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一枚銅錢 -【臘月初八異事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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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1:20 PM

第 30 章

  臘月初八,風雪欲來,雲照早早就讓人在房裡添足炭火。喜鵲邊往裡放邊問道:「小姐,您睡了一個下午,這麼早就又要睡了嗎?」
  
  「我在等人,外頭冷,我看能不能把外頭燻熱。」
  
  喜鵲歪了歪腦袋,沒想明白,今天她做的事,她一件都想不明白,她家小姐變得很不一樣了呢。
  
  「喜鵲。」雲照坐在窗前往外瞧著,這會喊了她的名才回頭看她,招手讓她過來。
  
  喜鵲剛添了炭手還髒兮兮,小跑過來問道:「怎麼了小姐?」
  
  「你娘不是又逼你嫁人了嗎,但我也瞧不上你娘要你嫁的那些人,我呀,想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所以我想買你的賣身契。」
  
  喜鵲搓著兩手為難道:「但我爹娘不許,而且我也捨不得我的弟弟妹妹們,他們還那樣小。」
  
  「我買你的賣身契,只是不想你總被你爹娘纏著,賣身契我會還給你,以後你想做什麼,照樣,只是你爹娘再也管不著你了。」
  
  喜鵲一個晃神,一會又慌了神:「賣身契還給我?小姐,你不要我了嗎?」
  
  話沒說完,她就紅了眼,已經是要哭的模樣。雲照忙安慰道:「當然不是,只是你娘總是打你,你爹也總是拿你的錢,你不是說要攢錢買什麼,但這都多少年了,什麼也沒瞧見你買過,我要給你銀子,你又不要。平時拿了月錢和賞錢,還沒焐熱,就被你爹娘拿走了。」
  
  喜鵲一時無話,又想起她那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新衣裳,她也想在過年的時候穿好看的衣服,去跟人拜年,去見她的小姐妹們。
  
  雲照溫聲:「明天我就去找你爹娘,以後你的事,都歸我管,歸雲家人管,什麼屠夫什麼麻臉漢子,都見鬼去吧。」
  
  喜鵲登時被逗樂:「姑娘不許說大粗話,不然夫人聽見又要嘮叨你了。」
  
  雲照見她這樣說,那就是答應了,心下歡喜寬慰:「那就這樣說好了,你不許反悔,反悔是小狗。」
  
  「怪。」喜鵲撓撓頭,這才發現她手還髒著,「完了,又得洗頭,冷死了。」
  
  雲照笑得後仰,喜鵲嗔道:「壞。」
  
  她轉身要走,雲照一把拉住她,喜鵲大驚:「髒,姑娘您的手……」
  
  「沒事。」雲照說道,「我心裡有個屬意的人,覺得跟喜鵲你配得很。」
  
  喜鵲委屈道:「您剛才還說不要我嫁給屠夫麻子,現在又要給我說媒,果然是不要我了。」
  
  雲照笑道:「我又不要給你配屠夫麻子,是個捕快,英俊得很,脾氣也好。」
  
  「哪個捕快?」
  
  「吶,就是你常送錢去的那個。」
  
  喜鵲吃驚道:「萬捕快?」她哼聲,「賺了我家姑娘那麼多錢,連丫鬟也要了去,呸。」
  
  「他待你挺好的。」雲照溫溫笑著,想到那日站在窗前將錢全部還給她的萬曉生,就覺得將喜鵲交給他,她會一世放心,「你有空多和他說說話,要不今晚睡覺前你想想他為人如何。」
  
  喜鵲羞得臉都燙了起來:「睡前想男人,才不要。」
  
  她說完就提著那堆沒添完的木炭出去,雲照知道喜鵲的脾氣,跟她提了一嘴,以後再和萬曉生見面,一定會多留意的。
  
  既告訴了萬曉生,也告訴了喜鵲,這兩個悶蛋再見面,該何等彆扭有趣呀。
  
  雲照越想越想親眼去看看他們再見面的情形,可惜她絕不能在場,否則他們就要尷尬得說不了話了。
  
  她搬了張太師椅在窗戶前放著,安心等陸無聲來敲她的窗。
  
  也不知是今日心中太過安逸還是椅子太舒服,她坐著坐著就犯了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迎著窗外時而撲入的寒風,悄然入睡。
  
  一朵巨大的樹花在夢中盛開,瞧不出是什麼花,只是落英繽紛,美得連雲照都知道這其實只是個夢。然而還是止不住好奇心往那樹花走去,因為她在那裡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俊朗無雙的男子,在樹下看著她笑。
  
  對,這是夢,但就算是夢,她還是很歡喜地往那邊跑去。
  
  然而不管她怎麼跑,都追不上他的腳步,越追越遠,越追越遠……
  
  「陸無聲?」
  
  雲照頓下腳步,頭上的花瓣紛紛揚揚,淹沒她的腳踝,淹沒她的膝頭,淹沒她的肚子,直至淹沒至脖子。她仰頭看去,只看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天神俯視她,眼有譏誚。
  
  花瓣久落不止,已經堆積至她的下巴。
  
  突然,又出現一個白衣天神,輕揮寬大水袖,瞬間將花瓣拂散。
  
  黑衣天神震怒,樹花如暴雨落下,像是山上滾落的石子,朝雲照兇狠砸去。雲照心頭一驚,忽然看見陸無聲從遠處衝過來,俯身將她抱住。
  
  「雲雲。」
  
  雲照猛地從夢中驚醒,尋聲看去,就見陸無聲安然無恙地站在窗前,滿目擔憂看她。她驀地站起身,將他抱住。
  
  「做噩夢了?」陸無聲撫著她的青絲,相擁而來的身體滿是寒氣,看來在這窗前睡了不久,「快去披件衣裳,別凍著。」
  
  可雲照沒動,陸無聲便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繫上。雲照緩緩抬頭,捧了他的臉仔細瞧:「我做噩夢了,夢見了兩個神仙,一黑一白,黑的要殺我,白的在救我。」
  
  陸無聲笑笑安撫:「做夢罷了。」他又道,「看來我回去又要換衣裳了。」
  
  雲照一聽,微微鬆開他,這才發現原來她剛才抓了喜鵲的手,這會自己的手也染了一片黑,不過從痕跡上來看,大半都抹在了陸無聲的身上。她瞬間忘了方才的煩憂,笑聲如銀鈴。一會她俏眼一轉,才明白那個「又」字,看來是特地換了新衣裳來見她的。
  
  她正欲好好犒勞他,誰想鼻子一癢,俯身連連打了三個噴嚏。陸無聲立刻說道:「快回屋去。」
  
  「我這不就在屋裡。」雲照沒挪步子,揉了揉鼻子好像有點堵了,她說道,「你是來尋我說司姑娘的事的?」
  
  「嗯。」
  
  陸無聲看看對面的門窗方向,雲照說道:「這次沒人,我都將他們支走了,你安心說吧。」
  
  陸無聲這才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司夫人會殺土豆護衛嗎?」
  
  雲照早就仔細回想過這件事了,他一問,她心中就有了答案:「當年這件事鬧得很大,不過當時我正跟你鬧彆扭,那兩年也沒什麼心思去顧及這些,只是從依稀的記憶想來,應當是司夫人覺得土豆護衛對司姑娘並無真心,只是想利用司姑娘山雞變鳳凰,做司家的女婿。」
  
  「司夫人在還未出閣時,在京師就因行事與別家姑娘不同而頗有盛名,雷厲風行,處事決斷,這些年我與她見過幾面,從言談來看,是個極為嚴厲而多疑的人。但她和司大人只有司姑娘一女,十分疼愛,所以猜疑小小護衛有這種心思,也不奇怪。」
  
  雲照「嗯」了一聲,又道:「我想,如果能讓司夫人明白土豆護衛對司姑娘並不是假情假意,或許司夫人會認可他們的親事。」
  
  陸無聲輕輕嘆道:「這倒未必,如果真是這樣,那司夫人也不會讓司姑娘嫁給司馬家的公子。」
  
  「如果以女子的心思來理解,大概是司夫人覺得司馬家的公子當真不錯,與其讓司姑娘被土豆護衛『迷惑』,倒不如找個比他優秀百倍的男子來填滿她的芳心。」雲照對這點分析還算是有把握,陸無聲是聰明,但他終究不是女子,沒有女子的細膩心思。
  
  陸無聲聞言,也覺有理:「我有個法子或許可行,明日我們如期赴約,去千青湖賞梅。」
  
  雲照趴在窗口瞧他,兩眼彎彎似銀河:「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淡定的模樣。」
  
  「你也比以前鎮定了許多,不那樣毛毛躁躁了。」
  
  陸無聲撫她的面頰,涼涼的,是少女特有的柔軟。雲照沒有吭聲,看了他半晌才道:「我倒沒變聰明多少,如今想想,我能將雲家打理好,其實也是因為我爹在旁協助我,世伯叔叔們看的還是我爹的面子。以前不明白,現在往返幾次,我才想清楚,不過也並不晚,以後再不會這樣毛躁。」
  
  陸無聲笑笑:「孺子可教,為時不晚。」
  
  雲照也笑了笑,真在溫情處,鼻子又一癢,又打了兩個噴嚏。陸無聲這回不由著她了,要將窗戶關上,不許她再探身出來。
  
  「等等。」雲照伸手攔下,往前探出半個身子,從那將要關上的窗戶探頭,在他臉上烙了一吻,嫣然一笑,才從窗戶中隱沒身體。
  
  怔神的陸無聲看著映在窗紙上的身影,撫了撫面頰,涼涼的,可心卻滾燙。
  
  夜色迷人,悄然無聲,唯有青梅竹馬的戀人隔窗凝神對望,千言萬語不及心有靈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2:07 PM

第 31 章

  許是昨夜在窗前睡太久著了涼,夢裡又受了驚嚇,雲照一早起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腦袋昏沉沉的。
  
  幸虧身子素來康健,喝了些藥,臨出門前也無大礙了,只是不敢讓身體出亂子,就穿厚實了些,從巷子出來見著陸無聲,就見他瞧著她一笑,笑得雲照心虛,先自損三千地問道:「剛才你是不是瞧見一個大雪球朝你滾來?」
  
  陸無聲向來沒她愛玩,一聽就往她左右看看:「雪球在哪裡?」
  
  雲照撲哧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道:「這、這。」
  
  陸無聲反應過來,臉上也見了笑:「不曾見過這樣好看的雪球。」
  
  雲照實在是喜歡他這話,奈何阿長和喜鵲都在旁邊瞧著,也沒敢當面調戲他,規規矩矩地上了馬車,和陸無聲的馬車一前一後往千青湖趕去。
  
  等從千青湖回來,她還要去另一個地方,喜鵲的家。
  
  雲照想到喜鵲的爹娘,就覺得不舒服,她只恨上輩子沒拿根棍子揍他們一頓,只是一把掃帚,根本使不出什麼勁。
  
  臘月初九,初雪欲來,臨近千青湖,寒風從山巒穿過,更是肆意疾掃,撲得人心覺寒涼。
  
  早就等在岸邊的司玲瓏剛摸了摸鼻子,身後人就給她披了件厚實披風:「冷。」
  
  司玲瓏頭也沒回,肩頭用力一聳,還未繫上的披風順勢滾落到地上。片刻,那披風又掛在她身上,男子轉到她跟前,抬手要為她繫上。
  
  「別碰我。」司玲瓏擰眉拍開他的手,掌勁很大,瞬間就在他的手背上留了五道指痕,看得她一瞬痛心,可仍是僵著臉道,「我知道我娘找過你問我嫁給司馬家那公子的事,你一定說好,對不對?可就算你們都說好,我也不去司馬家。」她咬了咬牙,突然滿腔怒意,取了腰間錢袋丟在他腳下,「不稀罕你送的錢袋,昨天就該被小偷搶走,反正你也不打算追回來,由著我跑斷腿去追賊你也不幫忙,呸!」
  
  她轉身要跑,護衛一把將她拉住:「陸少爺和雲姑娘快來了,你不是這樣不守信用的人,對不對?」
  
  司玲瓏頓步,掙脫他的手,像冰柱子杵在湖邊,偏著頭愣是不看他。
  
  護衛俯身拾起那荷包,輕輕拍去面上塵土,放回她的手中。司玲瓏強了半會,到底還是接了回來,抬眼看他,眼裡都快有了淚:「我不想嫁給別人。」
  
  護衛未語,又將披風拾起,穩穩給她繫上,末了摸摸她的頭,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司玲瓏看著他,最後還是將眼淚收了回去,說道:「披風太笨重了,等會垂釣不方便,刮個風,能把人刮到湖裡去……你冷不冷?給你焐手。」
  
  她說著,就握了他的手捧著。她天生體熱,酷暑時手熱得燙人,到了冬日,熱意也不散,這回給他捂著,自己的手涼了半截,好一會才給他焐熱。察覺到他的手溫度恢復,她才笑了笑。
  
  「你說,明年元宵節要帶我去九燈鎮看花燈的,還算數嗎?」
  
  護衛默了默,點點頭:「算。」
  
  司玲瓏這下不氣他了,她喜歡臘梅,更喜歡千奇百怪的花燈,京師的花燈都是從九燈鎮來的,她嚮往已久,可以前娘親總以她未及笄年紀尚小不讓她去,今年及笄了,又生了一場病。
  
  到了明年,明年就沒人能擋得了她了。
  
  不過小片刻,陸無聲和雲照按時赴約,四人共乘一條船,船不太大,一頭只能坐兩個人。司玲瓏想跟雲照一塊坐,拉了她就往船上去。
  
  雲照不及她的身手好,船在水面上本身也不穩當,跟著她一腳踩上,船就在湖面上晃出一圈圈劇烈波紋來,像是要將兩人給拋下去。
  
  陸無聲一見,急忙伸手托住雲照。那護衛也幾乎與他同時出手,接住司玲瓏,讓她借力上了船。司玲瓏和雲照鬆了一大口氣,不敢再亂動彈了。
  
  船離岸邊,像一葉扁舟,載著兩對戀人,慢慢悠悠往湖泊深處駛去。
  
  千青湖是京師最大的湖泊,美景數一數二,所以每日來遊玩的人不少。
  
  岸邊停泊了數十小船,還有幾艘大船,船高兩層的,三層的,如今還早,客源不盛,船不滿,所以走的基本都是小船。
  
  一個氣質略顯清冷的雍容婦人立於三層高的船板上,將岸上的人和物盡收眼底。剛才還冷厲的眉眼散了三分冷清,若有所思,只是仍讓人生畏,連背影也是如此。
  
  趙夫人遲疑片刻,定了定心邊走邊笑道:「司夫人怎麼在這站著,這山風冷人,別冷著。快進裡頭吧,幾家夫人都來齊了。」
  
  司夫人緩緩收了視線,遠投湖泊,載著她女兒的小船,已經走遠,可她卻好似能看清女兒的笑顏。
  
  她一直不知,女兒這樣喜歡那護衛,身上戴了四年怎麼都不肯扔了的錢袋,是那護衛送的。她也不知,那護衛會這麼護著她的女兒,像她的丈夫一樣,細緻入微。
  
  「趙夫人。」司夫人回身看她,問道,「為何今日突然邀我來千青湖賞景?」
  
  趙夫人早得對策,鎮定說道:「哪裡是我邀您來的,昨日我去秦夫人那說起這千青湖,秦夫人說你也喜歡遊湖,所以我們合計一番,就約了幾家夫人一起遊湖來了,這總比圍爐品茶來得有趣。」
  
  司夫人天生一對丹鳳眼,眼尾又長,無論何時,眼角總是微挑,笑起來便顯得風情,可不笑的時候,會多幾分疏離感。從趙夫人身旁過去時,可著實讓她暗暗驚了驚。
  
  等司夫人過去後,她才往湖泊遠處看去,也不知道哪個是陸家少爺坐的船,不過他應允了自己只要今日帶司夫人來遊湖,那就會為她經商遇阻的弟弟提供錢財和幫助,身為陸將軍家的公子,自己也是朝廷命官,應當不會騙她。
  
  雖然她不清楚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但那些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四人遊湖半日,靠岸後在客棧吃過午飯,司玲瓏還不願回去,只覺和雲照相見恨晚,直到護衛提醒,才收了心思,又約她明日再見。
  
  雲照也還有事要做,也不多留,她想著再跟司玲瓏見一面,就跟她提去找十七公主,打探到那蘭花香氣的男子是何人。
  
  他們幫她和土豆護衛,她幫他們找到蘭花香氣的男子。像是交易,但雲照還是希望在這兩件事解決後,她們能做真正的朋友。
  
  喜鵲的家入城後只要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不過喜鵲家在巷子末尾,巷子窄小,別說馬車,就連同時並行三個人都不行。巷子兩家都住著人,偶有垃圾堆積,巷子氣流不順,在冬日也悶出絲絲臭氣來。
  
  雲照還不曾去過喜鵲家,這會站在巷子口往裡面瞧了一眼,就對陸無聲說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解決。」
  
  陸無聲說道:「回去也無事,我不便進去,那在這裡等你。」
  
  喜鵲見她真要去自己家裡,這才有些急:「姑娘,您真要去找我爹娘嗎?」
  
  「嗯。」雲照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帶路。」
  
  喜鵲又喜又憂,喜的是爹娘再沒緣由無故打她了,憂的是她的爹娘這樣厲害,姑娘怎麼能扛得住,可不要反被打一頓。
  
  她憂心忡忡在前頭領路,快到盡頭才在一間破陋的門前停下,推門進去。
  
  喜鵲娘正在院子裡曬太陽,數著錢袋裡的銅板嘆氣,聽見開門聲,抬頭一瞧,竟是女兒回來了,她兩眼一彎,上前問道:「昨日臘八,雲家定是給你發賞錢了,快拿出來。」
  
  「賞錢?你還想要賞錢,我沒讓你賠錢已經是大仁大義了。」
  
  雲照從後頭冷笑一聲,一句話就賺足了喜鵲娘的視線。她推開在前頭的喜鵲,詫異道:「這丫頭做錯什麼了,要打要罵隨您高興,別憋壞自己。」
  
  雲照真想往她臉上糊一把泥,忍氣道:「這丫頭我不想要了,錢也不要你賠,況且我手上也沒賣身契,人不是我的,打壞了你找我要錢怎麼辦?所以想來想去,我不要這人了。」
  
  喜鵲娘一聽,瞪圓了眼,抓了她的衣裳就道:「這丫頭不是一向很聽話,伺候您很久了嗎,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那、那你好歹把過年的賞錢給了啊,還有年末得給兩筆月錢的,雲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呵。」雲照冷笑,「賴賬?我原本是想用二十兩銀子買下她,誰想她將我最喜歡的玉珮給打碎了,這玉珮你知道多少錢嗎?」她說著就掏出半塊色澤晶瑩剔透的玉珮,丟在喜鵲娘身上,「一百八十兩!」
  
  喜鵲娘一個哆嗦,不敢去接,往後退了一步,那玉珮掉落在地,半塊摔出七八塊來。
  
  喜鵲也瞪大了眼,那玉珮的確是值一百八十兩,可是根本與她無關。
  
  雲照冷冷瞧著喜鵲娘,說道:「人我還你了,賞錢和雙份月錢你也別想了。」
  
  喜鵲娘一愣,腦子飛快轉著,見她真要走,心裡急了,拽著她不肯放開,大聲道:「二十兩!人給你了!」
  
  「不要。」
  
  「十九兩!」
  
  雲照冷笑。
  
  喜鵲娘的額上堆出細汗來,忍痛道:「十五兩,這人給你了,任打任罵的人,也值十五兩銀子啊。」
  
  喜鵲的臉色已變,她沒想到她的親娘竟然會說這樣的話,原本還有留戀的心,現在完全沒了留戀。
  
  這可是她親娘,可她的親娘卻沒把她當親女兒。
  
  喜鵲眼裡頓時有了淚,噗通給雲照跪下,哽咽道:「姑娘,買了我吧,帶我走。」
  
  雲照也不願喜鵲難過,可是唯有這樣,才能讓心軟的喜鵲狠下心來離開。她冷臉說道:「好,十五兩,從此以後,喜鵲跟你們再沒有關係。如果以後你動了她一根寒毛,那就是跟我雲家過不去,後果自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2:11 PM

第 32 章

  喜鵲娘得了錢,便將賣身契寫了給雲照,白紙黑字,摁了手指印,就算「交易」達成。喜鵲臨走時回頭瞧自己的娘親,只見她光顧著數錢,根本沒有抬頭看她一眼。這一看,喜鵲心中憤懣,提步跟雲照離開了這個家。
  
