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痛,痛得匪夷所思。
  
  那感覺,就好似有人拿著七、八根鋼針在他血肉裡一陣翻攪!
  
  千歲看他額上冷汗涔涔,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由得同情地嘆了口氣︰「藥性是衝了一點……忍忍吧,誰讓你運氣不好,這附近找不見止痛的草藥。」
  
  她真不是故意的?男孩看也不看她,閉上眼默默忍耐。
  
  好一會兒,痛感才慢慢降低。他抱臂坐在圓木上,許久不動。
  
  這時水燒開了,咕嘟作響,和跳動的火焰、金黃的餅,以及圍坐火邊的兩個人構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有隻狼獾子夜行,不小心闖入進來,盯著火焰大吃一驚,卻又對火上的東西垂涎不已,小眼睛滴溜轉個不停。
  
  要是這裡只有男孩一個人,說不定它就直接開搶了。
  
  找死!千歲瞪它一眼,美眸中殺氣四溢,狼獾打了個寒噤,夾著尾巴掉頭就溜。
  
  這東西好戰難捉,肉質又酸臭,誰也不想吃它。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火邊已經烤著好肉了——洗剝乾淨的兔子被串在樹枝上,在塘火的烘烤下煥出金紅的色澤,油脂一點一點沁出來,閃著誘人的光。
  
  就連千歲都咬著唇想,這兔子果然比看上去更肥。
  
  「可以吃啦,再烤就老了。」
  
  男孩取下烤全兔,雖然被燙得呲牙咧嘴,還是勉強將兔子撕成兩半。
  
  烤得恰到好處的肥兔,輕輕一撕就皮肉分離、焦香四溢。
  
  男孩抓起兔腿,一口肉、一口餅,吃得不亦樂乎,毫不顧及形象。奔波大半日,唯有美食可以解憂。
  
  千歲卻要講究得多,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小銀刀,剔骨切肉,把肥嫩的兔肉塞進餅裡,這才小口小口吃起來。
  
  皮酥肉嫩,肥而不膩,火候倒是剛好。她看了男孩一眼,沒料到這小子燒烤的功夫還真不錯。想來他在荒園、橋底沒少烤過食物,頗有心得。不過她還要埋汰一句︰「只放了鹽巴,味道太單一。須得再加些辣粉、孜然才香。」
  
  兔肉烘烤前只抹了兩遍鹽巴,對於講究的千歲大人來說,調味自然是大大不夠。
  
  男孩聽若罔聞,繼續吃得津津有味。他把兔肉啃得一絲兒不剩,末了還舔了舔手指,意猶未盡。
  
  千歲皺眉︰「髒死了,你這習慣真要不得。」把水囊丟過去,監督他反復洗手,直到手上一點兒油脂都不留。
  
  男孩忽然指了指自己咽喉。如今她已經拿到願力了,該開始給他治嗓子了吧?
  
  「別急。」她卻不緊不慢,「沒聽過病去如抽絲?我的願力還沒有那麼豐沛,動動手指就能治好你。」
  
  男孩目光一閃,沒忽略了「豐沛」二字。也就是說,只要她的力量足夠,是可以一下子就治好他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5 11:09 PM

第31章 琉璃燈

  「眼下只能以藥力為主,神通為輔。除了每日子時治療之外,還要靈藥溫養。如此七日,藥到病除。」
  
  七天!男孩的眼睛亮了,只要七天,他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樣開口說話。
  
  「你並非先天殘缺,還記得嗓子怎麼壞的嗎?」千歲上一次探查病情時,就發現他喉中有傷,聲帶被毀。
  
  他搖了搖頭,面色平淡。
  
  「無妨。」她輕描淡寫,「以後白天吃藥,晚上施術。明日起就找個藥鋪子抓藥煎服。」
  
  男孩當然不會有異議。他今日又是擔驚受怕,又是長途奔波,方才還受了傷,早就睏得狠了,這會兒在地面鋪好那卷提花緞布,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豬一樣的,好吃好睡。」聽他鼻息越發均勻,千歲輕哼一聲,目光卻移到他腿上去,甚至走近了伸手輕按兩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腫起來了。草藥生效也要時間,若是明天還這樣子,他就不能騎馬趕路。
  
  林子裡安靜下來。千歲伸手,掌心緩緩浮現一隻琉璃燈,其形如菡萏,將綻而未綻,維妙維肖,可惜顏色灰白黯淡,像是褪盡鉛華,表面更有無數裂紋自下而上延伸,彷彿下一秒就會碎裂。
  
  那裂紋大小不一,深淺不一,深深礙著千歲的眼。
  
  她端詳半天,嘆了口氣,取出得自楊奇行的玉佩和八卦鏡,直接投了進去!
  
  「嗤嗤」兩聲輕響,兩樣東西不見了,琉璃燈底部卻冒出一小團火焰。芯焰太小,雖然還在燃燒,卻是顫巍不定,看起來可憐極了,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熄。
  
  然而這盞燈終於是亮起來了,由內而外煥出光芒。雖然暈黃淺淡,甚至比不上燭火明亮。
  
  從無到有,她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她竟是將楊奇行珍視的玉佩和八卦鏡,都當作了琉璃燈的燃料。
  
  千歲與人間的修行者不同,其他人都將力量貯於丹田,她卻存在這只玻璃燈中。
  
  這盞燈裡,存著她的願力、她的修為。
  
  據說,它也曾華彩灼灼,光芒萬丈。
  
  這會兒,千歲面上已經沒有往日的咄咄逼人,眉眼間覆上一層沉重。她緩慢磨挲著琉璃燈表面出神,感受燈身傳來血肉相連的楔合。
  
  「我們還有時間,希望來得及。」她對寶燈喃喃自語。燈光一明一暗,似是對她的回復。
  
  睡著的男孩,忽然咕噥一聲,翻了個身。
  
  千歲望了他兩眼,忽然走過去拎開他褲腿,纖纖玉指泛出淺淡金光,在他兩邊膝蓋上分別輕按幾下。「便宜你了。」
  
  男孩即便在熟睡中,也能覺出傷處傳來的清涼舒適之感,原本緊蹙的眉頭不由得放鬆下來。
  
  膝蓋的紅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褪下去。
  
  琉璃燈才剛剛亮起,她就透支了一點力量,替他醫治傷口。
  
  千歲一瞬不瞬瞧著,又掐指算了算時間,發現一切如常,這小子並未像前幾次兩人肌膚相觸時那樣冒出紅疹。
  
  她懂了,輕輕「切」了一聲。
  
  就以這時,草叢裡忽然簌簌一響。
  
  千歲指尖的琉璃燈一下消失,她緩緩轉過頭去。
  
  ¥¥¥¥¥
  
  天還沒亮,男孩醒來,身體沾了露水有點沉重,但腿上的疼痛卻減輕許多。
  
  他試著屈膝,好像不咋疼了,只是創口看起來還有點嚇人。
  
  草藥那麼好用?
  
  「你倒是睡得香。」聲音從左上方傳來。男孩一抬頭,就望見千歲倚坐在樹枝上,纖長的雙腿一蕩一蕩地。
  
  他走上兩步,差點被個軟物絆倒。低頭一看,地上赫然躺著一具狼屍!
  
  這狼好大,看著比他還要重得多。
  
  男孩摸了摸腦門兒,背上有兩分寒氣。多虧千歲守夜,否則他早變作這頭黑狼的夜宵了。
  
  「今日份的肉食有了。」
  
  「……」狼要吃他,她卻想著吃狼。她這是將他當成了誘餌?
  
  男孩取出自己貼身的小刀,認命地準備割肉。黑狼死去兩個時辰了,屍體開始僵硬,不那麼好下手。
  
  可是刀尖還未踫到狼屍,千歲已經晃到他面前,一把捉住了他的右手腕。
  
  他飛快縮腕,如被蜂螯。
  
  千歲對他的異常視若無睹︰「亂來。你這樣,會壞了一張好皮子。」這頭黑狼油光水滑,她昨日用了點巧勁,瞄準它的雙眼打了個對穿,這才沒傷著一身皮毛。臭小子倒是大開大闔,一上來就要鈍刀割肉。
  
  她伸手抓起狼屍,下一秒,它就不見了。
  
  男孩眼睜睜看著這一幕,想起前幾日她手裡的食盒也是這樣出現又消失。
  
  她一定是將東西藏去某個看不見的地方了。
  
  不過,她早可以這樣做,也早可以剝了狼皮,為什麼偏偏要把狼屍擱置到清晨?
  
  難道是為了讓他看上一眼?
  
  不可能的,他一轉眼就將這念頭拋去九霄雲外。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想死就往前多走兩步。」
  
  男孩剛邁開兩步,聽見她這麼說,足下就頓住了,一動不動。千歲雖然毒舌,但她神通廣大,而且很少出錯。
  
  她這才微微一笑︰「再往前是個陷阱,用來捕大型獵物的。挖得很深也很用心,可以將你連人帶馬都陷進去。」
  
  她可沒有那麼無聊,這裡地處荒野,陷阱八成是獵人用來抓捕虎、熊等大型獵物的。
  
  他遵從她的指引,小心翼翼牽著馬避開陷阱。
  
  就在這時,赤紅的金線從葉縫中透過,千絲萬縷,照在地面。
  
  日出東方了。
  
  就這麼一瞇眼的功夫,千歲不見了。竹簍裡倒跳出一隻白貓,不緊不慢踱了幾步,在晨曦裡弓著背伸了個懶腰。
  
  ……
  
  這個白天,男孩基本都在馬背上度過。除非必要的休整,否則他一直策馬往西北方向而去。
  
  安撫使下令追查他的行蹤,黟城附近的村鎮就那麼幾個。他若敢逗留,被抓住的機率大增。
  
  與千歲商量以後,他就決定整個白天都用來趕路,以期比追兵更快一步。
  
  走得越遠,越是安全。
  
  入夜以後,千歲就能以人形出現,足以應付更多危險。
  
  可是走出不到六、七里地,忽聞前方喧嘩。
  
  白貓從竹簍裡探出來,按著他的肩膀︰「往前往下看。」
  
  男孩依言看去,不由得一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6 10:37 PM

第32章 撞破

  這裡山走蛇形,盤曲蜿蜒,他一低頭就看到對面半山腰上,有兩支隊伍正在激烈廝殺!
  
  一方有五十餘人,護著十幾輛大車且戰且退,隊伍後方有男有女,皆是面帶驚恐;另一方人數不到三十個,皆是精壯漢子,攆著前頭的車隊窮追不捨。男孩親眼看到其中一人灰巾包頭,接連砍翻了一對男女。
  
  劫道!
  
  他自小在黟城長大,從未離開城池,但在南來北往的人們口中也曾聽過外頭的險惡。此情此境,像極了人們談之色變的山匪劫道。
  
  天很亮,千歲現在是隻貓,而他只有幾歲。
  
  男孩迅速評估眼前形勢,果斷掉轉馬頭,半點都不曾猶豫。山匪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肥羊吸引,他又立在陰暗的樹影裡,只要快速離開,誰也不會注意到他曾經來過。
  
  可惜,天不從人願。
  
  有個女客被匪徒追砍,與車隊分離。大刀落下,她一抬頭恰見二十丈外有一人一馬隱在林中,與山匪不似一夥兒。危急關頭,她都來不及細看對方長相,本能地向他伸手尖叫︰「救我,求你救我!」
  
  身後匪徒一刀剁掉她半個腦袋,鮮血噴濺而出,淒厲的呼聲戛然而止。
  
  但她的呼聲已然驚動對方,山匪群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就見林中有一匹快馬奔行,在樹影的掩護下越逃越遠。
  
  匪群中有人沉聲道︰「老八,殺了他!」
  
  砍死女客的匪徒應了一聲,抓起染血的長刀,跳上自己的馬就追了過去。
  
  ……
  
  男孩策馬狂奔,不久聽見身後蹄聲密集,鼓點一般敲在他心口上。
  
  追兵攆上來了。
  
  這結果並不意外,他初學騎馬僅僅一天,怎比得上山裡來去如風的強盜騎術嫻熟?
  
