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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0 PM

恬蜜 -【難言之愛之一】魔女不夠壞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救命喔!這個怪怪男人究竟打哪兒冒出來的?
是耳朵聽不懂國語,還是眼睛看不清事實
面對她這個眾人口中的魔女,刺蝟一般張牙舞爪
居然故意耍無賴裝痞子,硬是把肉麻當作有趣
自以為是的守株待兔,牛皮糖一般死纏爛打
讓她破天荒應付得心慌意亂,產生莫名的渴望
不得已只好冷漠以對,繼續活在封閉的世界……
可惡!他真的很有將人逼瘋的危險特質
仗恃著不符合年齡的娃娃臉,隱瞞教授的身分
白天對她溫柔有情,晚上卻跟別人上演親熱戲碼
把她耍得團團轉,然後一步一步攻破她的心防
還不忘假裝愛得委屈,要她絕不能始亂終棄
可惡!她真是鬼迷心竅才會信了他說的話
既然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只好不顧一切的爭取……

【出版日期】 2011年12月22日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109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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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1 PM


楔子

  「妳們兩個,誰是正牌楊家千金?」黑色轎車裡,死神一般的黑衣男子吐出冰冷的問句,殺無赦的冷冽光芒彷彿從墨鏡下射出。

  「是我!」兩名十二歲的小女孩哆嗦了下,勉強自己發出聲音。

  不過,連她們都驚詫,對方會互不相讓。

  笨蛋!楊希蕾急得直冒汗。平日不見妳理直氣壯,現在倒知道要和我搶了。

  楊千黛更是訝異。她這是做什麼?平時不屑以楊家女兒自居,是楊世琮的精子和母親的卵子所結合的又如何?她不是楊世琮的婚生子女,外人皆譏諷她不配當楊家的千金。如今危急之時、生死一線間,她不把這燙手山芋一般的死牌雙手送還給楊希蕾,反而將自己套牢,有活得不耐煩、自戕之嫌。

  「我再問一次,誰才是正牌楊家千金?」綁匪比她們更傻眼。

  搞什麼飛機?兩個女孩都說自己是正牌千金,到底正牌富豪千金是哪個?

  尤其兩個女孩的外形迥然不同,一個膚白賽雪,一個膚色呈金蜜色,唯有眼眸中的桀驁不馴與晶亮如出一轍。

  楊希蕾率先回過神來,語氣尖酸刻薄,冷冷的說:「不要臉,明明我才是正牌楊家千金,妳是外面的野種,居然敢自稱是正牌楊家千金!」

  聽她罵得犀利流暢,很難想像是出自一個十二歲,且長相甜美得有如天使的女孩的嘴。

  野種!打從有記憶以來,楊千黛就不斷的聽到有人這麼咒罵她。

  對,妳是正牌楊家千金,妳去死吧!她應該立刻這麼回應,然而卻自己擔下這可怕的頭銜。

  她才沒這麼有佛心,要維護楊希蕾。

  而楊希蕾更不可能大發慈悲,想救她免於折磨。

  「我就是正牌楊家千金,妳不要跟我爭。」楊千黛蠕動嘴唇,聽到自己不要命的說。

  好吧!她暗暗承認,是有點想維護楊希蕾,畢竟她比自己晚了整整兩個鐘頭出生。

  「明明是我的,妳無恥、無賴到極點,偏要和我搶!」楊希蕾的聲音更加尖銳。笨蛋白凝加三級,說不是就可以早早脫身了好嗎?為何就是不明白她的苦心?

  楊希蕾一句句話語彷彿磨利的刀刃,一遍遍刺剮著楊千黛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心底深處激綻出的手足愛當下灰飛煙滅。

  「楊希蕾,我恨妳,妳這個虛偽的天使!」楊千黛硬是擠出最大的氣力,大聲嘶吼。

  「楊千黛,妳才是壞心腸的惡毒魔女!」

  天使與魔女,注定永世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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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2 PM


第一章

  她踮起腳,站在粗壯的樹幹上,單薄的纖軀在濃蔭中更顯得熒熒幽微。

  從這個角度俯瞰,景色果然縮小了一些。

  那麼倘若更高些、更遠些,天地萬物在眼中看來,是不是更渺小,一如塵土,變得微不足道?

  她渴望變成鳥,展翅高飛,遠離這紛紛擾擾、令她幾乎窒息的地方。

  「小心!」

  楊千黛展開纖臂,作勢高飛,卻沒料到大樹底下傳來意外醇厚的驚呼聲,嬌足倏地踉蹌,身子一晃,接著她便直直往下墜……

  「啊!」她失聲尖叫。

  砰!

  心裡已有了最壞的準備,就算沒摔斷胎骨,也準是斷了半條腿,完全沒預料到自己會跌在一堵暖實的肉牆上。

  「呃……」閻迅奇的背部一陣疼痛,然後胸前又是一陣重量襲來,不過這陣痛卻甜蜜多了,除了感覺柔軟,還伴隨一縷幽香。

  他很快的回過神來,雖然剛剛那一剎那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大白天裡,亮晃晃的陽光底下,竟然會見到像極在傳說怪談中才有的魔女,她黑髮如瀑,在風中狂野恣意的飛揚,一雙纖臂高高舉起,好像要衝入雲霄,就只差了一把掃帚……

  可笑!他的想像力未免太過豐富,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哪來的魔女?

  尤其剛才他下意識的想要承接住她,她正好跌伏在他身上,胸前的豐盈綿軟絕不可能錯認,她是真實的存在,絕非他的想像或幻影,加上她雙腿之間柔美的凹壑,僅僅懸離他的重要部位不到十公分,他絕非好色之徒,卻是全身血液瞬間疾速匯流至那一處。

  睜開眼之後,他更是重重的倒抽一口氣,在那張蜜色心型的臉蛋上,鑲著深邃精巧的五官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那墨黑無底的雙眼宛如黑色漩渦,差點又讓他迷墜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楊千黛自驚嚇中回過神來,濃眉飛揚,黑眸中狂熾的不是烈火,而是寒冰。

  她看清楚底下男人有張乾淨帥氣的面孔,但是仍沒讓她有好口氣,像隻刺蝟,張牙舞爪。

  「用不著跟我道謝,救妳是應當的。」閻迅奇自我解嘲的說。

  他救了她,她理當先道謝吧!不過助人為快樂之本,幫助別人是要發自內心的,不需要對方回報,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她沒有感謝他。

  「誰說我要跟你道謝?你這個白癡,我差點被你害慘了。」墨瞳急遽收縮,她衝著他的臉怒聲斥喝,真不知道這傢伙的腦袋裡裝了些什麼。

  若不是他,憑她練過體操,身手靈敏,哪裡會栽跟頭?他竟然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活像拍牙膏廣告。

  她重重的壓住他的胸口,纖盈的嬌軀順勢起來,絲毫不管會不會壓斷他的肋骨。

  「噢!這就是妳報答我的方式嗎?」閻迅奇痛得一張俊臉都快變形。

  她還千鈞一髮,險些擦過他的硬挺。幸好沒有,否則他就比她口中所罵的白癡更罪孽深重,變成大色狼。

  「是你沒事突然叫我,害我摔下來的,竟然還有臉要我報答你?」實在可笑至極。

  「我以為妳……就要消失了。」他喃喃,就是那股突如其來的強烈失落感令他衝動大喊。

  她有些恍神,怔怔的望著他。

  他是個奇怪的人,她沒見過他,不過這也不稀奇,她從不去注意身旁來往的人,所以也毋需費力猜測他是哪個系所的學生。

  和所有見過她的人大相逕庭,他的眼中不見驚異、嫌惡感,反而充滿新鮮和好奇。

  他不認識她嗎?

  就算現在不知道,若他將來得知之後,態度也會一百八十度大逆轉,視她為蛇蠍。

  像是不能忍受那樣的事發生,楊千黛轉身,拔足奔離。

  「喂,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最後幾個字,閻迅奇像是含在嘴巴裡,因為「魔女」早已經遁形了,而他這個受了傷的凡人暫且無力追上她。

  ※※※※

  「嗨!」

  閻迅奇像是守株待兔,在同一個地點耐心的等候,還好,他比故事中的那位老農夫幸運多了,隔天就等到她。

  楊千黛微微愕愣,接著迅速轉身。

  「喂,沒必要這麼無情吧!好歹我救過妳耶!」他急著和她攀搭關係,牛皮糖似的緊黏上去。

  難得的靜謐全被破壞了,她在學校中唯一的淨土也沒了,不知道自己能逃向何處?

  「嘿,我叫閻迅奇,妳呢?」他不退不敗,死命追上去,長腳一邁,很快的贏過她,轉身倒著走。

  她緊閉著嘴,不理會他。

  有個性!他暗暗喝采。

  「別這樣嘛!同學。」她的神秘感讓她比同年齡的女生多了一分成熟,但是仍脫不了單純清靈,他猜測,她頂多是二年級的學生。

  她想往左,他便向左;她往右,他便伸出修長的右腿。

  「你想做什麼?」楊千黛拉下臉。

  她不算嬌小,卻勉強及至他肩膀的高度,仰起輪廓立體的嬌容,對他怒目瞪視。

  閻迅奇再次驚豔,接著是重重的挫折感。

  唉,好像他是要誘拐單純女童的怪叔叔。

  「我只是想和妳交換名字,認識妳。」

  「但是我完全不想認識你。」楊千黛毫不猶豫,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他。

  「天啊!妳還真是直接。」卻讓他升起更想深究她的衝動。

  她仔細瞧著他誇大的表情,雖然有些輕佻,但是難得不令人生厭。

  他的膚色比起一般男人和她天生的膚色還要白皙,卻不失陽剛個性,一雙濃眉下的大眼閃耀著慧黠的光芒,飽滿的薄唇揚起輕淺的弧度,好像這冬天裡令人渴望的朝陽。

  別的女生見他搭訕,早就趨之若鶩,螻蟻一般湧了上來,可惜她對男人沒興趣,對女人也一樣。

  她的面無表情讓閻迅奇徹底受傷,「為什麼妳這麼討厭我?」他扁著嘴,就像要不到糖的男孩。

  「我討厭全天下的男人。」這麼說,他是不是可以釋懷?

  「妳是不是受過傷?」他瞪大眼,「是誰?告訴我,是哪個差勁的男人徹底傷了妳的心?我去幫妳出口氣。」

  他不捨她眼中無意間流露出的孤寂感,到底是哪個罪大惡極的壞蛋重重的傷害過她,讓她至今仍如驚弓之鳥?

  「同學,你管太多了。」楊千黛依舊冷酷,說話的字數像是精算過,多一個字都不肯。

  「把妳的名字告訴我就好。」他猶不死心。

  「無可奉告。」她送他四個大字。

  「好吧!我放棄,明天我不來了。」閻迅奇佯裝投降,舉起雙手,臨走前卻又回頭,「真的不肯告訴我?」

  楊千黛瞪著他,從沒遇過如此無賴又無聊的人。

  「哈哈……我滾就是了。」見她依舊緘默,性感的豐唇就像蚌殼一樣緊,一雙大眼簡直就要冒出火,閻迅奇大笑,識相的走開。

  ※※※※

  翌日。

  終於可以享有片刻的寧靜。

  楊千黛坐在最喜歡的大樹上,掩落一雙羽睫,享受難得的清靜舒坦。

  盤根錯節的老麵包樹高大雄偉,巍巍聳立在這片綠蔭當中,是她最喜歡的角落。

  這裡綠樹成蔭,白天,葉間穿透、交織著陽光,有如金紗一般;到了夜裡,反倒像一團巨大的黑霧,隨時會吞噬掉任何接近的生物。

  傳說有一名女學生為情所困,一時想不開而在這裡了結生命,於是這裡便像是受了詛咒,就連白天都人煙罕至,卻成了楊千黛最愛的秘密天堂。

  因為在這裡,她不用面對人群,唯有大自然像母親一般寬容的擁抱著她。

  閻迅奇剛到這所學校,從未聽過那個傳聞,才會在校園裡閒逛的時候,無意間闖入這裡,及遇見這名奇特的女子。

  「在想什麼?」

  喝!他到底要嚇她幾次才夠啊?還好她的反應算機靈,沒像上回跌了下去。

  他露出無辜的笑容。

  「你不是放棄了嗎?」楊千黛的口氣不見和緩。

  「永遠別相信男人說的話。」閻迅奇以男人的身分告誠她。

  「我本來就不相信。」哪裡需要他來教?哼!

  「但妳就相信我說的。」哈哈……被他抓包了喔!

  「無聊。」她原本要發作,脾氣卻像退潮一般迅即消失。

  她若反應過度,豈不是更證明她的確受他影響?

  「我昨天那招叫以退為進,我猜妳一定很喜歡這個地方,如果我表明今天還會再來,妳一定嚇得不敢出現。」

  「我為什麼不敢出現?」楊千黛仍是無意間中了他的另一招激將法,反嗆回去,「我喜歡這裡,犯不著為了你從此不來。」

  「很好,妳這樣的態度很正確,遇到問題不退不懼,勇敢的面對它。」值得嘉許。

  錯,她沒有,遇到人生的問題,她選擇視若無睹,不去看她不想看的,正如同現在。

  她垂下長睫,掩飾心中的落寞。

  「喂,別這樣,妳不理我,我一個人演獨角戲好無聊。」閻迅奇過分俊俏的眉目又開始大幅度的起伏,像在演猴戲,卻攪散她心中的泥沼。

  「反正你演得不亦樂乎,就別讓我掃你的興了。」楊千黛做出請便的手勢,俐落的起身,只一眨眼,便把舞台讓給他。

  「喂,妳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閻迅奇抗議,她的輕盈身姿就像林中精靈,自在的在樹林間穿梭,轉眼間就到了他眼底下。

  他高大身長,好不容易攀爬上來,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從哪裡下去。

  「你慢慢來,我先走了。」楊千黛目睹他手足失措的窘態,破天荒的笑了,嘴角微揚,卻是傾國傾城,足以顛倒眾生。

  她朝他擺擺手,頭也不回的逕自走遠。

  「喂!」他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

  「有一個女同學,人長得很美,美得很不具真實感,她的膚色較一般女孩深,五官也特別深邃,眼眸尤其漂亮,像是會把人吸進去,有點像故事中的魔女……你知道我們學校有這個人嗎?」

  閻迅奇知道一定沒辦法從她的口中得知她的真實身分,又不方便去教務處查詢,所以找了個系上的男學生來問。

  楊千黛若知曉閻迅奇的真實身分,肯定會從樹上栽下來。

  他根本不是學生,而是學校這學年新聘請的化工系教授。

  正因為他擅長的領域是化學,所以想不出更優美精確的形容詞來形容她。

  「知道,她就是魔女啊!」教授說的特徵,男同學一聽便知道,不會有錯。

  「不,她不是魔女,魔女只是一種形容。」閻迅奇不厭其煩的解釋。

  「她是魔女,是人人口中的魔女。」男同學強調,「教授,你剛來這所學校,所以不知道,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魔女,沒人敢接近她。」

  「所以她有魔法?」閻迅奇頓時升起敬畏之心。雖然現在科技發達,但是仍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她如果有魔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不,你剛剛提到她的眼睛像是會把人吸進去,有人說那就像希臘神話中的女妖梅杜沙的雙眼,直視她的人,會立刻變成石頭。」

  「可是我沒有變成石頭啊!」她才不像梅杜沙那麼可怕,她是美麗而神秘的,卻不令人致命,他可以證明,因為他正眼瞧了她好幾次,而且還曾被她狠狠的瞪視過。

  「厚!那只是一種形容。」真是的,教授剛剛不也這麼說的嗎?「男人只要見到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而引起他們的女友狂怒,所以那些女人才更要魔化她,把她形容成妖魔鬼怪。」

  「喔!」這他倒可以理解,因為一見到她,他的魂魄也被她勾走了大半。

  「她是有遺傳的。」男同學刻意壓低噪音。

  「什麼?」閻迅奇得湊近他,更仔細的聆聽,才聽得清楚。

  「她的妖魅。」男同學神秘兮兮的說,同時也一臉嚮往。「她媽媽迷惑了我們學校的天使楊希蕾的父親,也就是全台有名的富豪楊世琮,而成為他的小老婆,所以魔女楊千黛正是天使楊希蕾同父異母的姊姊。」

  「好複雜。」閻迅奇聽得頭昏腦脹,這種八點檔連續劇灑狗血般的劇情遠比那些化學程式更教他難懂。

  「哪有複雜?」這故事,全校師生都知道,只有閻教授因為剛來這所學校,才會不了解。「就是天使楊希蕾的媽媽先嫁給她爸爸,之後她爸爸才認識了魔女楊千黛的媽媽,可是魔女楊千黛卻比天使楊希蕾還早兩個小時出生。」

  厚!什麼天使?什麼魔女?這所學校的師生可以更危言聳聽。

  不過,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

  「楊千黛。」

  聽到閻迅奇脫口喊出她的姓名時,楊千黛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知道她是誰了。

  莫名的感到懊惱,正如同當初他闖入她唯一的淨土,他不再是唯一不清楚她的身分的人。

  「千秋萬世,黛綠年華。」專攻化學的他還刻意上教育部網站查了這兩句詞語,表示他連她的名字怎麼寫都知道。

  「那你還敢來?!」她很快的恢復自若,冷冷的嘲諷。他一定也聽說了她魔女的稱號。

  「為什麼我不敢來?我又沒有會吃醋的女朋友。」他話說得很明白,大剌剌的笑著。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匆匆移開雙眸。

  「我叫閻迅奇,閻羅王的閻,迅速的迅,奇怪的奇,我們現在正式認識了。」他猜測她根本沒聽說過他,雖然他的名氣頗大,但是她感覺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你果然是個奇怪的人。」所有的人,不包含他,早就能離她多遠就多遠。

  「不比妳奇怪吧?」所有的女人,不包含她,早就能靠他多近就靠多近。

  四目交會,眼神殺伐、玩味,各自堅持了一番,然後似乎有火花竄起,爆出一陣聲響,讓兩人同時震顫。

  楊千黛霎時臉紅了,再次逃離他的目光。

  「哇!」閻迅奇驚詫的大嘆一聲。她的眼睛果真有魔法,漩渦一般,足以將人捲入。

  「我要走了。」她不能再和他扯下去,因為他太具危險性。

  「明天見。」她若要走,他知道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她。

  「我不會來。」她的語氣竟然像是在賭氣。聽

  聞自己的聲音有一絲嗔惱,她大大的震撼,也重重的警覺。

  「我不會再來了。」她再次強調。

  「拜託,不要讓我破壞了妳來這裡的興致。」閻迅奇終於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隱身於此,又為什麼見到他就想逃。

  他幹嘛一副求她的口吻?

