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清楓語 -【相遇終有時】《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1:56 PM

第60章 無聲墜落(5)

  中年男人急忙起身,站在土坡上衝祠堂方向吼了聲:「有人刨墳了,有人刨墳了!」

  沒一會兒,一大群人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人群裡有夏言父親,紀沉也在。

  看到沈靳時,兩人面色俱是一變。

  夏言父親氣急敗壞:「你在幹什麼!這……」上前想將沈靳拉開,沒拉動。

  紀沉走了上來,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看著他:「你這麼做有意義嗎?生前不珍惜她,連死了也不放過嗎?」

  沈靳動作一下停了下來,頹然地坐在了泥地上,神色木然。

  紀沉微微側頭,對旁人道:「把土填上吧。」

  「別動!」沈靳突然喝止,雙手死死攥著棺木,不肯走,也不讓人靠近。

  紀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從旁人手裡拿過鐵鍬,鏟起黃土便往棺木上拋,黃土從他額前頭髮撒過,沈靳卻恍然未覺,死死攥著棺木,不言不動。

  鮮血淋漓的手指上,指節泛白,指骨用力得幾乎扭曲。

  喬時心酸得厲害,看向紀沉:「能不能讓他看一眼?他現在這樣……」

  沈遇也已轉向他:「紀醫生,人都這樣了,就讓他看一眼吧。」

  「夏言如果想見他,就不會至死都沒讓他進病房。」紀沉重新舉起鐵鍬,鏟著黃土,一下一下地重新填回去。

  沈靳依舊動也不動。

  夏言父親終是不忍,上前拉他:「回去吧,她……」

  卻哽咽著怎麼也說不下去,頓了頓,才勸道:「她遲早得走的,你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了,現在又何必這樣。」

  「我……想陪陪她。」沈靳終於開口,嗓音嘶啞艱澀。

  紀沉看了他一眼,手中鐵鍬一轉,鐵鍬柄冷不丁朝他後頸一敲,沈靳當下倒了下去。

  他扶住了他:「他該好好休息了,再這麼下去遲早得折騰壞。」

  他將沈靳交給了沈遇。

  沈靳再醒來時已是一天後,昏迷的這一天一夜裡整個人都陷在噩夢裡,睡不沉也醒不來,只胡亂地揮著手臂,叫著夏言的名字。

  醒來時人是整個冷靜下來了,卻越發沉默,清醒後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

  他的身體已沒什麼問題,下午便可以出院。

  沈遇和喬時送他回家,回到書店門口他木然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卻是陡然拎起門口的板凳,砰一下砸了書店招牌,而後胡亂砸著屋裡的東西,書架一個接一個地倒地,甚至撕了夏言貼在牆上的畫。

  他的父親母親和童童就在樓梯口,本來是聽說他回來了,下來接他的,沒想到他會突然失控。童童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哇的一聲嚇哭了,而後被一個年輕女人抱了起來,壓在懷裡安慰。

  喬時本沒留意到與夏言婆婆站在一起的女人,她將人抱起來了才注意到,長得清清秀秀的,不算特別美豔,但讓人感覺很舒服,眉眼裡有幾分夏言的味道,但比夏言健康有活力。

  喬時突然就想到了夏言婆婆提到的林小姐,問沈遇:「那位就是林小姐?」

  那女孩就在沈靳辦公室做事,他自然認識,也就點了點頭。

  喬時突然覺得悲憤,想著夏言臨終時的遺言,推開沈遇,過去就想把童童抱過來,但沈靳比她更快,上前一步,粗暴地把童童從林小姐懷裡抱了過來:「滾!」

  那位林小姐大概從沒見過這樣子聲色俱厲的沈靳,一時被嚇到,囁嚅著道:「阿靳,我……我聽說你昏倒了……擔心你有事,想過來……看看你……」

  夏言婆婆擔心沈靳遷怒於琳小姐,趕緊拉過她,勸道:「小林也是擔心家裡情況……」

  「滾!」沈靳突然暴喝,「全給我滾!」

  他用力將兩人推了出去,童童被嚇得大哭,喬時怕他失手傷到童童,趕緊將童童抱了過來。

  沈靳轉身上了樓,沒一會兒,樓上再次響起乒乒乓乓的砸物聲,一切安靜下來時,屋內卻傳來了痛哭聲。

  喬時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哭得那樣撕心裂肺,那樣一個堅忍又冷漠異常的男人,此時卻突然徹底崩潰了,悔恨、自厭、絕望……所有負面的情緒雜糅在了一起。

  沈遇往樓上看了眼,拍了拍喬時的肩:「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吧,他需要發洩。」

  喬時把童童抱回了家,小丫頭年紀小不懂事,哭了一會兒便止了哭,玩別的去了。

  兩人一天沒吃東西,剛回到家裡沈遇便去煮了兩碗麵。

  喬時抱著童童,先餵她吃,沈遇的手臂已伸了過來:「我來餵吧,妳先吃點。」

  人已將童童抱了過去,低頭餵她。

  他沒有什麼餵小孩的經驗,動作不算嫺熟,但很細緻耐心。

  這幾天來最累的就是他了,一刻不停地盯著沈靳,別說睡覺,連飯也沒法好好吃。

  喬時三兩下便把麵吃完了,抱過童童來餵,讓他先吃點東西。

  童童不認生,麵條又是合她口味的,全程安靜地吸著麵條,吃得津津有味。

  喬時看著她懵懂天真的樣子,想起夏言,她寧願自己遺憾離世,也不願讓自己影響女兒的未來生活。童童還那麼小,以後長大了,大概也不會記得,自己曾有這麼一個母親。

  喬時壓下心底的難受,把夏言的臨終遺言和沈遇提了下。

  沈遇動作略頓:「童童送回去了,老二怎麼辦?」

  喬時想起剛才那位林小姐,心裡總不大好受:「指不定他還樂意呢。」

  她又問他:「那位林小姐和沈靳到底什麼關係?夏曉說夏言看到沈靳和她一起出雙入對,沈靳媽媽也拿她來逼夏言接受她,還說什麼她和沈靳真心相愛。」

  頓了頓,喬時又說:「他們這一家子都合著夥欺負夏言,夏言就是活生生讓他們給逼死的,憑什麼還把童童留給沈靳?」

  「喬時,」相比她的激動,沈遇冷靜許多,「我們都不是當事人,有些東西未必就是像我們想的那樣。以我對老二的瞭解,他不可能做對不起夏言的事。但林雨,就是妳說的林小姐,確實在老二手底下做事,她是老二的部門助理。」

  喬時差點兒沒拍桌子:「把這女人炒了!」

  她從沒要求沈遇做過什麼事,但在這個問題上,她就是不想讓這女人好過,夏言都還屍骨未寒呢,她倒好,登堂入室了。不管她和沈靳是否有染,倒是把沈靳父母哄得服服貼貼,還逼宮來了。

  沈遇看了她一眼,喬時馬上衝他瞪目:「你還想留著這種女人?不會你也捨不得她吧?」

  「胡說八道什麼!」沈遇輕聲斥責,當下抓過手機,給沈橋打電話,讓他去處理。

  人算是料理了,喬時心情卻依舊沉重得難受,好好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她有點接受不了這種人生無常。

  沈靳更是無法走出來。

  晚上九點多,喬時和沈遇才將睡著的童童送回去。

  書店依然一片狼藉,沒人收拾。

  沈靳母親坐在屋裡,唉聲嘆氣,不時往樓上看幾眼。

  「阿靳還沒下樓嗎?」沈遇將童童遞給她,低聲問。

  沈靳母親點了點頭:「從下午開始就一直鎖在屋裡了,不吃不喝的。」小心翼翼將人抱了過來。

  沈遇抬頭往樓上看了眼,上樓去敲門。

  敲了一陣,沈靳乾啞的嗓音才從屋裡低低傳來:「你們先回去吧,我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會兒。」

  他這一靜就靜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也沒下樓吃飯。

  沈遇去上班時順道去他那兒看了看,依舊緊鎖著房門,店裡也狼藉不堪。

  夏言去世的事對他打擊極大。

  沈遇嘆了口氣,也沒去打擾他,先去了劉副那兒,聊了些案子近況,這才回公司。

  這幾天因著沈靳和夏言,他幾乎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醫院,根本沒時間處理公司事務和其他事。沈靳更無法過來,也不知道幾天沒來,公司成什麼樣子了。

  他正想著,剛踏進辦公室,沈橋便拿著手機急忙叫住了他:「老大,老大,出事了!」

  沈遇皺眉:「什麼事?」

  「看這個。」沈橋急忙將手機遞給他,「前幾天琴姨找工作被地域歧視的視頻不是被人發網上了嗎?不知怎的,大夥兒開始跟風轉了,都在說自己遭遇過的地域歧視,話題一下就火起來了,有媒體將這個熱門做成了專題,拿安城舉例,嫂子當年那篇調研又被挖出來了,這會兒連當初他們幾個做調研的學生都被人肉出來了。」

  喬時的事沈肆前些天和他提過,他大約明白了整個來龍去脈。

  沈遇這幾天都為沈靳和夏言的事奔波,連休息時間都抽不出來,根本沒時間上網看信息。

  「什麼時候的事?」他一把拿過手機,指腹壓著螢幕滑動了幾圈,確實有人將喬時幾個的個人資訊人肉出來了,不僅名字、學校、工作單位,甚至連照片也給人肉出來了。喬時是當時整個小組的負責人,當年又常和他一塊兒去鄉下採樣,被人肉的資訊自然是最多的。

  「就二嫂出事那天晚上看到的,當時大夥兒不是正要吃飯嘛。」沈橋回道,當時他還特地把視頻給喬時看了,只是隨著沈遇下樓話題一下被打斷,喬時急著出去找夏言,剛好又碰上夏言出事,這幾天大夥兒都心力交瘁的,根本沒記起這麼個小視頻,沒想到不過兩三天時間,事件又發酵起來了。

  當地的省電視臺還特地做了個節目專題探究地域歧視問題。節目出發點是好的,借著深入探究安城遭遇地域歧視這一現實問題,呼吁大眾要理性對待,不要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唯一不好的是落點。

  整個專題特地做了一期電視節目,找了幾個典型代表來講述自己求職時所遭遇的地域歧視,找的多是些老實巴交看著讓人生憐的大叔大媽或者年輕人,對著鏡頭磕磕絆絆地訴說所遭遇的不公,談到傷心處時還哽咽著流了淚,整個節目過程主打悲情牌。悲情牌結束後,開始探究造成這種現象的前因後果,重點就落在了喬時當年那篇調研上,調研報告雖用的是謝正滔的名義,但特地指出是這幾個學生來當地調研,並將此作為一個導火線在追根究底,就造成了一個指向性的輿論引導,讓人誤以為是喬時他們當年報告欠缺客觀,錯誤地造成了安城如今的形象危機。

  沈遇迅速流覽了一遍圖文,當下拿過手機,給喬時打電話:「現在在哪兒?」

  喬時正在超市採購,按計劃她周日應該回青市,只是由於夏言的突然離世,整個行程都耽擱了下來,沈遇看她這幾天累得夠嗆,加之夏言突然病逝的消息心理上總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也就沒催著讓她離開。她剛才看冰箱裡沒什麼東西,想著自己一回去,沈遇估計又忙得沒時間照顧自己,就趁著有空來超市給他囤些食物,這會兒突然聽到他的電話她也有些愣:「我在超市啊。」

  「馬上回家!」沈遇沉聲吩咐,人已轉身往門外走。

  喬時聽他語氣不對,皺了皺眉:「怎麼了?」

  沈遇說:「先別問,妳現在馬上回家,別在外面走動。」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喬時還是聽出他話裡的嚴重性,點點頭,「好!」

  從超市出來,她便往家裡走,沒想到剛走到商場拐角,差點兒和兩個年輕男人撞上。

  「不好意思。」

  喬時低頭道歉,腳剛邁出一步卻被其中一人伸手擋住了去路。

  「這不是電視上……專門寫文章抹黑咱安城人的那個人?」流裡流氣的聲音響起。

  喬時抬頭看他,不止說話流裡流氣,人也長得流裡流氣的,目光猥瑣淫邪,看到喬時抬頭還吹了聲口哨:「喲,這小妞長得不錯,比電視上漂亮多了。」

  手指還輕佻地伸了過來,喬時側身避開了。

  另一人又吹了聲口哨:「性子還挺烈,難怪還有膽子回來。」

  音落,人就朝喬時蹭了過來,手也不懷好意地伸向了她的臀部,未及碰到,中途便讓喬時攔了下來。

  她的手指搭著他的手腕,柔軟的觸感讓他有幾分蕩漾,淫笑著看她:「還挺主動的嘛。」

  喬時衝他微微一笑,手掌用力往上一折,男人的手腕幾乎被折成了九十度角,當下慘叫掙扎。

  喬時一把推開了他,轉身便走,受傷的男人急聲喝道:「別讓她跑了。」

  另一男人也急忙伸手拽喬時的胳膊,喬時身子往旁邊一閃,避開了那隻爪子,男人惱羞成怒想追上來,喬時乾脆停了腳步,在他的手掌碰到她的肩膀時,抓著他的手腕也送了他一個九十度直角,這才得以脫身回去。

  經過夏言的書店時,喬時還是本能地扭頭往店裡看了一眼,只是那個總是安靜美好的女孩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心頭一陣抽緊。

  這時,她看到了兩天沒下樓的沈靳。

  他剛從樓上下來,牽著童童的手,高大的身影依舊死氣沉沉的,沒一絲生氣。

  喬時抿了抿唇,推門進去。

  屋裡還是昨天的樣子,一片狼藉。

  沈靳盯著滿屋子狼藉失神了好一陣,抬頭看了她一眼:「幫我看會兒童童。」

  他將童童交給她,人已慢慢俯下身,將倒下的書架扶起,再將書本一本本撿起,插回書架上。

  他每一個動作都很慢,眼眸始終低斂著,偶爾撿起一本書,也要盯著失神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將書本塞回原處。

  牆上的壁紙已經被撕毀,都是夏言親手畫的。她身體不好,沒法外出工作,但也是正兒八經大學畢業的,平時只能在家培養點小愛好,做些畫畫、寫作、雕刻、手工藝等不需要外出的活兒,算是消遣。

  沈靳站在畫前盯著沉默了許久,手掌輕落在畫作上,顫抖著,而後慢慢握緊,又鬆開,任由劇烈滾動的喉結慢慢平靜,這才拿過膠布,將撕裂的地方一點一點地黏上。

  童童是認得這些畫的,都是夏言畫來教她認字和識物的,看著看著就想起媽媽來了,鬆開了喬時的手,吧唧吧唧跑到沈靳腳邊,仰頭問沈靳:「爸爸,我媽媽去哪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1:58 PM

第61章 如果沒有妳(1)

  沈靳黏畫布的動作一頓,許久才低低回她:「她……去很遠的地方了。」

  嗓音依然乾澀沉啞,還隱隱帶著哽咽,喬時聽得不真切,擔心童童的童言童語又觸到他,趕緊將她抱了起來,轉移話題:「童童吃飯了嗎?」

  童童鼓著嘴巴搖了搖頭,依然眼巴巴地看著沈靳:「那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沈靳的手還壓著牆上的畫紙,喬時的角度能看到他手臂上泛起的青筋,明顯在極力克制著情緒。

  他沒再回應童童,童童還在仰著小臉困惑地看他。

  這時門外來了人,門口突然壓下來的陰影讓喬時下意識地抬頭,卻是昨天那位林小姐。

  可能是先入為主,喬時對她沒法有好感,甚至是嫌惡的。

  她顯然是來找沈靳的,但因為沈靳昨天的態度,也有些膽怯,站在門口,遲疑地叫了他一聲「阿靳」。

  喬時想起夏言至死都是只敢叫「沈靳」,心裡對這位林小姐的嫌惡便多了幾分,好在沈靳沒什麼反應,像沒聽到般,自始至終沉默地黏著畫紙。

  林小姐也不敢再出聲打擾,將注意力轉向了童童,看到抱著童童的喬時,眼睛裡本能地生出了一絲防備。

  喬時心裡冷笑,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轉頭逗童童,童童被她逗得咯咯笑。

  林小姐的臉再也繃不住,上前兩步,軟了嗓子:「阿靳,她是誰啊?」

  沈靳終於有了反應,卻不是看她,只輕輕吐出了一個字:「滾!」

  林小姐臉上神色當下尷尬起來,還有些受傷,卻又不敢再前進一步,乾脆將注意力再次投向了童童,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小串鈴鐺,彎下身,晃著鈴鐺逗她:「童童,看阿姨給妳帶什麼來了?」

  童童到底是小孩兒,一看到好玩的雙眼當下亮了,扭著身子想去和她玩,喬時拽住了她,強行壓著她的臉靠在了她的頸窩上,衝林小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林小姐,我們童童還小,不適合玩這個。」

  林小姐笑容繃不住了,轉向沈靳:「阿靳……」

  嬌嬌柔柔的語氣,比夏言這種自小病到大的還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沈靳砰的一下將膠布甩在了桌上:「滾!聽不懂人話嗎?」

  沈靳母親剛好端了飯菜進來,忍不住出聲替林小姐說話:「阿靳,小林也是擔心你,你怎麼能……」

  話沒說完,手中菜籃已被沈靳劈手奪下,朝門口扔了出去:「都滾出去!」

  門外卻沒聽到杯盤碎裂聲,喬時下意識地回頭,卻看到了走進來的沈遇,雙手穩穩抓著被扔出去的菜籃。

  他什麼也沒說,一聲不吭地將籃子擱在了桌上。

  沈靳還在狂躁中,推著他的母親:「滾出去,把那個女人也帶走!」

  他的母親被推得踉踉蹌蹌,邊掙扎邊回頭勸他:「你已經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就是想給你送點吃的。」

  「用不著!」一把將人推了出去,轉身又拽住了林小姐的肩膀,狠狠推了出去,「滾出去!」

  他砰的一聲將門甩上,轉身拿起桌上的菜籃又想扔,被沈遇壓住了。

  「再怎麼樣,也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沈遇勸他。

  沈靳抿著唇沒說話。

  沈遇也不多說,將籃子裡的湯和菜一一擺了出來:「多少吃一點吧,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沈靳掃了眼滿桌飯菜,戾氣驟起,一轉身將滿桌東西掃落在地。

  沈遇心頭火起:「你這樣折騰自己給誰看?不吃不喝夏言就能活過來了?還是你想就這麼餓死了陪她殉情?」

  「如果真能這麼去了,我倒寧願去陪她了!」沈靳也突然暴喝,「你不是我,你永遠體會不到這種痛!」

  「我是體會不到。但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誰都會有意外的時候,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人走了,但留下來的人總要活下去。」

  一句話戳到了沈靳痛處,他的手突然指向喬時:「如果她也像夏言那樣了,你再和我講大道理試試,站著說話永遠不會腰疼!」

  話音一落幾人俱是一愣。

  緩過神的沈靳也有些懊惱,低低道了聲歉:「對不起。」

  沈遇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她不會有那麼一天。如果真不幸有那麼一天,我也只能接受,生活該怎麼樣還得怎麼過,但絕不會自暴自棄,放著孩子不管。」

  「好了好了,有什麼好吵的。」喬時出聲打圓場,看了沈靳一眼,「那天夏言留了話給我……」

  沈靳倏地站起身:「她說什麼?」

  喬時抿了抿唇:「你先吃飯。」

  這一招很管用,沈靳沉默著逼自己吃了些東西,儘管吃得很少。

  喬時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沒胃口,只是為了知道夏言的遺言,強逼自己吃了點東西。

  看著這樣的沈靳,她不敢告訴他實話。

  相較於她的至死也不見他,她對女兒未來的安排,對他而言是更大的打擊。

  夏言已經完全將他摒棄在了她和童童的生命之外。

  擱下碗筷的沈靳很快站了起來:「夏言……那天……到底說了什麼?」

  「她沒說什麼,只是擔心童童,希望童童能健康長大。」

  沈靳說:「我要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沈遇走了過來,將童童從喬時懷裡抱了出來,交給他,「阿靳,童童就剩你了,她還小。」

  沈靳搖頭笑笑:「她人都不行了,連見我最後一面都不願意,又怎麼可能留下什麼好話?不說也好。」

  沈遇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多餘的,他也沒太多時間在這看著沈靳,喬時的事剛被媒體引爆,正以失控的勢頭發展,他不能讓喬時繼續待在安城。

  告別了沈靳,沈遇便帶著喬時先回家了。

  人一進屋就拖出了她的行李箱,邊給她收拾行李,邊和她說今天的事。

  「妳今晚就回青市。這件事不單純,明顯有幕後推手。」說話間,沈遇已將喬時的行李收拾好。

  喬時還沒來得及看新聞,有些擔心:「會不會對你聲譽造成影響?」

  「我一大俗人哪有什麼聲譽不聲譽的。」沈遇推著她下樓,「回去後少上網,少看那些流言蜚語,我忙完了再回去看妳。」

  喬時攥著他的衣角,總是不大放心他:「你一個人能行嗎?我能保護好自己,要不我留下來陪你?」

  「別說傻話。」

  這個問題上沈遇很堅持,說什麼也不會讓喬時留下來,他給她訂了晚上九點半的航班,時間很趕,剩下的時間只夠兩人吃頓晚餐。

  吃完飯時沈遇本是要送喬時的,這時劉副給他來了電話,說上徐村和下徐村又鬧起來了,這下不只是祖祠的歸屬爭端,還有大批私藏的珍稀野生動物,還鬧出了人命,局裡出動了特警,讓他趕緊過去一趟。

  沈遇抽不出時間送喬時,讓沈橋過來送她。

  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特地等到沈橋過來。

  「一定要把你嫂子安全送上飛機。」沈遇對他叮囑,繼而又轉向喬時,「下飛機了馬上給我打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也要給我留個信息報平安知道嗎?」

  喬時點點頭,總不太放心他:「你也要注意安全。」

  轉身想上車,又有些依依不捨,遲疑了下,回身緊緊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裡蹭了一會兒,低低道:「沈遇,我總是希望能陪你一起面對所有難關,可是我又似乎總在給你惹麻煩。」

  沈遇拍了她腦袋一記:「胡說八道什麼!」

  雙臂卻是將她抱緊了些,像在無聲的安慰。

  喬時心底的悵惘因這細小的動作被沖散,她仰頭看他,衝他微微一笑:「好好照顧自己,我在家裡等你。」

  沈遇道:「好。」

  卻還是抱著她不放。

  喬時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好啦,我沒事。你先忙你的,別讓劉副等太久了。記得按時吃飯,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沈遇點點頭,手掌在她的頭上輕揉了一把,這才放開了她,再叮囑了一遍:「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看著喬時上了車,車子駛離,這才上了自己的車,跟在身後開了一段,直至他們出城了才掉轉車頭,轉向公安局。

  沈橋是知道沈遇一路在身後跟著的,直到看到他離開才看向喬時:「五哥對妳可疼進心裡了。」

  喬時噗地笑了聲:「想多了你。」

  沈遇是對她好,但要說疼她疼到心裡也說不上,真疼她疼到心裡了,是說什麼也要堅持送她上飛機的。

  喬時倒不是埋怨他,她知道他有重要的事,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抱負,他不可能會為了送她而放任不管,這不是沈遇的風格。

  在他心裡,安城宗族安穩第一,她頂多排個第二吧。早在決定和他在一起時她就有這樣的認知了,最初拒絕他可能還有這層介懷在,但她發現她逃不掉時,只能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沈遇,並試圖找出最適合兩人的相處模式,而不是試圖改變他,她沒敢奢望能改變沈遇。他看中的從來就不只是她這個人,還有她的獨立和自保能力,沒有他在身邊也依舊能活得很好,在他充滿抱負的人生裡,他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和時間去保護一個菟絲般依附他的女人。

  喬時也說不上這樣好不好,但截至目前,她和沈遇相處得很融洽,他們正在變得越來越契合,也越來越理解對方,對彼此的渴求和滿足也在一步步走向更好,她很滿意這種狀態。

  「你呢?最近和劉檸寧怎麼樣了?」喬時轉開了話題,問完才想起忘記和沈遇提沈橋和劉檸寧在一起的事了,這幾天為著夏言和沈靳一個個都心力交瘁的,完全沒想起這事。

  她正琢磨著晚上要和沈遇提一下,沈橋已回道:「就那樣唄,剛吃了個飯。接到五哥電話趕緊過來了。」

  喬時笑:「你就這樣扔下她,不怕她不高興啊?」

  「她不是小氣的人,還老催我趕緊吃,別害妳誤機了。」

  沈橋提到劉檸寧時,眉眼裡的神采都柔和了下來,一看就是戀愛中的男人,喬時還從沒在沈遇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采。

  看得出來,沈橋是真的很喜歡劉檸寧。

  喬時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還是想著要和沈遇提一下,問問他的意見,也就乾脆先不發表看法了,笑道:「真會寵女朋友,這護犢勁兒,嘖嘖……」

  說得沈橋都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

  喬時也不鬧他,電話恰好響了起來。

  她隨手接起:「您好?」

  電話那頭沒說話,只隱約聽到清淺的呼吸聲,很安靜。

  喬時皺了皺眉,看了眼手機螢幕,手機很詭異地沒顯示號碼。

  「……」喬時抿了抿唇,重新問了聲,「你好?」

  回應她的依然只是沉默。

  喬時一聲不吭地就要掛斷,電話那頭突然有了聲音:「喬時。」

  宋勵的聲音,雖然有些低啞,喬時還是認得出來。

  她沒想到他會給她打電話,有些詫異:「有事嗎?」

  宋勵問:「有時間嗎?」

  「什麼事?」

  「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喬時有點摸不著他的心思,「可能不太方便,我家裡有點事。」