  從幽深的巷子出來,雲照才道:「以後你要回來,她罵不著你,就算拿十幾文錢給你的弟弟妹妹,她還會很高興。」
  
  「姑娘我明白。」喜鵲嘆氣,「就是覺得自己沒家了,那兒再不好,也是我過了十四年的地方。」
  
  「以後雲家就是你的家。」雲照說著,將賣身契撕碎,也不留著。
  
  喜鵲瞧見,更是打定主意,要安心侍奉她一輩子。
  
  陸無聲見兩人出來,倒沒想到事情辦得這麼快,問了兩句,喜鵲就道:「姑娘辦事愈發周全了,這定是陸少爺的功勞。」
  
  陸無聲笑道:「為什麼歸功於我?」
  
  「因為姑娘在昨日跟公子和好後,整個人都變了,今日更是讓人刮目相看。」
  
  雲照笑道:「你說對了個成語啊喜鵲。」
  
  喜鵲當即捂了嘴,吃驚不已:「真的!」
  
  她瞬間沉浸在喜悅中,方才的傷心難過被拋在了腦後,光想著她肚子裡如何如何有了墨水。
  
  雲照笑笑說道:「你去衙門找萬捕快,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晚上在巷子那等著。」
  
  喜鵲應了聲,便往衙門方向跑去。陸無聲略覺奇怪:「你不是已經跟萬捕快商議過了嗎?」
  
  「得讓他們兩個多見見,增進感情才行。」
  
  陸無聲恍然,到底還是她的法子多。
  
  雲照又道:「也不知道現在司姑娘他們怎麼樣了。」
  
  「若司夫人真的只是因為怕土豆護衛不是真心待她的女兒,那今日在千青湖的事,大概會讓司夫人的看法有所改變。」陸無聲相信像司夫人那樣多疑的人,不單單是只看兩人一次兩次的共處,而是會將司玲瓏今日所做的事都打聽清楚。」陸無聲又道,「而且你說,前世的她曾相信了喜鵲的話,那今生你對她說的那些話,她或許也會相信。所以明日再見,你與她說明白這件事,再跟她商議對策,或許就能避免上一世的不幸。」
  
  雲照略覺詫異:「你要我跟她明說夜明珠的事?」
  
  陸無聲點頭:「你忘了他們本可以逃走,但為了找喜鵲,還是回來了?」
  
  雲照沒有忘,雖然當時她心中沒有一點波瀾,但是她知道要他們這對亡命鴛鴦再回頭實屬不易,而且還是為了喜鵲歸來。那樣講情義的人,她怎麼能有理由不信。
  
  「司夫人性格強勢,司大人一心都在朝堂上,如果司姑娘能跟司大人明說她與土豆護衛的事,再由司大人出面,那司夫人或許會成全他們。」
  
  其中變數太多,誰也不能肯定未來會是如何。如果雲照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用她往返這麼多次,重來一次,別人沒有任何記憶,但她每回都是深切感受,痛苦居多,然而她還是感激上蒼能給她重來的機會。
  
  痛苦卻還是迎難而上,其實她若為了自己,本可不必重複臘月初八。
  
  畢竟她也不願意總是回來。
  
  奈何變數這麼大,她如何能做到看著親友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不去重走臘月初八。
  
  雲照暗嘆一口氣,深思半晌,問道:「你是想我明日和司姑娘見面時,和她明說?為他們避開原本要悲劇的臘月初十?」
  
  「嗯。」
  
  「我想想……」雲照知道司玲瓏是個怎麼樣的人,但也害怕又出什麼變故。只是陸無聲也主張如此,或許並不會是錯的決定。
  
  臘月天,初九仍舊天晴,但北風陰涼,像是山巒那邊有風雪要來,刮得司玲瓏在馬車上都覺得冷。
  
  她抱了抱自己的小暖爐,偏身看了看緊跟在她身後側的男子。男子見她看來,說道:「看路。」
  
  「反正你會為我看著。」司玲瓏笑了笑,又瞧了他好一會,才收回視線,安心地往家裡走去。
  
  進了家門,見管家立即迎來,她就知道母親回來了。
  
  她面上笑意頓斂,又示意身後人不要跟了。她知道母親不喜歡他,所以只能讓兩人少見,避免母親對他橫眉冷對,也壞了自己的心情。
  
  司夫人此時正坐在大堂上品茗,想了許久今日在千青湖上女兒和那護衛的事。她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素來疼愛,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就算她不愛琴棋書畫喜歡騎馬,她也由著她。就算她不愛繡花愛舞劍,她也從來不攔著。
  
  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可如今她卻發現,女兒身邊那卑賤的護衛,竟想剜走她的心頭肉。
  
  居心不良!
  
  奈何女兒已深陷其中,讓她這做母親的,更是心焦。
  
  她決不能讓她的掌上明珠落入那居心不良的護衛手中,所以處處阻攔。
  
  只是近日在湖泊一見,那護衛待她女兒的一舉一動,卻不像是假情假意。她也是女子,也是和夫君相愛成親,所以連她都有些疑惑,難道那護衛當真是真心?
  
  「娘。」
  
  司夫人回過神來,手中茶盞已涼,她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你過來,娘有話要跟你說。」
  
  近半年司玲瓏跟她的關係都十分緊張,像是一根拉得太過的琴弦,隨時要崩裂。她略微不安坐下,又往外面看去,不見她的護衛,才收了心思。
  
  司夫人微抬眉眼,也往那邊看了看,不見人,倒是地上有投影。他知道自己對他不滿,還敢在近處待著,倒是忠心。她接過丫鬟新沏的茶,遞給女兒:「瞧你,臉都凍紅了,今日去了哪裡玩鬧,每日都不見人影,跟你爹有什麼區別?」
  
  司玲瓏雙手接過,說道:「去了千青湖,和雲家姑娘約好的,釣了幾尾魚,就在酒樓裡吃過了午飯才回來。娘您今天用午飯了嗎?」
  
  「用過了。」司夫人淡聲,「去的也是千青湖,瞧見了你,還有那個護衛。」
  
  司玲瓏手勢一頓,抬眼盯著母親,沒有吭聲。司夫人見她眼裡瞬間染上警惕,心下不悅,正要問個仔細,將母女之間該說的都說出來,就見下人小跑進來,說道:「司馬家的公子來了。」
  
  按照一般姑娘家的做法,估摸會躲著,但司玲瓏就是司玲瓏,她不喜歡司馬公子,一點也不介意讓他知道自己不喜歡他,最好知難而退,她才開心。
  
  司夫人見她不走,說道:「進去,像什麼話。」
  
  「我和他也算是見過兩次的朋友,朋友來訪,女兒怎麼能躲著。」
  
  司夫人板著臉道:「快進去。」
  
  司玲瓏偏是不走,一會司馬公子進來,見司玲瓏也在,微微意外,作揖跟她問好,司玲瓏也大方回禮,並道:「今日我爹爹不在家,你又做不了學問了。」
  
  話裡有趕人的意思,司馬公子笑得略略尷尬:「本以為這個時辰司大人會在家中。」
  
  「我爹心繫朝廷,以朝中事務為重,並不常在家,下回你過來,可以先差遣個下人來,我定會如實告訴你,免得你總是白跑一趟。」
  
  司玲瓏不喜他,更不喜他總是裝傻充愣,話裡暗暗帶著諷刺,別說司馬公子,就連司夫人聽了都覺得氣惱。她趕緊上前圓場,將司馬公子送走,回頭對女兒喝道:「你越發不像話了!當初就不該什麼事都由著你,嬌慣出你這樣的脾氣來。」
  
  「娘……」司玲瓏軟了聲,「女兒一向都是聽您的話的,您知道的,惟獨婚姻大事不能聽您。」
  
  司夫人本想跟她說清楚這件事,可沒想到女兒竟忤逆到了這種地步,為了個男子都變得像另外一個人,不懂事、霸道、無理,若真的答應她讓她跟那卑賤護衛在一起,那日後她定會後悔!
  
  「管家!捉了他,捉了小姐,不許他們再見面!」
  
  司玲瓏沒想到母親突然下了這個命令,一瞬愣神,等回過神來,就聽見外面有護院過來,往門口一側提著兵器前去,她忙跑了過去,將她的意中人護住,大聲道:「誰敢抓他!」
  
  司夫人冷聲:「你反了!這個男人留不得了。」
  
  司玲瓏頓時驚愕,張開手攔住那些護院,司夫人厲聲:「司無言!當初我丈夫將垂死的你撿回,給你溫飽賜你姓名,你便是這樣報答我們司家?將你手中的劍放下,不要忘了,那是我贈與你護衛司家的,你要用它來傷我司家人?」
  
  司玲瓏不曾見母親這樣怒過,預感她剛才所說不會是假,她心中焦急,要司無言不要放下手中的劍,誰想背後一聲「光當」,是劍落在地上的聲音。她愕然轉身,只見他眼裡示意她不要再為自己說話。
  
  眼見就要生離死別,司玲瓏眼中已然有淚,顫顫搖頭:「我們走吧……」
  
  司無言未語,仍是搖搖頭。司夫人說得沒錯,司家給他溫飽又賜他名姓,司家不曾虧欠過他任何東西,那如今他也不能帶走他們的女兒。他本以為誠心能撼天動地,但他終究是多想了。
  
  司家是不會將女兒嫁給他的。
  
  但他也不能帶走恩人唯一的女兒。
  
  司無言被護院押走時,司玲瓏還想跟上去,被司夫人攔住。她自知無力救他,轉而哀求母親放過他。司夫人冷言說道:「他的命是我們司家的,我處置他,有何不可?就算是要收了他這條命,也無人敢說什麼。」
  
  「能要他命的只有爹爹,是爹爹領他到我們司家的!」
  
  司玲瓏歇斯底里一吼,更讓司夫人怒火中燒:「那你去找你爹回來,他心在朝廷,早就不要這個家了!三個月不曾入過家門一步,別家夫人都以為司家是我當家,那就讓她們這樣以為吧。你爹不理這個家了,連你也要忤逆我,那就將你嫁個好人家,總比日後你娘又被人當笑話得好。」
  
  司玲瓏這才明白過來,母親對司無言的怒和怨不在於他本身,而是在於她的父親,那個總是不回來的父親。她在害怕,害怕丈夫丟下她,也害怕日後女兒會丟下她,所以她狠下心來,斷了這個「笑話」。
  
  可她明白得太晚了,母親再不跟她多說一句,留下滿是憤怒的背影拂袖而去。她怔了怔,往門外跑去,此時的她知道唯有一個人可以救他,那就是她的父親。
  
  但她那個爹爹終日都在衙門,通報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等順利見到他,只怕都晚了。她仔細思量一番,騎上快馬去了陸家,想找陸無聲做引路人。
  
  她的父親對陸無聲評價頗高,若藉著他的名義去見,那父親只怕會立刻出來。
  
  然而陸無聲並不在家中,她心下一慌,轉而去了雲家,只盼他還未離開雲家。
  
  行至一半路程,突然衝出幾人攔路,她停馬一瞧,正是家中護院。她下馬要跑,就被護院團團圍困,將她捉住,塞入旁邊馬車上,要將她押回司家。
  
  求救的路一斷,司玲瓏深感絕望,奈何勢單力薄,根本沒有辦法逃離。
  
  遠在雲家的雲照和陸無聲說了半晌的話,見天色已不早,往來的人變多,總往這瞧看,陸無聲說道:「我先回去,若有消息,我來找你。」
  
  「嗯。」雲照真想親他一口,奈何路人太多,她可不敢。
  
  「小姐小姐。」
  
  喜鵲的聲音幾乎在街頭傳到街尾,焦急不已,雲照抬眼看去,喜鵲提著裙子急跑過來,喘氣道:「我剛到衙門,跟萬捕快說了兩句話,就聽見了不得了的消息。」
  
  「什麼消息?」
  
  「早上剛跟您遊湖的那個司家姑娘,她在街上被人抓走了!有人過來報案,萬捕快剛要去看看,就又來了個衙役,說是誤傳,抓她的人是司家護衛,不是惡徒。小姐,您說為什麼司家人要抓自己小姐呀?」
  
  雲照愣了一愣,看向陸無聲,便見他的臉上也同樣染上了肅色。兩人相視,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不安。
  
  難道真的這樣難以逃脫歷史原本的軌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2:15 PM

第 33 章

  「狗尚且談忠心,人若沒了忠誠,就連狗都不如,那留他何用。」
  
  寒夜杯盞在手,不多久茶就涼了、冷了,司夫人要喝,婢女小心提醒:「夫人,冷茶傷身。」
  
  司夫人不語,許久才道:「也就只有你體惜我了。」
  
  婢女惶恐道:「小姐比奴婢體惜您一萬倍。」
  
  司夫人輕輕一笑,腔調滿是不認可和不相信。
  
  「她說的沒錯,司夫人。」
  
  司夫人一頓,屋裡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可院子裡的下人和護衛護院卻沒有半點察覺,等看清眼前人,她又覺意外,竟是個年紀尚小的姑娘。
  
  雲照負手站立,正面相迎,毫不生怯:「我叫雲照,是玲瓏的朋友。」
  
  「我認得你,今日陪在陸大人旁邊的姑娘,我若不認得你,現在你已經被司家護院捉去衙門了。」司夫人輕抬手指,命屋裡下人退下。
  
  雲照沒想到她竟然一點也不懼怕她會做出什麼事,用意尚且不明,她就讓下人通通下去了。無怪乎那司大人會與她結成連理,這份膽識,已不同一般女子。
  
  「你冒險來這,是為了玲瓏而來。」
  
  雲照點點頭:「夫人,雲照告訴您一個秘密好不好?」
  
  司夫人眉眼未抬,又拿了茶來喝,聲調淡然:「我沒有興趣。」
  
  雲照可不管她有沒有興趣,上前坐下身認真道:「但這事關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個非說不可的引子。」
  
  司夫人輕笑:「那你何必問我。」
  
  雲照扯了扯嘴角,這個司夫人真是塊硬石頭,啃不動,還啃得牙疼。
  
  在窗外倚牆等待的陸無聲也不由為司夫人擔心,因為他怕雲照的脾氣上來,會撕了司夫人。
  
  雲照耐著性子說道:「我呢,自小有通天的本領,能看見別人日後的事,比如等會離你家五十丈外的地方,會突然爆一大串煙花,響聲震天。」
  
  司夫人眼角輕抬,帶著輕蔑:「然後呢?」
  
  「然後因為響聲太大,隔壁一位舊病纏身的老太太受了驚嚇,會因心悸而昏迷導致假死。」
  
  「哦?」
  
  「子孫哭得不行,連夜請了族人來商議葬禮,誰想老太太突然醒了過來,連病都嚇好了,成了當年京師的奇聞,還載入了當地誌怪奇聞錄裡。」
  
  司夫人這會沒有再露輕蔑,只是覺得她著實奇怪:「說這樣的話,不出今夜,就會被揭穿。」
  
  雲照認真道:「所以我說的必須得是實話呀。」
  
  司夫人驀地笑笑:「那你為何要說這些,就算是真的,證明瞭你有通天的本領,那與我何干?」
  
  雲照斂了輕鬆神色,字字道:「因為如果夫人相信我能夠通天,就會認真聽我接下來要說的正事了。」
  
  司夫人也不知為何突然願意聽了:「你說說看。」
  
  「我看見了幾天後,夫人會殺了土豆護衛,因為懼怕玲瓏會自盡,所以你準備了四根鐵鏈,將她鎖在屋裡,可玲瓏性格剛烈倔強,不過半年,她就瘋了……夫人,這當真是你希望見到的結果嗎?」
  
  司夫人手勢微抖,如果不是茶杯震動,震得茶蓋顫出聲響,旁人也難以察覺到她剎那的心驚。她極力掩飾面色,又道:「荒唐。」
  
  「所以我才先讓夫人知道我有通天的本領,而不是被夫人視為神棍,玲瓏是我的朋友,我不願她落入那種結局。」雲照嘆道,「土豆護衛喜歡玲瓏,玲瓏也喜歡他,夫人為什麼不信?」
  
  司夫人沒有開口,只因這是他們司家的家事,她不想跟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言說細談。可說是未及笄,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然而所說的話,有條有理得叫人匪夷所思,心頭止不住地發慌。
  
  雲照又道:「夫人想必也是不討厭那護衛的,否則當初也不會答應司大人讓他保護玲瓏,畢竟玲瓏是您最寶貴的女兒,唯有你信任的人,才能做得了玲瓏的護衛,難道不是嗎?那為何今日要對你曾寄予厚望的人有了嫌惡,甚至想要殺他?」
  
  司夫人終於是正眼看她:「因為當年我視他為義子,但他如今卻想要做我的女婿。」
  
  雲照深知這種門第之見,正如她和陸無聲在一起,哪怕兩家是世交,哪怕她爹對陸將軍曾有恩,可還是有不少人嘲諷她想攀高枝。奈何她臉皮太厚,一點也不在乎,況且兩家長輩都默許他們的婚事,所以跟陸無聲依舊青梅竹馬到如今。
  
  現在想來,要是當初有一方長輩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也沒有這樣順利。
  
  所以司夫人的擔憂和不悅,她能理解,然而她不能贊同,一旦點頭,那土豆護衛就會死,司玲瓏也會發瘋,那樣好的姑娘,她不能接受她有那種結局。在收到司玲瓏被抓的消息後,她苦想了半天,終於記起她曾在京師誌怪裡看過的一個老人「死而復活」的奇聞,趁著傍晚時分仔細打聽,就離司家不遠。
  
  有了這件事,司夫人定會信她。司夫人疼愛女兒,不怕萬一,只怕一萬,所以最終會選擇相信她。
  
  然而結局是放過土豆護衛強留司玲瓏,還是認可他們的婚事,這就不是雲照所能控制的事了。
  
  臘月初十,雪飄十里,一夜鋪絮,將皇城染得除了雪白而無異色。
  
  被關在房中一晚不得半寸棉絮掩體的司無言沒有被凍僵,本就是習武之人,體魄強健,哪怕在雪山待一晚,也不會被凍死。他閉目打坐,聽著外面大雪飄落,又想起年幼的他差點凍死在雪夜裡的事。
  
  幸得司大人將他帶回家,給他溫飽,教他認字習武,待他如親生兒子。
  
  第二年,司玲瓏出生。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害怕司夫人會痛死過去,好在沒有,司夫人安康,還生了個小千金。
  
  他看著她從一個皺巴巴的嬰兒變成牙牙學語又變成能跑能跳的小姑娘,她總是闖禍,然後他總是站出來說是他做的,但司大人從來不責罵他。所以每次司玲瓏闖禍,就拍他的肩膀無比認真地說:「你幫我扛事,我給你買糖吃,這個交易不錯吧?」
  
  無賴。
  
  頑劣。
  
  司無言想著那個姑娘,冷然肅穆的臉終於露了笑意。
  
  只是他從來不敢奢求娶她,哪怕知道她喜歡他。等他發現疏遠她已經沒用的時候,也晚了。
  
  屋外雪花簌簌飛落,拍打在屋頂樹上,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輕落地面,他還是聽出來了:「誰?」
  
  「我,陸無聲。」
  
  陸無聲推開窗戶,一躍而進,快步走到他面前,卻發現他根本沒有被綁:「司夫人果然瞭解你,我想就算是這屋子著火,你也不會逃的。」
  
  司無言問道:「所以你來做什麼?」
  
  「是司姑娘拜託我來的,她只讓我帶一句話,如果卯時還見不到你,那她就吊死在郊外那顆大榕樹下。」陸無聲末了又道,「離卯時還有三刻。」
  
  幾乎是瞬間,屋裡就不見了司無言的蹤影,只刮出一陣急速離去的寒風。
  
  但陸無聲不覺得冷,因為雲照給他塞了一個暖爐,讓他好好抱著,說今晚一定會下大雪。
  
  果然,今年初雪飄落。
  
  有個神算子戀人,倒是不錯的。陸無聲如此感慨著,抱著他的小暖爐從正門走了出去。兩旁的守衛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攔,像是對於他此時會到來,早有人知會過。
  