  「除非妳怕我。」他流露出挑釁的眼神。

  「我幹嘛怕你?」楊千黛仰起下頷,眼眸狂野,騰冒著紅色火焰。

  「妳怕會被我吸引。」

  「開玩笑,我才不會被你吸引。」她立刻大聲辯駁,臉龐漲紅。

  「那妳就來啊!」

  「莫名其妙。」她頓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被他牽著鼻子走。

  ※※※※

  看似寧和的午後,楊千黛的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終究,她還是來了。

  哼!就算來了又如何?這並不代表什麼啊!她才懶得理會那個閻迅奇,就算他是她見過的男人中較為順眼的,且唯一有膽量接近她的,那又如何?她還是討厭他。

  「妳在這裡。」閻迅奇比她晚幾分到,天氣雖然漸漸涼爽,但是他仍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T恤,外加一件水洗白牛仔褲,看起來年輕,神采奕奕。

  她卻寧可忽視他,瞪著手中的書,將他的話和他的人排除在耳朵及視線之外。

  「在K書?」他不受影響,湊近她。

  她轉身,仍是沒搭理他。

  「好無情,對於幫助過我們的人,不該是這種態度。」閻迅奇撫著胸口,大聲嘆息,「做人不能沒良心啊!雖然我沒抱著妳會報恩的期待,但是起碼不能這樣冷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厚!不過是一次突發事件,而且這事件還是因他而起的,他竟然有臉一直掛在嘴邊,還說得真起勁。

  「你這麼吵,我怎麼看書?」她惱怒,作勢便要離開。

  「等等。」他急忙喊住她蝶一般的身姿,「我不吵妳了,妳別走。」

  真窩囊。他扁著嘴,但是看見她猶豫了一會兒又坐回去,心又飛揚起來。

  「這裡是妳最早發現的,我不能乞丐趕廟公。」

  楊千黛瞪他一眼,彷彿在說:知道就給我識相的安靜點。

  唉,她就不能再展露一次那迷人的魅笑嗎?

  閻迅奇認命,總算安然在她身邊粗壯的枝幹上落坐。

  「嗯,果然很舒服,沒有嘈雜的人聲,難怪妳會喜歡窩在這裡。」他的雙臂枕在腦後,吐出一口氣,長腿晃呀晃,一副悠哉的模樣。

  現在開始,有很嘈雜的人聲了。

  楊千黛再度白他一眼。

  他有自知之明,卻露出大大的笑顏,潔白的牙齒和晶亮的大眼閃耀得刺目。

  「要抽考嗎?」安靜不了一分鐘,他又開始喋喋不休,「還是純粹無聊,打發時間?」

  見她像悶葫蘆,他的臉挨了過去。

  「在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她的反射神經迅速又靈敏,右掌及時擋住他湊上來的俊臉。奇怪,男人的臉也可以摸起來光滑又舒服?

  她趕緊收回發熱的掌心,強自掩飾心動和一抹羞怯,硬是板起臉孔。

  「你如果要在旁邊一直碎碎唸,還是快點離開吧!」

  手心的溫度還在,未施脂粉的臉頰透出誘人的薄暈,她的頭垂得更低,深怕被他發現。

  「真是好心被雷親,我是怕妳無聊。」可憐他如此友愛,她竟然沒有一絲絲良善的回應。

  「我才不會無聊。」她從小到大總是獨來獨往,早就習慣了。

  「如果沒有我的陪伴,妳一個人在這裡,不會嫌四周安靜得很可怕嗎?」她不是女人吧?女人通常很膽小。

  「不會。」

  這裡一點都不安靜,四周隱約飄散著清爽的氣息,葉與葉之間喁喁交談著,不知名的鳥兒與蟲子在吟唱著牠們才懂的歌曲,到處充滿生命的律動和大自然的音符……她竟然想和他分享這些。」

  第一次有這樣的衝動,楊千黛狼狽的轉身。

  「妳想跟我說什麼?妳要跟我說什麼?」閻迅奇欣喜若狂,她正想向他傾訴什麼,那流洩著動人光彩的雙眸深深的攫獲了他的心。

  「我要走了。」她很快的回到地面。

  她又要像風一般,自他的眼前匆匆飛掠。

  無妨,他就不相信自己這麼厚顏,無法敲下她沉重心牆的一角。

  事實上,他已瞧見她的崩動,並從那微小的裂縫中窺見她內心隱藏的秘密花園,正如同他所想像的美好芬芳。

  「明天我有課,這個時候不能來。」閻迅奇的嘴角和眼角皆噙著笑,卻沒有意思要追上去,反倒從容自在的從高處望著底下驚惶失措的她。

  「關我什麼事?你不必多此一舉的告訴我。」幹嘛跟她報告他的課表?

  「我怕妳等我啊!」他無恥的笑說。

  無聊!自作多情!

  「誰會等你?」

  但是她一轉身,嘴角便不知不覺的上揚。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多此一舉竟然讓她的心情微妙的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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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2 PM


第二章

  「我幫妳帶來一杯飲料。」

  楊千黛沒有掀起眉睫,自顧自的看著手中的書。

  「不客氣。」閻迅奇又對著空氣自說自話。

  唉,好悲哀,不過至少她沒再趕他走,這也算是有點小小進展吧!

  接連好幾天,他下午沒課就來這裡。還好剛到這所學校教書,並沒有排很多課程。

  他投注太多時間在學術與實驗上,現在只想展開精采的個人生活。

  楊千黛,是上帝送給他的驚喜,他才回台灣不久,就遇見她了。

  沒想到他也會跟人家談起師生戀,哈哈哈……不過他年紀這麼輕,又長了一張娃娃臉,若說他是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就像楊千黛,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學校的教授,如果知道了,怕會逃得更遠。

  他算是多少了解她的個性,靜待兩人的關係再穩定一點,才決定向她坦承。

  「你沒看見我在看書嗎?」她一直感受到他熾熱的目光,赧顏微怒,硬聲強調。

  「我知道,因為我一直在看妳。」他大言不慚,別具用心的笑說。

  「咳。」他懂不懂什麼叫含蓄啊?

  「妳臉紅了。」閻迅奇像是發現新大陸,雙眼大亮,笑得童心未泯。

  「並沒有。」楊千黛不承認,然而愈是表現得若無其事,血液愈往上衝。

  「還說沒有,妳的臉明明紅得跟蘋果一樣。」他指著她酡紅的臉蛋,得意的大笑,寬健的胸膛湊了上去。

  她難得的羞態,讓他更加為之怦然心動。

  「別鬧了。」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就連臉上的紅潮也大肆渲染,拚命的埋首,拚命的躲著他欺近的男性軀體,他迷人健壯的男性氣味卻像天羅地網,牢牢的將她困住。

  「小心,別摔下去。」

  差一點,她又要栽下去,但是他用強而有力的雙臂穩穩的托住她,將她牢固的往他的懷裡帶,讓她見識到男人沉厚的力量。

  楊千黛半跌入他寬厚的胸懷,再一次以極親密的姿態與他糾纏。

  她慌亂的抬起眼眸,望進他轉為深濃的眼眸,接著迷失在他的雙唇中。

  他輕觸那渴望已久、飽滿豐嫩的唇瓣,像風一般,卻燃起熾烈的火苗,趁她措手不及,他鎖扣住她慌亂的舌,攫住她驚惶的心。

  她應該推開他的,卻不知不覺的融化了,他就像一直以來糾纏、磨人,細細的勾引出她內心深處莫名的渴望,再以無比的熱情,一點一滴滲透她的肌膚,鑽入她的心窩,成功的攻掠下一角。

  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仍是有慾望和感覺的。

  很快的,她有了反應,舌尖生澀的展開陌生的探索與糾纏,最後一絲緊繃也消散了,世界開始旋轉,而她只能緊緊的攀著他,擎著由兩人唇舌所編織的情繩,在無垠的歡愉中盤旋。

  「嘩……」良久,膠黏的四片唇瓣終於分開,閻迅奇驚嘆,「我就知道,我們倆的初吻絕對是纏綿悱惻的。」

  楊千黛不知道,從沒設想過自己的初吻,幾乎以為這輩子不會對男人動情,直至撞見他……

  「我要去上課了。」理智回來了,她神情倉皇,氣息仍然凌亂,亟欲逃走。

  「下次我們接吻,妳就不會這麼害羞了。」一回生,兩回熟,他看出她的窘迫不安,藏不住笑意。

  她也有這樣小女人的一面啊!

  「誰說還會有下一次?」可惡!她一觸及他的眼眸,粉頰不禁又滾燙了,腦中充斥的盡是剛才有如煙火的絢麗色彩。

  她的嬌軀翻飛而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那個危險男人的身邊。

  「還說不會臉紅?!」閻迅奇樂得哈哈大笑。

  見到她美麗的身形消失於綠林間,他卻緘默下來,喟嘆著剛才那一吻、她的心牆暫時倒塌的那一刻。

  沒錯!在她冷漠孤寂的外表下,確實有顆沸騰的心,是時間的問題,他一定要讓她的心復甦,熱情的跳動。

  ※※※※

  一直到結束這天所有的課程,楊千黛還是無法忘記那個吻,全身熱烘烘的,心跳速度比平常快一點。

  這不像她,她是怎麼了?難道她真的被他撼動了?

  她一向獨來獨往,卻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有他的陪伴,時間一到,思緒便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再由他抬了回來,透過他的笑顏,卻又有大半遺留在他的身上。

  雖然不承認,但是她開始明白思念是怎麼一回事。可怕!原來戀上一個人不需要太久的時間,端看對象而定,也終於明白當年母親是如何在短短的一星期就決定跟了到中東出差的父親。

  不過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她的內心還在掙扎。

  閻迅奇若以這種痞子無賴的態度死纏下去,她或許撐不了多久,就會全盤失去攻守。

  這樣會不會太快便宜他了?

  那也得看閻迅奇是不是可以商量的傢伙,他是絕對不會慢下速度的。

  楊千黛猛然發覺自己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露出傻笑,而且心田被他佔滿。

  不妙!真的不妙!她似乎有點陷下去了。

  驚覺之際,神思已遊移多時,她居然在恍惚中離開教室,經過整座校園,快到校門口了。

  以往這一大段路,她恨不得自己真的有把掃帚,能讓她一路飛回去,不用聽見那些惡意傳播的「耳語」。

  凡是她所到之處,就像垃圾車經過,總會讓人捏起鼻子,批評惡臭。

  原來閻迅奇可以是一層屏障,讓她平安的遠離這一切。

  只是當她回過神來之後,四周的攻訐又如狂浪一般清晰的湧至。

  「喂,魔女來了。」

  同學們見到她,莫不紛紛走避。

  「快閃遠一點,免得被她勾魂了。」女同學急著把身邊的男人拉到另一邊,免得被她吸引。

  「真的很厚臉皮耶!還真以為自己是正牌千金,就算已經住進楊家、入了楊家的戶籍,但是骨子裡流的永遠是私生女的血。」

  類似的話語即便聽了數萬遍,楊千黛的心還是練不成銅牆鐵壁,每一回,每一句,仍會被戳痛。

  不是她死皮賴臉的要住進楊家,不是她願意被生下來的……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所能選擇的。

  「等等我啊!閻教授!閻迅奇教授!」

  一陣呼喚聲讓楊千黛的呼吸乍然停住,「閻迅奇」三個字透過層層詛咒,清晰的鑽入她的耳朵。

  「呼呼……教授,你幹嘛走這麼快?」女學生氣喘吁吁,終於追到目標了。

  楊千黛轉頭,目光隨即落在那張熟悉燦爛的笑臉上。

  「是妳的動作太慢了吧!」閻迅奇語帶調侃的說。

  在他的眼中,這些活潑的學生就像他的弟弟妹妹們,他不愛在學生們的面前端教授的架子,但是達不到他的要求,會收到無聲沉冷的警告眼神,學生們喜歡親近他,短短時日,師生感情融洽。

  今天他讓學生們分組討論,交出報告,展現成果,學生們的表現令他很滿意,因此他也做出貢獻,答應讓學生們敲詐,領著他們到學校附近打打牙祭。

  「教授,你好過分,待會兒我一定要多吃一點,讓你破產。」面對才虛長他們幾歲,又帥得要命的年輕教授,女學生充滿愛慕的臉蛋閃閃發亮。

  楊千黛再次聽清楚女同學對他的稱呼。

  教授?閻迅奇是教授?

  不會吧?他從沒告訴她。

  「歡迎讓我破產,你們最好一路表現到畢業,我很樂意為你們傾家蕩產。」閻迅奇揚起嘴角,面對學生,少了幾分搞笑,自信中帶點幽默,依舊瀟灑迷人。

  「哎喲!那不是魔女嗎?我們快走啦!遇到她準沒好事,衰透了。」身旁有人突然高分貝的大喊。

  「對耶!她在看我們這邊,真倒楣。」更多人發現到楊千黛,剛才只顧著討論要吃什麼,都沒瞧見她。

  「她該不會看上我們教授吧?快保護好教授。」

  一群女學生上前,團團圍住閻迅奇,深怕她們愛戴的新教授會不小心著了魔女的道。

  「妳們在做什麼?」閻迅奇驚訝。

  「教授,那裡有個人,不,不要看她,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魔女,看她一眼,你就完蛋了。」女學生警告他。

  「對啊!教授,她很會勾引男人,就跟她媽媽一樣,尤其更愛勾引已經有了女朋友的男人。」一旁有人補充,深怕閻迅奇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沒錯,我的男朋友也差點被她勾跑,還好我把他搶回來。」自認曾經深受其害的女同學義憤填膺的怒吼,壓根兒不曉得那是一大票虛榮又嘴賤的男人說著壯大自己魅力的謊言,而楊千黛根本無法一一辯駁,於是她的「戰績」更加輝煌,成了族繁不及備載。

  楊千黛在這裡?閻迅奇的心狠狠一震。

  他的身形高人一等,抬起眼眸,便望見她。

  在人海中,她反倒有如一朵清蓮,但是他已從她的眼中看出她受了傷害。

  完了,他尚未對她表明身分,她並不知道他其實不是學生,而是教授,他在無意間對她撒了謊,這等同告訴她,他欺騙了她。

  她沒料到心口上會多了一道傷痕,而且更深、更劇痛。

  永遠別相信男人說的話。

  他是這麼說的。

  沒錯,他老早就警告過她,但她還是愚蠢到相信他,甚至覺得自己動心了。

  「教授,你不要看她啊!」發現閻迅奇安靜下來,和魔女楊千黛無聲的對望,女學生驚慌,唯恐他的真著了她的道。

  「安靜。」閻迅奇忍無可忍,大聲斥喝。

  然而才一眨眼,楊千黛已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然而她末了那一眼,卻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底。

  那蒼涼的眼神,如怨如泣,狠狠的鞭笞他的心。

  ※※※※

  閻迅奇如同守株待兔那成語故事中的愚昧農夫,不知道自己開啟了無盡的徒然與懊悔,等待一再落空。

  他在那個秘密角落,再也遇不到她。

  她沒來。

  一天,兩天,三天……

  他開始憤怒,不是生氣她,而是憎怒自己,為什麼連她最後這塊淨土都要剝奪了?她想喘息的時候,該到何處?

  她應該來的,來聽聽他的解釋,聽聽他內心的告白,他喜歡她,喜歡她對四周小心翼翼,卻又對一草一木感到欣喜的單純心靈。

  他看見她內心的美好與渴望,希望帶她遠離這一切,讓她體驗生活的樂趣。

  但是,他搞砸了一切……

  他會出現在那裡嗎?

  不,應該不會了。倘

  若他只是想看她的笑話,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應該不會再來。

  不過,也許他想當面恥笑她,揭開他真正的目的,他其實只想愚弄她。

  後悔已經來不及,感情一旦放了,就像潑出去的水,很難收回。

  為什麼要認輸?她應該回報他滿不在乎,即使用演的也要演出來,不讓他看出她內心的傷害,她決定回到那片綠蔭,那是她最先發現的地方,是她的樂園,憑什麼她從此就不敢去了?

  然而,真正見到他時,她轉身就跑。

  「千黛!」閻迅奇一眼望見她,守了這麼多天,他終於盼到她出現。

  楊千黛的一顆心快要躍出胸口,然而未曾緩下步伐。

  「楊千黛,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妳從我身邊逃離。」

  可惡!這次再追丟她,他就不是男人。

  「終於讓我追上了吧!」他卯足氣力,佔著身高略勝她一籌的優勢,好不容易追上她。

  深怕她從他的手中飛走,一攫住她,便緊緊的將她鎖扣在懷中,長而有力的雙臂像是織起一張天羅地網,讓她無處可逃。

  「這下妳再也無法消失不見了。」

  「放開我!」楊千黛掙扎著,「你千方百計接近我的目的達到了,還想當面汙辱我嗎?」

  「我接近妳的目的?妳到底在說什麼?妳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接近妳?」他抬起俊顏,狐疑的問。

  她若真懂他的心,為何一見到他就逃?

  「你想看我是不是傳言中的魔女,到底有什麼魅惑的本事……現在你知道了,我根本乏味得可以,你儘管去對大家說啊!我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你!」楊千黛聲嘶力竭的大吼。

  明明不在乎,為什麼心如刀鑿,胸腹間湧冒出鮮紅的血水,嗆得她快要受不住?

  到處有人說她又勾引了誰,那些莫須有的指控,她全都沒做,為什麼別人可以傳得繪聲繪影,再替她冠上魔女的封號?就因為她的母親有過不名譽的過去,所以她也必須繼承她的汙名,一輩子都洗不掉?