  宋勵沉默了一會兒:「好。」

  掛了她的電話。

  喬時一頭霧水。

  沈橋側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不知道啊。」兩手一攤,喬時收了手機,「宋勵突然想約我吃飯。」

  她打了個哈欠,人有些睏,連著幾天沒日沒夜地守著夏言和沈靳,缺覺嚴重,昨晚睡了一晚還是沒能補回來,於是邊打著哈欠邊道:「我先睡會兒。」

  人便倚著車窗睡了過去。

  沈橋偏頭看了她一眼:「妳睡……」

  話音未落,迎面一道遠光燈突然打來,又刺又亮,閃得眼睛幾乎睜不開,沈橋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眼睛,本能地轉著方向盤想避開,車子卻突然失控往右側護欄撞去。

  喬時只覺得眼球光線大亮,下意識地睜開眼,還沒瞧清發生了什麼事,便察覺到車子跌跌撞撞地往一邊倒去,甚至來不及反應,頭被晃得狠狠撞上前方的車載箱,眼前一黑,當下失去了意識。

  沈遇送喬時和沈橋出城後便趕去了局裡,局裡已派了人去上徐村和下徐村,怕控制不住局面,想請他這個現任族長出面,減少不必要的流血衝突。

  劉副就在辦公室等他,已經穿戴好,整裝待發。

  沈遇剛走到門口便問道:「怎麼回事?」

  「還不就是祖祠和上次野生動物販賣的事,原本協商得好好的,共同開發旅遊資源,但因為最近上徐村秘密參與珍稀野生動物走私販賣的消息曝光,整個村子幾乎三分之一的人都參與到了這個產業鏈中,那座祖祠幾乎成了上徐村秘密窩藏點,消息一爆出來,下徐村覺得老祖宗留下的產業平白讓上徐村人糟蹋了,他們不配擁有所有權,想收歸本村所有,這不就又鬧起來了。剛才派了人過去看著,現在局面稍稍控制住了,但後半夜不好說,還是希望你能過去幫忙看看。」

  沈遇點點頭,注意到了他話裡的另一個重點:「珍稀野生動物的案子破了?」

  「也不算破了。」劉副說著從桌上拿起一份卷宗,遞給沈遇,「從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目前抓的這批人裡並不包括幕後主使,宋勵雖在犯罪現場出現過,但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在幕後操縱的這一切。這是這次的口供和相關線索,你手上情報網要詳細些,看看是否有遺漏。」

  沈遇接了過來。平日裡為了避嫌,沈遇一般不會直接參與到案件中,只是私下提供一些重要線索和情報,但劉副信任他,也信任他縝密的思維和偵查分析能力,重要案子還是會習慣性找他商量。

  前一陣上徐村野生動物販賣的事一直在追查,這幾天才有了結果,抓捕了一批人,本是要找沈遇商量的,但恰好遇上夏言去世,他忙不過來,也就沒去打擾他。

  想起夏言,劉副不免嘆了口氣,問起沈靳的情況。

  「估計不好走出來。夏言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沒給他就走了,最後一面也沒見上。」沈遇邊翻看著卷宗,邊回道。

  劉副嘆了口氣:「人生無常啊。」

  他想起喬時:「妳家那位呢?看這兩天新聞,她這是攤上事了。」

  「這事兒明顯衝著我來的,喬時就是他們手裡的一桿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01 PM

第62章 如果沒有妳(2)

  用來牽制他的一桿槍。利用輿論造勢,先把喬時推上風口,下一步估計是曝光兩人的關係,逼他在安城和喬時間做選擇。他和喬時的夫妻關係一旦曝光,他的形象和聲譽肯定是要受到影響的,甚至可能被懷疑是他夥同喬時設計了這一切,當地人文化程度不高,沒有那麼強的辨別是非能力,很容易被煽動起來,逼他證明他是無辜的,而這證明方法,無非是和喬時劃清界限。

  「像宋勵的風格。」劉副點評道,要麼毀了沈遇,毀了安城,要麼得到喬時,無論哪個結果,於宋勵都是雙贏。

  沈遇點點頭,沒應,繼續看卷宗。

  劉副也沒再打擾他,沈遇現在的身份之於局裡就是一個刑偵顧問的身份,這是為了讓他方便參與到案子中,他特地給他申請的。他族長的身份和在本地樹立起來的威信,讓他獲取線索的機會比常人容易許多,人脈在那兒擺著,底下還有老二老三老六老七幾把好手,個個都是人精,尤其老六老七,平時看著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插科打諢混日子的,但擅長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並擅長套取資訊,所有資訊一到沈遇腦子裡,很快被篩選提取出來,並迅速做出判斷,回饋給他。

  沈遇有一顆思維縝密的腦子,和老三老六老七幾個就像個嚴密的民間情報網,什麼大案要案都能迅速搜集線索並找到突破口。安城就屁大點的地方,很多東西都在掌控中。有掌控,才能朝著好的方向有序發展,而費盡心思想要破壞這種秩序的人,是拼了命想毀掉沈遇的。

  這人就是宋勵,至少從目前來看,也就宋勵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和沈遇對著幹。

  曾經親如兄弟的兩個人,如今一個極正,一個極惡,成了兩個完全對立的個體,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劉副也不知情,沈遇也從沒提過,在他認識沈遇之時,沈遇和宋勵就已經是水火不容了。

  劉副心裡多少是有些唏噓的,正感慨著,沈遇已流覽完整個卷宗,提了幾點自己的看法,話沒說完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劉副抬頭:「進來!」

  交警隊的老張神情嚴肅地走了進來:「劉副,剛才機場路雲山路段發生一起車禍,似乎是老六的車……」

  沈遇倏地站起身:「什麼情況?」

  「老六的車撞上了公路護欄,撞斜坡上去了。還好傷得不是特別重,現在已經送市醫院急救。」

  「和他一起的女孩呢?」

  老張卻一臉茫然:「什麼女孩?沒有啊,車裡就老六一人。」

  沈遇面色微變:「車裡就老六一人?周圍都找過了嗎?有沒有可能被撞車外了?」

  「沒可能。車門是關著的,車玻璃雖然壞了,但沒可能把一大活人給撞飛。」

  沈遇擱下卷宗:「劉副,喬時是和老六一塊兒上的車,我得去現場看看。上徐村我讓老四過去看看,他在那邊說話有分量。」人已快步往門外走,邊走邊問,「路面監控調出來我看看。」

  老張搖了搖頭:「調不出來了。剛好就那個路段的電子探頭壞了。」

  沈遇腳步倏地一滯:「行車記錄儀呢?」

  老張依舊只是搖頭:「壞了。」

  「……」沈遇深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先冷靜,「現在誰在現場?讓他們先別亂動。老六醒後馬上給我電話。我先去事故現場。」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出了門,掏出手機,給喬時打電話,電話已是關機狀態。

  他試著給沈橋也撥了一個,也是關機,他改給老七打了一個:「老七,老六出事了,現在人在市醫院,你馬上過去,看看他現在什麼情況,想辦法把他弄醒。」

  掛了電話,他手心竟有些微濕,掌心裡沁了層細汗,甚至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覺有些顫。

  他沒想到這都能出事。喬時和沈橋一起,沈橋出了車禍,喬時卻人間蒸發,甚至連交警都沒發現車裡還有另一個人存在過。

  她人去哪兒了?是被撞得從窗裡飛出去,夜黑沒被人發現嗎?還是人受傷了沒昏迷,出來找人求救,卻暈在半路被人救了?

  沈遇努力把喬時的境遇往好的情況想,他給老三撥了個電話:「老三,你托人查一下各個醫院,看看有沒有受傷的病患被送進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喬時。」

  掛了老三的電話,沈遇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事故現場。

  車子撞破公路護欄,直直撞到外邊的倒「V」形斜坡上,車頭凹了一大塊,所幸車子性能好,車內沒太大損傷,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有大片的血跡。

  沈遇在看到那大片稍稍凝固的血跡時,心臟微微緊縮。

  交警還在處理,老張已經提前和他們打過招呼,他們也都認識沈遇,看沈遇對著那攤血跡蹙緊了眉心,負責事故處理的小吳解釋道:「老六後腦有傷口,流了不少血。」

  「誰報的警?」

  小吳指了指一邊站著的小夫妻:「是他們先發現的事故。二十點五十分報的警。但從現場情況來看,事故至少在報警五分鐘前已經發生了。」

  安城機場輸送量一般,這個時間段航班少,這條路也不是去機場的唯一通道,前面一千多米處還有另一分岔路口通往市區,因此這個時間段十多分鐘甚至半小時看不到一輛車是常態,報警的小夫妻大概是事故發生後第一輛路過該路段的車。

  沈遇轉向兩人:「你們發現事故時,車裡就只有一個男人嗎?」

  男人遲疑地點點頭:「應該是,當時比較怕,沒敢走近,報完警後就在這邊等交警過來了。」

  「是只有老六一人。」小吳確認。

  沈遇問:「周邊有什麼異常嗎?」

  兩人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注意看周圍。」

  沈遇點點頭:「謝謝。」

  他轉頭看向車裡。副駕駛座有一些血跡,應是抬老六出來時不慎滴落的,一路綿延到救護車停的地方便斷了,馬路上沒有別的血跡,基本能推斷,喬時沒有帶著外傷跑到馬路上,但依然無法推斷她是不是在事故發生前或發生後主動下了車。

  沈遇拉開了後備廂,喬時的行李箱還穩穩地躺在那兒。

  「車裡還有別的發現嗎?」將後備廂壓下,沈遇轉向小吳。

  「就一個女用包和一款手機。」小吳指了指一邊已被塑膠袋收納好的物件。

  透過透明的塑膠袋,沈遇認出那是喬時的手提包和手機。

  沈遇知道喬時有隨身帶手機的習慣,就是上洗手間都要抱著手機,不可能把手機扔下就走了,所以車禍發生時她人肯定是在車裡的。

  「給我雙無痕手套。」沈遇對小吳說完,已轉向報警的小夫妻,「你們經過這裡時,有別的車經過嗎?」

  男人搖搖頭:「沒有。」

  沈遇點點頭:「給我留個電話,可能後續還得找你們瞭解些情況。」

  他接過小吳遞過來的手套,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記號碼,人已俐落地將手套套上,開啟了袋口,將手機取了出來。

  「我們發現時手機主機和後蓋電池都是分離的。」小吳在一邊解釋。

  沈遇將手機電池裝上,邊開機,邊抬頭往四周看了看。

  手機在裝上電池後很快順利啟動,手機完好無損,電量足夠,信號滿格,車禍時喬時如果是清醒的,她會直接給他打電話或報警,而不是下車求助,下車被人帶走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車子撞的是駕駛座方向,但副駕駛座窗玻璃是碎裂的。

  沈遇盯著窗玻璃看了一會兒,明顯是被重物從外面擊碎的。

  沈遇輕吐了口氣,穩了穩心神,給劉副打電話:「劉副,麻煩派倆刑偵科同事過來,提取指紋和血跡。喬時……」喉頭哽了下,沈遇力持平靜,「可能出事了。」又給老張打了電話,「老張,麻煩你把整個機場路二十點到二十一點三十間的所有監控都調出來,我一會兒過去。」

  掛了電話,和小吳交代了幾句,沈遇先趕去了醫院。

  路上,老三給他電話,所有醫院都查過了,今晚沒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傷患。

  「小診所也查一查。」

  他不到二十分鐘便趕到了醫院,老七已在那裡,沈橋還沒醒來,人沒生命危險,就是有點失血過多,還沒醒過來。

  「人怎麼樣了?」下了車,沈遇已快步往住院部去,到病房門口時,甚至連門也沒敲,已推開房門問道。

  「一時半會兒估計醒不過來,因為傷的是大腦,得多觀察幾天。」老七皺著眉,「六哥致昏的傷口在後腦勺,他開車撞了護欄怎麼可能傷到後腦勺?」

  沈遇問:「醫生怎麼說?」

  「說是重物擊打所致。」

  沈遇點點頭,盯著病床上的沈橋,整個頭部都纏上了紗布,額頭上也有些磕傷,但不重,主要傷口還是在後腦勺上。

  沈遇微微傾身,拍了拍他的臉:「老六,醒醒。」

  他心裡急,下手也有些重,老七趕緊拉了他的手:「六哥後腦勺剛縫了幾針,打了點麻藥,估計藥效還沒退呢。」又問他,「嫂子怎麼樣了?」

  沈遇搖搖頭:「下落不明。」

  他也不敢多耽擱,醫院和公安局都在同一條路上,就五分鐘車程,他也是順路過來看看,想先弄醒沈橋,問問他到底怎麼個情況,沒想到沈橋傷得比他預想的嚴重。

  「你先在這兒照顧他,有情況馬上通知我。」交代完人已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局裡。

  老張已將所有監控都調了出來,一路上電子探頭都沒問題,偏就出事路段出了問題。

  監控裡最後捕捉到的沈橋的車子是在距離事故現場兩公里的地方,監控一閃而過的畫面裡,兩人看著都沒什麼問題。

  之後的情況便不得而知了,沈橋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不翼而飛。

  沈遇調取了事故前方三公里左右的路段監控,將差不多同時間內駛過來的車輛都一一記錄了下來,甚至將時間提前到了下午六點起。

  沈橋出事故顯然是早有預謀,所以很可能早就有人在那兒蹲點守著。

  沈遇從晚八點出現的車輛開始排查,隨便找了一輛車,根據車牌號找出車主資訊,打電話過去詢問車主駛過事故路段時是否有看到不明車子停在路邊,如此連著打了好幾通電話,基本把時間鎖定在了八點三十左右出現的車子上。

  偏僻路段往來車輛少也給了沈遇很大的便利,花了一整晚,天亮時沈遇基本將嫌疑車鎖定,但只看得清車牌號,車裡人明顯有意避開探頭,都坐在了後座,司機也是以面罩和墨鏡擋住了臉,頭上還戴了頂運動寬簷帽,遮住了整張臉。車子在事故五分鐘後出現在了監控裡,在十五分鐘後再次消失在了監控中,往山區駛去了。

  安城山路多,鄉村公路也多,都是屬於路況監控盲區。

  沈遇看著那輛黑色轎車慢慢從螢幕上消失,一個沒忍住,手掌重重壓在了鍵盤上,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著。

  老張已在這裡陪了他一夜,他明白沈遇的擔心和急迫,為了鎖定目標,凌晨三點都不管不顧地給車主打電話瞭解情況,生怕多耽擱一秒喬時便會遭遇什麼不測。

  早在目標出現時沈遇便讓人查了車主信息,但無果,車主早在兩天前便已來報過案,車子失竊,至今沒線索破案。

  如今車子駛入了山區,那一片區域山巒一座連著一座,好幾個鄉鎮和村子都在那邊,地段偏遠,閉塞落後,還與鄰市好幾個鄉鎮交界,地緣複雜,要在這蒼茫大山裡找一個人,難度可想而知。

  關鍵是,現在不知道綁架者是誰,什麼動機。她一個女人,昏迷中落入幾個大男人手中,危險性無形中被放大,會不會受辱,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都是無法預測的結果。

  「我先去洗把臉。你們先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沈遇說完,人已往洗手間而去,擰開水龍頭,接著冷水狠狠潑了把臉,逼迫自己先冷靜,不去設想任何壞的可能。她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脫身,與他取得聯繫。

  可是她正受著傷,正昏迷著,她怎麼脫身?如果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毀屍滅跡,她甚至連再醒過來的可能性都沒有。

  不會的。如果他們要毀屍滅跡,就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把她帶走了。

  喬時不會有事,她不可能會有事,她有時間等到他。

  沈遇嘗試著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強逼自己冷靜,他不冷靜,他更救不了喬時。

  沈遇掬著冷水,又洗了把臉,初春的天氣,水管裡還帶著嚴冬的溫度,自來水又涼又冰,刺激得他混混沌沌的腦袋慢慢恢復些清明。

  小吳不放心他,跟了過來,在洗手間門口叫他:「五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遇站直身,深深地吸氣,再長長地吐了出來,摸出手機,給喬澤打了個電話。

  「喬時出事了。」沒有任何廢話,沈遇直入主題。

  此時天還沒全亮,喬澤原本還在休息,猛然間被驚醒:「什麼情況?」

  沈遇沒詳說:「我在公安局,你趕緊過來。」

  他掛了電話,出了門,下意識往左走,小吳拉住了他:「五哥……辦公室在那邊。」手往反方向指了指,臉上的擔憂完全掩飾不住。

  沈遇像剛緩過神來,往前面看了眼:「謝謝。」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喬澤在半個小時後趕了過來,人剛進屋便已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沈遇正在辦公桌前分析嫌疑人體態,聞言抬頭,把喬時的情況大致提了提,喬澤俊臉繃得很緊:「既然明知她有危險,為什麼你不親自送她?能忙到連一個多小時都抽不出來?」

  他聲音繃得很緊,明顯在強壓怒氣。

  沈遇沉默了好一會兒,許久,才低低道:「是我的問題。」

  嗓音極其乾澀沙啞,像被煙草熏壞的嗓子。

  喬澤指責的話憋在了喉嚨裡,再也沒法說出口。

  劉副剛好從外面進來,他昨晚和沈肆趕去了上徐村,忙活了一夜,那邊情況是控制下來了,總算能回來緩口氣,剛一進來就聽到喬澤在指責沈遇,見沈遇也沒為自己辯解半分,忍不住替沈遇說了句話:「是我的問題。昨晚有重要事情,我把老五叫了過來,本來預計是這兩三天都抽不開身,喬時不能在這邊久待,老五才改讓老六送喬時去機場。」

  又轉向沈遇,問喬時的情況。

  沈遇暫時沒太多線索,嫌疑人體形沒有太鮮明的特徵,車子是被誰盜竊也還在調查中。指紋比對結果還沒有完全出來,昨晚車上提取的指紋裡,排除了沈橋、喬時和小吳幾個,還有兩道陌生指紋,基本能確定,帶走喬時的至少為兩到三人。

  「慢慢來。」劉副拍了拍沈遇的肩,安慰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06 PM

第63章 如果沒有妳(3)

  喬澤已轉向電腦螢幕:「我看看嫌疑車輛。」

  沈遇將整段路況監控視頻重播給他,連著車子失竊前後的監控也一塊兒找了出來。

  這輛車是在郊區失竊的,又是監控盲區,之後也是刻意避開了路況監控,估計是開往了鄉下。

  「劉副,」沈遇抬頭看劉副,「聯繫一下西南片區,讓鎮上派出所幫忙排查下這輛車吧,動靜別太大。」

  發動網路力量,全網搜這輛車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但沈遇不敢冒險,他現在還無法準確評估對方目的和身份,怕逼急了對方,反而對喬時不利。

  劉副明白他的顧慮,點點頭:「好。」

  沈遇捏了捏眉心,一夜沒睡,頭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讓他沒辦法很清醒地思考。

  他現在唯一能想到和這件事有關的就是宋勵,他有這個動機和時間,但他也有的是手段,如果是他,沈遇猜不透他為什麼用這種方式。

  他不會想置喬時於死地,但如果只是為了帶走她,為什麼要先製造一起車禍?

  車禍原因小吳那邊已經出了調查結果,初步認定為剎車系統故障,真空助力器管道存在漏氣現象,可能剛好在車禍的瞬間,沈橋為了避開前方疾馳而來的嫌疑車,掉轉車頭時剎車失靈,車子失控撞上護欄。

  是人為還是車子故障問題不好判斷。

  沈橋一向沒有定期檢修車子的意識,沈遇之前也聽他抱怨過剎車板笨重,偶爾踩不動的現象,還勸他去修,估計還沒來得及送去,最近多事之秋。

  老七這會兒電話還沒打過來,估計沈橋還沒醒,沈遇只能試著去宋勵那兒找找線索。

  人剛到門口,手機就響了,老七的電話──沈橋醒了。

  喬澤正在盯著監控看,聽到沈橋醒了,當下起身:「我去趟醫院。」

  兩人到醫院時沈橋正在吃早點,除了臉色差了點,精氣神還不錯,一口粥還沒咽下去,看到沈遇進來,當下擱下飯碗:「五哥,我對不住你,沒能……」

  「行了,」沈遇擺手打斷了他,「說情況。」

  「就開著車的時候,前面車子突然打了遠光燈,開得很急,直直朝這邊衝過來,我下意識想躲開,沒想到撞護欄上了。當時車速比較快,剎不住車,撞得有點狠,嫂子正在睡覺,一下子沒防備撞上了車載箱,當下暈了過去,我也是被撞得昏昏沉沉,還沒緩過神來便發現有人來砸玻璃,我剛扭過頭後腦便挨了一棒,然後就沒意識了。」沈橋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況,「醒來就在醫院裡了。」

  「看清來人了嗎?」

  沈橋茫然地搖搖頭:「我當時撞得太厲害了,整個人眼前都是發黑的,還沒看清人就吃了一棍。那幾人戴著口罩和寬簷帽,也看不清臉。」

  「體形呢?」

  沈橋皺著眉回想了下,頭疼地搖了搖頭:「不大記得了,當時天太黑,我又暈得厲害。」

  「想不起來也得想。」沈遇嗓音已經帶了一絲急躁,「老六,這攸關喬時生死。」

  沈橋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但他實在頭疼得厲害,當時也暈得厲害,怎麼想腦袋裡都一片霧濛濛的。

  老七擔心沈橋的情況,忍不住出聲道:「五哥,六哥剛醒來,麻醉的藥效可能也沒過呢,一下子想不起來是正常的,你別逼他。」

  「不是我在逼他,是喬時現在下落不明,拖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我想想,我想想……」沈橋頭疼地捂著額頭,卻怎麼也回想不清楚。

  門口恰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劉檸寧略遲疑的嗓音在門外響起:「不好意思,我能進來嗎?」

  沈遇回頭,看到門外的劉檸寧時不覺擰了擰眉心,轉眸看向沈橋。

  沈橋被盯得有些尷尬,乾笑著道:「那個……五哥,檸寧是我女朋友。」

  卻見沈遇眉心擰得更深,沈橋看他像是壓著怒氣的模樣,生怕他出聲嚇跑了劉檸寧,在他和劉檸寧間製造嫌隙,急忙道:「回頭我再和你解釋。」

  他側過頭衝門外的劉檸寧招了招手:「進來吧。」

  劉檸寧手裡拎著雞湯,走了進來,看到沈遇時也禮貌地衝他打了聲招呼,一貫大氣得體。

  打過招呼後她的視線在喬澤身上頓了頓,笑容有些僵:「這位是?」

  喬澤也在打量她,不動聲色,沉默著。

  沈橋趕緊出聲給兩人做了個介紹。

  喬澤客氣地衝她打了聲招呼:「劉小姐。」

  劉檸寧也笑著回了聲,注意力已轉向沈橋:「你怎麼樣啊,好點沒?」

  沈橋在沈遇面前也不敢肉麻,在劉檸寧面前靦腆得像個大男孩:「我沒事啦。」

  沈遇看著兩人:「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沈橋看沈遇要興師問罪的模樣,也不敢隱瞞:「半個月。」

  沈遇看向劉檸寧:「劉小姐怎麼知道老六受傷了?」

  沈橋朝老七看了眼,老七遲疑著舉起了手:「是我通知的。」

  沈遇笑:「原來都知道,就瞞著我?」

  沈橋和老七不敢吭聲了。

  沈遇也沒再說什麼,轉向了劉檸寧:「劉小姐,老六剛醒來,精神狀態可能還不太好,妳沒事的話先回去吧。」

  劉檸寧動作略頓,看著有些尷尬。

  沈橋心疼了:「五哥!」

  沈遇已看向老七:「老七,送送劉小姐。」

  劉檸寧也是識趣的人,叮囑了沈橋幾句,便笑著和大夥兒告別了。

  劉檸寧一走,沈橋就有些繃不住了:「五哥,檸寧一大早專程來看我,你怎麼能把她轟走?」

  沈遇看了他一眼:「昨晚你送喬時去機場的事,都和誰說了?」

  「沒誰啊,就檸寧啊。」

  「……」沈遇克制著脾氣沒發作,「她和宋勵都還牽扯不清,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喬澤若有所思地往門外看了眼:「這位劉檸寧什麼來頭?」

  沈遇說:「劉副的一個堂侄女,不算很親,算是四代內沾親帶故的親戚。這幾年都在國外留學,據她描述和宋勵曾是鄰居。」

  喬澤皺了皺眉:「哪個國家?」

  「美國。」

  喬澤點點頭,沒再追問。

  沈橋猛地一拍腦袋:「哦,對了,出事前宋勵給五嫂打過一個電話。什麼也沒說,就約她吃飯,五嫂拒絕後就掛了。」

  沈遇手指著他點了點,人當下轉身,要去宋勵那兒,臨走時不忘吩咐:「我先出去一趟,你給我好好想。我回來的時候,給我一張嫌疑人畫像,看不到臉沒事,但體形一定要描述清楚!」

  宋勵不難找,他基本就在他那個小酒吧裡,不是在安城的聽風就是在C市的聽風,辦公室置了個休息室,很少回家,或者說是根本就從沒回過家。

  他沒有家,他從小就恨「家」這個字眼,更不會獨自一人回到那種空蕩蕩的地方,他開夜店有一半也是出於這種心理,他需要這種紙醉金迷的熱鬧,整個人都融進這種熱鬧裡,雇了大堆保鏢,鞍前馬後地伺候著。