  白貓從背簍裡冒出頭來看了一眼,坐實了他的想法︰「最多再有三十息,他就能趕上你。」
  
  男孩無暇分神。
  
  在陌生的山林中全力策馬已經耗去他全部注意力,這裡地形復雜,只要稍有不慎,就是人仰馬翻的慘烈後果。
  
  咦,等等,人仰馬翻?
  
  他眼中有精光閃過,忽然抓著韁繩,調轉方向。
  
  白貓大奇︰「你做什麼?」他這麼一變向,與後騎的距離反而變小。山匪要追上他就更容易了。
  
  後面那人面露喜色,顯然以為他驚慌過度、看岔了方向。
  
  可是木鈴鐺跟隨新主人的時間雖然不長,千歲卻已經見過男孩多次涉險,知道他鮮少自亂陣腳、忙中出錯。
  
  這是很珍貴的品質。
  
  「你得跑快點了。」在白貓視野裡,匪徒越來越近了,「我都能看到他牙縫裡的韭菜,嘖,噁心死了!」
  
  男孩自然沒法回答。
  
  千歲趴在他肩膀上往前看,發現景物越發熟悉︰
  
  這不就是清晨時的來路?
  
  再往前,就是昨晚的露營地了。
  
  千歲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了,心情也放鬆下來。
  
  身後的追兵,離男孩已經不足兩個馬身。這麼短的距離,對一個騎術精良的成年男子來說,只要轉眼功夫就可以跨越。
  
  他最喜歡砍人腦袋了。山匪老八手裡執起長刀,尖端兀自有鮮血滴落。
  
  只要一刀下去,這個小小的麻煩就結束了。他跟了這麼久,早看出前面的騎士身材矮瘦不似成人。這個時候,他可沒功夫考慮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為什麼會獨自騎馬出現在荒郊野嶺。
  
  他即將揮刀的前一秒,男孩背後的竹簍裡突然刷地冒出一個白影,精準地砸在馬屁股上。
  
  他甚至能聽見那一聲「咚」響。
  
  也不知是吃痛還是受驚,反正黑馬長嘶一聲,四蹄離地,突然一個長跳!
  
  馬上的男孩,當然跟著一起騰雲駕霧,隨馬兒往前躍出了兩丈有餘。
  
  他騎馬經驗匱乏,本來這一下就會被直接甩出去。幸好他早有準備,驀地低頭伏在馬背上,雙腿夾緊馬腹,雙手牢牢抱住了黑馬的脖子。
  
  在這瞬間,他和黑馬宛若一體,只覺馬身一震,強大的墜力傳來。
  
  然而僅僅不到兩息,他安然落地。
  
  方才馬兒起跳時,他也同時縮頭,山匪雪亮的刀光就從他腦後掠過,險而又險,但最終沒見著血光。
  
  一縷黑髮被斬下,飄飛出去很遠。
  
  緊接著,山匪就覺身下一空,地面一陷,居然連人帶馬沉了下去!
  
  有陷阱!這該死的空地上居然有陷阱。
  
  念頭還未轉完,他就聽見愛馬的痛嘶之聲。
  
  這陷阱是用來捕熊的,除了範圍很大、入地兩丈以外,底部還安插了削尖的竹棍。馬兒摔進去,身上就被捅出七、八個窟窿眼兒,鮮血泉湧,眼見得是不活了。
  
  男孩飛馬躍過陷阱,一邊狠狠喘氣,一邊轉過馬頭,小心翼翼往地下看。
  
  山匪老八也正好抬頭,跟他撞了個對視。這悍匪身材瘦小,運氣又好,馬兒雖死,但尖利的竹棍子一根也沒捅傷他。
  
  男孩在心底默默地道一聲可惜。
  
  兩人四目相對。山匪的臉皮因殺氣和怒氣而扭曲,男孩連人帶馬都背著光,眼裡就是黑沉沉一片。
  
  陷阱很深,四周又滑不溜手,山匪一時爬不上來,對著男孩正要破口大罵,卻見上頭光線一亮,而後是馬蹄聲得得,迅速遠去。
  
  那騎馬的小鬼跑了。
  
  老八唾了一口沫子,連道晦氣,只能坐等同伴救援。今日打劫遭人撞破,短時間內這片區域是不能再來了。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片狩獵場。
  
  ¥¥¥¥¥
  
  擺脫了山匪,男孩趁著天色明亮繼續趕路。
  
  空山之中,只聞馬蹄聲清脆。
  
  千歲忽然道︰「起霧了。」她順便瞄了男孩一眼,發現他手腕已經紅腫,起了細小的疹子。唔,就是日出前被她抓住的右手腕。
  
  想必是癢的,因為他下意識去撓。
  
  山林中不知何時飄起霧汽,如同籠起白紗,將山野變成了朦朧一片。男孩回望來路,大山
  
  不再清晰,只勉強留存一個輪廓。
  
  再過片刻,就什麼也望不見了。
  
  為了避免自己迷路,男孩雖然不走官道,但一直沿著水路前行。
  
  這般走了小半天之後,他才離開了濃霧的範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7 10:10 PM

第33章 買不起

  前方人類活動的痕跡越來越明顯,剛到申時,他就看見了大片農田。
  
  路越來越寬,越來越好走,行人也越發多了。
  
  他畢竟只是個八歲孩子,在荒郊野外待了一整天以後,仍然希望回歸熟悉的人類社會。
  
  也是男孩運氣好,他最後遇到一個縣城,就在太陽落下的方向。
  
  這個縣城名為平谷,距離黟城有四十多里遠。
  
  安撫使的人馬,應該不會那麼快找到這裡來。
  
  盡管饑腸轆轆,男孩也沒有直撲飯莊,而是首先找著了當地招牌最大最亮的藥行,將一張藥方子拍在了店夥計面前。
  
  太陽都落山了,他要趕在人家打烊之前配齊藥物,開始醫治自己!
  
  那夥計先看到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千歲,張大嘴半天合不攏;等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低頭去看藥方,又是半晌不能言語。
  
  那藥方上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楷。
  
  「怎麼?」千歲挑眉,「你這兒沒有?」
  
  「這個……」被這樣的大美人盯著,夥計壓力山大。她黛眉微蹙,他心裡立刻就是一慌,竟然不忍教她失望,「姑娘,方子上的藥材,店裡都有,就是有幾樣年份夠不到。比如這上頭寫著百年份血參,小店目前最好的也只有三十年份,其他的……」
  
  千歲嘴角一撇:「你這堂子好大的招牌,卻沒甚好貨,我到別處買去。」餘光掃過男孩希冀的神情,不由得撇了撇嘴。考慮到這裡是窮鄉僻壤,她沒開口問五百年人參已經很給面子了,哪知道……
  
  美人的無禮是可以被原諒的,夥計的態度依舊很不錯:「抱歉得很,我們是縣裡最大的藥行。這裡沒有的藥材,其他鋪子也不會有了。」
  
  「是麼,那麼哪裡能有?」
  
  她只是順口一問,哪知夥計打了個哈哈賠笑臉。
  
  千歲瞇起眼,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她微微前傾,直視他的眼睛:「我誠心誠意,你何不說與我知?」
  
  她瞳中有微光閃動,彷彿天上的星子都被摘下來、揉碎了,浸在她溫柔無限的眼波當中。這夥計看著看著就入了迷,一時恍惚了自己。
  
  等到他的眼神變得空洞,千歲直截了當開問:「哪裡能弄到上百年份的藥參?」
  
  夥計張了張嘴,沒吱聲。
  
  千歲的聲音變得加倍溫柔:「你早知答案,好好想想。」
  
  夥計眼珠子呆滯地轉動一下:「縣裡沒有,木婆婆那裡或許有。」
  
  這名字有些奇怪。千歲和男孩互望了一眼:「木婆婆在哪?」
  
  「不知道。」
  
  千歲換了個問題:「她是哪家藥行的?」
  
  「她不在縣裡的藥行。」
  
  這下子,兩人都來了興趣:「那你怎知她那裡有好藥材?」
  
  「城東的黃老太爺身體不大好,一直從我們這裡購入丹參、靈芝等貴重藥材。但從去年年初開始,黃家就不來了。掌櫃少了個大客戶,急得很,悄悄找他家下人打聽,才知道黃老爺的藥材改從木婆婆那裡購入。」
  
  千歲目光微閃:「這木婆婆什麼來歷?唔,她的藥材有多好?」
  
  「聽說木婆婆每隔三個月都會派人送藥去黃家。黃老太爺用的方子沒變,改收木婆婆的藥材以後,氣色大為好轉,現今紅光滿面。」
  
  有點意思。千歲的眼睛亮了:「木婆婆下次給黃宅派藥是何時?」
  
  「不知道。」
  
  她撫著下巴問:「你們沒打聽過這個木婆婆的來歷?」
  
  「有,打聽不著。」夥計本來神色木然,這時突然打了個寒顫,「鄰縣有藥行不甘心,派人跟蹤,結果再也沒回來。掌櫃的報官,可是沒兩天以後,那夥計的屍首就在山裡找到了,是被熊咬死的。大家都道邪門,再沒人敢去找。」
  
  千歲笑了:「最後一個問題,黃老太爺住哪?」
  
  「城東黃家大宅,最大那一戶。」
  
  正說話間,藥行來了幾個客人。千歲不好再多問,悄悄打個響指,夥計就如夢方醒。
  
  他看了看眼前的一大一小,好像忘了剛才的問答:「兩位,方子上的藥材還買嗎?」
  
  「都按最好的來,算個價給我。」
  
  夥計應了一聲,埋頭算了十幾息:「九十七兩銀子。」
  
  「那就……」
  
  男孩眼角一跳,輕輕扯了扯千歲的袖子。
  
  她一低頭,就看見他朝她搖頭,於是後面的「包起來」三個字就咽了回去。
  
  「姑娘?」這可是一筆大單。
  
  千歲不情不願問道:「怎會這麼貴?」從前她什麼時候為錢發過愁?一定是被這小窮鬼過了窮氣,現在竟然錙銖必較了!
  
  「您要了兩顆虎膽!這也是店裡所有存貨了。此物難得,單顆就要二十兩銀子,您也知道一頭老虎只有一個膽。」夥計好似算得有理有據,「再說鐵皮石斛……」
  
  「好了,知道了。」千歲打斷了他,「你先給我包點金瘡藥,要最好的。」男孩腿上的傷還沒痊癒。
  
  見夥計盯著她發呆,她不耐煩了:「去啊!」
  
  夥計趕緊照辦。
  
  千歲拿起藥付好錢,頭也不回就帶著男孩走了。
  
  夥計望著一大一小的背影發呆,好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
  
  這女子姿容如仙,看起來貴不可言,又在店裡頤指氣使,原來連買藥錢都湊不齊!
  
  沒錢買什麼虎膽,買什麼百年人參?
  
  再說她那張藥方。他抓過的方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就算不是大夫也能看出照這方子煎出來的一定是虎狼之藥,正常人補不勝補,其中又有好幾味藥性根本相衝,真地吃下肚要反受其害。
  
  他一邊腹誹,一邊依舊狠盯著那個婀娜的身影。這樣的美人前所未見,多瞧一眼就多佔一眼的便宜哪。
  
  ……
  
  走出藥行,千歲板著臉:「沒錢?」
  
  男孩點頭。他的錢基本得自黑衣人,扣去留給劉詮的金葉子,現在他的全部資產就是兩片金葉子加幾塊散碎銀子,全部折合成銀兩,還不到三十兩。
  
  他算術欠學,但還是能明白三十兩和九十多兩之間有一道巨大的鴻溝。
  
  那些藥,他買不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8 10:20 PM

第34章 官兵和強盜

  從前他在黟城,常常聽說吃藥吃到傾家蕩產的,城西有個生意人原來家財萬貫,也不知生了什麼怪病,四處求醫開方吃藥也不見好,拖不上幾個月就家徒四壁,連家裡的姨娘都打發走了。
  
  現在男孩知道了,天底下的藥是無底洞,千歲開出的這一副要價百兩,隨隨便便就能在黟城買套宅子!
  
  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從前他有上頓沒下頓,兜裡不曾超過五個銅板也照樣活得好好兒的;現在他身懷從未有過的鉅款,卻比任何時候都缺錢!
  