  大雪紛飛之際,最是冷人。
  
  司玲瓏抱膝坐在屋子的大暖爐旁,只想著司無言冷不冷,他到底怎麼樣了。娘親待他不差,應該不會真對他下毒手的。
  
  可她還是擔心。
  
  她抱膝而坐,心中禁不住害怕。
  
  她的手都是傷,屋子裡一片狼藉,可門窗都被釘死了,根本逃不出去。她想見他,她只恨沒有早點下定決心和他離開這裡。
  
  為時已晚吧……
  
  「啊——」
  
  屋外一聲悶響,她驀地抬頭看去,只見門外出現一個纖細人影,又見刀光劍影,轉眼就劈開了木門,進來個灰頭土臉的姑娘。
  
  「嗆死我了,就不能找幾塊乾淨的木塊釘門嗎?」雲照邊怨著邊進來,還沒抬眼,就見有人衝到她面前,嚇了她一跳,「司姑娘,你動作真是快極了。」
  
  司玲瓏瞪大了眼,往她後面看去,守門的婢女竟被她打暈在地:「你瘋了?司家是你能闖的嗎?你會死的。」
  
  雲照當然知道司夫人是怎麼樣的人,專橫,又愛憎分明,只是有時候,太分明。
  
  「我就帶一句話來,陸無聲已經把你的土豆護衛救出來了,他約你在郊外大榕樹下等,以後的事,就看你們的了。」
  
  司玲瓏愣神:「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幫我們?」
  
  雲照默了默,說道:「來不及了,快走吧,天這麼冷,你要他一直在那等嗎?」
  
  司玲瓏驀然回神,道了一聲「謝謝」,就往外面跑,連披風都沒拿。雲照等她跑遠了,才走出房門,剛出去,那倒在地上的婢女就睜開一隻眼,低聲問道:「可以了嗎?」
  
  「可以了。」
  
  雲照將劍交給她,婢女問道:「是讓我交還夫人嗎?」
  
  「暫時保管著吧,你家夫人,現在也不在府上。」雲照看著那越下越厚的雪,真冷,她怎麼就光顧著給陸無聲拿小暖爐,卻忘了自己的呢。
  
  那定是因為無形中,在她心中,陸無聲比她更重要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2:19 PM

第 34 章

  黎明未至,寒風凜冽,風雪凍入骨髓,行人一路疾行,衣服和墨髮眉毛,都沾上了白雪。
  
  司無言趕到郊外榕樹下,卻不見司玲瓏,他喊她的名字,只震得樹上雪花跌落,仍是不見人影。
  
  雪中有人慢步走來,身影高大,不是姑娘家的模樣。
  
  陸無聲快到近處,見他默然無聲盯看自己,開口道:「嗯,剛才是我說了謊,但她很快就會過來,雲雲會幫她逃出來。」
  
  司無言一言不發,提步就往回走,陸無聲沉聲:「你對司家夫婦是報恩了,可對司姑娘呢?這樣可公平?」
  
  「那我能如何?帶玲瓏私奔?」
  
  聲音冷厲,是彼此的不理解。
  
  陸無聲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改變這種境況?一直留在司家做護衛,身份就一直會是護衛,哪怕司姑娘的爹娘真的願意她嫁給你,你們也伉儷情深,但你也只是個護衛。」
  
  司無言似明白了什麼:「你想說什麼?」
  
  「你的身手很好,有膽識,處事冷靜,比起文官來,你更適合做武將,你若願意,我可以舉薦你去我父親麾下,但成敗在你。比起帶司姑娘私奔,比起讓她下嫁於你,你領了軍功堂堂正正回來娶她,讓眾人艷羨,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司大人司夫人,都是最好的答覆。」
  
  司無言一時默然,因為他從未想過這種改變,似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無聲說道:「為時不晚,就算你要花五年十年才能取得軍功,我相信司姑娘也願意等你,司大人司夫人也才能將自己的女兒安心交給你。」
  
  風雪中一個倩影迎著大雪而來,腳步急切,踏雪前行,像是腳下無力,每次拔腿都極其艱難。
  
  哪怕聽力再好的人,因雪聲阻撓,也難以分辨這腳步聲是誰的。只是司無言聽見,立即往那跑去,沒有半點猶豫。
  
  司玲瓏簡直快要冷死了,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什麼,餓了大半天,現在在雪裡跑了這麼久,還摔了幾跤,又疼又冷又餓,這會看見司無言,原本痛苦的臉忽然就見了明媚,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也朝他跑去,撲入他懷中緊緊抱住,大聲道:「我摔跤了,疼!」
  
  「摔哪裡了?」
  
  「心裡。」
  
  司無言默然,頑劣,不管什麼時候,都頑劣得讓人沒有辦法放心。
  
  司玲瓏眼睛一熱,腦袋在他胸口衣服上蹭了蹭,將眼淚蹭去,這才鬆開他,盯著他氣道:「你昨天為什麼要放下劍?」
  
  司無言摸摸她的頭,說道:「你娘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對她刀劍相向,而且她不會殺你,她只會殺我。」
  
  司玲瓏只覺不可思議:「那你不怕我娘殺了你?」
  
  「不怕。」
  
  司玲瓏幾乎哭出聲來,又緊抱住他,哽咽:「可我怕,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苟活。」
  
  凌晨的雪下得很大,風雪不停,一輛馬車劈開寒風而來,嗒嗒嗒地停在兩人一旁。趕車的人還沒下來,接她下來的人已經到了面前,朝她伸手。
  
  雲照笑笑,握住陸無聲的手掌,借勢跳了下去。剛停穩步子,陸無聲就將暖爐給她。可雲照偏是不接,將手伸進他的腰間:「真暖。」
  
  陸無聲握了她一隻手,許是趕了車一路吹風,冷如冰雕。他由著她吃他豆腐,沒有捉她的手出來。
  
  不過是隔著一輛馬車,但兩對戀人的心思卻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能攜子之手不放,風雨同舟。但司玲瓏思慮得更多,生怕眼前人推開自己,緊抓他的手不敢放開:「我們一起走吧,不要回去。」
  
  司無言搖搖頭,緩緩攤開手,手心是一粒紅色丹藥,顏色太過鮮艷,看著令人不舒服:「我本想,不能報恩,至少不能讓恩人為難,所以打算以死還債,斷了你的念想。」
  
  倚在陸無聲胸膛前的雲照一頓,服毒自盡?
  
  她擰了擰眉頭,難道「十年前」的傳言是假的,司夫人根本沒有毒害土豆護衛,只是土豆護衛自己服毒?
  
  相府畢竟牆院高深,消息有所偏差也不奇怪,不過真是這樣的話,雲照倒覺得是自己錯怪了司夫人。仔細想來,喜鵲被殺,也是司夫人的心腹所為,但是否是司夫人下的令,卻不能輕易判定。那心腹殺手被人攪局,惱羞成怒殺了喜鵲,也是有可能的。
  
  司夫人看起來並不像是不講理的人,否則怎麼會在那假死的老太太還沒醒來前,就答應和他們配合演戲了呢。
  
  「你簡直狼心狗肺!」司玲瓏氣急敗壞,腔調滿是憤怒,「你就想著報恩,就想著還債,那你可有想過我?」
  
  司無言俯身將她抱住:「再不會有這種念想,等我,我去參軍,立軍功,得官銜,光明正大地回來娶你。」
  
  司玲瓏緊抓著他的衣裳:「可是娘親不會放我們走的。」
  
  「我們可以不必逃走,夫人並沒有打算要我的命,如果她真的決意那樣做,為什麼要讓陸公子和雲姑娘一起來演這齣戲?」
  
  司玲瓏愣神:「你說什麼?」
  
  「司家哪裡是這麼好闖入的地方,還讓我們這樣輕鬆地離開,沒有夫人的吩咐,他們是不會放我們走的。」司無言抬頭看向遠處,雖然看不到人,但他相信,司夫人一定在附近,「夫人在給我機會,給我娶你的機會。」
  
  如果沒有今晚的事,他現在還無法下定決心去尋其他出路。他怕自己離開京師,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所以死守在京師,守在司玲瓏身邊。如今司夫人暗中給他這個機會,他不能再遲疑。
  
  司玲瓏還不敢相信母親真的默許了兩人,這在她看來不可思議。
  
  「是真的,司姑娘。」雲照緩聲,「是你娘授意我們這樣做,她還說了,你們執意要走,她也不會強留。」
  
  她知道司夫人也怕「預言」成真,怕司玲瓏真的瘋了,所以沒有再強留。她終究還是疼愛這個女兒的,不願拿她冒險。
  
  「走?」司玲瓏一瞬恍惚,比起等他歸來,這個誘惑明顯更大,只因他這一走變數太大,而一起「消失」皇城的話,容易得太多。比較之下,她更傾向前者,直接走,那就不用擔心變數了。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要背井離鄉,而且遠離雙親。
  
  走了,就無法回頭了。
  
  她喜歡她的土豆護衛,然而她也不能為了她的土豆護衛讓爹娘猶如失孤。
  
  「我們回去。」看出她的猶豫的司無言執了她的手,將她抱上馬車,「如果這一切都猜錯了,哪怕司家已成銅牆鐵壁,我也會帶你出來,他日尋了機會,定會帶你回去。」
  
  有了這句話,司玲瓏才將顧慮打消,她怕的,就是他又像白日那樣,輕易放下手中的劍,就好似輕易將她放下。她拂去他手中的那顆藥丸,定聲:「你若再丟下我,我就吞了它。」
  
  司無言手一抹,那毒丸瞬間就不見了:「快進去,外面冷。」見她不動,他又道,「信我。」
  
  司玲瓏嘆了一口氣,臨進車廂,才記起這兒還有兩個人,正要問他們怎麼回去,陸無聲就道:「不用理會我們。」
  
  「嗯。」司玲瓏也不跟他們客氣,只是覺得奇怪罷了,娘親向來多疑,為什麼偏是找了他們來做戲?
  
  她心有疑惑,但這並不是她最想解決的事,當今最想的,還是先回家,探個究竟吧。
  
  馬車逆風揚雪而去,愈近黎明,雪就愈小,雲照裹緊身上的披風,和陸無聲一起回城。
  
  「那土豆護衛,真會答應你的舉薦麼,離開幾年,回來,可能什麼都變了。」
  
  「會,因為他相信司夫人,更相信司姑娘。」陸無聲說道,「回城後也差不多天明了,我們去用個早飯,然後你回家歇歇,我還得去宮門追蹤那個前世殺你的人。」
  
  臘月初十辰時過兩刻,是雲照在街上見到那個賊首的時辰,她只說了一遍,沒想到百忙之中,他比她還更用心記著。
  
  「那你小心。」
  
  「雲雲,你忘了一件事。」陸無聲說道,「你曾提過,要接近司姑娘,再讓她進宮拜託十七公主打聽出那賊首是何人的事,然而這次出謀劃策,你卻沒有去想這件事,是真心為了司姑娘。」
  
  他不提,雲照真要忘了這件事,她既高興又懊惱:「這可怎麼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小心避開,再小心打聽,總能打探出來。」陸無聲說道,「你這樣為朋友著想,我倒更是歡喜,是我認識的雲雲。」
  
  聽了這話,雲照真不知該繼續高興還是繼續後悔,只是現在多想也沒用,還是努力走後面的路吧,錯過了就是錯過,總不能稍不順心就重來,老天不累,她也累,更何況,她一點也不想總是在醒來後,跑到陸家大門口嚇唬陸無聲。
  
  回到城中,兩人用過早飯,雲照就先行回家去了,這個時辰她不能亂走,乖乖在家待著,等陸無聲進宮,等萬曉生送來畫像。
  
  辰時已過,她正焦急等待,喜鵲就送了封信來。她拆了瞧看,上面字跡陌生而娟秀——
  
  「事畢,多謝,午後未時,東風樓見。」
  
  落款——司玲瓏。
  
  雲照緩緩合上信,看來司夫人沒有食言,土豆護衛和司玲瓏都安然無恙。她笑了笑,心情甚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02:22 PM

第 35 章

  萬曉生覺得雲照是個神人,原本只是個小商人,可現在好像變成了神算子,讓他去跟蹤人,連時辰都掐算得一清二楚,還道:「那人臉上沒什麼特點,所以你先跟衙門裡的畫師約好時辰,讓他留半個時辰給你畫畫。」
  
  然後他去找畫師時,他果真沒空,求了一會他才答應勻出時間來。等他看清楚那人模樣,就立刻尋畫師畫了出來。
  
  此時他正拿著畫軸交給喜鵲,又道:「你家小姐打算以後不拿珠算,改拿桃木劍了?」
  
  喜鵲一板一眼道:「我們夫人不許小姐舞刀弄劍。」
  
  萬曉生噗嗤一笑,沒有糾正她理解有誤,虧得她這樣大大咧咧,否則他得多尷尬,不過怎麼瞧,她也好像不喜歡自己。他暗暗嘆了一口氣,說道:「聽說雲家將你買了?」
  
  喜鵲意外道:「你竟然知道這事?」
  
  「知道一些。」
  
  喜鵲邊詫異邊說道:「買是買了,不過小姐又將賣身契撕了。」真要詳細說她能說上半個時辰,比如買了她是因為不想她爹娘對她又打又罵,可她也知道分寸,萬曉生是外人,還是個捕快,萬一她不小心說多了,去抓她爹娘怎麼辦,弟弟妹妹就要哭鼻子餓肚子了。
  
  萬曉生雖有疑問,但也不細問,笑道:「你們小姐人倒是不錯。」
  
  聽他誇了自家姑娘,喜鵲笑顏又露,連帶著話都多了。萬曉生笑著聽她說了許多,許久喜鵲才想起還有正事要做:「我得將畫像拿給我家姑娘了,你也快回去吧。」
  
  萬曉生點點頭:「快去吧。」
  
  畫像上的男子面上沒有什麼特徵,只是長得很俊秀,看之牢記,閉目忘之。
  
  雲照將他的臉牢牢記在心中,達到就算是真有「下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地步,才將畫像合上,等著陸無聲前來。
  
  將近巳時,陸無聲才到了窗前,人剛到,不見雲照,就先見了一杯茶,隨即一個姑娘露了俏臉,先將他身上摸了一遍,才道:「看來沒受傷,這我就放心了。」
  
  陸無聲抿抿唇角,受沒受傷,問他就好,偏要動手摸,擺明瞭是在吃他豆腐。日後他定要吃回來,加倍的。
  
  雲照遞了畫像給他:「這是拜託萬捕快跟蹤的那個人的模樣,你看看,說不定會認得。」
  
  「我少去後宮,宮闈內的人,我肯定是不認識的。」陸無聲展開畫軸一看,果真毫無印象,「不認識,不過今天我按照你說的時辰從宮裡出來,剛好碰見那賊首回宮,我雖然也不認得,但現在認得了。」
  
  雲照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了他入宮時給守衛的腰牌。」
  
  想盡辦法要知道那人身份的雲照差點沒被噎住,竟、竟是這麼簡單的法子!見他臉上無笑,雲照略不安:「那人身份不得了?」
  
  陸無聲說道:「是御馬監的人。」
  
  聽見是御馬監,雲照明白了為什麼他方才會說那樣的話。那御馬監最初只是負責皇帝馬匹的,後來深得皇帝信任,得先皇下放權力,開始管理皇莊甚至與戶部分理財政,又因人數擴張而產生了一支專門的禁兵,為皇帝擔任宿衛,他們的權力可以和宮裡任何一個衙門分庭抗禮。
  
  雲照也清楚其中意思,如果是御馬監所為,那他們是直接由皇帝下令辦差,那要殺陸無聲的,就是皇上;如果不是御馬監所為,只是個人背叛了皇上,那說明指使那人的幕後人,絕不會簡單。
  
  陸無聲又道:「那人叫秦融,別忘了,雲雲。」
  
  雲照心頭咯登一聲:「你也覺得前路艱難,一步走錯就不得不再次重來,所以讓我記住,是嗎?」
  
  越揭露真相,兩人就越發現兇手不簡單,這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經牽扯出了宮廷中人,甚至是勢力龐大的御馬監,那後面還能牽扯出誰,不可知,卻可隱約預見。
  
  「再難,也要查,只是將你牽扯進來……」
  
  「不許說。」雲照氣道,「陸無聲,不許說,以後你是要做雲家女婿的,你要做的,是不要讓我守寡,我會哭的。」
  
  陸無聲輕撫她的青絲:「我不會讓你哭的。」
  
  話總是說得容易,但要守住,卻太不容易了。
  
  陸無聲走後,一夜沒睡的雲照想補個覺,可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她翻了好幾遍身,終於起來,洗漱一番就去赴約了。
  
  因陸無聲還有公務在身,雲照一人去了酒樓見司玲瓏,將到約定的時辰,果真見著了她,不過土豆護衛竟沒來。
  
  她以為司夫人默許了兩人後,他們會出雙入對,看起來她想的好像還是太簡單了,但見司玲瓏面色無異,她才放心。
  
  司玲瓏款款入座,一點也不客氣,只是提了茶壺斟茶,雙手奉上:「這次如果不是你和陸公子,我娘也不會原諒我和司無言,這杯茶我敬你。」
  
  雲照搖搖頭,思量片刻,說道:「我幫你們,其實一開始也是有私心的。」
  
  司玲瓏說道:「我知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現在你可以說了,我會盡力幫你,但我不會把這個當做是交易。」
  
  雲中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直爽的司玲瓏,不管重來幾次,都是這樣直爽。她說道:「我要拜託你的那件事,是想讓能自由出入宮廷的你幫我打探一個宮人身份。我有那人畫像,但宮闈之中包括禁衛軍,人數數萬,實在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所以想到了你。」
  
  「原來是這件事,我本該幫你,但如今只怕沒有多餘的時日了。」
  
  雲照略微緊張問道:「怎麼了?」
  
  司玲瓏笑笑:「別慌,不是我娘反口了,只是司無言採納了陸公子的建議,決定投身軍營,他跟我娘起誓,日後定會建軍功,回來娶我。」
  
  「那你也要跟著去?」
  
  「我去那種地方,只會讓他分心,我想,以後我不能拖他的後腿,所以我也打算去各國遊歷。日後啊,他要是做了大將軍,我也能給他出謀劃策,才不要做個賢內助,我可是司玲瓏。」
  
  雲照笑道:「果然是我認識的司家姑娘。」
  
  這樣的司玲瓏,才是真正的未來丞相之女。
  
  「我娘不放心,正好有位四處遊歷的先生要離京,所以我娘將我託付給他照顧,他明日就要走,如你所說,宮闈太多人,一時我也找不到。但是我有一個人可以推薦給你,她認識的宮人,一定比我多,甚至辦法也更多。」
  
  「誰?」
  
  「與我交好的十七公主,我能自由進出宮廷,也是因為她。」
  
  雲照恍然,那十七公主是聖上的小女兒,還是皇后所出,身份高貴,人又機靈聰慧,深得寵愛,甚至比一般妃子所出的皇子都更得疼愛。
  
  司玲瓏從懷中取了一枚白玉戒指給她:「我已經跟十七公主提過你的事,你將這個交給公主,她會幫你的。見她如我見我,你不必有顧慮,她性子驕傲,是個刀子嘴,不過不計較這個,她便是個大好人。」
  
  「你的朋友,我信得過。」雲照小心將戒指收好,又道,「你們何時走,我去送行?」
  
  司玲瓏笑道:「我喜相聚,不喜別離,等他日我回來,必定會先讓人快馬加鞭送信來,讓你拿了鞭炮來接我。」
  
  雲照不由笑了起來:「好啊,到時候我找兩輛馬車,塞滿兩車的煙火放給城裡的百姓看,告訴他們司家大小姐回來了。」
  
  司玲瓏頓覺惡寒,朗聲笑道:「免了免了,我可不要變京師名人。」
  
  雲照知道她日後一定會變成京城裡誰都知道的姑娘,但不是靠她的鞭炮。她笑笑,舉杯說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不要人送,所以我就在這裡別過了。」
  
  司玲瓏也舉杯:「後會有期!」
  
  兩杯輕碰,叩出清脆響聲,如兩人的情誼,短暫的相處,卻叩出悠揚小調,如曲,如酒,綿長而甘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2 11:05 PM

第 36 章

  今日還是臘月初十,但依照司玲瓏所說,十七公主每逢十五出宮一次和她在百寶樓見,見面的地方就是雲照送別司玲瓏的那個廂房。
  
  離月半還有五天,每天都過得小心的雲照覺得時日頗長,但皇宮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雖然司玲瓏說能帶她入宮,但雲照仔細衡量,還是拒絕了。
  
  因為她沒忘記她和陸無聲的關係,或許她早就被人盯上了,稍有動作就會導致幕後黑手警惕防範,導致後面的路更難走。一個商戶家的女兒突然能進出宮廷,還和十七公主走得很近,消息可能立刻就被散播出去。
  
  所以她去宮裡,百害而無一利。
  
  因此她打算等到十五,在酒樓見十七公主。
  
  只是過了今日,後面的事情就又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想到這,雲照才覺得喉嚨發乾,久未出現的不安感,重新襲來。
  
  她強壓心頭不適,安慰自己重來數次,終於邁出新的一步,也是好事,總不能徘徊不前,那代表著事情毫無進展,那又有什麼可安心的?
  
