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巴拉特隊長連忙叫住納文秘書，「將軍他已經到了，你就在這兒等著吧，他應該馬上就能過來。」
納文秘書一想也是，巴拉特隊長是要跟在宋上將身邊保護的，他既然來了，那宋上將肯定也到了。
問道，「將軍現在人在哪裡？」
巴拉特隊長聳肩，「他們在來辦公區的路上遇到高妍和高裴姐弟兩個，高小姐攔住將軍在說話。」
第二軍團收復水仙星系之後，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就同時派出了增援隊伍。
火速挺進到水仙星系後卻又不約而同地放慢了前進速度，說是增援第二軍團，但總是和宋上將的艦隊差著一百個標準星程，也就是三天左右的距離趕不上來。
直到第二軍團獲得了瑪斯塔巴星的重大勝利，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再沒有懸念的時候他們才終於趕到了吉薩環星帶和第二軍團撤回休整的隊伍會合。
這種行為的原因和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第一軍團派來的尼維爾上校是個跟隨蘭斯親王多年的人物，強硬老練，雖然比較不容易搞定，但對他可以公事公辦，不牽涉到其它問題；而第三軍團派來的則是高更上將的女兒高妍和小兒子高裴，稍許麻煩些。
納文秘書聽出了問題，「他們在路上遇到了高妍姐弟？還有誰和將軍在一起？」
巴拉特隊長臉色變得有點奇怪，「嵐杉少校。」
今天一早看到宋上將竟然和嵐杉一起從別墅中出來的時候巴拉特隊長嚇了一跳。
隨後連他這個心思不怎麼細膩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腦補出了一堆桃色片段：嵐杉少校費盡心思進入第二軍團就是為了宋上將，而宋上將被她的堅定執著感動，更被嵐杉少校使用疊加道格拉斯運動殲敵的完美身影所傾倒，終於接受了她，帶人回來共度良宵。
巴拉特隊長是個鐵血軍人，宋上將身邊最忠誠的衛隊長，從來沒有浪漫這根筋，所以被自己腦補出來的東西肉麻得夠嗆。
同時覺得這不太好，現在可還在打仗期間，嵐杉和宋上將又是上下級的關係，如果忽然有了親密關係，兩人再公私分明也會受影響。
好在那兩個人接下來的表現都正常無比，禮貌地和他打了聲招呼然後就一起上了飛行器，一路上也都是在談一些公事，絲毫沒有越界的行為。
特別是嵐杉，宋上將說到愛莎星情況的時候囑咐了她幾句什麼，她竟然還認認真真地答道，「是，長官。」
巴拉特隊長在一開始的驚詫勁兒過去之後又開始奇怪，覺得越看越不像是自己猜的那麼回事，當著嵐杉的面又不好問宋上將，一直憋到現在。
納文秘書聽說嵐杉和宋上將在一起倒是一點不意外，「哦，他們一起來了。」心想看來嵐杉少校的身體恢復了。
巴拉特隊長看納文秘書這個反應就知道他清楚嵐杉昨晚留宿在宋上將別墅裡的事情，問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昨晚嵐杉少校怎麼進去別墅的，我的人竟然都不知道。」
宋上將不是亂說話的人，他既然答應嵐杉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的情況就一定能做到，這個任何人包括巴拉特隊長和他的衛士們。
納文秘書心想怎麼進去的？是在我的掩護下悄悄把人抱進去的唄，而且不是昨晚，是我們剛回到吉薩環星帶的那個晚上就去了。
不過這話不能說，於是含糊回答，「將軍臨時想起來一些事情要找嵐杉少校，估計是重要軍情，所以特意不讓人知道她去了。」
巴拉特隊長覺得這理由有些說不通，但納文秘書從來都很有分寸，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於是不再追問嵐杉少校昨晚是怎麼進入別墅的這個技術性問題，而是說起了自己最疑惑的事情，「嵐杉少校昨天應該是在將軍的別墅裡待了一整晚，難道他們——？你覺不覺得這——」總感覺不太好啊。
納文秘書連連擺手，「別亂猜，將軍昨晚找嵐杉少校確實有事，這個我知道。」
巴拉特隊長難得在這方面多嘴，「那也不用待一整晚，將軍昨晚應該是有休息的，別墅外圍執勤的衛士說房子的中控系統有六個小時是調節在睡眠狀態。」
不是他閒得無聊非得打聽宋上將的隱私，而是事關他衛隊隊長的職責，這種無聲無息進去一個人的事情如果再發生一次，巴拉特隊長就要徹查安保防禦體系以及所有衛隊成員了！
納文秘書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安慰道，「放心，這回真的是特殊情況，以後不會再發生此類事情，將軍不會在安全方面亂來。」
說話間宋上將就和高妍走了進來，身後除了高裴和嵐杉還多了一個人，是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
高妍正在和宋上將說第三軍團趕來增援隊伍的後續安排，尼維爾上校估計也是來找宋上將說這件事的，故而一起跟了來。
嵐杉旁聽了一會兒高妍和宋上將說話，發現她不愧是高更上將的女兒，禮貌中帶著點矜持，言談舉止都很有分寸，雖然並不掩飾對宋上將的喜愛之情，但也絕不誇張，好感度把握得很好，絲毫不會影響到萬事以第三軍團利益為主的原則。
簡直和她第一次在藍盾星晚會上與嵐杉見面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她即便是被父兄寵成了小公主，也還是高上將的女兒，從小耳濡目染，想幼稚也難。
之所以在藍盾星時會表現得那麼差勁，應該還是沒有思想準備的原因，那時候別說嵐杉了，估計晚會上的所有人她都沒放在眼裡。
高裴也跟著客氣了許多，趁著他姐姐和宋上將說話的功夫主動和嵐杉攀談了幾句，對一年多之前，雙方在藍盾星上發生的【誤會】深表遺憾，並且表示希望今後雙方能盡釋前嫌多多來往。
「我來之前陸航還和我提起你。」
「他說我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有點遺憾在皇室的新年舞會上沒來得及請你跳支舞，」高裴說到這裡提議，「我們在首都星經常聚會的，等下次你也一起吧。」
嵐杉不知道高妍後來又夥同他們的大哥高離在軍校裡想找她麻煩的事情高裴是否清楚，單看現在這個熱情勁兒，彷彿是不知道，或者是在假裝不知道。
淡淡點頭，不冷不熱地答應，「好，有時間就一起去。」
高妍那邊終於把本能十分鐘就說清楚的事情用十五分鐘說完了，看宋上將還有其它事情處理，就和弟弟告辭離開。
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又多留了一會兒，想要和宋上將敲定第一軍團派來前線的愛瑪艦隊後天會和諾亞艦隊一起出發進攻愛莎星的事情。
宋上將態度平和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維斯艦隊在瑪斯塔巴星戰役中已經受到重創，即便他們在愛莎星有補給物資，短時間內也恢復不了實力，所以這次派諾亞艦隊去就足可以，第一軍團的愛瑪艦隊不如留在吉薩星群觀望一段時間，如果愛莎星前線真有需要再過去也不遲。」
尼維爾上校有著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眼珠有些透明，像兩顆冰冷的玻吉星冰晶珠，亞麻色短髮又短又硬，鼻子和嘴巴的線條也都很堅毅，整張臉都在彰顯著他這個人的性格強硬，十分不易說服。
「宋上將，我對你的觀點表示絕對尊重，但這次第一軍團既然派出愛瑪艦隊，就是真心誠意的想要在驅逐維斯人的戰役中出一份力，蘭斯親王殿下如果知道我們到了吉薩星群後竟然就不再前進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尼維爾只是一個上校，這樣對宋上將說話顯得有些無禮。
宋上將很有涵養地不動聲色，「尼維爾上校，我知道你想要為德莫森帝國效力的迫切心情，但你代表的不是你個人，而是整個愛瑪艦隊，艦隊在星際中航行並非是沒有損耗的，我的意見是不必要的損耗就不要讓它發生了。」
納文秘書也耐心十足地跟著勸說，「是啊，吉薩星群距離愛莎星六百八十標準星程，愛瑪艦隊有八艘中型星艦，十五艘小型星艦，往返一趟，即便不打仗，消耗的能源石也不少，還有艦上人員日常消耗，我來算一下——」迅速在自己的終端上戳了幾下後給出一個具體數字，「看，咱們這樣的安排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能源消耗，相信蘭斯親王殿下一定能夠理解。」
尼維爾上校並不能言善辯，但卻非常能堅持，怎麼說都不肯鬆口，最後竟然直接接通了蘭斯親王殿下。
蘭斯親王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通訊光屏中，讓人不由得要猜測，尼維爾上校在來之前就已經和他溝通好了。
尼維爾上校簡單地匯報了一下情況後蘭斯親王便轉向宋上將，笑微微的滿不在乎，「這點能源石不算什麼，我不介意。」
說完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宋上將身旁的嵐杉一眼，「這應該是嵐杉少校第一次帶隊出征，雖然規模不大但畢竟也是第一次，讓尼維爾帶愛瑪艦隊跟上，就當是加一個保險好了。」
如果說在德莫森政壇中還有誰會讓宋上將覺得不好對付，那這個人非蘭斯親王莫屬，他的地位極高，城府也是極深，且經常會不按常理出牌，讓人很難猜透他的心思。
這場大戰已經到了尾聲，德莫森一方必將取得最後勝利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都想摻進來分一杯羹是肯定的，不過蘭斯親王能為了這件事親自出面，可見第一軍團對要分到這杯羹是更加的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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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不同。
第三軍團高更上將的勢力範圍主要在德莫森帝國依蕾托宇宙方向，以衛朋星為中心的一大片區域。
維斯星系聯邦在與依蕾托宇宙方向相反的塔利亞宇宙方向，德莫森帝國這邊星域的事情，高更上將一般不太插手，上次和維斯星系聯邦在納斯卡礦星帶的戰役第三軍團就沒有參與。
蘭斯親王的第一軍團則不同，作為德莫森帝國最老牌的一個軍團，第一軍團的勢力範圍主要在中央星域以及德莫森帝國的克利歐宇宙方向與烏拉妮婭宇宙方向。
這是一塊被另外兩個軍團的勢力範圍夾在中間的狹長地帶，所以依蕾托宇宙方向的事務和塔利亞宇宙方向的事務第一軍團都可以參與，上次納斯卡戰役第一軍團雖然派出的主要是技術兵種，但也是參與了的。
因此第一軍團要求一起去攻打愛莎星時的底氣比第三軍團更足，宋上將也不好像對待第三軍團那樣直接拒絕。
不能直接拒絕，就只好盡量婉轉，「不是我要拒絕第一軍團的好意，而是嵐杉少校的個人能力毋庸置疑，我既然決定派她去就是對她有信心，相信她能勝任這個任務，所以愛瑪艦隊還是不用跟著了。」
聽宋上將這麼說，蘭斯親王又笑微微地瞟了嵐杉一眼，「宋上將，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說嵐杉少校能力不足，相反，我是非常看好她的。」
宋上將挑眉，「既然這樣，那我們應該就可以達成共識了。」
蘭斯親王搖頭，「不行，雖然我很看好她，但嵐杉少校現在還是軍校的學生，太年輕了，難免經驗不足，有尼維爾上校帶著愛瑪艦隊跟著不是更保險一些。」
納文秘書聽他們說著說著就把第一軍團是否加入對愛莎星的進攻說成了嵐杉是否有能力獨自帶隊前去攻打愛莎星，不由得有點替嵐杉不自在，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嵐杉並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完全的不動聲色，好像無辜被牽連進這個話題的人不是她一樣。
納文秘書默默收回目光，覺得自己在瞎操心。
宋上將還在繼續婉轉，「我很感激第一軍團的好意，但是愛瑪艦隊這樣跑一趟的話畢竟能源消耗很大。」
蘭斯親王臉上的笑容擴大，口吻越發柔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已經開始不耐煩的表示，「宋上將，我都已經說不在意那點能源石損耗，你就不要非得替第一軍團節省了。」
宋上將皺皺眉，蘭斯親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要鬧得很難看。
這麼多年來，三大軍團還從來沒有在明面上鬧翻過，現在還是對維斯星系聯邦的作戰期間，更不能發生這種事。
看眼納文秘書，微不可查的朝他使個眼色。
納文秘書為宋上將工作多年，兩人間已經十分默契，立刻開口遞出個台階，「那不知道愛瑪艦隊的後續能源補給是否能跟上，諾亞艦隊後天就要出發了。」
這個問題一旁的尼維爾上校就能回答，「沒問題，能源補給肯定能跟上。」
宋上將點點頭，「好，詳細行動安排嵐杉少校會和你溝通。」再轉向蘭斯親王，「那我就不客氣，接受第一軍團的好意了。」
蘭斯親王笑，「不用客氣。」
結束通話前還不忘對嵐杉說道，「嵐杉少校，剛才我們只是在就事論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嵐杉姿態端正，語氣嚴謹，「請放心，我當然能理解蘭斯親王殿下是在就事論事。」
蘭斯親王再和宋上將客氣兩句就結束通話，關掉光屏前又看了看嵐杉的方向，卻見光屏那邊的嵐杉忽然朝他微笑了一下。
笑容比較深邃，是很少會在嵐杉臉上出現的幅度較大的一個表情。她身上的端正和嚴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瑟煙一樣的危險誘惑。
蘭斯親王微微一愣，面前的光屏就徹底收起，那個對他來說有點像金瑟煙的笑容便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宋上將應付了蘭斯親王，再把尼維爾上校打發走。
坐下捏捏眉心，心裡有些不解，蘭斯親王這次的動作有點大，作風也有點急躁，不知道他在急些什麼。
納文秘書提醒，「我們才回絕了高妍小姐要派第三軍團艦隊跟著一起去愛莎星的要求，轉頭就答應了蘭斯親王讓愛瑪艦隊一起去，這恐怕會引起第三軍團的不滿。」
宋上將不答，沉吟了一會兒問嵐杉，「你怎麼看？」
嵐杉，「高妍和高裴姐弟比較容易應付，不要緊，現在我們主要要應對的還是第一軍團。」
宋上將發現嵐杉好像永遠都保持在反應敏捷思路清晰的狀態，這段時間來，自己所有問題都沒有難住過她，只要你詢問她的意見，她必然能立刻給出一個毫不拖泥帶水，立場鮮明的回答。
不由一笑，稱讚，「你思路很敏捷。」
單個人的觀點總有不周全的時候，所以三大軍團的上將各自都有自己的顧問團，宋上將這次帶出來的參謀是歐陽中將，艾伯特准將，胡安先生和泰倫斯。
泰倫斯被他留在水仙星系【協助】格蘭特少將處理各項戰後事宜了，身邊就只剩下歐陽中將，艾伯特准將和胡安先生。
按理說現在有什麼事情宋上將就應該第一時間找歐陽中將他們幾個來商量，沒想到卻被嵐杉潛移默化的變成了先問她的意見。
宋上將對此有些樂見其成，處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誰也不會嫌人才多餘。
看著嵐杉，「現在帶隊去進攻愛莎星不但要做好維斯人負隅頑抗的準備，還要提防著尼維爾上校，你能應付嗎？」
嵐杉，「可以。」
宋上將沒有詳細問她準備怎麼應對尼維爾上校，而是轉而當著嵐杉的面又和納文秘書確認了一下她晉陞上校的公文。
納文秘書的工作效率已經高到了一定境界，等嵐杉到了梅麗爾他們的休息區時，根據戰時緊急條例，由宋上將直接簽署生效，授予嵐杉上校軍銜的公文就已經發了出來。
梅麗爾，古函，羅安等人臉上的表情只能用無比激動來形容。
梅麗爾又做出了她習慣性的捂心口動作，「天啊！上校軍銜！我要暈倒了，親愛的，你才是軍校二年級學生！這也太厲害了！」
古函，詹森，羅安幾人克制含蓄一點，但表達的內容其實是和梅麗爾一模一樣的，都是天啊，這可真叫人難以相信，實在是太厲害了！
嵐杉，「——」
她還真不知道晉陞個上校就值得激動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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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上將發現嵐杉離開後納文秘書就有點心不在焉。
「納文，你怎麼了？還在想第一軍團的事情？」
納文秘書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
宋上將以為自己猜對了，「別想太多，這又不是三大軍團之間第一次明爭暗鬥，心態要放好。」
納文秘書有些糾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宋上將，就在剛才他和蘭斯親王這一輪明爭暗鬥剛結束的時候，自己不小心看到嵐杉少校，不對，現在是嵐杉上校忽然沖蘭斯親王露出一個很少見的笑容。
嵐杉上校人長得很漂亮，難得笑一下自然也好看，只不過他怎麼被那笑容搞得背後寒毛直豎，莫名覺得被嵐杉給予這種難得笑容的蘭斯親王要出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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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高妍臉色不愉地快步走進弟弟房間。
只見高裴把房間裡光線調得很暗，在面前豎起了一塊超大尺寸的光屏，光屏中是無數機甲星艦正在太空中激烈混戰的場景。
高妍受不了他，「怎麼又在看這個！高裴，你有完沒完，這兩天你肯定已經看了一百遍了！」
高裴連頭都不回，眼睛黏在光屏上，只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姐姐，別吵！」
畫面朝一架機甲拉近，機甲先是停頓了一下，應該是通過內部通訊發出了一個指令，它身周的隊友們忽然整齊劃一的極速撤退開。
在敵方機甲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架機甲忽然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動了起來。
動作轉眼間就快到只剩下一道道殘影，而每一道殘影的攻擊力都是驚人的，衝向它的敵方機甲一排排的四散零落，被分解成了無數零件，像一陣被疾風吹散的落葉，帶著一絲殘留的光影紛紛散落進太空中。
這是嵐杉使用疊加道格拉斯運動殲敵為白隼號贏得啟動能源倉的最後兩分鐘時的場景。
高妍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再次看到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到這段已經被高裴來來回回放了上百遍的影像結束才呼出氣來。
她沒有像弟弟高裴那樣癡迷，沒事就躲在房間裡觀看這段影像，但也至少看了有十次以上，可是再看一遍時還是克制不了心裡的震撼感。
高裴比她還誇張，結束了足有一分多鐘之後才搓著胳膊回過頭來，「姐姐，你有什麼事？」
高妍嫌棄，「快把手放下來，你那是什麼樣子！」
高裴忙把搓胳膊的手放下，他也不想做沒事在身上搓來搓去這樣影響形象的動作，但是那道駕馭機甲在太空中使用道格拉斯運動殲敵的身影太過震撼，他都看完半天了還有渾身戰慄的感覺。
搖頭感慨，「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這些影像不允許外傳，等這場仗打完了，這段影像被公佈出去時還不知道會轟動成什麼樣，我這樣的不算什麼，嵐杉少校肯定還會有更狂熱的崇拜者。」
高妍哼一聲，「現在已經不是嵐杉少校了，是嵐杉上校！」把終端裡剛收到的信息給弟弟看，「宋上將動用他在戰時的特殊權限，授予嵐杉少校上校軍銜，已經確定會由她率領第二軍團的諾亞艦隊去進攻愛莎星，後天出發，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也會帶著愛瑪艦隊一起去。」
高裴一愣，「愛瑪艦隊會一起去？！早上我們去找宋上將談的時候他不是以愛莎星的維斯軍隊已經沒有什麼戰鬥力為理由，拒絕了我們協同作戰的提議嗎？怎麼轉身又答應了第一軍團！」
高妍皺眉坐下，「不知道我們離開之後尼維爾上校和宋上將是怎麼溝通的。我當時看宋上將的態度很堅決，還以為第二軍團肯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步，誰知還有談的餘地。」有點懊惱，「早知如此，咱們就不應該在尼維爾上校還沒走的時候離開。」
高裴安慰她，「如果尼維爾上校有心單獨和宋上將談，咱們早上留下來也沒有用，他肯定會另找時間去找宋上將。」
高妍煩惱，「咱們來的時候爸爸說過，只要我們凡事以第一軍團的行動為參照就不會出大錯，現在第一軍團爭取到了跟著諾亞艦隊一起進攻愛莎星的資格，咱們沒有，這可有點麻煩。」
和高裴商量了半天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得接通通訊直接向父親請示。
高上將聽了女兒的簡單匯報後淡淡反詰，「這就是你們帶著艦隊去了一個多月後的成績？」
高上將在說正事的時候很嚴肅，高妍這會兒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老實答道，「是我和高裴疏忽了，沒想到尼維爾上校還會留下來單獨和宋上將溝通，我估計他們是私下裡達成了什麼共識。爸爸，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高上將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末了卻沒有直接給出意見而是擺擺手，「我現在沒空，你們去問高離。」
高離在一個禮拜前才終於和他爸爸徹底和解，剛辭掉了德莫森軍校的教官職務，正在宿舍裡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家去。
弟弟妹妹一個月前就帶著一支中型艦隊去了水仙星系前線，一直沒怎麼聯絡，今天卻忽然接通遠程通訊一起和他通話，高離直覺沒好事。