  千歲斜睨著藥行,美眸裡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
  
  誰說一定要用錢買?
  
  可是男孩看懂了,晃了晃她的袖角。
  
  千歲抽回袖子,滿臉嫌惡︰「髒死了,你摸了一天的馬汗沒洗手!」見他還定定看著她,只得沒好氣回應他,「知道了,他家藥材又不好,我們放它一馬就是。」
  
  這小子才不是濫好心,只是害怕安撫使派來的追兵才不想節外生枝、引人注意吧?
  
  「城裡還有一個地方藥材更好,可現在上門不合適。」她看了看天色,「走罷,先逛一逛解決了晚飯再說。」
  
  她得替男孩辦事,顯形更方便,可是走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向她投注目禮,還有兩個不知死活地上來搭訕。最後千歲也嫌煩了,乾脆紗巾覆面,這才得了清靜。
  
  縣城不大,兩人沒踱出多遠就走進市集,順便把狼皮賣了。那頭狼死了一天,皮肉早又軟了,好剝得很。
  
  上好完整、油光水滑、不帶半個孔眼的黑狼皮,也才賣了一兩三錢銀子。
  
  賺錢原來這樣難。
  
  所以男孩帶著她去吃五文錢一碗的豆角燜麵時,千歲雖然拉長了臉,卻破天荒地沒有異議。
  
  湯頭好,麵筋道,那大碗公比她臉龐還大。
  
  男孩看著她,眼裡閃過好奇。聽說神仙不思凡食,光喝水都能活,她為什麼吃得比他還凶?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他還是打手勢讓店家往千歲的麵裡多加一大份肉絲,又舀了一勺辣子,準備放進自己碗裡。
  
  千歲低頭吃麵條,看也不看他,這時突然道︰「吃辣傷喉嚨。」
  
  是呢,他馬上要治療舊疾。男孩默默放開了辣子,正好聽見鄰桌的客人在討論時局。這個小城地處偏遠,梁國雖然內鬥激烈,但是戰火還未燃到這裡,南方也有不少國民攜家帶口逃難來此。
  
  「打了一年多的仗,地都荒了,糧還都被徵走。夏天遇上水患,人是活不下去了,我們只能逃過來。」
  
  聽眾莫不同情。有個本地人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這裡不打仗但也不太平,這三、四年來,毒牙山土匪嘯聚山林、殺人如麻,甚至敢衝擊村縣。」
  
  外來者奇道︰「當地署衙就不管嗎?」
  
  「想管,管不了。他們來去如風,等官家接到消息,山匪早都逃走了。」那人苦笑一聲,「他們老巢在毒牙山,那是兩州交界、三城交匯之地,哪一邊的官署都無權管轄。」
  
  男孩默默吃面,想起路上那一夥殺人的強盜,大白天劫道又不留活口,果然稱得上囂張跋扈,視官家如無物。
  
  「既知老巢所在,只要派兵圍剿即可。」
  
  「哪有這般輕巧?」城裡人直搖頭,「毒牙山號稱十萬大山,便是幾千人往山裡一躲,也是無人能追。最要命的是那裡終年雲遮霧繞,常生毒瘴,官署派兵剿過兩次,竟然折了大半人手。死者家屬大鬧公堂,後面官家也不敢再輕易動員出剿了。」
  
  聞者只覺匪夷所思。山匪對抗官家,反而是後者吃了大虧,當真是天下奇聞。
  
  正說話間,不遠處傳來蹄聲如雷,往這裡而來。
  
  很快,三匹快馬就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騎士都穿著青紅衣裳。
  
  男孩看了一眼,面色微變,趕緊低下頭去
  
  那是官差。
  
  馬頭上還插著一根紅羽,標明他們執行的公務十萬火急。這三人策馬衝過鬧市,一邊還要大喝以提醒行人︰「讓開,都讓開,公家辦差!」
  
  這個燜麵攤子就在街邊。轉眼間,三騎就衝到近前。
  
  是來搜他的?男孩左手在桌底攥成了拳頭,對方好快的手腳。
  
  千歲視若無睹,照舊挾起幾根麵條,輕輕吹氣。
  
  她的動作不急不徐,讓男孩焦躁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是呵,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殺人、逃跑!
  
  就在他起心動念之間,三騎越過這個攤子,毫不停留地往前飛奔。
  
  男孩悄悄鬆了口氣,轉頭看千歲,她面色如常,壓根兒不把這樁危險放在心上。
  
  馬蹄濺起的泥水落在旁人衣上,那個倒楣蛋抱怨不已的同時,其他人也在竊竊私語︰「這幾名差爺瞧著眼生得很,恐怕是外來的。」
  
  「瞧他們去的方向,好似是官署。」
  
  「去官署?天都快黑啦!」
  
  「人家要遞送十萬火急的公務,還分什麼白天黑夜?」
  
  有人樂觀道︰「莫不是為剿匪而來?」
  
  不管他人怎說,男孩把最後一根麵條扒拉進嘴,飛快站起來結賬。
  
  千歲跟在他身邊,走到無人處才悄聲道︰「那幾名官差就算現在不抓你,恐怕也是為你而來,此地不宜久留。」
  
  男孩點頭。
  
  這三騎都是外來的,又從南門進入,往北邊的官署而去。唔,算起來黟城就在平谷縣的南邊兒呢,因此這幾名官差大概率從黟城出發奔向這裡,趕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傳令到位。
  
  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任務,必須盡快交代呢?
  
  自然就是安撫使肩上擔著的那一樁任務了。山匪在本地肆虐是常態,怎需要加急?
  
  追兵這麼快就趕上來了。
  
  恐怕明兒一早,平谷縣也要像黟城那樣,全境搜捕一個八歲的小啞巴了。
  
  男孩和千歲對望一眼,都覺不妙。安撫使並不知道他就在平谷縣,只能採取廣撒網的策略,恐怕附近大小城鎮都被他派人傳令。這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僅以動員的規模之深廣,足可見他對於男孩手中寶物志在必得的決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29 10:07 PM

第35章 明智的選擇?

  千歲往城東一指︰「事急從權。」看男孩沒有吱聲,她頓了一頓,「辦成之後,我們盡快離開平谷縣。離黟城越遠,你就越安全。等到你能開口說話,此事再不足懼。」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對,男孩只能贊同。
  
  當下兩人就往東而行。
  
  天色漸晚,縣城開始亮燈,但這一晚月黑風高,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依舊是暗沉沉地,五丈開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楚。
  
  千歲卻很喜歡這樣的天氣︰「天公作美哪。」
  
  黃宅真不難找,整個平谷縣東邊最大的一處庭院就是他家的。高牆在秋夜裡展露沉默的曲線,將縣城十分之一的地盤都圍了起來。
  
  這就是他們的目標。
  
  想治好男孩的舊疾,那幾味又貴又重要的藥材就必不可少。他們對木婆婆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想在黃宅裡打個秋風然後走人。
  
  即便是千歲,這時候也微微犯了難︰「裡頭地方大,你得進去仔細找找。」
  
  黃宅不似黟城署尹楊奇行的房子那麼小。千歲不能遠離木鈴鐺活動,如果男孩只是站在牆外,她就不能自由探索這座大宅。
  
  男孩一聽,就要動手翻牆。他又瘦又矮,但動作比猴兒還靈活,比眼前再高一倍的牆,他也能輕鬆翻過去。
  
  千歲擋住了他︰「不可冒進。」帶著他走出幾丈遠,而後從地上揀起一塊石子,丟在牆頭。
  
  只見牆上有紅光一閃,那石頭啪地一下被彈了出去!
  
  「整面高牆都設下禁制。有人想翻入,就是這個下場。」千歲拉著他隱入黑暗,「那姓黃的家財萬貫,宅子又大,怕人上門來偷,就想了這麼個法子防盜。你且等著——」
  
  果然過了十幾息就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偏門那裡奔過來幾個壯漢,站在牆角四下張望。
  
  兩人早就隱在暗中。路面上靜悄悄地,漢子們望見巷子深處鑽出來一隻橘貓,都鬆了口氣︰「又是個畜牲搗亂!三天兩頭這麼折騰人。」
  
  他們怏怏回去了。
  
  男孩望著千歲,她有高來高去的本事,帶自己進去也只是小菜一碟吧?
  
  千歲忽然輕輕咦了一聲︰「有人來了。」
  
  她拎起木鈴鐺的主人就順著高牆往北走。男孩只覺耳畔風聲呼呼,不多時就抵達黃宅的偏門。
  
  她將他拎到最近的大樹上,藏好。
  
  和所有大宅的偏門一樣,黃宅再氣派,偏門也就是對開的兩扇而已。現在門外靜悄悄一片,鬼影都沒一個。
  
  偏偏千歲笑吟吟道︰「還有你的熟人。」
  
  在平谷縣,他還有熟人?
  
  這個念頭還未轉完,男孩就看見黑暗裡走出一高一矮兩名漢子。
  
  矮的那個身上背著包袱,左右張望一下,確認四下無人才伸手去磕響門環。高個兒跟在他身後。
  
  敲門聲很輕。三長,三短,交替進行。
  
  藉著微光看清矮個子的臉,男孩瞳孔驟然一縮。
  
  千歲說得無錯,這的確就是他的「熟人」,昨日還揮著刀要殺他。
  
  這個人,赫然就是山匪老八!
  
  男孩不由得怔住。
  
  毒牙山上殺人如麻的悍匪,為什麼會找上平谷縣最有錢的黃老爺?
  
  這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詭異了。
  
  老八敲響銅環,只候了五息不到,黃宅的偏門就開了,有個老頭子探出腦袋打量他︰「你們找誰?」
  
  他年紀很大了,但只一介布衣,當然不可能是黃老太爺。男孩只看了一眼,基本斷定這是看門的老頭。
  
  山匪老八面對他時,全無昨日殺人的兇焰,只笑道︰「我替木婆婆送藥。」
  
  「木婆婆」三字入耳,千歲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老頭子神色微鬆︰「怎麼現在才來?」天都黑了。
  
  「幾十里山路走下來,哪能那麼湊巧,就趕在天黑之前到?」
  
  老頭也知道野外多變數,哦了一聲︰「藥呢?」
  
  男孩聽他問得直截了當,顯然這不是木婆婆第一次派人上門。
  
  雙方甚至約好了接頭的暗號。
  
  山匪老八解下背上的包袱遞給他,一邊道︰「人參年份不足,要遲個幾日才能送來;其他的都在這裡了。」
  
  老門房接過包袱說了句「等著」,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高個兒忍不住道︰「吳哥,這老頭好生無禮。」
  
  原來老八姓吳。
  
  他沒好氣道︰「無妨,趕緊把事兒辦完最重要。」從男孩的角度俯視下去,輕易就能發現吳老八的眼神一陣閃爍,顯然不滿對方的態度。黃氏這樣的富豪之家,對來歷不明的人總是心存忌憚的,哪怕兩人是木婆婆派來的,可是身上的戾氣卻是蓋都蓋不住。
  
  這種人,老頭子哪敢放進門來?
  