  細想這些,她才覺得自己沒有白白重來那麼多次。
  
  臘月初十初雪,未來幾日連續飄雪,雪積厚至半膝高。天也越來越冷,凍得行人漸少,都窩在家裡抱著小暖爐,無事不出。
  
  天剛亮,雲家下人已經在廚房燒水忙活,喜鵲早早抱了臉盆過去接水,其他下人瞧見,紛紛笑問:「小姐起身了?今個兒怎麼這麼早來打水,往常你都是最晚到的。」
  
  喜鵲答道:「姑娘昨晚讓我來早點打水,我也不知道姑娘要做什麼。」
  
  她撒了個謊,身為貼身丫鬟,她當然知道雲照早起是要做什麼,只是她跟自己三令五申過,不許嘴碎她的事,什麼事都不行,所以她不能說。
  
  喜鵲上好熱水,就去伺候雲照起來。見她今日穿得比往日更隆重,連平時不多戴的首飾都戴上了,心裡又好奇,又不敢多問,憋得慌。可就算憋得慌,她也沒多嘴。
  
  今日是臘月十五,雲照要去見十七公主的日子。
  
  那公主為人如何,不是雲照能打聽到的,問陸無聲,陸無聲說道:「傲氣。」
  
  堂堂公主高傲些,也在理。十七公主名天成,從名字上來看,也可見極受聖上寵愛。
  
  她洗漱裝扮好,繫上披風,就抱著她的小暖爐往外面走。
  
  馬車從巷子出來,前面早有另一輛馬車在等。她撩了車窗簾子往外看,就瞧見了站在馬車前的陸無聲。
  
  馬車一晃而過,車上姑娘的俊俏面龐也一晃而過。陸無聲等馬車過去,才上了自己的馬車,在後跟隨。
  
  到了酒樓,已經到了喝早茶的時辰,但天太冷,早起的人還不多。
  
  雲照徑直入了裡頭,去那廂房等候。不一會陸無聲敲門進來,她見了他就給他遞小暖爐,又往他手裡呵氣:「怎麼在外面等,車廂裡暖和多了。」
  
  「怕你看不見。」陸無聲被她呵得手癢,想收回手,又被她抓了回去搓搓搓,搓得他心都癢了,「畫像帶了嗎?」
  
  「帶了。」雲照又道,「玲瓏走的那天,聽說司大人終於回家了,但我又聽說,吃了司夫人的閉門羹,不許他進屋。司大人就像個沒事人般直接回了衙門,又將司夫人氣得不輕。我看呀,司家這個年,要過得不安穩了。」
  
  陸無聲看著她淡淡笑問:「真是聽說,而不是特地讓萬捕快去趴屋頂打聽的?」
  
  被一眼看穿的雲照歪了歪腦袋:「當然是聽說。」
  
  「那你有沒有聽說我爹快回來了?」
  
  雲照微頓,眼裡露了喜色:「陸伯伯要班師回朝了?什麼時候?」
  
  「本來今天就該到了,但大雪攔路,估摸還要過幾天。」
  
  不知為何,聽見陸大將軍要回來,雲照就像吃了秤砣,心都穩當了,不會再在肚子裡晃來晃去,好像是陸無聲的大山歸來般。
  
  陸無聲有文,父親有武,簡直令人安心。
  
  說話間,木門被輕輕叩響,三聲都叩得悠長,拖著長長尾音。陸無聲和雲照四目相對,眼中一瞬有了亮色。陸無聲提杯在桌上叩出聲響,短短三聲,跟那長音對應。
  
  門隨即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個姑娘,而是個俊美白淨的小個子。
  
  然而雲照還是一眼就發現這是個姑娘,只因她的身段無論怎麼看,都是個女子,年紀雖小,但前面似乎比她的起伏還要大,她要是看不出來這是女扮男裝,那一定是她瞎。
  
  「霍,我以為只有一個叫雲照的姑娘,沒想到陸大將軍家的公子也在。」天成公主負手而立,背後侍衛已經將門關上。她微抬下巴看著兩人,目光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眼睛已然露了狡黠般的恍然,「還好還好。」
  
  陸無聲笑問:「還好什麼?」
  
  「還好我沒挑你的畫像呀。」天成公主坐下身,說道,「父皇這幾年拿了不少你們這些公子哥的畫軸給我挑個做駙馬,說實話呀,你長得最一表人才,而且科舉還入了三甲,父親又是將軍,我差點就點你做駙馬了。」
  
  雲照禁不住問:「那為什麼沒選?」
  
  天成公主說道:「因為我不想嫁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就忍痛放棄了,現在一看,還好還好。」
  
  說著,眼神又飄到了兩人的手上,目光灼灼,看得兩人終於將手抽回,天成公主噗嗤一笑,笑聲朗朗,眉眼明媚得似能開出一朵明艷桃花來。
  
  雲照將一直放在身上的信物交給她:「這是玲瓏提及的信物。」
  
  天成公主接了信物,卻嘆道:「司姐姐真過分,自己跑去玩了,卻不帶上我,她明明說我們都一樣,都是籠中鳥,她是家中鳥,我是宮廷鳥,可結果呢,她卻丟下我。」她將信物放入香囊中,小心放好,才道,「說吧,你們要我幫什麼忙?」
  
  雲照將桌上畫軸交給她:「這個人是宮裡人,勞煩公主查出此人身份。」
  
  天成公主應了聲,外面就有暗衛進來,將畫軸接過。
  
  「我會幫你們的。」
  
  「公主不問問緣由?」
  
  天成公主搖搖頭:「不問不問,司姐姐信任的人,我也信。只是呀,我也有個要求。」
  
  陸無聲說道:「公主且說。」
  
  天成公主探頭悄聲問道:「你能不能,用你聰明的腦子,幫我找個理由,讓父皇同意我出宮玩一天?」
  
  雲照想起她方才說的「宮廷鳥」,如今看來,連出宮玩一天都是種奢求。那就不難猜為什麼她要裝扮成這樣出宮,但或許她今日出宮聖上也不是不知道,她不說,暗衛總要說。而且總是在十五出宮,不是聖上暗中同意,也沒這麼順利,準時準點能出宮吧。
  
  陸無聲低眉一想,說道:「可以。」
  
  天成公主只是試著一說,沒想到他竟然立刻說可以,她驚訝片刻,隨即歡喜非常,伸手就要跟他拉鉤:「不許騙我,騙我我就把你變成駙馬,跟我一塊做宮廷鳥。」
  
  陸無聲和雲照被逗得一笑,這公主說話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又著實認真。他拉了拉鉤:「小年之前。」
  
  天成公主喜出望外,已忘了這是交易換來的條件,急於找另一件東西答謝他們,可身上什麼都沒有,令她好不懊惱。
  
  等下回見了,她一定要帶謝禮來。不過現在最好的謝禮就是幫他們查到畫像那人是誰,她也不坐了,起身說道:「我也不能多待,正好也要幫你們找人,那我先走了,不用三日,我就讓我的暗衛來告訴你們結果。我辦事快極了,父皇也常誇我。」
  
  天成公主誇起自己來一點也不臉紅,甚至十分驕傲。她火急火燎地走後,雲照嘆道:「果真是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玲瓏的朋友,也有一顆玲瓏心。」
  
  陸無聲也覺天成公主跟想像中不同,拋開公主的身份不說,愛玩愛鬧,也跟尋常百姓家的小姑娘沒什麼區別了,一會他才回過神來:「你喊司姑娘名字?」他笑問,「什麼時候這麼親暱了?」
  
  雲照笑笑:「姑娘家的情誼,你是不會懂的。」
  
  想來,她也是司玲瓏的朋友,雖然只有短暫幾日,但勝過十年相交。
  
  她又想起一個問題來,要是人生再次重來,那非但要和陸無聲再從頭相戀,連朋友都要重新交了呀……
  
  雲照頓覺心累,真是拚死都不願從來了。
  
  小年未到,許是大雪堵路,陸將軍仍未率軍歸來。陸家沒有婦人,下人按部就班,也不用陸無聲費心,快到年底,他也忘了要添置年貨,家裡冷冷清清的。
  
  他一早出門,還有事要忙,他沒忘記答應了十七公主要為她換取一日出遊的機會。所以他早早去拜訪了世子,要從他手裡求一份請柬。
  
  「請那十七公主?」世子笑道,「雖說按照輩分來說她是我的堂妹,但她深得聖上恩寵,我娶妻,她怎麼會屈尊前來。」
  
  陸無聲笑道:「會的,你只管讓你妹妹進宮尋她,讓她答應,她答應了,聖上自然也會答應。」
  
  世子只覺得有些荒唐,也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末了說道:「十七公主來,定會讓賓客拘謹,我這婚事也要辦得不自在。你我是好友,總不至於要見我在成親時拘束吧?這拘束,大概需要鑰匙解開,我的心才舒坦。」
  
  陸無聲點點頭,世子的意思他明白,物物交換,是最公平的。在京師中,尤其是皇族貴胄,很難有純粹的交情,多少帶著些利益關係。他問道:「世子請說。」
  
  世子瞧瞧左右,探頭低聲:「三皇子知道你通古博今,所以一直想見見你,談天論地。」
  
  談天是假,論地是假,陸無聲心中瞭然。求人事情,總要有所報答,陸無聲稍稍思量,說道:「好。」
  
  世子笑笑:「我這就讓我妹妹進宮,在我大婚當日,定會請來公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3 10:21 PM

第 37 章

  世子在臘月二十成親,陸無聲答應公主小年之前會讓她順利出宮,如今在承諾範圍內,連雲照都放心許多,只是她明白跟世子提這件事,必然會有什麼條件,畢竟那是最得寵愛的公主,一般人哪裡能請得動她。
  
  陸無聲聽她問及條件,說道:「要我去見三皇子。」
  
  「三皇子果然還是想拉攏你。」雲照說道,「那你答應了?」
  
  「見一面倒也沒什麼,我跟其他幾位皇子也見過面,喝過茶,見的皇子多了,反倒不會讓人覺得我站在了哪一位皇子身邊。」
  
  「那這次你跟三皇子見面,也要大大方方的見,不要找什麼僻靜地方,不見旁人的。」
  
  陸無聲見她一一叮囑,聽著便笑了。雲照一頓,也覺得自己唸唸叨叨地像個老婆婆:「好吧,我不說了,我知道你都能想得到。我就問最後一個問題好不好?」
  
  「好。」
  
  輕聲一字,是不會膩煩的語調。雲照問道:「你和三皇子什麼時候見?」
  
  「世子大婚當天,三皇子也會去。」
  
  世子大婚,三皇子會出現,十七公主也會出現,雲照掐算了下日子,還有四五天。她又道:「陸伯伯到那天該回來了吧?」
  
  陸無聲說道:「估摸差不多。」
  
  「這幾日京城,定會很熱鬧。」
  
  年關將至,世子大婚,普通百姓也趕著好日子辦喜事、年貨,京師的確會比往常更加熱鬧了。
  
  臘月十九日,雲照還沒有拿到請柬,但已拿到通行世子府的權杖。世子本就因陸無聲的關係有心要放她進來,只是赴宴的賓客中大多尊貴,不能輕易尋了名目。雲照一想,便道:「酒宴上所需的酒盞瓷器,我家的並不差,世子可以一看,若可以,那我就能以商客的身份進來安排這些,便不會顯得突兀了。」
  
  世子應允,一看雲家瓷器,樣式精美,質量上乘,就順勢答應了。等連夜將府中瓷器擺上,聽見下人議論這是哪家的貨品時,他才突然意識到,雲家姑娘這是順便借他的地方為雲家瓷器造勢吧,明晚賓客眾多,隨便幾個貨單,都不會是小數額。
  
  他笑了笑,不愧是陸無聲心儀的姑娘,也不愧是商人家的姑娘,無怪乎三皇子命他去打聽她,只是為何打聽仔細,他也不知道。
  
  罷了,何必想這麼多,他只求天下太平,讓他此生榮華富貴,別出什麼亂子就好。
  
  臘月二十日,雲照因還要忙世子府的事,早早就過去了。陸無聲因是賓客,晚了一步。
  
  世子府實在是太大,陸無聲同賓客一起登門後,去花園遊了半個時辰,也沒看見雲照。
  
  迎親的吉時在巳時,接了新娘子進府,也差不多就到午時,廚房後院跟大堂一樣熱鬧,每個人都在忙碌。雲照遠遠瞧見了和賓客一起同行的陸無聲,奈何太遠,沒辦法叫他。簇擁在周圍的都是青年才俊,然而她還是覺得陸無聲最是顯眼,看得人如沐春風,是別人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
  
  陸無聲隱約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偏頭瞧去,卻不見人,只是看見幾個雲家下人,似在尾隨誰離去。未見人,如見人,像是暖冬臘梅,不見梅花留餘香。
  
  「陸公子。」
  
  一人低聲喚他,陸無聲偏身看去,就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在身旁壓低了嗓音說道:「我們三公子就在偏房,請您移步。」
  
  三公子?陸無聲放緩步子,交談甚歡的賓客沒發現他落在後頭,一會就離了一丈多遠,他這才道:「人多嘴雜,偏房就不去了,等今晚酒宴散了,我再約三五好友,一起去拜見三皇子。」
  
  小廝微頓:「陸公子當真是這個意思?」
  
  陸無聲知道能替三皇子來傳話的定不會是個腦子笨的,他點頭:「嗯。」
  
  小廝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麼,微微欠身,就默默走了。
  
  陸無聲默了默,知道這也算是得罪了三皇子,然而皇帝身體抱恙,如果此時太過接近哪位皇子,也會遭人詬病。
  
  正想著,他又聽見有人叫他,一瞧,只見是一個婢女。她欠身問安,說道:「公主要見大人您,說是要交還您畫像。」
  
  陸無聲一聽,便和她過去。要見他的定是十七公主,提及畫像,只怕是知道了那人是誰。只要知道是誰的人,那就知道是誰勾結了殺手埋伏在萬山寺竹林中要殺他。這一世對方不知曉自己已經在暗中反攻,所以掌握了先機,化解危機就容易多了。
  
  婢女在前領路,陸無聲不遠不近跟著。直到走到一處偏僻屋子,婢女才停下:「公主就在裡面。」
  
  陸無聲沒有立刻進去,見屋子光線不明,問道:「裡面除了公主,可還有其他人?」
  
  婢女答道:「自然是有的,還有兩位宮人陪著。」
  
  陸無聲這才進去,雖是有事相求,但畢竟男女有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被人看見,就容易遭口舌了。
  
  他剛進去,就聽見裙子曳地的摩挲聲,十七公主探頭來瞧:「你晚了,讓我好等。」
  
  陸無聲作揖道歉,看看旁邊,卻不見宮人,正要問,背後木門便被關上,不知為何,心底也似有一道鎖鎖來,鎖得人心煩悶。
  
  「畫像上的人我查出來是誰了,那人叫程沖,是宮裡的侍衛。」十七公主又道,「那畫像太顯眼,我在宮裡將它毀了,我做事向來可靠,你放心吧。」
  
  侍衛?陸無聲低眉想了想,十七公主又道:「只是,你為何要查我七哥哥身邊的人?」
  
  陸無聲驀地一頓:「七皇子的人?那人是七皇子的人?」
  
  十七公主點頭:「對呀,是我七哥哥的人,跟在他身邊都有十個年頭了。他的身手十分不錯,你跟人打聽下,定能知道他是我七哥哥最信任的侍衛。他的忠心也是出了名的,去狩獵,他還為我七哥哥擋過野豬。」
  
  陸無聲想到了宮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想到是七皇子,只因在之前的探聽中,他知曉藺大人效忠的是七皇子。而山上的刺客跟藺大人並沒有關係,所以要殺他的人不會是七皇子。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山上刺客為首的是御馬監的秦融,他跟「前世」殺雲照的有蘭花香氣的人又是同夥,那他們效忠的必然是同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是七皇子的人。
  
  秦融不是七皇子的人,程沖卻是七皇子的人。
  
  這句話本身就矛盾了,甚至將陸無聲和雲照所做的分析全都推翻。
  
  陸無聲追問道:「那畫像上的人,當真是程沖,七皇子的護衛?」
  
  天成公主立刻生氣道:「你若是信不過我,就不該來找我,司姐姐可沒說你是這樣多疑的人。要是早說了,我也不幫你,惹得自己一身灰。」
  
  都說她心高氣傲,如今陸無聲也感覺出來了,立即同她道歉,十七公主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陸無聲得了消息,屋裡又沒其他人,跟她告辭。十七公主說道:「我也得出去了,免得被人瞧見。」
  
  陸無聲先行一步到了門前,想開門讓她先走,自己晚一兩刻再出去,可門卻打不開了。他將門往裡拉,竟還是拉不動。
  
  十七公主湊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門……」陸無聲臉色肅然,「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十七公主眉頭一擰,也去拽這門,可根本沒用。陸無聲已經閃到窗前,卻發現窗戶也被人緊關。偌大的房間,十餘扇窗戶,竟都被人從外頭鎖上。
  
  原本安靜的院子,似有人聲漸漸往這邊湧來,聽著像是賓客的聲響。
  
  這裡本不該有人來,只因這裡是偏院,連紅綢燈籠都比其他幾個院子掛得少,可見不是招待賓客的地方。可現今卻有人來了,還來得這麼湊巧。
  
  若讓人發現他和十七公主共處一室,那後果不堪設想。就算皇帝不計較,但他也是娶定十七公主了,這萬萬不可。
  
  陸無聲想罷,以拳做刀,一拳重擊在窗戶上,瞬間擊斷一根木頭,窗戶敞開三四寸。再擊三下,就能出去了,他提拳要再擊打,剛抬手就被十七公主抱住,她慌張道:「你鬧出這麼大的聲響,他們會聽見的。」
  
  「公主,我先送你出去,我再離開,不會有人看見。」
  
  「那窗戶呢,好端端的窗壞了,世子會尋人查探的。」
  
  「那也只是當做賊人進來偷竊,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若待在這裡,結果才會真的不可收拾。」
  
  「什麼結果?」
  
  「你父皇顧及我父親的面子,不會要我性命,但你下嫁於我,卻是最有可能的。」
  
  十七公主瞬間瞪大了眼:「那你娶我就好了。」
  
  陸無聲一怔,十七公主自覺說錯了話,咬了咬唇沒吭聲。陸無聲見她默然,突然明白過來,意外看著她。
  
  那婢女無疑是她的宮人,進來前明明說還有旁人,可房裡並沒有。等他進去後,婢女就將門關上,而窗戶早就緊閉了,所以屋裡才這麼昏黑。
  
  也就是說,他和公主被關在這,是公主一早就授意的。
  
  結果似乎很明顯……她想嫁給他。
  
  陸無聲臉色頓時一沉:「公主請自重。」
  
  說罷,他便又往窗戶重擊一拳,力道比方才的更大,窗戶被撞開的口子也隨之擴大。天成公主羞紅了臉,咬牙道:「你怎敢嫌棄我?我哪裡比不上雲照,那個低賤商人家的女兒?」
  
  陸無聲不想多說,因為多說無益,從這裡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十七公主大聲道:「父皇將你的畫像拿來,我看上你了,看上了!可是父皇問你父親,你爹卻婉拒了這門親事!如今你也是,你們父子都該死,該死!」
  
  陸無聲沒想到她竟是個撒謊精,從見面開始,就在說謊,如今還想用這種辦法逼他娶她。
  
  她對他哪裡有什麼情愛,只不過是高高在上慣了,不容許別人拒絕,陸家越是拒絕她,她就越是不服氣,甚至能用終身大事來賭這一口氣。
  
  單是這點,她就比不上雲照,一點、一點也比不上。
  
  「所以你想出宮也是假,就算今日不是在世子府,你也會在別的地方用同樣的法子逼我就範。只是公主,你找錯人了。」陸無聲回以冷聲,拳頭上已經被木屑刮破了,鮮血如紅梅點在木窗上,他卻毫不遲疑。
  
  十七公主怔怔看他,又覺羞辱,又覺憤怒。從未有人這樣拒絕過她,她不能接受!
  
  「啪。」
  
  窗戶從外面被人劈開,碎屑直往裡散。陸無聲一步退後,以袖擋住,心中詫異。
  
  是誰在外面斬斷窗木?
  
  世子大婚,進府要搜身卸掉利器,就連一指長的短刃都不可以攜帶,那就說明,外面那人不是從正門進來的,而是偷偷入了世子府。
  
  可他並沒有安排這樣的人,雲照也沒有,那是誰在幫他?
  