耐心聽了一會兒，果然發現是他爸爸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又把一個挺棘手的問題扔給了他解決，在心裡暗暗腹誹，這個老變態，他才剛答應回去啊，就不能讓他先清淨幾天嗎？
他到底比高妍和高裴能沉得住氣，瞭解了全部情況後並不著急，先不輕不重地責備道，「你們兩個的心思都用到什麼地方去了？爸爸因為前線的戰局已經穩定，這次帶隊增援的任務很簡單所以才讓你們去歷練一下，結果簡單的事情你們也能搞成這樣！」
高妍低下頭，「大哥，我們主要是沒想到——」
高離，「沒想到不是理由，高妍，你既然決定進入第三軍團，那不論你的出身如何，離開家之後你就是一個軍人，難道在戰場上被打敗之後也要說【沒想到】？到時候誰會理你？」
高妍的頭垂得更低，高裴本想幫她辯解兩句話，這下也不好吭聲了，只怕一開口，大哥教訓的矛頭會指向了他。
高離對弟妹說到這個程度也就覺得差不多，他知道父親的意思是讓他好好管一管高妍和高裴，但看著妹妹深深垂著頭，連耳根都紅了起來，再重的話他也說不出口，只好先這樣，搖搖頭，「算了，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我再說你們也沒用，下回做事前好好想想，別馬馬虎虎，顧頭不顧尾。」
高裴這才審時度勢地開了口，小心問，「大哥，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高離沉吟著答道，「第二軍團這事做得不地道，明顯不公平，我們不管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私下和他們達成了什麼樣的共識，起碼明面上不能這樣厚此薄彼，你們不妨先直接去問問宋上將，態度婉轉一點，看他怎麼回答，這件事情是他們理虧，要不答應就一起不答應，沒道理只同意愛瑪艦隊協同作戰而不用咱們。第二軍團對此總要給出個說法才行。」
高妍深以為然，「對，這件事我們又不理虧，完全可以直接去問。」抬眼一笑，「我知道要怎麼做了，謝謝大哥。」
高離的臉終於繃不住，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們這次去問之前就要吸取教訓了，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別要到時候又一個疏忽，再發生點什麼【沒想到】的事情。」
這時候有人來找高離，好像還有點著急，一進來就高聲問，「高離，我讓你幫我弄一批最高品質的精神舒緩劑，你弄來了嗎？我明天跟著下一批物資補給艦出發去吉薩星群，要帶著這批精神舒緩劑一起走。」
高妍和高裴在光屏中看到大哥的好友卡特上校的身影。
卡特上校也看到了他們，過來光屏前打招呼，「你們現在已經在吉薩星群了，那邊情況怎麼樣？」
高妍，「很好，這邊戰局已經穩定了。」
卡特上校微一遲疑又問道，「你們見到嵐杉少校了嗎，她怎麼樣？」
最近只要一說起嵐杉少校，高裴就興奮，立刻接話，「見到了，她還是老樣子，看起來真是很有個性。你們也看到那段她使用疊加道格拉斯運動殲敵的影像了吧，實在是太厲害了！我今天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差點沒忍住，當場就想跟她要一個有她終端認證的簽名。」
戰爭期間的各種情況現在雖然還不能對外公佈，但高離和卡特上校這樣特殊身份的人肯定都已經知道了。
高離臉上果然也顯出一絲動容，「看過了，確實很厲害！估計她回來之後在軍部星網系統裡的機甲排名就會超越安德魯·托馬斯。」
高妍則捅了弟弟一下，「你忘了去年在藍盾星的時候我們——，你好意思跟嵐杉少校要啊？」
高裴理所當然，「就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我早上才沒開口啊，不過我決定明天再見到她時就開口。」
高妍，「——那幫我也要一份。」
……
等通話結束後高離很無語地看向卡特上校，簡直覺得自己已經被弟妹氣得沒脾氣了，怪不得他爸爸說要好好管管他們呢，確實該管！這都幹的是什麼事兒！
去年還氣得眼淚汪汪的來說被嵐杉欺負了，要他給出氣，今年就想要跟人家要簽名了。
「這兩個傢伙怎麼能這樣！早知道他們立場這麼不堅定，我去年何必替他們硬出頭去得罪嵐杉少校！結果不光你對我有意見，還被我爸爸狠狠教訓了一頓！」
卡特上校，「所以說你才是高更上將最寵愛的孩子。」
高離瞪眼，「為什麼？」老變態打他的時候手狠著呢！
卡特上校一點不給好朋友留情面，「因為你幼稚。」
高離繼續衝他瞪眼睛。
卡特少校攤手，「你瞪我也改變不了事實。你別看高妍和高裴都是一副嬌生慣養的樣子，他們在這方面都比你明白得多。高妍喜歡宋上將喜歡得盡人皆知，但你看她什麼時候因為這個讓你爸爸為難過？他們姐弟兩個在外面仗勢欺人的時候鬧得厲害，但一發現這人惹不起立刻就能把那點恩怨放下，你行嗎？你和你爸爸鬧點矛盾都要和他較勁較到底呢，這麼幼稚還不是被你爸爸慣出來的。」
高離無言以對，半天才氣道，「不知道誰的爸爸更會慣兒子，每個月給幾百萬的零花錢。」
卡特上校自信得讓高離想打他，「那是因為我父親對我很瞭解，知道我理智謹慎，那麼點錢根本不足以影響到我。」
高離哼一聲，又找了一個能攻擊他的話題，「你少自吹自擂了，你要真有這麼厲害那批精神舒緩劑你自己去找，幹嘛找我幫忙。」
最高品質的精神舒緩劑所用材料很特殊，需要用到黃暻星出產的一種礦物質，只有黃暻星的藥材廠家會生產這種東西，因為需求量不大，所以他們也不批量生產，誰有需要就去訂購。黃暻聯盟自從被第三軍團打敗後，各種大型的礦藏產業都被第三軍團控制著，這個事自然是讓高離去做更方便。
卡特上校把他打擊得也差不多了，於是為了這批精神舒緩劑主動緩和了態度。
高離納悶，「你要這東西幹什麼？軍隊裡的常規消耗，用不到這麼高品質的精神舒緩劑，普通的就行。」
卡特上校含糊答道，「是我一個朋友要用，用途比較特殊，因此專門要求我幫忙保密。」
高離就不再多問，又想起高裴在結束通話前的興奮樣子，感慨，「我說你當時從F-藍星把嵐杉少校帶出來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自己發掘到了一個機甲天才。」
卡特上校木著臉，「沒有。」
高離忽然有點懷疑，「剛才你誰都不問，就問高裴他們有沒有見到嵐杉少校，你挺關心她的嘛。」
卡特上尉現在對嵐杉不是關心而是十分擔心，她用一次道格拉斯運動殲敵就頭疼得要休息兩天，這次連著使用了兩次，至少也得頭疼四天。
卡特上校這會兒很有點發現嵐杉會使勁借錢花時的無奈心情。
明知會頭疼還敢不管不顧地連著使用兩次道格拉斯運動殲敵，估計上次給她的那幾支精神舒緩劑肯定不夠用了。用完了還不是他的事，不但要給再準備一批，還得想辦法趕緊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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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高離的思維很有點跳躍性，剛說著卡特上校是不是挺關心嵐杉少校的話題，轉眼又跳到了昨天才剛聽說的一則很有趣消息上。
很不見外地用肩膀撞一下卡特上校，神神秘秘問，「哎，我昨天才聽說，你前段時間竟然在薩琳娜的舅舅那裡訂了價值六千萬的紐曼星寶石玫瑰，他們還以為你要向誰求婚呢，結果等這麼久也消息，都還挺失望的。」
薩琳娜是高離最近在來往的女友，她的舅舅是首都星最大的珠寶商。
卡特上校很不滿，「這些人還有沒有信用，都是怎麼做生意的？！竟然能把顧客的信息外洩！下回休想讓我再去買他的東西。」
高離乾笑，「沒有這麼嚴重，薩琳娜就是太好奇了所以才來悄悄問我，其他人保證都不知道，連你的母親安妮公主殿下也毫不知情。」
卡特少校哼一聲，「他要是敢讓我母親知道這件事，我就讓我父親去收購了他的珠寶公司！看他以後還怎麼洩露顧客信息。」
高離替薩琳娜的舅舅擦把冷汗，心想就你這樣的剛才還好意思說我被爸爸慣壞了！
這種看誰不順眼就想讓自己父親去收購人家公司的行為才是真的被慣壞了好不好！
都說卡特先生的錢足以組建出帝國第四軍團還真不是誇張，看著他的兒子卡特上校動輒財大氣粗的樣子，高離就算是卡特上校的朋友也經常忍不住想要打他。
晃晃頭，把這個肯定會影響朋友間友情的暴力念頭晃出去，又問，「你這麼大手筆，是看上哪位女士了？」自己皺眉疑惑，「最近看你都是獨來獨往的，好像沒有新找女朋友嘛。」
卡特上校閉緊嘴巴，用實際行動表示他拒絕回答這個很沒眼色的問題。
高離更好奇了，「是誰啊？咱們倆什麼關係，你不至於連我都要瞞著吧！」
追問了半天，卡特上校才彆扭開口，「就是你弟弟剛才想要終端認證簽名的那個女人。」緊跟著又解釋，「因為她在阿加莎臨時事務組工作時幫了我很大忙，我送她這些紐曼星寶石也是為了表示感激。」
高離嘖嘖連聲，因為和卡特上校實在是從小到大的交情，關係太好，所以互相間也不用婉轉，直接揭穿他，「這你就不用遮掩了，表示感激送什麼不行要送寶石玫瑰？」摸著下巴琢磨，「不過我覺得嵐杉少校這個人比較有個性，肯定不容易被打動，你這個形象，再捧著六千萬的紐曼星寶石玫瑰去向別人表白，成功率不說百分之百肯定也要高於百分之九十九，但在她這裡就不一定了。」
卡特上校沒好氣，「是，你難得看得明白一次。」
高離頓時笑出聲來，「這麼說你被拒絕了！」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埃迪，想開點，這應該不是你的問題，是嵐杉少校有些特別，估計我們這些人在她眼裡都是小傢伙，不夠成熟。」
卡特上校不解看他，「為什麼這麼說？」
高離上翹的嘴角頓時收了起來，鬱悶道，「因為她就這麼說過我。」想一想，覺得光拿自己舉例太沒面子，又拉出一個來給自己作伴，「她還這麼評價過小托馬斯先生。」
以此類推，卡特上校在嵐杉的眼裡肯定也得被歸在【小傢伙】一類。
卡特上校卻對此很不以為然，認為自己交友不慎，怎麼交到了高離這麼一個幼稚又沒有主見的傢伙，「她說你們是小傢伙你們就是小傢伙了？怎麼這麼沒自信，你還是嵐杉少校的教官呢，是你教她還是她教你？反正我肯定不會認為自己是什麼小傢伙。」
他和嵐杉之間明顯是他更穩重成熟嘛，總要操心這些錢啊，藥啊的重要事情。
高離，「——」他只是體能教官！
決定不和這個表白沒成功的人一般見識，「行行行，我們幼稚你成熟。」
卡特上校拿到了幼稚朋友給弄到的高級精神舒緩劑後就立刻離開，他這次雖然會跟著下一批物資補給艦去吉薩星群，但不會到前線，看那邊的意思，嵐杉馬上還要往愛莎星走，卡特上校還得安排個穩妥的人把精神舒緩劑給她送過去才行。
嵐杉這個時候也正在準備出發事宜，諾亞艦隊中的大型星艦諾亞號因為在瑪斯塔巴星戰役中損耗比較嚴重，暫時不能再用，所以這次進攻愛莎星的第二軍團星艦隊伍中沒有大型星艦。
不過維斯人的幾艘大型星艦也都折損在了瑪斯塔巴星戰役中，現在他們在愛莎星肯定也沒有可以使用的大型星艦了，所以這不成為問題。
只是由於大型星艦的承載能力超強，所以一個艦隊中如果有大型星艦，整個艦隊的大部分物資就都會被裝載在這艘大型星艦上，以提高整個艦隊的速度與靈活性。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出發前把諾亞號上帶著的物資分散到其它星艦上去。
嵐杉帶人清點了一下，覺得能源石，營養劑，還有各種藥劑，甚至小型治療儀的數量都不足，至少還應該再增加百分之五十。
古函在自己心裡又估算了一遍，然後詫異問，「還差這麼多嗎！？我怎麼覺得夠了，這些東西帶太多也會影響艦隊速度的。」
嵐杉搖搖頭，「到愛莎星去進行一場小規模的戰役應該是足夠的，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要準得充足一些。」
古函有些不明白，既然到愛莎星去打一場小規模的戰役足夠了為什麼還要再以防萬一，他們的任務不就是去愛莎星驅逐維斯殘留部隊嗎，打了這次小規模戰役任務就完成了。
但看嵐杉很淡的朝他使了個眼色，就知道這會兒周圍的人太多了，她大概是還有什麼想法不方便當眾說，於是閉上嘴把後面的追問嚥了回去。
嵐杉又低聲囑咐梅麗爾，「梅麗爾，我們乘坐那艘星艦上需要的物資你親自去準備，盡量多帶一些體力補充劑和精神舒緩劑。」
卡特上校給她準備的高級精神舒緩劑只剩下最後一支，嵐杉雖然沒準備到了愛莎星後還自己帶機甲隊作戰，但保險起見，該準備的東西還是要準備齊全，這個時候沒地方去弄高級的精神舒緩劑，只好退而求其次，用普通的湊合一下了。
梅麗爾知道嵐杉不放心自己星艦上的事務有別人經手，立刻答應一聲，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
她的好處在於認人不認事，認準了嵐杉之後就無條件信任，從不質疑，嵐杉讓她幹什麼她就去幹什麼，至於體力補充劑多準備一些是必要的，精神舒緩劑沒事帶那麼多卻是要幹什麼之類的問題則會被梅麗爾直接忽略，反正嵐杉要帶這些東西肯定有她的道理就是了。
這個樣子雖然有點不動腦子的嫌疑，但勝在廢話少，效率高，嵐杉有什麼事交代給梅麗爾絕對放心。
時間比較緊張，拿到古函和盧克統計出來的數據後，嵐杉立刻去申請補充物資不足的部分。
按照慣例，這種東西在給宋上將看之前都需要納文秘書先審核一遍。
嵐杉於是把統計出來的數據和自己的要求先拿去給納文秘書看。
納文秘書的反應和古函一樣，看過後覺得十分詫異，但還是把她帶到了宋上將面前，不過實事求是地說出了自己的估算結果和意見，「這些物資配給對於嵐杉上校接下來的行動來說是很充足的，保險起見，再補充百分之十左右應該就足夠了。」
宋上將看嵐杉，「那你為什麼會要求再增加百分之五十？如果只是為了保險起見那真是很沒必要。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過猶不及，物資裝備並不是帶得越多越好，這些東西帶得太多也會影響到艦隊攻擊的靈活性和前進速度。」
嵐杉，「這個道理我明白，我之所以會提出這個要求恰恰是為了增加諾亞艦隊抵達愛莎星後行動的靈活性。」
宋上將也覺得她不可能不懂這麼簡單的道理，聽了這個回答就露出一個很感興趣的表情，「你說說看。」
嵐杉解釋，「經過瑪斯塔巴星戰役後，維斯軍隊的力量已經非常薄弱了，我估計他們即便還留在愛莎星，肯定也已經做好了隨時撤離的準備。所以愛莎星這一戰不難打。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奪回愛莎星，而是重新佔領納斯卡礦星帶，因為那裡有一個維斯人設立的太空中轉站。維斯人之前和我們在吉薩星群打得那麼艱難，不可能在納斯卡的太空中轉站還留存有兵力，納斯卡的太空中轉站現在應該是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所以如果順利的話，我的意見是我們在收復了愛莎星後應該立即向納斯卡礦星帶挺進，在他們的後續力量還沒有趕到的時候重新佔領納斯卡礦星帶，維斯人沒有了落腳點就只能徹底退回去了。」
宋上將眸光微閃，「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帶足能讓諾亞艦隊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的物資？」
嵐杉，「是。」
宋上將思忖著說道，「你的分析是有道理，但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很多，局勢不一定適合你們在收復了愛莎星之後就立刻向納斯卡礦星帶挺進。」
嵐杉，「我提出這個要求是為了增加艦隊進攻的靈活性，以免在局勢順利的時候錯失了機會，如果不適合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我是不會硬來的。」
宋上將再考慮一下就批准了她增加物資的申請，「嵐杉上校，我信任你的能力，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定要謹慎！」語氣深沉地說道，「這個謹慎不止是針對維斯一方，也針對我們的友軍。」
嵐杉，「我明白，長官。」
等她離開後，宋上將就問納文秘書，「納文，你剛帶嵐杉上校進來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納文秘書摸摸鼻子，「我覺得算錯的可能性不大，她要增加那麼多東西估計應該是有別的原因，但沒想到她竟然能這樣——這樣——」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停頓了一下才說出來，「這樣銳意進取！還沒有收復愛莎星，就已經想到了後面的納斯卡礦星帶。」
宋上將瞇眼看著不知名的地方，輕歎口氣，「沒錯，銳意進取。」
納文秘書從他臉上看不出情緒，試探問，「嵐杉上校這樣是不是有些激進？」
宋上將擺擺手，「這話你在她剛帶了一個機甲隊趕到水仙星系一號星的時候就說過，現在回過頭看，你覺得用激進這個詞來形容合適嗎？」
納文秘書立刻回答，「那肯定不行，嵐杉上校這應該是有能力且又自信的典型表現。」
宋上將點頭，「這就對了，說她銳意進取就很合適，」對納文秘書笑一下，「你不用擔心，我對自己的下屬有這種精神十分欣慰，我就是有些擔心如果挺進速度太快，我們和第一軍團之間的關係不好協調。」
……
嵐杉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
尼維爾上校高高大大地站在通道旁，好像是專門來找她的，見嵐杉過去就迎了上來，「嵐杉上校。」
嵐杉停下腳步，「有事？」
尼維爾上校，「是，我想請你今晚到我這裡來一趟。」
嵐杉不語，挑眉看他。
尼維爾上校也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些歧義，咳嗽一聲，解釋道，「不好意思，請不要誤會，不是我找你有事，是蘭斯親王想和你通話。」
嵐杉，「好吧，我晚上八點過去。」衝他一點頭，「晚上見。」說完錯身就走了過去。
尼維爾上校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快，自己倒愣了愣，想要再說兩句什麼，卻發現嵐杉已經很利落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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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尼維爾上校不知道蘭斯親王要和嵐杉說些什麼，但可以確定，內容肯定跟嵐杉上校最近取得的那些傲人戰績有關。
尼維爾上校甚至猜測蘭斯親王是想私下里拉攏嵐杉上校。
這種事情當然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蘭斯親王才會要求自己晚上把嵐杉找到他的房間裡來通話。
嵐杉上校今年只是德莫森軍校二年級的學生，雖然貌似已經被第二軍團納入囊中，但只要她還沒畢業，那一切就皆有可能。
在千葉星僅憑一支全部由軍校生組成的小隊力量就抓住了著名星盜賈斯汀·李；在金盞星局勢不可逆轉時挺身而出，以劣勢兵力控制住金盞星；在瑪斯塔巴星戰役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還有那能讓所有星際時代的戰士為之熱血沸騰的最強級別的道格拉斯運動殲敵！
她像一顆璀璨的新星在這場大戰中冉冉升起，優秀，傑出，極具潛力……種種溢美之詞都可以毫不吝惜的被用在她身上！
為了爭取到這樣出色的人才，蘭斯親王不惜親自出馬，私下裡和她溝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尼維爾上校的猜測確實是有理有據，他自己也認為猜對的可能性極大，只可惜蘭斯親王對著嵐杉一開口他就有點傻眼了，因為發現自己是全盤猜錯，一點邊都沒碰上。
……
蘭斯親王在私下裡和嵐杉通話的時候，臉上又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慵懶微笑，「親愛的，我一直挺想念你的。」
嵐杉眉毛都沒動一下，穩得跟古磐星的岩石一樣，好像【親愛的】和【想念你】都是軍隊中日常交際的常用語，甚至還很禮貌地回應了一聲，「謝謝。」
尼維爾上校，「——」
他現在趕緊躲出去還來得及嗎？
嵐杉晚上來尼維爾上校這裡的理由是和他一起商量進攻愛莎星的一些詳細安排，他這個時候躲出去明顯不合適。
第二軍團駐地裡的光腦監控系統不是擺設，嵐杉晚上來了他這裡談事情，他卻自己跑出去把嵐杉一人留在房間裡，這種不合理行為監控系統一定會發現，若是智腦判定這種行為的反常程度已經達到警戒值就會立即上報。
但若是還硬著頭皮繼續留在這裡，尼維爾上校很擔心自己明天就會被蘭斯親王列入最沒有眼色的下屬名單。
那兩人不管他內心的糾結，還在繼續著有些意味不明的談話。
蘭斯親王微微挑眉，口吻曖昧，「謝謝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對我挺想念你這件事很歡迎？那我不要口頭上的謝謝，嵐杉上校，我要有實質內容的東西。」
嵐杉對此不作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時間，「我只有二十分鐘，給親王殿下彈首鋼琴曲吧。」
蘭斯親王似笑非笑的不答應，「雖然你的鋼琴曲彈得很優美，但在我這裡它可不能算是有實質內容的東西。」
嵐杉，「是我專門給親王殿下準備的一首曲子，準備只彈給你一個人，」抬起臉，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幽深，「你難道不想聽聽？」
連一旁的尼維爾上校都從她那幽深的眼神中感到一股危險的誘惑，正對著嵐杉的蘭斯親王就更不用提了，眼睛看著嵐杉，手卻朝尼維爾上校的方向擺了擺，頭也不回地說道，「尼維爾上校，麻煩你迴避一下。」
尼維爾上校高大堅毅的外表下是一顆非常善於揣摩上意，隨機應變的心，於是立刻不再糾結，轉身出去，「愛瑪艦隊的執勤士官忽然呼叫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嵐杉上校，我去看一眼，馬上就回來。」
做戲做足全套，出來後還不忘一邊快步走一邊用終端聯絡了愛瑪艦隊的技術人員，大聲說道，「傑克，咱們有兩艘小型星艦的重力調節系統反應異常，你現在就去看看，我馬上也過去。」
傑克在那邊莫名其妙，「不可能啊，艦隊裡小型星艦的重力調節系統，我今天下午才全部檢查了一遍，都很正常啊——」
尼維爾上校不理他，自顧自切斷了通訊，心想：沒想到蘭斯親王對嵐杉上校是這樣的想法！不過也可以理解，出色本就是一種最直觀的魅力。
那一邊，尼維爾上校一離開，嵐杉就把唇角那僅有的一點微笑收了回去，很認真地看著蘭斯親王問，「為什麼？」