  吳老八兩人下意識去打量黃家的牆頭。他是殺人越貨的一把好手,也沒少去縣、村裡打家劫舍,看一眼圍牆高度,就知道自己能翻過去。
  
  可他們到底有任務在身,這時只能壓下滿心邪念,安靜等候。
  
  好在過不多時,偏門吱呀一聲又開了。老頭子手裡捏著一隻布囊遞過來︰「這裡的小金錠折合銀兩剛好是二百兩,你數數。老爺的人參用完了,你們加緊送來,再得剩下的八十兩。」
  
  吳老八接過,果然打開來數了數。
  
  數目正確,他點了一下頭,轉身就走。高個兒趕緊跟上。盡管附近住家稀少,但這裡同樣不是久留之地。
  
  男孩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賣藥材的木婆婆,殺人如麻的山匪,還有富甲一方的黃老太爺,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三者居然串連到一起。
  
  他只覺自己似乎又陷入了麻煩的漩渦。別忘了,外頭還有個安撫使對他窮追不捨。
  
  千歲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接下來,你打算怎辦?潛入黃宅還是跟上這個老八?」
  
  她吐氣如蘭,男孩耳朵癢得很,下意識扭頭躲過才指了指即將消失在拐角的吳老八兩人。
  
  他選擇山匪。
  
  千歲笑了︰「明智的選擇。」拎起他就跟了上去。
  
  男孩的選擇看似冒險,實則是當下最可行的路子。吳老八說,人參幾日後才能送到,這就意味著黃宅裡的人參已被用光,他再費力氣潛進去,也集不全治病所需的藥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30 10:21 PM

第36章 懸賞

  可他又等不起,安撫使的搜查令很可能隔天就開始生效。
  
  那麼,他就只剩下了「尋找木婆婆」這麼一個選擇,既能快速離開平谷縣,又有機會獲取更多藥材。
  
  木婆婆的行蹤,就著落在吳老八身上。
  
  不過這傢伙拐了幾個彎,卻走進了本地招牌最大也最亮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
  
  千歲不由得失笑︰「是了,我怎麼忘記城門已經下鑰?」天黑之後,縣城都要緊閉大門,禦危險於外,次日雞鳴時分才會開門放行。「我們也歇一晚吧。」
  
  男孩果然上前,卻不選這家客棧。他腳尖一轉,逕自去往隔壁另一家驛館。這只是二層小樓,大門還掉漆落皮,跟吳老八入住的那家根本沒得比。
  
  千歲︰「……喂,我要住那間。」這小摳門!
  
  男孩卻拽著她的袖子,將她拖進驛館。掌櫃問話,他就定定望向了千歲。
  
  既知安撫使的命令已經傳到這裡,他就不能曝露自己是啞巴的事實。
  
  被他目光灼灼盯住,千歲滿腹牢騷都憋了回去,說出口的話莫名其妙就成了︰「掌櫃,一間上房!」
  
  她在「上房」兩字上加重語氣。不讓她住好客棧也就罷了,那些販夫走卒待過的地方,她連踫都不想踫!
  
  男孩沒有異議。今晚要盯梢,目標還是殺人無算的山匪,他頂多能睡三個時辰,就不想花錢在無謂的享受。手裡的錢不多,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
  
  ¥¥¥¥¥
  
  雞鳴時分,吳老八就睜眼了。他長長伸了個懶腰,用力將高個子搖醒︰「王定,起來,要回去了。」
  
  昨晚做了個好夢,他不記得具體內容,但依稀夢見一個大美人對著他笑,比九天仙女還漂亮。所以他醒來以後神清氣爽,昨日被陷阱暗算墜馬的陰鬱基本一掃而空。
  
  這一伸手,他才發現自己指縫裡夾雜不少黑泥。再回頭看床,也落著一些泥點。
  
  他打水洗淨了手,也未放在心上。昨兒來回趕了百十里路,手上沾點灰怎麼了?
  
  有任務在身,他們可沒閒心坐下來用早點,只是牽出馬,在路邊買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對付一口。
  
  馬兒在客棧得到最精心的照料,梳好皮毛,餵足了草料。
  
  王定嚼得口齒不清,突然指著街對面︰「咦,那裡在貼公告,會不會是昨天我們……」
  
  吳老八用力「噓」了一聲,對準他腦後狠狠就是一巴掌︰「胡說八道什麼!」
  
  這新入行的小子也太莽撞了,張口就來!不看看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被有心人聽去怎辦?
  
  他可真不想帶這麼個累贅在身邊,可是上頭有規定,給木婆婆跑腿必須兩人同行,這樣互相督促,以免單人攜款逃走。
  
  畢竟,每一筆交易的數額都足夠隱姓埋名起來吃喝十年的。
  
  王定「哦」了一聲,趕緊切換了個話題︰「吳哥,你半夜還出去啦?我起來撒尿時沒見到你哩。」
  
  吳老八沒好氣瞥他一眼︰「你睡迷糊了吧?」
  
  昨晚是睡得挺香,王定想了想,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昨天山匪劫了貨還滅了口,按理說官署不該那麼快就接到消息發告示。不過吳老八心裡還是打了個突,鑽進看熱鬧的人群裡。
  
  牆上多了一張新畫像,從髮式和臉型來看,這回被通緝的對象,年紀是空前地小啊。知道圍觀的百姓裡沒幾人識字,官差貼好畫像就大喝兩聲︰「通緝八歲啞童一名,喉間有舊疾,報訊者可得紋銀五十兩,直接扭送署衙者可得紋銀百兩!」
  
  圍觀人群轟地一聲議論開了。哪怕是臭名昭著的山匪,單個賞金也沒有這樣高!這孩子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了?
  
  吳老八卻盯著畫像直皺眉。這畫工很是一般,基本只繪出兩隻眼睛一張嘴,街上哪個人不長這樣?這是黟城的繪師根據安撫使的要求畫的,他又沒實際看過小啞巴長什麼樣,只能充當一回靈魂畫手。
  
  不過吳老八很不爽,這張畫莫名讓他聯想起昨天挖坑讓他跳的那個小鬼。愛馬沒了,還被同伴恥笑大半天。若有機會再見,他一定把這小雜種腸子都掏出來!
  
  「走吧。」他拽著王定離開人堆。無論告示上通緝的是誰,山匪在城裡都要十足小心才行,事情既已辦完,那就快點出城。
  
  城門已開,他們很順利地離開了平谷縣。
  
  ……
  
  吳老八走得太快,又不曾回頭,於是沒有望見男孩背著竹簍,從隔壁驛館走了出來,這時就站在街對面。
  
  白貓探出腦袋,把他的肩頭當支架,看得津津有味︰「嘖,你終於被通緝了,那位安撫使的動作有點慢。」
  
  他比了個數銅板的動作,意思是「多少錢」?
  
  「嗯?」千歲這才反應過來,「找到你的下落、通風報訊就有五十兩呢;如果把你抓去上交,那就翻倍,獎賞整整一百兩!」
  
  她的聲音誇張,幸好只有他能聽見。
  
  五十兩!男孩也是一怔,他全身上下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摸摸兜裡那兩個錢,真恨不得把自己賣了啊。
  
  他和吳老八原本是同一個方向,可是快到東城門時愣是腳尖一停,將馬兒綁在了飲馬槽邊。
  
  城門後方多設這類石槽,以便遠客的騾馬解渴。
  
  這裡還有專人看管,男孩塞了五個銅板給他。一個八歲的孩子自己牽馬過來,這幕並不常見,對方本來張口要問,被他的銅板堵了回去。
  
  懸賞告示才剛貼上去,多數人還不知道。男孩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火速離開,否則多的是人排隊等著逮他。
  
  男孩逕直向北走去。並且這條路還有點兒熟悉。
  
  千歲提醒他︰「別放吳老八離開太遠。我放在他身上的東西有距離限制,超過十幾里就跟不住了。」
  
  他暗估了一下時間,來得及,只要手腳利索點,當下加快了腳步。
  
  拐不出幾個彎,眼前赫然就是黃宅的黃色大門了。
  
  作為平谷縣首富、方圓五百里排得進前五的土豪,黃家的門臉兒氣派得緊,簷枋底下雀替精美,門楣之上磚雕細鏤,比周圍的建築都要要高出整整一籌不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5-31 10:25 PM

第37章 打劫,光天化日之下

  男孩過來之前,順便在地上抓起兩、三塊石頭,原打算照準了正大門砸上去的。不過他走到這裡,才發現黃宅的大門居然開了,從裡面走出一老一少。
  
  老的約莫六十多歲,看起來面皮白淨,但氣色卻不太好,走幾步路就咳了兩回;小的只是個總角女童,最多不過十歲,穿著桃紅的小襖裙,杏眼溜圓,臉蛋嬌嫩微鼓,像廟裡頭的玉童子。
  
  這一老攜著一小出來,衣著錦繡,後面跟著七八個僕從,畢恭畢敬。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顯然候著這兩位。男孩看見黃宅洞開的大門,再見到他們的樣貌和著裝,不消說也知道他們應是這宅裡身份最尊貴的人。
  
  那老頭子,約莫就是黃老太爺了。男孩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黃氏成員,但想來能被他牽著的小姑娘,不是孫女兒就是曾孫女。
  
  很好,真是瞌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男孩嘴角微揚,不過笑容還未扯開就已淡去。
  
  黃老太爺牽著曾孫女的小手就要上車,黃怡盈一低頭,露出脖子上明晃晃的黃金鎖。這黃金鎖雕花鏤空,制得十分精巧,份量又不會壓壞孩子稚嫩的肩頸。這麼大的姑娘,很少再戴金鎖,不過這是亡母生前所贈,黃怡盈始終貼身佩戴。
  
  就在這時,身邊好似掠過一陣風。她還來不及看清楚,有個身影就欺到面前,她只覺頸上一疼、一空——
  
  黃金鎖被搶走了!
  
  女童失聲尖叫,強盜卻已經轉身飛奔。
  
  竟然在家門口遭搶,黃老太爺沒空細想就發令︰「抓住他!」
  
  大夥兒都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搶劫本地大財主的,居然是個稚齡童子!
  
  黃老太爺身後的護院生得高壯,只消衝前兩步就直接揪住男孩的衣領,一手將他提起,另一手奪下黃金鎖,還給黃老太爺。
  
  為了給老爺出氣,護院照準男孩反手就是一巴掌,用的力道極大。若是打中,至少能抽飛他兩、三顆牙。
  
  不過應付這種事,男孩經驗豐富,及時抬臂護住頭面。於是那一掌就抽在他胳膊上。
  
  「啪」一聲,紅腫一片。
  
  「哪裡來的小賊,驚嚇了我的孫女,定不能饒!」黃老太爺這才回過神來,怒氣沖沖道,「拗斷他一隻手,送官!」
  
  這年頭,小偷被斷手再正常不過。
  
  護院聞聲就去抓男孩的胳膊。這樣細瘦如柴棍的,他單手就能拗斷。男孩卻焦急地張開嘴,連連「啊」了兩聲。
  
  咦,居然還是個啞巴。
  
  黃怡盈害怕聽見那一聲哢嚓,又看見孩黑黝黝的眼裡寫滿恐懼,突然出聲道︰「別傷他。」
  
  護院的動作頓時停下。小小姐的話,他不敢不聽。
  
  「他必定是餓得狠了。」黃怡盈仰著頭,細聲細氣對黃老太爺道,「祖父,您別怪他。」
  
  最疼愛的孫女開口提要求,聲音又嬌又糯,黃老太爺的心一下就軟了,沉著臉一揮袖子︰「罷了,放他走。」是他思慮不周,孫女還幼小,他怎能在她面前動用私刑?
  
  男孩正想轉身,黃怡盈卻摸出自己粉紅色的小荷包,掏出兩錢碎銀子遞了過去︰「給你。」
  
  她居然還要給他錢?
  
  她的小手嫩生生的,眼看就要踫到他的掌心。
  
  男孩那隻手下意識一縮,動作突兀,像是要避開蜂針。
  
  他孫女兒手上有毒嗎?黃老太爺看得眼氣,正想再賞他一巴掌。哪知這小鬼一把薅過銀子,也不知鞠躬道謝,低頭就跑。
  
  即便這種時候,他也格外留心,沒讓自己踫著女娃娃的手指頭。
  
  他迅捷如脫兔,一溜煙兒消失在牆角。旁人見了,都道這小子好靈便的腿腳。
  
  黃老太爺惱火,重重哼了一聲︰「看樣子還是個慣偷,阿盈這麼好心,卻是餵了白眼兒狼。」
  
  黃宅大門開在鬧市,方才這一場也不知引來多少人駐足圍觀,都在竊竊私語,讚黃家小小姐慈善心腸。
  
  有幾個從前街走來的路人聽了,紛紛都道︰「那小賊還是個啞巴嗎?噫呀,該不會是官署懸賞通緝的那個吧?」
  
  觀眾大驚,趕緊問起,有十來人一聽見「紋銀五十兩」這幾字,撒腿就往小賊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哪裡是個人,分明是會跑會跳的一百兩銀子!
  