  他人就在辦公室裡,沈遇沒敲門,直接闖了進去。

  屋裡煙霧彌漫,到處是嗆鼻的煙草味。

  宋勵就坐在辦公桌前,慵懶地靠著座椅,一手端著茶,一手夾著煙,看到沈遇進來,擱下了茶杯,笑道:「今天什麼風把沈族長吹過來了?」

  喬燕就趴在一邊沙發上,兩手握著個平板電腦在玩遊戲,看到沈遇進來,整個人也翻坐起身,人還算乖巧,上前來:「姐夫,你怎麼過來了?」

  這聲「姐夫」讓宋勵眼中戾氣驟起,大手一揮:「滾出去!」

  喬燕笑容有些僵,噘著嘴跺了跺腳,出去了。

  宋勵也坐直身,再無剛才的訕笑,看向他:「什麼事?」

  沈遇說:「我找喬時。」

  宋勵笑了笑:「怎麼?你老婆跑了?老婆跑了來我這兒找人,是不是跑錯地兒了?」

  「她昨晚去機場路上出了車禍,之後人就失蹤了,就在你打完電話的幾分鐘裡。」

  宋勵一愣,而後漫不經心地將煙灰彈在煙灰缸裡:「還真出事了啊?本來想約她吃個飯,提醒她注意著點,她不給面子,我也沒辦法啊。」又抬頭看沈遇,「怎麼樣?人死了,還是活著?」眼神與沈遇相對,清明而深沉,還隱隱壓著份沉怒。

  沈遇是瞭解他的,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他沒參與。

  但不代表不知情。

  沈遇與他對視了幾秒,倏地上前一步,左手拎起他的衣領,右手壓在了辦公桌後側,冷冷看著他:「喬時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他鬆開了他的衣領,轉身即走,沒有浪費一分一秒。

  回到醫院時沈橋還是沒能想起來,描出來的人像歪歪扭扭,回想不起來自己也急躁,畫著畫著心裡一著急乾脆扔了筆,將畫紙揉成了一團就狠狠朝門口扔去,沈遇剛好進來,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攤開看了眼。

  沈橋自己也是煩躁得不行,又擔心又內疚:「五哥,我真的想不起來,當時真的撞得太狠了,暈乎乎的根本沒什麼意識。」

  沈遇輕吐了口氣:「你先休息會兒,一會兒再想吧。」

  沈橋這邊沒線索,宋勵也沒有,沈遇不得不回去重新看了遍監控,依然沒有突破,分頭調查的人也都回來了,但沒能帶回更有價值的線索。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沒人給過他任何電話,明顯不是圖財。

  他試著從最近的輿論源頭入手分析,從當年發帖揚言要做掉喬時的人入手,但沒有這樣的動機。

  綁架喬時顯然是有預謀的,那些人沒那麼強大的謀劃能力。

  沈遇幾乎將每個可能性都排除了,把幾乎所有與喬時有過接觸的人都盤查了一遍,始終沒有任何有效的進展。

  喬澤那邊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只知道人就消失在了這片山林裡,帶走她的人明顯是熟悉這片區域的,但方圓幾十里內有好幾個鄉鎮,好幾十萬人口,要在這幾十萬人口裡找出這麼一個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沈遇連著不眠不休了幾天,前些天又剛因為沈靳的事沒日沒夜地忙了幾天,事情一波接一波地來,身體也是有些撐不住。這天剛審訊完最後一個可能的線索,人剛站起來,陣陣眩暈襲來,高大的身子重重晃了幾晃,驚得一邊的老張趕緊扶住了他,勸他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沈遇連著幾天下來,明顯已感覺到身體撐不住了,但他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他甚至不敢去想,喬時還有沒有活著的可能。

  三天來,整個大腦一直在高速地運轉,試圖從這一團亂中分析出些蛛絲馬跡來,卻越急越亂。

  關心則亂,沈遇逼著自己剝離所有情感,專注於案子本身,儘快找到突破口,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喬時,都是她或嗔或笑的樣子,再往下便是她可能正被困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無助而絕望地被人蹂躪,甚至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沈遇不敢往下想,甚至連眼睛也不敢閉上半秒,馬不停蹄地逼自己去突破,去找,但是這種急迫顯然已經擊潰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這三天來他始終無法真正冷靜下來去分析和比對,反而像無頭蒼蠅般,逮著個點就往下找,他的思緒已經全被打亂。

  沈遇知道他迫切需要休息,他需要一個清醒和冷靜的大腦,而不是再像前兩天那樣,盲目亂竄。

  他逼自己先回家休息。

  回去時經過夏言的書店,以前幾乎24小時營業的店門如今已緊緊關上了。

  書店是當年沈靳給夏言開的,他知道她平時愛寫寫畫畫,怕她悶,特地給她開了這麼個書店。

  沈遇不知道沈靳有沒有和夏言說過他給她開這個書店的初衷,他估計是沒有的。其實本質上,沈靳和他是同類人,不喜歡多言,只是一心做著自認為對的事。

  他未必就不愛夏言,只是沒意識到這點,就是一種習慣,習慣每天醒來,枕邊有那麼一個人,習慣偶爾想起時,身邊有那麼個人,也習慣回到家時,那個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哪怕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心裡也會因此而踏實。

  一直習慣著,就忘了去探究到底是不是愛,也忘了去設想,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在,心底她留存的角落會不會轟然坍塌。

  沈靳會這麼崩潰和絕望,可能更多的只是一種痛悔。為什麼沒有在她生前對她好一點?為什麼不能多陪陪她,說一些她愛聽的話,做一些她喜歡的事?許多早應該做而來不及做的事加重了這種痛悔,比如給她的婚禮,比如一張婚紗照,或者是在她期盼時,一聲「我愛妳」,一頓早餐,一張全家福……太多太多舉手能做的事,他從沒為她做過,讓她帶著遺憾離去。

  沈遇一直覺得,喬時不是夏言,她有她的健康和堅強,有的是時間陪著他,等著他,所有沈靳來不及對夏言做的事,他有的是時間陪她慢慢來,但他忽略了一點,人生無常。

  他不敢往下想,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安,推開了那道門。

  沈靳和童童都在屋裡。

  沈靳依然如那幾日般,坐在夏言常坐的位置上,不言不動,一張臉死氣沉沉,童童一個人在墊子上玩著球,也沒什麼生氣,小小的身子落寞而可憐,也沒人理她。

  夏曉自從夏言出事後就沒再出現過,以往溫馨的小屋如今顯得尤為蕭條冷清,物是人非的感覺。

  沈靳看他進來,眼眸稍稍轉動了下,看向他:「怎麼樣了?」

  他知道喬時出事的事,老七和他提過,只是他也幫不上忙,要看著童童,自己也整天懨懨的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行屍走肉般,明知不該,卻偏怎麼也提不起勁來,每每看到一邊落寞玩耍的女兒,心臟就疼得像要裂開。

  沈遇搖搖頭:「沒線索。」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老三打過來的電話:「老五,出事了,公司最近這批貨出了問題,染劑有毒物體嚴重超標,好幾個地方都檢測出問題了,現在媒體……」

  「你自己看著處理吧,」沈遇已經沒心思再處理公司的問題,「或者你和老二提提。」

  他將手機遞給沈靳,沈靳搖搖頭,也是沒心思理會,推了回去:「讓他們自己處理吧,哪個部門出問題哪個部門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09 PM

第64章 如果沒有妳(4)

  沈遇沒再說什麼,也沒時間和他在這閒聊,拍了拍他的肩,人先回去休息了。

  他想逼自己先睡一會兒,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屋裡到處是喬時的氣息,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人還下落不明,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沈遇翻身坐起,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重重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遇。」

  「沈遇?」

  「沈遇……」

  「哎……」

  沈遇倏地睜開眼,轉過身,卻什麼也沒有,他這幾天恍惚得都快出現幻聽了。

  沈遇這輩子從沒後悔過什麼,可是現在,他整個人都被這種後悔的情緒緊緊攫住,是他親手將她送上了這條路。

  他掏出喬時的手機,盯著看了一會兒,電話依然撥得通,但電話的主人呢?

  沈遇再次重重閉了閉眼,整個人已經恍惚得不行,頭重腳輕的,他逼自己重新躺回床上,什麼也不想,逼迫自己先休息一個小時,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床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警覺性高,也沒進入深層睡眠,倏地翻身坐起,拿過手機:「喂?」

  「老五……」電話是老張打過來的,「剛接到報案,西嶺懸崖下發現嫌疑車輛,車子已墜崖,周邊散落了些女性衣物和鞋子,你……」

  沈遇胸口陡然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手臂顫得厲害,手掌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我馬上過去。」

  聲音卻嘶啞得厲害,掛了電話,他一手扯過搭在衣帽架上的外套,轉身出門,房門關上時,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梳妝桌上的鏡框。

  鏡框是喬時擺的,裡面是她的照片,她本來想擺一張兩人的婚紗照或者合影什麼的,沒照片,她就先擺上自己的了。

  那天晚上她和他提時他也沒太放在心上,這會兒突然看到,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看著照片裡她淺淺微笑的樣子,沈遇發現,他很想她,瘋了一般想她。

  「喬時,妳一定要活著。」

  低低呢喃了聲,沈遇關上了房門,匆匆下樓,上了車,一刻不停,幾乎將車速開到了極限,往西嶺方向而去,路上順道給喬澤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過去。

  沈遇到那邊時,劉副、老張和其他幾個幹警都先後到了,正等著他。

  這邊地形雖然複雜,但盤山公路多,山鞍平坦開闊,有地兒停放車子。

  沈遇將車停在了山鞍平地上,熄了火,人坐在車裡,手掌緊緊握著方向盤,卻怎麼也沒勇氣推開那扇門。

  一路過來他滿腦子都是與喬時相識以來的種種,從第一次見面,她抱著那遝不算厚的資料,站在他面前,淺笑盈盈地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喬時。」到那天晚上,她悶悶不樂地和他告別,每一個她,都變得鮮明。

  他從不知道,他把她記得那樣深。從第一次見面時,她白色休閒襯衫搭配黑色鉛筆褲和小白鞋的清爽模樣,到這麼多年以來,所有與她有關的畫面,她說的每一句話,至今清晰。

  他想起她拒絕結婚,他在辦公室,讓沈橋不擇手段把人轟走時,她站在門口,尷尬又無措地看著他的畫面。

  一直以來,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是,沒必要慣也沒必要哄,甚至不吝於讓她知道,如果她愛鬧,他不會慣著她,更不會哄她。他一度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踏實過日子,彼此都不是小孩,有話就好好說,沒必要像要不到糖的孩子,通過無理取鬧的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甚至要反過來哄她。

  他沒有想過,他對她說出這種話時,傷害的不是她身為女人的柔軟心思,而是對她的不理解和不信任。他的這些心態,其實從一開始,潛意識裡就盲目地將她歸類為愛鬧、愛作、愛使小性子的女人,她看明白了,所以受傷。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愛鬧、愛作、愛使小性子的女孩,她甚至懂事得讓……他想她再任性一點。

  「沈遇,你知道的,我喜歡你,一直很喜歡你,所以我想嫁給你。」

  他從沒對她說過愛,甚至連一句喜歡也沒說過,卻一直要求著她的全心全意,她的包容和理解。她總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考慮,卻從沒要求過什麼。

  老二罵得對,他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什麼如果喬時真有那麼一天,他也只能接受,生活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他根本無法想像,以後生活裡再沒有喬時的樣子,怎麼可能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一路過來,沈遇只覺胃部緊縮著,幾乎擰成了一團,疼得難受。

  「沈遇,我在家裡等你。」

  說好要在家裡等著他的人呢?

  他這輩子從沒這麼慌過,六神無主,慌得甚至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他現在特別能理解老二,理解老二為什麼寧願刨黃土刨得十指鮮血淋漓也要把夏言挖出來。他和老二一樣,有著太多太多來不及說和來不及做的痛悔,明明一開始可以更好,偏要讓她帶著遺憾離去,連一句「對不起」,一聲「我愛妳」都永遠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他什麼也不求,只要她能活著,他只要她能活著,別說是無條件地寵著她、慣著她,哪怕是要給她全世界,他也願意。

  此時他人就在出事地點,人在車裡,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推開那扇車門,去確認她是否就在那輛車上,是否安好。

  劉副和老張就在車外,透過窗玻璃,看著他木然地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的手臂青筋一陣陣地突起緩下,都知道他不好受,只是在極力克制著情緒。

  劉副過來敲了敲車門。

  沈遇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推開車門下車:「現在什麼情況?」

  他嗓音極其乾澀沙啞,劉副和他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他,也是擔心他,低低道:「已經有人下去了,我和老張正準備下去,要不你先在這裡休息一陣,有情況再通知你。」

  車子摔在崖底,有村民路過發現報的警,車裡有沒有人沒人知道。隊裡一接到報案馬上通知了沈遇,隨即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但也都是剛到,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劉副擔心如果人真的在車裡,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這會兒也只剩下屍體了,他擔心沈遇看到事故現場會受不住。

  沈遇明白他的擔心,定了定心神:「我沒事。」

  人已帶頭快步往山崖下走,人剛走兩步便聽到了車輪聲,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喬澤,一起的還有沈橋。

  沈橋頭還傷著,頭上的紗布沒拆,也沒出院,一收到消息怎麼也坐不住,趕緊過來查看情況,出門遇到了喬澤,也就搭了他的順風車過來。

  喬澤一下車便快步朝沈遇走了過來:「什麼情況?」

  沈遇往崖下看了眼:「先下去吧。」

  人已帶頭往崖下走。這個地段距離崖底不算特別遠。崖底處在一個被四面山峰環繞的盆狀地帶中,底下無道路通行,這裡是唯一能迅速到那裡的地方。

  車子無法判斷具體從哪段路摔下去的,整個車子幾乎摔解體了,透過窗口能看到一件黃色的韓式呢子大衣,一大半飄在了車頂,衣服不遠處還遺落了一隻黑色松糕鞋。

  沈遇認得那衣服和鞋子,喬時那天晚上離開時穿的就是這衣服和鞋子。

  他突然不敢上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已被夜雨淋得髒兮兮的呢子大衣,心臟狠狠抽搐著、顫抖著,需要花極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他,他害怕掀開被摔得稀巴爛的車頂,等著他的是她幾近被壓成肉醬的屍體。

  喬澤也停下了腳步,眼睛緊緊盯著那一處,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蜷起又鬆開,低低道:「她不可能在車裡。周圍沒有任何血跡,也沒有腐屍味。」

  說著大跨步往前。

  沈遇卻沒動,他的常識和經驗告訴他,車裡不會有人,事故現場和味道太乾淨,可是如果他再次判斷錯誤呢?那天讓老六送喬時就是他的判斷錯誤所致,他以為,事情剛發酵,不會有人想到要動她,六年前的舊事,沒人對她有這麼大的恨意,所以他想在這種恨意被撩撥起來的時候把她送回去,結果呢?

  沈橋也在他身邊停了下來,擔心地看著他,叫了他一聲:「五哥?」

  沈遇吐了口氣:「我沒事。」然後往前走去。

  喬澤已經和劉副幾個合力掀開了車頂,車子下確實沒人。

  從掀起車頂到確認只是短短的幾秒,沈遇卻覺得仿似經歷了一場生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而難熬。

  車頂掀開時,沈遇整個心情都陡然放鬆下來,甚至有點想落淚的衝動,他從沒有過這樣兩個極端的情緒變化,他已經要被逼瘋了,喬時再不出現,他想他真的要瘋了。

  他走了過去,與喬澤和劉副一起檢查車裡情況,想從裡邊找出點蛛絲馬跡,而後在喬時那件幾乎被纏絞撕裂的呢子大衣口袋裡,沈遇發現了沈橋車上失蹤的那只行車記錄儀。

  沈橋車裡的行車記錄儀為什麼會在喬時的大衣裡?是她帶走的嗎?

  她的衣服裡藏著沈橋的行車記錄儀,又將這件帶了行車記錄儀的衣服留在了車裡,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是喬時還是綁架她的人故意留下的線索?

  有沒有可能,這起車禍就是她製造的一個求救信號?

  沈遇和喬澤互看了眼,心跳陡然加速,某種類似於活過來的情緒開始在四肢百骸流轉。

  幾乎同時,兩人的手臂迅速伸向了那只行車記錄儀,同時握住。

  喬澤看了他一眼,鬆了開來:「你來吧。」

  沈遇拿起,試著按下播放鍵,沈橋在一邊道:「這個是鋰電池的,都這麼多天了,估計沒電了。」

  沈遇按了按,果然沒反應。

  他將東西翻轉過來,黑色背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暗紅的字,蘸著血寫的,歪歪扭扭,但還是辨得出來,一個「昭」字。

  沈橋也看到了,某些模糊的記憶突然電閃雷鳴般,從腦海裡一劃而過,而後慢慢清晰起來,他興奮得一拍腦袋:「徐昭……對,徐昭,我想起來了,有他,一定有他。有個人身形和他很像。」

  劉副當下轉身安排人盯緊徐昭。

  沈遇拿著行車記錄儀回了山上,將東西插入車內充電,按下錄影重播,迅速將進度條拉到出事當晚。

  記錄儀清晰地將車禍時的畫面還原了出來。嫌疑車輛迎面疾馳而來時突然打遠光燈,沈橋急速閃避,車子失控撞破護欄,直直撞上斜坡,記錄儀被撞落,之後整個畫面陷入黑暗中,但東西沒壞,內置電池讓記錄儀在切斷電源後持續錄影。

  沈遇估摸著行車記錄儀當時掉落在了喬時的大腿上,喬時被撞暈,在短暫昏迷後有過清醒,也可能是行車記錄儀被撞落砸在了她頭上,將人砸醒了。

  從記錄儀的錄音裡能聽出三個人的聲音,其中一個確實是徐昭無誤。

  三人來到車前,砸開了窗玻璃,開了鎖,一悶棍砸在了沈橋頭上,將喬時拽了出來。

  鏡頭漆黑一片看不到畫面,但能清晰地聽到對話。

  「徐哥,這女人昏過去了,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上頭意思沒明白嗎?找個地兒把人做了,處理乾淨點,偽裝成綁架或失蹤都成,短期內別讓人發現屍首。」

  「直接做掉啊?不是說只困她幾天,等風頭過了就把人放了嗎?」

  最後一個說話的是徐昭。

  被叫「徐哥」的人沈遇認得聲音,徐力,宋勵最信任的助理,跟在他身邊十多年。

  中間那人的聲音有些陌生,正在哂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上頭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毀了這女人。」

  徐力接過話茬:「別磨蹭了,先把人帶車裡,一會兒有人經過不好處理。」

  而後他對徐昭吩咐:「你找找看,看這車上有沒有行車記錄儀或監控什麼的。別讓人抓住把柄。」

  「好。」

  徐昭應完,聲音漸漸隱去,隨之響起車子開門聲和關門聲,人被重重扔進車裡的聲音,還伴著重物撞擊聲,隱約辨得出來是頭撞上車門的聲音,沒一會兒徐昭回到車上,低低地回:「檢查過了,沒留下什麼痕跡。」

  徐力問:「沒留下指紋吧。」

  徐昭道:「沒,手套一直戴著。」

  陌生男聲道:「完了,忘戴手套了。」

  第二個人罵了聲,說了句什麼沒聽清,而後是徐昭忐忑的聲音:「我們直接把人做了不太好吧,這可是人命啊,而且她怎麼說也是我表嫂。」

  而後換來兩個人的訕笑:「人家也沒把你當表弟,你那表哥上次不還差點兒卸了你一隻手臂。我們就把人扔西嶺那邊,深山老林的沒什麼人,只有大片原始森林,除了野獸誰會去?到時人都讓野獸啃乾淨了,怎麼找?」

  徐昭沒再敢吭聲,而後是斷斷續續的交談聲,沒什麼特別有價值的線索,後面陸陸續續還有兩個小時的錄音,沈遇直接將進度條拖到了最後,後面基本沒太大有價值的線索,喬時始終沒發出任何聲音。

  沈遇將東西交給喬澤:「你再看看喬時有沒有留下別的線索,我去找徐昭。」

  他到徐昭家時,劉副派的人已經在那邊了,但沒找到徐昭。

  嵐姨不知道員警來做什麼,正忐忑著,看到沈遇陡然像看到救星,急忙上來拉住沈遇,低低問道:「出什麼事了?」

  沈遇沒時間和她多言:「徐昭呢?」

  「不知道啊,一大早就出去了。」

  「手機給我。」

  嵐姨不明所以地將手機遞給了沈遇。

  沈遇轉向一邊的小吳:「找人定位。」

  那邊準備妥當後,沈遇當下撥了徐昭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徐昭不耐的聲音,伴著震天的DJ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幹嘛?」

  沈遇沒說話,只是將手機給了嵐姨,低低道:「告訴他沒事,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嵐姨不明所以,照著說了,徐昭那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嘰裡咕嚕一通掛了電話。

  那邊小吳已將定位地址給了沈遇,人在聽風,距離這邊不遠,沈遇當下驅車前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11 PM

第65章 明天的明天(1)

  徐昭那邊,剛掛了自個兒母親電話,拎起桌上的啤酒就要喝,一人突然來到身邊,彎下腰,在他耳邊低低道:「徐先生,宋先生找你。」

  徐昭當下擱下酒瓶,跟著那人去了辦公區。

  宋勵就坐在辦公桌前,單手支頤看著門外,看到人到門前,輕道了聲:「進來。」

  喬燕也在辦公室裡,驟然看到徐昭,新仇舊恨湧了上來,上前就想揍人,宋勵使了個眼色:「出去!」看著她不甘地跺腳出門,又提醒了聲,「把門帶上。」

  而後他慢慢站起身:「徐昭,是吧?」

  徐昭諂笑著,叫了聲「宋先生」,宋勵微笑著點點頭,推開辦公椅,繞過辦公桌,走到他面前,冷不丁伸手扣住他的右臂,用力往後一掰,在徐昭的慘叫聲中將人反扣在了桌面上,依然笑得漫不經心:「我聽說,你們綁了喬時?」

  徐昭摸不清他這話的意思,也不敢掙扎,只是忍著痛支吾:「是徐力他們說上頭的意思,讓把人做了……」

  宋勵輕笑:「把人做了?上頭的意思?上頭誰啊?我嗎?我讓你們綁了嗎?」說著手按著他的後腦勺,往桌上狠狠一撞:「人呢?活著還是死了?」

  徐昭褲兜裡的手機恰在這時響起,徐昭斜眼看了看,宋勵彎身,將手機抽了出來,看到「表哥」兩個字時笑了笑:「你表哥的女人都敢動,你看,我不收拾你,他也要收拾你了。」

  他手掌扯著他幾撮頭髮,將人狠狠拽起,目光陡然變得森寒:「人呢?」

  徐昭嚇得腿都軟了,哆哆嗦嗦:「我……我不知道,我怕表哥起疑,第三天就先回來了,但聽阿力說,人好像跑了……」

  宋勵倏地一笑:「跑了?」

  正在這時,門板傳來重重的踢門聲,宋勵抬頭往門外看了眼,恰好看到門板被人從外面一腳踢了開來,沈遇站在門外,視線從他臉上轉到了徐昭臉上,凝著臉,一聲不吭地走了進來。

  宋勵一把鬆開徐昭,將人推向了沈遇,也沒吭聲,轉身坐回了辦公桌前。

  沈遇拎起徐昭的衣領,用力一拽,直接將人扯出了門外,扯下樓,來到車前,從後備廂取了根繩子,將人捆了個結實,直接扔進了後車座,人也跟著坐了進去,對前邊開車的小吳道了聲:「西嶺!」

  而後他看向徐昭,揪著衣領將人拎坐起:「喬時呢?」

  徐昭不停地搖頭:「我不知道,昨晚徐力他們說她開車跑了,後來就聯繫不上徐力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沈遇眉心蹙起:「喬時自己開車走的?」

  徐昭雞啄米似的猛點頭:「對對對,昨晚徐力還氣急敗壞地叫我開車去接他們,可方位還沒說電話就打不通了。」

  他生怕沈遇要對他怎麼樣,趕緊道:「我沒對表嫂怎麼樣,真的,徐力他們想趁表嫂昏迷對她下手,是我一直攔著他們的,表嫂醒來我還偷偷給她塞了吃的,我是真心想幫她逃出來的。」

  「怎麼不報警?」沈遇拎著他的衣領,「昨天我給過你機會,為什麼不說實話?」

  徐昭慫了:「我……我……」

  支吾了半天沒說一句話,他會阻止徐力他們,既是還存著些憐憫心思,也是不想自己成為合力弄死喬時的兇手,怕到時東窗事發攤上死罪,同時還存了點僥倖心理,盼著徐力他們能無聲無息地把喬時做掉,自己也能推脫乾淨,自然是不敢招供喬時的事。

  沈遇一開始就沒懷疑到他頭上,一則徐昭就是紙老虎,看著愛張牙舞爪內裡實際膽小怕事,二則他到底是徐昭的表哥,他以為徐昭會顧忌他,而且徐昭和喬時的衝突也沒大到讓他鋌而走險。因此昨天審他只是常規審問,當時他連著幾天幾夜沒睡,對喬時的擔心幾乎擾亂了他所有的冷靜,也沒察覺出問題,沒想到狼真的就在身邊。