蘭斯親王愣一下，「什麼為什麼？」
嵐杉看著他，「為什麼一定要讓愛瑪艦隊和第二軍團的艦隊一起去進攻愛莎星？」
蘭斯親王無謂聳肩，「當然是為了第一軍團的利益。」
嵐杉反問，「是嗎？」
蘭斯親王皺皺眉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強硬，「親愛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這麼做如果不是為了第一軍團的利益還能是為了什麼？」
嵐杉實話實說，「我想不出來，所以才會來問你？能影響第一軍團利益的事情很多，而愛莎星只是一顆貧瘠的星球，就算第一軍團爭到了共同掌控權也分不到太大的好處，不值得你親自出面爭取。」
蘭斯親王的表情迅速恢復成之前那帶著點慵懶笑容的漫不經心，溫聲提醒，「親愛的，愛莎星確實貧瘠，可是它佔據著重要的戰略位置。」
嵐杉看著他不說話，意思再明白不過——在她這裡，這個理由也不成立。
愛莎星後方的吉薩星群，水仙星系都在第二軍團的掌控之中，它的位置即便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對第一軍團也毫無用處。
在維斯人大規模入侵之前，水仙星系，吉薩星群雖然也是第二軍團的勢力占主導地位，但另外兩個軍團在這些地方都有相當數量的駐兵。
但是在維斯人的大規模入侵戰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嵐杉不知道三大軍團的高層具體是怎樣斡旋的，但明顯最後結果是宋上將佔據了上風。
第一和第三軍團雖然為了他們在帝國民眾眼裡的形象，也意思意思地派出了軍隊，但所有重要戰役其實都是第二軍團打的。
宋上將那麼精明的人既然能幹出這種事，那只能說明三大軍團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第二軍團在這些地方的掌控力度將會有進一步的提升。
蘭斯親王和她沉默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調侃，「你的眼睛很漂亮，即便是在瞪人的時候。」
嵐杉，「親王殿下，你誇張了，我很少瞪人，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你做出這麼無禮的舉動。」
蘭斯親王笑笑，「好吧，我誇張了。不過由此看來，你到底還是為昨天的事情生氣了。」
嵐杉繼續否認，「沒有，我也很少生氣，只不過不太喜歡別人在明爭暗鬥的時候拿我做話題而已。」
她也沒指望蘭斯親王真能回答她的問題，點點頭，「今晚就到這裡吧，祝你晚安，親王殿下。」
蘭斯親王眨眨眼，詫異問，「晚安？你要給我彈的鋼琴曲呢？」
嵐杉攤手，「它只是一個想請尼維爾上校迴避一下的理由而已。就算我昨天沒生氣也不可能今晚就有興致彈琴給親王殿下聽。」
蘭斯親王輕撫著下巴，動作是一種下意識的講究，顯然已經把貴族姿態刻進了骨子裡，「所以——你今晚為什麼答應和我通話？」
嵐杉，「我有些疑問，剛才已經問過了。」
離開前忽然回頭說道，「不過那首我特意為親王殿下準備的鋼琴曲是確實存在的，等我回首都星後彈給你聽。」語氣篤定，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強硬，並沒有商量的意思。
蘭斯親王輕撫一下胸口。
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心跳彷彿忽然快了幾拍的感覺，這感覺對他來說真的是誘人之極。
可惜已經很少有人能給他這種感覺了，可以說嵐杉上校是近些年來唯一的一個。
尼維爾上校回來後發現嵐杉已經離開，蘭斯親王自然是不耐煩等他，只留了言：今晚我很滿意，明天出發後請謹慎行事。
宋上將對嵐杉也做出了同樣的囑咐：要謹慎，不光是對維斯人，對尼維爾上校一樣，要謹慎應對，能敷衍就敷衍，盡量不要和愛瑪艦隊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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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支艦隊順利佔領了愛莎星之後，梅麗爾終於忍不住了，發出感慨，「我真沒想到，我們能和愛瑪艦隊一路都保持住了友好的關係，現在看著竟然還有越來越友好的趨勢！」
這在這梅麗爾看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愛瑪艦隊明顯是來和他們搶地盤，搶功勞，搶戰利品的，嵐杉竟然還能和尼維爾上校客客氣氣，什麼事都有商有量的，而尼維爾上校對他們的真誠信任勁兒看著也不似作偽——這怎麼可能呢？
雙方即便不想撕破臉，也沒必要裝模作樣到這個地步，保持冷冰冰的關係才正常。
嵐杉正在仔細研究納斯卡礦星帶的星域圖，抽空抬頭告訴她，「既然連你都這麼想，肯定其他人也會有這種想法，你和古函立刻去敲打敲打，讓所有人都對愛瑪艦隊的人客氣點，就算有想法也不許擺在臉上，我特意要和他們保持住這個關係，別要到最後卻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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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憑維斯人現在殘存的力量是沒有可能守住愛莎星的，所以在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到達後只意思意思抵擋了一下就全部撤退。
臨走前的做法又和在瑪斯塔巴星一樣，把來不及運走的物資全部銷毀。
愛莎星是一顆位處德莫森星域邊沿的偏遠星球，自然環境和F-藍星差不多——能住人，但十分貧瘠，生存條件艱苦。
所以這裡除了駐軍基地就只有很分散的少數幾個聚居點，會在這裡落腳的除了星際流浪者，探險隊，就是做黑市生意的人。
由於是被維斯人最先佔領的星球之一，愛莎星上的居民並沒有來得及像吉薩星群和水仙星系一樣被緊急疏散撤離。
好在這裡的常駐人口非常少，且大多數不是普通居民，很有些自保能力，在維斯人打來的時候都各自迅速找地方藏了起來。
在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徹底掌控住愛莎星，開啟了星球的整體防禦系統之後，這些人又試試探探地冒了頭，個別彪悍的還會渾水摸魚，搶劫，械鬥事件此起彼伏，不時發生。
因此古函等人幾乎沒打什麼仗，所有精力都被用來做愛莎星的清理整治工作了。
愛瑪艦隊本就態度極其友好，這個時候更加【謙讓】，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古函幾乎要被這種行為氣笑了，對羅安說道，「明天要是愛瑪艦隊的那幾個軍官再推三阻四的不肯分擔巡邏任務，我就不客氣了！」
向來穩重的羅安這次也沒好氣，立刻同意，「對，不能再和他們客氣，跟來搶軍功和好處不算，還一點力都不肯出，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正好梅麗爾趕過來聽到，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嵐杉上校特意讓我來囑咐你們，要對愛瑪艦隊的人客氣點，就算有想法也不許擺在臉上！」
古函和羅安一起轉向她，滿臉詫異，「真的？」
梅麗爾使勁點頭，「當然是真的，不光是你們要保持客氣，嵐杉還說了，讓你們立刻去管管下面的人，都克制著點，不要和愛瑪艦隊的人起衝突。」
古函不明就裡，問梅麗爾，「嵐杉有沒有說為什麼？」
梅麗爾立刻搖頭，「沒說。」
古函一臉受不了的表情，「那你怎麼不問問清楚再來找我們？現在這種情況，再對第一軍團的人客氣下去，他們就要得寸進尺了！」
梅麗爾理直氣壯，一甩滿頭濃密的棕紅色卷髮，「嵐杉在忙，我這個時候問東問西的會打擾她。」
古函無語，發現梅麗爾那不問緣由，只管無條件執行嵐杉命令的【優點】被發揮得越來越淋漓盡致了。
很想給她一個輕蔑的小眼神——這個諂媚的傢伙！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用這個詞兒來形容梅麗爾好像不太合適，她那表現還不能完全說是諂媚，而更偏向於無條件的忠誠。
歎口氣，「好吧，嵐杉既然要這麼做，那就應該有她的道理。」
梅麗爾雖然無條件服從命令，其實心裡也挺好奇，眨眨眼問古函，「你覺得嵐杉這是為什麼？」
古函思忖著答道，「一般來說，這樣的示好是為了穩住對方。但是愛瑪艦隊已經跟著我們一起佔領了愛莎星，駐軍基地最高防禦系統也是和我們一起啟動的，尼維爾上校和嵐杉上校同時擁有了愛莎星安全系統的最高權限，第一軍團是軍功也分到了，好處也沾到了，現在還穩住他們有什麼用呢？」
說著眼帶疑惑的看向梅麗爾。
梅麗爾最不愛動這種腦子，立刻不樂意，「喂，我是在問你呢，你怎麼把問題又推回給我！」
古函終於忍不住白她一眼，「誰把問題推回去了？我明明已經分析了一部分，讓你幫忙再接著想想。」
轉頭去看羅安，「羅安，你覺得呢？」
羅安聳肩，「我想不出來，我和梅麗爾一樣，也是機甲專業的，不擅長思考這種問題。」
古函歎口氣，覺得需要去找自己專業的詹森，吳遠他們討論討論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幾人到底不如羅安和梅麗爾可靠，於是把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這種事情，即便猜不到也要緊，耐心等著，遲早能知道答案。
古函等的時間不長，兩天後，答案便揭曉了。
尼維爾上校來找嵐杉，「嵐杉上校，我看愛莎星的局勢已經穩定住了，現在時機很好，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向納斯卡礦星帶進發？」
嵐杉搖頭，「我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尼維爾上校賣力勸說，「維斯人在愛莎星幾乎是不戰而退，說明他們在瑪斯塔巴星戰役中損耗嚴重，已經沒有了戰鬥力，這個時候我們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他們很有可能也守不住，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實在可惜。」
嵐杉耐心解釋，「出發之前宋上將就特意和我強調過，這場戰爭德莫森帝國已經基本上算是贏了，所以我們的後續行動要以穩為主，進一步鞏固勝利成果。這次進攻愛莎星，他對諾亞艦隊的要求就是驅逐維斯人，進而全面控制並且穩定住愛莎星的形勢，不要求我們乘勝追擊。這邊的情況我兩天前就向宋上將做了匯報，也提出繼續追擊的建議，但他的意見還和出發前一樣。所以我們不會再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
尼維爾上校還是覺得這樣的好機會放過可惜，而愛瑪艦隊作為第一軍團派來協助作戰的隊伍，怎麼說都不能拋下諾亞艦隊，自己繼續向納斯卡礦星帶進發，「我們也許應該再和宋上將好好談談？」
嵐杉婉轉拒絕，「沒用的，宋上將也知道機會難得，但我們和愛瑪艦隊的士氣高昂不同，第二軍團的艦隊都是從水仙星系一直打到現在的，全都已經很疲憊了，星艦損耗也很嚴重，經不起再有大的打擊，所以一定要以穩為主，宋上將認為維斯人在愛莎星不戰而退，一個可能是他們確實沒有戰鬥力了，但也不排除是他們要保存實力堅守納斯卡礦星帶的可能，所以保險起見，命令諾亞艦隊不要追擊，我們現在在主要任務就是穩定愛莎星局勢。」
她解釋得如此透徹直白，尼維爾上校就再沒什麼好多說的了。
愛瑪艦隊確實作戰狀態非常良好，完全可以繼承進攻下一個目標，但那是因為他們從出兵到現在，幾乎一仗都還沒打。
諾亞艦隊可不一樣，他們是從水仙星系一路硬打過來的，估計已經很疲憊了，再加上宋上將那以穩為主的作戰方針，不肯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也有情可原。
尼維爾上校心裡很清楚，這兩天他的部下對愛莎星的整頓梳理工作十分推脫，所有事情幾乎都是第二軍團的人在做。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沒明確提出要派人幫忙，客氣了兩句之後就轉口問道，「既然沒有繼續攻打納斯卡礦星帶的計劃，那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嵐杉打開自己的個人終端，翻了翻計劃進度，然後答道，「我正要和你說，這邊的局勢已經沒有剛來時那麼亂了，等過兩天再穩定一點，我們就準備返回吉薩星群。」
愛莎星上的軍用物資已經被維斯人能運的運走，不能運走的銷毀，所以暫時無法支持艦隊長期駐紮，尼維爾上校一聽嵐杉說要返航，立刻答應，「好的，愛瑪艦隊會做好準備，兩天後返航吉薩星群。」
站在嵐杉身後的幾人對他這種毫不客氣的表現實在鬱悶之極，古函和梅麗爾因想著嵐杉可能有其它安排，所以還能忍住，詹森卻實在忍不住了，插口說道，「尼維爾上校，嵐杉上校只是說等過兩天愛莎星的局勢再穩定一點之後，我們才準備返回吉薩星群，不是說兩天後就出發。」
尼維爾上校知道他們對自己不滿意，但自恃蘭斯親王和嵐杉上校的關係不尋常，愛瑪艦隊受到些照顧還不是應該的事情，沒見一路上嵐杉都對他們既客氣又照顧。
於是只當沒聽懂詹森的意思，「兩天不夠嗎，那就三天後好了，我是覺得這裡沒有補給，艦隊多待一天就會有一天的消耗，所以想盡早返航。」
嵐杉果然客氣道，「沒事，愛瑪艦隊儘管做好兩天後返航的準備好了，我們這邊要是來不及，你們可以先走，反正是返航，又不是去打仗，不用非得湊在一起。」
……
兩天後，諾亞艦隊果然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沒有做完——還走不了。
尼維爾上校在諾亞艦隊集體鬱悶的眼光中，命令愛瑪艦隊先一步啟程返航。
和嵐杉打招呼的時候，覺得嵐杉身後站著的那幾個中級軍官氣憤的目光幾乎能透過通訊光屏射過來。
尼維爾上校毫不在乎，只要嵐杉上校不反對，其他人再不滿也沒有用，心裡還在想：蘭斯親王的這種特殊的拉攏方式還真是挺有效，堪稱一舉兩得，既得到一個漂亮，個性，非常出色的女人，又給第一軍團帶來很多好處。
只不過看嵐杉上校現在事事都向著第一軍團的做派，她以後一定是準備從第二軍團轉到第一軍團來的，到時恐怕會成為自己的一個強勁競爭對手。
尼維爾上校想得挺多也挺複雜，可惜又和上一次一樣，完全沒有抓到重點。
等到他率領艦隊到達吉薩星群後才驚悉自己好像上當了！
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前後腳的離開了愛莎星，但方向完全相反。
嵐杉雖然曾經煞有其事地聲稱諾亞艦隊沒有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的打算，理由充分到讓尼維爾上校想繼續勸說都不能夠。
但事實卻是——諾亞艦隊這個時候已經抵達了納斯卡礦星帶，正對維斯人的太空中轉站展開猛烈攻擊！
尼維爾上校被這個完全意料之外的變故搞得腦筋發木，一時之間幾乎轉不過彎來。
還在想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自己的艦隊一走，維斯人就又轉頭回來攻打愛莎星了？諾亞艦隊打敗他們之後乘勝追擊到了納斯卡礦星帶？問題是這不可能啊，追出去得也太遠了！
又想，難道是自己的艦隊一走，宋上將那邊就改了主意，傳來命令，讓諾亞艦隊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好像也不太可能，如果是這樣，嵐杉上校應該及時通知自己率領艦隊折返才對。
還沒理清楚思路，蘭斯親王的通訊就到了，尼維爾上校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這是出了大紕漏，可惜不敢拒絕蘭斯親王的通訊要求。
硬著頭皮接通。
通訊光屏中的蘭斯親王面沉如水，「尼維爾上校，我把這次任務交給你的時候和你說過什麼？」
尼維爾上校冷汗涔涔，「你說愛莎星不是最終目的，一定要跟緊第二軍團的艦隊，拿到納斯卡太空中轉站安全系統的最高權限。」
蘭斯親王聲音有點冷，「那現在呢，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諾亞艦隊在進攻納斯卡太空中轉站，而我們的愛瑪艦隊卻返回了吉薩星群？」
尼維爾上校，「我……我以為你和嵐杉上校的關係非同一般，她一定不會拋下我們單獨行動，沒想到……沒想到……」
蘭斯親王聲音更冷，「尼維爾上校，你判斷我和嵐杉上校有特殊關係，並且這種關係已經親密到能讓她在戰場上背叛第二軍團利益的依據是什麼？」
尼維爾上校，「我……」依據當然是上次旁聽到的蘭斯親王和嵐杉的前半段通話，以他聽到的那點內容為依據，的確是可以懷疑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曖昧，但也僅此而已。
果然就聽蘭斯親王說道，「就憑你上次旁聽到的我和嵐杉的前半段通話？尼維爾上校，你的邏輯都餵了宇宙黑洞嗎！」
尼維爾上校後背發涼，被蘭斯親王冷聲一問，他的思路忽然就恢復了正常，腦海中迅速閃過和諾亞艦隊一起去愛莎星的種種經歷，徹底明白過來，這一路，嵐杉上校都在利用那一次被他聽到的半截談話誤導他，而最終目的就是甩開愛瑪艦隊，獨自佔領納斯卡礦星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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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尼古拉少將！芙拉醫生說楊上將的身體情況惡化了！」
一名維斯士兵匆匆趕來向尼古拉少將匯報，由於楊威上將是幾乎所有維斯星系聯邦軍人心目中的戰神，所以士兵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悲慟與急迫。
尼古拉少將心一沉，他正在指揮戰鬥，私人通訊頻道是關閉的，芙拉醫生在呼叫不通後竟然用了最原始的通訊方式——直接派了個士兵來通知他，那只能說明，楊威上將的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
果然，來通知的維斯士兵深吸一口氣後接著說道，「楊威上將的多個器官已經開始出現衰竭症狀，芙拉醫生說他的生命體征維持不了太久了，必須立刻返回中央星特裡剋星，中央星系醫院冷凍有楊威上將的克隆器官，如果移植及時，還有挽救楊威上將生命的希望。」
換句話說，也就是如果移植不及時，楊威上將必死無疑。
楊威上將乘坐的星艦在逃離瑪斯塔巴星域的時候遭遇到了強勢攔截，攔截他的是德莫森天才機甲戰士安德魯·托馬斯率領的瑞亞戰隊。
一場瑪斯塔巴星大戰，讓維斯人認識了兩個德莫森的超級機甲戰士——一個是嵐杉，一個是安德魯·托馬斯。
當交戰雙方勢均力敵時，一方比另一方多出一個超級機甲戰士會佔據怎樣的優勢不言而喻。
那麼多出兩個呢？
答案是這簡直就是災難！
楊威上將乘坐星艦的能源倉位置被安德魯·托馬斯駕駛機甲擊穿。
這種攻擊手段簡直是直接粗暴到不能看，但又是真的萬分可怕！
能源倉遭受重創，楊威上將的星艦瞬間失去了戰鬥力，只能拚命逃走。
他們的運氣很一般，星艦堅持到衝出敵人的追擊範圍就不行了，艦上人員不得不選擇登上機甲進入太空。
但機甲不具備在太空中遠距離航行的能力，等到尼古拉少將擺脫追兵再在距離愛莎星不遠的地方找楊威上將在太空中漂浮的機甲時，他已經處於昏迷狀態。
這一昏迷就一直昏迷到現在，聽芙拉醫生的意思，如果不立刻送他回中央星治療，他就撐不住了。
尼古拉少將臉上的線條越發冷硬，他現在根本分不出人手護送楊威上將回中央星。
德莫森派來進攻納斯卡太空中轉站的艦隊雖然規模不大，但戰鬥力不容小覷，戰術也很有迷惑性，他如果不全力以赴根本守不住。
這個時候別說派人護送楊威上將回去了，就是一艘小型星艦他也勻不出來。
但是——楊威上將因為搶救不及時而死亡的後果更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
尼古拉少將揉揉眉心，楊威上將對維斯星系聯邦的軍人來說，不僅僅是一位上將，更是一個精神支柱，他如果這個時候倒下了，後果不堪設想！
======
古函，梅麗爾等人對愛瑪艦隊憋著的那口怨氣在嵐杉忽然下令進攻納斯卡礦星帶時就瞬間喘順了。
等到順利攻佔了維斯人在納斯卡的太空中轉站後，他們不但不再鬱悶，還有點幸災樂禍，看，這就是典型的佔小便宜吃大虧！
一路上不想出力光想沾光，急急忙忙先走，就是想把愛莎星一堆瑣碎的收尾工作全扔給他們，這下被繞進去了吧！
納斯卡太空中轉站是諾亞艦隊獨自攻打下來的，重新設置的防禦系統最高權限也只在嵐杉上校一個人手裡，愛瑪艦隊哪怕這會兒再趕過來也插不進手了。
在大家一片欣喜地在太空中轉站中進行接管工作的時候，古函若有所思地對梅麗爾說道，「我猜得沒錯吧，嵐杉前些天這麼隱忍就是為了穩住他們。」
梅麗爾雙手抱胸，看著他答道，「你猜的沒錯，不過你幹嘛愁眉苦臉的說這話？大家都興奮得合不攏嘴，你這個表情有點掃興了吧！」
古函擺擺手，沒心思和她多計較，「我沒愁眉苦臉，咱們甩開愛瑪艦隊獨自佔領了納斯卡礦星帶是件好事，我當然和大家一樣高興，我就是還有點擔心。」
梅麗爾一愣，「你擔心什麼？」
古函不答，又低頭沉思一會兒才問她，「嵐杉上校呢，重新設置好太空中轉站的防禦系統之後我就再沒見到她了。已經有——」算算時間，「已經有六個半小時了。」
梅麗爾見他這麼鄭重不由也嚴肅起來，「她在最高指揮官的休息室，自從瑪斯塔巴戰役後，我就覺得她臉色不如從前好，可能是太了累了，需要多休息，就派了兩個人在最高指揮官的休息室外面站崗，沒讓人去打擾。」
古函看她一眼，「嵐杉上校還沒到能配衛隊的級別，你這個衛隊隊長倒自己先上崗了。」
梅麗爾對他的怪話不以為意，不但不反駁反而贊同道，「那是，反正是遲早的事兒，我早上崗晚上崗不是一樣麼，早點上崗還能先鍛煉鍛煉。」
按照德莫森帝國的軍隊制度，將級軍官才有資格配衛隊，一般不允許超過十個人，只有三大上將才可以配五百人以上的大規模衛隊。
梅麗爾如此篤定地說那是遲早的事兒，說明她對嵐杉能晉級將級軍官信心十足到深信不疑的程度。
古函歎氣，忽然有點羨慕梅麗爾，心思少沒煩惱啊！
而梅麗爾的好處更在於她雖然不愛動腦子，但卻有野獸般的直覺，認定的事情很少出錯，於是就更加的沒煩惱了。
不過這種好處是天生的，想學也學不來。