  小扒手居然是被通緝的要犯?剛剛坐進馬車的黃老太爺也吃了一驚。黃家財大氣粗,自然不缺這五十一百的,但他和官家時常來往,這個人情是要賣的,於是毫不猶豫就對身後的僕從道︰「去,速速將這消息報給官署。」
  
  黃怡盈也知道什麼是逃犯,這時就巴著窗口往男孩消失的方向看去︰「他跟我差不多大,犯下什麼事會被通緝?」
  
  「官署發令,那就是有他的罪過。」黃老爺趁機教育她,「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世上就有許多人,遠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可憐無辜。」說罷又咳了兩聲。
  
  黃怡盈乖巧地幫祖父捶背,腦海裡兀自記得那小賊,不對,是那小通緝犯轉過牆角的一瞬間,背簍裡冒出一隻白貓的腦袋。
  
  什麼人做壞事還要背著一隻貓呢?
  
  ……
  
  男孩在市井中跑得飛快。
  
  他個子矮小、步伐靈便,在人群中左躥右突,竟把那許多成年的追兵越甩越遠。
  
  眾人望見他埋頭奔逃的姿勢,腦海裡都浮起一個詞︰
  
  過街老鼠。
  
  有幾個漢子本想大吼一聲「攔住他,他是通緝犯」,可是轉念一想,這小賊若是被別人捉住,那麼領賞的也是別人,自己何苦給他人做嫁衣裳?
  
  是以他們居然沉默著,一聲不吭。
  
  男孩行事之前已經估算好了路程,飛快拐過兩個彎,就到了城門的飲馬槽旁,一把扯下了大黑馬的韁繩,飛身騎了上去!
  
  也許是事出緊急,這套動作一氣呵成。除非是知他根底的千歲,否則旁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孩子前一日才剛學會騎馬。
  
  這陣仗也驚到周圍,不少人轉頭來看。努力調轉馬頭的男孩更是聽到雜亂零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時間不夠了,怎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1 10:37 PM

第38章 動手腳

  時間不夠。
  
  男孩咬了咬牙,忽然從皮囊裡抓出兩把銅板,向著四面揮灑出去!
  
  天上掉錢了。
  
  周邊行人立刻彎腰低頭去揀,如同路中間的石頭,擋住了後面趕來的追兵。
  
  那幾人一時越不過喧嚷吵鬧的人群,只能看著男孩順利轉過馬頭,輕快往城門而去。
  
  「攔住他!」眼看小賊離城門只有一步之遙,這幾人再顧不上私心,只得放聲嘶喊,「他是官署通緝犯,快攔下他!」
  
  男孩聞聲提速。
  
  驟聽吶喊,城門守衛一怔,定睛看去,馬上的騎士竟然還不到十歲。
  
  這麼小的孩子,會是通緝犯?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們出來阻攔的動作就慢了半拍。
  
  城門將關而未關,城守將攔而未攔,男孩用力一磕馬腹,這一人一騎就飛也似地衝過關卡,如同離弦之箭。
  
  他從眾人視野裡消失時,城門揚起的塵埃還未落定。
  
  ……
  
  黟城的頭號通緝犯、那個八歲的啞巴疑似出現在平谷縣!
  
  安撫使的手下正在平谷官署,於是這消息一眨眼就由迅鷹送往黟城。
  
  天上飛的,終歸比地上跑的要快得多。所以僅僅過了個把時辰,安撫使沈顧就接到了傳書。
  
  「小通緝犯」騎馬逃出城去,滿大街都是目擊者,指認那是個生面孔;甚至平谷縣德高望重的鄉紳黃老太爺也親自出來作證,說那小鬼是啞巴,看年紀不會超過十歲。
  
  既然是王廷欽拿的要犯,平谷縣已經派人追了上去。
  
  安撫使正在剝一隻橘子,接過傳書只看了兩眼,就騰地站了起來「備馬!」
  
  他的馬是寶駒,就算從這裡趕去平谷縣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何況飛訊上已經標明瞭小賊奔逃的方向乃是往東南而去,他現在動身,很快就能與追兵匯合作一處。
  
  一個稚齡童子居然避過了沿路上的圍追堵截,悄悄抵達了平谷縣。沈顧一邊率眾飛奔,一邊沉吟,莫不是他身懷寶物之功?
  
  不,不對,那可談不上「悄悄」。這小鬼先前既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過官兵追捕,為什麼不悶聲離開,反倒在逃出平谷縣之前還要當街行搶?
  
  光天化日之下,那可有上百目擊證人。
  
  就好像他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行蹤。
  
  沈顧皺了皺眉。對方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從前又以行乞為生,能有這種見識、這種本事?
  
  能有這種心機?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沈顧籲了口氣,心裡有兩分煩躁。北面還有軍機大事,等著他去處理。他在黟城已經耽擱了太久。
  
  ……
  
  出了縣城往東南走,就是毒牙山的方向了。
  
  太陽漸漸高升,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越多。吳老八卻覺得自己的座騎有些不對勁。
  
  這馬兒被牽出客棧的馬廄時還精神奕奕,這會兒卻越跑越慢,像是腿腳發軟。
  
  再走上幾里地,吳老八的座騎突然失了前蹄,踉蹌倒地。
  
  多虧他反應極快,一下躍離馬背,這才沒有被壓傷。
  
  「這是怎麼了?」
  
  馬兒在地上劃拉蹄子,卻站不起來。吳老八只好俯下身去檢查。
  
  王定策馬往回奔了幾步,忽然指著地面道「吳哥,你的馬兒拉稀了。」
  
  草地上有一泡馬糞,很稀。再返回幾十步,還有。
  
  吳老八瞇著眼,這時頭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動手腳」。
  
  可他拿樹枝去撥拉兩下,都是未消化的草料和黃豆,也沒見到巴豆和其他可疑瀉物的痕跡。
  
  他的愛馬死在陷阱裡了,這一匹是臨時換過的,習性不甚清楚。何況良馬本就比駑馬嬌氣些,要精養,偶發病害也不稀奇。
  
  再說,如果有人對他們下手,為什麼只暗算他的馬,王定的座騎卻沒事?
  
  病馬站都站不起來,自不能再載他前行。吳老八只得與王定共乘一騎。這是陽關道,人來人往,他膽子再大也不能在這裡殺人奪馬。
  
  兩個壯漢的份量不輕,又棄了官道,這匹馬的行進速度立刻就慢了下來。
  
  吳老八生性又謹慎,雖然也不認定此事有詭,但想著小心能駛萬年船,於是指使王定多繞了幾程山路,直到確定後頭果真沒有追兵,這才放心往既定方向而去。
  
  這樣一來,就多花了許多時間。他二人再順著羊腸小路再走上小半天,山林越發幽僻,連天光都透不進來。
  
  人跡罕至,只有獸徑。到這裡就沒法騎馬了,兩人牽著座騎穿過一個又一個山頭。吳老八依舊時常要觀望來路,檢查後方是否有人跟蹤。
  
  「吳哥,返回寨子好像不是這條路。」王定問過不止一次。
  
  「我們不回寨裡。」吳老八嗯了一聲,終於肯回答他了,「要把錢和人送去木婆婆那裡。」
  
  王定覺出有點怪:「……人?」
  
  「就是你。」吳老八瞥他一眼,「老大吩咐過,以後你就在木婆婆那裡打下手。」
  
  王定吃驚,過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誰讓他是新人,沒有說不的權利。
  
  「還有多遠啊?」馬兒都要走累了。
  
  「快了。」
  
  王定抬頭看了看太陽,估算方位:「這該是往寨子後邊兒走?木婆婆住在毒牙山的……後山?」這樣說來,木婆婆的住處和山匪們還保持著一點點距離。
  
  「她老人家要求的。」吳老八不耐煩了,「你跟著走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
  
  「這地方陰森森地。」王定左顧右盼,望見山澗和密林裡飄蕩的白霧,「總覺得好似有人暗中窺探。」
  
  「那就對了。」吳老八嗤笑一聲,「木婆婆神得很,不管誰進入毒牙山,她都會知曉。」
  
  一旦他們靠近,霧汽立刻後退,如有靈性。「這是什麼?」
  
  「毒瘴,吸進去就要爛心爛肺。」王定臉上變色,不過吳老八緊接著就指了指他腰間青色的木牌子,「別怕,有這東西在,能保你不受毒瘴所傷。」
  
  兩匹馬身上,也掛著這樣的青木牌子。
  
  再往山裡走,瘴煙更濃了,在陽光照耀下都不會消散,甚至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
  
  很美,卻很致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1 10:40 PM

第39章 肥料

  「一旦外敵入侵,這毒瘴就會飄來前山。有它相護,官兵也拿我們毒牙山沒辦法。」吳老八嘿了一聲,得意洋洋,「從前官署請來異士消除毒瘴,那異士反倒把自己性命搭進去了。」
  
  兩人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眼前豁然開朗
  
  濃密的山林到此戛然而止,目力盡處皆是綠草如茵。
  
  這是一片平坦的河谷,四周皆被群山環繞。
  
  王定看得目瞪口呆。毒牙山號稱窮山惡水,誰知腹地之中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桃源?
  
  又可以策馬前行了。
  
  兩人騎馬沿河奔行了小半刻鐘,前方終於出現一處莊園。這也是整片河谷水草最豐美之地,因此綠地上還有成群的牲畜。
  
  藍天、白雲,成群的羊和鹿在撒歡兒奔跑。
  
  王定心曠神怡,喃喃道:「能住在這裡,一定過著神仙日子!」他本身就是平谷縣人,卻從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
  
  「別高興得太早。」吳老八冷笑一聲,涵義不明,又指著數百丈外山峰,「翻過那座山脊,又都是深山老林了,外人不得進入,自然不知道此中另有天地。」
  
  說話間,兩人已經奔近那座莊園,映入眼簾的又是另一番景象,王定也終於明白木婆婆為何要獨居於此了
  
  眼前赫然是欣欣向榮的大片藥田!
  
  時值深秋,即便在這樣的深山裡也是草木凋零。可是這田裡依舊含青帶綠,明明是草藥,可是開起來奼紫嫣紅的花朵,居然不輸給富貴人家的百花園!
  
  若說有甚不同,就是藥田上方有淡淡紅煙彌漫。先前王定在山裡見識過桃花瘴了,這煙霧的顏色與之相仿佛,然而人走進去就會覺出不同。煙氣中似乎有淡淡馨香,吸一口就沁人心脾,身上三萬六千個毛孔一起舒展。
  
  人參、黃精、何首烏……以及王定不認得的無數種藥草,都在茁壯成長。時令,季節,在這片飄蕩著淡淡桃花煙的田裡好像都失去了威力。最詭異的是,百餘丈外的林地依舊是黃葉飄零、半山楓紅,與這裡的春意盎然形成強烈反差。
  
  春、秋之間,涇渭分明。
  
  王定眼角餘光甚至看到一個淡黃色的影子在草叢裡一閃而過,有腦袋有四足,形如小馬,就是不到巴掌大小。「那、那是什麼?」那可絕不是田鼠!
  
  「是成了形的芝馬。」吱呀,莊園木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老太太,「並非只有人參成了形才會滿山跑的。」
  
  她鶴髮童顏、滿面紅光,身形有些富態,但光從面貌判斷不出年紀,像是四十許,又像六十餘。
  
  她手中拄著的拐杖也與普通老人不同,似是好幾股藤蔓擰合在一起形成,上圓下尖,色作棕褐,像陳年大樹的樹皮,可兩人分明看到上頭還長著綠油油的樹葉——
  
  是的,甚至還有柔嫩的小芽。
  
  吳老八大步迎了上去。
  
  在王定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面對木婆婆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恭敬,連裝著金子的皮囊也是雙手奉上:「平谷縣黃老爺交付的二百兩在此。等人參送到,他還會付清餘下的八十兩。」
  
  如果男孩在此,就能確認這些自封山大王的匪人的確是替木婆婆跑腿了。
  
  木婆婆隨手接過,然後轉頭打量著王定:「這就是新配給我的人?」
  
  她笑咪咪地,王定後背卻好沒來由地湧上一股寒意,定了定神才回答:「是,木婆婆好。」
  
  「看著還挺機靈,進來吧。」木婆婆轉身進門,一邊喃喃道,「希望別像前一個人。」
  
  兩人跟著進去。
  
  那頭芝馬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繞著木婆婆腿腳跑了兩圈,似在撒嬌。木婆婆拍了拍它的腦袋,像對待小狗一般,這才解下腰間的鑰匙,往邊上的糧倉一指:「時辰到了。新人,你去提兩個肥料出來。」
  
  王定趕緊應了一聲,雙手接過鑰匙。
  
  糧倉有鐵鎖把門,他快手快腳開鎖、推門,往裡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愣住了。
  
  這糧倉裡頭,居然沒有糧食,一粒也沒有。
  
  地上倒是鋪著幾摞稻草,稻草上頭有十餘人或坐或躺,橫七豎八,皆是面容萎靡。
  
  王定認出,這裡有幾張熟面孔。
  
  前日山匪們打劫一支車隊,當場砍死了幾個硬骨頭,然後把剩下的活人都帶走了。隨後王定負責押運財物,不清楚他們被解去了哪裡。
  
  現在,他知道了。
  
  依此推斷,這糧倉裡的其他人大概也是撞在山匪手裡的倒楣鬼吧?
  