  他冷笑,鬆開了揪著他衣領的手,手肘陡然一抬,狠狠朝他的鼻樑骨撞去,又問他:「喬時受傷了嗎?」

  「她那天被車撞到本來就受了點傷……」

  話音未落,眼眶又狠狠挨了一拳。

  「哪裡受傷?」

  徐昭不敢吭聲,沈遇掐著他的脖子就將人拎了起來:「說!」

  徐昭支支吾吾:「腿……還有頭……」

  沈遇問:「多嚴重?」

  「好像還好……就扭傷了腳,不大走得了路。人……被徐力他們不知輕重地扔了幾次,可能磕到車門樹幹什麼的,但沒磕破頭。」

  沈遇目光倏地冰寒,手掌掐住他的下巴,便狠狠地往車門撞去。

  小吳擔心地回頭看他:「你別把人撞出問題來了,這要出事兒的。」

  「我有分寸。」沈遇壓著再重重一撞。

  車到西嶺山鞍,沈遇將人從車裡拎了出來,重重一扔,直接將人扔地上了,也不管他橫在地上的腳,皮鞋往他腳板上一踩,重重一揉,在他的慘叫聲中一腳將人踢開,對小吳道:「看著他。」而後看向喬澤和沈橋,「喬時就在附近,車禍是她製造的求救信號。」

  他轉向劉副:「劉副,麻煩多派點人手,在山裡搜搜,主要確定車子墜崖方向。」

  車子墜落的地方剛好處於四面環山的位置,四邊都有盤山公路通往山下,好在車子是重物,墜崖時勢必會壓壞些枝杈,很快便鎖定了左邊山峰近山谷路段。

  沈遇和喬澤幾乎是同時指向同一方向:「那邊!」

  而後迅速轉身,各自上了車,車頭一掉轉,便迅速朝目標方向駛去。

  兩邊距離看著近,但開車過去得繞出不少距離。

  沈遇迫切需要找到喬時,也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撐不撐得住,一路往下幾乎將油門踩到了盡頭,除了緊隨其後的喬澤,沒一會兒便將其他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到了目標地點,兩人同時停了車,幾乎同時下車,也不多言,沈遇將一對講機扔給喬澤:「分頭找,有情況馬上聯繫。」

  喬澤手一抬便接了過來,卻沒急著行動,回頭觀察著周圍的參天大樹:「這邊具體什麼地形?」

  沈遇手往另一條岔路一指:「再往裡是原始森林方向。喬時應是從裡面逃出來的,她受著傷,又幾天沒吃喝,體力未必支撐得住,道路再往下越發崎嶇濕滑。我擔心喬時是已經虛弱到沒法再開車才出此下策,棄車保存體力,但未必把人甩遠了。」

  話完將剛從後備廂取出來的手電筒扔給了他:「裡頭比較暗,帶上吧。」

  喬澤抬手接過,手指往前邊一指:「你那邊,我這邊,有情況及時聯繫。」

  人已轉身走向叢林裡,沈遇也轉身往另一方向走去,邊走邊叫她的名字。

  這邊的山路都是未修繕過的、山裡人自發開鑿出來的山路,平日裡人就不多,地段極其崎嶇,叢林茂盛,靠近原始森林地段,毒蛇猛獸也常出沒。

  從徐昭的話推斷,喬時應是昨晚就已到了這邊,如果不是身體真的支撐不住了她不會冒險棄車的,人也未必就逃離了徐力幾人的腳程範圍,再加上可能出沒的毒蛇猛獸,沈遇根本不敢往下想,邊撥開擋路的荊棘,邊叫著她的名字。

  山林裡很靜,除了偶爾的鳥鳴聲和不知名動物的窸窸窣窣聲,靜謐得嚇人,無一絲人息。

  這山林平日裡壯碩的大男人深夜都不敢往裡邊闖,他不知道喬時昨晚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他想像著她抱著傷痛的腿,可能就躲在哪一處樹幹下,或者山洞裡,蜷縮成一團,又冷又餓,甚至是又恐懼又絕望,然後在這種恐懼和絕望中,一點點地感受著死亡的逼近。

  沈遇突然變得急躁,黑眸迅速從周邊掃過,又急又沉地喊著喬時的名字,手掌也跟著迅速劈開前邊的路。

  「沈遇,」對講機那邊突然傳來喬澤的聲音,「你別讓擔心干擾了你的判斷。喬時既然能想到製造車禍來求救,不可能讓我們找到這裡就斷了線索,她一定會留下別的線索,我瞭解她。」

  喬澤的話讓沈遇混亂的腦子稍稍清醒:「謝謝。」

  他停下腳步,打量著四周,視線從路邊石頭滑向灌木叢,再緩緩移向一邊筆直的杉木,最後落在了底部交纏的蔓條上,蔓條看著像自然生長的,但與自然纏繞的弧度又不大一樣,沈遇蹲下身,拉起,很快發現是被人為纏成的圓圈,綁口很新,不注意的話根本區分不出來。

  沈遇迅速起身,很快在周邊幾棵杉木上也發現了類似的蔓條,全人為地圈了一個圈,歪歪扭扭地蔓延向西北方向。

  沈遇心跳陡然加快,迅速站起身,對著對講機那頭的喬澤道:「這邊。纏藤蔓的杉木。」

  說完,人迅速掃視過四周,沿著西北方向找去,直至走到一大處濃密的灌木叢,背靠一個倒凹狀的小土坡,右側是一棵一米多粗的闊葉樹,荊棘藤蔓交纏下,將凹狀的小土坡和闊葉樹圍攏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

  沈遇的心跳在剎那間快得要衝破胸腔,他有強烈的預感,喬時就在裡面。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繞了過去,而後在那棵粗壯的闊葉樹下,看到了靠坐在樹幹下的喬時。

  她整個人是坐在地上的,灰頭土臉的又狼狽又虛弱,背和頭正無力地靠著樹幹,頭微微向左歪著,臉頰貼在了左肩上,雙眸緊閉著,看著像是睡過去了,甚至像是……

  沈遇喉頭驟然緊縮,瞳孔也劇烈收縮著,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喬時。」他輕輕叫她的名字,很輕,很啞,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她般,甚至不敢伸手碰她。

  喬時的眼睫毛顫動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掌也動了動,眼眸跟著緩緩睜開,看到蹲在眼前的沈遇時,嘴角往上彎起,衝他微微一笑:「沈遇,我還活著。」

  聲音很虛弱,卻是活生生的人。

  沈遇喉嚨突然哽得厲害,嗓子眼像被什麼東西堵住般,嘶啞地嗯了一聲,雙臂一張,便將她整個人緊緊摟入了懷中,手掌按著她的後腦勺,揉著她沾滿泥土的頭髮,想克制,又克制不住,臉貼著她的頭頂往下,貼著她的臉頰,嘴唇尋著她的嘴唇,輕輕吻住,又怕太用力傷到她,吻完又趕緊鬆開,拇指指腹摩挲著她的額角,手掌捧住她的臉,垂眸看進她的眼睛裡:「謝謝。」

  兩個字異常嘶啞,隱隱帶了絲哽咽。

  喬時突然想哭,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了眼眶,又忍不住衝他笑笑:「我沒事,只是太餓了。」

  喬澤已循著她留下的線索找了過來,看著相擁的兩人,突然就長長地鬆了口氣,鼻子甚至有些酸澀。他微微仰起頭,吸了吸氣,出聲打斷:「好了,趕緊回去吧。」

  沈遇將喬時小心抱起,手臂還有些顫,又有些難以克制,低頭在她唇上吻了吻,感受著熟悉的溫度,心才稍稍安了下來。

  喬時幾天沒吃喝,又受著傷,還得忙著逃命,體力幾乎已經達到極限,人一到車上就支撐不住昏了過去,好在沒什麼生命危險,只是過於虛弱而已,頭部有輕微腦震盪,就腿傷得有些重。本來那天晚上車禍時就被磕傷了腿,昨晚又拖著條傷腿逃命,冒險將車駛向懸崖也是拼了一口氣跳車滾了下來,造成了二度傷害。

  沈遇從找到她開始就沒離開過她身邊,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手緊握著她的手不放,一直盯著她看,像看不夠般,眉目微斂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橋看到人平安也是大大鬆了口氣,沒捨得回自己病房,一直在一邊守著,看著沈遇黏黏糊糊的一直盯著喬時看也有些看不過去了,推了推他:「好啦好啦,嫂子沒事,不用看了。我那天還撞破頭了,也沒見你過來看看我。」

  要是平時,沈遇早已抬起頭,淡眉淡眼地看他了。這次難得沒有,只是很仔細地替喬時將被子掖好,然後抬起頭看向沈橋:「你和劉檸寧是怎麼回事?」

  沈橋還以為經過喬時這一齣,沈遇不再管他感情的事了,沒想到喬時剛找回來,沈遇就找他算起賬來了。

  「就……你們看到的那樣啊。」

  沈遇沒看他:「她不適合你。」

  「她怎麼……」沈橋正想反駁,看到喬時眼睫毛動了動,一下子就忘了這事,驚喜道,「嫂子醒了,醒了!」

  沈遇握住了她的手,俯下身:「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餓……」

  沈遇將粥端了過來,扶她坐起身,親自餵她。

  喬時總覺得今天的沈遇不大一樣,看了他一眼,沈橋馬上接話:「五哥這幾天可擔心……」

  「老六。」沈遇側眸看了他一眼,「自己也還傷著,別整天亂竄。」

  沈橋聽出了逐客的味道,也不在這兒打擾兩人,嬉笑著道了聲別便走了。

  他這一走,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沈遇看著她,像看不夠般,一直以極靜極柔軟的目光看著她,長指也在她的臉頰上流連不去。

  這樣的沈遇讓她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低道:「我沒事。」

  沈遇依然只是靜靜看她:「這幾天……是不是很絕望?」

  喬時遲疑了下,而後點點頭。

  她不可能不絕望。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明確,就是取她性命。她受著傷,幾天沒吃東西,被困在深山老林裡,三個大男人看著,她根本沒辦法逃出去。

  可能一開始還心存一點希望,她故意帶走了行車記錄儀。那東西剛好砸在了她頭上,砸得她頭腦發昏,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拽下了車,她本能地意識到出事了,倉促下將東西塞到了大衣口袋裡,指望它是和手機聯動的,手機能同步查看錄影,沈遇或許能很快發現她的行蹤。

  但她一直沒能等來沈遇,她也無法從三個大男人面前逃脫,只能暫時假裝昏迷,伺機而動。

  他們當她重傷昏迷,也就不著急料理她,又要花時間避開路上監控,這給了她恢復體力的機會,加之徐昭怕事,多少念著她是沈遇妻子的身份,幾次在其他兩人想動手時阻止了他們,甚至在他們到達準備棄屍的深山,她「清醒」時,給了她水和麵包,讓她有機會反擊,奪了鑰匙出逃。

  但她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根本沒辦法獨自一人將車開出去,才決定棄車求救。

  她是向喬澤求救的。

  她沒敢指望沈遇來救她。

  她不確定,自己的生死之於他是否重過一切。

  這次的綁架明顯不單純,她相信沈遇的能力,但她無法確定,他是否會在查到線索時,為了顧全大局而選擇放棄她。在沈遇心裡,她和安城的安穩相比,她是沒有那麼重要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15 PM

第66章 明天的明天(2)

  這幾天來,他勸沈靳那番話,不停地在腦海裡重播: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誰都會有意外的時候,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如果她真不幸也像夏言那樣,他也只能接受,生活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他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她他的態度,她和他才結婚幾天,感情沒深厚到融入骨血的地步,所以她沒敢再指望他救她,她只能想辦法自救。

  絕望的時候她就特別感激有喬澤這麼個哥哥,他教了她許多自保的東西,從小就灌輸給她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的觀念,所以在一遍遍地說服自己沈遇不會來時,她沒花太多的時間自暴自棄,開始思考自救辦法。

  昨晚大概是她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夜,體力幾乎耗盡,看不到一線希望,她想她大概真要葬身在這深山老林裡了。她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絕望得甚至哭了很久,就想著嫁這麼個男人到底圖什麼啊,她就這麼讓她爸媽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他們怎麼受得了,她甚至還來不及陪他們。

  她甚至想過,如果她能活下去,如果沈遇真的為了大局放棄了她,她就不要沈遇了,她不想要這個男人了。可是她沒想到,第一個找到她的會是沈遇。

  他就那樣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又驚又痛地看著她,在她睜眼看他時,那樣緊那樣失控地抱著她,吻著她,她甚至嚐到了滑落在嘴角的濕鹹,以及他哽咽的「謝謝」,謝謝她還活著。

  那一瞬間,所有的後悔所有的不甘突然變得不確定,她不確定,在她不知道的這三天裡,他是否也為她心急如焚過,是否也在為了找她奔波失控,甚至因為束手無策而擔心自責?

  她抬頭看他,也終於可以安下心來認真看他。

  臉龐依舊英俊好看,只是眉眼裡到處透著疲態,她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麼重的瘀青,甚至是鬍子拉碴的樣子,嘴角已經長了一圈細細密密的鬍渣,他那麼注重自我形象管理的人,有多少天沒好好打理過自己,也沒好好休息過了?

  心底那些委屈早已不見,只是有些心疼,心疼他的心疼。

  她不覺衝他微微一笑,嘴角彎出一個軟軟的弧度:「沈遇,我真的沒事。」

  頭被他重重壓入頸窩,臉頰輕蹭著她的頭髮,那樣溫柔克制,又小心翼翼地摟著她。

  「對不起。」他低低道歉,一遍遍地低頭輕吻著她的臉頰,手掌輕撫著她的額角,眼睛終於對上她的。

  「喬時,我害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妳。」

  喬時微怔,看向他。

  「這幾天我沒敢合上過一次眼睛,不停地找線索不停地審人,不停在想,如果我再也找不到妳怎麼辦,如果最後等待我的只是妳的屍體怎麼辦,如果妳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我很慌,如果以後再沒有妳,我該怎麼辦。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慶倖過,幸好遇見了妳,幸好……妳還好好的。」

  他吻住了她,很輕很柔地吻著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繾綣而溫柔。

  喬時還有些怔,他的眼神太柔軟又有太多的憐惜,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感情濃烈而外放的時候,溫柔得讓她……有點適應不了他的節奏,只能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他依舊像看不夠般,任由視線在她眼睛裡流轉。

  「喬時,我總說我非妳不可,我拒絕妳的拒絕,但我從沒考慮過,這種佔有欲本身就是一種愛。我愛妳,所以哪怕過了六年,我只要妳,只有妳。」

  喬時腦子像一團糨糊,這個從不會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的沉穩男人正在以極緩極緩的語氣告訴她,他愛她。

  他愛她……

  她的大腦被這三個字衝擊得有點蒙,完全沒法思考,只是愣愣地任由他再次扣著她的腦袋壓在胸口,就這麼一直抱著她。

  她聽著耳邊沉穩的心跳聲,心跳也慢慢地跟著平緩。

  就這麼一直靜靜地抱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那麼近,那麼柔軟,真好。

  喬時在醫院住了三天便出院了。

  這兩天喬澤來看過她,宋勵也來看過她,只是禮節性的探望,以及道歉。

  他是為徐力來道歉的,是他沒看好人。

  這個道歉裡,已經間接排除了他的嫌疑。

  到底是誰要置她於死地,喬時並不確定。

  沈遇也還不確定,他從沒想過,背後還有個人,對喬時抱著那麼大的敵意,非置她於死地不可,是單純針對她,還是針對他,沈遇沒太早下定論,只是調查方向有些許調整。

  以前他一直只盯著宋勵,但顯然,背後還有一隻手,而且是使得動宋勵身邊人的人。

  徐力目前人還沒找到,劉副雖依著喬時描述派了人去搜,但深山老林裡,又是原始森林,人並不好找。

  沈遇這三天一直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案子暫時交給其他人去查了,今天喬時出院,早早替她把手續辦妥當了。

  喬澤難得來接她出院。

  這兩天喬時見到他的時間並不多,他每天都來看她,但待的時間不長,話也不多,就看看她的情況,看她沒事就先走了,今天特地來接她出院對喬時來說已是受寵若驚,還親自送她回沈遇那兒。

  沈橋也是今天出院,劉檸寧也過來接他出院,他們剛辦完出院手續走到車前,劉檸寧便到了。

  沈橋眼尖,一看到她就衝她招手,看劉檸寧走過來,人已朝她伸出手:「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不用來接我嗎?」

  「你今天出院,我怎麼能不來。」劉檸寧說著已轉向眾人,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大概因著和沈橋剛在一起沒多久,人顯得有些拘謹和生疏,不像喬時當初,沒多久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

  沈橋怕劉檸寧尷尬,也想著兩人在一起有一陣了,想讓她融入自己的生活圈中,也就笑著道:「我們正準備回去吃飯,妳來了正好,和大夥兒一塊兒吃個飯。」

  沈遇看了劉檸寧一眼:「歡迎。」倒也沒再說什麼,與喬時一道上了車。

  沈橋車撞壞了,人剛出院也沒敢讓他開車,拉著劉檸寧蹭沈遇的車。

  沈遇沒阻攔,剛啟動車子,沈橋卻咦了一聲:「這是誰的手機?」人已彎下身,將掉落在車座下的黑色手機撿了起來,衝沈遇舉起。

  沈遇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劉檸寧也已好奇地側過身:「這誰的手機啊?」

  她本能地伸手去拿,還沒碰到,沈遇已轉身將手機從沈橋手裡抽了出來,扔給喬時:「前幾天還說找不著手機,這不落車上了嗎?」

  「……」喬時一頭霧水,也摸不準沈遇的意思,連手機是誰的都沒鬧明白,但估計沈遇有他的打算,也就配合地接了過來,「啊?什麼時候落你車上了?」

  她順手將手機扔進了包裡,沈橋忍不住取笑她:「妳老這麼丟三落四的,也就五哥受得了。」

  喬時哼哼著:「那可未必……」

  再往下的話沈遇不愛聽了,空出一隻手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話卻是對沈橋說的:「老六,你再往下說,你嫂子又該嫌棄我了。」

  沈橋笑著道:「她敢。」

  喬時回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朝沈遇瞥了眼:「你再撩,待會兒你五哥又得收拾你了。我現在可是有恃無恐的。」

  沈橋聽出她這話的意思來了,喬時住院這幾天沈遇簡直把她寵上了天,還真就是寵得她有恃無恐了,他還真不敢繼續往下撩。沈遇也不多言,只是略帶警告地握緊了她的手,手機的事就這麼被帶了過去,也沒人再提起。

  回到社區時大夥兒一起去吃飯。

  沈遇擔心沈靳還陷在夏言去世的傷痛裡走不出來,特地去叫了沈靳,讓他帶著童童一起過來,別悶在家裡。

  沈靳以往雖然不大喜歡與其他人打交道,該聚餐時還是會去,現在少了夏言,總有些物是人非,他沒過來。

  「自從二嫂走後,他就一直這樣,不言不語的,再這麼下去怎麼行。」老七擔心道。

  「那還能怎麼辦,夏言現在就是他的心結,除了她,誰都解不了。」老三搖頭嘆了口氣,「他現在整個人已經自暴自棄了,對童童不聞不問,公司也不管了,最近公司整個群龍無首,又出了事,正鬧著呢。」

  沈遇想起喬時出事那幾天老三和他提過公司出事的事,當時他所有心思都在喬時身上,人找到後這幾天擔心她的情況,也是沒日沒夜地陪著她,沒心思管公司,不知道什麼情況,也就看向老三:「現在什麼情況?」

  老三只是悶悶地搖搖頭:「你回頭看新聞吧。」

  沈遇看他神色不對,估摸著事情不小,這半個月來,老二和他相繼出事,老六也出事,老七忙著照顧他,整個公司就剩老三一人撐著,這本就不是他擅長的事,估計也是焦頭爛額的。

  沈遇想起沈橋行車記錄儀裡的對話,明顯存了利用喬時牽制他的心思,剛好公司在這個節骨眼出事,不可能只是巧合。

  「回頭我再看看。」他說。

  大家沒讓這件事影響氣氛。今天畢竟是喬時和沈橋出院的日子,大喜事一件,眾人也都避免提起不開心的事,席上氣氛很熱鬧,兩杯黃酒下肚後,沈橋也正式公開了他和劉檸寧的關係。

  老七是最早知道兩人在一起的,劉檸寧除了在沈遇和喬時面前拘謹些,和老七倒是很合得來,也會說話,大氣,開得起玩笑,老七對她接納度很高。老三看著也沒什麼接納不接納的問題,兄弟幾個裡,大概就沈遇對劉檸寧多了幾分防備,但他沒將這份防備表現在臉上,舉起酒杯淡淡衝兩人道了聲「恭喜」。

  喬澤似乎對劉檸寧興趣不小,平時看著沒什麼言語的人,和劉檸寧倒很聊得來,舉杯道了聲「恭喜」後,人已淡淡望向她:「聽說劉小姐這幾年都在國外留學,學的什麼專業?」

  劉檸寧笑笑:「傳播學,就混個文憑而已。」

  沈遇看了她一眼:「劉小姐大學也是學的傳播學?」

  劉檸寧點點頭:「對啊。」又好奇地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以劉小姐的形象、氣質和口才,沒往新聞主播方向發展有點可惜了。」

  劉檸寧笑笑:「我不行,會怯場,而且壓力太大了。」

  沈橋笑著接過話茬:「幸虧沒往那邊發展,要不然我得多多少情敵。」

  沈遇瞥了他一眼,喬時很懂看沈遇眼色,適時接過話茬,嘖嘖地笑話他:「真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上輩子燒了多少香才追到這麼好的女孩。」

  一句場面話把話題圓了過去,也沒讓沈橋心生不悅,一頓飯在很熱鬧和諧的氣氛下結束。

  飯後各回了各家,沈橋送劉檸寧,喬澤和沈遇、喬時一塊兒走。

  「劉檸寧這人你怎麼看?」回去路上,喬澤突然問沈遇。

  沈遇沉吟了一會兒:「原來因為是劉副介紹的,我一直當她是個普通女孩,但最近觀察下來,不單純。」

  喬澤點點頭,沒接話,像在思考,就這麼一路思考著和兩人進了屋。

  這還是喬澤第一次來沈遇家。

  喬時還想著她哥難得來一次,得好好招待一下,給沈遇這個妹夫加點印象分,沒想到一進屋她就被她哥打發回了房間,他和沈遇進書房談事情。

  這一談就談了近一個小時,直等得喬時快睡著了才從書房出來。

  喬時一聽到開門聲就馬上出來了:「聊什麼呢,我不能知道啊?」

  喬澤睨了她一眼:「能讓妳知道的事還用關門嗎?」

  喬時:「……」

  喬澤低頭看了眼錶:「我先回去了,妳也早點休息。」

  喬時送他,剛送到門口臺階下,喬澤已回頭看她:「不用送了。」

  喬時點點頭:「慢點開車。」

  「嗯。」應完,人卻沒走,看著她生氣勃勃的一張臉,才有了她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的踏實感。

  喬澤不是感性的人,可如今看著她,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了抱她,而後鬆開。

  「那幾天不好受吧?」他問。

  喬時突然鼻子發酸。

  「還好啊,過去了就不覺得什麼了。」她笑著回他。

  喬澤也看著她,笑了笑:「過去了就好,以後還是要注意著點,那幾天誰都不好受。」瞥了眼屋子,「包括妳家那位,人看著都要瘋了。」

  喬時笑笑:「要不是知道他要瘋了,我還不想理他了呢。那天我就想著,要是我能活下來,我不要他算了。」

  「想像得出來。」喬澤說著已看向喬時身後,「好好照顧她。」

  喬時本能地回頭,沈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衝喬澤點了點頭:「我會的。」

  送走了喬澤,喬時擔心剛才的玩笑話讓他心裡不好受,反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說道:「怎麼出來了?剛才只是和我哥開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沈遇掐了掐她的臉頰,「把妳包裡的手機給我。」

  喬時這才想起回來時沈遇扔給她的手機,拿出來給了他:「誰的?」

  「徐昭的吧。」沈遇接了過來,打量著。

  那天把人捆了扔車上,估計是那會兒掉出來的。

  手機沒上鎖,指腹一劃就開了。

  沈遇點開通訊錄和通話記錄掃了眼,又點開了聊天工具,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退出來時沈遇順手點開了相冊。

  一張喬時被扔在地上的照片赫然出現在螢幕上。

  照片裡的喬時被隨意地扔在地上,人沒被捆著,但整個人幾乎以一個弓狀的姿態趴在地板上,披頭散髮的,看著像昏過去了,徐力就蹲在她身前,手正伸向她,看著像是要掀她的外套。

  喬時也看到了這張照片,裡面的她是真的狼狽,她那會兒其實是清醒的,只是想借著裝暈保存體力,後來看徐力有侵犯她的意思才讓自己醒了過來。

  如今看著照片總覺得狼狽,喬時伸手去搶手機:「別看了,好狼狽的。」

  沈遇手臂一抬便避開了,垂眸看她,眼神有些複雜。

  喬時約莫是明白他的心情的,她不想他因此自責或者心疼什麼,笑著說:「我真沒事,那時只是假裝昏倒而已。」

  她踮起腳去抓他的手臂:「給我啦,這照片怪醜的。」

  沈遇將手機交給了她,他看得出她的彆扭,也就不去看那些東西了,至少不當著她的面看。

  他是趁著她睡著了才拿過那支手機。

  除了剛才的照片,手機裡還存了不少現場照,估計是要發給背後那人看,都是喬時虛弱昏倒在地的照片,整個人被隨意地扔在積水的泥地裡,大冷天,衣服被浸得濕淋淋的。

  沈遇在翻完照片後看到了徐昭錄的現場視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19 PM

第67章 明天的明天(3)

  視頻錄製時間應是和第一張照片同步。徐力蹲在喬時身前,翻著她的大衣衣領,嘖嘖地笑:「這女人細皮嫩肉的,看著挺不錯。反正人沒死透,要不……」

  意思不言而喻,人也起身脫了外套。

  鏡頭外的徐昭急聲阻止:「別了吧。上頭可沒讓我們這麼做,到時被發現了不好交代。」

  「到時人都死了,誰會知道。」徐力說著已彎身扒喬時的外套。

  而後鏡頭晃動,是徐昭的阻攔:「別這樣。宋先生不是對她挺不一樣的,要讓他知道了咱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徐力低咒了聲,沒再繼續,只是沒好氣地指了指他的手機:「你那破手機,別錄了。」

  手機螢幕暗了,但視頻在繼續,暗屏後是喬時醒過來的呻吟聲,而後是徐昭略驚惶的聲音:「妳醒了?」似是看喬時太虛弱,沒什麼威脅性,聲音又放鬆了下來,還頗為可憐地嘆了口氣,「我給妳拿點吃的吧。」

  而後是徐昭和徐力的爭執聲,徐力沒讓他拿,徐昭強行拿了些東西給喬時,頗有幾分憐憫:「吃點吧。飽餐一頓總比做餓死鬼好。」

  螢幕後是喬時低低的道謝聲,以及細小的咀嚼聲和喝水聲,之後是喬時虛弱的問話,問的徐昭,問他為什麼綁架她。

  徐力哼笑著答:「我們不圖財,只要命,還能有啥?擋人路了唄。」

  喬時問:「因為沈遇嗎?」

  「廢話那麼多幹嘛?」

  徐力不耐的聲音,伴著一記重踢,他一腳狠狠踹在了喬時的腰上。

  沈遇能清晰地聽到喬時的悶哼,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浮起,又穩穩壓了下來。

  他垂頭看喬時,喬時睡得正沉,整個人以一個自我保護的蜷縮姿態躺在他的臂彎下,睡得不是特別安穩,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

  她從那天被救回來就這樣了,容易做噩夢,但沒有很劇烈的反應,頂多只是從喉嚨裡滾出細細碎碎的聲音,很壓抑,像在求助,卻又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他輕輕掀開她的衣服,她的後腰上還有一圈淺淺的瘀青,徐力那一腳踢得很重。

  鏡頭後的徐昭後來阻止了他,但也沒過於良心發現,只是勸著喬時:「其實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這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妳說妳嫁誰不好非得嫁我表哥,我表哥這人是真沒勁,不開竅不說,也不懂得疼女人,還死心眼,逮起人來六親不認的。妳也別指望他會來救妳,認命吧。」

  「我沒敢指望他。」虛弱下來的聲音伴著低低的失落。

  沈遇的視線不覺轉向喬時,伸手輕輕揉開她眉心的褶皺,低頭在她眉心吻了吻,很輕柔,沒吵醒她。

  他一直知道喬時是獨立堅忍的,可是當聽到她說她沒敢指望他時,他心裡還是悶脹得難受。她遇險不敢指望他,她一路留線索,一邊求救一邊自救,實在撐不住時她想到的是她的大哥,而不是他。

  她的線索是留給喬澤的,自始至終,她從沒敢指望過他。難怪她會說,如果她能活下去,她就不要他了。

  沈遇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一個不會疼她不會寵她、在她遇險時也幫不了她的男人,她還要來做什麼?