古函只好認命地繼續他愛操心煩惱多的人生。
對梅麗爾說道，「帶我去找嵐杉上校，我有幾個疑問，不問問清楚總是不放心。」
梅麗爾轉身就走，「走吧，被你一說我也有點不放心了，大晚上的，她一個人待在休息室裡幹什麼呢？都六個半小時了，休息室的控制系統也沒有調到睡眠狀態，可見並沒有在睡覺。」
納斯卡太空中轉站的最高指揮官休息室之前一直是尼古拉少將在使用，非常的舒適豪華，有會客區，臥室，餐廳，還有一個小型的杜蘭酒調製台，可見維斯軍隊中的高級將領待遇很高。
嵐杉在這方面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因此毫不客氣的就佔用了最高指揮官休息室。
古函和梅麗爾在門口通過系統呼叫了一下，休息室就對他們開放了進入權限，可見梅麗爾之前的判斷很準確，嵐杉並沒有睡。
梅麗爾因為擔心，所以門一開就搶先閃身進去。
休息室很寬敞，是開放式的佈置，房間沒有隔開，只劃分出了會客區，臥室，餐廳和酒水台幾個區域。光線被調得很暗，幾乎和開睡眠模式時的亮度差不多，只在酒水台上方和沙發的上方打了兩束很柔和的光線。
嵐杉正靠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中，雙腿交疊，手裡還有一杯顏色美麗的烈焰杜蘭，要不是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實在有點淡然，這個樣子就堪稱悠閒。
她抬頭看向梅麗爾和古函，「有事？」
梅麗爾見她正在舒舒服服地品酒，就立刻放了心，老實答道，「沒事，就是看你好長時間沒出去，也沒睡覺，我有點擔心。」隨後又羨慕道，「你可真會享受，我剛才還我進了被包場的雪莉酒吧呢。」
嵐杉朝酒水台的方向一揚下巴，「那邊還有味道比較淡的月桂杜蘭酒，你們自己去倒。」
梅麗爾老實不客氣，立刻就喜滋滋地去了，「好啊，我最喜歡月桂杜蘭。」
古函心裡有事，沒心情喝酒，所以站著沒動。
嵐杉的目光從梅麗爾轉到他身上，也不開口，只是這麼看著。
古函瞬間覺得壓力有點大。
他之前在學校面對嵐杉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雖然已經決定畢業後要跟著嵐杉干，但眼下他們到底還是同學關係。
可是古函發現自從瑪斯塔巴星戰役後，自己越來越維持不住這種平常心了。
他竊以為這應該算是件好事，畢竟嵐杉的能力直接決定了他今後人生舞台的大小。
走過去把自己壓在心裡的疑問說出來，「我想來想去還是有兩件事不大放心。」
嵐杉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古函，「一個就是我們這次必將嚴重得罪第一軍團和蘭斯親王，以後恐怕會有麻煩；還有就是諾亞艦隊擺脫愛瑪艦隊獨自佔領了納斯卡礦星帶，這雖然肯定是對第二軍團有益的，但來之前宋上將並沒有明確授意我們這樣做，會不會——？」
他話沒說完，但是所有的擔心盡在不言中了。
嵐杉坐著沒動，不但姿勢沒動，連表情都絲毫沒變，眉目舒展而又淡然，眼睛在周圍暗只有她坐的地方亮的特殊環境中顯得格外黝黑深邃。
波瀾不驚地答道，「你的擔心沒錯，其實目前的情況分析起來很簡單，我們擺脫愛瑪艦隊獨自佔領納斯卡礦星帶會帶來兩個後果。第一，第二軍團直接受益；第二，宋上將為了平衡和第一軍團的關係會以我們擅自行動為由進行處罰。」
古函立刻繃緊了身體，他們辛辛苦苦地和第一軍團周旋又辛辛苦苦地打仗，打勝了最後還要接受處罰？！
就聽嵐杉接著說道，「不過不要緊，這個處罰忍一忍就過去了，宋上將對於他才是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一定心裡有數，只要明面上能抹平，事後還是會給我們以適當補償的。」
古函皺眉想了想，然後有些不甘，「這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第二軍團實際受益，而他們先接受處罰再得到補償，兩者平衡，等於白干！
雖然宋上將應該能記得他們的好處，但心裡的這股憋屈感實在不是輕易能壓下去的。
況且宋上將能記得他們的好處，和在這場大戰中又立了一次重要軍功，戰後被給予明面上的嘉獎完全是兩回事。
後者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前者就不好說了，宋上將興許記著記著就忘了呢！
嵐杉垂眸，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烈焰杜蘭，暗紅色的液體在光線下折射出迷離的色澤，淡笑一下，「這很正常，現實往往如此，你以後就會慢慢習慣了。對於一個像宋上將這樣需要縱觀全局的人來說，大多數時候，保持住各方面的平衡比取得局部的勝利更重要。」
古函長長呼出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甘，「我能理解。」
雖然周圍沒有外人，他也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但既然最後的結果有可能是這樣，咱們為什麼不乾脆在佔領愛莎星後就停下來呢。這樣既不用去敷衍愛瑪艦隊也不用費後面的力氣。納斯卡礦星帶這邊讓宋上將自己再想辦法好了，他愛派誰來打就派誰來打！」
嵐杉微微搖頭，「這話梅麗爾來說還可以，你說就不太合適了。」
古函也知道自己有點情緒化了，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嵐杉，「如果只看眼前得失，想要在這場戰爭中達到利益最大化，那我們停在愛莎星就是最合適的選擇，但我的出發點不是這個，我要的是整體利益。」
古函，「——」
他想起來了，上一次劫持了柏妮絲小姐的時候嵐杉的立場就已經很明顯，她的著眼點不是自己這些人在一次行動中的得失，甚至也不是整個軍團在一次戰爭中的利益最大化，她站的立場是整個德莫森星戰軍，或者德莫森帝國的整體利益。
撇開那些佔據道德制高點的理由不說，一個上校會在一場戰爭中用帝國上將的思路來思考問題，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嵐杉忽然抬眼看著他笑了一下，「而且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為第二軍團盡心竭力，而第二軍團卻為了和友軍的關係最終選擇打壓了我們，然後我就有理由暫時離開第二軍團的核心縱隊一段時間。否則我恐怕這場戰爭後，宋上將會把我調到他的身邊去工作。」
古函直覺嵐杉正在向自己透露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越發壓低聲音，「為什麼？到宋上將身邊去不才是最有利於發展的機會？起碼是有利於你近幾年的發展！」
嵐杉，「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上次在尼維爾上校那裡和蘭斯親王單獨通過一次話之後，我才意識到，也許之前我疏忽了一個很重要問題——一個蘭斯親王本身具有的問題。其實不光是我疏忽了，蘭斯親王的城府很深，所有人都被他瞞過了才對。」
古函心裡怦怦直跳，「是什麼？」
嵐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訴他，「之前一直沒有時間驗證，今晚才閒下來，我剛才在這裡用了六個小時時間，查看了過去十年中所有在星網能找到的有關蘭斯親王的信息。」
嵐杉的效率有多高，古函這樣在她身邊時間比較長的人是非常清楚的，她能用六個小時來驗證一件事，那這件事情恐怕是有點可怕的。
古函雖然還是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情緒已經被感染的緊張起來，舔舔唇追問，「然後呢？」
嵐杉，「然後我就知道，我的猜測有很大可能是正確的，如果這個猜測真的成立，那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看向古函，黑眼睛中隱隱有光芒閃過，「一個非常難得的，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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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嵐杉沒打算對古函講得太透徹，點到就好。
古函是她很看好的人，有頭腦有主見，資質十分不錯，相信以後會有很大發展空間，但還需要歷練，很多事情要讓他自己去思考領悟，講得太透其實是從另一個方面剝奪了他成長學習的機會。
古函也明白這個道理，看看時間已經很晚，而嵐杉也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意思，就不再多打擾她，「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她用了六個小時查閱的資料數量應該很驚人，這會兒估計也該累了。
走出去前又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嵐杉還坐著沒動，不知又在想些什麼，臉上有一點淡淡的若有所思。
沙發位置上方那束柔和的光線正好把她整個人籠罩在裡面，精緻的五官被照得纖毫畢現。
見古函又回頭就抬眼看過來，問道，「還有事？」
古函一愣，這才發覺自己不經意間回頭看的這一眼時間有點長，只因嵐杉那若有所思的樣子忽然讓他有了一種老謀深算的錯覺。
或者不能說是錯覺，而只能說是他用詞不當，但古函一時之間除了老謀深算想不起還有什麼合適的形容詞能用來形容眼前這個面孔鮮妍內裡卻深沉無比的人。
不知怎麼的，心裡對這個樣子的嵐杉忽然產生出了些畏懼的情緒。
她已經這樣老謀深算了多久？
單從眼前這件事情來看，嵐杉肯定是在打算爭取這次率領諾亞艦隊出征的機會時就開始算了。
那在這次之前呢？
細細回想起來，彷彿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其目的性的，都是在為日後的某一步做鋪墊。
嵐杉連宋上將和蘭斯親王的主意都敢打，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古函的父親是德莫森政府中的一個小官員，人很靈光，但因為太過謹小慎微，所以一直沒什麼升騰，傳授給兒子的人生經驗也是以穩為主，告訴他能在政壇軍界混得如魚得水的大人物都是厲害角色，極具危險性，遠著點沒錯，雖然離這些人遠了會沒什麼大前途，但勝在安全性高。
古函曾對他父親的不思進取很不以為然，但這個時候竟忽然理解了他的感受——和這些人在一起是具有危險性的，你永遠不知道她/他在想什麼，她/他的野心和能力會敦促她/他去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普通的高風險。
嵐杉見古函忽然走神，就又問了一遍，「還有事？」
古函輕晃下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噢，我是想說，今晚羅安和詹森輪值，你要是有事就找他們。」
嵐杉，「好的。」
這時候梅麗爾正好端著兩個高腳杯過來，一杯是她給自己精心調製的，加了麻麗果汁和碎冰渣的月桂杜蘭，另一杯則是白水。
從吉薩星群出發到現在，連著吃了好多天的營養劑，忽然有了月桂杜蘭，梅麗爾很有點樂不可支。
笑嘻嘻地往嵐杉身邊一坐，「我看見新開的一瓶烈焰杜蘭已經少了一半，你可不能再喝了，來杯水吧。」
把那杯水硬塞進嵐杉手裡，又興高采烈地建議，「這裡的烈焰杜蘭和月桂杜蘭都是頂級品質，尼古拉少將真會享受，他們撤走的時候光顧得帶軍用物資了，這麼多好酒竟然沒拿，咱們帶著走吧，也別統計進繳獲物資裡了，路上就喝掉它。」
雖然按照規定來說，繳獲的所有敵方物品都要統一處理，不能私吞，但那主要是指大批量的軍用物資，梅麗爾想私吞兩瓶酒雖然是違規行為，但問題也不大。
古函聽著暗自搖頭，但願梅麗爾別太貪心，少帶兩瓶，否則回到吉薩星群進駐地的時候是要全體過掃瞄區進行安全檢查的，到時萬一查出她去打仗還隨身帶了兩瓶酒，梅麗爾就可以直接和嵐杉與安德魯·托馬斯一樣，成為第二軍團中近期的風雲人物！只不過人家那都是好名聲，梅麗爾這個嘛——肯定一言難盡。
嵐杉被她一鬧，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氣消褪，露出點笑意，「你要帶也可以，不過需要精確估算七天內的消耗量，只能少不能多。」
梅麗爾苦起臉，「只能少啊！」她還想全部據為己有呢。
她那口氣裡的肉疼勁兒太明顯，古函忍不住莞爾。
嵐杉對梅麗爾露出的笑容很好地安撫了他心底忽然升起的那一絲不安。
嵐杉在第一次黑耳行動中救過他們；在剛過去的瑪斯塔巴戰役中更是給了他們全艦隊最高待遇——打戰中途回艦休整四十分鐘；在最後兩分鐘更是自己頂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嵐杉甚至比他都更能容忍梅麗爾大大咧咧的沒腦子行為。
但凡他還想繼續在軍隊中發展，跟著嵐杉干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這樣還有危機感的話，那他就乾脆從軍校退學回家得了，那裡才是真正的保險箱。
默默轉身離開，聽嵐杉的意思，他們馬上就要從納斯卡太空中轉站返航，七天後到達吉薩星群，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
諾亞艦隊返回吉薩星群後就立刻得到消息，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已經義正言辭地向第二軍團投訴過諾亞艦隊欺瞞友軍的行為！
並且一副不怕把事情鬧大的架勢，言辭激烈地再三要求第二軍團對此給出一個說法，否則他將繼續向軍部申訴！
德莫森帝國的軍部現在就是個空架子，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行政事務，其它什麼都管不了。
尼維爾上校向軍部申訴的意義只是在於要把事情鬧大，進而影響到第二軍團的聲譽和形象。
宋上將和蘭斯親王很默契的都對如此鬧騰的尼維爾上校保持了沉默。
宋上將應該是想暫時壓下這件事，等回去以後再處理，而蘭斯親王則是一種默許行為，不干涉但也不阻止。
至此，第二軍團已經將德莫森帝國在塔利亞宇宙方向的最遠防線推進到了整個納斯卡礦星帶邊緣——比維斯星系聯邦發動入侵戰爭前更遠。
這場耗時近四個月的戰爭被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姚定上校的米達艦隊經過充分休整後前往納斯卡太空中轉站駐守，其餘人跟隨宋上將返航。
返航隊伍先是在水仙星系受到了留守在這裡的格蘭特少將的熱烈歡迎，又在拱衛星域的主星藍盾星停留兩天，之後主艦隊就會返回木槿星駐地，宋上將則帶同隨行衛隊乘坐一艘中型星艦回首都星。
嵐杉趁著在藍盾星停留的兩天去看望了她的母親麥格夫人。
麥格夫人才生下一個小女孩，嵐杉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嵐樂文開心得幾乎年輕了十歲。
因為嵐杉一直和嵐家的當家人，也就是她的伯父嵐加文保持著聯繫，所以她回來嵐加文還能保持住常態，其它那些人就不行了，特別是曾經和前嵐杉不睦的兄弟姐妹，分別走上了兩個極端，不是諂媚巴結就是躲著她走。
嵐杉對這些人不太在意，這個家庭對她來說是責任大於親情的，於是也就只抓緊時間把那個總讓她看著有些太懦弱的弟弟嵐輝抓過來問了問情況。
嵐輝受了她影響，也在上軍校，這是特意請假回來，一回家就像個接受檢閱的士兵一樣，繃得筆直，老老實實地站在嵐杉面前有問必答。
麥格夫人又氣又笑，「嵐杉，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但是不要嚇唬你弟弟。」
嵐杉，「我沒有嚇唬他。」就是給他一點適當的壓力而已。
在她看來，嵐輝是比以前表現要好一些了，但還是沒有脫離麵團範疇，很容易被人拿捏，因此需要繼續敲打。
嵐輝現在對她很崇拜，被管教了也沒有怨言，還反過來勸麥格夫人，「姐姐是為我好。」
麥格夫人極想讓女兒留下住一晚，卻沒想到剛吃過晚飯嵐杉就收到了納文秘書的呼叫，「嵐杉上校，宋上將找你。」
嵐杉，「好的，我馬上回來。」
轉向麥格夫人，「媽媽，我有事，要提前走了。」
麥格夫人肯定不能攔著，點點頭，又有些憂心，「你現在和宋上將——」想問女兒現在和宋上將要怎麼相處，在她的概念裡，嵐杉如今能在宋上將手下做上校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嵐杉知道麥格夫人想問什麼，但沒法多解釋，而且就算解釋了她也未必明白，只好簡單答道，「還好，我們上下級關係保持得不錯。」
麥格夫人很克制地歎氣，可見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好在慇勤的梅麗爾提前駕駛著飛行器來接嵐杉回去，正好讓她可以有借口走人，不用再面對母親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憂色。
嵐杉坐上飛行器後有點奇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要回去？納文秘書十分鐘前剛通知我。」
梅麗爾很得意，「我當然不知道，不過你反正得回去，我就早點來，總比晚了強。」
嵐杉無語，她這個早點可是早了整整一晚上。
最後拍拍梅麗爾，「你放心吧，以後我的衛隊隊長人選非你莫屬。」
梅麗爾正在低頭操作，想把飛行器設置到自動行駛模式，於是沒抬頭，只是開心答道，「親愛的，你終於被我感動到，願意把這個重任交給我了！你也放心好了，我這人大本事沒有，帶領十個人保護你的安全肯定沒問題！」
十個人？上將以下的將級軍官的衛隊標配？
嵐杉默默看看梅麗爾，很難得的有了點鬱悶感，難道在梅麗爾的心裡自己就只配用十個人？！
由於白隼號要返回木槿星駐地，所以宋上將以及那些要跟他一起回首都星的人都換到了林埡號中型星艦上。
林埡號是宋上將的專用星艦，較之一般的民用中型星艦更為豪華安全。
回到林埡號後，嵐杉去見宋上將。
梅麗爾很煩惱地去找古函，見面就說道，「我不小心惹嵐杉生氣了，這可怎麼辦！？」
古函從沒見過嵐杉生氣，很好奇，「嵐杉生氣是什麼樣子？」
梅麗爾回味一下又改了口，「應該不算生氣，嵐杉那樣的人恐怕很少會生氣，就是有些不高興了。」
古函又好奇問，「那嵐杉不高興是什麼樣子？」
梅麗爾傻傻看他一會兒才答道，「老樣子，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古函暈倒，「那你憑什麼說她不高興了？」
梅麗爾著急，「我就是知道她有點不高興了，憑感覺就能知道，我的感覺很準的！」
「那倒是。」古函對梅麗爾直覺很準這一點不得不承認，「那你幹什麼惹嵐杉不高興了？」
梅麗爾鬱悶，「我不知道啊！」知道還能幹嗎。
看梅麗爾愁眉苦臉，就差撲過來抓著自己的肩膀使勁晃兩下了，古函只好耐著性子幫她分析，「你那時候都在幹什麼？」
梅麗爾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嵐杉不是回去看她媽媽了嗎，去的時候星港這邊正好有飛行器過去，她就搭乘了那架飛行器，我想著她回來的時候不方便，就讓戴斯幫我找了一台性能好點的軍用飛行器去接她了。」
古函抽抽嘴角，「你也太操心了，嵐家在藍盾星好歹也是個有根基的家族，她回來的時候難道還派不出台飛行器送她？」
梅麗爾理直氣壯，「軍用飛行器比民用飛行器快！」
古函，「好吧，好吧，不過這是好事啊，她誇獎你還差不多，難道你還干了點什麼別的？」
梅麗爾皺眉努力思索，「沒有了，我就幹這一件事，只不過——」
古函，「只不過什麼？」
梅麗爾，「只不過去早了點。」
古函覺得這也沒什麼，「早了點？有多早，早點總比遲到好。」
梅麗爾，「早了一晚上，她說計劃明早回來，我今晚就去了。」
古函受不了了，哀歎道，「梅麗爾，你也太狗腿了，至於嗎！？」
梅麗爾一揚下巴，「怎麼不至於，幸虧我去早了，宋上將忽然找她有事，我去的時候嵐杉剛接到納文秘書的通知，正要走呢。」
古函甘拜下風，「看來你天生就是做衛隊隊長的材料，這也太貼心了！」
梅麗爾頓時有點沾沾自喜，「可不是，嵐杉當時也這麼誇我呢！讓我放心，她以後的衛隊隊長肯定讓我做。」
古函越聽越糊塗，「這不挺好的嘛，你到底哪兒惹到她了，該不會是你的直覺終於錯了一次吧？」
梅麗爾一聽這個立刻又變回了愁眉苦臉的樣子，「應該不會啊，可是我自己想想，也實在是不覺得哪兒做得不好啊，她說以後的衛隊隊長給我做，我還趕緊表了下一定努力幹的決心，告訴她我保證能把那十個人管好——」
「停！停！」古函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十個人？你的衛隊規模怎麼這麼小？」
梅麗爾眨眨眼，「規模小了？」這不是德莫森星戰軍將級軍官的衛隊標準配置嗎，都實行好幾百年了？
不是她要給嵐杉的發展設置上限，只是現在帝國三大上將看著都穩穩當當的，兩個都有指定接班人，唯一沒有接班人的宋上將還年輕得很，這三個位置估計一二十年內不會有大的變動啊！
古函很篤定地點頭，靠近點拍拍梅麗爾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了，估計嵐杉是覺得你這人太沒追求了，下回記得告訴她你肯定能把那五百人的衛隊管好。」
梅麗爾有點暈，喃喃低語，「天啊！」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古函早走了。
……
自從嵐杉帶著諾亞艦隊從納斯卡礦星帶回來後，宋上將就沒有單獨見過她，對於尼維爾上校的強烈不滿也一直沒有給予回應。
估計是一直在考慮應該怎麼處理才最合適。
這是一件處理起來比較棘手的事情，如果一點表示都沒有，必然會和第一軍團產生嚴重矛盾；但如果為此打壓了嵐杉上校和諾亞艦隊，則很容易影響第二軍團的士氣。
嵐杉上校帶領諾亞艦隊的一系列作為完全都是在為第二軍團爭取最大利益，甚至可以說她當機立斷的行動才讓這場大戰得以在四個月內結束，否則等維斯人在納斯卡太空中轉站緩過勁兒來，德莫森這邊再重新派艦隊去進攻，又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去了。
這樣的表現如果還要被處罰，那以後第二軍團的人在上戰場時恐怕都要有所保留了，出力不討好還在其次，心理落差太大實在受不了。
所以宋上將一直壓著這件事，直到該回木槿星駐地的隊伍已經起航出發了，身邊清淨下來才找嵐杉來談。