  驟見倉門打開,這些人都是一驚,有的急急後縮,露出驚恐之色,顯然認出眼前人就是窮凶極惡的匪徒;有的當即跪倒,苦苦哀求:「大王饒命啊!行行好,出去以後我們絕不亂說!」
  
  王定不理會,左顧右盼,也沒看見地上堆有什麼肥料。
  
  老太婆記錯了嗎?
  
  木婆婆還未吭聲,吳老八就搶著道:「愣著幹嘛,提兩個人出來!」
  
  提兩個……人?
  
  所以,人=肥料?王定一下明白了,隨便選了一男一女,揪住後襟就提出了糧倉。
  
  吳老八重新鎖門。
  
  王定輕鬆將人提到木婆婆面前,按跪下去任她發落。見這小子力氣大、好使喚,木婆婆滿意地看了他一眼:「按住了,別讓他們亂動。」
  
  被提過來的女子嚇得身如篩糠,抖個不停;男子則是面如土色,不住求饒。
  
  趁著他開口說話的功夫,木婆婆舉起拐杖,以不符合年齡的敏捷動作,一下將杖尖捅進他嘴裡!
  
  女人則嚇得放聲尖叫。
  
  那拐杖底部尖利得像錐子,木婆婆選取的角度又刁鑽,這麼一捅之下,直接就從男子的口腔捅到了腹部。
  
  但他還活著。
  
  這等劇痛根本不能用言語形容,當然男人也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兒翻著白眼,身體抖得像被釘在砧板上的活魚。
  
  緊接著,他的肌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原本微鼓的肚皮、還算充盈的面頰,都速度乾癟,然後是四肢、脖頸……
  
  看著這男子癟得像個風乾的橘子,饒是王定、吳老八這樣殺人不眨眼的角色,在一邊依舊看得毛骨悚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10:52 PM

第40章 追兵

  原本棕褐的拐杖鍍上一層暗紅,像血的顏色,又像它喝飽了人血。
  
  王定總覺得,它有生命。
  
  果然,杖上的綠芽迅速生長,居然還開出一朵粉嫩的小花。
  
  木婆婆這才慢悠悠將拐杖抽回。
  
  那人立刻倒地、氣息全無,看上去就像風乾了數十年的乾屍,甚至連頭髮都白了。
  
  就連王定這樣的門外漢,也能看出木婆婆一定用上了邪法,將這人的生命力悉數抽取,一滴不剩。他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咕嚕,聲音有點大。
  
  木婆婆看他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女人︰「把她扶好。」
  
  然後如法炮製。
  
  女人方才見著同伴的慘狀,已經兩眼一閉昏迷過去,倒省了死前的諸多痛苦。
  
  很快地,拐杖上開出了第二朵小花。
  
  木婆婆隨意一指地上兩人︰「處理掉。現在,它們的養分比黃沙還不如。」
  
  等王定將兩具屍體拋遠再返回,木婆婆已經走到藥田正中央,然後舉起拐杖,用力紮在土壤當中。
  
  吸蘊在木杖紋理之中的暗紅往下遊移,通過杖尖傳遞到土壤之中。
  
  杖下的土地很快變紅,但顏色很淺。
  
  緊接著,淡淡的水霧從土壤裡散逸出來,飄蕩在整片藥田上空。
  
  王定這才明白,空氣中的桃粉霧氣,原來是這樣形成的!
  
  經此施為,那霧更加綺麗朦朧,將河水與田野都罩在一片粉紅夢境之中,這應是懷春少女最喜歡的顏色。可它的來源,竟是這樣可怖不堪!
  
  霧氣翻滾,地上光禿禿的一畦頃刻間冒出了嫩生生的小芽。
  
  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木婆婆先前播下的草藥種子就生根破土了。
  
  王定看得有些恍惚,原來她是將人類血肉之中的精華當作肥料,釋給這片藥田。難怪木婆婆手裡的藥材齊全、年份又足,他認出田裡有種草藥名作蛛形草,原本應該生長在天寒地凍的峭壁之間,難以採摘,價格也因此居高不下。但在木婆婆的藥田裡,它們竟像大白菜一樣排列於方寸之間,井然有序。
  
  凡此種種,都令他對這個古怪的老女人起敬畏之心。
  
  沈顧率精銳趕到毒牙山外圍時,平谷縣的官軍已經候在這裡。見到大頭兵後背衣衫濕掉一大片,他就知道官兵也才抵達不久。
  
  「人呢?」
  
  不等縣尉開口,沈顧的心腹上前稟報︰「大人,目標進入毒牙山,有專人跟進。」他們留在這裡等著沈顧。
  
  「走。」他一點時間也不想浪費。
  
  路上,心腹向他通報了更多情況︰「那男孩曾經赤手搶下黃家小姐黃怡盈的金鎖,青戌嗅過上面的氣味,確認他曾經圍著黃宅外牆走過幾個來回。」青戌是一頭犬妖,嗅覺比普通同類出色十倍不止,「東城門後方的飲馬人確認,他曾把座騎寄在那裡,不到一刻鐘又趕回來,上馬飛奔出城。為了阻攔追兵,他還往街市中間撒了幾次銅錢。」
  
  沈顧沉吟︰「也即是說,他已在平谷縣裡待上一整天,直到離開前才去搶劫黃怡盈的金鎖?」
  
  「正是。」
  
  「他能往街心撒錢,說明他頭腦清楚,並沒有發瘋。」沈顧沉著臉,不太開心。這小鬼從前在黟城只是個乞丐,還是啞巴,怎麼越來越能作妖?「查清楚他在黃家外頭做什麼沒有?」
  
  心腹搖頭。
  
  小乞丐的行為,看上去很像江洋大盜在劫富之前踩盤子。隨後的行徑也證明,他的確出手搶劫了。但沈顧知道,真相沒有這麼簡單。
  
  黃家有什麼東西,值得這個逃亡在外的小子冒著曝露身份的危險也要覬覦?
  
  「還有什麼線索?」
  
  「昨日傍晚,他還去過平谷縣的春暉藥行。」
  
  這答案出乎沈顧意料︰「他受了傷?」
  
  「藥行的夥計說,不像。但他給出一張方子想抓藥,上面羅列各種珍稀名貴藥物。」心腹又補充一句,「價值近百兩,他這樣的乞丐根本買不起,所以就走了。」
  
  「這家春暉藥行,包括平谷縣其他藥行,今天可曾丟失藥材?」買不起就可能下手偷,那小乞丐還是個慣偷呢。
  
  「至今還未到藥行報失。」
  
  沈顧另尋了重點︰「藥方呢?給我看看。」
  
  心腹遞過一張紙︰「那夥計記不全,紙上只寫下不到一半。有數味藥物大補又對衝,份量又猛,真吃下肚就成虎狼之藥,治不好病,反而要命。」
  
  真想害人可以買藥制毒,何必花費重金整得這麼麻煩?
  
  沈顧皺緊的眉頭半天都松不開。心腹又遞上一條︰「並且,那小乞丐並非獨自一人前去藥行。」
  
  安撫使大人精神一振︰「什麼?」好極,這是同夥露面了嗎?
  
  「我們查上春暉藥行時,那夥計並沒將這小乞丐和通緝犯想在一起,只因昨晚他和一個漂亮的紅衣女子同進藥行,並且問答都由女子完成,男童全程默不吱聲。」
  
  沈顧眼中光芒閃動︰「你喚他去繪像了?」能多一條線索就是好事。
  
  「去了。但他反復說她有天人之貌,這輩子從未見過那麼好看的女人。可真要他描繪鼻子眼睛什麼形狀,他卻又說不出來。」
  
  沈顧罵了一聲︰「廢物!」這種小地方的藥行夥計能有什麼見識?隨便哪一位京都的貴女露面,對他來說都是「天人」了吧?這話本身沒有參考意義。
  
  「這兩人還曾入住黃宅西牆外側、三條街外的鳳來驛館。掌櫃的也證實,曾有美人帶男童入住。但她話不多,交過錢又是直接上樓,掌櫃也記不清她的樣貌。」
  
  他的口供,和藥行夥計竟然出奇地一致。
  
  他們都記不清、說不出她的具體模樣。
  
  美人?這天下美人何其多,要讓他從何查起?沈顧犯了難,但他很快又想到,今日男孩是一人騎馬離城,這個紅衣美人卻不見蹤影。
  
  她會不會還留在縣城、來不及離去?
  
  想到這裡,他立刻傳令下去︰「著平谷縣官署嚴查,務必將她找出。」
  
  現在眾人所走的還是官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3 10:07 PM

第41章 謎團

  沈顧的寶馬有日行千里之能,毒牙山又在平谷縣東南方向,這也縮短了他的路程。因此,他從黟城趕到這裡也才剛到午時,官道上有的是行商和車隊,都能證明前不久有個男孩騎著黑馬奔過。
  
  八歲的孩子獨自策馬飛奔,這景象素不多見,大家印象都很深刻。
  
  沈顧已經見怪不怪了,懶得去想小乞丐什麼時候又多get到一項騎馬新技能。
  
  他趕上了最後一段官道,然後,線索就指向了小路。
  
  那線索明顯得很,就是路邊的風鈴木樹枝上掛著一小截布條。深秋的風鈴木滿樹黃花,枝子上卻掛著明晃晃的藍布,當真打眼。
  
  更何況這片樹林就在一家驛站邊上,驛站裡都有目擊證人。
  
  沈顧心頭恚怒、臉色鐵青這小子是為了戲弄追兵,才故意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嗎?
  
  心腹沒等來他的命令,只得提問「大人?」
  
  「追!」都走到這裡,能不往下追?「都打起精神。」
  
  拐進小徑,林子越來越密,山路越來越難走,隊伍的行進速度理所當然地慢了下來。沈顧麾下有擅於追蹤的高手,這時就發現目標帶著他們兜圈子,繞了好幾程冤枉路。
  
  沈顧沒有放棄,只提醒眾人留意四周。
  
  山路已經崎嶇得沒法騎馬了。沈顧帶人走上一個多時辰,頭頂上忽然傳來飛禽拍翅的啪啪聲,隨後有一頭迅鷹朝他們撲來。
  
  黟城來信了。
  
  心腹從鷹腿上取下信紙,遞給沈顧,後者看了幾眼,目光開始閃爍。
  
  他的手下效率還是很高的,花了幾個時辰就查明白了。這些地方豪紳麼,手底多少有些不乾淨,但黃家本身沒有大問題。只是在接受問訊時,平谷縣三家最大的藥行都提起,姓黃的老鄉紳這幾年身體欠妥,原本都纏綿病榻,一直要靠著名貴好藥療養。可是從去年開始,他不再去平谷縣藥行,而是從一個名作「木婆婆」的人那裡買藥。
  
  並且那人提供的藥材效果極好,這麼兩年滋養下來,他都可以正常出門了。
  
  小乞丐昨晚接近黃宅,與這有關嗎?
  
  謎團倒是越來越多了「藥行也沒人知道木婆婆是何方人士?」這字條上說,藥行此前從未聽說過木婆婆其人,面也沒見著。
  
  這就怪了。這些鋪子在平谷縣經營數年到數十年不等,附近的採藥人和藥農都認識了八九不離十。這個圈子人數本來就少,彼此知根知底,怎會有個圈外人橫空出世,一出手還都是極品好藥?
  