  沈遇覺得,他之所以比沈靳幸運,並不是因為什麼老天眷顧,只是他遇到的人是喬時,換了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大可能在那種環境下安全逃脫。

  遇見她,是他的幸運。

  手機除了這些現場照片和視頻,沒太多有價值的線索。

  手機不是徐昭的常用手機,顯然是專門用來和幕後那人聯繫的,除了照片和視頻,通話記錄和信息刪得乾乾淨淨。

  沈遇用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手機上很快顯示了一串陌生號碼。

  沈遇本想將號碼發給沈橋,指腹剛點開,又停了下來,改發給了老七,而後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查查這個號碼。

  「別和任何人提起,」沈遇叮囑,「包括老六。」

  老七有些茫然:「為什麼?」

  「先別和他說。」

  老七點點頭,雖覺古怪,卻還是聽了沈遇的話,沒和任何人提起,第二天便將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清單給了沈遇。

  清單都是沒有名字的電話號碼。

  沈遇盯著清單仔細看了一會兒,最終圈出3個號碼,讓老七繼續查。

  老七接了過來,還是有幾分不解:「五哥,為什麼不讓六哥來?他人脈比我廣,查起來比我方便多了。」

  沈遇說:「他現在光顧著戀愛,哪還有心思在工作上。」

  沈橋剛好晃進來:「這是說我呢?」

  「就是說你。」沈遇抬頭看他,「最近好些沒有?」

  沈橋摸摸還貼著膠布的腦袋:「嗯,好多了。」

  「那行,」沈遇指尖壓著桌上一個檔袋轉向他,「你查查看,當年喬時他們那篇調研報告出來後,最先跟風報導這件事的是誰,專題策劃是誰,幕後推手是誰,以及最近的琴姨事件,我要知道幕後推手。」

  「行。」沈橋爽快地應承下來,出去忙了。

  沈遇看著他走遠,這才轉向老七:「你查一查劉檸寧大學畢業到出國前那一陣的所有工作履歷,尤其是調研報告風波那個時間段。」

  老七詫異地看他:「五哥,你懷疑檸寧?」

  「我沒懷疑誰,但調查結果出來前,誰都有嫌疑。」沈遇往門外看了眼,「先別和老六提。」

  老七是跟了沈遇多年的人,沈遇既然托他去查,那問題就已經比他能看到的嚴重了。

  他在兩天後把所有調查結果給了沈遇。

  劉檸寧大學畢業後進了省報,當地最具權威的媒體。

  履歷上是個能力極強的人,入職兩年便獲得重用,負責多個專題策劃,之後自己註冊了一個網路科技有限公司,公司掛她名下,卻不是她經營,主要負責網路行銷推廣業務。

  這個公司如今在業內已小有名氣,接了不少大品牌案子,行銷都做得很成功,顯然團隊很專業,但劉檸寧從未在公司擔任過任何職務,工商局的備案裡,她只是作為股東出現。

  老七的調查資料裡,將這個公司做過的行銷案全部羅列了出來。

  將調查結果遞給沈遇時,老七面色有幾分凝重,一聲不吭的。

  沈遇抽出來掃了眼,也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老七扯了扯嘴角,問他:「要和六哥說嗎?」

  沈遇說:「剩下的我處理吧。」

  下午,喬澤帶來了另一份調查報告。

  他過來時喬時也在家,正在樓上休息,隱約聽到喬澤的聲音,趕緊下樓來,果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喬澤。

  「你怎麼過來了?」喬時詫異地問,看茶几上還放了個牛皮紙檔案袋,「這是什麼?」

  她本能地伸手去拿,半途被喬澤拍了回來。

  「未經允許,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碰,小時候沒教過妳?」

  「……」喬時無言地瞥了他一眼,「這不看你是我哥嘛,自家人都這麼防啊。」

  沈遇將檔案袋遞給了她:「她要看就看吧,也不是什麼機密東西。」

  喬澤轉向沈遇:「你沒必要慣著她。未經別人允許的東西不能隨便碰,這是原則問題。」

  喬時撇了撇嘴:「好啦好啦,原則問題,我不看,喏,給你。」說著將檔袋遞還給他,「以後記得別給嫂子開特例,要不然……」

  她瞥了眼沈遇:「就學他,把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吃回去。」

  喬澤側眸看沈遇,沈遇面色如常地轉開了話題:「吃過飯了嗎?」

  「剛吃了。」喬澤應著,將檔案袋中的資料取了出來,遞給沈遇。

  喬時心裡好奇,伸長了脖子想看,喬澤也不說話,只一個眼神瞥了過來。

  喬時摸摸鼻子,知道她哥又有意見了,也就乾脆不看了,起身給兩人泡茶,順道端了碟水果過來,推到喬澤面前:「吃吧。」

  沈遇這會兒已將檔看完,順手遞給了喬時。

  喬時有些得意了,瞥了她哥一眼:「哥,有人願意慣呢。」

  喬澤懶得搭理她的小人得志,轉過去和沈遇談事情。

  談的還是當年的新聞事件和最近的新聞事件,都是一個案子。

  當年的新聞風波沈遇多少帶了幾分先入為主,宋勵那會兒在牢裡,不可能作亂,因此他只當是偶然事件,並沒有往下深究。昨天喬澤問劉檸寧專業的那句話,讓他醍醐灌頂,開始去思考另一個可能性。喬澤與他差不多的想法,兩人當時在書房裡討論的就是這個事,之後分頭調查。

  他查這兩起新聞事件的來龍去脈和劉檸寧出國前履歷,喬澤調查劉檸寧國外的情況。

  喬澤今天送過來的是他的調查結果。

  「你這邊怎麼樣?」喬澤問。

  「差不多了。」沈遇將老七的調查結果遞給他,沈橋還沒給他回饋,也沒給過他電話,這有點反常。

  沈遇略一沉吟,拿過手機,給沈橋打電話。

  「老六,查得怎麼樣了?」電話一接通,沈遇直入話題。

  「五哥……」沈橋停頓了一會兒,「再給我些時間。」

  沈遇問:「還沒查清楚?」

  沈橋遲疑了一會兒:「嗯。」

  沈遇有片刻沉默:「好,明天給我結果。」

  「好。」

  掛了電話,沈橋卻沒將手機收回,只是任由手機貼在耳邊,臉色有些空茫,他人已在咖啡館,面前是一個大檔袋。

  他約了劉檸寧,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她人還沒到。

  沈橋長長吐了口氣,將手機收起,端起咖啡,低垂著眼瞼,一小口一小口地輕啜著。

  劉檸寧一進門便看到了這樣的沈橋,不言不語,甚至是面無表情,只低斂著眉眼,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咖啡,不知所想。

  她認識這個男人有一段時間了,或者該說,大男孩。

  沈橋在她面前永遠一副大男孩的模樣,陽光開朗,沒心沒肺,像永遠沒什麼煩惱一般,單純簡單。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橋,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眉宇間突然多了點男人的沉穩味道。

  她看得有些怔。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沈橋抬頭,看到她,衝她微微一笑:「過來了?」

  劉檸寧突然覺得不安,今天的沈橋和之前那個傻乎乎、愛和她鬥嘴、愛圍著她打轉的男人有點不一樣了,這樣的沈橋陌生而疏離,讓她有點慌,像在失去什麼。

  她衝他扯了扯唇,走了過去,在他面前坐下,笑著道:「等久了吧?實在對不住,路上太堵車了。」

  沈橋也扯了扯唇:「沒事。」拿過菜單遞給她,「喝點什麼?」

  「摩卡吧。」

  她眼角瞥見他面前的檔袋,手臂下意識地伸了過去:「這是什麼?」

  沈橋的指尖突然將其壓住,看向她,不語。

  劉檸寧突覺尷尬,不大自在地扯了扯唇:「怎麼了?我不能看嗎?」

  沈橋看了她一眼:「檸寧,妳就沒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劉檸寧笑容越發僵硬:「怎麼了?」

  沈橋看著她不語。

  他的眼神讓她心虛,她轉開視線,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他:「沈橋,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看著和之前不大一樣,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沈橋淡淡應道,收回了壓在文件袋上的手,將其拿起,一把扔在了她面前,「解釋一下吧。」

  劉檸寧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文件袋,拆了開來,抽出裡面的檔,大致流覽了一遍,都是當年的新聞和評論,一則又一則,每一篇文章下都標注了時間和撰稿人,按時間順序排列,每一個筆名都指向了同一個名字「劉檸寧」,特地加粗框標紅,一長串下來,刺目而顯眼。

  沈橋只沉默地看著她翻,看著她的臉,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

  劉檸寧翻完後將東西擱了下來,抬眸看他,很冷靜地道:「你想說什麼?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一個給人打工的,主編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有問題嗎?」

  沈橋不語,不緊不慢地將檔拿了回來,側頭看她:「那天我送我嫂子去機場的事,妳還和誰說了?」

  這個問題他問過她,沈遇也審過她,那幾天為了找喬時,沈遇把每一個有關係的人都審了一遍,找了他,自然也找了劉檸寧。

  劉檸寧當時坦承和宋勵聊天時順嘴提了下,後來沈遇找宋勵,以及喬時回來,證明這事確實和宋勵沒什麼關係,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再提起這個事,微微一愣:「就是宋勵而已啊,當時剛好在聊天,就順口開玩笑提了句,喬時要離開安城了,你不去機場送送人家之類的。我不是都和你們交代過了嗎?」

  沈橋說:「你不知道她已經嫁給我五哥了嗎?還是你不知道宋勵對我五嫂別有居心?」

  劉檸寧抿唇沒應。

  「劉檸寧,老實說,我嫂子被綁架,妳有沒有參與?」

  「……」劉檸寧臉色當下冷了下來,「沈橋,你什麼意思?」

  她捍衛自己的態度讓沈橋面色緩和了些,但還是沒法像平日那般。

  「檸寧,妳別騙我。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利用,如果我發現妳在利用我,我真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平聲說完,沈橋已伸手招來服務員,埋了單,啪的一聲將文件袋扔她面前,也沒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檸寧怔怔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服務員正好端了咖啡上來,看她不言不語也不動的,有些擔心,低低叫了她一聲。

  劉檸寧突然失控,手臂往桌上狠狠一掃,伴著哐啷的碎瓷聲,桌上東西已悉數被掃落在地。

  其他人訝異地看向這邊,服務員也心驚膽顫地看著她。

  劉檸寧面色很冷,也不說話,從錢包裡抽出兩百塊錢,往桌上一放,轉身走了。

  她開車過來的,一路開著車去了聽風,車子開得飛快,人一到聽風,便直接去了宋勵的辦公室。

  宋勵就在裡面,在裡面的還有喬燕,依然是抱著個平板電腦躺沙發上看東西,愜意又自在的模樣。

  劉檸寧知道,宋勵這段日子很寵這個叫喬燕的小姑娘,天天任由她窩在這個辦公室裡,也不管她。

  她心情不好,人一進去,朝喬燕瞥了眼:「滾!」

  喬燕本就潑辣,一看還是個女人叫自己滾,當下不樂意了,跟刺蝟似的,彈跳起身:「妳罵誰滾呢?妳誰啊妳,憑什麼……」

  話沒說完,宋勵已回頭看她:「妳出去!」

  「……」喬燕更加氣了,「我不出去!」

  宋勵也不與她廢話,衝門外喊了聲:「小張。」

  小張應聲進來,宋勵下巴往喬燕那兒一點:「把她拖出去!」

  喬燕邊咒駡著邊被拖了出去,門也被帶上,宋勵這才看向劉檸寧,輕笑:「有事?」

  劉檸寧只抿著唇冷著臉看他,不說話。

  宋勵站起身,繞著她走了一圈,在她面前站定,長指掐著她的下巴,抬起,盯著她的臉頰打量了一會兒:「徐力什麼時候成妳的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23 PM

第68章 明天的明天(4)

  劉檸寧別開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

  宋勵微笑,手臂冷不丁抬起,啪的一聲,一耳光倏地甩在了她的臉上,又狠又快,劉檸寧被打得整個身子幾乎歪趴在了辦公桌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劉檸寧大衣口袋裡突然傳出一陣細密尖銳的警報聲,是反監聽探測儀發出的聲音。

  宋勵面色微微一變。

  劉檸寧手捂著臉,微笑:「難得啊,你這兒竟也被人裝了竊聽。」

  宋勵一把將劉檸寧推開,在辦公桌前蹲下身,掃視了一圈,在辦公桌的一個角落裡發現黏貼著一枚紐扣大小的東西。

  他一把扯了下來,盯著那東西看了一會兒,而後緩緩笑開:「沈遇,真行。」

  他一共就進過兩次自己的辦公室,第一次來找喬時,第二次來逮徐昭。

  他估計,他第一次進來時就將東西留下了,他當時失控地拎起了他的衣領,原來不是失控,是借此掩飾。

  宋勵冷笑了兩聲,手掌狠狠一握,將東西從窗外扔向了外面的大江。

  沈遇書房裡耳機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沈遇摘下耳機,站起身。

  喬澤正拿了本書,坐在靠窗的座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看他起身,眉梢略揚起:「什麼情況?」

  「信號被掐斷了。」沈遇淡淡應道,回身看他,「劉檸寧發現了監聽設備。宋勵都沒發現的東西,她一個普通女孩子,怎麼會發現?」

  喬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指了指桌上的U盤:「拷一份給我。」

  沈遇轉身拿起桌上的U盤,俯身插入電腦中,將錄音檔拷進了U盤中,拔出,順手將U盤拋給了喬澤。

  喬時剛好端了水果進來:「扔什麼呢?」

  「一些文件。」沈遇說著已朝她走了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水果。

  喬澤將U盤收好,抬腕看了眼手錶:「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喬時,「最近沒事少出門。」又對沈遇吩咐,「看好她。」

  喬時聽著這語氣不對:「我又成箭靶了?」

  喬澤沒明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遇一眼:「誰讓妳眼神不好,放著那麼多好男人不要,偏挑了這麼一個。」

  喬時問:「那我現在退貨還有救嗎?」

  「妳自己招惹來的,我還沒收拾妳,這會兒倒成我的問題了?」沈遇說話間手掌已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看向喬澤,「你也別得意,從墨菲定律角度來說……」

  他微微一笑:「到時別找了個不省心的。」

  喬澤只是笑笑,沒說話,轉開了視線。

  喬時難得找到機會探討喬澤的感情問題,當下接話:「哥,有情況嗎?」

  喬澤就站在她不遠處,一臂的距離,喬時話音剛落,他一個巴掌就照著她的腦門拍了過來:「先管好妳自己,少招惹人。」

  他拍得不輕,喬時捂著被他拍疼的地方,有些冤:「我好端端地做人,怎麼就成我招惹人了?」

  沈遇一眼瞥過:「妳招惹宋勵還不叫招惹?」

  「……」喬時覺得冤,明明是他和宋勵在鬥,兩人拿她當槍使,她還沒翻臉,這會兒倒成她的問題了?

  喬澤也沒時間和她貧嘴,看了眼手錶,道了別便走了。

  喬時把人送到了門口,關上房門時,忍不住回頭看沈遇:「你和我哥挺聊得來啊。」

  沈遇道:「聊不來妳又該嚷嚷著退貨了。」

  喬時噗的一聲笑了,手肘往他肋間輕撞了一記:「大男人別這麼小氣。」

  沈遇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臂,從背後將人摟入懷中,偏過頭打量她:「如果真是因我而起,是不是後悔嫁給我了?」

  喬時扭頭看他:「後悔有用嗎?」

  沈遇道:「沒用。」

  喬時說:「那你還廢話。」

  「當年跑都讓妳跑了,妳還非得回來。」沈遇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記,「怪誰呢。」

  他咬得有些重,喬時笑著躲開:「怪我咯?」

  「難不成還是我的錯?」

  說著話,人已吻住了她,吻到深處時,反手將她抵在了一邊的樓梯欄桿上,直接在樓下就要了她。

  家裡就兩人,沈遇也不像喬時以為的一板一眼,非得在臥房在床上才怎樣,當然,最後的主戰場還是會回到床上。沈遇最喜歡的還是男上女下的傳統姿勢,他喜歡看她在他身下時的每一個樣子,這樣的姿勢輕易將她的每一個表情收入眼底。

  喬時也最喜歡這種傳統的姿勢,她喜歡被他這樣抱著吻著的感覺,很親暱很甜蜜。

  最近多了絲人性的沈遇,嗯,還不錯,讓她有點想時刻黏著他。

  但沈遇是第二天還要上班的人,不像她,大閒人一個。

  喬時原以為她還能在家繼續賴床,沒想到沈遇第二天一醒來,順道叫醒了她,讓她陪他去公司。

  經歷過綁架事件,不把喬時放在眼皮底下時刻看著,他心裡總不踏實。

  喬時橫豎沒什麼事,也就隨了他,到了他的辦公室繼續補眠。

  沈橋也一早來公司了,但精神狀態不太好,也不似往常嘻嘻哈哈。

  沈遇多少是猜到一些原因的,但對沈橋這樣的性子,只能讓他自己發現真相,下狠藥。

  心裡嘆了口氣,沈遇沒逼他,只是把老七叫了進來,讓他聯繫媒體和網路行銷公司,利用手中證據,一步步逆轉輿論。

  沈橋在屋裡聽到兩人的交談,走了進來,有些遲疑:「五哥……這件事是不是得再好好查查,別誤傷了。」

  沈遇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衝他晃了晃:「這份結果和你手上那份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更詳盡。不同的人調查,同樣的調查結果。你覺得還有必要浪費時間嗎?」

  「可是……這只是她的工作,她可能只是剛好踩到了這個點。」

  「好好再看看這份調查結果。」沈遇將文件遞給他,「老六,我不喜歡被動。」

  沈遇的反擊在第二天就開始出現逆轉。

  在老七和行銷公司的策劃推動下,網路輿論焦點從那份調研報告轉到了當初的新聞報導上。

  有人貼出了報告裡的截圖,只是短短幾句話帶過,很客觀地提了下安城民風,並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反倒是第一篇跟風而來的報導,刻意截取這段文字進行放大,之後的系列報導和評論裡,也是截取了不少非典型性事件進行誇大,並作為佐證,進一步將安城往野蠻未開化方向推,直至坐實。

  輿論將焦點落在了撰寫這一系列報導的記者劉檸寧和其單位上。當年是其故意斷章取義引導輿論才導致了那麼個結果。之後的電視臺也做了系列專題,將落點從抨擊喬時等學生的報導引回到了對記者話語權問題的探討上,並將喬時等幾個學生當年被網路攻擊、人肉甚至說要集資暗殺等一系列帖子貼了出來,直指錯誤的輿論引導不止給安城,也給相關當事人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原本還備受攻擊的喬時和其他幾個同學瞬間成了輿論引導和網路暴力下的受害者。

  一時間,整個新聞反轉,眾人的關注點也全落在了罵無良媒體和記者上,為了博關注無下限,對於前段時間無故被攻擊的喬時反倒多了幾分同情,甚至有不少媒體想採訪喬時,讓她講述這一陣的心路歷程。

  喬時不習慣面對公眾,沈遇也不想讓她完全曝光在鏡頭下,因此在記者蜂擁而來時替她擋住了眾人,並護著她離開。沒想到這一幕被人拍了下來,上傳微博,挺拔的身形和沉穩俊朗的面容搭配小心護著喬時的動作,再加上隨之被扒出的安城族長和安城實業執行董事的身份,一夕之間俘獲萬千少女心。

  沈遇一夜間成網紅。

  喬時醒來有刷微博的習慣,滿屏都是她家老公。

  喬時轉身用手肘捅了捅沈遇:「哎,你紅了。」

  沈遇看了眼,眉心擰了起來,顯然對這種意外爆紅很不喜。

  喬時光想著沈遇一夜間莫名成了網紅就有些想笑:「其實網紅也不錯啦,到哪兒都有粉絲接機。」安慰完又托腮看著他,「怎麼辦呢,和網紅在一起我壓力好大。」

  話音剛落腦門便挨了一記打。

  沈遇掐著她的腰將人提拉到胸前壓著,垂眸睨著她:「兩天沒收拾又皮癢了是吧?」

  喬時笑著推了他一記,最近被他寵得有些有恃無恐。

  沈遇也隨她鬧,他平時這個點早起床了,最近反倒愛陪她賴床。

  喬時剛結婚那會兒是奔著讓沈遇把她帶勤快去的,不是她把沈遇帶懶的,因此推了推他:「趕緊起床。」

  沈遇抱著她不大想動:「今天週末。」

  「你平時週末都不賴床。」喬時推著他,掀開被子想下床,人被沈遇攔腰鉤了回來,翻了個身,沈遇已將她壓在了身下。

  「一會兒再起。」低低說完時,沈遇已低頭吻住了她。

  再起來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饜足的男人神清氣爽,站在床邊,一邊不緊不慢地扣著紐扣,一邊垂眸看她:「還不起來?」

  喬時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不想動:「你去做飯。」

  沈遇知道她不累,就是懶。

  他在床沿坐下,掐了她的臉頰一記:「妳去打下手。」

  喬時說:「不要。」

  沈遇睨向她:「真的?」

  喬時剛點頭,沈遇突然捏住被角,冷不丁就掀了開來,喬時沒穿衣,沈遇這麼掀了被子,人一下子就無所遁形了。

  雖說都快老夫老妻了,喬時還是不習慣這樣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他面前,下意識地去搶被子,急得直叫:「你耍流氓!」

  「我是合法耍流氓。」

  低低說完時,他已俯身再次吻住了她,剛下去的火氣又隱隱有躥起的勢頭。

  他允許自己放縱,只是沒放縱到一半,手機便響了。

  沈遇臉色當下不太好。

  喬時笑得跟偷腥成功的小貓,推著他:「快接電話。」

  換來沈遇在肩上的一記輕咬。

  教訓完了,他才起身,拿過手機,按下通話鍵的瞬間,人也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冷靜。

  「什麼事?」他問。

  「五哥,徐力找到了。」

  徐力是在郊區一處破舊民居裡被發現的。那裡距離沈遇家一個多小時車程,在郊區狹窄破舊的城中村。村子很大,高低不齊的房子擠得滿滿當當,雜亂不堪,巷子又深又窄又黑,外面還是陽光正好,一走進巷子裡,黑得暗無天日,巷子裡到處彌漫著腐臭的垃圾味。