  誰都沒關係,但是她不願閻迅奇也這樣看待她。

  「妳……笨蛋!妳不知道那是因為我深深的被妳吸引嗎?」閻迅奇氣爆了,她把他當成什麼人?他豈是那麼無知?「我喜歡妳,想了解妳的一切,想成為妳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想讓妳露出笑容。」

  「那你為何要欺騙我?」她不相信,用力的搖頭,拒絕將他說的話聽進耳裡。

  「我是怕嚇壞妳。」他緊緊抱住她想掙脫的身子,冀圖說服她,「妳已經拒我於千里之外了,若再表明我的身分,豈不是更不可能靠近妳?」

  「不!不!」她還是搖頭。

  太可怕了,相信他竟讓她變得脆弱,她被詛咒一般的冷嘲熱諷糾纏了一輩子,也不見崩潰過,卻因為他,她首次嚐到絕望的痛楚。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我都不想和你有牽扯,放開我,放開我。」她寧可活在自己封閉卻安全的世界裡。

  她發瘋似的抗拒他,拚命捶打他,逼得他不得不鬆開她,她立刻像是死裡逃生,逃得遠遠的。

  「別以為這樣就能傷害我,我是魔女,不折不扣的魔女,你想接近我,就去交個女朋友吧!或者先去接近我那人見人愛的天使妹妹吧!你沒聽說嗎?我喜歡搶別人的男人,尤其是我妹妹的男人,歷史重演,那不是更有趣嗎?」楊千黛咭咭陰笑,自暴自棄的咆哮。

  她既是魔女,就該有魔女的樣子,反正她的臭名早已遠播,不會有人真心想接近她。

  「千黛!」閻迅奇再次看著她揚長而去,亟欲追上去。

  「你追上她也沒用。」清脆的嗓音驀地自他的身後響起。

  他的腳步頓住,迅速轉身,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一位天使。

  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身材纖細輕盈,彷彿身後長出一對翅膀,她有雙無瑕明澈的眼眸,彎巧的鼻樑為她增添一樓俏皮感,嬌嫩的紅唇勾勒著笑意,就像天使一般溫柔可人。

  「我是楊希蕾,楊千黛的妹妹。」

  天啊!她們姊妹的形貌果真如傳聞中那般貼切。

  「你現在做什麼都徒勞無功,如果你真的想敲下她的心牆,只有一個辦法……」

  ※※※※

  一切又歸於沉寂,她的人生真的就像滯臭的泥淖,永遠不會有澄澈、流動的一天。

  她很想一走了之,但是若真的離開了,她的母親將為此更加自責,因為不能給她人生單純的開始,她的母親已經夠內疚了。

  在楊希蕾的親生母親意外身故後,楊世琮便將楊千黛和她的母親接回楊家,讓她們入了戶籍,一直到半年前,楊世琮把事業交給了信賴的人,帶著母親回故鄉生活一年。

  楊千黛從不覺得自己屬於這裡。

  夜幕低垂,她的心也如同這沉沉暮靄,無法清明,拖著腳步,來到豪華卻空盪盪的餐廳。

  楊家餐廳有如大型宴客廳,裝飾著精緻的水晶吊燈,所有的傢俱都是最高級昂貴的,卻讓她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若不是楊世琮規定,除非天塌下來,否則用餐時間,全家人都得到齊,否則這個餐廳將更加孤寂。

  打從男女主人皆出門以來,狹長的餐桌上只有三副碗筷,今天卻多了一副。

  「今晚有誰要來?」發問的是代替楊世琮管理一家及全部事業體系的郝士堯。

  他和楊千黛一樣,都是外來客。

  郝士堯受恩於楊世琮,他的父親曾是楊世琛的舊識,雙親早逝之後,他便被楊世琮收留,在楊家一待到現在。

  「希蕾小姐說她要帶朋友回家。」僕人回道。

  郝士堯雖然充滿疑惑,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她沒說幾點回來,我們就先開動吧!」

  「嗯。」楊千黛點頭。這個家裡,唯有郝士堯和她有著類似同志的情誼,兩人惺惺相惜,他大概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我回來了。」楊希蕾邊說話邊走進來。

  以年齡區分,她雖然排行第二,但是楊千黛覺得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我帶一個朋友回來,我的男朋友。」楊希蕾鄭重其事的說。在外面,她的個性甜蜜隨和,在家裡,卻多了一份不可理喻的驕蠻。

  楊千黛無可避免的抬起眼眸,霎時有如跌至冰窖,全身僵凍。

  「他叫閻迅奇,我們一見鍾情,剛開始交往。對吧,迅奇?」楊希蕾揚起瑩白的臉龐,眨著閃亮的眼眸,嬌甜的要身邊的男子回應。

  「是,我的天使。」高大俊朗的閻迅奇坦承不諱,柔聲回道。

  轟!楊千黛只覺得腦袋和耳朵頓時發起一陣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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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3 PM


第三章

  「為什麼這麼突然?妳要交朋友,應該先經由我鑑定。」

  楊希蕾投下這顆威力十足的炸彈之後,郝士堯率先發難,身子微乎其微的晃動了下。

  「哎喲!郝伯伯,你該不會真的要我大小事都跟你『報告』吧!」楊希蕾喜歡叫郝士堯「郝伯伯」,把年僅三十歲的郝士堯都叫老了。

  沒辦法,誰教他年紀輕輕,個性卻老成守舊,沒叫他「郝爺爺」算是客氣的。

  「世伯不在,我就是妳的監護人,妳的安危,我要負責。」郝士堯沉下眉眼,尤其這個時機很敏感,不得不更加謹慎小心。

  「交男朋友哪會有什麼危險?你也操太多心了。」楊希蕾不以為然,冷嗤一聲。

  「妳和他認識多久?他的人品,妳都了解嗎?」郝士堯鏗鏘質疑,掃視閻迅奇的眼神如老鷹一般犀利。

  「所以我帶他回來,讓他好好的跟你『報告』呀!郝伯伯。」楊希蕾加重語氣,然後轉頭,卻對閻迅奇露出好甜蜜的笑容。「迅奇,你最好了,你跟我們家的大牢頭介紹你自己,好嗎?」

  「當然好,天使。」閻迅奇稱職的扮演她男友的角色。

  一旁的楊千黛呼吸又是一窒,心魔傳來一陣重捶。

  怎麼會呢?他接近自己真的是有目的的嗎?還是他被她激怒,轉而去追楊希蕾?

  她的內心翻騰,有如掀起一陣狂風巨浪。

  「噢!忘了先跟你介紹,這是我們家規矩最多的大牢頭,我都叫他郝伯伯,我爸在家時,他就很愛管我了,我爸一不在,他更有控制慾,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他報告。」

  楊希蕾對自己的指控,郝士堯沒有任何反應。

  「郝大哥,你好。」閻迅奇不蠢,當然看得出郝士堯其實年紀不大,所以並沒有隨楊希蕾起鬨。

  「還有,這位是千黛,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楊希蕾轉了個方向,在介紹楊千黛之前,還多問上一句,「千黛和我們同校,你在學校有見過她嗎?」

  「我吃飽了。」楊千黛不等他回答,立刻站起身,既驚愕又慌亂,卻硬著頭皮不露出絲毫。

  「沒有,我沒見過她。」閻迅奇微笑的說,眼眸眨也不眨一下。

  還來不及跨出一步,楊千黛的心頓時涼透了。

  她並不希望他坦承認識她,但是親耳聽見他否認,仍覺得被嘩啦啦的潑了一桶冰水。

  「你們慢用,我先離開。」她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這裡。

  「千黛,別急嘛!妳不想多認識我的男朋友嗎?留下來幫我鑑定嘛!」楊希蕾卻親熱的膩了上來,拖著她又坐了回去。

  楊千黛僵直著身子,腦袋和耳朵始終嗡嗡作響。

  「迅奇,快說說我們認識的經過。」楊希蕾緊盯著她的每個反應,露出滿意的嬌笑,催促道。

  「好。」閻迅奇態度大方,「我和希蕾在校園巧遇,我一眼就愛上她。」

  「一見鍾情的愛,就像大樓沒有打好地基,隨時有崩塌的危險性。」郝士堯立刻冷冷的評斷。

  「郝伯伯,你的意思是日久生情,長年相處所培養的感情才是真愛囉!」楊希蕾揚起美麗的長睫,甜甜的反問。

  郝士堯怔愣半晌,然後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總之,你們還是學生,現在談感情猶嫌太早,尤其男人還沒出社會,個性尚未穩定,不能保證將來他能夠給妳幸福。」

  「哈哈……迅奇,你有張娃娃臉真的很傷腦筋耶!」楊希蕾立刻笑彎了腰,「你說錯了,郝伯伯,迅奇其實才小你兩歲,人家他可是我們學校不折不扣的正牌教授,你沒聽說過這麼年輕的教授吧?」

  「什麼?」郝士堯不掩驚訝之色。

  「是,真傷腦筋,我常被誤認成學生呢!」閻迅奇一臉懊惱,內心其實頗為享受這誤會的樂趣。

  沒錯,楊千黛暗暗飲恨,因為她也和郝士堯一樣看走眼。

  「所以你假設的問題一點都不存在,我和迅奇可以交往了吧?」楊希蕾得意的睜大眼眸。

  郝士堯陷入沉默,似乎沒了反對的理由。

  「千黛,妳也認同我這個男朋友吧?」楊希蕾轉而爭取楊千黛的支持,「這可是我頭一次帶男人回來,妳也贊成我和他交往吧?」

  「妳和誰交往,何必要我認同?你們兩情相悅就好。」關她什麼事?楊希蕾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何必向她報告?

  她露出毫不在乎的表情,同時也暗暗說服自己,她根本就不在乎。

  「討厭,千黛,我是妳的妹妹,當然希望得到妳的祝福。」

  楊希蕾喜歡在外人的面前和她裝親熱,這讓楊千黛很想吐。

  「我祝福你們。」想聽祝福的話嗎?她說一百句、一千句都行。

  「但是妳都沒有笑容,可見得不是發自內心。」楊希蕾不滿意的嬌嚷。

  「我的表情向來如此。」她沒辦法像楊希蕾一樣嬌滴滴的,討人歡心。

  「算了,我就當妳是真心的祝福我,以後我結婚時,妳一定要當我的伴娘。」楊希蕾沒被她的冷言冷語傷到,仍是一臉喜氣洋洋。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郝士堯冷冷的打斷她的美夢。

  「我又沒說現在。」楊希蕾立刻轉頭,瞪他一眼,「不過也有可能就在不久之後,誰知道?說不定我會愛閻迅奇愛得要死,半秒鐘也捨不得離開他,乾脆休學結婚,反正我又不在乎那張文憑。迅奇,你會娶我吧?」

  「妳說什麼都好,天使。」閻迅奇立刻露出深情的笑容。

  「我回房間了。」受不了!楊千黛心裡吶喊,她能不能不要看這幅噁心的畫面?

  「迅奇,我帶你四處看看。」楊希蕾也一躍而起,顧不得其他人,親熱的挽著閻迅奇的硬實臂膀,依偎在他的身邊。

  「好。」面對如此嬌俏可人的天使,閻迅奇沒有第二句話。

  「走吧!」楊希蕾也不禮貌告退,甜甜蜜蜜,跟閻迅奇一起走出餐廳。

  ※※※※

  「迅奇,這裡是我們家的溫室,通常都是千黛在照顧這些植物,她很喜歡花花草草,比起我們,她更愛這些植物。」

  聽到楊希蕾嬌柔的嗓音,楊千黛下意識的迅即將自己隱藏起來,躲進身旁高大植物的後面。

  「是嗎?妳這麼嬌俏甜美,我實在無法想像會有人不喜歡妳。」閻迅奇感到不可思議。

  巧言令色,耳聞他奉承的話語,暗處裡的楊千黛念念的捏緊拳頭。

  他真的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當初他為了接近自己,不也說了一大堆甜蜜謊言?

  「迅奇,你真會安撫我,不過沒關係,一定是因為我小時候常欺負千黛,所以她才會討厭我。」

  楊希蕾,妳也知道妳愛欺負人嗎?楊千黛的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憎怨。

  回想起她和母親剛搬入這個家的時候,為了討好楊世琮這個寶貝女兒,母親不知耗費多少心思,最後還冷落了她這個親生女兒,而楊希蕾則厚顏無恥,完全霸佔了她的親生母親。

  「啊!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迅奇,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拿,馬上回來。」

  回憶被打斷,楊千黛屏住氣息,不想讓兩人發現。

  「我陪妳去。」

  「不用了,你留在這裡欣賞這些植物,我馬上回來。」現代紅娘適時退場,製造一個絕佳的機會。

  聽見楊希蕾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楊千黛的心跳愈來愈狂亂。

  這裡只剩下她和閻迅奇兩人,她更加不想讓他發現她。

  然而事與願違,她愈是這麼想,愈是不小心拂觸到身旁的枝葉,發出沙沙聲響。

  糟糕!

  「誰在那裡?」眼看她不得已現身,閻迅奇故作驚訝,「是妳?!為什麼躲在那裡偷聽我和希蕾的對話?」

  太好笑了!楊千黛忿忿的反駁,「我為什麼要偷聽你們的對話?」楊家這麼大,他們什麼地方不去,偏選了這裡。

  「那妳為何躲起來?」他不容她閃避。

  「我只是不想看見噁心的畫面。」她撇開臉,不想正眼瞧他。

  「妳吃醋?」閻迅奇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少自大,我幹嘛要吃醋?」不要臉!她一臉嫌棄和憤怒,火冒三丈。

  「呵呵……千黛,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吧!」他眉開眼笑,這才正式和她打招呼。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聽他這麼一說,她不禁心生疑惑,瞇起眼,瞪著他,試圖尋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我?我會有什麼企圖?」閻迅奇假裝不解,還反問她。

  「你明明就想……接近我,為什麼在我們吵架之後便和楊希蕾交往?你到底認識楊希蕾是在我之前還是之後?」她說不出他想追求她的話,硬是轉了個轉,不過節節逼問。

  「這重要嗎?」他的聲音變得柔和。

  霎時,楊千黛啞口無言。

  是不重要,不管他先認識誰,他現在和楊希蕾在一起是事實。

  「所以妳擔心的是我騙了妳,還是騙了希蕾?」

  她無語。

  「還是因為我現在是希蕾的男朋友,所以妳對我有興趣了?」他高大結實的身軀欺近她。

  她頓時很有壓迫感,全身寒毛豎起,那兼具剛柔魅力的熟悉氣息再次全面撲來,喚醒她的女性知覺。

  「迅奇。」楊希蕾的聲音突然響起。

  閻迅奇沒有立刻揚聲回應,而是貼近楊千黛的耳朵,壓低嗓音的說:「妳不是魔女嗎?那就來魅惑我吧!」

  ※※※※

  直到現在,楊千還能夠感受到他魅惑的熾熱氣息撩撥著她的嬌軀、她的心弦,全身的雞皮疙瘩都還在,止不住微微顫抖。

  當時若不是楊希蕾的呼喚聲逼近,她有可能屈服在他性感的耳語之下。

  不!她不能為他所動,因為連他究竟是想享齊人之福,抑或想報復她,都還搞不清楚。

  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她紊亂的思緒。

  「哪位?」

  「千黛,是我。」

  「郝大哥。」一聽是熟悉的低沉嗓音,楊千黛立刻開門,讓郝士堯進來。

  「妳晚上幾乎沒吃,我讓廚房煮了妳愛吃的麵,趁熱吃了吧!」他的手中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

  「郝大哥,謝謝你。」她的心頭一陣溫暖,伸出手,想接過碗。

  郝士堯怕她燙著,貼心的把碗放置桌上。

  「伯母不在,我當然要替她照顧妳,她對我也像對待親生兒子一般的疼愛。」他從楊千黛的母親那裡得到部分早已失去的母愛,所以很感念。

  「還好你沒像大牢頭一樣看顧我。」楊千黛難得俏皮的吐吐舌頭。他對楊希蕾確實很嚴格,因為楊希蕾將是楊家事業體系的正牌接班人吧!

  「我知道妳夠自制,太自制了。」郝士堯似乎有感觸,從她身上,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但是他明白她活得更辛苦。

  她身上的血液有一半來自伊朗——中東古老千年的波斯帝國,神秘、幽邃的民族氣息深刻的寫在她的肌膚上。

  回到她生父的國家,她的外貌明顯獨特,加上靜默的個性營造出孤傲的氣質,從小便常受到同學的排擠,更遑論她的身分,她的身心早已受到無比創傷。

  而在這個家,她也總是極力隱藏起自己,加上她母親基於愧疚的心態,對希蕾懷著補償的心理,疼愛有加,她連親生母親都被搶走了……

  「我們都是寄人籬下。」楊千黛掩下長睫,對於種種一切,從未在別人的面前喊過一聲苦。

  「妳不該跟我有一樣的心情,再怎麼說,妳都是楊家的血脈,不像我……」

  「郝大哥,你才是楊家的一分子,楊家不能沒有你。」她急急打斷他的話,他早就是楊世琮不能缺少的一條胳臂。

  「不,我這位置遲早都是要讓人的,就等希蕾找到合適的丈夫人選……現在她已經有了男朋友……」

  「郝大哥。」他的語氣過分唏噓,讓楊千黛不禁心生疑惑,該不會他對楊希蕾……

  「我是要問妳,在學校見過閻迅奇嗎?我對希蕾交往的對象有必要深入了解。」他迅即又恢復成一板一眼的大牢頭。

  「不,我不認識他。」她急忙否認,忘了適才的發現。

  「也對,妳對那種人應該沒興趣。」來問她似乎是多此一舉,不管在學校或家裡,她都如同隱形人。

  楊千黛緊抿著唇。

  「不吵妳了,我先走了,趁熱把麵吃了,然後早點睡。」

  「是,郝大哥,你也別加班太晚。」她也回以叮囑,學他板起面孔。「你不聽話,我也會跟我爸媽告密喔!」

  「饒了我吧!」他走出房間,罕見的大笑。

  她微微笑著,然後關上門。

  不一會兒,門板又傳來輕敲聲。

  「郝大哥,你還有什麼要訓誡的?」楊千黛揚起嘴角,打開門,卻在看清楚門外是誰之後神情僵凝。「希蕾。」

  「失望嗎?我不是妳的郝大哥。」楊希蕾的臉上此刻露出的絕對不是天使般的笑容。

  「找我有事?」楊千黛嗓音平直的問。

  「我找妳,妳就一副死人面孔,面對郝士堯,卻是笑咪咪的,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楊希蕾冷哼一聲,不滿的抱怨,「郝士堯也是,對妳就親切和藹,對我,除了吝嗇給予笑容外,還像牢頭一樣兇巴巴的。」

  那是妳欠人管教的關係吧!楊千黛暗忖。

  瞥見桌上那碗熱騰騰的愛心麵,楊希蕾心頭更有氣。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讓楊千黛受罪。

  「我是來問妳,妳覺得迅奇怎麼樣?和我相配嗎?」挑起兩道精緻的秀眉,她等著瞧楊千黛臉上的變化。

  楊千黛果真氣結。她還專程來問這個問題?

  「如何?」楊希蕾因為得逞而偷偷奸笑。

  「我不知道。」楊千黛硬聲回答,美顏強自冷漠。

  「不知道是因為不夠認識迅奇嗎?沒關係,我以後多帶他回來和妳認識。」楊希蕾故作大方。

  「不需要。」

  「就這麼說定了。」楊希蕾說話一向只看自己的心情,哪會關心其他人?「我不吵妳了,晚安,快吃妳的愛心麵吧!」

  「喂……」莫名其妙,這位千金小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都沒顧慮到別人。

  是說,這裡本來就是她楊「大」小姐的家。

  ※※※※

  可惡的閻迅奇,都是他害的,現在她獨自置身於這片綠蔭中,再也享受不到最初單純的祥和。

  她聽不見周遭自然美妙的樂章,耳中響起的全是他帶著調侃意味的醇厚語調;眼眸雖然盯著手上的書,卻大字瞧不進一個,淨看見那張惱人又可恨的俊顏。

  「書拿得這麼近,小心近視,妳這張臉不適合戴眼鏡喔!」

  真是活見鬼了,竟然還出現幻聽,她簡直走火入魔……等等,這聲音未免太過真實。

  雙眼溜轉,本尊確實就在她身邊,楊千黛不禁勃然大怒,「你又來幹嘛?」

  「有明文規定我不能來這裡嗎?」閻迅奇聳聳肩,絲毫不把她的憤怒當作一回事,隨即大剌剌的在她身邊坐躺下來。

  「你就不應該來,你不是楊希蕾的男朋友嗎?」他是患了失憶症嗎?難不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和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

  「是楊希蕾的男朋友就不能來嗎?真好笑,這是哪門子規定啊?!」

  他還知道自己是楊希蕾的男朋友?