嵐杉進到宋上將在林埡號上的工作區域後很端正地敬禮，「長官，你找我？」
宋上將現在對她的態度客氣很多，微微笑一下，「你速度很快，我聽納文說你回家去了，還以為你要晚一點才能到。」指指對面的座位，「請坐。」
嵐杉坐下，解釋道，「納文秘書通知我的時候，正好梅麗爾中尉開了飛行器去接我，所以我回來得比較快。」
宋上將很懂得說話的技巧，在想要平易近人的時候就能十分親切，「你家裡怎麼樣，我聽說你母親剛生了孩子，真是要恭喜她。」
嵐杉，「謝謝，是個很小的小女孩。」
宋上將，「剛生的孩子自然很小，可愛嗎？」
嵐杉想想，實話實說，「還看不出來，一般吧。」
宋上將本來只是想隨口和嵐杉說兩句日常的話題緩和一下氣氛，為後面要談到的肯定會影響她心情的內容做做鋪墊，但聽她這麼一說不由真笑了，「嵐杉上校，你對自己的小妹妹沒興趣嗎，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不太好吧。」
嵐杉看他一眼，「難道你會把這話傳到我母親耳朵裡去？」
宋上將咳嗽一聲，「那肯定不會。」
忽然發現自己的這個話題選得好像不太好，嵐杉很明顯不怎麼感興趣。
轉念一想就知道自己粗心了，和大多數人聊她/他的家人應該都是一個很保險的話題，並且容易放鬆情緒，但嵐杉肯定是個例外。
當初她就是被自己的家人送去了F-藍星。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那段在F-藍星的經歷對她來說也許是個契機，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如果沒有那段艱苦時期的磨煉她也許永遠也發掘不出自己潛力，不知道自己能在戰場上這麼出色。
但傷害過了就是傷害過了，不論起因是否是她自己闖了禍，家人在她人生低谷的時候沒有給予保護反而把她遣送去了最偏遠貧瘠的地方，這樣的家人嵐杉至今還沒有和他們斷絕關係就是心胸寬廣。
而讓嵐杉的家人徹底暴露出涼薄一面的根本原因則在宋上將身上。
再看看嵐杉平淡無波的眼神，他很明智的終止了這個非但不能調節氣氛，還會起到負面效果的話題，直接言歸正傳。
「嵐杉上校，我今晚找你來要談什麼，我想你自己的心裡也應該有些數。」
嵐杉點頭。
宋上將變得嚴肅起來，「我知道你在進攻納斯卡礦星帶時甩開愛瑪艦隊是想為第二軍團爭取最大的利益，但你的做法太激進了，並且摻雜進了友軍之間不該有的欺瞞行為，這會產生極為惡劣的影響，也會給第二軍團帶來很多的後續麻煩。這不是一個成熟的高階將領該做的事情！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核心縱隊成員該做的事情！」
後面的責備比較重，宋上將說完盯著嵐杉，想看看她的反應。
看了一會兒後很無語的發現——嵐杉沒有反應。
按理說他沉下臉說出這樣的話時，哪怕面前是艾伯特准將呢，也應該立刻表示反省，就算不會像普通軍官那樣誠惶誠恐，也要婉轉表達一下歉意和內疚才對。
嵐杉可好，根本不打算對此自覺給出回應。
宋上將只得自己問，「嵐杉上校，你難道不應該對此說些什麼？」
嵐杉垂眸想了一會兒後抬起眼，目光澄澈堅定，「宋上將，我想要先問你一個問題，請務必給我真實答案。」
宋上將挑眉，「你想問什麼？」
嵐杉，「三個選項：第一，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一起佔領愛莎星後折返，由第二軍團與第一軍團繼續斡旋，戰爭繼續；第二，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一起佔領愛莎星後再一起進攻並且佔領納斯卡礦星帶，戰爭結束；第三，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一起佔領愛莎星後，諾亞艦隊甩開愛瑪艦隊，獨自佔領納斯卡礦星帶，戰爭結束。」
深深看著宋上將，「如果在我們出發進攻愛莎星前有人給你這三個選項，你會選哪一個？」
宋上將，「現在再說這個沒有意義，我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所以更應該著眼當下，處理好急需解決的問題。」
嵐杉目光中有著瞭然，「我知道今晚你要和我說什麼，也能夠接受，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就這三個選項給我一個真實的答案。」
宋上將很好看地微蹙起眉頭，倒是卸下了說公事時的那層嚴肅表情，「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應該明白很多事情不能這麼直截了當，不管身處任何環境都要遵守這個大環境的規則，你又何必非要這麼執著。」
嵐杉堅持，「我只是想要個答案而已。請放心，今晚你要和我說什麼我心裡有數，並且全部接受，不會有任何異議。」
宋上將歎口氣，「好吧，我會選三。」
嵐杉微微一笑，「謝謝，這就是我要說的。」
宋上將，「請說明白一點。」
嵐杉，「你剛才不是問我難道不想對自己在納斯卡礦星帶的激進行為以及這一行為引起的不良後果說些什麼嗎？這就我的解釋，因為你會選三，所以我要那麼做。」
宋上將緊盯著她，「因為我會選三，所以你才這樣做？」
嵐杉把容易引人遐想的話又扳回正軌，總結出了一個非常冠冕堂皇的回答，「對，為了盡早結束這場大戰，也為了第二軍團的利益不要受損。」
宋上將把有點迫人的目光收回去，「我很遺憾，這次你們其實是立有很大功勞的，但第二軍團不得不先處理引起友軍間矛盾的事情。」
嵐杉，「不要緊，我能理解。」
宋上將苦笑，「你這樣反而要讓我為難了。」
嵐杉，「那就請我吃烤藍鰭獸吧。」
宋上將一愣，「噢？」
嵐杉淡定得連開玩笑時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明顯，「請我吃頓飯作為安慰，我比較喜歡烤藍鰭獸。」
宋上將，「——」這是在幫他找台階下？要是表情別這麼淡然，提的條件別這個漫不經心的話，他一定更領情。
……
「烤藍鰭獸？親愛的，你不會是想吃那種一整只藍鰭獸烤出來的大餐吧？」
梅麗爾看嵐杉回來了就趕著來彌補那【十人衛隊】的小失誤，結果卻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驚訝問道。
嵐杉承認，「是啊。」
梅麗爾抓抓頭髮，發覺自己其實不是想問這個，「不對，不對，我是想問你為什麼會想到讓宋上將請你吃藍鰭獸肉？」這種時候，難道不該提些其它更有意義的要求嗎？哪怕是乘坐飛船去首都星的外太空觀賞烏拉妮婭方向美麗的宇宙光呢，起碼更有格調一點。
嵐杉卻不以為意，「我就是隨便找個理由，正好卡特上校才告訴我首都星的玫瑰皇冠餐廳才運到了一批小型藍鰭獸，這種藍鰭獸最適合整只烤，味道和那種大體型，只能把肉片開來烤的藍鰭獸有很大區別，口感要更加鮮美柔嫩，但是數量有限，一般人訂不到，我想宋上將去訂肯定沒問題，所以就順口提出來了。」
梅麗爾傻傻看她半天，最後痛心疾首，「親愛的，總惦記美食會有損你的形象。」
嵐杉準備去睡覺了，隨口敷衍，「好，下回再有這種事，我改成讓對方請我喝火舌酒。」
梅麗爾，「唉——」
緊跟在後面，「如果可能，我是說如果可能啊，下次你可以考慮讓對方陪你乘坐飛船去首都星的上空觀賞烏拉妮婭方向美麗的宇宙光——」
其他人的關注點明顯和梅麗爾不一樣，古函，羅安和詹森幾人一路憂心忡忡，不知道嵐杉將會面臨什麼樣的處罰。
直到抵達首都星，回到德莫森軍校，受到了迎接英雄般的熱烈歡迎，才衝散了他們心裡的部分陰霾。
正如大家預料的那樣，大戰結束，嵐杉在瑪斯塔巴星戰場上的疊加道格拉斯運動殲敵被公開在星網上之後，引起了大規模的轟動，英雄效應，讓她的影響力瞬間超越了機甲天才安德魯·托馬斯，在軍部星網上的機甲大排名也同時超越了對方。
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嵐杉崇拜者的激動討論，軍校內部也沒清淨到哪兒去，搞得梅麗爾這個未來的衛隊隊長又提前上崗，替嵐杉攔住不時衝上來的狂熱崇拜者。
腦子轉得比較快的詹森幾人都在慶幸，在星網上造成了這樣聲勢浩大的影響，嵐杉這個時候堪稱全民偶像了，第二軍團就算還打算要犧牲他們的利益來維持住和第一軍團表面上和睦的關係也不能做得太過分，這段時間在嵐杉身上發生的任何事她的那些狂熱崇拜者都不會輕易放過！
全體德莫森帝國的公民也都看著呢！
只古函不動聲色，悄悄來向嵐杉請示，「我覺得這個轟動程度已經差不多了，還要再繼續推嗎？」
嵐杉也覺得可以了，「不用了，太刻意了反而容易被看出來。」
梅麗爾震驚，「星網上那麼轟動難道是我們自己做了手腳？」
古函瞪她一眼，「動動腦子，星網有自查監督系統，怎麼可能人為做手腳！我就是找人寫了一些導向性比較強的報道發上去推動一下而已，主要還得靠嵐杉自己的實力，其實就算我們不推，星網上照樣能大規模轟動起來，只不過速度可能沒這麼快。」
梅麗爾明白，「噢，就說嘛，不過確實需要速度，趕在嵐杉去吃烤藍鰭獸之前一定要轟動起來。」
嵐杉發現梅麗爾好像是對自己要去吃烤藍鰭獸印象特別深刻，看她一眼，「梅麗爾，你對我要吃烤藍鰭獸很有意見嗎？」
梅麗爾木著臉搖頭，「沒有。」
嵐杉原以為宋上將會在玫瑰皇冠餐廳定個位置請自己吃烤藍鰭獸，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請去了家裡。
這是嵐杉第一次來首都星時，跟卡特少校來見宋上將的地方，房前有一條整齊寬闊的林蔭道和一大片修剪非常齊整的草坪，草坪後是花圃和噴水池，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算得上是頂級豪宅。
上次嵐杉只在會客室裡坐了坐，這次又有幸參觀了同樣寬敞明亮，裝飾得極富格調的餐廳。
宋上將在這種不需要穿軍裝的非正式場合都會更加的彬彬有禮，極有風度，微微笑道，「我覺得在這裡請你吃飯更正式一些，也會更有誠意一些。」
嵐杉也這樣覺得，「謝謝！」
宋上將，「我專門請了玫瑰皇冠餐廳的廚師來，你在這裡吃到的烤藍鰭獸味道肯定和在玫瑰皇冠餐廳吃到的一模一樣。」
嵐杉的嗜好不多，或者說是因為她要求太高了，導致嗜好沒法很多，所以對於難得有的幾個嗜好，在能享受的時候她一定會認真享受。
美食就是這少有的幾個嗜好之一，不過一定得頂級美食才行，按照卡特上校的說法，烤小型藍鰭獸比平常的烤藍鰭獸肉滋味更加鮮美，應該能列入頂級美食的行列，所以嵐杉沒有去介意宋上將語氣中的小調侃，「聽說做這道菜還需要餐廳的獨家調味料。」
宋上將有點沒想到，「你還真是來吃烤藍鰭獸的，我以為你當時只是隨口一說。」頓一頓又說道「放心，調味料他也帶來了。」
嵐杉靠進椅子裡，希望這個廚師到上將家裡做菜也能保持水準，否則她還得重新再去玫瑰皇冠餐廳吃一次。
一轉頭，忽然發現餐桌正前方的牆上也一幅幾乎等同真人大小的莫染像，頓時有些無奈，「你不是只在臥室裡放她的畫像嗎？」
宋上將也轉頭去看那副畫像，「這個住處我很少用來待客，所以除了臥室，其它地方也有。」
嵐杉，「——」
所以說，在經歷過了對著自己的大畫像睡覺之後，她還要再感受一下對著自己的大幅畫像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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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快！快！小心他的腿——」
詹森，羅安還有戴斯幾個人扶著一個男生，形象有點狼狽的匆匆進入嵐杉和梅麗爾的宿舍。
梅麗爾立刻迎上去，讓人把傷者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問道，「你們這又是和誰起衝突？盧克這是怎麼了？」
詹森抹抹額頭，「是機甲專業李森那一夥人，」說著忍不住低罵了一聲，「一群XXX，幸虧我們最近警惕，覺得不對勁就趕緊去找盧克，不過他的腿還是傷到了，不太嚴重，我們就直接把他送來這裡。」
梅麗爾立刻轉身，「我去拿治療儀。」
治療儀還是卡特上校以前借給嵐杉的，後來大概是覺得她身邊應該有一台應急，就沒拿回去。
這段時間這台小型治療儀還確實派上了用場。
渡過了大戰剛結束那段時間的狂熱期之後，德莫森軍校的學生們漸漸恢復了理智，特別是那些屬於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的後備力量，開始時是對嵐杉他們這些人保持了警惕的態度，過了幾個月後，警惕慢慢升級為敵對，最近已經發展到經常發生衝突的局面。
學生間的小衝突如果沒有傷勢很嚴重，一般大家都不去醫療室，免得學校調查起來麻煩，因此自己常備小型治療儀就很有必要。
嵐杉回來的時候，盧克剛結束治療，把小型治療儀從自己身上拿開，看嵐杉看過來就主動說道，「沒事，輕度傷，已經好了。」
嵐杉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並不細問今天衝突的經過，而是問詹森，「這是這周第幾次了？」
嵐杉最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交代給古函去做，他一直請假，不在學校裡，詹森就頂了他的缺，也算是如今軍事指揮專業裡除古函外嵐杉最信任的人。
詹森垂眼算一下，「上一次是威廉姆找吳遠麻煩，上上次是朱利安他們在去訓練場的路上和人鬧起來……這次是盧克……」抬頭告訴嵐杉，「這已經是這周的第五次了！」
大家都聽得直皺眉，這是怎麼了？
軍校裡已經站了隊的學生代表著不同的派系勢力，互相間有些排擠競爭在所難免，但很少有鬧得這麼厲害的時候。
嵐杉，「這些人的背後都是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
她對此心裡已經有了數，所以雖然是問句，但卻用的是肯定語氣。
詹森果然點頭，「對，頭兩次是第一軍團的人，後面兩次是第三軍團的人。」
羅安和盧克幾人頓時罵出聲，「第一軍團的人因為他們的尼維爾上校在我們手上吃過虧，和我們不對付也就算了，第三軍團的來湊什麼熱鬧！？」
嵐杉擺擺手，讓他們稍安勿躁，又問詹森，「我們現在在軍校裡已經有多少人手了？五百人有沒有？」
詹森昨天才統計過，因此立刻帶著點驕傲回答，「不止了，昨天統計下來是六百八十人。」
說起這個，所有人的鬱悶氣息才消失不少，全都露出振奮的神色。
要知道，在對維斯人的驅逐戰之前，他們一共只有不到一百人，短短幾個月就翻了將近七倍，這個發展速度是非常驚人了。
軍校生，特別是德莫森軍校的學生，不誇張地說，幾乎個個都是精英，畢業進入帝國星戰軍之後，最低也是一級准尉，大多數還會擁有更高軍銜，手裡掌握了這樣幾百人，相當於掌握了幾年後的一支小型軍隊。
大家都明白，能有這樣的成績，主要還是歸功於嵐杉的個人號召力，那快得好像加裝了粒子發射器的晉陞速度；那永遠沉著淡定彷彿能應對一切困難的鎮定從容；當然，還有那讓無數人為之瘋狂的疊加道格拉斯運動殲敵！
既有鼓舞人心，能夠讓人熱血沸騰的激情，又有讓人願意甘心追隨的可靠與從容。
這樣的嵐杉也許還是難以撼動三大軍團的固有勢力，但卻對那些平民與中間階級出身，還沒有明確站隊的學生們有著意外的吸引力。
一方面嵐杉自己的出身和他們相當，能夠代表他們的利益；另一方面，嵐杉也讓他們看到一條通往成功的捷徑。
三大軍團的內部格局早就已經穩定得滴水不入，而嵐杉讓他們看到了一股新興力量的希望。
只不過很讓詹森，羅安等人欣喜振奮的六百八十人在嵐杉眼裡也就是個數字而已，還是個很小的數字。
因此只是囑咐詹森，「最近也許會出一些變故，這些人要盡量穩住，古函不在，這件事你和朱利安兩人一起去做。」
嵐杉現在在這些人面前已經很有威信，她沒有多解釋的意思，詹森便壓住心裡的疑惑，並不多問，「好的，我們會盡量管好這批人。」
大家都離開後，盧克多留了一會兒，悄悄告訴嵐杉說道，「今天我被李森那夥人圍住的時候，安德魯·托馬斯有和三四個同學經過，不過他們當做沒看見。」
嵐杉皺皺眉，安德魯·托馬斯和她都隸屬於第二軍團的，按理說這種時候應該出手幫個忙才對，不過被圍的人是盧克不是她，安德魯·托馬斯不出手好像也無可指責。
對盧克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最近大家都小心一點。」
盧克一走梅麗爾就憂心忡忡地問，「你說最近是怎麼回事？我們什麼時候連第三軍團也得罪了？」
嵐杉，「我們沒有得罪第三軍團，只是第二軍團最近的發展勢頭太強勁，我估計第三軍團的人有點坐不住了。」
梅麗爾不解，「坐不住？」
嵐杉反問，「如果你是第三軍團的高更上將，面對剛剛打贏一場大戰，徹底控制了水仙星系往塔利亞方向的所有區域，並且擁有軍部機甲大排名前兩名機甲戰士的第二軍團，你會不會有危機感？」
梅麗爾設身處地的替高上將想了想，隨後摸摸涼颼颼的脖子，「那肯定危機感大極了！」
隨後又很不忿，「但第二軍團的這些成績都是打仗打出來的，維斯人入侵時我們浴血奮戰打得多艱苦！第三軍團這也太過分了！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嵐杉中肯評價，「高更上將這要算是有原則的了，起碼是戰後才開始計較，並沒有在第二軍團正打著仗的時候就出手。」
那種為了私利，在對外戰爭時給自己人使絆子的也大有人在。
梅麗爾鬱悶歎氣，很多事情她都懂，就是輪到自己人頭上時還是忍不住要叫一叫。
「那為什麼要先找上我們，第三軍團為什麼不先去收拾安德魯·托馬斯？」
安德魯·托馬斯是她的男神，只不過她這人一貫的愛憎分明，為了嵐杉，男神該犧牲的時候還是要犧牲，況且安德魯·托馬斯在盧克出事情的時候選擇袖手旁觀也很讓她氣憤。
嵐杉搖搖頭，「第三軍團現在沒有理由去動小托馬斯先生，而卻正好有一個機會可以聯合第一軍團一起來打壓我們，我估計小托馬斯先生也是聽到什麼風聲了所以今天才會這樣做。」
梅麗爾已經隱隱有點想到了，卻還是不由自主問，「什麼機會？」
嵐杉簡單答道，「在愛莎星我們甩開了愛瑪艦隊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處理！」
梅麗爾簡直不知自己是該先生氣還該先著急，「愛莎星那件事一直沒動靜，我還以為是你這幾個月在星網上的影響太大，軍部不好處理，會這樣不了了之呢！你難道認為——」
嵐杉，「不可能不了了之，如果在我們回來後就緊跟著處理，那還好說一些，但是竟然拖了幾個月，那只能說明又有人插手了，各方意見僵持不下，因為要拿它做文章，所以一旦處理起來就會大動干戈。」
梅麗爾急，看著嵐杉淡定的臉顫聲問，「那怎麼辦？」這事要處理肯定就是處理嵐杉一個人。
嵐杉，「不要緊，這個發展雖然超出了我的預料，但理論上來說還是能應付的，你們現在要做到的就是穩，不要給我添亂，不光是自己穩，還要管好學校裡這六百多人。」看著梅麗爾，「這個任務我剛才已經交給詹森和朱利安了，現在我還要把它交給你，詹森和朱利安壓不住的時候，你和古函要幫他們穩住局面。」
梅麗爾鄭重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被嵐杉一番話說得繃緊了神經，卻還記得先去勸嵐杉，「那你這兩天抓緊時間好好歇一歇，養精蓄銳！」
嵐杉在心裡分析了一下忽然變化的形勢後告訴梅麗爾，「恐怕沒這個時間了。」
彷彿要證明她說的這句話一樣，十分鐘後，巴拉特隊長就派人來接走了嵐杉，理由是宋上將要見她。
於是嵐杉在享用過烤藍鰭獸的數月後再次踏足了宋上將在首都星的那座豪宅。
宋上將還保持著和上次一樣的風度和禮貌。
因為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兩人各自端著一杯火舌酒坐進了餐廳旁一個有著仿星空天花板，黑鑽星獸皮沙發，以及綠欖星地毯的房間。
這裡不是會客室，而應該是宋上將自己日常用於放鬆休息的地方，面積十分寬闊，頂級的黑鑽星獸皮沙發能完美地全方位托住坐在沙發中的人，獸皮的延展性和彈性都與人體皮膚無限接近，而踩在腳下的綠欖星地毯更是有讓人有漫步雲端的感覺。
這一回嵐杉再看到牆上的大幅莫染肖像就很有了心裡準備。
宋上將朝嵐杉舉舉手裡的火舌酒，像和朋友閒聊一樣說道，「真有意思，沒想到你竟然喜歡喝這麼烈的酒。」
嵐杉也舉舉杯慢慢品了一口，「我記得你不喜歡火舌酒。」
宋上將承認，「我是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今晚的火舌酒是特意給你準備的。」
嵐杉，「特意給我準備的？為什麼？」
宋上將若有所思的沒回答。
嵐杉也就不再多問，隨意看看四周，發現這裡牆上的莫染並不是肖像，而應該是一段影像被定格住了。
宋上將不說話，她坐著也是坐著，於是就按了一下沙發扶手上的一個按鍵。
影像果然開始播放起來。
宋上將也不阻止，跟著一起看。
影像中的莫染穿著筆挺的軍裝，是前星際時代北部聯邦上將制式，但在肩章上有些小的變動，加入了當時最先進的戰艦翔宇號的標識，證明這時候的她已經在北部聯邦組成了臨時軍政合一體制的政府，取得了最高統治權，是莫染事業的巔峰期，同樣也是末期。
畫面中的莫染好像在做一段臨時演講，身前並沒有演講台，身後站立的幾個衛士都神情肅穆到幾乎悲傷的程度。
嵐杉忽然想起了這是什麼場景，啪得一下，按下控制按鍵，關掉了影像播放，畫面重新定格住，於是那個筆挺沉穩，身後跟著幾個肅穆衛士的莫染再次成了牆上的一幅畫像。
宋上將側頭，眼中帶著點疑惑，「怎麼了？」
嵐杉，「我不大想看這個。」頓了一頓又解釋道，「看了會有點難受。」
宋上將對此表示理解，語氣裡帶著崇敬和遺憾，「這是莫染將軍的最後五分鐘，拯救了一個時代，也感動了無數的人！看起來確實很震撼人心，也確實很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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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嵐杉沉默一會兒後問道，「你為什麼喜歡莫染將軍？」
宋上將糾正她的用詞，「是崇拜，我一直非常崇拜她。」
嵐杉，「——」這是在說她自己，所以剛才沒好意思用這個詞而已。
她之所以這麼問，除了是想把【最後五分鐘】這個話題岔開外，也確實是對此有些好奇。
她以前的崇拜者很多，但還真沒有宋上將這種級別的。
一般到了宋上將這種級別的人都有著成熟且極具個人特色的世界觀和價值觀，自信堅定，有資格成為別人追隨的對象，自己卻已經不大會產生出崇拜這種情緒了。
宋上將笑了笑，倒是很明白她的意思，「覺得我還會崇拜什麼人很奇怪是不是？」
嵐杉默認。
宋上將靠進柔軟的黑鑽星獸皮沙發裡，眼睛望著牆上那道莫染的身影，輕聲道，「大概是因為人總會嚮往自己無法達到的高度吧，她是一個很複雜的人，而我對她瞭解得越深就越發現她的很多作為都是我想要卻無法做到的。」