  沈遇接到老七的電話,當下便和喬時趕了過來,依著老七給的地址,最終在一棟深綠鐵門的三層破舊屋前停了下來。

  一梯四戶的房子,鐵門已經長滿了鏽,需要門禁卡,老七在他進來時便將門禁卡給了他。

  開了門,樓上是狹窄幽暗的樓梯,徐力住二樓。

  沈遇在他房門前停了下來,拍了拍門板。

  屋裡很快傳來徐力粗啞的嗓音:「誰?」

  沈遇沒應,只是持續拍著門板。

  屋內腳步聲走近,門板沒裝貓眼,沈遇聽得出他的猶豫,以及他聲音裡的驚疑:「誰?」

  沈遇依然不出聲,只是不緊不慢地拿出了鑰匙,插入鎖孔,很快擰開。

  門板一推開,屋內的徐力和沈遇打上照面,徐力面色一變,轉身就想往屋裡跑,但動作不及沈遇迅捷,人沒轉過身就被沈遇迅速拎住了衣領,扯著將人用力一拉,狠狠撞在了牆上,頭撞得牆壁咚咚直響。

  徐力抱著腦袋站起身,剛一動,嘴角便吃了沈遇一拳,出拳又疾又狠,牙齒被揍得磕破牙齦,血很快從嘴角滲了出來。

  沈遇面色始終沉斂平靜,並沒什麼變化,看著他捂著被揍疼的嘴角,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拎著他的衣角將人提拉起來,用力撞在牆壁上,看著他,微微一笑:「徐力,好久不見。」

  徐力哆哆嗦嗦地沒應,只是戒慎地看著他,眼裡隱隱帶著驚恐。

  沈遇也不與他廢話:「誰讓你這麼做的?」

  徐昭和另一人雖也參與進來,但都只是混底層的,平時都是聽徐力安排,並沒有機會見到幕後主使,關鍵點還是在徐力身上。

  但顯然徐力也是嘴硬的人,伸手狠狠擦過嘴角的血跡:「沒有誰……是我自己想這麼幹的。」

  「是嗎?」沈遇嘴角笑容落下時,左手勾拳,照著他的另一邊臉又是俐落一拳,「原因呢?」

  徐力喘著氣:「勵哥對我不薄,你老這麼針對他,我看不過去,所以想替他出氣。」

  沈遇說:「這理由編得不錯。」抓著他的手臂反手一扣,隨著咯吱咯吱的骨節錯位聲,徐力慘叫。

  喬時擔心地往門外看了眼,低聲道:「你悠著點,他這叫法,別人還以為發生兇殺案了。」

  說是這麼說,想到還隱隱作痛的腰部,又有些按捺不住,乾脆一腳照著他的胸膛踹了上去,直接將人踹倒在地,一腳踏在了他的胸前。

  她彎身微笑著看他:「徐力,沒想到我們還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呢。」

  徐力狠瞪著她不說話。

  喬時也沒在意,還了這一腳她心裡舒坦。

  沈遇由著她,看她收手了,這才彎下身將人拎了起來,手掌在他身上搜了個遍,摸到了一部沒電的手機。

  沈遇將手機扔給喬時:「充點電。」

  喬時隨身帶了移動電源,當下插上了電源,沒一會兒便開了機,沈遇拿過手機,往下滑動著找通話記錄。

  徐力趁機奮起一擊,冷不丁一拳狠狠朝喬時揍來,沈遇下意識地抱著喬時旋了個身,徐力趁機往客廳跑,從大開著的窗口爬了下去。

  喬時想去追,沈遇伸臂擋住了她:「讓他跑。」而後掏出手機,給老七打電話,「老七,徐力跑了,盯緊他,但別動他,把找到人的消息散佈出去,最好配圖。」

  老七辦事效率極高,喬時和沈遇還沒回到家,消息已經全網發佈了。

  「老七這效率也是沒誰了。」喬時笑讚道。

  「快趕上老六的辦事效率了。」沈遇道,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了沈橋,人正站在他家門口,看著像是要進去,又有些遲疑,躊躇不定。

  沈遇按了聲喇叭。

  沈橋回頭看他,兩天沒見,他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因著他對付劉檸寧的事,沈橋這兩天也在和他置氣,昨天在辦公室裡還差點兒和他吵起來。

  喬時是知道這個事的,生怕沈遇和沈橋又起衝突,趕緊叮囑他:「老六心裡也不好受,你不許對他擺臉色。」

  「誰敢對他擺臉色。他為了個女人連自己都不要了。」

  說是這麼說,下車時沈遇卻也沒對他擺臉色:「怎麼過來了?」

  沈橋遲疑地看他:「想找五哥聊聊。」

  「進來吧。」

  進屋後沈橋有些拘謹,不似以往。

  喬時為緩和氣氛,笑著給他遞了罐飲料:「老六,幹嘛呢?有什麼話直接說,都是一家人。」

  沈遇也在他身側坐了下來:「老六,有什麼話直接說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24 PM

第69章 明天的明天(5)

  沈橋抿了抿唇,看向他:「五哥,你是不是真要把劉檸寧往死裡整?」

  「我整她什麼了嗎?」沈遇問,「所有報導都是客觀事實,沒有一絲一毫添油加醋,她現在不也還好好的?」

  沈橋不語。

  沈遇看著他這模樣心裡便有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怒意:「老六,你還是覺得劉檸寧沒問題是吧?你親自調查出來的東西,就那麼信不過你自己?」

  沈橋依舊只是抿唇不語。

  沈遇也沒和他再廢話:「這兩天你哪兒也別去,好好跟著我。」

  說著人已起身,轉身想上樓。

  喬時怕兄弟倆鬧僵,趕緊拉住了沈遇,衝沈橋道:「老六,你五哥只是擔心你,沒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又道,「你也沒吃飯吧,今晚就留在這兒吃飯吧,我讓老三和老七也過來,大家最近都忙,好幾天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了。」

  沈橋木然地點點頭:「好。」

  喬時把沈遇推進了廚房,沈遇臉色還不太好。

  喬時拽了拽他的手臂:「不許擺臉色。」

  沈遇看了她一眼,頗為無奈地吐了口氣,掐了掐她的臉頰:「我沒擺臉色。」

  喬時哼了一聲,反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軟下嗓音給他順毛:「你也別和他生氣了。他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都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未必就是不信劉檸寧沒問題,只是不願接受自己愛錯了人,千方百計想給她找藉口而已。他就一沒長大的孩子,你就別和孩子計較了,嗯?」

  沈遇點點頭:「對,二十好幾的孩子。」

  喬時輕掐了他一記:「說什麼呢,戀愛中的男人嘛。」隨即推著他出門,「走,陪我去超市買點菜,別生氣了。」回頭衝沈橋交代了聲便推著沈遇出去了。

  門一關上就催沈遇給老三打電話,讓他過來陪陪沈橋,省得他胡思亂想。

  「多事。」低沉的嗓音裡似是多了幾分無奈,沈遇卻還是依言給老三打了個電話,這才陪她去超市。

  這個點超市沒什麼人,喬時也不知道要買什麼東西,純粹想借著買菜推沈遇出來換換心情,省得他又為著沈橋生悶氣。

  「吃什麼?」在生鮮部掃了一圈,喬時扭頭問他。

  「妳決定就好。」

  讓喬時做決定的結果是,半個小時下來,購物車幾乎還是空的。

  不擅長下廚的人再加上選擇障礙症,在超市繞了一圈,喬時依然不知道要買什麼。

  沈遇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人拽了回來,拉到身旁:「就妳這挑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而後很熟練地點過案板上的生蔬,「土豆牛肉、鳳梨咕嚕肉、蓮藕燉排骨湯、魚香茄子,上湯娃娃菜。」下巴往喬時那兒微微一點,「拿袋子裝上,三個土豆、兩個鳳梨,一根蓮藕,三根茄子,兩棵娃娃菜。」

  喬時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買完蔬菜隨他回鮮肉區拿了牛肉、五花肉、排骨和肉末。

  「再來一個可樂雞翅,一份清蒸鱸魚,一份啤酒鴨,差不多夠了。」

  沈遇邊說著邊將食材一一扔進購物車,全程下來十分鐘沒到。

  注重效率的男人,嘖……

  喬時吐了吐舌頭,自愧不如。

  沈遇一手推著推車,一手往飲料區指了指:「妳去那兒拿可樂和啤酒,我去拿佐料。」

  「好。」

  喬時轉身往不遠的飲料區去,看著貨架上品目繁多的可樂和啤酒,選擇障礙症又犯了,這個拿起看看,那個拿起瞧瞧,正對比著,後天訓練出來的危險感知,讓她明顯察覺到身後空氣的異樣。

  喬時的心臟緊了緊,手臂不動聲色地繃緊,手肘迅速往背後貼近的身影狠狠一撞,還沒能撞上,右手臂便落入一隻手掌中,被牢牢鉗制住,低沉帶笑的男音從身後徐徐傳來:「警覺性不錯。」

  宋勵。

  喬時繃緊的心臟有些許放鬆,精神卻還是高度緊繃的,他就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掌牢牢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隻手掌已從她身子左側繞過,落在了她的肩上,將她整個人以一種略親密的姿勢攏在了胸前。

  喬時想轉身,但落在她身上的兩隻手掌跟鐵鉗似的,牢牢鉗在了她的肩上和手臂上。

  有過上次的交手,他很懂得怎麼防範她,這樣的動作,喬時根本掙脫不開。

  「妳在緊張。」宋勵說。

  他說話總愛帶著輕笑,帶著幾分吊兒郎當和漫不經心,像在嘲弄。

  喬時摸不準他的動機。

  「你想幹嘛?」她問,掙脫不了,也沒法回頭。

  宋勵輕輕笑了笑:「回沈遇一個謝禮。」

  他扣著她的肩膀一緊,抓著她轉了身,面向正推著購物車緩緩走來的沈遇。

  「好久不見。」宋勵衝沈遇微微一笑。

  沈遇的視線從喬時臉上掠過,而後落在了宋勵身上,面色並沒有太大變化,始終冷靜。

  「你想做什麼?」他問,嗓音低沉徐緩,手掌依然不鬆不緊地握著購物車扶手。

  宋勵輕笑:「翻身仗打得不錯。」

  沈遇道:「謝謝。」

  他看了眼宋勵鉗著喬時的右手,他的手掌已輕扣在了喬時胸前近喉管的地方,指縫裡藏著把食指長短的刀片,不醒目,卻鋒利。

  沒人發現其中的異樣,此時的宋勵就像親密摟著女朋友的男人,沈遇也始終保持著臉上的冷靜,隔著購物車與宋勵對峙。

  「沈遇,要比狠,你永遠比不過我。你牽掛的東西太多,我沒有。不過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有人做伴我也是極滿意的,你可想清楚了。」宋勵說,始終面帶微笑的樣子,指間的利刃就在喬時喉管不到兩吋的地方抵著。

  沈遇一把推開了購物車:「你想怎麼做?」

  「借你老婆一用。」宋勵摟著喬時一步步往後,「你呢,就站在原地別動,否則……」

  刀刃在喬時的脖子上劃下一道淺淺血痕。

  沈遇瞳孔驟縮,雙眸死死盯著他抵在喬時喉嚨上的刀刃,一動不動。

  喬時從沒見他這麼憋屈過,她到底還是成了他的軟肋。

  「沈遇,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她看他,軟聲安撫,即使此刻身陷險境。

  沈遇抬眸看她,喬時衝他微微一笑,而後就在這遙遙相視中,被宋勵挾持著出了門,被推進了他的車裡。

  沈遇也追了出來,攔了輛車,扔了句「抱歉」後便將車主從車上拽了下來,朝宋勵離去的方向開去。

  宋勵回頭看了眼,冷笑,手臂和刀片卻始終沒偏離喬時身上半分。

  喬時也沒試圖掙扎,安靜地任由他挾持著,被劃破的喉嚨還沁著血絲,紅豔豔的。

  宋勵看著突然覺得刺眼,抽了幾張紙巾,壓在了喬時的傷口上。

  喬時疼得吸了口氣。

  宋勵神色有些複雜,而後別開了頭,不知從哪兒抽了副手銬出來,哢嚓一聲便將她的雙手給銬了。

  「喬時,對不住了,妳人太不老實,只能鎖著了。」

  「……」

  宋勵抽走了抵在她脖子上的刀片,推著她的肩膀往裡面一推,人也往那邊坐近了幾分,將她困在了車廂角落。

  他沒再說話,只往後視鏡看了眼,摸出手機,給沈遇打電話,直接切到了視頻通話模式,左手冷不丁掐住了喬時的脖子,直掐得喬時滿臉通紅,幾乎喘不過氣。

  「不想她有事就停車!」

  沈遇將車子硬生生剎住,停在了路邊,手掌緊緊掐著方向盤,手臂青筋盡顯,面色卻越發深冷平靜,雙眸死死盯著他。

  宋勵道:「下車!」

  沈遇坐在車裡不動,銳眸深冷。

  宋勵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喬時的臉色跟著轉為青白,痛苦地轉著頭,想避開,卻又避無可避。

  沈遇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手重重推開車門,下了車。

  宋勵手勁稍鬆:「往回走。」

  沈遇冷著臉轉身,指甲幾乎掐進了肉裡。

  宋勵就這麼透過手機攝像看著他,也沒鬆開對喬時的鉗制,直至車子拐了個彎,駛進巷子裡,這才掐斷了電話,對司機道:「路口停車。」

  車子沒停穩已掐著喬時的手臂下了車,扔進了靠邊停靠的另一輛車,兩輛車朝不同方向疾馳而去。

  喉嚨得到解放的喬時拼命壓著胸口咳嗽,人還沒怎麼緩過來,臉色也死白死白的。

  宋勵看向她:「沒事吧?」

  喬時只拼命咳著,沒理他,喉嚨疼得難受。

  宋勵想拉開她的手看她的情況,被喬時側身避開了,他的手僵在空中,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神色,而後緩緩收回了手,坐正身子。

  喬時咳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也不說話,只是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裡。

  宋勵的視線也轉向了車窗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轉向她:「好點沒有?」

  喬時抿著唇不說話。

  宋勵遞了瓶水給她。

  喬時看了他一眼,慢慢將兩手伸了過去,指尖快碰到水瓶時,兩手就著手銬狠狠砸向宋勵的腦袋。

  宋勵這會兒是真沒防備,人一下子就被她的手銬給砸中了,手銬又重,喬時出手也狠,直接用最尖銳的部分砸的,宋勵額角瞬間被砸破,血湧了出來。但喬時的優勢也就這麼點,無論體力和反應始終比不上宋勵,在她試圖以手銬制住他時,宋勵已反應過來,扣著銬鏈一收,喬時雙手再無法動彈。

  喬時自知技不如人,也就乾脆不反抗,一動不動地看他。

  宋勵並沒有因此動怒,只是不緊不慢地伸手碰了碰已滲出血的額角,看了眼:「夠狠。」

  喬時道:「比不上你。」聲帶因為剛才的狠掐受了點傷,聲音很沙啞。

  宋勵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放開了她:「再給妳個機會,妳敢再砸一次,我不攔妳。」

  喬時看了他一眼,雙腕俐落抬起,照著他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宋勵一動不動地看她,眼皮甚至不動一下,也不閃避。

  喬時也在與他對視,角力般,動作沒有絲毫停滯,手中冰冷的手銬眼看著就要再次砸上他的額角,宋勵突然出手,還是攔住了她。

  喬時也不掙扎:「你說你不會攔我。」

  宋勵靜靜與她對望:「妳是真想要我的命。」

  「我不想要誰的命。」喬時看著他,「但我的命也很重要。」

  「是因為沈遇嗎?」

  喬時抿唇不語。

  宋勵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放開了她,坐直了身,沒再說話。

  喬時也沒再說話,也不再試圖掙扎,她根本沒勝算。

  宋勵額頭上的血還在流,他沒去處理,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睜開,轉向她:「喬時,如果妳一開始愛上的人是我,我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喬時怔了怔,抬眸看他。

  宋勵也在看她,很安靜地看著。

  喬時轉開了視線:「沒有如果。」

  宋勵嘴角勾了勾,自嘲一笑,狠狠閉了閉眼,頭枕著座椅,沒再說話。

  他的神色很孤寂,也很漠然,整個人從內而外透著的孤寂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

  他額角的血還在流著,一小滴一小滴地往外滲,邊角的地方已經結痂。

  喬時看著這樣的宋勵,心裡一下就狠不起來了,明明她才是被綁架、被他割喉,甚至是差點兒被掐斷氣的那個,可是看著這樣的宋勵,她怕不起來,也恨不起來。

  她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擦一下吧。」

  宋勵睜開眼,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喬時明顯看到他眼神裡意外又隱隱激越的情緒,怕他誤會,收回了紙:「你別誤會,女人天生容易心軟,對誰都一樣。」

  「心軟?」宋勵咀嚼著這兩個字,笑了,一把扯過她手中的紙巾,往頭上的傷口狠狠一擦,將紙揉成一團,拉開窗戶就這麼扔了出去。

  「喬時,」宋勵聲音明顯舒緩了些,扭頭看她,「妳就不問問我為什麼綁架妳?」

  喬時看著他,不語。

  宋勵用手揉著眉心,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我五歲前,我也有過家,有疼我的父母,有哥哥姐姐,但都在一年內相繼去世了。我爸媽是開貨車的,常年在路上,沒時間照顧我們。先是我哥偷偷下水庫,溺水了,沒多久,我姐在家裡生火做飯,不小心引著了火,整個家都沒了,她也在那場火災裡沒了。我那時剛好在外面,避過了那場大火,那一年,他們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家裡一下子走了兩個孩子,我爸媽根本扛不住這打擊,但家沒了,不能不掙錢,就這麼心神恍惚地上路,出了車禍,車子撞到大車,兩人當場就沒了。好好一個家,突然就只剩我。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幹什麼?但沒有一個親戚敢把我認領回家,都說算命的給我算過,命硬,會剋親人,剛好我家人又都在一年內相繼意外去世,像在印證這些話般,沒人再敢靠近我,甚至連施捨點吃的都怕我把霉運帶給他們,一個個隔著馬路,又是同情又是搖頭地看著我,不敢管我。」

  宋勵搖頭笑了笑:「這本來就存在一個必然性,把三個沒懂事的孩子扔家裡,出事的概率本就高,家裡接連死了兩個孩子,他們還去給人拉貨,這種情況下出事的概率也高,只是湊巧都撞一塊兒了,但沒人去想這些因果,他們只是愚昧地相信,就是這個孩子剋死了家人。他們會同情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但和可能的家破人亡相比,又不敢冒險去接濟這個孩子。我一個人在街頭流浪了兩年,靠著垃圾桶裡的垃圾活了下來,後來是拾荒的陳叔收留了我,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甚至供我讀書。那會兒陳叔家和沈遇家距離不遠。沈遇也是家裡沒人照顧的,父親常年在外出任務,他是靠著東一家西一家的接濟長大的,和我有點像。但他到哪兒,哪兒都將他奉若上賓,當親兒子般,我是到哪兒,哪兒都對我避若瘟疫,生怕真害得他們家破人亡。」

  「那會兒住得近,經歷又相似,年齡也相近,我和沈遇也曾有過一段很好的稱兄道弟的日子。他沒在意我的過去,時不時給我帶些肉或塞點零花錢。他知道陳叔年紀大了,家裡沒幾個錢,連飯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說實話,我那時很感激他,但也很嫉妒他,都是孩子,為什麼他就能被笑臉相迎,好飯好菜地招待,我卻像喪家犬般到處被驅趕。我恨他們的愚昧,恨他們的無知,這座城市的一切都讓我厭惡而且痛恨。既然都怕我將他們害得家破人亡,行啊,我就讓他們試試家破人亡是什麼滋味好了,甚至不用我動手,他們骨子裡的愚昧就能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

  「沈遇想阻止我這種瘋狂的念頭,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他所經歷所看到的都是這座城市的好,他想當大英雄,想留住這種好。但我不是,我受夠了這種不被當人看的滋味,都不讓我好過,我憑什麼讓他們好過,是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27 PM

第70章 明天的明天(6)

  宋勵說著已轉向了喬時,他的面色和語氣自始至終很平靜,像在說著與己無關的事。

  這是喬時第一次聽他說起身世,她能想像他當年的不易,也能理解他的偏執和仇恨,卻沒法認可。

  「其實你也可以換一個角度想,他們的愚昧和無知,只是受困於自己的文化水準。當年的他們沒有足夠的文化去判斷,心裡想幫你,但又會因為無知而恐懼,擔心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災難,所以只能假裝視而不見。沈遇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問題,但是要改變,不是非得像你這樣摧毀才叫改變啊,從文化水準上、從觀念上改變也是改變。你完全可以和他一起嘗試,為什麼非得反其道而行呢?」

  宋勵笑道:「妳果然是和沈遇一國的。」

  「我不是你,永遠無法理解你曾經歷過的痛苦。如果你這麼做,你快樂了,我確實不好再說什麼,但明顯你並沒有很快樂。」喬時盯著他,語氣很平靜,「既然不快樂,為什麼不試著換另一種生活試試?」

  宋勵點點頭:「所以我嘗試了。」

  喬時突生警覺,戒慎地看著他。

  車子此時已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來,宋勵將她拽下了車,拽進了旁邊的大屋子。

  「喬時,我可以什麼也不要,我只要妳。」

  「當年那趟綠皮火車,是我最灰暗也最明媚的時光。就在前一晚,我和劉檸寧結束了五年的感情,我受夠了她動不動就拿我剋死家人這種事來指責我,也受夠了她這種一邊愛著一邊嫌棄著的態度。那時我很悲觀,我到底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一直被這個世界嫌棄,連號稱愛我的女人都這樣嫌棄我,憑什麼?然後妳突然叫了我一聲,問我要不要和你們一起打牌。我一直記得妳當時對我微笑的樣子,純粹,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以這種純粹自然的態度對我。妳永遠不知道,一個臭名昭著處處受嫌的人,突然看到這種眼神時有多麼感動。後來我主動找妳,不僅僅是因為想利用妳對付沈遇,更多的是,我喜歡妳看著我時,自然不嫌棄的眼神。我喜歡和妳在一起的感覺。」

  喬時想宋勵大概是瘋了:「我已經嫁人了。」

  「我不介意。」宋勵拽住了她,反手將她壓在門板上,急切而熱情地看著她,「喬時,只要妳願意跟我走,我不介意妳是否已經嫁人。妳喜歡旅行,我可以天南地北地陪妳走,妳想去哪兒,我陪妳到哪兒,這是沈遇一輩子也給不了妳的生活。」

  喬時反手將他壓在肩上的手拉了下來:「謝謝你。但我不能。」

  「為什麼?」

  喬時道:「你雙手乾淨嗎?」

  「我沒直接害過人。」

  「間接呢?」

  宋勵不語。

  喬時輕輕吐了口氣,看著他:「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沈遇嗎?他的為人,他的行事作風,帶給我的影響都是積極、正面的,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每一天都充滿希望、愉悅。但和你在一起,我會恐懼,會慌亂。我是容易被人影響的人,而不是能影響人的人,兩個都想仰賴對方的人,最終只能得到一個中和的結果,我會變成另一個劉檸寧。」

  「妳不會。」

  「我會!」

  「妳不會!」宋勵突然暴喝,一把拽過她的肩膀,將人摔在了沙發上。

  沈遇因宋勵的幾分鐘耽擱,再追蹤上去時已經找不到宋勵的車。

  宋勵特地在路況監控盲區換車,沈遇只追蹤到那裡便失去了線索,他沒敢耽擱半秒,找路人瞭解了下情況,大致推斷出宋勵車子的型號,當下返回了局裡,找交警小吳調監控,路上順便給老七打了電話,讓他來局裡一趟。

  老七還和沈橋、老三在沈遇家裡等吃飯,聞聲有些詫異:「去局裡?怎麼了?」

  「喬時出事了。」

  「……」

  沈橋就在一邊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摁著手機,看老七臉色不對,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老七道:「五嫂出事了。」

  「……」沈橋倏地站起身,「五哥呢,現在什麼情況?」

  「他現在在局裡,沒等我細問就掛了電話。」

  「過去看看。」沈橋彎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當下出了門。

  在車上,沈橋給劉檸寧打了個電話:「妳又找人動喬時了?」

  劉檸寧正在吃飯,沈橋自那天質問她後便沒再聯繫過她了,沒想到他突然給她打電話,一開口就是質問這事,愣了愣後,聲音當下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和我裝糊塗嗎?」沈橋嗓音不變,「除了妳和宋勵,誰還會對付她?」

  「……」劉檸寧撂了勺子,「你愛信不信!」

  她狠狠摁斷了電話,冷著臉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改給宋勵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劉檸寧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喬時在你那兒?」

  「對,有問題嗎?」

  劉檸寧笑道:「別的男人睡過的破鞋你也要搶,宋勵,你就這麼缺女人?」

  「我寧願要一隻別人穿過的破鞋,也不要我扔掉的,劉檸寧,妳不該臉紅嗎?」

  「是嗎?」劉檸寧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只是微笑,「宋勵,我說了,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會做得比你更好,放棄我你會後悔的。」

  「看到了。」回她的依然是漫不經心的語氣,「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徐力這兒,徐力確實是條好狗,但到底是我的人,還是好好擔心妳自己吧。」說完掐斷了她的電話。

  劉檸寧捏著手機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知道徐力在哪兒,早上微博流傳的一張新聞圖片裡,徐力入了鏡。

  喬時看著宋勵掛了電話,她知道是劉檸寧的電話,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騙她。

  這裡不是徐力的窩藏點,是宋勵在郊區的一處房子,很隱秘。

  宋勵捏著手機在掌心轉了一圈,看向她:「喬時,給妳兩條路。第一,跟我走,我們永遠離開這裡。第二,我送妳去徐力那兒,拿妳一條命換他一條命。」

  「選哪個?」宋勵問。

  「我棄選。」

  「只能二選一。」

  喬時站起身:「我選二。」

  宋勵死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頭:「好!」卻沒再有動作,只彎身拿過遙控,開了電視。

  喬時朝電視瞥了眼,那是監控,屋子外的監控,正對著進來的巷子。

  在始終安靜的鏡頭裡,沈遇和老七幾人的身影在半小時後出現。

  「來得真快。」

  宋勵輕笑,一把將喬時拽起。

  喬時手腳都被綁著,被他拽到了窗前,拉上窗簾,開了燈。

  天色本就已暗了下來,燈光一開,她和他相疊的剪影投射在了白色窗簾上。

  「喬時,假如沈遇不要妳了,妳會不會跟我?」

  喬時眼眸倏地瞪大,宋勵就一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但他可以瘋得更徹底。

  他掐住她的下巴:「如果他因此嫌棄妳了,這種男人也不值得妳死心塌地了。」

  「陪著我,我能給妳任何妳想要的生活!