  「忠誠兩個字,你會不會寫?」

  「會啊!要不要我寫給妳看?」他興奮的主動湊近她。

  「不需要。」她氣急敗壞,嬌軀往後挪動。

  「小心!唉,妳怎麼常常這樣不小心呢?幸好有我在。」閻迅奇十分機警,迅速攫住她差點掉下去的身子。

  「還不都是你!」居然還敢怪她?楊千黛齜牙咧嘴,氣惱不已。

  兩人親近的姿態勾起她曾經有過的親密回憶,立刻伸出手,狠狠的推開他。

  「走開,不要再來煩我。」

  「喂!」好險,差點就換他栽下去,他趕緊坐穩身子。「妳真是不識好人心,我自己送上門來,省去妳的麻煩,妳倒還要怪罪我。」

  「你說什麼?」他說話一向沒有邏輯嗎?這樣還能當教授?

  「妳不是喜歡搶人家的男朋友?所以我自動上門來讓妳搶啊!」他涎著臉,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覺得好刺眼,憤怒到說不出話。

  「乖,別太感動。」瞧她感動到無法言語,身子還發顫呢!閻迅奇好聲好氣的安慰道。

  「我……我是嫌和你說話都白費了我的力氣。」她好不容易才從牙縫擠出聲音,恨不得抹去他臉上自以為是的炫目笑容。

  「妳想跳過聊天這一段,直接火熱的勾引我,我沒意見。」他很有彈性的,全憑她的喜好,還自動送上他寬厚的胸膛。

  「你……」

  一陣音樂從他的口袋中傳出,閻迅奇皺起眉頭,「可惡!這時候誰來湊熱鬧?」

  掏出手機,瞥見螢幕上顯示的人名,他立刻換上笑顏。

  「希蕾,什麼?妳現在沒課要回家了,要我載妳?好啊!沒問題,我馬上到,妳等我喔!」

  他抬起頭,露出絲毫不抱歉的笑容。

  「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我的天使要我載她回家,我們的好事只好往後挪囉!」

  「我和你會有什麼好事?你還是快滾吧!」可惡!這個自說自話又瞬間變臉的傢伙。

  「別生氣,我會補償妳的。」

  他……他當她是在吃味,所以不爽嗎?

  「先走了,再見。」

  不等她反擊,他的動作變得敏捷,簡直就像是在森林裡長大的泰山,三兩下便穩穩的站在地面,還很厚顏的衝著她一笑。

  厚!他暗爽,背地裡勤練身手,第一次能夠在她面前輕快的揚長而去,真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去死吧!楊千黛差點吼出這麼沒水準的話。

  楊希蕾一通電話,他就迫不及待的衝過去?他是楊希蕾養的寵物不成?

  快滾!她一點都不希罕,他最好和楊希蕾一同滾得遠遠的,讓她的生活獲得一點清靜。

  盛怒中,楊千黛絲毫沒有察覺心底強烈而矛盾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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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4 PM


第四章

  可惡透頂的傢伙,白天被他死纏爛打不夠,晚上還得看他和楊希蕾上演卿卿我我的一幕。

  「迅奇,你吃吃看這個,這是我家新任大廚的拿手菜之一。」楊希蕾夾了塊粘附排骨、眼進閻迅奇的嘴裡。

  「好吃!希蕾,妳也吃一塊。」閻迅奇享受天使貼心的服務與美味的食物,還不忘和她你儂我儂。

  「嗯,真的好好吃喔!迅奇,尤其是你夾給我的更好吃。」楊希蕾瞇起眼,露出甜美的笑容,讓人忍不住也想對準那張嬌靨咬上一口。

  實在有夠噁心!楊千黛的胃口原本就像麻雀一樣小,現下更是食慾全失,放下手中的筷子,決定眼不見為淨。

  「迅奇,你有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料理?我叫廚子天天煮你喜歡吃的菜等你來。」楊希蕾還不想收手,演上癮了。

  「嗯,我想想……」閻迅奇也很配合,講話帶著鼻音,自己聽了都覺得想吐。

  「不用想了,明天家裡所有的傭人都會換上新的一批,新任廚子這次換的是外籍人士,他只會做西式料理。」一道冷峻的嗓音突兀的響起,打斷眼前這場拖棚的親熱戲。

  「什麼?不是才剛換過?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動不動就要換傭人?我好不容易勉強記住一、兩張臉孔,你又要換人?」楊希蕾那天使的面孔立刻扭曲。

  她家平均每三個月便全面換一次傭人,這一批更短命,不到一個月。

  「我找的原本就是臨時工。」郝士堯就事論事,沒有因為她的狂怒而有所動搖。

  當年家裡發生了綁架案,始作俑者便是和家中管家裡應外合,算準她的時間表才得手。

  他是一朝被蛇咬,這些年來,練就更謹慎小心,在外人看來,卻是走火入魔的境界。

  「沒人像你這樣,家裡的傭人都是要固定的,才會熟悉家中一切,你卻不斷的換人,變成是我們要適應傭人,你這叫本末倒置。」楊希蕾不懂他用心良苦,硬是和他講道理。

  那件塵封的回憶雖然在她的心裡留下陰影,卻沒有郝士堯來得刻骨銘心。

  天使和大牢頭又槓上了……楊千黛乘機悄悄的溜出餐廳。

  不料,有人緊跟在她的身後。

  「你出來幹嘛?你應該在裡面聲援你的天使才對。」瞪著那張可惡的笑臉,楊千黛就有一肚子氣。

  「我可不想當炮灰。」閻迅奇摸摸鼻子,若是莫名其妙的被捲入風暴,才叫倒楣。

  「你這傢伙!」見風轉舵、朝秦暮楚,這爛人……

  「話說回來,妳剛才都沒吃什麼。」他關心她,她已經夠纖細了,再不吃,真的會變成紙片人。

  「你還會注意到我?」她駭笑。他兩隻眼睛不都黏在楊希蕾的身上嗎?

  「乖,別吃醋。」雖然他挺享受看她吃醋的模樣。

  「我為什麼要吃醋?」氣死她了,他是聽不懂她說的話嗎?還是他的大腦有選擇性功能,只願意相信他希望相信的事?

  「那妳何必發怒呢?不過,妳生氣的樣子更漂亮。」

  「你……」

  他動作俐落,及時攫住她揮過來的拳頭。

  「快放開我,等一下被人瞧見就不好了。」楊千黛氣急敗壞的低吼,可不想驚動到大家。

  「妳怕什麼?」閻迅奇使勁一勾,她便半躺在他的懷中。

  「你要做什麼?」她更加驚慌。他和她勾纏的模樣若是被瞧見,那還得了?她不想被人說得更臭、更難聽,她是狐狸精的女兒,不想真的成了狐狸精。

  他笑嘻嘻,和臂彎中的性感困獸對望,只是兩個人的眼色迥然不同。

  「可惡的郝伯伯,每次都要找我麻煩。」楊希蕾嘀嘀咕咕的聲音逐漸清晰。

  「楊希蕾要出來了,快進去。」楊千黛立刻拉著閻迅奇躲進無人的交誼廳。要不,這一幕若是被楊希蕾撞見了,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難以善罷干休。

  「迅奇,你在哪裡?」

  黑暗中,楊千黛清楚的聽見兩人的喘息和心跳聲,楊希蕾的呼喊反倒顯得模糊。

  「奇怪,剛剛還聽見他的聲音,怎麼不見人影?」

  他的氣息拂向她仰起的臉龐,楊希蕾在門外納悶的聲音更淡了。

  熾熱的吻落下,掀起記憶中曾經有過的強烈震撼,那被她刻意忽略的吸引力,瞬間起了強大的化學效應。

  閻迅奇托住她的頸子,吻得更深入徹底,害怕她又從他身邊溜走,硬是要她牢牢記住他的味道。

  她的所有理智在四片唇瓣貼觸的剎那間全都不翼而飛,心魂徹底被他強佔攻陷,心牆應聲崩塌。

  他的氣勢強悍,卻款款柔情,儘管一再表現得自信滿滿,然而面對楊千黛,他有時會有無力感,若不是楊希蕾適時出現,他根本無法想像還有機會擁抱她。

  「千黛,千黛……妳這惱人的魔女。」雙臂再次收緊,像是要把她揉入他的體內。

  她快要不能呼吸。

  薄唇吮吻、蹂躪她冰涼卻漸漸火熱的紅唇,接著埋入她柔美性感的頸窩,嗅聞她迷人的氣味,恬馨中帶著妖媚,誘惑他的慾望膨脹勃發。

  他並非想要佔有她,而是想和她依偎廝磨,感受並讓她依附。

  「千黛。」每呼喚一聲,他便吮吻她一次,熾熱的薄唇緊貼著她身體的脈搏悸頭處。

  她暗暗呻吟,輕聲嘆息。

  「千……」

  殺風景的手機鈴聲響起,在兩人狂熾的烈焰上澆下一盆冷水。

  閻迅奇震醒,很快的接通電話。他們兩人所在的位置緊鄰著餐廳,不能被人發現,他必須讓她保有尊嚴。

  「迅奇,你在哪裡?我都找不到你。」楊希蕾在電話線的那端大發嬌嗔。

  「喔!我出來走走。妳還在餐廳嗎?我去找妳。」他清了清喉嚨,低垂眼眸,審視懷中的楊千黛,她已從神奇的那一刻清醒過來,雙眼發出冷冽的幽光。

  聽他說的話,楊千黛當下知道誰找他,是他的女友,她怎麼會忘了他現在是楊希蕾的男友?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掙脫他的懷抱。

  「千黛!」

  「快去找你的天使吧!」她轉身,再次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高高的藩籬,困難的吐出話語,不讓他瞧見她複雜的眼眸。

  閻迅奇衝動得想要攫住她的雙肩,扳轉她的身子,向她坦誠他再一次的欺瞞,但是……他硬踩住煞車。

  你要做的,是讓她徹底甩開心中的纍纍包袱。

  一想起楊希蕾說過的話,他只好繼續演下去,帶著被拒絕的難受,也帶著不忍她受苦的心情,露出痞痞的笑容。

  「乖,我再補償妳。」

  去他的補償,她才不希罕!他對楊希蕾唯命是從,隨傳隨到,根本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然而聽見身後傳來低沉的關門聲,她的肩膀頓時垮了下來,偽裝的堅強潰堤。

  「不可以愛上他,楊千黛,妳絕對不能愛上他。」她再三鄭重的警告自己。

  ※※※※

  經過一夜,楊千黛的兩眼浮現黑眼圈,證明鞏固心防的工程做得不是很成功。

  但是她暗暗作下決心,無論如何,今天都不能再讓閻迅奇有侵犯她的一絲絲可能性。

  她打算今天不去她的秘密天堂,然而時間一到,雙腳像是自有意識,往那個方向走去。

  不行,那個傢伙一定會來,到時候她極有可能又被他的三言兩語所誘騙。

  閻迅奇這個男人,簡直厚顏無賴到了極點。

  正想回頭,楊千黛卻瞥見面前的大樹上多了個不屬於這裡的藤籃。

  那是什麼?

  她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如今卻突兀的多了個藤籃,忍不住好奇心,上前一探究竟。

  藤籃裡有張白紙,上頭寫了幾個大字。

  往下數第三棵樹。

  她抬起眼眸,果然看見在後頭的第三棵樹上又掛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藤籃。

  搞什麼?

  她再湊近一瞧,又是一張白紙。

  右方第五棵樹。

  這個閻迅奇,又在耍什麼噱頭?

  她不用費神,也知道是閻迅奇在耍花樣,這裡幾乎沒有第三個人會來,而且沒有人像他一樣無聊。

  向右轉,她來到第五棵樹旁,樹上吊掛的藤籃裡依舊有張白紙。

  後方第二棵樹。

  厚!她快失去耐心了。

  罷了,就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轉身,走向第二棵樹,然後腳底像是被黏住了。

  籃子裡有一團雪白的毛茸茸物體,不過兩秒鐘,那團毛茸茸的物體蠕動了下,然後一張純潔可愛的面孔抬起來面對她,兩顆烏溜溜的大眼和她怔然相視。

  半晌,還是那張白色小臉蛋先有了反應,低鳴一聲,然後露出好無辜的表情。

  楊千黛完全沒料到會是一隻小狗。

  小白狗的身後仍然有一張白紙,上頭寫著:請帶我回家。

  她還未能回過神來,始作俑者卻在這時從樹後悄悄的現身。

  「妳再不把牠抱起來,牠就會開始傷心的哭泣。」

  「我……我不會。」她看看他,又看看那隻小白狗,瞪著牠的表情好像在看外星人。

  「就這樣把牠抱起來,這麼簡單。」閻迅奇伸出大掌,抓起毛茸茸的小狗,將牠塞進她的手中。

  她幾乎承接不住,牠好軟、好小,令她膽怯。

  他用寬厚的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而她的小手裡則躺著那隻可愛的小東西。

  她渾然不覺兩人之間再也沒有距離,思緒全被毛茸茸的小白狗吸引住了。

  牠似乎很舒服,靜靜的躺在她的臂彎裡,抬起小臉,充滿信任的看著她。

  「牠很喜歡妳。」

  瞬間,楊千黛的心被牠征服了。

  「牠有名字嗎?」她輕柔的問,深怕驚嚇到懷中的小東西。

  「牠叫小奇,奇怪的奇。」

  她迅速抬起眼眸,看著他。

  「對,沒錯,他和我有一樣的名字,我不在的時候,牠就是我的分身,陪伴妳。」他犧牲可大了,沒事為一隻小狗取和自己一樣的名字。

  楊千黛噗哧一聲笑了,「真難想像牠會是你的分身。」比例上差很多。

  「喂,妳這是什麼意思?」瞧見她露出春日般的笑靨,他既驚喜又安慰,但仍是沒個正經。

  「沒什麼意思。」她抿著唇,依然止不住笑意。

  至少這隻狗可愛多了,而且沒有他詭譎多怪的心思。

  「妳要負責照顧牠喔!」他語帶威脅的說。

  「我不會。」楊千黛又驚慌失措了。

  「要先帶牠去植入晶片,這樣牠不小心走失時,我們才能夠找到牠。還有,要固定帶牠去獸醫院做健康檢查,要餵牠、幫牠洗澡。」

  這麼多事情,她記不起來。

  「別說我不幫妳,哪!這是我小學同學開的獸醫院,報上我的名字,可以享有優惠折扣。」閻迅奇遞給她一張設計活潑可愛的名片,接著縮回雙手。

  「你不能把他丟給我!」楊千黛驚恐的大叫。

  小白狗似乎受到驚嚇,低聲鳴叫。

  「妳嚇到牠了。」他立刻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牠。

  「給你。」彷彿手中抱著燙手山芋,她亟欲把小白狗丟還給他。

  「嗯嗯……」無辜的小狗像是向她乞求著什麼,水汪汪的雙眼睜得大大的,輕易的打動人心。

  「哈,牠只要妳。」好小子,不枉他的訓練,每天拿他偷拍的楊千黛的照片對牠進行洗腦。

  更何況任誰都會選擇又香又軟的懷抱,他真嫉妒這個幸運的小傢伙。

  怎麼會呢?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她就愛上了這個小東西。

  楊千黛重新抱穩牠,這一次更溫柔、更牢固。

  「你……有沒有空陪我去?」她手指著獸醫院的名片,幽幽的問。

  不然,她一個人實在沒有勇氣去。

  「有,當然有空。」閻迅奇猛地點頭。他求之不得啊!

  ※※※※

  「對待幼犬要像對待初生嬰兒一樣溫柔有耐心,記得,小狗也要打預防針,妳下個月記得帶他來打第二劑,打完三劑,之後每一年要來做終生保護。」年輕帥氣的獸醫溫和的說,對站在不遠處的女子比對懷中幼犬還要感興趣,沒想到好友會帶個女人來找他。

  嗯,天才終於也動了凡心,只不過這個閻迅奇愛上的還真不是普通女子。

  「我可以抄下來嗎?」既然決定要養牠了,楊千黛就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拿出筆記本,準備記下獸醫交代的一切。

  「當然可以,不過妳有問題,隨時來問比較快。」

  「要在我的陪同之下。」閻迅奇提醒好友別露出過於感興趣的眼神,這女人是他的,誰都不准跟他搶。

  「那當然。」OK!他沒有搶奪朋友妻的興趣,只是很想多認識好友心儀的對象。劉邦聖連忙用眼神表明心跡。

  說起閻迅奇,本身就夠有傳奇性了,從小便異於常人,讓同齡的玩伴都敬而遠之,就連他也是去國外深造時才有機會重新認識閻迅奇,進而成為莫逆之交,沒想到閻迅奇挑的女朋友也與眾不同。

  話說回來,有哪個人見到楊千黛不會升起探究之心,那才叫不正常呢!只不過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也足以令人退避三舍。但是為了這隻小狗,她做了最大的讓步,甚至主動問了好幾個問題。

  劉邦聖很有耐心,一回答她。

  閻迅奇滿意的看著她初步的改變,她絲毫未覺自己的表情柔和許多,就因為這隻小狗,她和一個原本陌生的人有了接觸。

  會送她小狗,是因為有一次和劉邦聖閒聊,聽劉邦聖提及寵物有療癒功效,許多實例證實,寵物和人類之間特殊的情感有助於人類對抗疾病或憂鬱症,當下他便想到楊千黛。

  楊千黛始終活在自己的蚌殼中,無意走向遼闊又美麗的世界,藉由他個人的力量實在太薄弱了,他希望她能更快的甩脫沉重的心鎖。

  他們買好小狗所需要的一切物品,然後回家。

  期間,楊希蕾一通電話也沒打來,楊千黛暗暗舒了口氣。

  還好,若只有她一個人,真不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備齊這一切。不過她的人生中會有這小巧可愛的驚喜,又是誰的傑作?

  她凝視身旁專注於前方的男子,那飛揚濃眉下的雙眼總是炯亮有神,高挺鼻樑下的性感薄唇始終上揚著。

  他從來不懂什麼叫做收手嗎?他為何要對她如此用心?

  「現在才發現我很帥?」認真開車的閻迅奇很痞的轉頭,露出壞壞的笑容,破壞他安靜時的美感。

  「我又沒說過你醜。」拋開腦海中許多的問號,她的口氣圓融了點。

  「哈,早知道一隻寵物能卸除妳的心防,我該早點買來送給妳。」

  「牠不只是寵物。」她嚴詞糾正他,視線落在那乖乖的躺在籃子裡的小狗,眸眸更柔了。

  牠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而是完整的個體,像人類一樣,有著自己的尊嚴和存在的地位。

  「我就知道把牠交給妳是正確的。」閻迅奇感到欣慰。

  「為什麼送我小狗?」掩在長睫下的雙眼雖是瞧著安穩伏睡的小狗,卻有部分落在身旁的本尊上。

  「因為我想藉由這個小電燈泡和妳做很多事。」他不隱瞞自己的企圖。

  那又為什麼要和楊希蕾交往?