  平谷縣尉在邊上等候許久,這時終有機會進言:「沈大人,我們已經深入毒牙山,前方就核心區,近些年很少有人進去過。」
  
  這個時候,沈顧要重視當地人的意見:「你走過這條路?」
  
  「走過。」縣尉的臉色不太好看,「山匪老巢就建在毒牙山深處。」
  
  「你是說,我們現在正朝著山匪的老巢走?」山路的確是越發崎嶇了,前人走過的痕跡也不明顯。這裡鳥鳴山幽,樹木密得不見天,的確已經是深山老林。
  
  縣尉抬頭看天:「從方向上來說,極似。毒牙山深處時有毒瘴飄出,山匪以此為屏障。我們奉命剿過兩次,均未成功,還折過、折過不少人手。」
  
  「瘴氣?」沈顧朝前一指,「就像那樣?」
  
  五十丈開外,密林中有絲絲縷縷霧氣飄蕩。
  
  深山多霧,本不足為奇。然而這霧氣居然色作淺粉,在當前昏暗的光線下不僅妖冶,甚至還有兩分詭異。
  
  「正是!」縣尉肅容道,「前兩回剿匪路上都遇著瘴氣,此毒中人立暈,不及時救離即死。傷者搬回去後,纏綿病榻數日,多半最後也是全身浮腫而死,藥石無效。」
  
  「我們請來五百里內最有名的張家天師,也沒能驅走這些毒瘴。」他面色凝重,「大人,前行要三思啊。」安撫使若在平谷縣地界出事,這責任他擔不起。
  
  沈顧嗯了一聲,轉頭喚了一聲:「左深左先生可在?」
  
  他帶來的精銳中,就有一人越眾而出。這是個長衫文士,年在四旬左右,面白無鬚,身材微微發福。
  
  沈顧對待他,比對待縣尉要客氣得多:「請左先生去會一會那毒瘴。」
  
  左深頜首,轉身往飄飄忽忽的粉霧走去。
  
  他一走近,粉瘴立刻圍上,那份迫不及待,仿佛本身就有生命。
  
  左深身周則立刻泛起一層淺淡的青光,將粉瘴都隔離在外。後者似是不甘,前後左右的瘴氣一陣翻滾,都聚攏過來。霧氣的顏色立刻變深了,並且也有絲絲縷縷往眾人這裡飄來,好似知道他們和左深是一夥兒的。
  
  左深執出一隻小小的黃銅鐘在手,輕輕搖了兩下。「叮呤」聲中,身周的青光大振。
  
  任誰都看出,他給法術加碼了,可見這毒霧實是有些厲害。不過鐘聲響起,濃霧也像得了訊號,爭先恐後朝他撲來,像是嗅著了血腥味兒的鯊群。
  
  沈顧大感懷疑:「毒瘴如此厲害,那小子竟能平安無事過去?」縣兵都能被毒倒,左先生這樣的能人也要花費好一番功夫才能豁免毒傷,那小乞丐何德何能不倒斃在這裡?
  
  負責追蹤那人緊聲道:「痕跡確實往這裡延伸。」最重要的是,前方山澗,兩側絕壁,除非他們要抓的男孩變成鳥兒飛上去,否則就只能往這裡頭走。
  
  立在沈顧身側的縣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從他這角度看去,左深被籠罩在一團獵獵紅粉當中,連人影都快看不清了。他沒見識過這麼濃厚的毒瘴,從前飄來蕩去的些許霧氣,就將縣兵都弄死弄殘了大半。
  
  可見,這位左先生比起官署上回請來的異士要厲害得多了。
  
  他這裡讚嘆,左先生卻有些麻煩了。
  
  粉霧一團團撲在他的護身罡氣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罡氣層發出嗤嗤微響——這粉霧好強烈的腐蝕性!
  
  最糟糕的是,他手裡的銅鐘,原本光滑的表面也泛出了銅綠,那鏽跡越發放大,僅僅十個呼吸的功夫,就擴散到整個銅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4 10:37 PM

第42章 前狼後虎

  它的模樣,就像埋在地底數百年才被挖起,青綠斑駁。
  
  一向那麼趁手的法器,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廢在名不見經傳的深山裡!左先生面色陰沉,暗暗肉痛。
  
  不過他的當務之急,是想出新的辦法推拒這些濃霧。畢竟他要護住的不僅是自己,還有身後的安撫使和百餘官兵。
  
  沈顧請他跟在自己身邊,就是為了應付這些奇物怪事。
  
  是以他丟下快要變成古董的銅鐘,左手掐訣,中指指尖就燃起一小撮紅火!
  
  火焰只有豆大,比銅鐘還不起眼,可它出現以後,原本想要擠進來的粉霧就停止了鑽營。左深咬破舌尖,往火焰上再噴一口鮮血,那火苗「呼」地一聲躥高,瘴氣頓時四下退避,再也不敢靠近!
  
  左深當即大步走了回來。
  
  他所過之處,粉霧立即退散。
  
  平谷縣的官兵都識得毒瘴的惡名,眼見他有法子克之,都是大喜過望。不過左深飛快指揮他們排成方陣,將沈顧等人都護在中間,而後位於方陣四角的縣兵要點燃火把。
  
  待得火把燃起,他就往火焰上噴一口鮮血,粉霧這才不敢靠近。
  
  「先就這樣趕路吧,動作要快。我以心頭血輔助本命真火,這才能暫退毒瘴,勢必不能長久。」左深面色凝重對沈顧道,「瘴氣這麼厲害,山匪也不可能成天待在裡頭。匪巢必然在通風無瘴之處,我們通過瘴區再另行設法。」
  
  即便是他這樣的異士,心頭血也是有限,每一滴都金貴得很,現在卻要用來護這百來號人平安。沈顧也知道他損耗極大,當下催著隊伍快速前進。
  
  自然這支隊伍也沒有放鬆戒備。
  
  「官兵大隊人馬已經跟上來了。」白貓從樹上輕盈地跳下來,精準落在男孩背著的竹簍裡,「這段距離保持得很好,想趕上我們,最少要半個多時辰。」
  
  她所經之處,粉霧依舊悠然飄蕩,渾然沒有對待沈顧等人的窮凶極惡。事實上,男孩在這裡同樣行走自如,霧氣飄到他身週三尺之外,就再也沒辦法靠近了。
  
  他時常會不自覺去摸胸口的木鈴鐺。瘴毒惡名在外,方才進山時他還有兩分猶疑,千歲卻指著木鈴鐺保他無事︰「有它在,這瘴氣拿你無法,只管放心就是。」
  
  白貓舒舒服服窩在竹簍裡,看著他汗如雨下。這段山路特別難爬,連他都要手腳並用。那匹大黑馬更是在瘴區外就被放走了,男孩沒忘了摘掉它身上的鞍轡。
  
  木鈴鐺能保主人無恙,這匹馬卻不好說。
  
  徒步走上這麼遠,對他的體力是個巨大的挑戰。幸好他也要時常停下來,等著後面的官兵追上,這才有了歇息的時間。
  
  千歲的判斷很重要,他側頭,用口型無聲問她︰「你確定?」
  
  「當然確定。」千歲輕哼一聲,「我留下一點小玩意兒,能提醒我他們已經走入了瘴區裡,並且還在前進,可見瘴氣並沒有難倒他們。」
  
  「可見那位安撫使大人派出高手了。唔....」她頓了一頓,悠悠道,「說不定,他親自趕過來了,對你可真是上心。」平谷縣官兵早拿毒牙山迷瘴無計可施,現在卻能長驅直入,只可能是請了足夠強力的外援。
  
  平谷縣方圓二百里內最強力的官方力量,大概就是坐鎮黟城的安撫使了吧?
  
  那位安撫使上心的不是他,而是木鈴鐺吧?男孩抬手擦了擦汗,稍稍放心。
  
  追兵頑強跟進,他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小半。
  
  要是官兵沒能追進毒牙山,或者沒能順利走入瘴區,他就得打道回府。否則光憑他和千歲兩人,一個稚齡童子,一個法力衰微,想從山匪和來歷不明的木婆婆手裡搶東西,簡直是癡人說夢。
  
  還好,那位安撫使大人果然厲害。
  
  這一段石林總算爬完了,前方又是山路,男孩鬆了口氣。從這裡就看出人為的痕跡了,因為眼前這座光禿禿的石山上本沒有路,但在半山腰上硬是被開出了一條小道,居然還修得甚是平整。
  
  深山老林裡,能這麼幹的大概只有山匪了吧?
  
  他正要邁開步子,千歲突然道︰「慢著,往東邊山峰上看,那裡有人。」
  
  東邊二十餘丈外的山峰也是這座石山的延伸,更高,更陡,山尖上長著幾棵松樹。男孩凝目看去,才發現山尖上因地制宜搭起一個望站,裡面似乎有人影一晃。
  
  哨兵!
  
  這地方易守難攻、居高臨下,是設哨塔望的好地點。
  
  並且這哨塔隱藏在樹影當中,若非千歲提醒,他斷然不會發現。
  
  男孩停下來,向白貓豎起一根手指,然後又豎起一根。
  
  這意思很明確,是在問她︰哨兵有幾人?
  
  千歲這樣牛B一樣好用的存在,他怎麼捨得不用?
  
  她只能翻了個白眼︰「只有一個人啦。你也知道,這裡通向匪窩後山,又有毒瘴把守,山匪無必要在這裡安排多人放哨。」
  
  前兩次平谷縣官兵鎩羽而歸,給了山匪極大的信心,對後山的警戒自然也就減弱。
  
  對男孩來說,這算是壞消息當中的好消息了。現在太陽還沒下山,他一個孩子可對付不了兩名成年匪徒。
  
  千歲也自好奇︰「你打算怎辦?」即便哨兵只有一名,男孩也不好對付。他面前這段山路修在光禿禿的大石山上,哨兵從東邊的望塔上一眼就可以看見,全程無遮無攔。想從人家眼皮子底下溜過去,絕無可能。
  
  見男孩沉吟,千歲提醒他︰「要用上障眼法嗎?可以逃過他的耳目,但我的力量太少,用一點就少一點,後頭你若遇上危險,我未必都能幫上忙。」
  
  他這趟進山可是冒著奇險,無論是木婆婆、山匪還是官兵,後頭都可能危及他的性命。因此,他不能輕易動用千歲的力量。
  
  易地而處,千歲都替他覺得累。眼前這場景就是騎虎難下,後面有官兵窮追不舍,走不了回頭路,前方這一程山路又插翅難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4 10:41 PM

第43章 冒險

  不過男孩看起來並不氣餒。他回頭定定看向來路,安靜得好像在發呆;然後,他又望向東邊的哨塔。
  
  那裡,偶爾有人影閃動一下,是哨兵偶爾踱步。
  
  在那裡待上大半天,是人都會覺得又累又無聊吧?
  
  思考時,男孩一直坐在大石上,藉機恢復體力。千歲一直等著他的決定,卻見他拿出水囊喝了兩小口清水,緊接著又抓出半個油餅,三下五除二全啃下肚去。
  
  「……」這小子沒有被難住嗎?
  
  男孩吃喝完畢,收好東西,重新背起竹簍,然後——
  
  然後就大步朝著石山邁進!
  
  「喂!」千歲很是失望,「你想了半天,只想出個強闖的辦法嗎?」她還想看看這小鬼又有甚奇思妙想呢。
  
  男孩走得很快,不出幾息就已經踏上了那條坦蕩的山路。前後左右上下,都是空蕩蕩地。
  
  當然,他也立刻就曝露在哨兵的視野之中!
  
  這人原本倚著山石躲在背風處,雙腿蹺在木板上,嘴裡叼半塊紅薯,好不愜意。畢竟再有半個時辰,就有人來跟他換崗了,他不必繼續在這裡吃風。
  
  但就在這時,對面禿石山的半山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
  
  哨兵用力揉了揉眼。
  
  沒看錯,確實有人走上去了,還是個不足十歲的男孩!
  