  「妳連命都不要也不願意跟著我,他就那麼好?」

  越來越低的呢喃裡,他吻住了她。

  喬時死命掙扎,避開他壓下來的唇。

  他牢牢掐著她的下巴,扣著她的後腦勺,她越掙扎,他越緊逼。

  兩人激烈糾纏的身影被燈光投射在了窗簾上,落在了匆匆趕到的沈遇眼中。

  他瞳孔驟縮,面色卻愈發平靜。

  他把手伸向一邊的前同事小林:「把槍給我。」

  小林擔心地看著他:「你別衝動。」

  沈遇側頭看了他一眼:「你能把門撞開?」

  小林道:「可以先上前敲門。」

  人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與沈遇擦肩時,沈遇突然抽走了他腰間插著的槍,他甚至來不及去搶,那支小型手槍已在沈遇手腕上俐落地轉了半圈,被牢牢握在了沈遇手上,啪啪兩聲槍響,伴著玻璃碎裂落地的清脆聲。

  一時間,全場俱寂。

  宋勵停下了糾纏的動作,看著喬時:「妳說,他是相信妳,還是相信他看到的?」

  「瘋子!」喬時一腳狠狠踩他腳上。

  宋勵不動不讓,面色始終平靜,從剛才他欲侵犯她開始,他自始至終是平靜的。

  「喬時,最後一次機會,一還是二!」

  「我選三!」

  喬時手肘冷不丁朝他肋骨狠狠一撞,趁他吃痛閃避的瞬間,頂開了窗簾。

  她和宋勵同時暴露在沈遇的槍口下。

  幾乎同一瞬間,槍聲再起,驚得喬時本能地低頭捂住了耳朵,待四周安靜下來時,下意識地回頭看,宋勵依然穩穩地站在她身後。

  喬時錯愕地看向沈遇。

  他握著的槍被老七撞歪了。

  老七誤以為他失控要爆宋勵的頭,生怕他背上罪名,在他舉槍的瞬間,撞開了他的槍。

  「五哥,你冷靜點!嫂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老七急忙勸道。

  「多事!」沈遇克制著沒收拾他,這一撞讓他失了先機。

  反應過來的宋勵已拽過喬時,往廚房跑去,沈遇只來得及給他肩頭補了一槍,但阻止不了他拖喬時進屋的步伐。

  屋子門窗都裝了防盜網,等找人把防盜網拆除,沈遇再進屋時,屋裡已經沒了宋勵和喬時的身影。

  廚房裡挖了地窖,通向了村外。

  沈遇追到村外時再次失去宋勵和喬時的蹤影。

  老七自知惹禍,看著沈遇不敢吱聲。

  「回頭再收拾你。」沈遇心裡壓了怒,他從沒像今天這麼窩囊過,就這麼三番五次地讓自己的女人被人從眼皮底下帶走。

  他長吐了口氣,收了槍:「劉檸寧那邊什麼情況?」

  老七打了個電話,彙報:「她稍早前給宋勵打過一個電話,現在似乎是去徐力那裡了。」

  沈遇眉心擰了擰:「她給宋勵打電話?」隨即面色突然一肅,「去陳村!」

  陳村是徐力現在窩藏的城中村。

  喬時被宋勵拽到了徐力這兒,手腳還被捆著。

  他推著她在沙發上緩緩坐下,借著替她撥頭髮的空檔,抵在她的耳邊低低道:「喬時,既然妳死也不願跟我走,就吃點苦,看妳命夠不夠大了。」

  他的話讓她有些摸不透。

  宋勵卻沒再搭理他,人已坐正,脫了身上的西裝,撕開了襯衫,就著肩上的傷口打了個結。

  沈遇後補的那一槍射中了他的肩膀,一路沒處理,傷口已失了不少血,宋勵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徐力就在一邊,有些擔心:「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

  他跟了宋勵十多年,不管做了什麼,對宋勵的忠心始終還是在的。

  宋勵的突然來訪同樣讓他摸不著頭腦,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內疚,他背著宋勵綁架了喬時。但宋勵顯然沒有追究的意思,對他一如往常。

  對他的擔心,宋勵頭也沒抬:「沒必要。」

  他綁緊了結,這才抬頭,掃了眼屋裡:「有人來過嗎?」

  徐力茫然地搖搖頭。

  宋勵拿過手機,給劉檸寧打了個電話:「既然人都來了,不上來喝杯茶?」

  劉檸寧道:「你監視我?」

  宋勵輕笑:「我帶出來的人我還不瞭解,還需要我監視?」

  說完噝地吸了口冷氣,劉檸寧聲音不覺跟著抽緊:「你怎麼了?」

  「吃了沈遇一記子彈。」

  劉檸寧笑了:「又是因為喬時?」

  宋勵沉默了一會兒:「是!」

  劉檸寧撂了他的電話。

  宋勵手指摩挲著手機,若有所思,沒兩分鐘,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宋勵朝徐力使了個眼色:「開門。」

  房門打開,門外果然是劉檸寧。

  她今天的打扮很俐落,黑色西服西褲,與她平日裡的親和有很大不同。

  劉檸寧一進屋就看到了喬時,視線從她臉上緩緩移到宋勵身上,一眼便看到了他肩上的傷。

  她微笑,兩手交疊著,一下一下地鼓著掌:「喲,英雄救美呢。」看到喬時身上捆著的繩索,又微微一笑,「不對啊,你這是強搶人妻呢,看人家多不樂意。不是真愛嗎,怎麼綁起來了?」

  宋勵也微微笑著:「既然是強搶,人總不大老實,不綁著,怎麼帶得走?」

  劉檸寧冷笑:「人家老公都餵你子彈了,還要帶著個拖油瓶……」而後點點頭,「我信了你對這個女人是真愛。」

  說話間她已走到了沙發邊,居高臨下地打量喬時:「長得也不怎麼樣,怎麼就有本事勾得男人一個個為妳赴湯蹈火呢?」

  這是喬時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劉檸寧,撕掉明豔大方的面具,刻薄而盛氣凌人,甚至是,帶著殺氣。

  劉檸寧眼裡有殺氣。

  喬時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剛才在地窖裡,宋勵對她說:「省著點力氣,能不能活下來,一會兒就看妳了。」他是要把她推到劉檸寧面前,讓她自己面對。

  她心裡不覺多了幾分警惕,戒慎地看著她,被捆縛著的雙手雙腳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劉檸寧也是看準了她的無法抵抗,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前一秒還是明媚淺笑,下一秒就突然變了臉,手臂一抬,手掌照著她的臉就要抽下來,中途被宋勵扣了下來。

  他冷了臉:「做什麼?」

  劉檸寧冷笑:「怎麼,捨不得了?」

  「當年你那些女人抽我耳光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護短,這會兒倒護起她來了?」

  說話間面容已開始扭曲,手臂用力一甩,將手抽了回來,手掌往大衣口袋裡一揣,再抽出來時,手裡已多了把手槍,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喬時的眉心。

  劉檸寧扭頭看著宋勵,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解決了她。」

  宋勵點點頭:「信,妳已經不是第一次動這念頭了不是?」

  劉檸寧抿唇不語。

  宋勵瞥了眼徐力:「上次綁架喬時,不就是妳指使徐力做的?他都幫妳兜了下來,說起來,徐力對妳忠心耿耿呢。」

  徐力當下白了臉:「宋哥,我和寧姐只是想幫你。」

  宋勵瞥向劉檸寧:「看,徐力都招了。」

  劉檸寧也坦然地點點頭:「沒錯,是我讓他這麼做的。這女人就一礙事的,既然你捨不得下手,我替你下手。沈遇方寸大亂了,你不是才有機會胡作非為?」嘴角又勾起了笑,「你說,除了我,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願意這樣為你赴湯蹈火?」片刻又變了臉,「你偏偏不要,看上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她憑什麼就能讓你念念不忘了?」

  她笑容一收,手指俐落地扣下了扳機。

  幾乎同一瞬間,喬時蹬起被捆著的雙腿,又快又狠地踢向劉檸寧的手腕,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卻見劉檸寧身子重重晃了晃,手腕垂落,手中槍支也隨之落地,整個人脫力地朝她跌撞過來。喬時本能地往旁邊一滾,避開了她壓下來的身體,急忙回頭,沈遇不知何時已從窗外躍了進來,雙手穩穩持著槍,槍口遠遠瞄準了劉檸寧,面色沉著冷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31 PM

第71章 明天的明天(7)

  不是她踢掉了劉檸寧的槍,是沈遇搶在她動手前擊中了劉檸寧的手腕。

  喬時突然就鬆了口氣,手肘撐著地面朝他挪去,但劉檸寧和徐力比她更快。

  劉檸寧手腕雖受了傷,卻還是極快地拽住了她的腳踝,徐力人也朝她飛撲而來,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直直朝她的脖子扎下來。喬時驚得差點兒失聲尖叫,本能地往旁邊一滾,卻聽砰砰兩聲槍響,被拽住的腳踝突然鬆了開來,徐力呻吟著朝她撲壓而來。喬時本能地護住了頭,手腕在這時落入一雙溫暖的掌中,整個人被拉站起身,後背被一隻有力的手掌覆住,將她壓入他的胸膛,緊緊護著。

  「沒事吧?」沈遇低頭看她,手掌摩挲著她的臉頰,眼神擔心又焦急,黑眸急切地在她的臉上逡巡。

  喬時搖搖頭,人還有些驚魂未定,心臟跳得又快又急,渾身虛軟得厲害,手臂也止不住地顫,雙腿幾乎站不住,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掐著沈遇的手臂,根本沒法平靜開口,只是本能地搖著頭:「沒……沒事。」

  沈遇這才鬆了口氣,手掌壓著她的後腦,將人整個按入懷中,臉頰輕蹭著她的頭頂,很克制又情難自禁,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頭髮,嘴唇抵著她耳邊的臉頰,來回親吻著安撫:「沒事就好。」

  嘶啞緊繃的聲音穿透耳膜,一點一滴鑽入腦中時,喬時稍稍緩過神,用力回抱住了他,雙臂還顫抖得厲害。

  沈遇安撫地輕拍了拍她的背,這才看向屋裡。

  劉檸寧正呻吟著躺在地上,左手痛苦地捂著右手腕上的槍口,肩上也正汩汩地流著血。

  那一槍不是他開的。

  他看向門口。

  沈橋人就站在門口,兩手緊緊握著槍,雙臂不斷顫動著,嘴角緊抿,喉結上下劇烈滾動著,像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劉檸寧那一槍是他給的。

  劉檸寧也看到了他,看了他一眼,又抿著唇轉開了視線,看向一邊的徐力。

  徐力也已脫力地倒在地上,他的手腕上有兩個槍口。

  就在他手中的匕首刺向喬時的時候,沈遇聽到了兩聲槍響,一聲是他的,另一聲……

  沈遇回頭,喬澤不知什麼時候已從窗外躍了進來,單手持槍,面色清冷。

  看到他看過來,喬澤也看了他一眼,收了槍,走了過來。

  他在喬時身邊站定。

  「沒事吧?」他問。

  「還……還好。」

  「說話都不利索了還說沒事。」喬澤說道,手掌在她額頭上抹了抹,「都嚇出一腦門汗了。」

  喬時有些窘迫:「你怎麼來了?」

  「沈遇通知我的。」

  喬澤說著看向一片狼藉的屋裡,喬時也跟著抬頭,看到了沙發上的宋勵。

  他因為失血過多,人正虛弱地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眸半合,看著這邊,眼神空洞,沒什麼生氣。

  「老七,叫救護車。」沈遇吩咐。

  宋勵眼眸睜開了些,看向沈遇,輕笑:「來得挺及時。」

  手往大衣口袋裡摸索著,他摸出支錄音筆,扔給他。

  沈遇沒接:「誰允許你這麼做了?」

  他在拿喬時當餌,引出劉檸寧。

  一直虛弱地趴在地上的劉檸寧突然變得癲狂:「宋勵,你渾蛋!」

  宋勵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停,終是別開了頭。

  劉副這時已帶了人趕過來,沈遇讓人通知的。

  看到倒在地上的劉檸寧時,劉副面色震了震,看向沈遇。

  「劉檸寧策劃了綁架喬時一案。」沈遇轉向劉副,「上徐村的野生動物走私案,幕後主使也是劉檸寧。」

  劉副怔住。

  「劉檸寧學生時代就和宋勵混在了一起。當年宋勵被捕,面上是徐力接管了宋勵的產業,實際上是劉檸寧在操縱。」沈遇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硬碟,扔給了劉副,「她瞭解宋勵的企圖,想幫宋勵,也想向他證明,他宋勵能做的事,她劉檸寧一樣能做。剛好,喬時那篇調研報告撞在了槍口上,宋勵因為喬時被捕,劉檸寧恨喬時,因此來了個一石二鳥,利用專業優勢,策劃了一系列新聞事件,跟風放大了安城陋習,一方面將安城推到了風口浪尖,處處受限,一方面也將禍端指向喬時,意圖借網路暴力毀了喬時。只是不巧當時喬時不在安城,我們處理得也及時,事態控制住了。」

  「兩年後宋勵出獄,但這時的劉檸寧已基本掌管了宋勵的產業。」沈遇看了眼宋勵,「出獄後的宋勵很安分,只是很隨意地經營著酒吧類的聲色場所,其他事聽之任之,剛好那時我們還在查宋勵,劉檸寧為避免查到自己身上,以留學為由暫時離開了安城,具體是不是真的去留學……」

  「劉檸寧的學歷造了假。」說話的是喬澤。

  沈遇繼續道:「劉檸寧在國外這幾年,借著前兩年積攢的人脈和徐力的幫助,做著倒賣野生動物的買賣,宋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喬時在上徐村無意中發現了那批貨,劉檸寧擔心消息走漏,欲借車禍除掉她,沒想到被宋勵制止。宋勵捨身救喬時刺激了她,她知道宋勵的野心,也知道喬時在宋勵心中的位置,更瞭解宋勵得不到就毀掉的心理,因此得知喬時嫁給我後,故技重施策劃了當年的新聞事件。但沒想到計畫進行到一半被宋勵叫停,嫉妒心作祟下,劉檸寧決定除掉喬時,一則可以借此轉移我的注意力,二則可以毀掉情敵,因此讓徐力綁架了喬時。」

  沈遇轉向宋勵和劉檸寧:「推測得對嗎?」

  劉檸寧緊緊咬著唇不說話。

  「喬時曾在衣服上發現被人裝了微型監控。那會兒有機會近喬時身的人有我、老六、老七、老三、宋勵和妳。老三、老六、老七沒動機,宋勵不屑做,妳一直伺機除掉喬時,需要掌握她的行蹤,因此偷偷在她身上塞了監控,沒想到不到三小時就被喬時大哥發現並替換了。妳意識到這個方法不行,想接近我又忌憚我,這才將心思轉向了單純的老六,從他那兒套取喬時的行蹤。」

  沈遇看向劉檸寧:「對吧?」

  沈橋嘴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直直看向他:「是這樣嗎?」

  劉檸寧不敢與他對視,緊咬著唇別開了臉,好一會兒,才虛弱地說了聲:「對不起!」

  沈橋突然失控,舉著槍就要扣扳機,沈遇反應極快,回身旋踢,一腳將槍踢離他的手。

  「瘋了你!」沈遇面色極沉,朝老七使了個眼色,「把老六帶走。」

  劉副難以置信地看著劉檸寧,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

  劉檸寧低垂著頭,喘息著,好一會兒,只低低地道了聲「對不起」。

  她往沙發上已漸漸虛弱的宋勵看了眼,有不甘,也有痛悔。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這麼設計她。

  大股大股的血從肩上和手腕上的槍口冒出,劉檸寧沒再捂著,只是不甘地看著宋勵。

  宋勵眼裡掠過一絲不忍,終是閉上了眼。

  沈遇轉向已到門口的醫護人員:「先送醫院吧。」

  醫護人員手忙腳亂地將幾人抬上了擔架。

  喬時看著宋勵和劉檸寧,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

  她從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女人恨她入骨。

  也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瘋狂成這樣。

  「劉檸寧從年少時就跟著宋勵混,陪他一起打群架,泡夜店,出生入死,也看著他一點點創立起他的產業。她深愛他,也嫌棄他,兩人前前後後糾纏了十幾年,她最好的年華都浪費在宋勵身上了,她甘心不了。」

  看著漸漸遠去的擔架,沈遇低聲道。當一個女人把愛變成恨,恨那個男人毀了她,那個男人卻又想追隨另一個溫暖乾淨的女孩時,她不可能甘心。

  十多年的糾纏,她和宋勵一樣,都已經變得扭曲偏執。

  從陳村出來,沈遇送喬時去了醫院。

  她的脖子上又是掐痕又是刀痕的,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沈遇擔心她身上還有別的傷,處理完傷口,又讓她做了個全身檢查才放心。

  宋勵也在這個醫院裡,處理完傷口時,喬時和沈遇去看了他。

  對宋勵,喬時心裡總有些複雜。

  他劃傷了她,綁架了她,把她推到了劉檸寧的槍口下,她差一點成為徐力的刀下冤魂,可他做這一切,又是為了幫她掃除後患,恣意妄為得讓她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該怨恨。

  她完全沒想到他會為了她,親自把劉檸寧送進監獄。

  沈遇也沒想到。宋勵應是在劉檸寧找他那次察覺到她對喬時強烈的恨意,知道她是非除掉喬時不可,才想著除掉劉檸寧。但畢竟是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女人,他不可能真對她下手,才想著把人送牢裡去。

  說到底,他到底是有些念舊情的,但行事作風……

  看了眼喬時脖子上包紮著的傷口,想著她一下午的擔驚受怕,沈遇沒法對宋勵感激起來,因此在病房看到宋勵時,沈遇也給不了他好臉色。

  他已經從手術室出來,有員警看著,人已醒來,正靠坐在床頭休息,整個人看著虛弱而蒼白。

  看到兩人進來,他睜開眼,看到喬時脖子上的繃帶時眸色波動了下。

  「對不起。」他突然道歉。

  突然的誠懇讓喬時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有責任解決它。徐力和劉檸寧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人,我不想他們就這麼被毀了。」

  「那也犯不著拿喬時冒險。」沈遇聲音有些沉,「如果不是我剛好趕到,她已經……」

  「死了就死了唄。」宋勵又恢復成往日的吊兒郎當,「你真以為逮著一個徐力就能揪出劉檸寧了?他對劉檸寧比對我還忠心,根本不可能供出她,還不如讓劉檸寧自己走出來。」

  劉檸寧的弱點是他宋勵,任何和他有關的事都會讓她失控,尤其有喬時在。

  因著他對喬時的執著,一直以來,喬時就是她心裡的一根刺,他對喬時越執著,她越失控。

  他綁了喬時,越發顯得喬時的不甘願,以及他的心甘情願。喬時再不甘願他也要強取豪奪非她不可,越是這樣越襯得劉檸寧不堪。驕傲如劉檸寧,忍受不了宋勵的這種侮辱。他太清楚她的七寸,拿捏得剛剛好。

  他沒想用喬時冒險,如果她願意跟他走,也就無所謂劉檸寧,他不可能讓她找到他們。她不願意,他就替她掃除障礙,那勢必得把喬時推入險境。

  「她沒事最好,真出事了,大不了我陪她一起走唄,反正沒除掉劉檸寧,她也隨時可能出事,不過多擔驚受怕幾天而已。」

  出口的話,總是那麼欠扁。

  沈遇沒被他激怒,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劉檸寧的弱點不只有你宋勵一個,還有老六。」

  本質上劉檸寧和宋勵都是同一類人,身在地獄,又渴望抓住陽光。沈橋之於劉檸寧的意義和喬時之於宋勵的意義是一樣的。只要沈橋落在徐力手上,劉檸寧就不可能不出現,不可能不維護沈橋。徐力寧願背叛宋勵也要對劉檸寧死心塌地,除了感情,沒有別的解釋。他捨命守護的女人卻為了另一個男人和他拔槍相向,徐力不可能不崩潰。

  徐力就是他手裡的一桿槍,只是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就讓宋勵搶了先,還把喬時推到了劉檸寧的槍口下。

  好在只是有驚無險,所有恩怨糾葛也隨著劉檸寧的入獄塵埃落定,喬時也不用再像過去,無法留在安城,沒人再去揪著她那篇文章不放,而且因著她沈遇妻子的身份,在安城裡還多了幾分尊重。

  不過喬時還是不能留在安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34 PM

第72章 明天的明天(8)

  她的婚假已經接近尾聲,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像經歷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得喬時幾乎快忘了工作。

  周日晚上沈遇送她去機場,到了安檢口,眼看著她要走,又將她拉了回來,雙臂鬆鬆垮垮地將她圈在了懷中。

  「要不別回去了。」沈遇說,「過幾天我再陪妳一塊兒回去。」

  「老師會殺了我。」喬時說到這個還來氣,戳了戳他的胸口,「都怪你,瞎把我調回去。」

  「回頭我和他提一下,把妳調回來。」

  喬時哼哼著:「你是要在『把自己的話吃回去』的路上不回頭了是吧?」

  「誰害的?」沈遇掐了她的腰一記,額頭都快抵到她額頭上了,如今人在懷裡,他有點捨不得放開。

  「別回去了,嗯?」他又誘惑她,刻意低緩了幾分的聲音。

  喬時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不要,誰讓你要搬石頭砸自己腳,誰的鍋誰背。」

  「沒良心。」沈遇狠狠地掐了掐她的臉頰,反手拉過她,「走。」

  「……」喬時愕然,「真不讓我走啊?」

  「陪我去買票。」

  「……」

  半個小時後,喬時已經和沈遇坐在了飛往青市的頭等艙上。

  她不肯留下來,他便陪她回去。

  「你不用工作啊?」喬時手肘推了推他,問道。

  「工作總是忙不完的。」沈遇手臂一張,反手將她環扣在胸口,低頭看她,「喬時,我還欠妳一個婚禮。」

  「……」喬時早忘了婚禮這種事。

  「喬時,我想給妳一個獨一無二的婚禮。」

  「以前一直是妳在包容我、寵著我,以後換我寵妳。」

  「妳想去哪兒、想做什麼,我陪妳。」

  喬時突然想哭,這個男人從不會說情話,卻總能把她惹哭。

  回到青市後,沈遇便投入到婚禮的籌備中,包括婚紗照、婚禮、蜜月等,他對這件事極上心。

  回去便讓兩邊父母商量婚禮日子。

  兩邊家長都比較傳統,大喜的日子還是想好好挑個良辰吉日,把兩人的八字拿去找大師合算過後,最終將婚禮定在了半年後。

  婚禮日期敲定後,婚禮細節基本都是沈遇在操持安排。

  喬時被重新調回了安城,平日裡不忙,和沈遇一起上班,下班要麼一起去海邊走走,要麼一起在家裡看書看電視劇,小日子充實而溫馨,唯一讓喬時掛心的,就是夏言的遺言。

  距離夏言離開已經過了半年。

  沈靳正慢慢從夏言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除了越發清冷寡言,沈靳看著已和平時無異。

  他大部分時間耗在了夏言的小書店裡,常常在裡面一待就是一整天,不是看書就是失神,像在走夏言曾經走過的路。

  看著這樣的他,喬時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提童童的事。

  夏曉來找過她幾次,隱晦地提過夏言的遺言,還是希望喬時能幫忙爭取把童童送回夏家。

  喬時自己沒主意,和沈遇商量。

  沈遇沉吟了一會兒:「看看老二的意思吧。」

  他陪她去了夏言的小店。

  沈靳正在看書,聽到門鈴聲也沒抬頭,自從夏言走後,會推開這個門的,也就只有沈遇和喬時了。

  這裡很冷清。

  他不知道,夏言是怎樣幾年如一日地守著這個冷清的小世界的。

  「你說,她孤獨嗎?」沈靳突然開口,卻不知道是問喬時,還是問沈遇。

  喬時想起那個總愛倚窗而坐的安靜女孩,雖然已經時隔半年,胃還是收縮著疼。

  「像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哪能想著愛不愛的,能安穩活著就不錯了。」她的話猶在耳邊,卻再也沒這個人了。

  如果她還活著,會比以前幸福吧?