  這個問題,她問不出口。

  當初是她推開他的,現在她難不成想挽回他?

  手機鈴聲適時卻也唐突的響了,是他的,她的手機裝飾多於實用功能。

  「迅奇,你在哪裡?我已經在家了,你要過來吃晚餐嗎?」

  是楊希蕾吧?

  「我已經在往妳家的路上了。」

  「好,我等你。」

  他結束通話,車內原有的寧和氣氛也結束。

  無盡的沉默,直至楊家門前才終止。

  「你先進去吧!我想先把牠安頓在房裡。」楊千黛又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眼眸中的柔光只為籃子裡的小傢伙而發。

  「妳一個人如何拿這麼多東西?」他想幫忙。

  「我回頭再出來拿,有勞你先幫我把東西拿下車。」她一下就拒絕了。

  「那之後……」

  「再見。」她不容他繼續說下去,冷冷的推拒他所有的關心。

  在他按了對講機、表明身分後,大門開啟,楊千黛一直等待他將車子駛入楊家大門後,才取出鑰匙,打開一旁的側門,走了進去。

  ※※※※

  校園裡的那片綠蔭不再是楊千黛唯一可去的避風港,她有了關懷、牽念的對象。

  一沒有課,她就回家,看見等待她的小白狗,隨即露出釋懷的笑容,懸浮焦躁的心緒也安穩下來。

  她出門上課的時候,為了避免牠到處亂跑,在大宅裡迷失方向,便把牠關在房間裡,擔心牠會害怕,播放輕柔的音樂陪伴牠。

  每天臨出門時,她會輕聲的安撫道:「小奇乖,媽媽馬上回來。」

  小奇似乎聽得懂,會跟她撒嬌,然後跳回自己的小窩,懂事的目送她出門。

  唉,牠真的好可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呼喚牠時,她會無可避免的想起牠的本尊。

  「小奇。」

  面前骨碌碌的圓瞳重疊著另一張露齒無賴的笑眸,她心一震。

  但是她沒打算替牠改名,仍是「小奇」、「小奇」的呼喚牠。

  「小奇,你會不會無聊?」

  小奇不時在她的身邊打轉,嗅嗅她,又往她的小腿蹭了蹭,低鳴了聲,似乎回答不會。

  「怎麼辦呢?媽媽就是這麼無聊,你跟著媽媽也很無趣吧!」她竟跟牠對起話來。

  「妳……妳剛剛對牠自稱什麼?」

  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傳來閻迅奇驚恐的叫嚷聲。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轉頭,驚訝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沒好氣的說。

  「妳……妳對牠自稱什麼?媽媽?」他驚駭不已,倒退三步。

  「不行嗎?牠這麼小,我為了讓牠有安全感,當然要自稱媽媽,而且確實是我在照顧牠的,不是嗎?」他連這個都有意見嗎?

  「這……這樣我們的關係不就變得淫亂了嗎?小奇是我的分身,牠若喊妳一聲媽,那我跟妳……不就搞亂倫?!」

  「你……你真是病得不輕。」虧他想得出來。

  比起她,他似乎更惱怒。

  「不行,妳得換個稱謂,不然我總覺得怪怪的。」他邁開大步,不請自入,闖進她的私人領域。

  「我和小奇玩得好好的,你來打擾我們幹嘛?」她才要氣得磨牙。

  「妳真無情,是誰把小奇送到妳的面前?現在過河拆橋,有了分身,就不要我這本尊是嗎?」他難得任性,一臉悲慟。

  「你……」跟他吵架,她永遠搞不懂他的重點在哪裡。

  「叫姊姊嗎?不成,這樣就成了姊弟戀,但是明明我比妳年長……對了,還是叫名字比較好,就這麼辦。」他喃喃自語,決定之後,盤腿坐在她身邊,從她手中搶走小奇,和牠眼觀鼻、鼻觀心。「小奇,聽清楚喔!她是千黛,不是媽媽,也不是姊姊,她是我們的女朋友,聽懂了嗎?」

  楊千黛差點失笑,隨即凜起面容,「若我記得沒錯,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小奇,千黛在吃醋。」

  「閻迅奇!」他竟然對她的小奇灌輸一些有的沒的。她伸出手,想奪回愛犬。

  閻迅奇的動作比她更快,「我就知道妳會和小奇在家裡搞自閉,所以才好心的來帶你們出門晃晃。」

  「不需要你雞婆。」有這麼多時間,不會去陪他的正牌女友?

  「嘖嘖,妳真的好殘忍。」他望著她的眼神,活像她虐待了小奇。

  「我又怎麼了?」她會被他搞瘋。

  「妳都不帶牠出門走走,一直把牠關在房裡,那跟把牠關在籠子裡有什麼兩樣?」他為小奇抱屈。

  楊千黛頓時啞口無言。

  「所以囉!妳準備一下,我們帶牠去公園散步,要讓牠在綠油油的草皮上翻滾,盡情奔跑,這才叫做人生。」

  是啊!可憐的小奇跟了她,成天只能待在這有限的空間裡,即便她的房間不算小,但仍然只是一間房,沒有藍天、沒有綠地,她真是太自私了。

  她收拾好小奇的東西,裝入之前一併購買的外出包,準備帶牠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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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5 PM


第五章

  假日,公園成了免費的遊樂園,情侶們、親子們在這裡休閒、運動,天空像一大塊清澈蔚藍的畫布,點綴著五彩繽紛、大大小小的風箏。

  楊千黛從不覺得自己屬於這樣的場景,現在卻在藍天白雲和陽光下享受人群的簇擁。

  閻迅奇像個大家長,領著她和小奇,在充滿歡笑的樂園,尋覓到合適的角落。

  「別光顧著小奇,妳也要小心防曬,現在紫外線很強。」他柔聲叮嚀,替她戴好出門前刻意要她帶著的帽子。

  「我自己來……」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她想要自己動手,可惜礙於手上多了可愛的牽掛,所以只好由他服務了。

  不是入冬了嗎?為何她覺得全身燥熱?他溫暖的大掌彷彿充滿電流,觸得她臉紅心跳,短暫的幾秒鐘有如永恆。

  終於,他退開了,魔咒暫時解除,她舒了口氣。

  「小奇,你想下去玩嗎?」

  籃子裡的小白狗睜大骨碌碌的圓眸,好奇的盯著外面的一切,然後詢問似的看向楊千黛,「嗚嗚……」可以嗎?

  「沒問題的,小奇,你要勇敢的踏出第一步。瞧,這草皮很柔軟,比家裡的地毯還要舒服一百倍。」楊千黛揚起笑容,不斷的鼓勵牠,柔荑還刻意的撫著濃密的綠茵,加強小奇的信心。

  閻迅奇駐足一旁,溫柔的望著她,悄悄的對她低語:千黛,妳別怕,我會永遠陪在妳身邊。

  小奇瞧了瞧草皮,又瞧了瞧她,似乎信服了,怯怯的伸出前腳,碰觸到軟軟的草皮,立刻就愛上了。

  牠跨出籃子,在她的身邊玩了下,然後開心的在草皮上打滾。

  「你瞧牠,牠好高興,模樣好可愛。」楊千黛下意識的望向閻迅奇,和他分享這一刻。

  「妳比牠可愛。」他始終鎖住她的一顰一笑。

  她因為他濃熾的眼神而幾乎無法呼吸,也說不出話。

  「好可愛喔!姊姊,妳的小狗真可愛。」突然,有道小男孩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的魔障。

  楊千黛微微愣愣,不知道如何回應。

  「姊姊,妳的狗是什麼狗?牠好漂亮。」小男孩沒有感受到她的遲疑,仍逕自熱情的說,還和小奇玩了起來。

  「是瑪爾濟斯吧!」小男孩的母親湊了過來,顯然也對小奇有著濃厚的興趣。

  「啊?嗯。」楊千黛有些慌張、有些害臊,很少遭逢有人這樣主動接近她,因此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回頭尋找閻迅奇的眸光,尋求支持。她就像小奇剛踏出那第一步時,顯得畏縮、生澀。

  「姊姊,牠叫什麼名字?」小男孩逗弄著小奇,哈哈大笑。

  「小奇,牠叫小奇。」看見閻迅奇無聲的笑容,她有些心安,回答得順口多了。

  「不好意思,我兒子很喜歡小狗,一直想養狗,偏偏我老公不答應,我們家又住公寓,不方便。」少婦露出充滿歉意的微笑,唯恐打擾到他們。

  「沒關係,小奇也喜歡他,牠平常在家裡很寂寞,所以我們才帶牠出來走走。」楊千黛在心裡直呼不可思議,自己竟然一口氣和陌生人說這麼多的話。

  不管她是誰,對這對母子都沒有差別,他們只是單純的喜歡小奇而接近她。

  「姊姊,妳看小奇,牠跳得好高喔!」小男孩逗著小奇搶他手中的皮球,見牠跳得高高的,不禁大樂。

  「哇!小奇好棒!閻迅奇,你看到沒?」楊千黛也驚喜不已,急著和他分享。

  「看到了。」他也看見她眼中的晶亮光彩和純然喜悅。

  他們之間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繩索,串連起彼此,牽繫著彼此。

  「姊姊,你們還會來公園玩嗎?我可以再和小奇玩嗎?」小男孩滿臉期待,希望預訂下一次的約會。

  「嗯。」可以吧?她無聲的詢問閻迅奇,見他微笑的點頭,她笑得益發燦爛,回答得更加響亮,「好。」

  「呵呵……你們的感情真好。」兩人無聲的交流逃不過明眼人,少婦欣羨的說。

  「不,他不是……」楊千黛急著否認。

  「對呀!就不知道這傢伙在彆扭什麼,還要我追多久才肯點頭當我的女朋友?」閻迅奇卻早一步勾住她纖細的頸子,動作粗魯又大剌剌,差點把她勒斃。

  「咳咳,你胡說!」明明他已經跟楊希蕾交往了。

  「哈哈……你們這一對真有趣。」少婦當他們兩人是歡喜冤家,喜歡打打鬧鬧,同時感嘆的說:「唉,要珍惜,這樣美好珍貴的日子不會重來。」

  美好的青春與愛戀不可能重來一遍,就像她和老公,雖然也是經過熱戀才結婚,但是現在生活多了責任和負擔,已不再單純。

  「對呀!還不快點把握我,小心我被別人追走了。」閻迅奇乘機再次恐嚇她,像他這麼有型又優質的男人,打著探照燈都找不著,只有她拚命的往外推。

  「快放開我啦!」楊千黛不堪他的「騷擾」,氣惱的捶打他。

  「汪汪。」小奇誤以為閻迅奇在欺負楊千黛,撇下正玩得興奮的小男孩,回過頭來對著閻迅奇狂吠警告,儘管個頭小小的,卻有萬夫莫敵的氣勢。

  「喂,你是我的分身,竟敢教訓我?!」反了,這隻小笨狗,沒盡到幫他把馬子的重責大任,居然還反過來挑釁他。

  「小奇好勇敢,小奇加油。」小男孩也加入戰局,知道大哥哥是鬧著大姊姊玩,開心的拍手。

  「汪汪。」有了加油聲,小奇喊得更起勁,一直圍著楊千黛打轉,似乎真的打算英雄救美。

  「小奇。」楊千黛好不感動,不枉她疼牠、愛牠。

  一時之間,氣氛熱鬧滾滾,朗朗晴空下,歡笑聲洋溢整座公園。

  ※※※※

  將近傍晚,倦鳥都歸巢了,閻迅奇和楊千黛也帶著小奇打道回府。

  「牠累了吧!」瞪著那幸福的小傢伙,閻迅奇嫉妒牠可以待在距離楊千黛的心最近的地方。

  「嗯。」楊千黛也瞧了一眼懷中的小白狗,牠正睡得舒服呢!依著她軟軟的胸脯,作著香甜的美夢。

  「妳呢?累不累?」今天她解開內心的枷鎖、無形的桎梏,恣意的在公園裡奔跑、歡笑,像一個全新的楊千黛。

  「還好。」她顯然和他腦子裡想的一樣,但是一點都不覺得累,還有著歡樂的餘韻。

  「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出現?」

  他們兩人沒有注意到楊希蕾走近,直到她的嬌斥聲在前方響起。

  「喔!我們……我剛才進來時,碰巧遇到千黛也回來了。」閻迅奇的腦子轉得飛快,立刻想好理由。

  恬馨的氛圍一掃而空,楊千黛的心緒疾速冷卻下來。

  「這麼巧。」楊希蕾諷刺的一笑,目光突然被楊千黛懷裡的小東西吸引。「那是什麼?」

  小奇被吵醒,睜開圓瞳,瞧見又是一張新面孔,因為剛見識到外面的精采世界,牠的膽子也變大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楊千黛的懷抱,認識新朋友。

  「不行。」楊千黛出聲阻止。

  止不住滿心好奇,牠自顧自的亟欲往下跳。

  她擔心牠受傷,只好彎下身子,沒想到牠一落到地上,便一溜煙的跑向楊希蕾。

  「是小狗。」楊希蕾驚嚷,抱起活潑興奮的小白狗,仔細的瞧著牠的小臉。「哇!牠真可愛。」

  不要!看見她抱住小奇,似乎有獨佔的意味,楊千黛內心大喊:不要連小奇都搶走。

  笨小奇,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壞人嗎?這個像是天使的美女,根本不像外表那樣純潔善良啊!

  那年,她和母親第一次來到這個家,也被天使般外表的楊希蕾深深的吸引住。

  她好可愛、好漂亮,好像童話故事中的小天使。

  那時她在心裡不斷的詠嘆,好想親近楊希蕾,好高興有這樣的妹妹。

  但是楊希蕾直直的走向她身邊的母親,用著近似夢幻的呢噥和眼波,瞬間攫走母親的心。「媽媽,我可以叫妳……媽媽嗎?」

  「當然可以。」渴望被接納的繼母立刻感動得飲泣,彎曲膝蓋,擁住這猶如水做的小女孩。

  諸如此類的事多到數不清,每一回楊希都用清純無邪的眼眸和嗓音奪走所有人的關注……

  眼眸中凝聚憎怒和過往的傷痛,楊千黛渴望將小奇搶奪回來,但是又怕過於明顯表露出情感,反倒成為楊希蕾可以傷害她的武器。

  「嘖!不知道這小狗有沒有傳染病,身上有沒有跳蚤,希蕾,妳就這樣把牠抱到懷裡,不好吧!」閻迅奇上前一步,故意嫌惡的瞪了小奇一眼,拎起偎在她懷中的小奇,丟回楊千黛的手中。「我討厭狗,把牠抱遠一點。」他故意加重語氣,像是在暗示楊千黛快走。

  楊千黛抱著小奇,趕緊逃回房間。

  「迅奇,你真的討厭狗?」

  「是啊!」

  「那是千黛養的狗嗎?我沒見她養過寵物耶!」楊希蕾仍止不住濃濃的好奇,頻頻望向楊千黛離去的方向。

  「管她怎樣!妳今天都做些什麼?怎麼沒打電話給我?」閻迅奇轉移她的注意力。

  兩人的對話離楊千黛愈來愈遠,但是她始終揮不去那如膠似漆的身影。

  為何要出手幫她?為何要費心保護她?

  閻迅奇這傢伙,真是愈來愈令人費解。

  而她自己的心更令她無法明白,為什麼要受這樣的他吸引,任由他撥亂她的心緒?

  ※※※※

  為什麼不讓這一天有個完美的句點?

  楊千黛坐在餐桌旁,食之無味的瞪著面前的精緻料理,雖然低垂著眼眸,但是腦海裡早已烙下那兩個人相互調笑的畫面,很想充耳不聞,偏偏無可避免的會聽到他們兩人甜蜜的對話。

  「迅奇,幫我夾那道菜。」楊希蕾巧笑倩兮,不時向閻迅奇撒嬌,還擺出絕對手殘的姿態,任何事都要他服務。

  「來,吃慢點。」閻迅奇對她也十分溫柔體貼。

  楊千黛暗暗苦笑。他的耐心,並不專屬於她啊!

  「迅奇,你也多吃點,要吃飽喔!」

  這種完全不用大腦的應答,多虧一旁的郝士堯早已練就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的本領,還能把飯吞進肚子裡。

  「迅奇,下週連續假期你有事嗎?我們來個三天兩夜之旅怎麼樣?」楊希蕾抬起熱切期盼的雙眸,腦中編織著無限夢幻的場景。

  「好。」閻迅奇回應。他豈有違背公主意念的道理?

  「不行,妳可以出去玩,不過得當天來回,別忘了妳的安全問題。」楊家目前的主事者郝士堯出聲否決,讓她美夢泡湯。

  嘖!一直問不吭聲的郝伯伯終於開尊口了。

  「郝伯伯,腳長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還有,我的安全問題不是一直都由郝伯伯你負責嗎?那我還擔心什麼?」楊希蕾嗓音甜膩的回答,就是要和郝士堯唱反調。

  「郝大哥,請你放心,希蕾的安全,我會負責。」閻迅奇立刻表明負責的態度。

  楊家家大業大,楊世琮的寶貝千金不免成了有心人士眼中的大肥羊,但是他不知道楊家有過心驚膽戰的經驗,承擔不起再一次的惡夢。

  「不行,不論如何嚴密,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我不能冒任何風險。」郝士堯完全不理會閻迅奇,仍然抱持反對意見,雖然派人調查過他的底細,暫時沒有可疑之處,但是並不表示能夠安心的將希蕾交到他的手中。

  「但是我非去不可耶!」楊希蕾天使般的臉孔揚起惡魔似的笑容。她會乖乖的聽郝士堯的話,就不叫楊希蕾了。

  「不准去!」郝士堯板起兇惡的面孔,事關她的安危,他連一絲妥協的餘地都沒有。

  「我偏要去。」楊希蕾有意和他作對到底,親密的勾起閻迅奇的手臂。「迅奇,你也想和我共度浪漫之夜,對吧?你這幾天把身體練好,我請廚房準備十全大補湯給你喝,到時候你一定要發揮傲人的體力,讓我身心都滿足。啊!乾脆我們這三天都不要出門,就在飯店的床上消磨掉,嘻嘻……」

  嘖!她敢說,旁人還不敢聽呢!