嵐杉提醒他，「你太謙虛了，客觀來看，帝國第二軍團上將並不比莫染將軍那個時候的地位遜色多少。如果你能在現在這個位置上穩步發展，那麼相信過些年後你的成就很有可能會超越她。」
宋上將看她一眼，「這麼相信我？」
嵐杉，「我這個說法理論上是成立的。」德莫森帝國三大軍團之間的競爭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就目前情況來看，嵐杉最看好宋上將——當然，前提是她不參與競爭。
宋上將笑笑，目光又轉回了牆上那道莫染的身影，意味深遠，「我不是謙虛，我是在說事實。」
嵐杉挑眉，「嗯？」
宋上將，「莫染將軍是個有些矛盾的人，她有著非凡的軍事和政治才能，性格也同樣有著鮮明的個人特色，她一生使用過不少非常手段，非常的強硬，並且——非常的講究策略。」
嵐杉點點頭，知道這是宋上將的婉轉說法，當時有不少人評價她的言辭更激烈，說她詭詐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宋上將，「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在政治生涯中的關鍵時期一意孤行，強勢關停了兩個有輻射污染隱患的超大型企業！這是一個剛踏入政界的新手都不會犯的錯誤，連普通大眾都不領情的事情，因為緊接著引起了大規模失業，導致她的支持率急劇下滑，我估算了一下，她因為這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至少耽誤了三年時間，這三年北部聯邦避免了潛在的巨大污染威脅，而她卻在的政壇舉步維艱。」
嵐杉看著他，「就因為這個嗎？」
宋上將，「三年後，當民眾終於承認她當初決斷的正確性，連政敵都對她的無私行為表示敬佩的時候，她卻忽然對她最堅定的盟友科勒總統動手，毫不留情地打壓了對方，並且開始強勢吞併軍界其它勢力；在和科勒總統對峙的數年間，對外戰爭頻發，而她又是最堅定的抗戰派，北部聯邦的高層中，想趁亂牟利的人不在少數，只有她在全力抗戰，被她強勢吞併來的力量又都損耗在了戰爭中……」宋上將的眼睛悠然看著不知名的遠處，長吁口氣，「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人們最後發現，莫染將軍其實深諳戰爭和政治的遊戲規則，不然她不會獲得那麼多的成績，但她又往往不會按遊戲規則出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最明睿犀利的分析家也說不好她到底是真正的大公無私還是真正的老謀深算，直到她死後，所有爭議才全部消失——」
嵐杉，「通往成功的途徑有很多，每個人證明自己的方式也各不相同，莫染選擇的應該是最不違背本心的一種。」
宋上將臉色凝重，「很難！特別是對有野心和抱負的人，可以說非常艱難！現實世界裡讓人無奈的事情太多，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做到像她那樣不違背本心。」
這個絕大多數人也包括他自己，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過，如果是他，能做到嗎？
能做到在地方議員大選舉的前夕，義無反顧地做出讓自己一方人氣大幅下滑的事情嗎？能在明知道背後一半的友軍都在扯皮推諉搶好處的時候，自己堅定不移地先頂在前面打完這場仗嗎？
答案是恐怕做不到，也正因為如此，莫染才會是他心裡難以達到的高度。
宋上將又把手放在座位旁的按鍵上，打算再次播放那段【最後五分鐘】的影像，「雖然很傷感，但也非常動人，我建議你還是看看，我這裡的是軍部解密後的最完整版本，沒有任何刪除。」
說完正要按下播放鍵，手卻被嵐杉猛然按住。
不是那種不小心的觸碰，而是結結實實的一把按下來，牢牢抓住。
宋上將愕然轉頭，「你——？」這動作可是有點越界了。
嵐杉，「先不要看了。」
宋上將試著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發現被嵐杉按得極牢，再仔細端詳了她，卻也沒能在她的臉上找到任何一點曖昧暗示的神情。
宋上將微微疑惑，試探答道，「好吧，那就先不看了。」
嵐杉在確定了他不會再去按播放鍵後鬆開了手，「抱歉，我現在沒有心情，還是以後有機會再看吧。」
宋上將，「沒有心情？」
嵐杉，「你今晚忽然找我來難道不是想告訴我，愛莎星事件在拖了好幾個月後終於得來了一個讓你無奈的結果。」
宋上將臉色變了變，「不錯，形勢所迫，第二軍團不得不對此作出讓步。你還真敏感，這麼快就猜到了。我本來想和你再聊一會兒，等喝完這杯酒再說的。」
嵐杉仰頭喝掉剩下的半杯酒，示意自己喝完了，「直接說吧，我沒那麼脆弱，聽個壞消息還要先調整好情緒做準備。」
宋上將，「尼維爾上校以惡意隱瞞軍情，擾亂戰局為罪名向軍部舉報了你在愛莎星的行為，由於證據確鑿，軍部已經對此立案了。」
嵐杉點點頭，「然後呢？」
宋上將眼中透出一絲歉意，但還是開口說道，「然後你要上軍事法庭受審。」
嵐杉，「什麼時候？」
宋上將，「明天。」
嵐杉，「那我今晚是不是就不能離開了？」
宋上將遲疑一下後答道，「你要回去也可以，但是需要由巴拉特隊長派兩個人陪同。」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行動已經要受到控制了。
嵐杉站起來，「好的，那麻煩巴拉特隊長派兩個人給我吧。」
宋上將有種自己做了充足準備卻沒派上用場的無力感。
因為心裡對此有歉意，所以他不想直接下命令執行這個對嵐杉來說也許過於不公的決定，他想要用最溫和婉轉的態度讓對方接受。
而嵐杉不需要他的溫和婉轉，直接接受了。
宋上將也跟著站起來，看著她，「你——難道都不想問一下具體的情況？」
嵐杉覺得這沒什麼好問的，本來應該在他們回來後就給出結果的事情，卻硬是拖了幾個月，那只能說明又有人插手了。
理論上來說，第二軍團打贏了這場對維斯人的驅逐戰之後在德莫森帝國民眾中的威望有大幅增長，並且出現了除安德魯·托馬斯之外的又一個超級機甲戰士，實力已經隱隱凌駕於另外兩個軍團之上，這種局勢必然讓另外兩個軍團倍感壓力。
所以會插手的只能是第三軍團，目的也很好猜，安德魯·托馬斯沒有把柄露出來，托馬斯家也不好惹，他們暫時動不了，那就先把她這個好處理的處理掉。
理由是現成的——愛莎星事件，但是能把文章做得那麼大，肯定是第二軍團讓步的結果。
就是不知道這個三方面共識具體是怎麼達成的。
嵐杉猜測，估計是那兩家撤銷了在水仙星系的駐軍基地。
現在水仙星系基本就是第二軍團的地盤，另外兩個軍團在那裡的駐軍基地在他們自己來說就是雞肋，但在第二軍團眼裡卻還是個不小的麻煩，用它做交換最合適不過了。
這只是個猜測，嵐杉並不是很確定，不過這種隱晦的事情問了宋上將也不一定會說，她乾脆不問了。
只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不能浪費了難得合適的氛圍。
站定了看著宋上將，目光澄澈，「不論原因是什麼，甩開愛瑪艦隊獨自去攻打納斯卡礦星帶都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既然是我自己的決定那我就會承擔後果。」
宋上將記得自己當時問她為什麼這樣做，嵐杉用一種很迂迴的方式告訴了他原因——因為這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雖然已經做出的決定並不曾改變，但心底的一角卻軟了一下。
鄭重對嵐杉說道，「我現在也不能確定庭審後的具體結果是什麼，但我保證，等你再次回到第二軍團的時候，你會得到你應得的一切！」
嵐杉淡定的目光又掃到了牆上那個似乎永遠挺拔堅定的身影，忽然有點同意宋上將的觀點——她選了一條很難的路。
但她的人生就是一場自我的證明，是一場能力的證明，一場理想的證明，也許路途險阻，荊棘密佈，但她能夠披荊斬棘，堅定前行，當最終證明自己的時候，她終將看到最高處的風景是否如想像中一般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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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帝國軍事法庭，又被稱作帝國狄刻法庭，就設立在首都星軍部大廈內N981層，除非特殊情況，一般開庭審判不會公開進行。
愛莎星事件發生在危及帝國國家安全的重大戰爭期間，牽涉人數達到了兩個中型艦隊的總和，影響戰局範圍也超過了單一星球，第一軍團尼維爾上校遞交的訴訟材料上聲稱，它涉及到愛莎星與納斯卡礦星帶兩大區域的重要戰況。
按照規定，這類案件屬於一類嚴重級別案件，開啟一類軍事法庭庭審程序，啟動一類保密級別模式，啟動一類安全防護級別模式。
……
梅麗爾一大早就火速趕往帝國軍部，不是去參加庭審——她沒有旁聽資格，而是去攔住嵐杉的人不要鬧事。
長長的通道上，一個高大豐滿，曲線感十足的身軀裹在一身極為合體的軍裝裡，腳上錚亮的長靴隨著她穩健有力的步伐發生卡卡的輕響，走起來氣勢十足。
和什麼人在一起待得久了，就會潛移默化地受到她/他的影響，在梅麗爾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時候，她身上的野性和彪悍氣息在慢慢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沉穩鎮定。
這個變化在她總在嵐杉身後轉來轉去的時候很難表現出來——畢竟想要比嵐杉表現得更鎮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在她自己一個人行動時就很明顯了。
如果在兩年前，她這樣氣勢洶洶的大步疾行看起來一定像是要去打架，而現在則像是要趕去彈壓不聽話的下屬。
梅麗爾也確實是要趕去幹一件類似的事情。
軍部大廈N981層的軍事法庭前已經聚集了一批聞訊趕來的軍校學生，他們都是嵐杉的人，雖然還保有理智，沒有喧囂鬧事也沒有亂闖，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氣憤和不平。
軍事法庭不會公開開庭，不得隨意進入，但也保有一些人性化，允許相關人員的親人朋友在外面等待結果。
只是現在聚集的親友數量明顯過多，門外的守衛全都打起精神，一邊全神貫注地防備他們忽然鬧事，一邊趕緊向上級請求增加人手以防萬一。
為首幾個人中赫然有詹森，羅安，戴斯和盧克等人。
梅麗爾大步上前，動作敏捷有力，毫不客氣地在詹森幾人身上各拍了一巴掌，「都給我回去！敢來軍部鬧事，你們想被學校開除嗎？！」
幾人一起瞪她，連盧克都收起了平常慣有的痞氣，指指緊閉的大門，門前有兩排面無表情的守衛，沉聲說道，「梅麗爾，裡面那個馬上要被審訊的人是嵐杉！！她在這場戰爭中出了多少力！立了什麼樣的功勞！最後竟要遭受這種待遇，你難道能忍？」
梅麗爾臉上的黑氣一閃而過，差點沒繃住也跟著一起罵，她對此當然更生氣，更想抗議，但她現在【身負重任】，因此反而成了最沒資格表達滿腔憤慨的人。
使勁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才說道，「那也不許鬧，嵐杉還有好多事情要你們去做呢！」
先轉向詹森，「嵐杉才和你說過，最近會發生一些變動，讓你和朱利安一起穩住大家你忘了！」
詹森慢慢把眼睛瞪圓，「她說的變動難道指的就是這個？這麼說她早知道了？！」當時嵐杉說得那麼淡定從容，一句話帶過，他還以為會是升降級之類的變動。
梅麗爾，「應該說她猜到了。」
詹森急道，「那她為什麼不早做準備，哪怕拉一些輿論支持也是好的。」
梅麗爾攤手，「她對此應該另外有安排，所以讓我管住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庭審我們干涉不了，乾脆就順其自然，不要給人以打壓我們的把柄，等庭審結束之後要怎麼做，古函到時會傳消息過來。」
這句話一出口，詹森幾人的臉色立刻緩和了許多，湊近悄悄問，「另有安排？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梅麗爾不客氣答道，「我也還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以為拉拉輿論支持就可以。」
詹森，「——」
他們之前的確是想得簡單了，以為憑借嵐杉近期在星網上的影響力，那些人就算想要對她做什麼也要掂量著些，現在看來輿論不過是個導向，軍團高層並沒有很把它放在眼裡。他們能利用，別人也能利用，怕輿論影響不好，那就再挑幾條能夠打擊嵐杉聲望的東西再宣傳一下好了。
就好像他們剛剛才看到的愛莎星事件的立案內容，竟然字字有理，全部都是最真實的情況，有力地證明了嵐杉上校當時刻意誤導友軍，擾亂戰局的行為。
這種掐頭去尾，無法把前因後果擺到明面上來說的【真實情況】要是被披露出去，對嵐杉的負面影響可想而知。
原本義憤填膺的眾人偃旗息鼓，「好吧，我們什麼都不幹，就在這裡等結果，等到就走。」
……
庭內的旁聽席上。
高更上將低頭看看手下傳到終端上的消息，不由露出個驚訝中微含讚賞的表情，「這些學生竟然肯冒險來聲援嵐杉上校，看來她在學校裡的潛在影響力比我們預計的還要更大一些。」
愛莎星事件被立案這件事他們捂得很嚴，直到昨晚才公佈了今天要開庭的消息，且只是內部公佈，所以這些學生中即便是有消息靈通人士，也只能是昨天半夜才得到的消息，而那個時候嵐杉已經被控制了，不可能再安排這些人的行動，所以他們肯定是一大早自發趕來的。
轉頭看看坐在身邊的兒子高離，沉聲教訓，「好好學著點吧，人家可比你強多了，她只在德莫森軍校待了不到兩年，就有這樣的號召力！你呢，你在德莫森軍校上了四年，還當了一年教官，五年時間都幹什麼了！？能有她一半的成績嗎？十分之一都沒有！」
高離自從知道這件事後臉色就沒好過，這個時候更是臉色鐵青，又想和他爸爸冷戰了，也沉聲道，「那是嵐杉上校應得的！她參與了整個對維斯人的驅逐戰，戰功卓越。她帶的機甲戰隊在瑪斯塔巴星戰役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傷亡卻是最低的，因為在最危急的時刻是她擋在了所有人前面！而她在愛莎星的果斷行動更是讓戰爭至少提前結束了半個月！」轉頭看他爸爸一眼，「你知道她從軍校裡帶去的四十六人小隊回來後都是什麼待遇嗎？」
這個高更上將還真是不知道，不由有點不解，嵐杉自己也還是學生，又沒有強勁的家族背景支持，能給出什麼好處？
知道他兒子在軍校這幾年雖然沒能出類拔萃到像嵐杉上校一樣擁有眾多忠實的擁躉，但眼線總是能有兩個的，便問道，「什麼待遇？」
高離哼一聲，「最高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低的也是連升兩級，獲得五十萬德莫森幣的獎勵。」
高更上將質疑，「最少的也有五十萬？她哪來的資金？」五十萬德莫森幣幾乎相當於一個中級將官的年薪了。
高離，「據說她得到了金瑟星系薩根異植公司的全力資助。」
高更上將眼中劃過瞭然，「這樣啊，不簡單！那連升兩級呢，這個她自己說了可不算，即便有人資助也資助不到這上面。」
高離，「聽說是她一回來就向第二軍團提交了申請，然後自己去找宋上將要求的，為此她大概讓出了一個本應授予她的一等軍功。」
一等軍功是一項可以被鐫刻在墓碑上供後人瞻仰的巨大榮譽，沒有人會輕言放棄！
「她竟然是這樣做的！」高更上將搖搖頭，也不知是不贊成還是感慨。
高離哼一聲，「所以說，外面那些學生的擁戴是嵐杉上校應得的，他們又不傻，放著這樣的人不追隨難道要來追隨我們這些利益至上，過河拆橋的人嗎！？」
高更上將通常不和兒子一般見識，只當沒聽見，說道，「嵐杉上校的確很有魄力，也很有想法，但宋時與也太偏袒她了，這種違規操作怎麼能隨便同意！」
高離簡直要對他爸爸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偏袒？！爸爸，咱們對這個詞的理解好像有很大區別。我完全不認為宋上將對嵐杉上校的所作所為能用偏袒這個詞來形容！嵐杉上校在剛過去的對維斯人的驅逐大戰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給宋上將帶來了多少助力我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只有宋上將自己心裡最清楚，包括馬上要庭審的愛莎星事件，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壓低了聲音，「結果呢，她出了這麼多力，卻還比不上我們和第一軍團在水仙星系的兩個中型駐軍基地，如果這也能算作偏袒，那我估計沒人會希望被偏袒了。」
高更上將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這麼認為的？」
高離，「是，難道我說錯了？」
高更上將把目光又轉回前方。
法庭上，檢察官，庭長，與審判組成員已經陸續入座，庭審馬上就要開始了。
高更上將看了一圈後才淡淡說道，「也不能說完全錯，只不過太膚淺，這就是你雖然只比宋時與小了不到十歲，但他卻已經能獨當一面，而你只能跟在我身後的原因。這件事根本不是兩個駐軍基地那麼簡單，而是要維持住三方平衡，給第二軍團贏得喘息的時間。他們打贏了這場仗，雖然威望和勢力範圍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但也傷筋動骨，需要好好休整。如果宋時與這個時候還什麼都想要，人才和地盤，哪個都不肯放手，一點讓步的表示都沒有，那他很可能給自己惹來大麻煩。一般來說，我們第三軍團很難和蘭斯親王結成聯盟，但當壓力足夠大的時候，這個聯盟的出現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真的發展到那一步，第二軍團就危險了。」
高離沉默，於是已經到手的勢力範圍不可能再讓出來，托馬斯家也輕易不能撼動，所以就只能動在這場戰爭中盡心竭力，立有卓越戰功的嵐杉上校了。
轉眼看看左側不遠處的蘭斯親王和右側不遠處的宋上將，這兩人都表情如常，倒是身後的隨行人員看著要比平時更嚴肅些，納文秘書甚至緊緊鎖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能讓三大軍團上將同時到場旁聽，這可以算是近兩年來軍部進行的最重要一次庭審。
時間一到，巴拉特隊長親自帶了嵐杉入席，以表示對她的尊重。
嵐杉坐下前，朝蘭斯親王看了一眼，蘭斯親王還和平時一樣，一點沒有對立一方的自覺，彷彿忘記了自己是把對方送上審判席的主使人之一，還很禮貌地對嵐杉點頭微笑，打個招呼。
嵐杉竟然也回以了一個微笑，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微笑很淺，不帶任何特殊含義，就像是見到了熟人在打招呼。
蘭斯親王卻不由自主地又抬手輕捂了一下左胸。
別人從這個微笑中看到的也許只是嵐杉的鎮定從容。
而他卻從中看到了獨一無二的關注和勢在必得！
金瑟煙算什麼！烈焰杜蘭算什麼！這個人身上有著更引人沉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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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愛莎星事件的起訴方是第一軍團的尼維爾上校，被告方是第二軍團的嵐杉上校，歸根到底，這要算是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之間的矛盾。
按照慣例，出現這種情況時，為了讓判決結果盡量公正，審判組成員就要排除這兩個軍團的官員，只能由軍部人員和第三軍團的人擔任。
八點整，庭審準時開始。
按照流程，庭長先向全體介紹了檢察官和審判組成員。
檢察官是軍部的斯蒂爾先生，而八名審判組成員則全部來自第三軍團。
嵐杉環視了一圈，發現旁觀席上坐得很滿，三大軍團各自的高層都到場了，可見對今天的庭審極為重視。
高離對審判組的這個構成有些不忍直視，輕聲問道，「審判組成員就不能再加兩個軍部的人進去嗎，怎麼全都是我們第三軍團的！」
這樣做太露骨了，雖然不是他的安排，但他也不免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之感。
加兩個軍部官員進審判組起碼面子上能好看一點，反正二比六，最後的結果照樣還是會被掌握在第三軍團手中。
高更上將卻說道，「這樣最保險，否則萬一有誰實行了一票終止權，就要重新進入審核立案程序，我們前幾個月的努力就白費了。」
高離，「——」
按照規定，審判組成員投票決定庭審結果。同時，為了盡量避免誤判與暗箱操作，每個審判組成員還擁有一票終止權，當有人認為審判過程違規，或者結果過於不合理時可以行使這一權力，終止本次審判，讓案件再次進入審核立案流程，重新進行審理。
現在會出現八個審判組成員全部來自第三軍團的情況，一方面是因為高更上將不願浪費時間，杜絕一切節外生枝的可能；另一方面也說明軍部的實權越來越有限，導致很多制度已經發揮不出該有的效用，漸漸流於形式。
接下來由檢察官閱讀起訴書，公示立案後調查到的各種證據資料。
起訴書的內容十分簡潔明瞭，就是說明現本庭開庭審理德莫森軍校軍事指揮專業二年級學生，現隸屬帝國星戰軍第二軍團嵐杉上校，涉嫌在德莫森歷459年6月到8月，對維斯星系聯邦入侵軍隊作戰期間，惡意隱瞞軍情，干擾友軍作戰計劃，擾亂戰局一案。
閱讀只用了十分鐘，之後是檢察官公示各種證據資料，由於資料比較多，公示用的時間稍長一些。
這些證據有一部分是尼維爾上校提供的，還有一部分是立案後，專案組調查得到的。
時間的起點是諾亞艦隊和愛瑪艦隊一起從吉薩星群駐地出發前往愛莎星的時候。
很多並非保密的軍事行動，想要找證據十分容易，甚至兩支艦隊出發前宋上將當眾勉勵兩位上校要鼎力合作，把維斯人徹底驅逐出德莫森星域的講話都被專案組找了出來作為證據，證明當時宋上將的指令是讓兩支艦隊共同行動。
接下來就是尼維爾上校提供的行軍途中他與嵐杉的幾段通話記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商量一下接下來兩個艦隊的行動安排，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兩支艦隊是要一起行動的。
最後一段，也是最有力的證據是他們佔領愛莎星後，尼維爾上校來找嵐杉商量下一步是否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而被嵐杉理由充足地拒絕。