  看著眼前面色死寂的男人,喬時想。

  童童在這時跑了過來,長大了一些,眉眼越發像夏言了。

  沈靳每次看著她都能失神好一陣,看了許久才將她抱起,放在大腿上,低低柔柔地陪她說話。

  他很疼童童,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疼,像是要把對夏言的遺憾都彌補在她身上般。

  喬時不忍心提夏言希望把童童送回夏家的事。

  但沈遇更不忍心讓她因為這個事矛盾糾結。

  「老二,」沈遇替她開了口,「夏言走的時候,確實找喬時託付了些事。」

  沈靳動作略頓,看了眼喬時,已經不像半年前那麼激動。

  「她說了什麼?」他問,嗓音還是帶了幾分沙啞。

  「她……希望喬時能把童童送回她爸媽那兒,最近她爸媽也常托夏曉來找喬時,就為這個事來的,喬時夾在中間確實不太好做人。你看看,能不能和夏家好好談談,看看這個事要怎麼解決。」

  沈靳怔了怔,而後笑了笑:「她特地把妳叫進去,就為了這個?」

  喬時點點頭:「她擔心你以後再娶,照顧不到童童,怕童童吃苦。」

  「是嗎……」沈靳聲音低了下來,看了眼正好奇地看著他的童童,許久沒說話。

  好一會兒,沈靳終於抬頭:「如果她真的擔心,她自己回來把孩子帶走。」

  「除了夏言,誰也沒權利把我女兒帶走。」

  態度已經很明確,他不同意。

  沈遇是瞭解他的,也不逼他,只是勸他和夏家好好協商,別讓喬時夾在中間難做人。

  沈靳同意了,也確實找了夏家商量,只是一直沒結果。

  喬時也沒時間再關注,婚禮的日期快到了,她和沈遇都進入忙碌狀態。

  婚禮地點定在了青市。

  沈遇一心要給她一場華麗的婚禮,婚宴不僅邀請了兩人的親朋,連沈家娛樂公司星綻旗下藝人也請了不少,沈遇首次以沈家長子身份亮相,但為避免曝光,沒有邀請任何媒體人,整場婚禮盛大而低調。

  星綻旗下藝人多為國內一線二線知名演員,都頗有默契地在婚禮當天曬出了出席婚禮的照片,但沒曬新娘新郎,連名字也是以「時」「遇」替代。能讓那麼多知名藝人紛紛曬博祝福,外界關注度一下子高了起來,充滿欣羨好奇卻又四處探聽不到。

  喬時是在婚禮當天才知道沈遇給了她一場怎樣的婚禮。

  婚禮是沈遇全程在負責,這半年來,他會旁敲側擊地和她討論她對婚禮的期許和喜好,但絕口不提婚禮細節。

  整場婚禮高度保密,連對喬時都是保密的,因此當喬時知道現場來了那麼多明星和社會名流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反倒是她那些被邀請來的同學朋友,一個個跟瘋了似的,從沒這麼近距離見過這麼多明星和名人,爭相拍照上傳朋友圈,附文「喬時婚禮」。

  高端的婚禮現場和諸多社會名流的出席讓整個朋友圈都沸騰了,與她當初朋友圈曬鑽戒「嫁了」的孤寂形成鮮明反差,當初的同情和安慰瞬間變成欣羨和追捧,喬時的朋友圈幾乎被刷爆。

  結婚這麼久她從沒在朋友圈中秀過恩愛,也沒曬過沈遇,她不大習慣曬,覺得幸福這種東西,自己知道就好。因此朋友圈中一直有她嫁得不好的傳言,畢竟是閃婚,她還曾作死地曬了枚鑽戒,也沒聽說過婚禮什麼的,沒想到半年多過去,她的婚禮就成了一顆驚人的炸彈,迅速在朋友圈中傳開。

  不出半天,所有人都知道,喬時不是嫁得不好,是嫁得太好。

  喬時想起沈遇曾經和她說的,他會給她一場獨一無二的婚禮。

  她當初嫁給他時的失落,他現在以十倍百倍的用心來彌補她。

  喬時突然就理解了沈遇為什麼一定要給她辦這麼場婚禮,他以滿足所有女人對童話婚禮幻想的方式,讓她在親朋好友中賺足了面子。

  這個世界本就膚淺,越寒酸越受嫌,他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沈遇這場婚禮倒花了不少心思。」

  喬時正盯著朋友圈發呆時,喬澤突然響起的嗓音讓她一下回神,下意識地回頭,看到推門而進的喬澤時,叫了聲「哥」。

  她現在還在化妝間,剛化好妝,換好婚紗。

  喬澤站在她身後,往她手機掃了眼:「沈遇對妳很用心。」

  喬時點點頭,莫名有些哽咽:「嗯。」

  「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喬澤手撐著她身後的座椅,俯下身,看著鏡中的她長吁了口氣,「今天終於有了妳要嫁人的真實感。」然後偏頭看她,「以後就真成別人家的了。」

  喬時噗地笑了:「又不是古代,嫁了就難回家了。」又忍不住抬頭看他,「哥,你什麼時候也把別人家的變成我們家的啊?」

  喬澤照著她的腦門輕拍了一記:「瞎操心。」

  他站直身,抬腕看了眼手錶:「吉時快到了。」又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新婚快樂。」

  喬時突然有點想哭:「謝謝哥。」

  喬澤笑道:「和我說什麼謝。」隨即低頭看了眼錶,「我先去招呼賓客,妳好好待著。」

  吉時在半個小時後,新郎來接親,伴娘是馮瓊瓊和喬時的幾個比較要好的閨密,沒有很鬧,小為難了下門外的新郎和伴郎便開了門。

  沈遇進來時喬時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婚禮,意義不太一樣,乍看到他時,喬時臉頰有些不受控地紅了。

  沈遇在她面前站定,也不管什麼禮節不禮節的,雙臂一伸便將她攬入了懷中,低頭輕蹭著她的臉頰,笑著看向她:「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呢?」

  喬時被他的話安撫,手肘輕撞了他一記:「誰和你老夫老妻了。」心情卻因此變得輕鬆,任由他摩挲著臉頰。

  他低頭在她唇上吻了吻,這才牽著她的手出了門。

  婚禮現場比她想像的要大,也要奢華。

  婚禮是沈遇全程操辦,從酒店選址、賓客邀請到婚宴上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是他依她對婚禮的期待而設計的。

  「我們領證那天,我刷開朋友圈,看到妳那條『嫁了』的狀態時,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給妳一場獨一無二的婚禮,讓妳風風光光地出嫁。」在司儀台前站定,在司儀的宣誓中要互戴戒指時,沈遇對著她緩緩道。

  喬時突然鼻酸,想哭又想笑的:「謝謝,我很驚喜。」

  沈遇以指腹擦了擦她的眼角:「傻姑娘。」

  他拿起一邊的鑽戒,執起她的手,將鑽戒緩緩推入她的無名指中,而後靜靜看她:「是妳值得,沈太太。」

  喬時眼淚嘩的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彆扭地輕拍了他一下:「你這人真煩,存心讓我出醜呢。」

  說是這麼說,卻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枚戒指,緩緩推入他的無名指中。

  沈遇雙手抱住她,側低下頭,深深地吻了她。

  底下是掌聲和歡呼聲,沈遇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到底是婚禮現場,還是會克制著。

  被沈遇牽著回到主桌時喬時心還跳得很快,沒完全從剛才的感動中回過神來。

  沈橋、老二和馮瓊瓊陪他們一塊兒坐主桌,看兩人走過來,沈橋已先笑開:「嫂子,今天是不是感動哭了?」又看向沈遇,「看不出來,五哥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面。」

  沈遇反手給了他一個栗暴:「今天別嘴賤。」隨後拉了兩張椅子,與喬時一塊兒坐了下來。

  馮瓊瓊將她的手機遞給她:「有不少短信和電話。」

  喬時正拿了筷子準備吃東西,順手接了過來,一邊夾菜吃一邊翻著手機。

  很多祝福短信,都是沒能到現場的同事和朋友發過來的。

  喬時指腹劃著往下翻,翻著翻著,倏地頓住,而後突然失控想哭,手一下捂住了口鼻。

  沈遇轉頭看她:「怎麼了?」

  喬時只是搖著頭,想說話,但一出口便止不住地哽咽。

  她將手機螢幕轉向沈遇,手指著上面的短信。

  沈遇垂眸掃了眼,是一條祝福短信。

  「喬時,新婚快樂!」

  發信人:夏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35 PM

第73章 【番外】他的愛情曾來過

  相親當天確定關係,第三天領證結婚,沈靳一直以為,他和夏言是沒有愛情的。

  絕非交易,但也無所謂愛情,就是兩個到了一定年紀的人搭夥過日子。

  嚴格來說,那年的夏言年紀並不大,二十出頭,正是人生最好的時候。但先天性心臟病扼殺了她這種美好,她沒有選擇的餘地,沒幾個人願意娶一個病弱並且隨時可能離世的女孩,因此,她的父母很著急,四處托人為她安排相親。

  他的父母也很著急,他年過三十,剛結束兩年的牢獄生活,一無所有,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兩對急白了頭的父母在媒人攛掇下把她和他湊到了一起。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相親時。他剛從局子出來,聲名狼藉,人人避而遠之,坐在對面的她外表柔弱,氣質乾淨,細瘦的手指侷促地捧著茶杯,整個人沉悶而安靜。

  一個漂亮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女人,他想。

  他對她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女孩不容易,年紀輕輕就病痛纏身,為著不拖累父母,不讓父母擔心,即使不願意,也逼著自己趕赴一場又一場的相親宴,任人品頭論足。

  婚姻之於她,只是讓父母安心的一份保險,她無所謂嫁給誰。

  她說她不想禍害誰,所以每次相親時,她都會把自己的情況說得清清楚楚,她每月所需醫藥費不少,她可能活不長──娶她可能是虧本買賣。

  她說這番話時是平靜的,雖然有些侷促,但條理清晰。

  她雖然安安靜靜的看著沒個性,但心思其實很通透,很多事情看得比一般人透徹深遠,愛讀書、讀報的人思想都是深刻通透的。只是她的身體限制了她,讓人誤以為,她只是一個病弱無能、一無是處的女孩。

  但同時,她確實是靦腆的,不擅言辭和交際。

  那頓飯結束時,他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他過。

  她愣了好一會兒,然後訥訥地問他,她隨時可能會死掉,他不介意嗎?

  他不介意。

  他當時確實以為自己不會介意,他見過太多的生老病死,也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他以為那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過程。人之所以難受,不過是因為不習慣,等過一段時間,那種習慣慢慢被另一種「她不在」的習慣取代時,也就無所謂難受。

  婚姻於他不是必需品,他們只是各取所需。他替她結束了一場又一場沒意義的相親,她幫他脫離父母一哭二鬧三上吊式的逼婚。

  她同意了他的提議。

  第三天,他們一起去民政局領了證,簡單得就像吃了個飯,領證後各自回家。

  第四天,他去她家幫她把行李搬了過來,他們的婚姻生活由此開始。

  沒有婚禮,沒有祝福,也沒有濃情蜜意,只是兩個陌生人的搭夥過日子。

  婚後沒了父母的一哭二鬧,他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

  她為了不成為他的負擔,拿出自己的積蓄,開了間小書屋。

  她雖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外出上班,但繪畫和寫作功底了得,單靠稿費就能解決自己所有醫藥費和生活費,甚至還有富餘。

  很多人都說,她是他的負累。尤其在他事業有了起色後,曾經的聲明狼藉漸漸被「事業有成」幾個字取代,他們開始為他不值,都一廂情願地認為,她拖累了他。事實並非如此,從她嫁給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沒花過他一分錢。

  他不是個體貼的人,這麼多年來,鮮少為她買過什麼東西。他留給她的家庭帳戶,她也沒動過裡面半分錢。

  直到她去世,整理她的遺物時,他才發現,這麼多年來,她其實將她和他分得清清楚楚,就如同她和他搭夥過日子般的婚姻。

  她沉浸在她編織的二次元世界裡,他沉浸在他的事業中。兩個不善言辭的人,平時沒有太多的交流,也沒有給對方太多的關心,五年的婚姻,他們硬生生把生活過成了一潭死水。

  孩子是她執意要生的。她知道他父母逼婚的初衷,不過是想讓他留個後。她說這本來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他幫她逃開了那些閒言碎語,也讓她父母徹底放下心結和自責,她理應幫他──她想給他生個孩子。

  他起初不同意,她找了醫生開證明,證明她的身體承受得住。

  他和她的第一次就是在要個孩子的基礎上發生的。

  結婚兩年,同床共枕了兩年,很多次她都是在他懷中醒來,但他從沒碰過她,她的病弱總讓他誤以為她一碰就會碎。

  那一夜的她依然是病弱而害羞的,他總擔心用力過猛會揉碎了她,一開始十分小心翼翼,但最終還是失了控。當然,她並沒有他以為的那樣脆弱不堪,她的身體已經在好轉。

  那一夜後他對她的身體上了癮,但依然不敢縱慾。白天,他依然忙他的事業,她依然沉迷於她的二次元,每天在一起的時間依然少得可憐,即使在一起,也是相對沉默的。夜裡,緊緊糾纏在一起的身體,克制又激烈地向對方索取,那大概是他們唯一靠得最近的時候。

  她順利懷孕,但懷孕將她本就不健康的身體一下子帶入危險中,好幾次,醫生面色凝重地告訴他她可能挺不過孕期。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一種心情,他只知道,他其實沒那麼期盼這個孩子。

  或許從那時開始,他已經開始懼怕她的死亡而不自知。

  她順利生下了那個孩子,但元氣大傷,那個孩子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她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再去照顧一個孩子,他執意把孩子交給他的母親照顧,幾乎是強硬地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

  她沒有堅持。他不知道她是因為完成了她承諾他的事而不堅持,還是因為太過瞭解自己的身體,擔心自己活不長,不想拖累孩子,不想孩子因為她的離開而痛苦才放棄堅持。

  他和她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到來而走得更近,反而隱約多了一絲隔閡。

  產後她的身體極其虛弱,花了近一年的時間調理身體,卻已經沒辦法恢復到原來的狀況。他能感覺得到她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每天早上醒來,看著她幾乎沒有血色的睡顏,他都是茫然的,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病弱,也習慣了她在他懷裡醒來。

  她似乎也習慣了他的這種冷漠,從來沒要求過他什麼。但可能因為疏於溝通和瞭解,也可能因為他平時確實算不得親切隨和,她對他總有些些忌憚,在他面前總有幾分小心翼翼,甚至連見自己的女兒,被他撞見時,她也會有些許侷促和忐忑。

  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是安靜的。她總是習慣性地弱化自己的存在,他卻總是習慣性地習慣她的存在,習慣每天睜眼就看到安靜地躺在他臂彎裡的她,習慣每天回到家就看到書桌前安安靜靜看書的她或者安靜地給孩子餵飯的她。哪怕是偶爾的眼神交會,她清淺平淡的一句問候「回來了」「吃過飯了嗎」,於他而言,也成了一種習慣。

  一直以來,他總是過於理智地看待她和他的婚姻,甚至是她的病。他知道她活不長,也接受了她這種隨時可能的死亡,她能活十年也好,五年也罷,哪怕更短,他都會接受,生死有命。

  只是他娶了她,他對她有了責任,所以,他會給她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醫療條件。

  他一直以為,他對她只是一種建立在婚姻契約上的責任,他有義務照顧她,僅此而已。直到那個週末,沈遇打來一個電話。

  沈遇告訴他,夏言在市醫院,快不行了,讓他馬上去一趟。

  他當時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都空了。

  五年來,他設想過無數次她再也醒不過來的畫面,但每一次,他都是理智而清醒地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童童該怎麼辦?夏言的家人該怎麼辦?可當這一切真真切切地發生時,他突然不知道他該怎麼辦。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去的醫院。一到醫院,入目處是大片大片的慘白,她在手術室裡,他木然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整個大腦都是空的。

  當醫生讓他做好心理準備時,這片空白裡突然鑽入了細細密密的痛,像針扎一般,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慢慢地從心臟向四肢百骸擴散,痛得他胃部痙攣,心臟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扯揉得他無法思考。

  他木然地盯著重症監護室,盯了一夜,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滿腦子都是她低眉淺笑的樣子。五年來,她從沒哭過,至少沒在他面前哭過,每次面對他時她都是平靜淡然又帶著點小侷促的。他總覺得,天亮時,她就會睜開眼,然後像每一個早晨或者傍晚一樣安靜而侷促地對他笑笑:「你回來了?」

  可是,如果她再也醒不過來呢?

  他開始心慌,害怕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那個叫「夏言」的女人。好在後半夜時,她醒了過來。

  那時他鬆了一口氣,他相信她會沒事的。他沒想到,她短暫的清醒只是為了交代遺言。

  「遺言」兩個字壓得他心思全亂,他瘋了一樣想見她,拼了命地想見到她,她留給他的卻只是機器尖銳的警報聲,以及灰白的臉色。

  那是他見她的最後一面。

  她連一眼都吝於給他,她至死都沒肯見他一面。

  她恨他。

  他從不知道,那個安靜得看似沒有脾氣的女人竟然比誰都心狠,她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那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的世界瞬間崩塌,胸口像被人用利刃硬生生地剜了一個大口子。

  他從沒想過,五年的朝夕相處,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徹底融入他的骨血,再也割捨不掉。

  他不能沒有她。

  未來還有那麼遠,沒有了她,他怎麼辦?

  他不願相信她就這麼沒了,前一天他離家時她明明還好好的,他不過去談了個生意,一轉身,這個世界竟然再也沒有了那個女人。

  他瘋了一樣地刨她的墳,想將她刨出來,刨得十指鮮血淋淋。他不過是想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她還活著,明天他醒來時,她依然會像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子那般安靜地在他懷裡醒來。

  可是,每天醒來,床的另一側,始終是冰冷而空蕩的。屋子裡到處是她的氣息,她的影子,卻再也沒有人回頭衝他淺淺微笑:「你回來了?」

  他的愛情曾來過,可是,他弄丟了它,也弄丟了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np0504 發表於 2019-10-11 02:36 PM

第74章 【番外】好久不見

  他欠她一場婚禮,他想。

  沈遇和喬時的婚禮熱鬧而喜慶,沈靳卻感受不到這種幸福感,反而生出些許惆悵。

  很多時候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了,可是每走過一個地方,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她,想起他欠她的那些年。

  他沒陪她牽手走過大街小巷,或者陪她開車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風景,拍不同的照片。

  他甚至連她一張生活照都沒有。

  他沒有在早晨她醒來時給過她一個早安吻,也沒有在多日不見後給過她一個擁抱。

  他沒有陪她看過一場電影,也沒有陪過她什麼也不幹就安安靜靜地在家裡看一部肥皂劇。

  每一件情侶間普通而尋常的小事,他都沒有陪她做過。

  他無數次地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一定要認真地追求她一次,陪她做所有情侶間該做的事,給她一場難忘的婚禮,然後像所有普通夫妻般平淡而幸福地走下去。

  但是沒有如果,他回不到過去,她也永遠不會醒來。

  參加完婚禮後,沈靳沒在青市多作停留,第二天就帶著童童回了安城。

  她唯一生活過的城市,離開兩天,他就已經開始不習慣。

  沒有她的家依舊是安靜而空蕩的,她的氣息正在一點點地變淡。

  經過近半年的沉澱,沈靳已不再像當初她走時害怕走進這間屋子。他開始害怕時間把她生活過的那點痕跡都帶走,就像她不曾來過。

  童童在漸漸地長大,她以前不黏夏言,但自從夏言走後,再也見不到夏言,童童對夏言開始有了想念的情緒,不止一次地問過他媽媽去哪兒了。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是沉默的。他沒辦法騙她說她的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她長大了就會回來。

  他知道夏言永遠不可能回來。

  兩天沒回來,小丫頭的心情大概和他是一樣的,總以為,再推開門時,夏言會像往常一樣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收銀台前安靜地看書。

  但是什麼也沒有。

  童童臉上有著淡淡失落,悶悶地問他:「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啊?我都好久沒見過媽媽了。」

  稚氣的聲音裡滿是沮喪。

  沈靳喉嚨哽了哽,沒應聲。

  他沒辦法違心地告訴她,媽媽過一陣就會回來。

  她再也沒可能見到媽媽了,再過幾年,她漸漸長大,估計連夏言的聲音、長相都會遺忘。

  夏言拼了命生下的女兒,最後連她長什麼樣都記不住。

  家裡沒有一張夏言的照片,連她留下的手機裡也一張自拍都沒有。

  她也沒給童童留下什麼東西,就像他刻意避免讓童童和她相處般,她似乎也在刻意抹掉她在童童生活裡存在過的痕跡。

  夏言知道他不讓童童和她過多親近是擔心她走後童童傷心,她也去試著尊重他的決定,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她總覺得自己陪不了童童多久,她走後,他總會再娶,給童童一個新母親。她以為,他會讓這個新母親替代她陪童童走完餘下的路,甚至會讓童童相信她的新母親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很久以前,他也曾以為,如果她真走了,他大概會為童童再找一個母親,童童不能沒有母親。

  可當她真的走了的時候,他才知道,沒有誰能取代她。他的妻子也好,童童的媽媽也好,都只能是她。他只要她。

  童童一直在等他回答,見他沉默,忍不住搖了搖他的手臂:「爸爸……」

  「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啊?」她嘟了嘟嘴,「我想媽媽。」

  他壓下喉嚨裡滾著的情緒,彎身將她抱起:「明天我們去學校,好不好?」

  小丫頭年紀小,注意力很快被他轉移,輕輕點頭:「好。」

  她在讀早教班,已經好些天不肯去學校。

  平日裡都是沈靳負責接送她,早教班裡接送孩子的都是母親,或者夫妻一起,就他一個單身父親。

  童童剛開始還很喜歡早教班,最近說什麼也不肯去,問她原因也不肯說,就說想要媽媽。

  沈靳估摸著是早教班的小朋友都是母親陪伴的關係,看多了其他小朋友在母親懷裡撒嬌,她有了對比,也有了失落感。

  昨天童童答應得好好的今天要來學校,現在又抓著他手不肯放開,說什麼也不肯進學校,看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童童,怎麼了?」他蹲下身,軟著嗓音問她。

  她噘著嘴,吸了吸鼻子:「我想要媽媽。」

  沈靳鼻子酸得厲害,抱了抱她。

  「媽媽以後會回來的,我們先去學校,好不好?」第一次,他逼自己違心地安慰她。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低落的情緒因為他的安慰而好了不少,悶悶地點點頭,追問他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

  「等童童……」沈靳停頓了下,「很乖很乖的時候就回來了。」

  童童似懂非懂地點頭:「那我要很乖很乖。」

  沈靳嘴角勉強牽了牽:「很乖很乖的話,是不是要聽爸爸的話,去學校了?」

  小丫頭重重點了點頭:「好。」說完背著小書包跟著老師進了校園。

  沈靳盯著她小小的身影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近半年來他一直失眠,最近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想夏言想得胃緊縮著疼,完全沒法入睡。

  今天公司沒什麼事。他想了想,決定先去趟醫院,找醫生開點安眠藥試試。

  車子靠近醫院時他又本能地有些抗拒,這裡是夏言生前治病的醫院,離公司也近。

  越是靠近,她離開那日的記憶就越是鮮明,他的心臟也跟著緊縮得難受。

  他將車停在醫院外,手肘撐著方向盤,手掌撐著額頭,狠狠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壓下胸口的悶疼感,推門下車。

  外面已經下起了雨,到處是撐傘行走的人。

  這個時間醫院裡人不少,他掛了號去看醫生。

  醫生給他開了些安神的藥。取完藥,沈靳不經意回頭朝門邊的角落看了眼。

  他陪夏言去過的最多的地方也只有這裡了。

  以往她生病都是他陪她過來,他去取藥,她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個門邊的角落裡等他。

  如今他重新回到這裡,門口依舊人來人往,那個角落卻再也沒了那個人。

  他黯然收回視線,撐起傘,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到處是五顏六色的傘,人們一個個躲在雨傘下,行色匆匆。

  沈靳卻沒了以前那種匆忙緊迫感,一個人撐著傘在雨中慢慢地走。

  前面不遠處就是公司,走路二十多分鐘。如果是以前,他斷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步行這種事情上,今天卻沒有了開車的心情。

  以前他陪夏言過來,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從不肯多花幾分鐘陪她在周圍走走、散散心,現在想陪她走走,卻再也沒有機會。

  沈靳輕吁了一口氣,壓下胸口湧起的不適。

  往前是個八角亭,夏言最常去的地方,離他的公司只有幾分鐘路程。

  但凡她要去醫院取藥,他一定會陪她過去。

  她為了不影響他工作,經常到了這裡才給他打電話,然後就在亭子裡等她。

  這麼多年來,沈靳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一走出辦公室大樓,轉個彎,就遠遠看到她。

  亭子內側房檐上刻滿了碑文,古人留下的詩詞,她像百看不厭般,每一次他下來,她都是在仰頭看碑文。

  他從沒留意過碑上刻的是什麼。

  沈靳盯著那座八角亭沉默了一會兒,撐傘走了過去。

  人站在亭子外,仰頭看著亭子入口的石碑,卻沒有進去的衝動。

  人站在這裡,她仿佛就在身邊,他的心境慢慢變得平和。

  他在雨中站了許久,就這麼一直盯著碑上的字,直至心情完全平靜下來,這才打算回公司。

  剛轉身,腳步卻硬生生剎住,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正撐傘走來的女孩,一樣的身形,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夏言。

  她也剛好抬頭,似是怔了下,而後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傘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沈靳卻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眼裡只有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淺笑。

  這就是夏言,活生生的夏言,他的夏言。

  好久不見。

  他突然紅了眼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