  他輕步躍出,卻不見人,那人早已悄無聲息地離開,武功之高,更令他困惑。
  
  「陸無聲!」十七公主見他要走,將自己丟在這,聲音頓顯可憐,「我爬不出去,帶我一起走吧,這裡變成了這樣,我該怎麼跟他們解釋?」
  
  賓客的聲音幾乎就近在廊道,似隨時要進來。
  
  陸無聲想也未想,說道:「有凳子。」
  
  說完他就走了,不留半分遲疑。只剩十七公主在窗邊眼睜睜看他離去,惱得怒火中燒。等門外響起敲門聲,她才斂起面上怒容,雙眸只剩膩煩:「與我成親本可救你一命,可你非要尋死路,我也攔不住,那就跟你心儀的雲家姑娘一起去死吧。」
  
  說著,她就轉身去開門,大方泰然,像是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陸無聲從後院出來,迅速整理好衣裳,重回賓客中,不見驚慌,不見狼狽,似剛才沒有離開過。
  
  他怕世子府還會有變故,想帶雲照先行離開,酒宴開始,就連連喝了幾杯酒,藉著不勝酒量免得等會酒宴出醜的藉口,先行離開,去尋雲照。
  
  雲照此時剛忙完,正想著十七公主何時讓人來叫自己過去一見,就先瞧見陸無聲了。
  
  雲家的夥計們也在後廚待命,這會見陸家少爺過來,暗自笑笑,一哄而散,跑遠了。早就練就了一張厚臉皮的雲照淡定如常,只是他們這樣識趣,回頭得多給他們加賞錢才行。
  
  她還來不及多問他一句,陸無聲就彎身附耳說道:「我見過十七公主了,有狀況,我們先走,出去後我慢慢跟你說。」
  
  難得見他這樣嚴肅,雲照也不多問,命夥計好好看著,自己就和陸無聲離開了世子府。
  
  陸無聲特地尋了條人煙稀少的小道,邊走邊和雲照提方才的事,聽得雲照連連驚訝:「十七公主竟是這樣的人。」
  
  「司姑娘視她為好友,或許只是因為志趣相投,司姑娘又從未忤逆過她,所以瞧不見公主的本性,如今我們陸家拒絕過她兩次,她便惱羞成怒,我倒也不是太意外。」陸無聲說道,「只是我狐疑一點,那畫像上的人究竟是不是程沖。」
  
  雲照將心緒平復,快速理順了思路,說道:「如果是,那我們之前做的推論,也就完全推翻了。然而公主這樣奇怪,著實讓人懷疑。」
  
  兩人都以為公主能找出那人是誰,但是沒想到又來了這樣一個插曲,那那人到底是不是程沖,或者是不是七皇子的人,有待考證。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雲照都覺得頭疼:「十七公主只怕不會善罷甘休,還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又得罪了個最受寵愛的天成公主。」
  
  陸無聲也不想得罪她,但總不能娶她。他是想活到白頭,但此生過得不痛快,白頭又有什麼意義。他的白頭,是要和雲照相守到那時為前提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的話,那就走另一條水路。」
  
  怎麼聽都像是在安慰她,雲照如今是愁,但並不驚怕:「我們暫時找不到可靠的人去宮裡確認那畫像上的人是不是程沖,但我們可以去看看七皇子身邊的程沖,是不是畫像上的那個人。」
  
  陸無聲笑道:「雲雲越發聰明瞭,懂地反向思索。」
  
  雲照得了誇獎,還是開心不起來,腦袋一枕,枕在他的胸膛前,緊抓住他的衣裳不鬆手:「陸無聲,你要好好的,我們要一起過年,一起登高放煙火,一起看元宵花燈……」
  
  陸無聲雙眼驀地乾澀,簡單的願望,卻有些遙不可及。他伸手將她抱住,緊擁在懷:「好。」
  
  冷冷寒風中混著各家辦喜事時放的炮仗火藥氣,還有大街小巷上人們賣糖果蜜餞的甜香味,年味已至,兩人卻覺觸不可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4 11:05 PM

第 38 章

  陸無聲和雲照分別後,快至家中,仍未想通那劈窗的人是誰。他問及身邊暗衛,可今日他無指示,眾人並沒有暗中出現過,這件事就更顯得撲朔迷離了。
  
  馬車剛到大門口,人還沒下來,管家就疾步過來,說道:「少爺,老爺回來了,從宮裡出來好一會了。」
  
  陸無聲一聽,忙下車進去。
  
  陸戰久在沙場,到了二十五的年紀才回鄉成親,同齡人的孩子都已經能去書院了,他二十七才得子,所以如今已經快是年過半百的年紀,平日勞心,髮已見斑白,只是雙目有威儀,腰背直挺,比壯年更顯得健壯威武,不似老人。
  
  他聞聲抬頭,面上帶著兩分寡淡,眉心微見褶子,令他整個人既有威嚴,又帶著三分疏離,不讓人那樣容易親近。
  
  陸無聲大步入了廳堂,見他先喚聲:「父親。」
  
  陸戰只是點了點下巴:「管家說,今日世子大婚,你去赴宴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喝了幾杯小酒,怕失禮,就先行告辭了。」
  
  陸戰眉頭已攏:「怕喝酒會失禮,就不該貪杯。」
  
  陸無聲另有原因,不便辯解,就認了這輕責。
  
  陸戰也不想剛見面就訓斥他,說了一句也不多罵,讓他坐下,才道:「午後可要去衙門?」
  
  「今日不用。」
  
  「那你去洗洗臉,換身衣裳,去去酒味,下午隨我一起去祭拜你母親。」
  
  陸無聲年幼時母親就去世,對母親並沒有太多念想,雖會掛念,但也不過是偶爾有所感觸,感情並沒有太深。只是父親每次回來,第一件事都是先入宮拜見聖上,第二件事便是回家換下甲冑,帶上母親愛吃的菜餚,前去祭拜。等祭拜回來,才會讓廚子做飯。無論趕了多久的路,餓了幾頓飯,每次都是如此。
  
  父親深愛母親,身為兒子的陸無聲最清楚。
  
  陸無聲領話要回房,又聽父親說道:「你的手也該上藥了。」
  
  陸無聲一頓,剛才為了不讓雲照擔憂,他特地將捶窗受傷的手藏到袖中,又以披風裹住,所以雲照沒有發現,那父親怎會……他忽地往父親看去,一瞬竟覺得他就是前來劈窗救他的人。只是父親剛剛回來,又怎會知道他在世子府被困。他心有狐疑,低頭一看,這才恍然為何父親知道。
  
  只因他的傷口沒有癒合,仍有血跡滲出,如今已經浸潤了披風,見了點點血跡。再一想,父親久經沙場,受過無數的傷,他的動作和這點點血漬,父親只看一眼,就能猜出來了吧。
  
  陸無聲應了聲,讓阿長去喚了家中大夫帶上金瘡藥,去他房中。
  
  等上了藥,換了衣裳,他便和父親去母親墳前祭拜問安。
  
  雲照聽陸無聲提了那從天而降劈窗大俠的事後,也絞盡腦汁想那人到底是誰,然而毫無頭緒,想了十餘個人,都被她一一否定。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合理的解釋,最後她只能望天嘆道:「我也就只能猜是天兵天將了。」
  
  正給她剝著瓜子的喜鵲好奇問道:「什麼天兵天將?」
  
  「就是劈窗大俠。」
  
  喜鵲聽不懂,不過這幾天她說的話她都聽不太懂,但也不阻礙她伺候她,所以也就不多問了。等剝了滿滿一小碟瓜子仁就遞給她,見她一口吃完,又接了碟子回來繼續剝:「姑娘,老爺今天可高興了,說您有出息,都能接到世子這樣的貨單,臉上跟貼金似的。」
  
  冷暖自知的雲照扯著嘴角笑了笑,因為她爹不知道,他未來的好女婿差點就變成了駙馬。想到十七公主,雲照就覺得慪氣,又有餘驚。她在床邊小榻上翻了個身,品了一口熱茶。她在路上和陸無聲商議過,如果要知道那蘭花男是不是程沖,那就得見七皇子。
  
  程沖是七皇子的貼身護衛,七皇子出現,那他必然會在身邊,所以只要見到七皇子,就能肯定程沖是不是蘭花男。
  
  而要見高高在上的皇子何其困難,也唯有陸無聲親自出面,才能邀得動他了。
  
  然而那邊剛拒絕了三皇子,這邊又要求見七皇子,就怕風聲外洩,令人覺得陸無聲要入七皇子陣營,連帶著別人以為陸將軍也輔佐七皇子。
  
  誠然七皇子有美名,但陸家是良臣,一心效忠皇上,有閒話傳出,對陸家不利。
  
  所以這個法子被她攔下了,她一點也不願意陸無聲冒險。
  
  而她另有法子。
  
  每年小年時,聖上就會領皇子貴族們去皇家獵場狩獵,王孫貴族的公子們也可以前去,而陸將軍更是隨同左右,但是陸將軍從不讓陸無聲去,理由他不說,但陸無聲猜測是因為怕他的箭法太好,鋒芒太盛,掩蓋別人風采,因此阻攔。
  
  但今年情況特殊,所以雲照想讓陸無聲也一起去狩獵,而這個說客,自然是她。
  
  雖然陸將軍為人嚴肅,但雲家於他有恩,兩家長輩又已成至交,他對陸無聲是鐵面判官,對雲照卻總是慈祥長者模樣,所以若是雲照出馬說服他讓陸無聲去狩獵,她胸有成竹。
  
  就是不知道陸將軍什麼時候回來,能不能趕上小年狩獵。
  
  她正思慮這個細節,門外就快步進來個小廝:「姑娘,陸少爺那來了封信,說要立刻交給您。」
  
  雲照立刻起身,速度之快讓喜鵲咋舌,剛才還懶洋洋的!
  
  「快拿來。」
  
  小廝將信奉上,雲照拆信一瞧,上面只有四個俊逸非凡的字——「吾父已歸」。
  
  似是心想事成,雲照撲哧一笑,心情甚好。她折信擺手,喜鵲明瞭,將火盆拿來,把信燒了,抬眼看去自家姑娘還美滋滋的模樣,可偏是聽不到到底是什麼好事,心又癢了,可還是忍住了。
  
  雲照見信已燒燬,安心躺下,按照陸伯伯的慣例,這個時辰肯定是立刻前去「見」陸伯母,那得等到晚上他才會再回陸家。
  
  那就讓她好好想想,該怎麼說服陸將軍,讓他同意陸無聲去狩獵場,親眼去看看七皇子身邊那名叫程沖的護衛,到底是不是萬曉生跟蹤的那人。
  
  想到萬曉生,她才想起喜鵲的終身大事來:「喜鵲,快小年了,等會你去給萬捕快買條草魚送去吧。」
  
  喜鵲一聽就擰眉:「姑娘,您天天讓我往萬家跑,不是送魚就是送肉,一會說天冷了該送點羊肉給萬捕快的爹娘暖暖身,一會又說下雪了讓我送暖爐炭火去,一會又說小年了送魚過去,我老是去那,萬家的鄰居都笑話我了。」
  
  雲照笑問:「笑話什麼了?」
  
  喜鵲睜大了眼:「說我像萬家的小媳婦,讓我趕緊嫁過去,就省得來回跑了。」
  
  「哎呀呀,這不是挺好的嗎?」
  
  「……姑娘您真的不要我了?您要把我嫁給萬捕快?我才不要。」
  
  「為什麼不要?萬捕快人挺好的。」
  
  喜鵲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悶聲不說話了,半會才可憐兮兮道:「我想伺候您。」
  
  雲照笑笑:「嫁人了也能繼續留在我身邊的,我又不趕你走。」
  
  喜鵲這回接不了話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走,不想嫁,大概是爹娘感情並不好,這麼多年他們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看著……心累。她就想,一輩子不成親不嫁人挺好的,也沒這些煩心事了。
  
  更何況萬捕快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一點也不可靠呀。
  
  可無疑他人很好,做事也勤快。
  
  喜鵲有點愁。
  
  雲照見喜鵲怔怔想著,也不剝瓜子了,就晾在那一臉愁緒,她也不喚她回神。她總算是看出點頭緒來了,其實喜鵲也是喜歡萬曉生的,只是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不急不急,這種事急不來,讓她慢慢體會吧,終有一日,恍然大悟,才能讓這種感情更加牢固和堅定。
  
  入夜後,雲照估摸了下時辰,算得陸將軍差不多回來了,也繫上披風準備出門。
  
  路過廳堂,正好雲老爺和雲夫人在聊天,見她要出去,喚住她說道:「等會就用晚飯了,你要去哪裡?」
  
  「聽說陸伯伯回來了,我去拜見他。」
  
  雲夫人笑道:「去吧,你到底還沒有過門,就別留在那用飯了,早點回來。」
  
  雲照笑道:「知道的,娘。」
  
  等她出了門,雲老爺就道:「女大不中留。」
  
  雲夫人說道:「也留不得的,有個好人家,就讓他們替我們疼雲兒吧。」
  
  雲老爺笑笑,雲夫人也笑笑,兩人就這麼一個女兒,她能尋到陸家這麼好的人家,他們也放心了,雖然萬般不捨。
  
  雲照知道陸將軍喜歡吃桂花糕,所以傍晚特地去廚房蒸了一鍋,切好用油紙包好,放進食盒裡,要帶去給他品嚐。
  
  喜鵲要提那食盒她也沒給,怕一直擱外頭將糕點凍透,等會一咬牙都要掉,就抱在懷裡。
  
  雲家去陸家的路已經被大雪覆蓋,百姓各掃門前雪,官府也派了人清掃街道,但雪下得太快,不過片刻就又鋪了一層白色棉絮。
  
  路太滑,馬車的速度也慢了許多。正是年關,出門買年貨的百姓擁擠在街道上,令寬敞的街道也變得狹小。
  
  雲照時而看看外面,見天色愈晚,再晚就得趕上陸家吃飯的時辰了,這可不好。思前想後,她下了車,帶上喜鵲一起往陸家走。逢年過節,兩條腿勝過了四條腿的馬車,穿行在人潮中毫無壓力。
  
  喜鵲拎著食盒緊跟在旁,走著走著就被擠得往後退,等擠出來,卻不見了雲照的人影。她墊腳尋人,奈何太矮,只看到黑壓壓的人頭,根本瞧不見她家姑娘。她放聲喊她,仍是不見回應。
  
  雲照專心往前走,人潮熙攘,沒有聽見喜鵲喚聲。好不容易從那最熱鬧的大街擠出來,回頭一瞧,哪裡還有喜鵲的蹤影。
  
  她等了片刻,想著她知道自己是去陸家,人又不笨,總該會一直往陸家的方向去的,或許她已經先擠出來,直接去了陸家等自己,以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應當不會錯。想罷,她便往陸家走去。
  
  過了這條大街,另一條街道人就少了。她走的又是小道,行人更是稀少,走著便不見人了。
  
  冷風在巷子穿行灌入,從頭吹至尾,穿堂風最是陰冷,捲著瓦頂積雪呼呼吹來,拂得雲照面頰寒涼,伸手一摸,手凍得不行。
  
  巷子太過寂靜,唯有風聲掠過。忽然一柄尖銳的劍在雲照背後出現,直指她的後背,徑直刺向她的心臟位置。
  
  那劍鋒銳無比,似可削鐵,哪怕是穿再厚實的披風衣裳,都不能阻擋這一劍。
  
  劍將入體,突然伴著一聲脆響,劍端重重偏向了一邊。一粒石子彈在劍上,劍無損傷,石子已經粉碎。
  
  握劍的人手臂一震,警惕張望,卻不知道是誰彈的劍。
  
  一直安靜走在前面的雲照轉身看向那人,眼角頓露狡黠:「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那人幾乎想也沒想,腳尖一墊,就想離開,可那屋頂已有人出現,一身捕快衣裳,洗得發白,穿得發皺,但一點也不影響那人的身手。
  
  一刀一劍劈開電光火石,如兩條火蛇糾纏在一起。
  
  雲照退後一步,貼牆而靠。這次回到臘月初八,她就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出現意外的狀況又實在太多,所以她早就尋了萬曉生暗中保護她,今日出了十七公主一事,她更覺像十七公主那樣善妒狂躁之人,只怕會對她暗下殺手,所以讓喜鵲送草魚去時,留了暗號讓萬捕快萬分警惕她的周圍,果然,她剛落單,就有人出來殺她。
  
  那人身手不差,只是萬家族人中不少都是武夫,他自身又聰慧,雖然不是師出名門,武功也沒個章法,但武藝了得。又更因他的武功亂七八糟的,令對方一時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又急於脫身,更是落了下風。
  
  萬曉生深感這人不簡單,更不敢掉以輕心,更深知一旦放生這人,自己也會遭大禍,更是拼盡全力要將他擒下。
  
  似叢林猛虎捕食,追得綿羊無處可逃,一刀重擊,拍在那人心口上,撞得那人兩眼昏黑。萬曉生又落一招,那人便被卸了兵器,頓成無角綿羊,乖乖就擒。
  
  萬曉生臉上身上都掛了彩,略顯狼狽,可眼有英氣,看得讓人振奮。雲照小跑過去,拍拍他的胳膊:「看來我可以安心地把我家小喜鵲許配給你了。」
  
  萬曉生瞥她一眼,這語氣,簡直是要自己喊她丈母娘的氣勢。他騰手摸了摸鼻頭:「快把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給收了,一個大男人熏什麼香,熏死我了。」
  
  雲照俯身一嗅,一股蘭花香氣撲入鼻中,許是「前世」陰影,刺得她心頭一震,露了恐懼。那人見她如此,冷笑:「將我放了,我留你一條生路。」
  
  聲音陰綿,又帶冷嘲熱諷,聽得讓人……不、開、心!雲照緩緩站直身,捋了捋袖子,抬手就給他一個大耳巴子。那人面巾隨手而去,一張俊秀的臉露在兩人面前,不待他出聲,雲照又反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子,拍得那人直接懵了神。
  
  「臉真硬,打得我手疼。」雲照甩甩手,「你叫什麼?為什麼三番兩次要殺我?」
  
  那人皺眉瞧她,萬曉生也瞧她,三番兩次?這不是頭一次嗎?
  
  雲照又道:「我知道,你是皇宮裡的人……你叫程沖對不對?」
  
  那人當即點頭,隨後就見她冷笑:「剛才還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現在一說名字就點頭承認,我倒要好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程沖,是不是七皇子的人。」
  
  那人臉色一變,這才明白話裡被她下了套。他立刻噤聲,決定不再說一句話。
  
  雲照和陸無聲本來就懷疑十七公主所說的話真假,如今更是覺得十七公主騙了他們。她問了好幾句,這人都不再吭聲。審問人的手段她可不拿手,想了想,便瞧向萬曉生:「那就麻煩萬捕快撬開他的嘴了。」
  
  萬曉生方才挨了他幾劍,正疼著,這會能好好動手,哪裡有拒絕的道理。他兩眼一彎,用刀刃在空中挑了個花,直指那人褲襠:「你不說,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削了。」
  
  那人臉色陰沉,奈何受制於人無法脫身,只是冷眼瞧看。
  
  雲照泰然轉身,悠然道:「削了,一寸一寸地削,直到他肯說為止,不說就讓他斷子絕孫。」
  
  萬曉生是個捕快,知道衙門規矩,幫忙是幫忙,但也不會鬧出人命來,本著讓他驚怕說出實情的心思,只管嚇唬嚇唬他。遂用刀尖一挑,將褲襠刺穿,刀抵根部……嗯?
  
  他眨巴眨巴眼,低頭瞧去,又用刀挑了挑,刀尖撩的地方空蕩蕩,驚得他差點沒跳起來。
  
  「雲姑娘,這人是個太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5 11:23 PM

第 39 章

  「太、太監?」雲照的心幾乎是伴隨二字同時沉落,如果說是太監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只因他們的身份特殊,效忠的人極有可能是皇帝。
  
  皇帝要殺陸無聲?要對陸家下手?
  
  雲照心頭頓時冷如冰雪,腦袋嗡嗡直叫,有些不知所措。她總覺得這不可能,因為十年後聖上仍恩寵陸家,封賞稱讚皆有,如果真的在十年前就有殺心,那怎麼會等到十年後?
  
  更何況十年後的陸家跟十年前的陸家並無差別,依舊對朝廷忠心耿耿,對聖上沒有二心,所以雲照沒有深疑過聖上,而是另疑他人。而且這人是來殺她的,或許也是被人收買了,比如十七公主?
  