  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熊熊燃燒,楊千黛幾乎擰斷手中的象牙筷子。

  「呃……」閻迅奇的臉龐爆紅,怎麼回答都不對。重點是,他根本不需要十全大補湯,這麼說簡直是貶低他。

  「我吃飽了。」楊千黛重重的放下碗筷,站直身子。她根本沒吃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會吃得下飯才有鬼。

  她用力的將椅子歸位,發出震天價響,眉頭緊蹙,筆直的走出餐廳。

  「她在生什麼氣啊?」楊希蕾吐了吐粉舌,皺起秀眉。

  「我也吃飽了,嗯,你們討論,我去外面走走。」閻迅奇也趕緊遁逃,不想加入接下來的戰局。

  「迅奇,我也吃飽了,我跟你去,我和郝伯伯沒什麼好討論的,我想去哪就去哪。」楊希蕾一副打算追隨他到天涯海角的姿態。

  「不准去,坐下來把話說清楚。」郝士堯嚴厲的大喝。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郝伯伯,你真的很煩耶!大不了你再派私人保鏢跟蹤我啊!」楊希蕾跟他槓上了,馬上又坐下,準備和他新愁舊帳一起算,誰怕誰?

  「你們慢慢的談。」閻迅奇忍住笑意,自從他當上楊希蕾的「男朋友」,經常出入楊家之後,這場景絲毫不陌生,一星期總會上演個幾天。

  他溜到楊千黛的房間門口,見她落鎖,於是抬起手,輕敲房門。

  楊千黛打開門,看見他,對於他終究追了上來,不禁有些欣喜,口氣卻一點也不和善,「你又來做什麼?」

  「我怕妳生氣啊!」閻迅奇討好的笑說。

  「我幹嘛生氣?」她故作冷漠,看見小奇奔上前來,才露出笑靨。「小奇,還是你最可愛了,有的人生來就是很惹人厭。」

  「喂,幹嘛指桑罵槐?妳對待本尊和分身的態度差很多喔!」他不甘心,移動腳步來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也要抱抱。

  「找我幹嘛?去找你的天使吧!」她冷冷的睞他一眼。

  「妳嫉妒,聽說我們要去玩三天兩夜,妳就生氣了。」他發現她心中的秘密。

  「神經病!你和她去玩三個月,我也不會有感覺。」楊千黛漲紅了臉,氣惱的說。

  「可惡!妳這個磨人的魔女,才是專門生來氣我的吧!就不會跟我撒嬌,叫我別去嗎?」他瀕臨抓狂,忍不住低聲咆哮。

  她的態度就是不肯放軟,對吧?無論他用什麼激將法,她都能冷淡置之。

  「要人撒嬌就去找你的天使啊!她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她還是不肯鬆口,即便內心狂嚷著要他取消三天兩夜之旅,但,她有什麼立場?

  「可惡!妳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更可惡的是,為什麼我偏偏就是愛慘了這樣的妳?」他不知道應該勒死她,還是激吻得她說不出話,最後選擇攫住她尖細的下巴,將她的毒唇緊緊封住,飢渴怒濕的火舌蠻橫的鎖住她麻辣的丁香小舌,用最甜蜜的酷刑懲罰她。

  她要嘛就惜字如金,不然就愛逞口舌之快,非傷了彼此才甘願。

  「唔……」楊千黛的內心因為他的話而掀起巨浪。

  他愛她?既然愛她,為什麼又找上楊希蕾?

  她憤怒、抵抗,然而唇舌早已先一步背叛她……不,應該說她的唇舌和嬌軀比較誠實,早早便向自己真正的心意屈服了。

  「叫我別去,千黛。」算他哀求她吧!他緊緊貼著她的唇瓣,低聲喃喃。

  「我不……」

  這個愛逞強的女人!

  他不想聽她吐出殘忍傷人的話語,更加發狠的吻她,兩人的牙齒相互碰撞,滲出血絲,但是他無意退開,反而連同她甜蜜的津液一併吞嚥入喉。

  「妳真的希望我用同樣的方式親吻楊希蕾嗎?」他逼問她,同時折磨著她,用不同角度搜捕她嘴裡不甘心的甜液。

  他的好脾性快要崩潰、磨盡了,她當真都無所謂嗎?

  這驚心動魄,令人震撼的深吻哪!她連腳趾頭都發軟了。

  「不,不……」她不要他這樣親吻楊希蕾或任何一個女人。

  閻迅奇終於聽見他想聽到的話,內心歡呼,但還想要更多。

  「妳不希望我去,對吧?」

  「嗯……嗯。」天啊!當他這樣蠻橫又性感的吻她時,她根本無法思考。

  「說,叫我別去。」他的吻愈發蠻橫、鹹濕,唇舌帶著熾焰自她的口腔蔓延而出,再延燒而入,來來回回的索求,一如火熱的健軀緊貼著她,亢奮的男性力量也想要在她的體內穿梭。

  楊千黛頭一回感受到男人顯而易見的慾望,就這樣大肆、強硬的緊貼在她柔穴的上端,雖然隔著衣料,但是那股赤焰已燒入她的體內。

  「別去,別去……」她頭暈目眩,雙頰滾燙,像是被催眠,誠實的吐出內心的話,所有的神智都迷失了。

  「呵呵……那妳跟我去。」終於洗腦成功,他再度勒索。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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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5 PM


第六章

  為什麼會變成她和他的三天兩夜之旅?

  直到坐進閻迅奇駕駛的紅色吉普車,楊千黛還弄不懂自己是怎麼被說服的。

  「東西都帶齊了嗎?」眼看她沒有反應,他自顧自的順口說下去,「沒關係,忘了帶的東西再買就有,反正現在便利商店非常方便,走五步就一家,裡頭從免洗內褲到保險套,應有盡有。」

  「保……閻迅奇,我可沒說跟你去玩就是要和你上……上床。」她大聲怒吼,倏地被那極其敏感的字眼震醒,雙頻爆紅。

  那日激情的畫面霎時浮現腦海,她全身燥熱。

  後來反倒是他踩了煞車,沒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回想起來,那日她連抬起一根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他真要一路放縱到底,她恐怕只有迎合的份。

  「妳總算回過神來,我就知道講點限制級的話絕對能讓妳精神充沛,就像喝下提神飲料。」閻迅奇哈哈大笑,表情卻十分無辜。他只是給她一點興奮雷劑,並沒有不良企圖喔!

  「你……」她強烈的懷疑和他一起出遊是錯誤的決定。

  本來嘛!一男一女單獨出遊,很難不令人想歪,但是閻迅奇用他的人格發誓,會訂兩間房,絕對不會和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共度一夜,也絕不會再發生那天的事。

  是說,他根本就沒有人格,她會信了他才真是鬼迷心竅。

  「對了,出發前,我先送小奇一個禮物。」閻迅奇依舊笑吟吟的,打從她開口留他,到點頭答應出來旅遊,他的嘴巴就不曾合過。

  能帶小奇一起出來透透氣,是她沒反悔的另一個原因。

  小奇興奮的瞧著窗外,所有的景物在牠的圓瞳中都是那麼新奇有趣。

  「小奇……」閻迅奇出聲呼喚,然後將一個絨布娃娃遞到牠的面前,「喜不喜歡?從今天起,你也有自己的寵物了。」

  「汪汪。」小奇高興的伸出小爪子,一把攫住絨布娃娃,立刻就玩了起來。

  「你怎麼想到的?」楊千黛再次感到驚喜。閻迅奇總是有本事一次又一次施展戲法,讓她怎麼都意想不到。

  「我是想讓牠沒空吵我們。」他小聲的透露自己的詭計。小奇聰明得很,千萬別讓牠聽見了。

  「受不了你,老是想些有的沒的。」她橫瞪他一眼,心頭卻淌過一道暖流。

  有時候,他的心思細膩得令人無法置信。

  「我還幫小奇的寵物想了個名字。」他想得可周到呢!

  「叫什麼?」

  「小黛。小奇,你的寵物就叫小黛,是千黛的分身喔!」一人一個分身,夠公平吧!「當她本人很忙的時候,這個分身就可以陪伴你,讓你不寂寞。」

  「你真是……夠了喔!」楊千黛笑到眼角閃現淚光。

  他真的很難不讓人愛上他。

  「愛上我了?」他似乎能聽見她的內心話,及時湊上俊臉,充滿魅惑的逼問。

  「並沒有。」她嬌笑的躲著,但是逃避不了自己益發雪亮的心。答案非常明顯,無論是多深的地獄,她都無可避免的沉淪了。

  叭叭……

  聽到刺耳的喇叭聲,他們才警覺到車子可能佔用人家的店門口太久。

  他們約在離楊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碰面,就怕被發現。

  「暫時放妳一馬。」閻迅奇只好鬆開她,趕緊開車上路,展開旅程。

  「我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楊千黛發問,因為他神秘兮兮的,始終對目的地秘而不宣。

  「我要載妳去賣,像妳這種五官深邃漂亮、身材又很好的混血兒,一定能賣到很好的價錢,哈哈哈……」閻迅奇既高興又得意,一時沒有察覺自己的玩笑話正好戳中她的痛處。

  過了一會兒,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他不禁納悶,轉頭一看,發現她收斂笑容,深沉的輪廓再度覆上他熟悉的寒霜。

  霎時,氣氛降到零下好幾度。

  「怎麼了?我說的笑話不好笑嗎?」他仍然面帶笑容,努力想再炒熱氣氛。

  「不要拿我的臉孔開玩笑,那會讓我想起身上流的血液。」她最恨這類玩笑話,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哎喲!幹嘛這麼嚴肅?妳長得漂亮是事實,混血兒有什麼?妳知道的,大紅大紫的明星名模通常身上都混了兩種血液,而且有些人還求之不得呢!」他明白她在意的是什麼,故意誇大其詞,想卸下她內心的負擔。

  「你不是我,當然不懂我的心情。」她的神色更冷冽,陰冷的瞥他一眼,分明在說:你得天獨厚,要什麼有什麼,又怎麼會明白我這種人的悲哀之處?

  閻迅奇頓時覺得內心一陣縮痛。

  他該釋懷的,尤其站在她的立場,會這樣想當然沒錯,只是她對他而言,意義非凡,會用這種眼神看他,令他憶及埋葬在心底的傷痛。

  「妳不也是,看待我的眼神和大家一樣。」一向爽朗的嗓音難得低沉,流露出受傷的情緒,那張俊臉不再明亮有神。

  楊千黛微感訝異,不知道如何反應。

  他將車子停靠在路旁,神態像是看破一切,大聲嘆息,幽幽的吐露心事,「從小到大,我也看盡妳這種眼神。閻迅奇,你真是幸運的傢伙,人長得帥不說,頭腦又聰明,你的人生完美無憾,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麼德,這輩子才能這樣隨心所欲、無所不能。」

  這是她第一次聽聞他談論自己,大感駭異,沒想到一向豁達的他也有這樣的內心世界。

  俊臉浮現一絲不適合他的嘲諷,「沒有人想過,我有顆聰明過人的頭腦是不是我自願的?當年學校同學們發現我成績傲人,都以為我平常故意掩飾實力,是個心機深重的人,紛紛遠離我,之後我被測出智商確實比一般人高出許多,在學校更加被孤立。」

  那都是非常遙遠的事了,他甚至以為自己可以不必再回想起來,但是面對心愛的女子,他有必要讓她看見他不願意揭開的疤痕。

  「我曾經一度非常害怕去上學,甚至一想到要去學校,我的胸口就會因為壓迫感而喘不過氣,感覺快要窒息了。」

  他這麼樂天,她難以想像他居然會有那種灰色的想法。

  「只要想到同學們那防範、厭惡,以及把我當成怪物的眼神,我就不能呼吸。」他緊閉雙眸,拒絕被那痛苦的回憶像大海一般將他吞噬。「不過我還是很幸運,因為我有一對愛我、肯默默支持我的父母,他們讓我在家自學,後來更帶我到美國,而我也漸漸的敞開心房,決定要聽從我的命運,並且征服它。」再次睜開眼睛,他已戰勝那段過去,眼底的陰影消失殆盡,露出開朗的笑容。

  現在雖然也有人會嫉妒他,但是他已能用成熟的態度安然置之。

  「千黛,看著妳,我好像看見從前的自己,我真的很希望妳能夠像我一樣微顏歡笑,享受快樂的生活。」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同情我?」她因為他說的話和堅定的表情而迷惑,但是搖搖頭,她要自己實際點,真相原來是如此,他對她所有的溫暖情意全是基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態,他只想好心的拉她一把。

  「楊千黛!」

  厚!他說了這麼多,是白費口水嗎?為何她完全感受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愛意?

  「妳分辨清楚了,同情是不會有這些化學反應的。」

  他氣急敗壞的堵住她的唇,滿心滿腦滿腹的愛,藉此說明白。

  她就像鈉或鉀,遇上他的似水柔情,立刻掀騰成巨大的爆裂。

  「我愛妳,妳這個笨蛋。」他還要如何表明他的心跡呢?用吻的不夠,他還得大聲吼叫,就怕她不明白,甚至用力的搖晃她,希望將她搖醒。

  她感受到了,也深深的感動,他是如此費盡心思,就為了釋放她被自己囚住的心靈,讓她感受到生命的喜樂。

  「我……知道了。」她感受到他豐沛的愛意,內心也有如排山倒海,但是仍然說不出愛。

  「現在妳明白了嗎?」他的苦心,終於有了一點回報。

  「嗯。」

  閻迅奇緊緊的擁抱她,兩顆心同時澎湃的跳動,她的粉頰緊貼著他的胸口,欣喜的聆聽著這動人的協奏曲。

  「汪汪。」小奇發現兩位主人在玩新遊戲,也高興的跳上前,想湊一腳。

  「小奇,你真是不甘寂寞。」他大笑,卻又無奈,因為被牠這麼一攪和,他不得不和她分開。「看來我還要想更多法寶讓你分心才行。」

  「沒關係,你忘了,小奇是你的分身,我們是一體的啊!」楊千黛小心的將小奇納入兩人之間,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嗯,我喜歡『我們是一體的』這幾個字。」

  有了佳人的安撫,他還能說什麼?

  可喜的是,她終於肯接納他,他彷彿吃了定心丸。

  「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接下來,他要牽引著她走向更豐富美好的世界。

  「嗯。」楊千黛坐正身子,抱著小奇,準備跟著他開始嶄新的冒險之旅。

  ※※※※

  車子逐漸遠離塵囂,視野變得寬闊,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漸漸的被青翠田園所取代,陽光更加耀眼,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格外的愜意舒爽。

  楊千黛和小奇緊盯著窗外的景致,雙眼散發出喜悅的光芒,內心翻騰。

  他們才認識不久,閻迅奇卻比任何一個人都還了解她,了解她的喜好。

  閻迅奇雖然握著方向盤,專注的開車,但是偶爾會偷瞄她美麗的容顏。果真,為了博得美人一笑,古代君王不惜賠上江山。

  不過這只是開胃菜而已,待會兒有更豐盛的主餐等著她呢!

  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明顯,他沿著省道駛至田尾,筆直寬敞的公路,兩旁充滿綠意和花團錦簇。

  「哇,好漂亮。」楊千黛驚呼,笑靨充滿驚喜。

  「這裡是有名的公路花園。」他朝她眨眨眼,「我們先找地方停車,然後換騎自行車,慢慢的欣賞。」

  他就知道,她會喜歡這裡。

  「還是妳想坐三輪車?」到了租車地點,閻迅奇站在有頂篷遮陽,還裝飾得很可愛的三輪車旁,刻意卑躬屈膝,「小姐,請上轎。」

  楊千黛被他逗得笑個不停,上了三輪車。

  他坐到駕駛座上,帶著她歡喜悠遊,嗅聞濃郁芬芳的花香,還不忘貪看她美麗的容顏,因為人比花嬌。

  有記憶以來,她的笑容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總是笑吟吟的,眸底的光彩未曾淡過。

  「自在」這兩個字從未出現在她的字典裡,然而今天終於能輕鬆自在的享受生活,她覺得可以永遠待在這裡都不嫌膩。

  除了蒔花弄草,這裡的人也很可愛。

  「小姐,妳真漂亮,我算妳便宜一點。」老闆在結帳時,不忘對她獻殷勤,讚美她奪目的外形。

  「老闆,你果然有審美觀,種花種久了,看人的眼光也很準喔!」閻迅奇邊從皮夾裡掏出錢付帳邊和老闆一起耍寶。

  楊千黛瞋瞪著他。

  「小姐是混血兒喔!是混哪一國的?」這裡的人個性直接豪爽。

  她神情一凜,一語不發。

  「老闆,你果然厲害。」閻迅奇趕緊哈哈一笑,化解她的不自在。

  「種植花卉也有一種方法叫嫁接,就是俗稱的接枝啦!把兩種不同品種的花結合在一起,開出更漂亮、更奇特的花朵,這就是品種改良。」談起種花,老闆有說不完的厚厚一本經。

  「對喔!連花都有混血兒,混血的人更漂亮。」閻迅奇不忘留意楊千黛的每一個表情。

  她皺起的眉頭舒坦了些,神情也溫和了些,輕聲吐露,「伊朗,我媽媽是伊朗人。」

  閻迅奇心下一怔,這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件事。

  「就是那個常常在戰爭的國家喔!」雖然長年累月一頭栽入種花的天地,但是老闆也有在留意外面的世界。

  「嗯。」楊千黛微微點頭。

  「那妳住在台灣比較安全,而且聽說那裡的女人出門的時候從頭到腳都要包得緊緊的。」

  「是。」童年的記憶早已模糊,不過這點她仍清楚的記得,在台灣的女人的確幸福自由多了。

  不知不覺的,她竟然跟一個剛接觸的人坦白說出心事,感覺肩膀不再那麼沉重。

  花闆捧著一盆嬌豔的花,送到她的手上。「來,看妳這麼漂亮,我再免費送妳一盆花。」

  「哇!老闆,你這樣當著老闆娘的面送女孩子花,會不會太過分?」閻迅奇沒料到老闆這麼熱情。

  一旁忙碌的老闆娘聽聞,抽空回頭,大笑的說:「不要緊啦!最好他把花圃裡的花送光光,我就不用忙了。」

  店裡的其他客人都笑了。

  「老闆,你偏心,我也要。」有人乘機要求相同的對待。

  「你有人家小姐長得這麼漂亮,我就送你。」老闆可不含糊,不是人人都有獎,要像楊千黛這樣的絕色佳麗才有福利。

  「老闆娘,妳要小心囉!老闆對美女客人太好了。」客人討不到好處,開始分化老闆和老闆娘的感情。

  「不要緊,他喜歡誰就去,這間花店就是我的啦!」老闆娘也不是省油的燈。

  「老闆娘,妳真聰明。」

  大夥笑得更開懷,玩笑的話語此起彼落。

  楊千黛低垂著頭,臉上的紅潮始終沒有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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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6 PM