看來尼維爾上校也是個很謹慎的人，在與諾亞艦隊一起出征期間，所有和嵐杉有過溝通的事情他都保留了影像記錄。
光屏中，尼維爾上校十分殷切地勸說，「……這個時候，我們繼續進攻納斯卡礦星帶他們很有可能也守不住，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實在可惜。」
而嵐杉以宋上將在出征前就特意強調過，不要求他們乘勝追擊為理由予以了拒絕。
畫面最終定格在尼維爾上校露出了一絲遺憾的臉上。
檢察官開始對嵐杉發問，「嵐杉上校，在這段影像中，你告訴尼維爾上校宋上將曾下令不讓你們繼續向納斯卡礦星帶追擊，而其後的事實則是尼維爾上校剛率領愛瑪艦隊向吉薩星群返航，你就帶領諾亞艦隊進攻了納斯卡礦星帶，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嵐杉淡然答道，「斯蒂爾先生，戰爭期間的形勢瞬息萬變，而我們打這場仗的主要目的就是驅逐入侵的維斯軍隊，納斯卡礦星帶距離德莫森星域的邊境太近，是維斯人入侵我們的最佳跳板，在時機恰當的時候當然應該立刻出擊，佔領納斯卡礦星帶，請問這種行為有錯嗎？」
檢察官斯蒂爾先生，「嵐杉上校，我們現在並不是在討論進攻納斯卡礦星帶這一行動的對錯，現在的問題是你是否有在明確告訴尼維爾上校不會再繼續進攻，導致他提前返航後，自己卻立刻帶領諾亞艦隊進攻了納斯卡礦星帶這種刻意誤導愛瑪艦隊的行為？」
嵐杉，「有，但不是刻意誤導！」
斯蒂爾先生，「你告訴尼維爾上校宋上將曾下令不讓你們繼續向納斯卡礦星帶追擊，這種謊言欺騙行為難道還不是刻意誤導？」
嵐杉淡淡看他一眼，「請問專案組有向宋上將證實過嗎？」
檢察官斯蒂爾先生被她反問得愣了一下，「證實什麼？」
嵐杉，「證實他在我們出發之前沒有向我下過這樣的口頭命令？」
斯蒂爾先生，「嵐杉上校，之後的事實是你在愛瑪艦隊返航後立即帶著諾亞艦隊攻佔了納斯卡礦星帶，這足以說明宋上將根本沒有下過不允許進攻的命令。」
嵐杉不跟著他的思路走，自顧接著說道，「那就是說專案組並沒有向宋上將證實過。既然是這樣，還請注意用詞，這裡是法庭，不是星網論壇，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謊言欺騙這種話不應該被隨意使用！」
斯蒂爾先生皺皺眉，「你的意思難道是宋上將確實曾向你下過這樣的口頭命令？但事實是你之後的行為與之相反，違反了他的命令。這你要怎麼解釋？」
嵐杉，「這不需要解釋，打仗的時候需要因地制宜，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最佳判斷。在進攻愛莎星之前，宋上將要求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急於追擊，這和我們佔領愛莎星之後發現形勢十分有利於繼續進攻，所以就採取了進一步行動並不矛盾。」
檢察官發現話題有點被帶偏了，現在是在審判嵐杉上校誤導友軍，擾亂戰局的案子，不是在追查她是否有違抗上級命令，這是她的上級宋上將該關心的事。
咳嗽一聲，把問話又扳了回來，「嵐杉上校，現在的問題是你要如何解釋明明是在與愛瑪艦隊一起行動，卻讓對方提前離開這一行為？如果你給不出充分合理的理由，法庭將判定你刻意誤導友軍，擾亂戰局罪名成立！」
嵐杉垂下眼簾，似乎是笑了一下，隨後又抬起眼，「尼維爾上校提供了這麼多影像資料作為證據，那麼請問我是否有權利也提供一份呢？」
檢察官望向庭長，眼露徵詢。
庭長遲疑一下，這次開庭的消息之所以一直要捂到昨晚才公佈，就是不想留給嵐杉任何準備時間，讓她來得及給自己搜集到有力的辯護材料，進而給這場雖然還沒宣判但卻早已經確定了結果的庭審帶來變數。
沒想到都已經安排得這樣周密了，嵐杉竟然還能隨身找出證據來，這個時候如果不允許她提供也太說不過去，因此遲疑一下只好點點頭，「可以。」
嵐杉提供的是她個人終端裡保存的一條加密信息。
信息內容是當時德莫森一方偵查到的重要情報：維斯星系聯邦軍的楊威上將傷勢惡化，維斯人有很大可能需要派艦隊立即護送他回維斯星系聯邦中央星治療，而維斯殘軍的力量本就已經很薄弱，如果再分出一部分力量護送楊威上將，那剩下的兵力就不足以守住納斯卡礦星帶的太空中轉站，這是立刻進攻的好機會。
而嵐杉收到這個信息的時間也很湊巧，竟然就是尼維爾上校率領愛瑪艦隊離開愛莎星的半小時之後。
嵐杉等公示完之後說道，「因為在愛瑪艦隊離開後收到了這條重要情報，諾亞艦隊才改變了準備在兩天後返航的計劃，立即進攻了納斯卡礦星帶。這和刻意誤導友軍沒什麼關係，我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實現戰局利益最大化。」
由於加密信息的發送需要使用軍方班尼迪剋星網技術，內容和時間都不可能改動作假，所以嵐杉提供的這個證據肯定是真實的，她當時的確在愛瑪艦隊起飛的半小時後接收到了這樣一條情報。
只不過證據雖然是真實的，但也不能排除這是嵐杉提前安排好的可能，畢竟命令前方偵查兵掐準時間，在愛瑪艦隊起飛半小時後給她發來這樣一條加密信息並不是什麼難事。
斯蒂爾先生當即質疑，「嵐杉上校，你收到這個情報的時間點太巧了，不能不讓人懷疑這很可能是事前的安排。」
嵐杉不客氣地說道，「斯蒂爾先生，我也不得不再次提醒你，證據！法庭上講的是證據，不是猜測和懷疑！」
斯蒂爾先生不再去和她辯論，免得又被帶偏了話題，接著說道，「還有一個最讓人不能理解的問題，既然你收到這條重要情報的時候愛瑪艦隊只離開了半小時，你為什麼不通知他們立刻返航？！而是任由他們毫不知情地返回了吉薩星群！」
嵐杉，「那個時候愛瑪艦隊已經開始穿越蟲洞，無法聯繫。」
斯蒂爾先生不依不饒，「根據愛瑪艦隊的航行日誌，他們選擇了半程穿越蟲洞，也就是說再過三個小時你就可以聯繫上他們。」
嵐杉，「等待三個小時，溝通也需要時間，愛瑪艦隊如果決定返回，路上至少還需要三個半小時到四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等待愛瑪艦隊回來一起行動的話，會延誤八小時以上，斯蒂爾先生，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八小時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斯蒂爾先生，「所以說你只是為了不耽誤這八小時？」
嵐杉，「是。」
斯蒂爾先生點點頭，轉向庭長，「我問完了。」然後又向在座所有人鞠了一躬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庭長宣佈進入審判組裁定階段。
八名審判組成員湊在一起低聲討論了一會兒，最後其中一位最年長的成員站起來，「審判組認為嵐杉上校為自己辯護的理由以及提供的證據並不充分，且存在疑點，不足以推翻專案組的調查結果。」
庭長按照規定最後一次詢問嵐杉，「嵐杉上校，在審判組做出最後裁決之前，你還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護的嗎？」
嵐杉，「我——」
她知道肯定是這個結果，之所以還費力提供證據為自己辯護是因為她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只想順水推舟的接受結果，但不想因此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污點。
這場審訊必然會被記錄在案，有剛才那些自我辯護做鋪墊，等她想翻案的時候再把審訊記錄翻出來公佈就行了，很多似是而非模稜兩可的地方，由現在的審判組來解讀是存在疑點，力度不足；而讓她自己來解讀就將會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嵐杉的眼睛緩緩在法庭上掃視一圈，特意在和宋上將的目光碰上時多停留了兩秒，隨後又面無表情地移開。
宋上將在和她目光相觸的一剎那，忽然有種嵐杉會在法庭上當眾說出真正原因的錯覺——她會說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
甩開第一軍團的愛瑪艦隊，由第二軍團獨自佔領納斯卡礦星帶肯定是他最想要的結果，所以她才會這麼去做，這是嵐杉在藍盾星時給出的答案。
嵐杉如果真這麼說了也不會影響庭審的結果，只會讓場面有點尷尬。
但是宋上將卻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對這個預感並不排斥，甚至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感動，感動的結果恐怕就是在不久的將來會給對方一個相應的交代。
具體該怎樣交代，由於時間太短，宋上將一時還想不到那麼遠，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忍心讓對方太失望。
不過嵐杉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衝動。
她接著說道，「——我沒有什麼好多說的，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德莫森帝國的利益，我在戰場上一切行動的目的都是為了實現戰局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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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審判組進行了最後一輪討論，期間他們內部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導致幾人一直相持不下，由於討論時間過長，庭長宣佈休庭十分鐘。
按理說，審判組成員在庭審期間會被收走通訊設備不得與外界溝通，但是高離發現他爸爸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依然保持了和那幾人的聯繫。
高更上將對著自己的終端用很輕但不容置疑的聲音命令道，「不要受影響，按照原定計劃判決。」
高離張張嘴想要說話，卻被他爸爸淡淡看了一眼，那話就說不出來了。
有了高更上將的明確指示後，八位審判組成員很快達成一致，給出了判決結果：德莫森軍校軍事指揮專業二年級學生，現隸屬帝國星戰軍第二軍團嵐杉上校，涉嫌在德莫森歷459年6月到8月，對維斯星系聯邦入侵軍隊作戰期間，惡意隱瞞軍情，干擾友軍作戰計劃，擾亂戰局罪名成立。
按照德莫森帝國021年頒布213年修訂軍事法律第9章 第3節第19條規定，判處流放黑羽星系五年。鑒於嵐杉上校在金盞星與瑪斯塔巴星戰役中有傑出表現，本庭特赦此判決不予執行，僅剝奪其上校軍銜，剝奪其帝國星戰軍軍籍，剝奪其德莫森軍校學籍，十年內不得再次報考……
審判結果公佈出來後，引起等在法庭外的人一片嘩然，嵐杉的手下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義憤填膺，如果沒有梅麗爾的強勢鎮壓恐怕當場就要鬧了起來。
羅安氣得手都在抖，「梅麗爾，這種結果難道也要我們忍？嵐杉上校在這場大戰中出了多少力！立了多少功勞！難道為了這點狗屁原因就一筆勾銷了！就算——就算——」壓低了聲音，「就算她自己早就想到並且有了其它安排，這口氣也太難忍了！」
梅麗爾鐵青著臉點頭，粗聲粗氣地說道，「都給我忍著，現在你們也等到結果了，全部回去吧，按照我剛才說的，該幹什麼幹什麼！」
說完不由分說，推搡著為首的詹森，羅安幾個就走，再不趕緊離開，她恐怕自己也要忍不住暴走了！
……
高離沉默不語地跟在父親身後離場，剛散庭，大家一起離開，門口有些擁擠混亂，他們被高更上將的幾名衛士簇擁著從法庭裡出來。
一抬頭，正看見梅麗爾滿臉凶相地驅趕著一群憤憤不平的德莫森軍校學生。
高離在德莫森軍校當過體能教官，這些學生，特別是梅麗爾，羅安，他都有印象，知道他們是嵐杉的人，曾跟著她一起參加了這次對維斯人的驅逐戰。
看著那一張張滿是憤慨卻又在拚命咬牙隱忍的臉，他實在忍不住了，「爸爸——」
高更上將彷彿是知道他要說什麼，高離一開口就抬手阻住了他，「回我辦公室再說。」
三大上將在軍部大廈各自都擁一個巨大的辦公區域，高離跟著父親快步走進他的辦公室，一進去就說道，「一定要這麼做嗎？」
高更上將不答話，先是自顧過去讓服務機器人送兩杯他慣常喝的藍盾星花茶來。
高離追在他後面，「爸爸，你一定要這樣做嗎？嵐杉上校在上一次大戰中立有重大戰功！剝奪一切成績，從軍校退學，十年內不得再次報考，這——」
這對於一個軍校學生，一個正發展順利，前途無量的人不啻於致命打擊。
高更上將歎口氣，轉回身面對了兒子，正色問道，「高離，你認為等我把第三軍團交到你的手裡後，你能對抗住一個擁有核心縱隊，擁有白隼號超級星艦，還同時擁有兩名超級機甲戰士的第二軍團嗎？安德魯·托馬斯還好說一些，縱觀嵐杉上校在近期這兩次對維斯人作戰中的表現，她的未來發展可絕不僅僅是一個超級機甲戰士那麼簡單！」
高離沉默。
毫無疑問，他抗不住，如果他爸爸不從現在開始就著手安排，防患於未然，到時候他就只能面臨被第二軍團強勢碾壓的命運。
高更上將把一杯熱騰騰的藍盾星花茶遞到了他手裡，「你好好想想吧。」
高離默默喝掉一杯熱茶，清香中微帶苦澀的熱流很好地平復了他鬱悶難言的情緒。
喝下最後一口後低聲說道，「我知道了，謝謝爸爸。」
高更上將忍住了想好好安慰兒子一下的衝動，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心裡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個兒子是存有偏愛的。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身不由己。
普通人的對與錯靠法律和道德來衡量；而他們這種人判斷對錯靠的則是自己心裡的一套標準。
太循規蹈矩不行，太肆無忌憚，沒有底限當然更不行。其中的尺度要靠自己去摸索領悟，沒人能給出標準答案。
遇到今天這種事情，如果換成高妍和高裴的話，他們的接受能力會更強，但他卻更喜歡高離的反應。
因為前者是一種微帶涼薄的隨波逐流，缺乏自我意識，思想和目光的局限性注定了他們今後不會有太大的成就；而後者則是一種真性情的自我堅持和感悟，等他真正領悟的時候就能完成蛻變，真正成長起來。
等高離臉上的陰霾散得差不多了，高更上將才又接著說道，「你也不用想得太多，今天這樣的判決限制不了真正有能力的人。」
高離不解地看著他父親。
高更上將淡淡說道，「不過是個判決而已。」點了點自己的終端，「德莫森軍校的系統裡並沒有取消嵐杉上校的學籍，只是做了封存處理，軍部系統裡也一樣，沒有取消她的軍銜和軍籍，只是做了暫時封存處理。」
高離睜大眼，「難道是宋上將在干涉？」
高更上將點點頭，眼中含了一絲諷刺的譏笑，「看來第二軍團還不準備對這個人放手，只不過被這樣對待過一次的人，即便心理素質再過關也難免會留下點陰影，想要人家再像從前一樣給他們賣命就難了！」
高離歎口氣，忽然想到自己忘了重要事情，不由立刻跳了起來，「糟糕！卡特上校！他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非得跟我絕交不可。」
卡特上校跟他父親去了巨鯊星系處理事務，因為路途遙遠，所以得到消息滯後，不過這會兒也知道了。
高離剛十分心虛地解釋了兩句，他就在通訊光屏裡擺擺手，「行了，我已經知道了。」
高離發現卡特上校沉靜得古怪，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就忍不住問，「你不和我絕交啊？」
卡特上校橫他一眼，「我沒你那麼幼稚！」
高離，「啊？」
卡特上校，「你做得了你爸爸的主嗎？」
高離不大情願地回答，「小事可以，大事不行。」
卡特上校，「這不就行了，又不是你幹的，我和你絕什麼交。」
高離鬆口氣，他和卡特上校是從小的朋友，雖然現在想來，卡特先生明明做好了要支持第二軍團的打算，卻讓兒子從小和他來往，這其中恐怕另有深意，但兩人間從小的交情不是假的，只要有可能就要盡量維持下去。
卡特上校，「不過你要幫我準備點東西送去給嵐杉上校。」
高離為難，「我幫你準備東西當然沒問題，不過送還是讓別人去送吧。我恐怕嵐杉上校這個時候不會願意看到我。」
卡特上校低頭擺弄了一下自己的個人終端，「我已經把要準備東西的清單發給你了，你看一下吧。」
高離打開一看，清單竟然還挺長，輕聲念道，「首都星第五街區公寓入住授權，高級營養劑五箱，高級精神舒緩劑五箱，蛋花星產十年陳火舌酒一箱，高級烈焰杜蘭一箱，預定玫瑰皇冠餐廳送餐服務，預定下個月運到麻麗果一箱……」瞠目結舌地抬起頭，「你要幹嘛？」
卡特上校，「雖然我覺得她很可能並不需要安慰，但我還是想安慰她一下。」
高離受不了他，「你要安慰人送一兩樣有意義，價值高的東西就好了，至於要送這麼複雜的一大堆嗎？那我直接用兩個送貨機器人送過去。」
卡特上校十分任性，「我樂意送這麼一大堆！。」頓了一頓又堅持道，「你一定要親自跑一趟，嵐杉上校已經被限制星域外通話了，我不能聯繫到她，這裡有一個賬戶授權信息，你要幫我轉給她。」
高離，「賬戶信息？你還真周到，是怕嵐杉上校離開軍界想要做些別的事情手頭會緊張嗎？打算支援她多少錢應急，我先給她好了，等你回來再還給我。」
卡特少校，「還是算了，這個賬戶裡是我手裡一半的現金資產，我怕你周轉不出這麼多錢。」
高離差點要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半？！」卡特上校手裡百分之五十的資產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卡特上校點頭。
高離很艱難開口問道，「我明明記得你說那次你用一捧紐曼星寶石玫瑰去表白的時候，她拒絕你了？」試探確認，「我應該沒記錯吧？」
卡特上校不高興地哼一聲，「你沒記錯，不過那又怎麼樣，我沒那麼小心眼，就算她拒絕我了，我們也還是朋友——」
「停！停！趕緊停下！不許再說了！」高離很乾脆地打斷他，免得自己要被當場氣吐血。
想當初，他這個朋友落魄的時候（和他爸爸冷戰），向卡特上校求援，卡特上校每次最多只肯借給他十萬德莫森幣，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差別對待啊！
卡特上校卻一點不體諒朋友受傷的小心靈，不理他的抗議，繼續沉著臉說道，「金額比較大，沒有正當理由她未必會要，你就和她說先放在她那裡，我暫時還回不去，萬一她有什麼需要可以應急，就當是卡特能源公司資助她的。」
高離聽出點問題，「埃迪，你還好吧？那邊出什麼事情了？」聽卡特上校的意思，好像是他被什麼事情絆住了，短時間內回不來，他又不放心嵐杉上校，所以才會想出這麼一個分一大筆錢放在她手邊的主意。
卡特上校苦笑一下，「沒什麼大事，就是比較麻煩，恐怕要在巨鯊星系耽擱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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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卡特上校因故滯留在巨鯊星系的事情第二軍團不能不管。
只是卡特上校沒有明說滯留原因，而他又是與他的父親卡特先生在一起，卡特先生和第二軍團是個合作的關係而非上下級關係，他的事情第二軍團就不好隨便干涉。
所以第二軍團對此只能側面調查一下。
歐陽中將在巨鯊星系有些私人關係，托對方瞭解過之後來告訴宋上將，「應該是卡特先生的生意上出了點問題，他既然不讓兒子說出來，那肯定是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我們一直與卡特先生合作愉快，我建議還是不要多管為好。」
宋上將考慮一下也就同意了，「也好。」
納文秘書正好外出回來，聽他們在討論卡特父子的事情就說道，「卡特先生在巨鯊星系遇到的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歐陽中將問，「你怎麼知道。」
納文秘書，「我剛才去找嵐杉上校，剛好碰到高上將的兒子高離給她送去了一大堆東西，說是卡特上校讓他幫忙轉交的。卡特上校既然還有這個閒心，那就證明他們在巨鯊星系遇到的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宋上將微微挑眉，他差點忘了，他的卡特表弟和嵐杉的交情很不一般。
「他給嵐杉上校送去了什麼？」
納文秘書有點不太確定，「是——一大堆比較昂貴的日用品吧，我覺得應該把那些東西歸在日用品的範疇。我去的時候，總跟著嵐杉上校的那個紅頭髮姑娘正在幫她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我不好仔細看，就瞅了兩眼，看到其中有一個智擎公司今年才推出的最新款服務機器人，這東西的價格幾乎要和一台小型治療儀相當。還有一整箱剛從水仙星系運來的麻麗果，由於水仙星系之前的戰亂，這種水果今年的產量很低，連玫瑰皇冠餐廳也不大容易訂得到，價格更是漲了十倍都不止，一送就是一箱實在是大手筆。其它的我就沒看清了，不過肯定也都是一些類似的好東西。」說著搖搖頭感歎，「卡特上校雖然總看有點驕矜的樣子，其實對朋友真是沒話說，細緻體貼，這種時候他要是在其它方面表現得太關心肯定不合適，但在這些生活細節上給予對方關心卻是沒問題的。」
宋上將笑笑，沒有對此多做評價。
而歐陽中將則是搖搖頭，照例感歎了一句，「可惜這個人才了！」
這是最近每當有人提到嵐杉時他的必然反應，因為心裡確實是對第二軍團沒能留住這樣的人才感到非常惋惜。
之前幾個月與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拉鋸式的談判當然不是宋上將一個人去談的。
他的參謀團隊內部對此也曾激烈爭執了很久。
歐陽中將，格蘭特少將還有泰倫斯是贊成放棄嵐杉上校以換來三大軍團之間再次的平衡關係，給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第二軍團贏得一個喘息恢復的機會，同時也換來那兩家軍團撤銷在水仙星系的駐軍基地，讓水仙星系能夠被徹底掌控在第二軍團手中。
格蘭特少將大力支持這一決議是否帶有個人感情色彩，歐陽中將不好說，但他能肯定自己和泰倫斯贊成這個做法完全沒有私心，都是從最最客觀，以及為第二軍團爭取最大利益的實際的角度來考慮衡量後做出的最穩妥選擇。
艾伯特准將，胡安先生和納文秘書則以嵐杉上校這樣的人才非常難得，且她在這次戰爭中又立有重大戰功不應該被這樣對待為理由對此投了反對票。