  但前世她與十七公主沒有交集,但這太監「前世」的確是殺了她一回,怎麼想,都不會是十七公主的人。
  
  果然……兇手另有其人。
  
  萬曉生也覺得惹上了大麻煩,他哪裡知道雲照要防的人,竟是來自皇宮。只是雲家是生意人,怎麼會有這種殺身之禍。
  
  那人見兩人面色有異,聲音更冷:「還不快將我放了,宮廷的人,不是你們得罪得起的。」
  
  雲照驀然回神,腦子飛快一轉,說道:「我想起一件事來,既然你的主子已經決意要殺我,那我放了你就等同放虎歸山,但不留你活口,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卻也不會讓我安然無恙,所以還是殺了你好,你說我分析得對不對?」
  
  那人眸光驟冷,神情陰戾:「你敢!」
  
  聲音一激動,就更顯得陰柔尖銳,雲照輕笑一聲:「死太監,不好好在宮裡待著,還到處亂跑,捅了我一刀就算了,現在又對我下手,你家主子到底有多討厭我,我又妨礙了他什麼?」
  
  「我何時捅過你一刀?」那人蹙眉,「你這人,從方才說話就顛三倒四的,你是瘋婆子不成?」
  
  是不是瘋了唯有雲照清楚,她懶懶道:「對,我是個瘋婆子,現在瘋婆子要殺了你滅口了,我心仁慈,所以你現在可以說一句遺言,就一句。」
  
  那人瞪眼,厲聲:「你敢!」
  
  雲照如鳥啄木般點頭:「哦哦,遺言就是『你敢』,我知道了,那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
  
  萬曉生瞧著她,真要動手的模樣,想了想還是將刀給她。雲照接過刀,手勢一沉:「真重。」
  
  她挪著刀往太監身上靠了靠,往他脖子上遊走,時而晃兩下,實在是太重,有些拿不穩當。可在這太監看來,卻危險至極,盯著刀直瞪眼,心撲通撲通劇烈跳著,生怕她一個手抖,抹了自己的要害。
  
  此時他還篤定她不會殺自己,可刀已貼在他的脖子上,刀鋒冰冷,驚得他大氣不敢喘。
  
  「我力氣不大,可能要砍幾刀,你忍著,反正總會死的,別怕。」
  
  雲照卯足了勁就要砍,太監身體一軟,兩眼翻白,直接暈了過去,倒身在雪上。
  
  「裝暈也沒用,受死吧。」
  
  雲照揚起大刀,刀將落脖子,見他還不起來,甚至哼都沒哼一聲,才肯定他的確是暈過去了。她這才停下:「沒用。」
  
  萬曉生就知道她是在嚇唬人,伸手接回刀,再看腳下踩著的太監,只覺被刺紮了腳,可又沒有辦法抽身,他總不能丟下這爛攤子,讓雲照跟這死太監待一起,那樣喜鵲知道了非得將他罵死不可。
  
  「這太監你要怎麼處理?」
  
  「我還得找陸無聲商量,我先將他關起來,找個廢棄的小屋子。」雲照這才想起來他是個捕快,問道,「我剛才有說什麼嗎?」
  
  萬曉生聳了聳肩頭,斜著眼道:「沒有,我什麼都沒瞧見,不曾見你甩他耳光,不曾見你拘禁人。」
  
  雲照甚是滿意:「那就麻煩萬捕快幫我送一送人。」
  
  萬曉生暗暗嘆了一口氣,麻煩越滾越大,卻沒有辦法脫身。等他俯身扛起這太監,他才道:「你做的這些,日後可以辦法收場?」
  
  雲照默了默,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她笑笑:「我還有不少銀子,送給你吧,你不要做捕快了,帶著喜鵲和你的家人一起搬到別的地方去。」
  
  萬曉生見慣了她的生意人模樣,可現今卻全然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他嘴角一彎:「那我成什麼了?如果換做是喜鵲,她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你這個主子。」
  
  雲照笑問:「萬捕快,你喜歡喜鵲什麼?」
  
  說起來,喜鵲不是美人,也不算聰明人,雲照留她,是因為她善良又忠心。
  
  萬曉生說道:「就是喜歡,哪裡有什麼為什麼,那我問你,你喜歡陸公子什麼?」
  
  「英俊瀟灑文武雙全還對我好呀。」
  
  「……你就當我沒問吧。」就沒見過這麼不含蓄的!
  
  雲家產業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要找個常年不用的小黑屋十分容易,雲照怕無人看守時那太監醒來跑了,於是將他捆了個嚴實,綁在床柱旁,讓他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這才和萬曉生出來。
  
  迎面寒風一吹,她才猛然想起還要去陸家,那喜鵲早就該到了,到了那見不到自己,等得久了急了,只怕會直接問陸無聲她來了沒。那指不定陸無聲會多想,她想到這,忙跟萬曉生告辭,自己往陸家跑去。
  
  地上的雪剛被掃淨,這會又鋪了白白一層,地面濕滑,跑起來得壓著力道,著實費力。
  
  寒冬天冷,兩旁的商舖基本都關了門,只剩寥寥幾盞燈籠懸在途中屋簷下,隱約映著點點星輝,讓她順利前行。
  
  街道寂靜,稍有一點聲響都能聽見,道路另一邊,似有匆匆腳步聲,正往雲照這個方向過來。才歷經過生死的雲照忙頓步,沒有往前,側身躲到旁邊柱子後面,不敢用力喘氣,想等那人過去再出來。
  
  寒風拂過,燈影搖曳,被光火映得頎長的影子映在薄薄雪地上。雲照趴在柱子後頭,屏氣等那人過去。可片刻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前面,停在她方才停下的地方,往四下看去。
  
  許是天氣太冷,風也太冷,男子又沒繫披風,唇和手都凍得紫紅,看起來冷得不行。他順著地上淺淺的腳印往柱子那看去,隨後就看見一個姑娘往他跑來。見了她,陸無聲才鬆了長長一口氣,伸手將她接入懷中。
  
  「喜鵲說你不見了……」陸無聲輕輕嘆氣,「她都急哭了。」
  
  雲照抓了他的手為他暖著,看著他,他就提喜鵲著急,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看起來也很著急?她又探手去捂他的面頰:「我沒事,人多,走散了。後來的確是出了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陸無聲心頭一緊:「什麼事?」
  
  雲照說道:「有人要刺殺我,那個人,就是我說的那個有蘭花香氣的人。」
  
  「程沖?」
  
  雲照搖頭:「我想他不是程沖,也就是說,他不是七皇子的侍衛。他是個太監,而據你所說,程沖並不是一個太監,所以很明顯,十七公主說謊了,要殺你的人,也絕不會是七皇子。」
  
  「太監?」陸無聲神色微頓,末了他又否定了一瞬出現的想法,「不可能是聖上。」
  
  「你是如何想的?」
  
  「七皇子的母妃雖然不是最受寵的妃子,但是七皇子為人勤奮聰穎,是皇子中最得聖上寵信的,甚至早有傳言聖上要立七皇子為太子。可如今發生的事,每件都是針對七皇子,想將殺我的罪名嫁禍給七皇子。這也不難猜,為什麼那人執意要殺我,而不是對陸家的頂樑柱,我的父親下殺手。」
  
  雲照突然明白過來:「如果是殺了你,又將罪名嫁禍給七皇子,那陸伯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放過七皇子,到時候就算聖上再怎麼寵愛七皇子,也沒有可能將他立為太子,更不可能讓他繼位。」
  
  陸無聲點點頭:「我們大可以換個想法,既然排除了聖上和七皇子,而這些事事情又處處針對七皇子,挑撥我們陸家與他的關係,那那個兇手,很有可能是與七皇子敵對的人。」
  
  雲照嗓子忽然有些乾,因為這個想法有些可怕,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說,那個人會不會也是皇子?而且……是三皇子?」
  
  「為什麼這麼猜?」
  
  「因為你說,那天三皇子要單獨見你,你拒絕了,隨後就發生了十七公主那件事。十七公主說畫像上的人是七皇子的護衛程沖,如今證明她說了謊話,那她應該已經入了那位皇子的陣營。所以她和三皇子結成了聯盟,也不是沒有道理。」
  
  「三皇子雖然不及七皇子得寵,但也是聖上倚重的皇子,加上十七公主……」陸無聲真覺得那已然是銅牆鐵壁,「是否真是三皇子尚有疑點,但裡應疏離十七公主,儘量不與她再起紛爭,免得惹怒她。」
  
  那些藏在暗處可怕的人一一浮出水面,雲照反倒不那樣驚怕了,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死了。
  
  察覺到他的手暖和了些,雲照才緩緩鬆開,拉著他往方才藏那太監的地方走:「我帶你去看看那個太監,興許你能問出點什麼。」她略有遲疑,才下定決心,「陸無聲,你殺過人嗎?」
  
  陸無聲稍稍意外,搖搖頭:「怎麼了?」
  
  雲照將他的手握緊,眼神卻絲毫不退怯慌張:「那個太監留著遲早是個禍害,所以我想如若沒有辦法從他嘴裡問出點什麼,就……就偷偷處置了他吧,否則無異於放虎歸山。」
  
  陸無聲心頭微頓,雲照膽大,但不敢殺生,就連雞鴨都不敢殺,更別說殺人。她光明正大提出,定是深思熟慮過,也不知用了多大勇氣,才敢說這種話:「我來動手。」
  
  「你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嗎?」
  
  「我立志要去邊疆戰場,這種事總歸要做。」
  
  想到兩人的手要開始沾上鮮血,雲照就恨得咬牙:「這筆賬,我一定要算回來。」
  
  離兇手越來越近,雲照就越發地鎮定。陸無聲若有所思,只因有一事他略想不透——既然那人要借他這把刀來打擊七皇子,那殺雲照,有什麼用?
  
  難道真的是十七公主授意?
  
  那藏在背後的人跟十七公主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他的人十七公主可以隨意調遣?
  
  亦或是說,太監根本不是十七公主所派?
  
  那雲照到底得罪了那人什麼?或者是踩到了那人什麼痛處?
  
  疑雲如繩結,在繩子上一寸一結,阻礙著他的思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6 11:18 PM

第 40 章

  關押那太監的地方藏得十分好,連陸無聲都意外雲照想得這麼周全。那地方並不算偏僻,甚至可以說有點顯眼,然而這屋子寬大,床離門非常遠,進了門還得走十餘步才能看見窩在角落的床。而這是間廢棄的屋子,早就沒有人會進來。
  
  那太監被五花大綁綁在床柱上,嘴被塞了個嚴實,連哼都哼不大聲,咿咿呀呀地發著求救聲,讓人聽了以為是老鼠在屋內打轉。
  
  他醒來後一直在掙扎,試圖脫身,可誰想這繩子將他捆得嚴實,都陷進了肉裡,勒得他肉疼,狼狽不堪。
  
  「吱呀。」
  
  門被打開的同時,屋內聲響立刻消失。陸無聲往裡看去,唯有滿滿塵埃,像間廢棄的屋子。只是那聲響他也聽見了,不知道的以為是老鼠,但他知道裡頭藏了什麼,這噤聲的舉動,聽起來像是聰明人所為。
  
  他握著雲照的手往裡面走,拐了個彎,就看見那個太監了。
  
  太監一瞧見他,雙目瞪圓,又開始掙扎。等瞧見雲照,頓露驚恐。
  
  陸無聲偏頭好奇問道:「你對他做什麼了?」
  
  「本來是想切他命根子的,結果發現他的命根子早就被人切了,然後我想既然都沒什麼可以威脅的了,乾脆就殺了他。可是呀,他竟然沒出息地暈了過去。」雲照無奈道,「但我喜歡看人慘叫驚怕,所以就想等他醒了再動手。誒?你隨身帶的匕首呢,借我一下。」
  
  太監兩眼一翻,腦袋一歪,又「暈」了過去。
  
  可他明顯感覺到有人正甩著刀子朝他走來,甩得刀風呼呼地吹。他猛地睜眼,刀子已經抵在了他的鼻尖,他嚥了嚥口水:「你知道我是宮裡的人……」
  
  「那你應當知道她是我什麼人,也同樣下殺手,不是嗎?」陸無聲蹲身在他面前,仔細打量這張臉,細看還是能瞧出他是太監的,太過白淨,一點鬍子青渣都不見。萬曉生開始沒看出來,大概是因為他沒有接觸過太監,所以沒有往那方面想,「你剛才看我的眼神,明顯是認得我。像你這樣能被派出宮辦事的人,一定不笨,那要殺一個人,定然會查清楚她的身份。我和雲雲的關係只要認得我們的,都知道,雖未定親,她卻是我半個未婚妻。所以就算她殺了你,我也有辦法為她掩蓋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
  
  太監原本還心有僥倖,讓她放過自己,但陸無聲這樣一說,他瞬時沒了底氣和自信。見刀子已經將鼻尖刮破,親眼看著血珠從鼻子滲出,他張嘴道:「你們要問什麼?」
  
  雲照眨眼:「我不想問了,只想殺你。」
  
  「……我是誠心的!!你要問什麼,你說!別毀我的臉!」
  
  雲照撇撇嘴,妖裡妖氣的,命都要沒了還在乎這張臉,她故意道:「不啊,我不想問,我就是想殺了你洩氣,讓你嚇唬我。」
  
  刀子又戳了戳,嚇得太監尖叫起來:「饒了我吧!陸少爺,陸少爺?!」
  
  陸無聲握住雲照的手腕,拿回匕首不讓她再玩,他盯著他說道:「我就問一句,是誰指使你的?」
  
  太監張嘴要說,突然一枚飛鏢破窗而入,掃著疾風刺向那太監的眉心。陸無聲幾乎是在聽見風聲之際就握匕首循跡拍去,準確無誤地將飛鏢拍落在地。可就在那剎那,又飛入三枚飛鏢,全都往那太監刺去。
  
  雲照一驚,將披風甩出,這太監不能死!就差一步了,他決不能死!
  
  似有奇蹟,那飛鏢竟被披風擋住了,另外兩枚被陸無聲攔下。雲照剛鬆了一口氣,卻覺耳邊涼颼颼,臉略覺疼痛,餘光只見一枚飛鏢閃過,以十分隱蔽的方式從她耳邊滑過,刺入太監眉心中,頓時見了血,再看,太監眼裡已經沒了光澤,死了。
  
  陸無聲怕再有埋伏,將雲照護進懷中,警惕看去,等外面完全沒了聲音,確定那人已走,他才鬆開雲照:「方才那人,只怕就是秦融,他的身手和輕功我觀察過,的確是……雲雲?」
  
  懷中人臉色發青,臉頰那道血痕已經發黑,凝結的血珠竟都是黑色的。雲照神色恍惚,還抓著他的袖子吃力道:「看看他死了沒,他不能死的。」
  
  太監已然沒了生氣,而雲照的情況也不太妙。
  
  陸無聲拿出解毒的藥丸,這藥丸能解一般的毒,有奇效。但雲照服用後,卻沒有絲毫好轉,再看那太監,似是劇毒,他的臉已經黑如炭火,連脖子都開始發黑。陸無聲頓知不妙,俯身將雲照抱起,就往外面跑去。
  
  雲照倒沒感覺到疼,就是臉上麻得很,她咧了咧嘴,發現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那傷口一定很深。
  
  要破相了。
  
  她想去摸摸有多深,可手抬不起來,視線也模糊不清:「陸無聲……我看不見你了……」
  
  「天黑了,等一會,我們回去,去把燈點上。」
  
  雲照腦子迷迷糊糊的,都想不起來剛才做了什麼,眼睛時而能看見點點光芒,時而又晦暗不明。突然她聽見陸無聲在急急敲門,還在喊大夫開門。
  
  此時正是家家戶戶用晚飯的時辰,各家鋪子才剛關上門,陸無聲一敲,又是藥鋪,都是做救人的事,不多久就有人來開門,也不責怪他敲得狠,一見這架勢,忙讓他送人進來。
  
  陸無聲將雲照放下,她的眼睛已經不會動,只睜開一條縫,隱約見光。
  
  「中毒,劇毒啊。」大夫只瞧了一眼,連針都不敢下,「老夫解不了這毒,公子快將這姑娘送到別的大夫那去,興許有救。」
  
  既是劇毒,那雲照很有可能在路上就毒發身亡,更何況隨意亂動,毒素蔓延得更快。陸無聲家中有大夫,平時小病小痛家裡的大夫就能治好,也不知道哪裡有名醫,所能想到的,唯有宮廷御醫,可宮門遙遠,要去太醫院需要花費三刻,雲照怎麼能撐得住。
  
  「大夫,你只管解毒,哪怕能清除半分毒素。」陸無聲額上已滲出冷汗,強壓心頭驚懼,「這附近哪裡有名醫,我去請來。」
  
  大夫細想一番,說道:「街尾那有位宋老大夫,醫術倒也可以。」
  
  旁邊的婦人瞧他一眼,似在責怪丈夫砸自己的招牌。大夫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人命關天,哪裡還有什麼同行避嫌,救人要緊。
  
  陸無聲俯身對雲照耳語,也不知道她是否能聽見:「雲雲,你等我回來。」
  
  雲照的手腳僵硬,身上的熱氣漸退,似化作了寒冷冰刃,一刀一刀地剜在陸無聲的心上。他心下一狠,離開藥鋪,往街尾疾奔而去。
  
  寒夜冰冷,飄雪不止,一層一層地鋪在屋簷瓦礫上,將街道鋪得一片銀白,又冷又滑。
  
  陸無聲快至街尾,卻見門已關上,恰好鄰人出來倒泔水,見他敲門,便道:「大夫不在家,他一早就去喝喜酒了,公子改天再來吧。」
  
  陸無聲一愣,似一把大斧劈入肺腑。那毒看起來並非普通人能解,往返皇宮肯定來不及,而且進宮流程繁多,只怕沒有半個時辰都搬不出一個御醫。
  
  拖得越久,雲照就越危險。
  
  他突然想起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雲照。
  
  讓她回去!
  
  對,趁她還有意識,他又在身邊,那讓她回去吧。
  
  他們到底還是熬不過這個年。
  
  然而只要能重來,就有命繼續。只是這一回,又得她一個人回去,再重新經歷一遍,一個人煎熬。
  
  陸無聲不忍、不捨,可這麼做至少能保證雲照可以安然健康地活下去。
  
  「陸大人?」
  
  聲音陌生,但腔調沉穩有力,在雪夜中聽來,頗有感染力。陸無聲頓步往那看去,一輛馬車正停在附近,一人正踏在馬凳上下來,步伐穩健,連冷冷冰雪都不能掩蓋他周身的優雅。
  
  陸無聲一頓:「三皇子?」
  
  趙焱朝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大雪中見你匆忙,所為何事?」
  
  陸無聲心繫雲照,不願多浪費半分空閒,說道:「臣還有要事在身,改天再跟三皇子請罪,告辭。」
  
  「放肆!」
  
  旁邊一名宮人喝聲,要上前訓斥,趙焱看他一眼,那宮人心頭一怯,便退下了。趙焱說道:「陸大人還有事要忙,就去吧,改日再見。」
  
  陸無聲提步要走,餘光卻見那馬車另一面隨行的數人中,有一抹藏青色藏在裡面。他不由頓步,仔細看去,瞬時如見春景,那分明是太醫的衣服!
  