第七章

  美麗又充實的一天,隨著夕陽染紅天邊,逐漸接近落幕,閻迅奇和楊千黛收穫不少,賞花、採花、買花,還在庭園餐廳裡品嚐融入花卉和香草的美味大餐。

  「接下來呢?」她凝視著偉大的嚮導,感謝他帶給她如此豐富精采的一天。

  「我們該找地方過夜了。」其實他早已安排好。

  「嗯,小奇也累了吧?」她撫著懷中的小白狗,牠早就開始打盹了。

  閻迅奇開車,不過並沒有駛向繁華的都市,仍在鄉間小路上繞著。

  「這裡有可以住宿的飯店嗎?」坐在副駕駛座的楊千黛不禁心生狐疑。

  「誰說我們要去住飯店?」他挑起眉頭,微笑的反問。

  又來了,他一直都在搞神秘。

  無妨,他為她所做的準備,處處皆是美麗的驚奇,讓她的讚嘆和愉悅未曾歇止。

  她開始信任他,並把自己交到他的手中。

  「這次又是什麼呢?」她俯首,悄聲詢問小奇。

  小奇倏地睜大烏亮的雙瞳,瞅著她。

  她輕聲笑著,哄牠再次入眠。

  「什麼事這麼高興?」閻迅奇可沒錯過她悅耳的笑聲。

  「沒什麼。」楊千黛坐正身子,學他神秘的揚起嘴角。

  小氣!他依然不放棄,「有快樂的事就該說出來,一起分享啊!」

  「不行,這是我和小奇的秘密。」她鼓著腮幫子,不自覺的發出楊希蕾才有的嬌媚嗲聲。

  「嘿,小奇是我的分身,有什麼事,本尊也該知道。」他拒絕受到排擠。

  她作勢將雙唇拉上拉鍊,笑望著他懊惱的捶胸。

  不久,閻迅奇將車子停在一棟老舊的三合院前,宣佈道:「到了,這裡就是我們今晚下榻的地方。」

  「這是民宅吧?」楊千黛不解,怎麼看都不像是給遊客住的。

  他打開車門,率先下車,拎起兩人的行李。

  她跟著開門下車,手中抱著小奇。

  「跟我來。」他朝她勾勾手指。

  走近一瞧,房子是貨真價實的古厝,而不是現代仿建的,經過屋主妥善的照顧和整理,一瓦一碟仍牢固得很,雖然飽經風霜,但是乾淨整潔,透露出一股懷古的幽思。

  特別的是,屋主刻意用不同的花卉,營造出滿園的雅致繽紛,清雅、濃郁不同的花香,在微風的吹拂下飄散,令人不禁深呼吸。

  「好香啊!」楊千黛駐足,讓自然的花香充塞肺部。

  閻迅奇耐心的等候著,等她完全體會奼紫嫣紅和芬芳氣息,才領著她步入正廳。

  「歡迎,歡迎。」老闆熱情的迎了上來,「去過公路花園了沒?」初次來到田尾的人,他都會推薦去走一走。

  「剛從那裡過來。老闆,我訂了兩間房間。」閻迅奇展顏,和他確認訂房,想先讓楊千黛梳洗、休息一下,再欣賞附近更多的美景。

  「什麼大名?」老闆翻開厚厚一本訂房簿,就連這本訂房簿也頗有古意,很像古時候客棧的帳本。

  「閻羅王的閻,閻迅奇。」他的姓氏特別好記。

  「喔!找到了。」老闆一下就看見,「咦?你不是訂一間房間嗎?」

  「什麼?」閻迅奇詫異,「你看錯了,我訂的是兩間房間。」他非常肯定。

  「你們只有兩個人吧?」老闆狐疑的看了他和楊千黛一眼。

  「是沒錯。」

  「那……你們不是情侶嗎?情侶住一間就好,不用不好意思啦!」老闆哈哈大笑。

  「這個……」他也很想啊!問題是,他是正人君子,總不能來硬的,他要尊重心愛的女子,絕對以禮相待。

  楊千黛臉色爆紅,瞪著他。

  他連忙搖手,跟她解釋,「千黛,妳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訂兩間房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算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楊千黛微微赧顏,主動詢問老闆,「沒有其他房間了嗎?」

  「傷腦筋耶!這個時候是我們這裡的旅遊旺季,所有的房間都被訂了。不好意思啦!我們也有疏失,如果你們不介意擠一間房間,結帳時我再給你們特別的折扣。」老闆提出補償辦法。

  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千黛願意「犧牲」嗎?

  閻迅奇看向神情羞窘的她,很快的作出決定。

  「我們不住了,再找找附近有沒有其他住宿的地方。」

  老闆豪爽熱情的臉龐變得黯淡,誠懇的說:「真的很不好意思,不過附近可以住宿的地方恐怕也都客滿了,不是我硬要賺你們的錢,而是怕你們找不到,我是說真的。」

  「算了,沒關係,我們就住這裡吧!」楊千黛堅定的開口。同住一間房間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休息一個晚上,再矜持就顯得太難搞了。

  「太好了,我一定好好的款待你們,親自做幾樣拿手菜,免費請你們嚐嚐看。」老闆高興的說,樸實好客的個性表露無遺。

  「千黛……」閻迅奇想要道歉。

  「沒關係,你安排這麼多好玩的行程,夠辛苦了。」她打斷他的話。

  「是啦!玩了一天,累了吧?我先帶你們去房間放行李,你們休息一下,晚餐準備好了,我再打電話通知你們。」老闆笑容滿面,帶領他們前往客房。

  ※※※※

  楊千黛梳洗完畢,民宿老闆正好通知可以用晚餐了。

  她梳洗的時候,閻迅奇紳士的帶著小奇到院子閒逛,避開尷尬的氣氛。

  她今天的食慾特別好,一整天除了飽覽美景,也吃了不少美食。晚餐時間,民宿老闆特別又煮了幾道私房菜,色香味俱全,讓他們手中的筷子不曾停歇。

  「哇!吃得好飽喔!」回到房間後,楊千黛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露出滿足的笑容。

  一旁的小奇也伸展四肢,露出圓滾滾的小肚腩,如同在家一樣舒服。

  「喂,不要這麼早就去夢周公,好戲才要開鑼。」閻迅奇推了推懶洋洋的小白狗,微笑的斥道。

  「這麼晚了,還有節目啊?」楊千黛平日的生活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覺了,實在不知道這麼晚還有什麼搞頭。

  「當然,跟我出來玩,我豈有這麼早就放過妳的道理?」他又在搞神秘了。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準備了什麼精采的節目。」她的精神全都回來了,輕輕一躍,不忘抱起心愛的小白狗。「小奇,我們走吧!」

  閻迅奇開車,在民宿老闆的指引下,來到一片菊花田。

  「晚上賞花?」雖然別有一番樂趣,但是沒到很驚奇的地步,不過鄉間的夜景比城市來得美,她抬起頭,看見每一顆星星都閃耀著漂亮的光芒。

  「開始囉!」好像介紹巨星出場,閻迅奇煞有介事的倒數計時,「五、四、三、二、一。」

  霎時,魔法開始,只見花田中,一蓋蓋的燈泡全都亮了起來,金燦的光芒映照著整片花海,絢麗奪目,竟比白天還要明亮動人。

  「哇!」楊千黛瞪大眼睛,眼底反映著金燦光輝,成了一種魔魅般的美。

  「驚奇吧?」如果可以,他連天上的星星都願意摘下來給她。

  「嗯。」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一顆心狂跳。

  更美的是,閻迅奇對她的這片心意。

  「由於田尾接近北回歸線,夏日長,冬日短,花農才會用電燈照明,抑制開花,調節產期,讓花莖長得高大。」

  「謝謝你。」她轉頭,看著他,雖然眼裡少了金色魔光,卻同樣深邃美麗。

  「能將語言換為實質的獎勵嗎?」他迷醉在她的眼波中,迷醉在她的笑容裡。

  楊千黛實現了他的願望,獻上紅唇,用親吻訴說內心的感動。

  閻迅奇感覺拿到開啟她沉重心門的鑰匙,哢嚓一聲,大鎖為他而開。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田尾,感謝菊花田……

  腦袋無法繼續思考,他沉溺在她用唇瓣施下的咒語中,愛的分子悄悄的包圍著兩人……

  回到民宿,他們依然緊握著對方的手,十指緊扣。

  大廳裡很熱鬧,不少遊客和他們一樣都去欣賞了燈照菊花的奇景才回來。

  「好漂亮。」

  「好像偶像劇的畫面。」

  不同於大家熱絡的高談闊論,閻迅奇和楊千黛沉默不語。

  直到打開房門,進入房間後,那張雙人床讓她火速箱回手,急急撇開滾燙的臉龐。

  「我……我先把小奇放下。」

  「嗯。」他感受到兩人之間陡然升起的緊張情緒,內心不由得也沸騰了。

  小奇早已耐不住疲憊,呼呼睡著。

  楊千黛將牠安置好,頓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們也早點睡吧!」他打破僵局,聲音卻出奇的沙啞。

  「我……」她下意識的望向那張似乎放大了好幾倍的床。

  「我是說我們早點睡,沒說我們一起睡。」閻迅奇有意化解尷尬、幽默的笑說:「我沒那麼猴急,如果現在撲向妳,不就等於承認這真的是我預謀的,故意訂一間房間,好讓事情成定局,生米煮成熟飯?」

  她更加羞赧,低垂著頭。

  其實她也渴望延續適才在花田裡熱情的一幕,只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起頭,虛有魔女的封號,卻如同小女孩一樣青澀無知,連表達熱情都不會。

  閻迅奇從櫃子裡拿出另一床被子,結束了她的窘境,自動走向一旁的沙發。

  「妳睡床舖,我睡這裡就好。」

  「但是……你會睡得不舒服。」看他表現得像個紳士,她的內心又有些嗒然。

  他為什麼不像之前那樣無賴到底?說不定……她就屈服了啊!

  楊千黛輕咬下唇,因為自己大膽的念頭而臉紅。

  回過神來,她瞧見那張小巧的沙發根本裝不下高大的閻迅奇,他有大半截的長腿排在沙發椅外。

  「將就一晚,沒關係。妳快上床,不然我要撲上去了喔!」見她還在猶豫,閻迅奇故作餓虎撲羊狀。

  她嚇得趕緊跳上床,一把拉起棉被,包住自己。

  「怎麼怕了吧?」他大笑,內心卻不免悵然。唉,這時候他真的決定要做好人嗎?

  她幽幽的張大雙眼,看著他。

  「閉上眼睛,不然剛才的威脅還具有效力喔!」天啊!他被她瞅得全身火熱。他不是聖人,好嗎?禁不起這樣殘忍的考驗。強忍著體內一股亂流,他緊緊閉上眼睛。「快睡覺,明天沒有體力,我就把妳丟在這裡,自己和小奇去玩樂。」

  他才沒這麼狠心,她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感受到空氣裡彼此的張力,以及那一觸即發的燃點,但她還沒有跨出那一步的勇氣,只能聽話的合上眼臉,內心卻仍奔騰不休。

  他明明和她有著一段距離,為何她感受到他的鼻息和體熱就貼著她、撩撥著她?

  她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堅定又柔軟的懷抱、他的觸吻……

  想著想著,她睡著了。

  累了一整天,她應該很好入眠吧!

  閻迅奇睜開眼睛,藉著昏黃的燈光,凝視她柔美的睡顏。

  他就沒那麼好命了,強忍著體內狂奔放的情潮,臉部線條卻出奇的溫柔,嘴角微揚。

  即使不能相依偎,他也願意這樣一輩子守護她。

  ※※※※

  隔日,他們繼續未竟的行程,依然漫遊於田園花香中,還去欣賞了著名的古宅。

  楊千黛雖然只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卻很喜歡中國傳統事物,似乎因此有更深的歸屬感。

  直到黃昏,他們來到落腳處。

  這回閻迅奇選了一間充滿歐洲鄉村風格的民宿,米黃色的外牆,紅磚屋瓦,別有一番異國情趣。

  「今天是西式,換個不同的口味。」他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

  「你真的很用心。」楊千黛輕聲喟嘆。

  「當然,出來玩就是要盡興,不過也得看一起出遊的對象是誰就是了。」他最後一句話有獻殷勤的意味,不過著實讓人甜到心底。

  頓時,她的雙頰泛紅。

  除了讓她體驗不同的民情風貌,閻迅奇更難得的是都找了可以攜帶寵物的民宿,而且今天的民宿更加特別,寵物另有特別房,方便晚上就寢時,主人可以將寵物託管,安心的一覺到天亮。

  民宿的服務生一見到可愛的小奇,莫不驚豔的圍上來,爭相逗弄牠。大廳裡的客人們也帶著自己的寵物,前來聯絡感情。

  小奇高興又有點靦覥,見到這麼多其他動物類同伴,初時躲進楊千黛的懷中,只敢露出兩顆骨碌碌的眼睛。

  楊千黛被人群包圍著,是一種完全新奇的感受,雖然不習慣,但是並不討厭,因為這裡的每個人都散發出友善的訊息。

  閻迅奇趁這當口,確認了訂房。

  「沒錯,您訂的是兩間房間。」負責的人員明確又清楚的回答。

  「謝謝。」唉,怎麼不弄錯呢?就算只能眼睜睜的盯著她香甜的睡顏,也比被分開來得好。

  「千黛,房間確認好了,這是妳的鑰匙。」他勉強擠出笑容。

  「晚餐時間你們會出來吧?我們可以和小奇一起玩嗎?」活潑熱情的年輕女孩們急著和他們訂下晚餐的約會,懷裡的寵物們也興奮的叫個不停。

  「好。」楊千黛不忍拒絕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眸。

  她接過房間鑰匙,無聲的跟在閻迅奇的身後。

  這間民宿的工作人員辦事清楚,訂房資訊很確實,她反倒有些鬱鬱不樂。

  「梳洗完畢,我們在大廳集合。」閻迅奇低聲交代,他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

  「嗯。」她點了點頭,轉身進入房間。

  輕嘆一聲,他有說不出的失落感。

  ※※※※

  晚餐是BBQ,就在綠意盎然、洋溢著花香的庭院裡,民宿的員工早已準備好,爐架上的火也點著了,部分早到的客人將食材放到烤架上。

  沒多久,陣陣香味隨風飄散,誘得人飢腸轆轆。

  「好香喔!」楊千黛聞香而來。

  「千黛。」早已出來的閻迅奇立刻出聲呼喚,招了招手。

  「這邊,這邊……」沒想到女孩幫早一步將她拉過去,連同小奇,自成一個小團體。

  他跨出去的腳步,隨即收了回來。

  讓她和那些女孩打成一片也好,她連同性的朋友也沒有,這樣熱鬧的場合,對她而言實在新鮮。

  兩兩相望,不時四目相接,他眸中含笑,她的眼眸也閃閃發亮,雙頰泛著被爐火燒烤和滿溢著興奮的紅暈。

  不可諱言,這樣的楊千黛更柔美。

  一顆顆星子點亮了夜空,成了最佳照明,這一晚,在歡笑聲中結束,她也多了幾位朋友。

  小奇累到直打瞌睡,在被帶到寵物特別房時也沒有發出異議,瞧了一眼其他酣睡的同伴,就立刻閉上眼,墜入甜甜的夢鄉。

  「唉,牠居然這麼乖,沒有吵鬧。」這是吾家有子初長成的複雜心緒嗎?楊千黛的心裡既甜又酸。

  「今晚妳就好好的休息。」閻迅奇安慰她。

  兩人慢條斯理走回房間,互道晚安後,他再一次望著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關上門,上了鎖,房裡悄然無聲,楊千黛突然不習慣這樣的安靜,安靜到令她害怕。

  好笑,她從小便與孤獨為伴,居然會害怕孤寂?

  她躺在床上,睡意不曾來訪,倒是閻迅奇的形影不斷的鑽入腦海,從他第一次莽撞的闖入她的世界,直至剛才分開那一秒,她無法想像,若是沒有了他,她的世界如何回復到從前?不,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光是想像沒有他的世界,她便感覺肺部的空氣被抽光了,幾乎喘不過氣。

  很快的,她毅然決然的跳下床,不再躊躇,踩著堅定的步伐,奔向有他的地方。

  第三聲敲門聲響起時,閻迅奇打開門,看見她,不禁緊張的問:「千黛,發生什麼事?」

  他自然也是輾轉難眠,一心掛念著對面房間裡的她。

  一顆心澎湃悸動,卻在見到他的剎那,一時語塞。

  他發現她異常紅亮的臉頰,眸底煥發著墨金色的魔魅光芒。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今晚……不,從今以後我不想和你分開。」

  「千黛!」像是中了人生最大的頭彩,他緊緊擁抱她。

  他渴望這一刻好久,終於等到她的託付。

  毫不掩飾內心的狂喜,他激動萬分,攫住她的紅唇,瞬間掀起一陣狂濤。

  所有的防備一旦卸下,滾滾情潮便再也不受限制,楊千黛願意把自己交付給他,抬起織細的頸子,引領他更往下,探索她所有的一切。

  因為深切的愛他,所以她渴望光裸純潔的與他交纏結合,用身體烙印彼此最真誠的愛。

  上帝用他的肋骨塑造了她,也牽引著她回到所屬的地方,融入他的呼吸和心跳,成為一體。

  閻迅奇吻著她的唇瓣、她的下巴,順著優美柔軟的曲線,停留在她心律脈動的所在。

  「有我的陪伴,這裡以後就不會痛了。」

  她熱淚盈眶,說不出話。

  他不要她落淚,於是翻開包覆住她柔軟渾圓的衣襟,輕輕咬住一只挺立的圓乳,雙眸濕霧的她立刻驚喘出聲。

  他調皮又邪氣的笑了,唇齒拉扯,引發她逸出更多的嬌吟。

  前所未有的快感滾滾湧上,她抓緊他,冀望他能解救她免於滅頂,他卻將她拋向更高、更急的峰端。

  只要輕輕逗弄她豐盈上嬌豔的茱萸,她便難掩嬌吟,全身像是觸電,止不住陣陣的戰慄。

  「千黛,妳真可愛。」

  「不,我一點都不可愛。」可愛是楊希蕾的權利。「而且我一點都不白皙。」她的膚色像個詛咒,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像楊希蕾一樣白皙透明。

  「妳的肌膚更漂亮,像蜂蜜一樣。」他不理會她的抗議,忙碌的品嚐。

  「什麼?」她因為他灼熱的吮吻而分心。

  「妳的肌膚色澤就像最濃醇的蜂蜜,令人無法抵擋誘惑,而且香甜。」他繼續品嚐她的自然甜味。

  「迅奇。」他消彌了她心底長久以來的遺憾和怨懟,將她從黑暗的牢籠中釋放出來,讓她覺得自己真的變可愛了。

  「還有這裡。」他再使壞,手指穿過護衛濕谷的柔軟絲叢,碰觸她拚命隱藏的秘密。

  頓時,她的眼眸變得深幽,跳動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張開口,分解動作般的伸出舌尖,勾探指腹上晶瑩剔透的亮澤。