宋上將權衡利弊，最後還是採納了最穩妥的做法。
歐陽中將對於宋上將能夠以大局為重，不感情用事很欣慰，但也對第二軍團不得不放棄了嵐杉上校感到很遺憾。
問納文秘書，「誰都看得出來，這次對嵐杉上校的判決是第三軍團大力促成的，高離怎麼還能去嵐杉上校那裡？」
納文秘書聳聳肩，「嵐杉上校很有風度，高離曾經當過她的教官，我看她對高離還挺客氣的。」
宋上將問納文秘書，「嵐杉她有沒有接受你的提議？」
納文秘書略為遺憾地答道，「沒有，等高離走後，我和她談了二十分鐘，把我們準備為她做的安排都講清楚了，但她說她既然已經空閒下來，就準備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會回藍盾星探望家人，以後的事情她需要再考慮考慮，但很有可能會留在藍盾星。」歎口氣，「這也是人之常情，再繼續留在首都星處境會很尷尬。」
歐陽中將知道宋上將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棄嵐杉，而是想先另外給她安排個地方待著，等過幾年有機會了再想辦法恢復她的職務。
只不過歐陽中將對這個打算並不十分看好。
他和高更上將的想法一致，認為被這樣對待過的人心裡肯定會留有陰影，想讓她再毫無芥蒂地像從前一樣為第二軍團賣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況且被一耽誤就是好幾年——如果在判決期內一直沒有找到翻身的機會那就是整十年！機甲戰士也講究狀態，這十年的時間很可能讓一個巔峰狀態的機甲戰士消沉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因此建議，「也許讓她自己另找出路會更好，我們可以私下裡給予一些其他方式的補償。」
宋上將知道歐陽中將的態度，而這不是個很急的事兒，沒必要一定要和自己的參謀團隊認真討論，透徹分析，最後再達成一致，於是就不再當著他面繼續這個話題。
等歐陽中將走了之後才又問納文秘書，「你覺得嵐杉上校現在的狀態怎麼樣？我雖然在庭審之前和她談過，她也表示接受，但總會受到些影響。」
納文秘書，「我看不出來，嵐杉上校應該是我見過最沉得住氣的人。我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消沉，不滿或者頹廢的情緒，甚至可以說她的表現完全和從前一模一樣，沒有一點不同的地方。」
說到這裡，納文秘書幾乎要露出敬佩的神情，在此之前，他從沒想到過有人能把【不動聲色】演繹到這樣完美的境界。
他對此感到敬佩，宋上將則是讚許，「她的自制力確實是很出色，既然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接受我的安排，這樣她就可以留在首都星，我們見面的機會也能多一些，等過段時間你幫我們安排一次見面，我親自和她說。」
納文秘書有些疑惑地看著宋上將，「見面的機會能多一些？」使勁消化了一會兒他話裡的意思，才慢慢明白過來，不由睜大眼睛，「將軍！你難道——？」
宋上將知道他要說什麼，擺擺手，「還沒有，但我忽然覺得也許可以嘗試一下。」
納文秘書張口結舌，半天才艱難開口，「容我提醒，將軍，你不久之前才放任了一件對她來說極不公平的事情，這件事幾乎要毀了她的前途！」
宋上將蹙眉，「我知道，但我已經向她承諾過了，等她再次回到第二軍團的時候，她會得到她應得的一切。」
納文秘書張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怪不得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都在為嵐杉上校的事情滿心遺憾，宋上將卻一點沒有這方面的表示。
他還一直在奇怪，宋上將哪來的自信，認為嵐杉能在幾年後願意重新回歸第二軍團，卻原來原因在這裡。
隱隱約約的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理不出頭緒。
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勉強找到一個不是很能表達自己心情的說法，「這實在挺讓人意外的！」
宋上將無奈，「納文，你不用太驚訝，我只是說可以嘗試一下而已。」
納文秘書也無奈，「這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宋上將笑笑，「我之前也沒想到。」放鬆身形靠進椅子裡，慢慢回憶，「其實她以前跟過我一段時間。」
納文秘書歎口氣，「我知道。」他至今也還是很不贊同宋上將的這種生活方式。
宋上將，「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看上她，但是被送到我身邊的人都被詳細調查過，她的身世讓我起了點興趣，」看向納文秘書，「她的身世有些特別，她有一點那個人的血統。」
納文秘書莫名，「那個人？哪個人？」
宋上將目光悠遠，「我一直很崇拜的人。」
納文秘書瞭然，「哦，是莫染將軍。」隨即驚訝，「我的天，這也能查得到！」又有些不解，「莫染將軍一直是單身的，只能是她的兄弟姐妹留下了後代，可是也從沒聽說拱衛星域的嵐家和前星際時代莫染將軍的家族有什麼聯繫，如果有，他們肯定自己就要當做資本拿出來鼓吹一下。難道是嵐杉上校母親的那一方？」
宋上將笑一下，「不，是她的父親，她其實不是嵐家的孩子，而是她母親和前夫生的，這一點估計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她的那位親生父親有一點莫染將軍的家族血統，不過流傳得也很久遠了。」
說到這裡擺擺手，「我無意去議論別人家裡的隱私，只是忽然有些感慨，我那個時候因為這個原因才一時興起留下了她。」
納文秘書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不由也有點感慨。
要知道宋上將對前星際時代莫染將軍的在意程度說成是狂熱崇拜也不為過，而嵐杉身上竟然有她的血統！
雖說從前星際時代傳到現在，那血統可能已經很稀薄了，但嵐杉明顯是沒有辜負這稀薄的血統。
……
既然宋上將打算自己親自勸說嵐杉接受他們的安排留在首都星，納文秘書就在日程裡設置了提醒，準備過一周後再和嵐杉聯繫一次，約個時間讓她和宋上將共進晚餐。
不想才過了三天，就有監控部門發送來消息：嵐杉已經離開首都星，正在前往美景星的路上。
嵐杉曾參與過軍方高層活動，並且是非常罕有的超級機甲戰士，為防止被別國挖走，在她被解除一切軍方職務後就被限制了星域外通話權限，更不能自由離開德莫森帝國星域。
在德莫森帝國境內，她的行動也會一直受到軍部的密切監控。
所以嵐杉一坐上離開首都星的星艦，消息就立刻被傳到了三大軍部負責人的終端上。
納文秘書連忙聯絡了她，「你怎麼忽然離開首都星了？」
嵐杉除了身上沒穿軍裝之外其餘還是老樣子，穠艷的五官被淡定的氣質中和，讓人幾乎要忘記她長相的艷麗，只剩下沉穩從容的印象。
很禮貌地對納文秘書點點頭，嵐杉用平淡的口吻說著對她來說一定很不愉快的事情，「我原本想回藍盾星家裡看看，但是他們好像對我最近的情況很不滿意，所以我決定還是去其它地方散散心。」
美景星有著極為美麗的自然景觀和非常適宜的氣候，最主要的是盛產一種叫做美景蘿的植物，這種植物能散發出一種使人精神愉悅的氣味，所以一踏上美景星人的心情就會很放鬆，是個度假散心的好地方，納文秘書前兩年工作壓力太大的時候休假就會選擇去那裡。
現在嵐杉需要散心就想到去美景星自然可以理解，納文秘書勸道，「家人的話有時候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特別是嵐杉的這些家人。
嵐杉，「我知道。」
納文秘書又把美景星的位置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發現嵐杉去那裡散心彷彿不是很妥當，「美景星已經快到帝國星域烏拉妮婭方向的邊緣，你去那裡是不是太遠了？」主要這個區域是第一軍團的勢力範圍，第一軍團最大的駐軍基地就離美景星不遠。
嵐杉，「還好，我主要想散散心，放鬆一下，美景星比較合適。」
納文秘書無奈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嵐杉，「不知道，我還沒有決定。」
納文秘書追問，「你能不能告訴我個大概的時間，宋上將想見見你。」
嵐杉微笑，態度很好地敷衍，「我真的還沒有決定。」
納文秘書，「——」
這就是嵐杉被解除了一切職務後的麻煩之處，以前宋上將要見她只要通知一聲就行了，上級的話就是命令，她必須按時到達指定地點。現在通知了沒用，要等人家決定什麼時候回來後再說。
當然，動用軍方手段把她硬請回來也可以，但這就違背了他們想要安撫對方的初衷，不但違背，那後果甚至是背道而馳的。
坐在嵐杉身邊的梅麗爾自從庭審那天起就滿肚子火氣，差點沒氣爆炸。到現在爆炸雖然不至於了，但火氣還沒完全消散，等嵐杉面前的通訊光屏一收起來就立刻氣哼哼說道，「何必還搭理這些虛偽的傢伙！應該直接把他們罵回去！」
坐在梅麗爾另一側的古函不著痕跡地拉了她一把，不想讓她多說這種沒什麼意義只能引得嵐杉煩心的話題。
嵐杉卻沒有把這話當回事，只悠然答道，「梅麗爾寶貝，你要記住，人總要給自己留有餘地。」
梅麗爾一愣，「留餘地，難道你對這次去做的事情沒把握？」
嵐杉沉吟一下後承認，「說實話，是比做別的事情把握小一點。」
梅麗爾緊張，「小一點？」
嵐杉點點頭，「我這次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能做成功。」
梅麗爾不再吭聲了，決定從現在開始再不叫囂把誰罵回去的話，心想怪不得要留餘地呢，這成功率可是有點低啊。
再看看身邊的古函，發現他正一臉沉思狀，古函現在處於這種狀態的時候越來越長，梅麗爾忍不住輕聲問他，「你最近怎麼總愛想事情，都在想些什麼？」
古函也小聲答道，「我在試著用嵐杉的思路去思考問題。」
梅麗爾眼睛一亮，「這麼厲害！結果怎麼樣？」
古函攤手，「完全跟不上！」
梅麗爾失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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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酒店是美景星上最豪華的一間度假酒店，酒店有一個很大的露天平台，在夜間尤為美麗。
美景星的氣候非常宜人，很少有不好的天氣，到了晚上夜空也美得如夢似幻，空氣裡到處都浮動著美景蘿的香氣，坐在露天平台的圓沙發裡，聽著優美的鋼琴曲，淺呷一杯芬芳濃郁的果酒是遊客們晚間最愛的消遣。
梅麗爾和古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裡，每人手裡拿一杯最淡的暹蘿果酒。
平台一角的鋼琴演奏還在繼續，樂曲的旋律十分優美，是一種浪漫婉轉的風格，悅耳悠揚。
鋼琴是一種很古老的樂器，現在會彈的人已經不多，能夠聽到真人現場演奏的機會十分難得，所以平台上的所有客人都在凝神傾聽。
古函悄悄感歎，「嵐杉會的東西可真多，要是有人能當場這樣給我彈一首這麼好聽的鋼琴曲，我一定會被瞬間傾倒。」
梅麗爾遠遠看著那個在鋼琴也坐得筆挺的身影又開始不忿，「這些人真是會瞎沾光，嵐杉這琴可不是彈給他們聽的，一個個怎麼聽起來沒完，都不走的。」
古函好笑，「梅麗爾，演奏就是給人聽的，有聽眾不走才證明她彈得好。」
梅麗爾於是不再不忿而是改為有些擔心，悄悄問，「嵐杉說她準備連彈五個晚上，如果不行就再想其它辦法。這都已經第三晚了，蘭斯親王怎麼還不露面，會不會是我們的消息不准，蘭斯親王其實沒有來這裡。」
古函緩緩搖頭，「應該不會，詹森這人有多仔細你還不知道，他拿到的消息應該可靠。」
梅麗爾皺眉，「可是——」
古函忽然挺身坐直，眼睛盯著嵐杉的方向，「來了！」
嵐杉的一首鋼琴曲正好彈完，結尾輕曼的音符像一串滑進水中的漣漪，漸漸沉寂，卻沒有消失，而是滑進了人心裡。
抬眼看向緩步走向自己的人。
來人手裡端著一杯顏色鮮艷的烈焰杜蘭，動作不急不緩，姿態無可挑剔，對她露出一個貴族式文雅高傲的微笑，「這就是你準備彈給我聽的鋼琴曲？」
嵐杉，「對。」說著站了起來。
蘭斯親王，「每晚都彈很辛苦吧。」
嵐杉，「還好，我只準備彈三個晚上。」
蘭斯親王挑眉，「只準備彈三個晚上？萬一我不來呢？」
嵐杉看著蘭斯親王，過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會來的。」
她臉上淡淡的微笑轉瞬即逝，聲音也很輕，但就是能讓人聽出語氣裡不容置疑的篤定。
蘭斯親王有些動容，收起臉上那能遮掩住真實情緒的表情，深深看著嵐杉，「親愛的，你可真自信，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自信得很有道理。」
梅麗爾把臉擰向另一個方向，因為見得多了，已經有了些耐受力，所以不會再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只是心裡默默揭露一下：是挺自信的，就是還不忘給自己留了餘地。
只聽古函也在旁邊輕聲感慨，「怪不得我總跟不上她的思路呢，這也太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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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三晚】和【五晚】原來能夠這樣靈活的自由轉換！
而【百分之六十成功率】在表達者足夠鎮定從容時就能用一句肯定語氣的【你會來的】來表達。
古函歎為觀止，眼睜睜看著嵐杉和蘭斯親王一起離去。兩個背影，一道筆挺，一道優雅，一同轉過那架古式三角鋼琴，在平台邊消失不見，他卻仍然沉浸在感慨中不能自拔。
過了半天才晃晃頭回歸現實，轉臉看向已經開始有滋有味的品著第二杯暹蘿果酒的梅麗爾，問道，「你難道一點都不驚訝？」
嵐杉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嚴謹認真近乎完美，竟然還會有這樣面無表情忽悠人的時候，更不要說忽悠的還是帝國三大上將之一的蘭斯親王了！
梅麗爾慢悠悠品著酒，有種過來人的優越感，「我應該是見得比較多，所以有點習慣了。她也這樣對格蘭特少將和宋上將說過話，只不過當時你不在場。」
說著很有經驗地拍拍古函的肩膀，「你再多看兩次，習慣就好了。」
……
美景星距離第一軍團最大的駐軍基地尤拉星很近，蘭斯親王有時在尤拉星基地待得時間長了就會來美景星休息幾天。
這一趟過來【偶遇】了嵐杉，蘭斯親王不知道這該算做是驚喜還是麻煩。
不可否認，嵐杉對他來說有著莫名的吸引力，但這個人太難以掌控了。
「嵐杉上校，我來美景星度假是幾天前才決定的，沒想到你立刻就算準時間跟了過來，這可真讓人榮幸。」蘭斯親王靠在沙發中懶洋洋地微笑，腳下照例是一塊能讓人踩上去好似漫步雲端的綠欖星地毯，「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不想見到我才對。」
嵐杉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端正的交疊著長長的雙腿，這是一個對她來說很悠閒的姿勢，因為這次蘭斯親王沒有忘記讓人給她也準備了一塊綠欖星地毯，踩上去就讓人想要放鬆。
「親王殿下怎麼還叫我上校，我現在已經不是了。」
蘭斯親王不以為然，「軍部系統裡對你的軍銜和軍籍只是做了暫時封存處理，估計是宋時與打的招呼，應該是想等時機合適了，再隨便找個理由恢復這些東西。」
嵐杉，「原來這樣。」
蘭斯親王有點驚訝，「你不知道？」
嵐杉，「我還不知道。」
蘭斯親王有些玩味了，思索了一會兒卻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問道，「親愛的，能說說你為什麼來這裡嗎？雖然剛才的鋼琴曲非常動人，但我想你從首都星趕來美景星這麼遠的地方一定不會單單只為了給我彈一首鋼琴曲這麼簡單。」
嵐杉的口吻由平淡轉為真誠，「我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
蘭斯親王詫異，「道歉？！」
嵐杉，「是的，道歉。」
蘭斯親王皺眉輕笑，「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說，親愛的，你是極少數我搞不明白的人中的一個。你難道後悔了，想為愛莎星的事情向我道歉？問題是你認為現在道歉還有意義嗎？」
嵐杉，「不，哪怕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擺脫愛瑪艦隊自己去攻佔納斯卡礦星帶。無論從效率，損耗，還是保證帝國星域安全方面考慮，這樣做都是最佳選擇。我說過了，實現戰局利益最大化是我在戰場上的最終行動目標，我並沒有說謊。」說著深深看向蘭斯親王，「只不過我發現這樣一來，我就在無意中阻攔住了一條通過皮拉星域的路，所以我必須來道歉。」
蘭斯親王臉色猛然變了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嵐杉收回了深沉的目光，垂眼看向手中的酒杯，「皮拉星域夾在天馬星系和維斯星系聯邦之間，它的後面是塔利亞宇宙方向和卡拉培宇宙方向的兩個蓬透斯領域的交界處，星域環境非常複雜，只有最古老的星盜組織莎拉維爾敢在那裡活動。」
蘭斯親王的聲音裡帶上了寒意，「嵐杉上校——！」
嵐杉抬起頭來，「別急著打斷我，耐心一點，聽我說完，相信在聽我說完後你就會看到我道歉的誠意。」
蘭斯親王的臉色不斷變幻，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只用黑沉到深不見底的危險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畢竟這個時候阻攔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他也需要聽聽嵐杉到底知道了多少。
嵐杉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莎拉維爾真是一個十分古老的星盜集團，與之相比，阿加莎星盜集團就像是個小孩子。」說著彷彿是輕歎了一下，「我都沒想到它存在的歷史竟然比德莫森帝國的歷史還要長。這其實是不合理的，畢竟星盜集團的興衰只取決於當代領導人的能力，當這個領導人不在了之後往往就會自行解體。運氣好，碰上接下來的首領能力也很強的話能多維持幾十年，但很少有歷史超過一百年的星盜集團。所以我仔細翻閱了有關莎拉維爾的所有資料，發現莎拉維爾之所以能傳承這麼久，是因為它除了會像所有普通的星盜集團那樣，做一些劫掠走私，綁架勒索的事情之外還在做著一項非常特殊的生意，無法查到具體買賣了些什麼東西，這生意神秘到大多數人都認為只是個傳說，並且經常要隔上幾十年才能做成一筆，但每一次都能給莎拉維爾星盜集團帶來巨額回報，足以支撐它之後幾十年的發展。」
說著凝望了蘭斯親王，「如果我沒猜錯，這一次他們向親王殿下索要的報酬是納斯卡礦星帶？」
蘭斯親王沒有回答，但嵐杉能從他的表情判斷出自己猜對了。
過了很久，蘭斯親王才開口，又用上了那種懶洋洋中帶著驕矜的口吻，聲音有些悠遠，「莎拉維爾星盜集團背靠的位置是蓬透斯領域最薄弱的地方，他們掌握著一種以耗費巨量能源石為條件穿越這一區域的技術。」
嵐杉，「這有什麼用？」
蘭斯親王忽然笑了，「用處很大，能讓注定死亡的人繼續活下去！」
他剛才明顯是被嵐杉的話震驚到，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恢復了鎮定，開始掌握談話的主動權，「嵐杉上校，我差點以為我的計劃已經洩露了，不過你既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可見對整件事情並不清楚，只不過是根據各種零散的跡象做了一些推斷對嗎？」
嵐杉大方承認，「對，不過我對事情的推斷向來很準確。」說著又皺皺眉，「不過——讓注定死亡的人繼續活下去？——這還真像是星際古老傳說中才會有的誇張說法。」
蘭斯親王淡然答道，「是真的。」
嵐杉挑眉。
蘭斯親王卻不肯多說了，只告訴她，「能讓人心甘情願付出巨大代價，莎拉維爾總要能證明這個交易的真實性才行。」
忽然又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嵐杉知道他在問什麼，答道，「我覺得你一定要和第二軍團一起進攻愛莎星與納斯卡礦星帶的做法有問題，就在大戰結束後抽時間查閱了過去十年中所有在星網中能找到的你的信息，當信息量足夠大的時候，很多細節問題就能浮出水面了。」
蘭斯親王皺眉看她，「比如？」
嵐杉，「比如你抬手輕撫左胸口的頻率；又比如你每隔兩年都會在同一時間休一個長假，明面上的資料完全看不出這麼長的假期你都待在哪裡。」
蘭斯親王沉默。
嵐杉知道像他這樣驕傲的人一定不會喜歡談論有關自身這種問題的話題。
只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就言歸正傳，「所以我覺得我必須來一次。」
蘭斯親王嘲諷一笑，「來幹什麼呢？向我道歉？再讓我看看你那非凡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
嵐杉放下手裡的酒杯，走到蘭斯親王面前，彎腰近距離和他面對了面，眼睛裡透出執著和勢在必得，「不，我知道你肯定還沒有放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兵打敗莎拉維爾，進而控制住它。想要從這裡派艦隊進攻莎拉維爾，必然要經過天馬星系控制的一部分區域，這是一個麻煩。讓我去！我有辦法解決這個麻煩，我會替你去打敗莎拉維爾。」
蘭斯親王看著嵐杉，他還沒有和嵐杉湊得這麼近過，對方精美的五官離近看也沒有瑕疵，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和那帶有硬度與執著的眼神對視了一會兒後竟然就知道自己可以相信她。
相信她說有辦法就是真有辦法，相信她說能打敗莎拉維爾，就是真的能打敗莎拉維爾。
只不過——
「你為我做了這些之後呢？想要得到什麼？」
嵐杉看著他，清晰地回答，「第一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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