  皇子出遊,有太監護衛相隨,御醫更是不可缺少,他怎麼就沒想到。
  
  「陸大人因何事駐足?」趙焱好奇問道。
  
  「三皇子。」陸無聲作揖道,「您身邊的這名御醫,可否讓他隨我走一趟,救治一位身中劇毒的姑娘?」
  
  趙焱幾乎沒有半分遲疑:「陸大人不必客氣,路途可遠,這馬車借你一用。」
  
  陸無聲無暇多想,接了這好意,和御醫一起上了馬車,往那藥鋪趕去。
  
  車窗和車門緊閉,寒風隱約從縫隙鑽入,但相比外面,猶如初夏和寒冬。趙焱見陸無聲面色蒼白,也不多問。等到了藥鋪,不待他下車,就見陸無聲拽著御醫下去,連個寒暄也沒有,看得那太監又急了臉,瞧著他的背影說道:「這陸大人也太不客氣了。」
  
  趙焱說道:「救人要緊,那姑娘對陸大人來說,應該很重要。」
  
  「再重要也比不得您呀。」太監諂媚說著,也不羞不怯。
  
  趙焱聽入耳中,沒有說什麼,只是等在外頭。三番兩次約不成陸無聲,如今機遇難得,多等半日,也無妨。
  
  能被選入宮中的御醫有個基本的要求,那便是能夠辨毒,解毒更是一流好手,只因歷來的皇帝謹慎,恐防有人下毒。
  
  這名太醫雖非解毒好手,但幸而雲照所中的毒恰好是他可解的,幾針下去,再餵丹藥,就令她吐出幾口黑血,毒素清了大半。
  
  雲照仍舊迷迷糊糊,只覺心口悶得難受,隱約聽見陸無聲在說話,卻沒有力氣答應,只是昏昏沉沉睡著,後頭發生了什麼,她都不知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7 11:39 PM

第 41 章

  香火味濃,禪意深深,這避暑山莊冬暖夏涼,地處幽谷,不遠處就是一座寺廟,更顯得這被香火縈繞的山莊幽靜怡然。
  
  雲照站在屋簷下往遠處「看去」,因山莊在下風處,所以很輕易就聞到香從何處來,寺廟的位置也就輕易讓她猜出來了。
  
  「雲雲。」
  
  陸無聲快步走來,手裡還拿著一碗粥。雲照聞聲偏身,沒有朝他走,因為她還看不見,對這裡十分不熟悉,只能朝那邊伸手,不過片刻,就被一隻溫暖大掌握住。
  
  「在屋裡待得悶了?」陸無聲將她往屋裡領,怕她凍著,「山裡冷,我們回屋。」
  
  「不冷,就是覺得悶。」雲照問道,「我爹娘什麼時候來?我臉上的傷看起來慘嗎?可不能嚇著他們。」
  
  「不慘,已經恢復得很好了。」陸無聲將粥交給旁邊的姑娘,本來是趁著她梳洗的縫隙去廚房那看看,可沒想到她先洗完出來了,髮還濕著,就在廊道這吹冷風。他看看那些下人,如果喜鵲在就不會讓她出門了。
  
  他領著她進了房裡,將她帶到火爐旁烤暖身子,拿了乾巾給她拭髮。天氣嚴寒,連青絲上的水都結冰了,用手一捋,冰落髮也乾得差不多了。只是實在是太冷了,這麼凍著,他怕她今晚會頭疼。
  
  「不是說不要洗頭嗎?」
  
  「肯定很髒了,怕我娘看見了難過,洗洗看起來精神些。」雲照中毒不過一日,但失明一天,總覺得日子漫長,「太醫說我還得去那藥泉泡幾天?」
  
  「至少三天。」
  
  雲照循著他的方向「看著」,問道:「能把泉水挑幾桶回去,不在這泡了嗎?」
  
  陸無聲倒也想,這地方是三皇子的,多待一天,就欠著莫大的恩情,到時候要還,就不知道要如何還了。
  
  雲照朝他探身低語:「這是三皇子的地方,能不欠他的,就不要欠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好非議他什麼,只是心裡總覺得怪,或許是因為世子大婚那天,他單獨邀約你你拒絕後,就發生了十七公主那件事,太過巧合,我心裡有些牴觸。」
  
  她的顧慮也是陸無聲的疑慮,但他和她所想的一樣,三皇子是雲照的救命恩人,唯有真憑實據證明三皇子就是幕後兇手時,才可以非議。在此之前,他都是救了雲照一命的人。
  
  「三皇子有沒有說,為什麼他會這麼巧出現在街上?」
  
  陸無聲捋著她的髮,輕聲耳語:「世子邀約,是正要去世子府的途中。他和世子私交甚好,這點倒是真的。」
  
  這個說法算是合理,雲照也不再猜忌,一會她又道:「下回三皇子要是過來,我得和他親自道謝。」
  
  「三皇子已經回了宮裡,也不知何時才會來。」
  
  雲照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他沒有單獨要求跟你見面?」
  
  「沒有。」陸無聲說道,「他不提,也是君子之禮,如果剛救了你,就提出這個邀約,那我會如何想他?」
  
  雲照細想片刻,說道:「小人之舉。」
  
  「對。」
  
  雲照也不知這是三皇子品行好,還是心機深,她本來計畫去說服陸將軍讓陸無聲去狩獵場的,現在也不用了,因為那太監肯定不是七皇子身邊的護衛程沖,不用親眼驗證。
  
  太監已經死了,線索又斷。然而雲照又想,哪怕是他已經死了,但他還有同夥——那個御馬監秦融,他還活著,那幕後人又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秦融這人,所以只要查清秦融的身份,同樣也能知道太監效忠的是何人。
  
  為今之計,就是不能打草驚蛇,免得讓秦融丟了性命。
  
  步步危機,步步艱辛,差點又丟了命的雲照,小心翼翼,又大膽邁步,決不能退怯,否則就是一條死路。
  
  她因中毒導致雙目暫時失明,還掂不準距離,這會半個身體都幾乎貼在陸無聲身上。陸無聲怕她撲空,沒有推開半寸,托著她的手腕和她說話。雲照怕人聽見,越靠越近,唇都要貼住他的臉,姿勢曖昧極了,她卻全然不知道,更不知道陸無聲的臉都快僵住了。
  
  「陸無聲,你說,將這些事告訴你爹,他會信嗎,會說你瘋了嗎?」
  
  「會。」
  
  幾乎是沒有片刻遲疑的回答,令雲照頓感失望:「親生兒子說的話,他也不信嗎?」
  
  「在家中,他從不許我提鬼神,家裡備著的香燭,也都是平日逢年過節時,燒給我母親的。所以如果我們跟他說這種事,他大概會覺得我們瘋了。」陸無聲從沒見父親為天地燒過一炷香,甚至提及怪力亂神的事,他便會非常厭惡。
  
  大概是他久經沙場,見多了生死,便不信鬼怪害人,神仙護人的那一套,因此嫌惡這些。
  
  雲照想想陸將軍的脾氣,也覺得沒有說服的可能:「只是這種事跟他提一提,或許他會信,畢竟他是你的父親。連司姑娘母親那樣脾氣的人,都害怕預言成真,害司姑娘變得瘋癲而願意接受土豆護衛,那陸伯伯大概也會信,只要能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他相信夜明珠的事。」
  
  陸無聲低眉一想,問道:「依照往年慣例,我父親年後就要離開京師,在這期間,你可能想起京師有什麼事發生,可以令他相信你的確能知曉往後的?」
  
  這個實在是為難雲照了,畢竟是十年前的事,除非是特別稀奇的事,否則就算絞盡腦汁,只怕也想不起來。偏這種事不能胡謅,更不能按照大致的年份瞎猜,否則不足以說服陸將軍。
  
  「我記得有一年皇家狩獵場有人捉住了一隻白狐,聖上要殺它時,它俯首求饒,形似活人,令聖上驚異,於是將它放生。後來這件事越傳越離奇,什麼白狐化人報恩,什麼白狐是天上神仙,不過前面一段,應該不假。」
  
  「那具體是哪一年?」
  
  「這也是我頭疼的地方,想不起來了。」這十年間發生過許多事,雲照聽過許多,但那些事與生意無關,她怎麼會仔細去記,大多都是記個粗略,到底是哪一年,她也不清楚,「只能肯定是這三年內的事。」
  
  這種事陸無聲也無能為力,這並非睿智便可為之的事。轉念一想,他又道:「那有沒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雲照「看」他:「比如?」
  
  「比如是在狩獵場何處所捕獲,何人所抓。」
  
  「皇家獵場那樣大,我也不清楚,誰抓的我也不知道。」雲照一頓,似靈光一閃,「白狐不是毫髮無傷被抓,而是被人射中了一箭,那箭的流蘇是金色,是聖上?」
  
  陸無聲說道:「未必,箭上可繫金流蘇的,除了聖上,還有眾位皇子。」
  
  「皇子皇子,又是皇子。」總是跟這兩個字這個身份脫不了糾纏的雲照簡直要瘋了,「單是皇子就有二十幾個了。以陸伯伯的性子,只是告知他某位皇子會射得一隻白狐的話,他肯定還會細問。」
  
  陸無聲眉宇輕攏:「暫且告訴父親這麼多,哪怕不全信,但也會半信,以後你再想到什麼事,再提,就更會再信幾分了。」
  
  「唯有如此了。」雲照的腰身往前探了半日,累得不行,探手摸了摸,摸準距離,便往前倚去,趴在他的腰身上,「想太多,腦袋疼。」
  
  陸無聲撫著她已經乾了的髮:「那就別想了,你毒還沒完全解開,別想太多。等你爹娘來了,我跟他們解釋,讓你多留兩天,將毒素完全清除,再送你回去。」
  
  雲照應了一聲,愈發地睏,腦子也疼了起來,果然還不能想太多。
  
  雲老爺和雲夫人趕到山莊時,雲照還在睡,陸無聲聽見,先出去迎他們到偏房說明情況。雲老爺和雲夫人沒想到女兒出一趟門竟然遭人投毒,又驚又氣,若非陸無聲再三說明雲照已無大礙,兩人驚得都要暈過去了。
  
  「那這藥泉還要泡幾日?能不能回家安養?」雲老爺問出這話,嗓子都在發抖。
  
  「太醫說還要兩日,藥泉不泡也可以,只是解毒需要花費更多時日。」
  
  雲夫人擔憂問道:「雲兒中毒後可難受?」
  
  陸無聲微頓,還是說道:「幾乎都在睡,醒來最多半個時辰,容易腦袋疼。太醫說毒先從腦入,所以容易頭疼。」
  
  雲夫人頓時紅了眼,忍著淚道:「先解毒吧,解毒要緊,不然回去還要遭罪。」她又道,「能否讓我見見這裡的主人,我想留在這陪雲兒,冒昧打攪了,也想親自道謝。」
  
  陸無聲也不知道三皇子何時會來,他怕雲照爹娘知道這裡是三皇子的地方,所以沒有告訴他們山莊主人的身份,只是三皇子臨走時曾跟他說過,這裡的一切,他可以自行安排,不必一一過問他。如果有雲夫人照顧雲照,更方便也更用心,再好不過:「山莊主人不常來這,只是與我說過,可以自行安排。雲嬸嬸就安心留在這吧,有您在,雲雲的病也會快些好。」
  
  雲夫人頓時欣慰,心中更覺陸無聲做事穩重可靠。
  
  雲照中毒頗深,雖解大半,但毒素未清,腦袋總是容易昏沉。這會躺了半個時辰,又醒了過來,她喚了一聲,床邊就有人俯身問道:「姑娘您醒了?可要喝水?」
  
  「不用,謝謝。」到底是三皇子的人,雲照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免得在三皇子那落了口舌。她問道,「陸大人呢?」
  
  「聽說是姑娘的爹娘來了,陸大人去接他們了,這會正在偏房。」
  
  聽見爹娘來了,雲照忙下地找鞋。她剛彎腰,那宮人就尋了鞋為她穿上。不得不說,在宮裡做事的人,眼見力實在很好。
  
  她穿好衣服,還特地讓宮人給她梳妝好,不能狼狽地跟爹娘相見,怕他們難過。
  
  門外山風幽冷,剛打開門,就有風拂來,含著香火淡淡香氣,縈繞在這山莊之中。雲照抬腳往前走,忘了有門檻在前,一腳撩上,身體就往前摔去。
  
  「小心。」
  
  一雙手迅速將她托住,避免了她臉朝大地的危險。
  
  她心中仍有餘驚,抬頭往前「看去」,不知是何人,只是這一雙手十分有力。她將手收回,說道:「謝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7 11:43 PM

第 42 章

  迅速縮回的手還帶著房間火爐的溫度,對剛從大雪裡穿行而來的人來說,暖得都有些燙人。
  
  趙焱低頭看了看手掌留痕,再看雲照,想了想說道:「雲姑娘?」
  
  那天陸無聲抱著她隨他來山莊,有見過一面,但當時她臉色青黑,真容不醒,又沒細看,說起來今天才是第一回真正見她,略猜身份,還是能猜出來的。
  
  雲照聽見聲音陌生,退回門檻邊,抓住門柱才答話:「嗯,你是?」
  
  「趙焱。」
  
  雲照心頭咯登一聲,傳聞中的三皇子。她腦子飛過十餘個念頭,最後還是鬆開手,衝他行了個禮:「見過三皇子。」
  
  「多禮了,我身在宮外,也不必行禮,引人注意。」趙焱見她出來已經半刻,卻不見時刻陪同的陸無聲在,知道他不在裡面,直接問道,「陸大人去了哪裡?」
  
  「聽說是我爹娘來了,他正在偏房陪他們,我剛醒,現在正打算過去。」
  
  「那你去吧,我就不過去了,失禮。」趙焱說罷,就讓宮人陪她前去。
  
  雲照也明白他有意隱藏身份,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也沒多話,就和宮人尋偏房的方向過去了。
  
  因她雙目還看不見,走得十分小心,趙焱看了好一會才見她走完這條廊道,拐彎去了別處。他略微一想,沒有逗留,讓宮人捎句話給陸無聲,就折回離開了。
  
  陸無聲這邊剛跟雲照爹娘說完,正要領他們過去見雲照,就見她摸著路來了。雲夫人一看平日走路如有風的女兒走得小心翼翼,鼻子一酸:「雲兒。」
  
  雲照聞聲頓步,展顏:「娘。」
  
  雲夫人幾步上前,細瞧她臉上的傷,縱然是陸無聲將她的傷說得輕描淡寫,但還是禁不住喉嚨哽咽:「你怎麼這樣不乖,到處闖禍,遭了這個罪。」
  
  「我沒事,娘,這不是好好的嗎?」
  
  「瞧瞧你的眼睛,你的臉,還說沒事。」雲夫人搖頭,「明明說了去拜見你陸伯伯的,結果沒半天功夫就……到底是何人傷的你?這樣惡毒。」
  
  「就是個瘋子,往我臉上劃了一刀就跑了,我沒想到的是,那刀子被他餵了毒。還好喜鵲先到了陸家,陸哥哥見我沒來,就來找我。只是這解毒麻煩,還得在這泡三天藥泉,再配合御醫施針,才能完全清除毒素。」雲照又道,「喜鵲呢?」
  
  雲老爺說道:「她本該好好跟著你,可結果卻將你跟丟了,還讓你受了傷,看在她有報信的份上,我只讓她挨了十五棍,鎖半天柴房反省。」
  
  雲照知道爹娘是擔心自己,只是喜鵲挨棍子也不怪她,但打已經打了,大家都沒錯,等回頭她安撫喜鵲:「等回去就將喜鵲放出來吧,是我中途下了車,當時人又多。」
  
  雲夫人說道:「聽雲兒的,雲兒開心便好。」
  
  一家人說了半晌話,雲老爺才回家去,雲夫人留下來陪著雲照。等雲老爺回到家,就聽說陸戰來了,忙去見他,便將喜鵲的事給忘了。
  
  「陸兄。」雲老爺疾步進去,見了故人,只覺他眉宇間痕跡更深,比去年相見更見了三分蒼老,心有感慨,「你我不過差了五歲,可如今看起來,你長我十歲有餘啊。人生在世,別太勞心勞力了。」
  
  這話也唯有熟人才敢說了,還是當面第一句話。陸戰臉上全然沒有在家中面對兒子時的肅色,淡然笑笑:「還沒孫兒繞膝,哪裡能安心頤養天年,尚有餘力,還是在邊城多待幾年吧。」
  
  雲老爺朗聲笑道:「這話怎麼聽,都是在催我快點將女兒嫁入你陸家,給你們陸家開枝散葉。」
  
  陸戰笑道:「我待雲兒如女兒,你願意讓她早點嫁進我們陸家,我也是那樣疼她,不過是讓她換個地方,就看她習慣與否,願不願意了。」
  
  「兩人前陣子吵了架,後來和好,感情更勝往日,我看,這婚年後就可以成了。就是怕我母親不習慣,畢竟她老人家就這麼一個孫女。」
  
  陸戰說道:「伯母身體可好?」
  
  「還很硬朗。」
  
  陸戰又道:「我去拜見她老人家,問個安好。」
  
  雲老爺請他進去,邊走邊道:「說起來雲兒今晚本該去拜見你的,但在路上被個瘋子劃了臉,那刀子還餵了毒,中毒頗深,幸好無聲來得早,又恰好有位朋友深諳醫術,就為她解了毒,現在還在那處山莊安養,我剛剛從那回來,你弟妹還留在那照顧雲兒。」
  
  陸戰意外道:「一個瘋子的刀上抹了毒?」
  
  毒常聽,但實際上卻不易得,更何況在利刃上餵毒也得很細心小心,一個瘋子卻能做到,陸戰心覺蹊蹺,可怕好友擔心,也沒多問。等兒子回來,他必須要問清楚這件事。
  
  雲夫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雲照,雲照又不能當著母親的面跟陸無聲說三皇子來過,直到他回去,雲照藉機送他走,等他要上車時,捉了他的手湊到跟前,墊腳想跟他耳語。奈何眼睛看不見,差點就一嘴親在他的臉上了。
  
  陸無聲倒沒多想,雲照膽子是大,但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做這種出格的事,只是瞧不見罷了。可雲夫人身為母親,還是看得直瞪眼。
  
  「三皇子來過。」
  
  雲照迅速說完,就鬆了手,步子太快,差點摔著,又忙捉緊他的袖子,這在站在不遠處的雲夫人看來,簡直就是在拉拉扯扯。她再也站不住,上前拉了女兒的手,對陸無聲笑道:「我會好好照顧雲兒的,替我向莊主道聲謝吧。」
  
  陸無聲作揖道:「嬸嬸放心,我會好好道謝的。」
  
  雲夫人笑笑,目送他上車,就領著女兒進了莊子。回到房間,關上了門,她才輕責:「雲兒,你到底還沒有進陸家的門,不該在大庭廣眾下跟無聲那樣親暱。姑娘家,就該有姑娘家的矜持。」
  
  雲照睜大了眼道:「我怎麼了?我就是想跟他說兩句話。」
  
  「你差點就親上他的臉了!」
  
  雲照一頓,臉上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是有親過陸無聲,但那也是在沒旁人的情況下,想到剛才母親也在看著,她捂了臉道:「我看不見,不是要親他。」
  
  雲夫人嘆氣:「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也不是兩小無猜的時候了,到底還是要離遠些好。」
  
  雲照連忙應聲,雲夫人又怕她離得太遠,有點擔心,又道:「等明年你及笄了,就將婚事定下來吧,兩家長輩安心,你們也自在。」
  
  雲照是想嫁陸無聲的,但這件事越查越驚心,阻礙越來越大,別說她,就算是陸無聲,也不會有心思成親。在沒有查出真兇是誰時,陸無聲怎麼會讓她冒險做陸家人,冠上那危險的姓氏。
  
  剛到家中的陸無聲,就見父親又在大廳上喝茶等他。那茶已經沒有熱氣氤氳,看樣子他等了很久。陸無聲上前問了安,陸戰就道:「聽你雲叔叔說,雲照被人用毒刀子劃了臉,你就將她送去了百香寺附近山莊那?」
  
  「對,父親。」
  
  陸戰冷眼直盯他:「那莊子你雲叔叔不知道是誰的,但我知道,皇子在外建造的宅子都需稟報朝廷,聖上也提及過,那個地方,是三皇子所建。所以說,你讓雲照去了三皇子的山莊休養,你可知道如果讓別人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
  
  陸無聲怎麼會不明白:「雲照當時幾乎喪命,我顧不得這麼多,而且我心中坦蕩,就算是讓別人知道,讓聖上知道,也沒什麼,只是要多費些時日,讓聖上打消疑慮。只是雲雲中毒,無法拖延,所以進了山莊,欠了三皇子的恩情。」
  
  陸戰默然片刻,也沒再指責他:「你懂得衡量利弊,爹不怪你,雲兒於你於雲家,都很重要。」
  
  他雖然固執,但也是個講理的人,所以陸無聲從小到大並不懼怕父親,就算對自己總是十分嚴厲,他也不怕。他又道:「父親,我有一事還想跟您說。」
  
  「嗯?」
  
  「皇家獵場狩獵,有隻白狐會被皇子射中,但它似人求情,聖上便將它放了。這件事,三年內會出現,極有可能是今年。」雲照不知道這件事具體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所以陸無聲只能這樣說,若是今年就最好不過,但就算不是,那父親就當他說瞎話,也無妨。總比他信誓旦旦說是今年,最後卻什麼也沒發生得好。
  
  陸戰面色淡然,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陸無聲說道:「等驗證了這件事,我再和您說我真正想說的話。」
  
  陸戰收回視線,臉色更淡:「隨你。」
  
  陸無聲就知道父親會有這種反應,從兒時到如今,無論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他都是這樣淡然,就像是歷經了千百種事,對一切都看得很淡。他又道:「還有一事想請父親幫忙。」
  
  「說。」
  
  「今年的皇家狩獵,孩兒想去。」
  
  「不行。」陸戰想也沒想。
  
  陸無聲不解:「為何父親從不讓我去?」
  
  「你既然選了做文官,為何非要去湊武將的熱鬧?你身手是不差,但鋒芒裡應收斂,不該太過引人注目。」陸戰不想多說,沉聲道,「我是不會帶你去的。」
  
  他的脾氣陸無聲再清楚不過,既然這麼直接拒絕了,陸無聲也清楚父親不會改變主意,能說動父親的,大概只有雲照了。他低眉一想,在父親離開之際又道:「雲雲她也很掛念父親,想見見您。」
  