  他下意識握緊袖子裡的東西,忽然犯了難。
  
  哨兵的責任是發現敵蹤之後上報並且阻攔。如果是平谷縣的官兵闖來,他會毫不猶豫地發放訊號給前山。
  
  可是,眼下就一個小鬼,也值得他這樣興師動眾嗎?萬一誤放訊號,老大會剝掉他一層皮!
  
  他猶豫一下,特地等了十來息,仍只見到那個身影在山路上孤獨前行。荒山野嶺,外頭又有瘴毒為屏障,怎可能有小孩子獨身一人走到這裡?
  
  敵人該不會是埋伏在林地當中罷,只拿這小子當誘餌?
  
  哨兵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一直不敢妄動。
  
  這段明晃晃的山路只有二百丈,他再猶豫下去,那小鬼轉眼就能走完。
  
  哨兵想了想,取過傢伙什,很乾脆地彎弓搭箭。
  
  射死他,就知道敵人有沒有後手了。
  
  不過這距離實是有些遠了。能夠百步穿楊就是優秀選手,現在哨塔和石山相距二十餘丈近七十米,山風猛烈又時常變向,他並沒有多少把握。
  
  「嗖」,第一箭離弦,射偏了。
  
  男孩被驚動,由走變跑,順手取下背後的竹簍擋住自己。
  
  第二箭出。
  
  中了,但是射在竹簍上。
  
  男孩但覺竹簍上傳來巨大推力,險些脫手。奔忙中目光微轉,看見一截鐵箭頭透簍而出。
  
  呃,好險,這人臂力不小。
  
  男孩有些擔心,簍子都被紮穿,不知裡頭的千歲怎樣了。她那麼神通廣大,這會兒雖是貓身,但應該也是安然無恙吧?
  
  他這麼想著,可自己都危在旦夕,哪有功夫開簍檢查?
  
  很快,第三箭來了,擦著他的小腿射到了地面上。
  
  男孩腿上一陣火辣辣地疼。
  
  但也就在這時,他安全地衝過了這段山路,一頭紮進了石山邊上的叢林裡!
  
  「該死!」望塔上的哨兵氣得一拍大腿,提起長刀,三步並兩步衝了下去。
  
  兩山有石橋相連,只要這小子找對路就能摸到哨塔底下。再說他擔負望之職,斷然不能放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東西過去,必須親手除掉這個麻煩。
  
  哨兵對這裡地形了若指掌,鑽入林中輕易就發現那個疾奔的身影。他抄近道追去,衝著對方後背就是一刀劈下!
  
  對這小子身份,他存有疑慮。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擊斃命!
  
  但這男孩雖然小胳膊小腿,動作卻相當靈活,間不容髮之際就地抱頭一滾,輕輕巧巧避開了這一刀,反而向哨兵腿上抱來!
  
  後者吃了一驚,伸手就去揪他脖子,不過一下沒揪著,反而抓住了男孩背上的竹簍。
  
  竹蓋子掉了,簍裡躥出一道白影,直撲他面門!
  
  哨兵大駭,哪還顧得男孩,揮刀去劈這白影。哪知它速度快逾閃電,刀鋒未至,他自己臉上倒先一陣劇痛。
  
  白貓爪鉤彈出,彷彿十隻小匕首,齊刷刷在他臉上抓出十幾道傷口,鮮血淋灕。
  
  而後,它跳到一邊去了。
  
  哨兵痛得大叫兩聲才睜開眼,見到男孩就站在三丈開外,也不逃跑,就盯著他看。
  
  「你死定了!」哨兵怒吼,舉刀上前。
  
  然而古怪的是,他忽然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腦海裡又有些昏鈍,彷彿過去七八日都不曾有一頓好眠,眼下最想做的事就是躺到地上安安生生做個美夢。
  
  走不出兩步,刀就落在地上。
  
  無論他怎樣用力,雙腿還是支撐不住身體。
  
  撲通。在夠著男孩之前,他先跪倒下去,呼吸一下比一下緊促。
  
  眼前飄著淡淡的白霧,霧氣充斥著好聞的甜香……
  
  「瘴毒!」他眼裡寫滿了驚恐。這症狀他在毒牙山裡沒少見過,無論人類還是動物,中了瘴毒的情景都不外如是。「為什麼!」
  
  可他為什麼會中毒,他明明有……
  
  哨兵的目光落在男孩抬起的手上,突然凝住了︰
  
  這小鬼手裡,晃著一面木牌,正是先前佩在他腰間那一枚。
  
  趁著方才白貓抓臉,這小子偷走了他的護身木牌!
  
  這木牌得自木婆婆,是毒牙山的通行證。沒有它,誰也避不開瘴毒。
  
  他想伸手搶回木牌,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男孩謹慎地後退一步,坐倒,看著他在地上慢慢地咽了氣。
  
  直到哨兵不動,他才丟下腰牌,上前往人身上踢了兩腳。
  
  「不用看了,他死了!」白貓跳到男孩面前,就差張牙舞爪,「你給我說清楚,剛才拿我去擋箭是什麼意思!」
  
  千歲大人當然無懼刀箭,可是白貓的身軀多嬌嫩啊,他怎麼敢!
  
  男孩想「說」,但是說不清楚,只能朝她攤手。他不是拿白貓去擋箭,而是拿竹簍去擋要穿過那段山路,無論怎樣籌備都是冒險,他能想到最趁手的盾牌就是竹簍了。
  
  他也想跟她商量啊,奈何發不了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4 10:45 PM

第44章 白日煙火

  他也沒辦法告訴她,見到白貓矯健跳出,他真心鬆了一口氣。
  
  對不住,他無聲道。
  
  白貓看懂了這個口型,甩了甩尾巴,哼了一聲,轉頭不願看他。說到底,這小子只把木鈴鐺和她當作工具來使,關鍵時刻可以棄之保命。
  
  其實,她還挺欣賞的。
  
  男孩卻把地上的哨兵翻過來,然後伸手在他身上掏摸起來。
  
  二兩碎銀子,三個蔥餅,一隻酒囊,還有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站崗時不該喝酒,這傢伙明顯是違反了禁令。
  
  男孩第一時間把銀子和蔥餅收起,然後從雜物裡翻出三隻煙花筒。
  
  這三隻煙花筒大小、款式都不同,一隻裹著紅紙,一隻裹著黃紙,還有一隻裹著白紙。
  
  深山裡的強盜不會沒事兒放煙花玩。這三隻煙花筒,只能是用來發訊號知會前山的。
  
  男孩拿起了火褶子。
  
  這小子竟然是打算放出訊號嗎?千歲心想,難怪他拒絕了自己的障眼法提議,原來他計劃的不僅僅是跨過那一程山路而已。他甘願以身犯險,想著借用哨兵手中的器具調動山匪,給後頭的官兵添堵。
  
  他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周全,也沒有辦法周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男孩雖然成功接近了毒牙山核心區域,但怎麼攪起山匪、木婆婆和官兵之間的火花,卻是一直沒有腹案。
  
  這個哨塔的意外出現,乃是絕好的機會!
  
  想到這裡,千歲還是忍不住靠過來了,拿貓爪子拍了拍煙花筒︰「不同顏色代表了不同的涵義。你打算放出哪一只?」她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再說跟這傢伙生氣有什麼用?只能氣壞自己,反正他從頭到尾只會一聲不吭。
  
  一旦遭遇意外,望塔上的哨兵要根據實際情況選用不同的煙花筒。可男孩和千歲都不知道這幾只筒背後的涵義,該怎麼選呢?
  
  男孩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爬上望塔點上火,把紅黃兩支煙花筒都送上了天。
  
  不得不說,這幾支煙花質量真是過硬,筆直上天,高處開花,砰砰兩聲炸出了漫天的火樹銀花。
  
  這時天色漸晚,天幕黯淡,煙火就顯得格外明亮。更不用說伴隨而來的還有巨大響聲,當真是睡著了也能把你炸醒。
  
  兩支煙火齊上天,土匪窩一定知道後山出了亂子,大亂子。
  
  這就已經足夠。
  
  「好久不曾欣賞人間煙火了,還挺好看的。」千歲笑吟吟道,「你還不走?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在禿石山攪出這麼大動靜,無論官兵還是山匪,都會加快步伐。
  
  不須她再催促,男孩背起竹簍就走。
  
  翻過禿石山,望塔下方的谷地裡還繫著一匹棕馬,正在悠閒吃草。男孩看見它背上綁著木牌,因此知道它是哨兵的座騎。
  
  從這裡到前後山都還有一段距離,他不可能徒背往返。
  
  馬兒見到生人有些抵觸,但有千歲在場,它很快就被安撫命令?順從地任男孩調整腳蹬長度、爬上馬背。
  
  前進不知多久,男孩終於走出密林。
  
  眼前是一片開闊綠地。濃霧到這裡就沒有了,申時末的陽光過分溫柔,給草尖都打上一點金光。
  
  窮山惡水的盡頭,是如詩如畫。
  
  男孩卻沒功夫欣賞。
  
  一路上,他都把竹簍改背到自己胸前,這會兒先解了簍子,才趴去溪邊痛痛快快牛飲一番。
  
  而後,男孩一p股坐到岸邊的大石上,直喘粗氣。
  
  他才八歲,盡管生性堅韌,體力也遠優於尋常孩童,但連趕幾十里山路還是幾乎不可能的挑戰。
  
  千歲都不知道他是怎樣堅持下來的,衝著這一點,又高看他一眼。
  
  白貓從簍子裡跳出來,飛快爬上一棵大樹,動作輕靈優雅、活力充沛它一路都被男孩背著,哪有什麼體力消耗,這會兒精神得很哩。
  
  高處的樹冠亦很濃密,換作旁人,大概只能看到無盡的枝葉。可在千歲眼裡卻不是這樣。
  
  它蹲坐在樹梢上,甚至還側耳傾聽了一小會兒,這才從樹上跳回男孩身邊,笑著道︰「這山林的主人去送見面禮了。別急,你還可以再歇上一會兒。」先前放出的煙火動靜太大,山匪不聾也不瞎,早有動作。
  
  其實不必她說,他也非歇不可。
  
  他已經完全脫力,兩條腿都跟灌了鉛似地,一步也邁不動了。男孩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待喘息稍定,就動手褪了自己褲子。
  
  千歲就在一旁瞧著,罕見地沒有出聲嗔怪。
  
  這種日常動作,現在做起來卻極端費勁。他呲牙咧嘴地褪了褲子,千歲就望見他大腿內側又紅又腫,皮膚都被磨爛。血也沾到褲子上,這會兒已經乾涸,傷口和布料都黏在一起。倘若用力,肉都被撕下來,所以他的動作才格外小心。
  
  盡管這樣,他還是疼得額上直冒汗。
  
  「你從前沒騎過馬。」剛說完,千歲就知道自己道了一句廢話。這小子遇上她以後,才有騎馬的福氣好嗎?只不過馬鞍很硬,初學者騎得久了,免不了被磨破腿。他還一口氣咬牙騎了兩天,兩條腿沒廢掉就已經是奇蹟。
  
  他合不攏腿,走起路來就像螃蟹。看著男孩在水邊艱難地擦拭傷口、洗掉血跡,白貓從竹簍裡叼出兩根細如牙籤的人參細鬚,叮囑他︰「嚼爛了,放在嘴裡含著,能補元氣。」
  
  他累得快要虛脫,正用得著這東西。不過,哪來的呢?
  
  千歲看穿他的眼神,沒好氣道︰「這是吳老八的私藏。他給黃老頭子送人參,自己偷摘了兩根細鬚子,反正老頭兒也發現不了。」然後就落到她手裡了。
  
  男孩把人參鬚子咬到嘴裡,又取出金瘡藥敷在腿上。傷口傳來的清涼感,讓他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
  
  先前強撐一口氣趕路,現在坐下來,才覺渾身僵直,連動一動手指都費勁兒。
  
  但他明白,接下來才是這次冒險旅程的重頭戲。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山谷之中。
  
  望著木婆婆給藥田施法,王定向吳老八身邊邁近,低聲道︰「原本伺候木婆婆的人是誰,去哪裡了?」他記得剛才木婆婆說他是「新人」,有新自然就有舊。
  
  吳老八側了側頭,同樣聲如蚊蚋︰「你方才拋屍的坑裡,有幾具屍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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