  陸戰步子微頓,轉身看他:「我不便去三皇子的山莊見她,待她傷好,我會去雲家探望,讓她安心養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8 01:46 PM

第 43 章

  陸無聲趁著夜幕未落,又去了一趟山莊,跟雲照提及父親拒絕他去皇家獵場的事。雲照嘆道:「看來只能我出馬了,可恨這毒還沒解完,不然我現在就過去拜見陸伯伯。」
  
  「你養病要緊,而且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先將毒素清除,再議不遲。」
  
  「獵場必須得去,狩獵時每人都得配一匹好馬,這是御馬監的職責,那個時候說不定能見到秦融。宮外見他難,總得抓住每次能見的機會,說不定能查出點什麼來,又名正言順,不會引人注目,免得他也被人滅口。」
  
  兩人不過在涼亭說了兩句話,陸無聲就看見雲夫人一直在附近往這邊看,他問道:「你娘怎麼了,怎麼總往我們這看?」
  
  雲照抿了抿唇角:「你今天走的時候我不是急著跟你說悄悄話麼,誰想……看起來好像是要親你,我娘就苦口婆心地跟我說我還是個姑娘家沒嫁給你呢,不可這樣踰越。現在她應該也很擔心,怕我又厚臉皮地要親你。」
  
  陸無聲笑笑:「那就別讓你娘擔心了,看來這幾天我也不能踰越,否則你娘就要覺得我是登徒子了。」
  
  雲照無奈一笑,她最想的,還是這樣跟他好好說話。可她再說下去,娘也沒辦法安心,為了娘親不提心吊膽,她還是跟他說道:「嗯,你回去吧,明天不是還要去一趟衙門嗎,你早點睡,辦完了事,就開始休沐了。」
  
  百姓要過年,朝廷也會給百官放假,從後天開始一直到元宵節,都不用去衙門。最後一天就會非常忙,忙得不可開交,只為好好過個安心年。
  
  陸無聲也打算一大早就去,又因雲夫人在盯著,免得她揪心,就走了。
  
  他一走,雲夫人高懸的心才放下來,方才看他們相處倒是正常,看來女兒還是聽話的。
  
  柴房有些漏風,北風呼嘯,冷得喜鵲打了個冷噤,醒了過來。
  
  完全被雲老爺遺忘的喜鵲蜷了蜷身,看向窗戶外,星光明亮,已經到晚上了。那窗紙已爛,寒風刮入,冷死她了。她挪了挪腿,屁股就疼得受不了,只能乖乖趴在地上,伸手摸了藥來塗。
  
  她費勁地塗完,覺得更冷了,探手去抓那拿來點火的草堆,想蓋得厚實些禦寒,突然她覺得暗中有人在看她,猛然偏頭瞧去,果真有個人,她張嘴要叫,就見星光下那人很是臉熟,忙將要高喊的聲音收在嗓子裡。
  
  「誰?」
  
  暗處緩緩走出個人,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子,一把大刀別在腰間,身上是洗得發白的布衣裳。
  
  萬曉生蹲在她身邊,給她抓草:「疼嗎?」
  
  「疼。」喜鵲淚眼潺潺,「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那冷嗎?」
  
  「冷。」喜鵲顫聲,快要冷哭了,「我家小姐還好嗎?」
  
  萬曉生頓住了手,惱了:「你就只顧著雲照,就忘了你剛挨了棍子,還被鎖柴房餓肚子了?」
  
  「可我是做錯事了呀。」喜鵲扯扯他的袖子,「我家小姐到底怎麼樣了,剛才廚子大哥說小姐沒回來,老爺夫人出去了一回,結果夫人也沒回來,說是陪小姐去了。還有……你凶什麼呀,挨棍子的又不是你,你還凶我。」
  
  萬曉生頓時沒了脾氣:「她沒事,受了點輕傷,雲夫人陪她去山上看雪散心了,過幾天就回來。」
  
  「這就好,嚇死我了。」喜鵲擔心完了這個,才道,「疼。」
  
  萬曉生說道:「你再在這待下去,就該冷死了,我帶你出去。」
  
  「不行。」喜鵲固執道,「老爺夫人會放我出去的,他們是讓我反省,要是我跟上了小姐,她就不會受傷了。」
  
  「今晚他們根本不會放你出來,這都什麼時辰了。」
  
  喜鵲不聽,將他來拽她的手撥開,他伸來,她又撥開,撥了好幾回,她急了:「老動,我更疼了。」
  
  萬曉生終於收了手,就這麼瞧著她。喜鵲被盯得紅了臉,又撥他的手:「你快走,要是讓人發現你在這,我成什麼人了……私會似的……」她輕聲嘀咕,「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不能這樣,我不會凍死的,算命的說我命很硬,不會輕易死的。」
  
  她說了這麼多,可平時話很多的萬曉生竟然一言不發,喜鵲都覺得奇怪。她抬眼看他,只見他還直直看著自己,臉又紅了:「為什麼這麼看我?」
  
  萬曉生嘆了一口氣,直接坐在地上,托腮瞧她,吐字:「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挺笨的。」
  
  喜鵲瞪眼:「你才是笨蛋。」
  
  萬曉生驀地一笑,被笨蛋說是笨蛋,真是讓人不甘心:「你餓不餓,我給你買熱包子。」
  
  「餓……還挺冷的。」喜鵲支吾道,「要不你買熱包子的時候,再給我買條被子吧……」
  
  萬曉生再忍不住,笑了起來。
  
  喜鵲認真道:「我會給你錢的。」
  
  「不是要反省嗎?」
  
  「我有在反省呀,可這跟我吃飽了暖和了有什麼衝突嗎?」
  
  直腸子有直腸子的好處,萬曉生在喜鵲身上完全明白了這個道理。對啊,反省的話,折騰身體做什麼,想清楚才是最重要的。只是關柴房是雲老爺下的命令,所以她不走,再冷再餓也不離開一步。然而有別人送飯送杯子,就沒有違背她要反省的心了。
  
  他拍拍衣服起身,先給她蓋好乾草,才去外面買包子被子。
  
  等他走了,喜鵲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他什麼時候來的?
  
  難道……是在她給屁股上藥的時候?
  
  念頭一起,喜鵲差點羞得暈了過去,一個勁地安慰自己這不可能。
  
  快至凌晨,睡夢中的雲老爺突然就想起了女兒讓他放喜鵲出來的事,忙讓人把她放出來。
  
  今年皇家獵場狩獵的時日,定在了臘月二十九日。
  
  雲照知曉這個消息時,是在山莊的第三天,只要泡了今日藥泉,再讓御醫施一次針,毒就完全解了。有了大夫相助,又有藥泉奇效,這兩天她已經能看見東西,但看得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太醫說了過了今日,再睡一覺,眼睛就能完全康復。
  
  眼睛瞧不見,許多事都不能做,雲照每日吃吃喝喝睡睡,除了跟母親聊聊天,也沒別的事做,尤其是睡得多。這一大早,天才剛亮,她就睡醒了。睡太多,腦袋有些疼,她便喊了宮人來給她梳妝,然後討了根魚竿,去院內魚塘釣魚。
  
  天太冷,水面都結了一層冰,宮人將冰鑿破,魚見了魚食紛紛過來吃餌,不過半個時辰,就釣了一桶的魚。
  
  等下人說桶滿了,要去換一桶,她忙攔住:「再釣,就要把這一池的魚都釣光了,那你們主子到明年來這避暑時,就沒魚吃了。」
  
  話落,就聞人笑道:「這池塘的水銜接河流,我命人編織細網擋在魚池水源入口處,那些小魚遊進這裡,貪圖有豐盛魚食,便不願離去,一直餵養成大魚,等它們想離開時,卻無法從細網穿過,所以這裡的魚,是取之不竭的,雲姑娘不必擔心。」
  
  都說瞎眼的人對聲音很敏感,雲照瞎了三天,也早就學會聽聲辨人,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她放下魚竿向那邊行禮:「草民雲照見過三皇子。」
  
  趙焱說話間已經走到她面前,說道:「我說了,在外不必行禮。」
  
  「但這山莊中,都是您的人,不算是外面,也不會引人注意。」
  
  趙焱想了想,笑道:「在理。我聽說陸大人都是早早來這,就想著能不能碰見他,一起喝杯茶,沒想到來早了。」
  
  「陸哥哥他之前要去衙門,所以特地早來先來看看我安好。」
  
  「但昨天他開始休沐,也還是早早來看你。」趙焱笑道,「無關事情多與少,只關乎他是否在意那人。」
  
  他離雲照不過半丈遠,所以雲照能依稀看見他的臉,但看不太清,不過從臉龐輪廓上來看,這人的長相應當俊朗。他的聲音沉穩而輕悠,讓人聽著很是舒服,莫名地讓人有好感。
  
  「我這條命是您救的,這幾天又來山莊打攪,還沒好好跟三皇子道謝。」雲照又對他行了禮,鄭重道謝。
  
  趙焱也沒迂迴客套,淡淡接下這謝意:「時辰尚早,你有用過早飯沒?」
  
  「還沒有。」
  
  「我也沒,不如先用早飯,邊吃邊等陸大人。」
  
  雲照心有遲疑,只是剛跟他道謝就拒絕,也不好,更何況吃個早飯而已,難不成還怕他吃了自己。倒也可以趁這個機會聊聊,說不定能從話裡嗅出點什麼不尋常的線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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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6-8 01:49 PM

第 44 章

  雲照要除去體內毒素,所以每日三餐都是清湯寡水,早飯也就是白粥。因趙焱在,廚子做了五六種早點,三味裹著肉餡,雲照聞著,喝著粥,心思卻全在那邊。
  
  趙焱見她總往自己這方向「看」,不由問道:「雲姑娘在看什麼?」
  
  雲照聽見他的聲音,才知道自己一直朝他那瞧,收回目光說道:「太醫不許我沾葷,只能喝粥,喝了足足三天,今天聞到肉味,沒忍住。」
  
  「那我讓人撤了。」
  
  「別。」雲照攔住他,「我聞著肉味喝粥,能解饞。」
  
  要端菜走的宮人已經上前,就被趙焱抬手示意退了回去。他看著雲照,低眉一想,說道:「聽陸大人說,雲姑娘是商戶出身,那並不會跟朝廷中人打交道吧,可我聽說你跟陸大人是青梅竹馬,兩家交情頗深。」
  
  雲照知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全盤托出也冒險,掂量了要說的話,才道:「我父親於陸伯伯有恩,後來陸伯伯平步青雲,不忘舊情,和我們雲家一直有往來,我和陸無聲也因此從小一起長大。」
  
  「原來如此,有大名鼎鼎的將軍照顧,雲家的生意也無人敢惹的。」
  
  「雲家生意的確是得了陸伯伯些許照顧,只是陸伯伯常年在外,知道我們兩家關係的人並不多,而且我父親脾氣耿直,也不願總麻煩陸伯伯,所以大多數的阻礙,還是需要我們自己解決。」
  
  趙焱恍然:「你父親也非尋常人,若是一般人,萬事都會仗著自己是陸家的恩人而倚賴陸家。」
  
  雲照不能當面誇她爹的確是個大好人,雖然覺得她爹在這點做得確實不錯。她笑笑:「以陸將軍的人品,就算是想,也不敢。」
  
  趙焱想了想,也笑道:「這倒是,陸將軍為人剛正不阿,一心效忠聖上,就算是恩人開口,也不會凡事都答應,太過分的要求,他只怕會翻臉就走。」
  
  「三皇子看來也很瞭解陸將軍。」
  
  趙焱聞言看她一眼,這話問得雲淡風輕,像是不經意一問,他提杯未飲,先答道:「朝野上下,都是這樣看待陸將軍的,陸將軍威名遠颺,美名在野,無人不知。」
  
  雲照笑道:「確實是。」
  
  她又喝了口粥,沒有問話,一會才道:「陸哥哥還沒來。」
  
  「昨夜下了大雪,山路被阻,我命人去掃雪通路了,可能還沒通。」
  
  「今年的雪可真大……對了,這麼大的雪,連皇族每年都要去的狩獵,都要受影響了吧?」
  
  「哪怕是下大雪,暴雪,也還是得去。」趙焱說道,「突然提及這個,雲姑娘想去?」
  
  雲照神色不變,心裡的算盤已經撥得辟啪響:「想去是想去,但我一介平民,怎麼可能去。」
  
  趙焱笑道:「讓陸大人帶你去。」
  
  雲照說道:「他自己也去不了。」
  
  趙焱皺眉:「我記得父皇每年都會邀陸將軍去,可帶家眷。」
  
  「我沒聽他提過這個,可能陸伯伯覺得陸哥哥騎射不精,就沒開口。」
  
  趙焱說道:「陸大人的騎射據說並不差,這樣,今年我邀陸大人去。」
  
  雲照猜到他會幫忙,他曾想拉攏陸家,那陸家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定會盡力。她心中想了兩步棋——萬一陸將軍還是不讓陸無聲去皇家獵場,那也可以答應三皇子,就能確保順利進入獵場。
  
  如今得盡快找出指使秦融的人,而不是讓誰覺得陸無聲偏靠哪位皇子。命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有命,才能走更長的路。
  
  況且就算被人察覺出陸無聲偏幫了哪位皇子,也沒關係,自古身為臣子的,怎麼可能沒有偏心的人。而且那人不是手握實權的陸將軍,就算此事塵埃落定,陸無聲也還有機會抽身。
  
  雲照邊算計著趙焱邊愧疚,可就算愧疚,也還得利用他一回。
  
  說到底,她骨子裡,是個商人。
  
  用過早飯,兩人又聊了小半個時辰,陸無聲才終於趕到。
  
  趙焱真和雲照在魚池垂釣,見了陸無聲就笑道:「陸大人姍姍來遲。」
  
  陸無聲向他行禮問了安,才道:「路被堵住了,雪還在下,若今天不出去,可能路又要被堵了。」
  
  「那看來我得早點走了,免得耽誤了回宮的時辰。」趙焱話落,就有宮人去拿披風暖爐,又有宮人去備車,幾乎不用他開口,伺候多年的宮人就知道他的意思。
  
  陸無聲冒雪前來,披風上都是落雪,連睫毛都沾了雪。雲照看不見,但能感覺出他身上所散發的寒意,循了他的手就將他往房裡帶:「快來烤烤火,手真冷。」
  
  陸無聲也想烤火,但三皇子還在,輕輕壓了壓她的手讓她停下。趙焱頗有眼見力,見狀笑道:「不用在意我,我這就走了,陸大人請隨意。」
  
  等趙焱走了,陸無聲才和雲照進屋裡烤火:「用過早飯沒?」
  
  「用過了,和三皇子一起,還聊了些話。」
  
  雲照剛說完,就聽見陸無聲以極輕的語氣輕噓一聲。雲照的語氣幾乎沒有轉換,像是自然銜接上,讓人完全聽不出來她本來要說的不是這句話:「三皇子十分健談,為人穩重有趣。」
  
  「日後要多向他道謝,百忙之中還過來探望你。」陸無聲問道,「你母親呢?」
  
  「這兩天娘親太過擔心操勞,感染了些風寒,現在還在休息沒起身。」
  
  「那等會我再過去問好。」
  
  太醫預計雲照待三天就好,本來到了午時雲照還看不太見,但到了下午,情況愈發好,眼睛也愈發明亮,太醫再以針試毒,已經沒有大礙。到了傍晚,陸無聲就帶著她們母女出去,送回雲家。
  
  小年已至,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陸無聲從雲家回來,穿過前院,發現只有自己家中冷冷清清的,仔細一想,大概是因為人少。
  
  陸戰並不是每年回來,有時兩年,有時三年,所以每次回京,他都要馬不停蹄地去拜訪故人好友,也不常在家中。今日陸無聲已經做好自己單獨用飯的準備,沒想到剛進大廳,就見父親坐在那,再看兩旁,都有茶水水漬的痕跡,想必是家中剛會過客。
  
  「爹。」
  
  陸戰打量他一眼:「我已經和你秦伯伯他們用過飯了,你自便。」
  
  「嗯。」陸無聲說道,「我剛去山莊接雲雲她們回雲家。」
  
  「雲照那孩子眼睛如何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雲雲說了,明日她就來探望您。」
  
  「這幾日都不得空見了,拜年的時候再見吧。」
  
  陸無聲微頓,等到年後,狩獵都已經結束了。他尋思著得盡快讓雲照來勸,就聽父親說道:「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還是不死心,要我領你去皇家獵場。」
  
  陸無聲沒想到父親脾氣耿直,但猜人心思,也會拐著彎猜。他坦然笑笑:「是,也唯有雲雲能勸得動您了。」
  
  陸戰神色不變,依舊淡然:「讓那丫頭也死心吧。」
  
  陸無聲已是意外,從小到大,父親從未拒絕過雲照什麼請求,就算是兒時她頑劣任性提的要求,父親也都會照辦,順著她的意思,但這麼明確直接地拒絕,卻是頭一回。
  
  陸戰說道:「我出門了。」
  
  陸無聲可以肯定讓雲照別來了,父親是絕不會答應的。原因不明,讓他不解。沉思片刻,又聽快走到門口的父親說道:「記得讓廚子熱菜備飯。」
  
  陸無聲應聲,父親是刻板嚴厲,但在他眼中卻是慈父,只是都是男子,不善言辭。若母親在世,家中此時,只怕已經是燈籠高高掛,房簷樹下都添了紅綢,滿是過年的氣氛了。
  
  他佇立沉思,在這一家團圓之際,掛念早逝的母親。
  
  廚子去熱飯菜,他便回房換衣裳,剛換下衣裳,就聽見後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爬牆進來。他推窗往外看,果真看見個嬌俏身影正從那探出牆外的樹枝慢吞吞爬下來。
  
  雲照以前爬過不少樹,後來長大了不爬了,這會以為自己寶刀已老,沒想到其實是寶刀未老,竟然爬得上去下得也順溜,一時得意。但樹幹被風雪刮了十天半個月,早就冷透了。手抱得太久,凍得手疼。
  
  「雲雲。」
  
  雲照聞聲低頭,瞧見陸無聲正抬頭看她,她展顏一笑,當即鬆手。
  
  陸無聲一頓,忙伸手將她接住。剛接住人,就得了一枚香吻。他板著臉道:「就不怕我接不住你。」
  
  「就算我是從天上掉下來,你也會想法子接住我的。」雲照拍拍身上沾的樹渣滓,「我先來探探風,再去見陸伯伯。」
  
  「他出門了。」陸無聲給她撣著衣服上的髒東西,又道,「你沒事了嗎?」
  
  「顯而易見呀,我都能摸黑爬樹了。」雲照才不會告訴他眼睛還有點疼,不過太醫說沒事了,只要不是大太陽的時候出門就好。所以她怕明天白日出不了門,才火急火燎地大晚上過來,「陸伯伯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要很晚,只是父親剛才跟我說了,就算是你來,他也不會答應讓我去獵場。」
  
  「我說也不行?」雲照也同他一樣意外。
  
  「是,不知為何,父親固執此事。」
  
  「陸伯伯固執起來,就沒人能勸得動了。」雲照擰眉,「難道真的要答應三皇子的邀約……」
  
  陸無聲低眉思量:「皇家獵場去的都是皇親貴族,高官大臣,所以守衛森嚴,沒有腰牌的人,是無法進去的。最後實在無法,唯有找三皇子了。」
  
  「嗯。」
  
  雲照搓了搓手呵氣,便被他雙掌摀住,暖得很。雲照看看四下,若有所思,一會說道:「我得回去了,不然爹娘發現我不在,會著急的。」
  
  陸無聲也不好多留,搓暖她的手才鬆開:「我帶你從後門走。」
  
  「那後門銜接後院,這個時辰後院肯定有人,別讓人看見,我從原地折回。」
  
  「我送你……」
  
  不敢多留的雲照沒聽他說,就抱了樹爬。陸家的樹不高,雲照剛來過一回,已然熟悉,身手輕快地爬上樹,還衝他擺手笑笑,就順著樹跳下牆垣。等從樹上下來,再抬頭,就見陸無聲也站在牆垣上,往她看著。
  
  雲照這才知道他剛才想說什麼,這分明是要抱著她送她去牆外,真是浪費了個好機會。她懊惱著又朝他擺手:「我走了,喜鵲還在外面等我,她挨了棍子,我得再帶她去大夫那敷點藥才行。」
  
  「嗯。」
  
  雖然是這麼應的,可雲照離開後,他還是從牆上一躍而下,默默跟在她背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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