  「這是最甜的花了。」

  當他神奇的嘴愛撫著她的肌膚、囓吻著她刺痛飽脹的胸乳時,她雙腿之間的花谷便自動分泌這令人羞澀的蜜液。

  性感的唇舌完全包覆住硬指,極其色慾的吞吮,外加一臉的回味無窮。

  「別這樣。」她又羞又窘。

  他捧住她難堪的臉,用剛吸吮完她的香津的唇舌吻她,她被迫嚐到自己的味道,充滿淫媚、妖甜。

  「這是任何化學元素都無法調製的味道。」他要她同樣記住。

  空氣中的火花因為這催情元素而愈益激烈,他不再溫柔得令她心折,而是有如豺狼一般狂野,教她更加震撼、心動。

  他再次落下密實的吻,厚實的大掌也未曾停歇,滑過她輕盈的腰肢,再爬上她狂熾的胸口,撫遍她每一寸曲線,接著將她高高的舉起。

  劇烈的喘息中,她隱約知道自己已置身浪漫舒適的大床上,感覺自己一絲不掛,原始性感的靈魂被喚醒,自然的扭動著嫵媚嬌嫩的胴體。

  「千黛,妳是我的魔女,專屬於我的魔女。」察覺她的變化,他的心跳更狂亂,如癡如狂的探索她每一寸柔膚,長指發現她準備好了,蓄勢待發的硬挺不再遲疑,緩緩的穿刺她緊窒的身子。

  這過程緩慢而神聖,當他探入她豐潤的秘境時,她因為痛楚而退縮了下,他加入指腹輕捻,讓她更加濕熱,她轉為急切,無聲的要求他填滿。

  隱忍許久的慾望再次推進,他咬牙,享受卻也忍受那被緊密包覆的蝕人快感和急於強索的焦躁。

  她不斷的喘息,體會他慢慢的穿透她,逐漸的佔有她。

  「千黛。」他低聲嘶喊。

  「嗯。」此刻,他完全在她的體內了。

  兩人同時屏住氣息,望進彼此的眼底,共享這緊緊環抱彼此、超脫一切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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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6 PM


第八章

  不是鬧鐘響起,而是純粹自然的鳥語花香喚醒了楊千黛的意識。

  第一個感覺像是回到母親的羊水中,那麼溫暖舒服,然後徐徐掀開眼瞼,看見一片硬實的胸肌,甜濕的記憶立刻浮現腦海,再意識到自己光裸的嬌軀,她雙頰一紅,像被燙著一般彈開身子。

  閻迅奇被驚醒,把她當成枕邊玩偶,用力抱住,長手長腳牢密的纏縛著她纖細的嬌軀。

  「想一早就始亂終棄,把我撇得一乾二淨嗎?」他慵懶的控訴。

  「又在胡言亂語。」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緊黏著他陽剛的軀體,昨晚才剛認識、體驗到的無窮威力再度壯大了起來,不禁又羞又惱,不想承認自己也急切的想迎合上去,手指完全沒有說服力的推拒著。

  「早安。」他露出耍賴的神情,笑得慵懶迷人。

  楊千黛驚慌失措,心跳狂亂。奇怪,明明昨晚兩人已經「那樣」了,為何她還像處子一般感到羞怯?

  「快放開我,小奇一定醒了,我們該帶他回來了。」

  「過分!妳滿腦子只想到小奇?我這性感猛男緊貼著妳,妳一點都沒有心神蕩漾?」閻迅奇被她惹毛了,長手長腳更加用力的困縛住她。

  「所以才叫你放開我啊!」她根本就像無辜可憐的小瓢蟲,被這歹毒的大蜘蛛纏上,肯定是體無完膚。

  昨晚的大膽行徑,楊千黛壓根兒不敢回想。

  天啊!真的是她主動來敲他的房門嗎?

  「不放,我還沒好好的跟妳打招呼。」他的長指一溜,滑向那緊窒的濕谷,探索到應有的甘澤,淫邪的笑說:「哇!大清早的,晨露還真是甘甜哪!」

  還推拒不要呢!她的身子分明早就棄械投降了。

  楊千黛像是被逮住了小辮子,滿臉漲紅。他一定要這樣嗎?

  「妳也很想要我,對吧?」他湊近她的耳朵,邪惡的問。

  「才……沒有。」她否認得很沒有說服力。

  他溫熱的氣息讓她的身子麻癢、戰慄,他的長指更加不客氣,直搗她敏感的深谷,先是撩撥包覆在外面的瑰色花瓣,接著找到隱匿在深處的蕊芯,調皮的彈逗著它。

  「啊!你在做什麼?」太放敏感,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這麼嬌脆的一處。

  「妳沒有感受到嗎?」原來是他撥弄得不夠啊!他揚起嘴角,指尖彈逗的頻率更快速。

  「不,不……」他誤會了,她不是感受不到,而是感受得太激烈了。

  他比她更了解她的身子,那流藏在最隱密處的嬌點,他是如何找著的?

  「不要。」她承受不住那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不停的喘息、啜泣,拚命的扭動身子。

  他的指尖逗弄得更加勤快,感受到泉湧般的濕液,鼻腔盈滿她妖媚的香氣,分明就訴說著她喜歡得不得了。

  「不……」她敏銳的感受到他不斷的惡意欺凌。天啊!他一定要這樣令她狂慄不休嗎?

  她已經被逼迫到失控邊緣,他卻還不放過她,指腹改為重揉她紅腫又脹痛的嬌蕊,徹底讓她崩洩。

  「啊!啊!」強大的酥麻感從嬌蕊擴散至四肢百骸,她忘形的尖叫,「可惡!你這個大壞蛋。」

  太不可思議了,他只憑一根手指頭,就讓她徹底崩潰,整個人近乎虛脫,實在丟臉透了,粉頰埋入他的胸膛,粉拳不斷的捶打他。

  「我都說不要了,你還不住手,現在整間民宿都聽到我的尖叫聲了。」

  「這才讓人嫉妒啊!妳這是幸福的叫聲。」他愈逗弄她愈覺得她可愛,她強制冷淡的面具已讓他完全卸下,不禁大笑出聲。

  她感受到強烈的震彈,「你就不能有正經的一刻嗎?」

  這傢伙滿腦子邪惡的思想,他真的是天才嗎?天才平時都想這些嗎?

  「誰說我沒有?」他收斂玩笑的表情,正經八百的看著她,「千黛,我愛死妳剛才的反應,在我的面前,永遠不要隱藏妳的感受,喜歡就尖叫,不喜歡也可以尖叫,知道嗎?」

  他嚴肅的時候有不同的魅力,毫不掩飾對她濃烈的情感,讓她屏住氣息,喉嚨湧上一股熱潮。「嗯。」

  「那妳想再尖叫嗎?」眸色黯然,這次他準備用更有力的利器來欺負她。

  拜託!昨天之前起碼還覺得他像個正人君子,只是個性很痞,現在她只覺他色慾攻心,完全就是一隻大野狼。

  但是,管他的,她也春心蕩漾,胴體渴望著他。

  粗碩的慾望已在她的柔穴入口蠢蠢欲動,他不逼迫她,卻是加以軟性的引誘,濕膩膩的摩挲她,一遍又一遍的擦熱她的身體,一把火竄入她的深穴裡,害她忍不住呻吟。

  「千黛,歡迎我嗎?」

  「嗯……」可惡!就欺負她到底吧!她終於耐不住,乾脆讓他得逞,狠狠的欺凌她。

  一雙纖臂纏繞上他的頸子,雙腿主動環住他緊實的腰腹,他只待這一聲柔魅誘惑,捧著她的臀,長直的貫穿。

  「啊!」她驚叫出聲,雙眸緊閉,再次感受被撕裂和被充滿的不同極致。

  他細細的品味被她包覆住的幸福快感,卻始終睜著眼,將她細微的表情收納入眼底。

  體內的巨碩似乎又脹壯許多,將她撐得更滿、更痛,幾乎要爆裂了。

  「動……求你。」她知道,只有他能拯救她。

  他展開律動,從輕柔的慢板,漸漸的加快速度。

  「啊!就是這樣。」她的長腿將他夾得更緊,跟隨著他,擺盪在歡愉的世界。

  疼痛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暢快,他才是擁有魔法的人哪!為她創造出這神奇忘我的境地。

  他以強而有力的節奏一再挺進,每一記都勾引出她嬌嬈的吟啼,她陶醉迷濛的表情則激惹出他更浩瀚無窮的慾望,他將她的膝蓋往後推,更加徹底的深入她。

  「千黛,為我尖叫。」他嘶吼。

  高潮如雷電,她的嬌軀在他的推擠下爆發,血液衝向腦門,再次忘形的吶喊。

  閻迅奇鬆開緊皺的眉頭,勾起嘴角,這才放任自己宣洩,達到高潮的巔峰。

  ※※※※

  唉,她真是沒臉見人,居然遺忘了小奇,任由閻迅奇一次又一次的欺凌她,在正午過後,才全身虛軟的走出房間。

  閻迅奇果真不是正常人,如此賣力「搏命」,都不會感覺疲累,甚至還笑到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小奇很配合,牠都乖乖的,沒有吵鬧喔!」民宿的工作人員將小奇交還給楊千黛時,曖昧的笑說,大夥心知肚明,這裡的頂級大床雖然舒適,但是敵不過愛火蔓延。

  「抱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做了什麼,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沒關係,這就是我們服務的宗旨,希望遊客來到這裡能徹底放鬆,享受幸福美滿的假期。」女性工作人員笑咪咪,一臉了然。

  「哈哈……我們確實很幸福。」閻迅奇一副滿足得意的模樣。

  「閉上你的嘴!」要不要用擴音器四處放送?有沒有這樣得意啊?楊千黛惱羞成怒,他在一旁火上添油,是怕她不夠丟臉嗎?

  跺了下腳,她忿忿的離開。

  「千黛!千黛!」他樂極生悲,只好趕緊追上去。

  「真的好幸福喔!」工作人員發出夢囈般的嘆息。這就是她們工作的樂趣,能看到一對對情侶甜死人的模樣,連帶的,她們也感染到幸福的氛圍。

  原本令楊千黛依依難捨的美景,現在被她拋到腦後,連半步都不敢逗留,深怕又被人攔下。

  「這麼急著回家啊!」閻迅奇大步趕上,故作幽默。

  回家?

  這兩個字輕易的奪走她的好心情,快樂的時光總有畫下句點的時候,她坐進車內,嬌顏瞬間黯然,沮喪的體會到現實已從這一刻回到她的世界。

  「妳喜歡這裡,我們可以再來。」他看出她的內心轉折,瞧見她面向窗外,一副最後告別的淒慘模樣。

  唉,為何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抱歉,我剛剛太過分了。」他總是能坦然表現自我,她卻做不到。

  「沒關係,我承認我很喜歡把妳逼瘋。」閻迅奇咧嘴一笑。

  「小奇,要回家了。」她垂下眼眸,對著小奇輕聲的說,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妳昨晚的勇氣到哪裡去了?」他不禁提醒她,想為她打氣。

  「不要再調侃我了。」她的臉蛋泛紅,緊貼著小奇。

  「我回去就告訴希蕾。」男子漢就該承擔後果,他毫不遲疑,雖然這只是一場戲,但是也得把它演完。

  「不,先不要。」楊千黛猝然抬起頭。

  「妳不愛我?」見她滿臉驚惶,他的胸口一陣悶痛。為何到了緊要關頭,她又要縮回那厚重的殼裡?

  「不,是我……還需要時間。」她喘口氣。

  太沉重了,她一旦公開對他的情愫,不就落實了狐狸精的罪名?她最痛恨的三個字,沒想到自己也逃不過命運。

  難道我不值得妳揮去長年的桎梏,努力走向美好的未來?閻迅奇很想衝動的吶喊,不過強忍住。這一役,需要她來打,敵人是她自己。

  「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他還能說什麼呢?

  隨著窗外的景物漸漸的熟悉、繁華,他們之間卻愈來愈沉寂。

  「那我就送妳到這裡。」閻迅奇將車子停在距離楊家大門半公尺的地方,率先下車,然後為她開了車門,取下行李。

  這一刻,他的招牌笑容已不復見。

  「迅奇……」她對他有道不盡的歉疚。

  「別讓我等太久,我不想偷偷摸摸的愛妳。」唉,角色顛倒,沒聽過男人愛得這麼委屈。

  「嗯。」果然,承諾會使人感覺沉重。

  「妳這樣,可以嗎?」他已習慣為她瞻前顧後,瞧她一手抱著小奇,一手又要拿行李,怎麼也無法安心。

  「你會把我寵壞的,沒有你的時候,我一個人不也活了下來?」她淡淡的說,神情有些苦澀。

  「別想甩開我。」閻迅奇皺起眉頭,不喜歡聽這類的話。

  彷彿有種錯覺,她這一進到屋裡,兩人便千里相隔,再也見不著面,突然惶恐不安,他出其不意的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裡,對準因為驚愕而微張的豐潤朱唇,又是一記繾綣的長吻。

  「唔……」楊千黛初時還想推阻,後來全身酥軟,無力抗拒,身子變得輕飄飄,雙腳好像碰不到地。

  「汪汪。」現場唯獨小奇是清醒的。

  「小心,別被人看見了。」她回過神來,推開他,神情緊繃的環顧四周。

  「妳那是什麼表情?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閻迅奇瞇起眼睛,處於發怒邊緣。

  「不是這樣的,迅奇。」她趕緊出聲安撫他。

  她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同樣的,她也討厭他仍然是楊希蕾的男朋友這個事實,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了奪人所好的罪名,光是自己這一關,她就過不了。

  「我沒事。」他嘆口氣,知道她的內心正在嚴重的交戰著,這樣對她會不會太苛刻了?但是,他希望她活得更加理直氣壯。「回去吧!我們學校見。」

  「嗯。」他不生氣,太好了。楊千黛終於安心,紅唇彎起美麗的弧度,眸光燦燦。

  為這嬌妍的笑容,閻迅奇決定再多隱忍都無所謂。

  ※※※※

  「知道了。」

  「發生什麼事?誰打來的?」看見郝士堯眉頭緊蹙,短促的結束通話,坐在桌子對面的楊希蕾不由得揪心。

  雖然他表情肅穆、不苟言笑的時候居多,但她還是能察覺他心境上微乎其微的變化。

  「沒什麼,是工作上的事。」知道她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從小就問上一萬個為什麼,郝士堯隨口應了句,然而黑潭下暗潮洶湧。

  剛才那通電話,正是他安排盯稍的人再次回報消息。

  自從楊希蕾宣稱和閻迅奇交往後,他便派人盯著閻迅奇在外頭的一舉一動。

  他已多年不做這檔事,在楊家發生過那次綁架事件後,更加亦步亦趨的跟隨在楊希蕾左右,直至出國深造,便由他個人支付費用,雇請專人暗中保護她。

  楊世琮知道,並不說破,任由他去。

  倒是楊希蕾發現了,更加不受控制,又是撒野又是抗議,加上日子漸漸太平,他才罷手。

  如今情勢再度緊張,楊家產業在他接手後更是不斷的伸展觸角,所投資研發的磷酸鋰鐵電池已銷售至歐美國家,甚至運用在太空梭上,登上了火星。

  他預計讓公司股票在歐美上市,而這引起有心人士的覬覦,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揚言若他不放軟姿態,絕對教他悔恨終生。

  他無法不繃緊神經,對周遭可疑的人詳加調查。除了在學校和楊家外,閻迅奇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雖然在安全方面似乎沒有疑點,但是在感情方面大大的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他始終知道閻迅奇只是楊希蕾激怒他的一著暗棋,從未懷疑過楊希蕾有可能變心,轉而愛上別人。

  始料未及的是,楊千黛的名字竟然會和閻迅奇牽扯在一起。

  一次、兩次,還能稱為偶然,三天兩夜之行,證明他們關係匪淺,尤其兩人還在門外不遠處難分難捨的吻別。

  閻迅奇若存心欺騙楊千黛的感情,最好有身首異處的心理準備。

  郝士堯目光驟暗,閃過一絲冷芒,事情牽扯上楊希蕾的安危,他絕對不會管手段狠不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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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7 PM


第九章

  楊千黛先回房間安置好小奇,然後用清水洗臉,希望洗去一臉的疲憊,不過檢視鏡中的自己時,發現效果並不彰。

  這三天感覺像是作了一場好美的夢,如今夢醒了,現實的她該如何面對一切?

  她輕嘆一聲,這三天讓她貪得了無可取代的幸福感,卻也開啟了茫然未知的將來。

  戴上面具,她強打起精神,來到每天的戰場之一——餐廳。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居然會在餐桌旁看見此刻不該出現的人。

  「嗨。」閻迅奇懶懶的向她招呼,黑眸中有一絲莫可奈何,似乎在說他也不是自願出現在此。

  「嗨。」她機械化的點頭,手腳冰涼。他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踅了回來?

  「是我叫他過來一道吃飯。」郝士堯嗓音平板的說。

  她聽得出來,他毫無歡迎之意,那麼又怎麼會叫閻迅奇來?

  「士堯太多天沒見到迅奇了,是不是你也想念迅奇?」楊希蕾又展露天使般的笑靨,而且更加甜美,只是……

  她今天吃錯藥了?她多久沒親熱的叫一聲「士堯」了?她不是總是以一大堆難聽的頭銜呼喚他?

  楊千黛感覺被一股很弔詭的氣氛籠罩住。

  「千黛,快過來坐下,大家都在等妳。」郝士堯大喊。

  「喔!」她恢復行動能力,在他們三人的灼灼目光下,移至自己的位置,每一步都戰戰兢兢,每一腳都踩得虛浮不安。

  「妳還沒吃飯吧?跟朋友去玩,有沒有一道吃了晚餐才回來呢?如果吃過晚餐,就吃點飯後水果。」郝士堯的關切面面俱到。

  「我……還沒吃飯。」楊千黛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她自己心裡有鬼吧!看郝士堯瞧她的眼神也覺得怪。

  「千黛,妳去玩得開心嗎?」楊希蕾今日喚人都喚得格外親密,就連對她,語氣中不見挑釁,也沒有刻意修飾的嬌甜。

  「還……還可以。」突然產生罪惡感,她低下頭,含糊的應了聲。

  「去玩了三天兩夜還不開心嗎?那肯定是同伴的問題囉!有些人就是不適合當玩樂的伴,到哪裡都不合群,老是掃人家的興……千黛,妳該不會這麼倒帽,偏偏認識這種玩伴吧?」楊希蕾的心情似乎特別好,笑容也特別明亮。

  楊千黛蠕動嘴唇,卻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覺所有的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格外熾熱,令她難以承受。

  「你們是一群朋友去玩嗎?」郝士堯之前沒有多問,現下卻顯得高度關注,銳利的眼神藏在溫和的笑容下,問話帶著技巧。

  「嗯。」

  「何時認識的朋友?怎麼不帶回家來玩?」他太大意了,一直以來總是鼓勵她走出去,卻未關心她的朋友圈,想想也荒謬,依她的個性,怎麼可能會有交情好到一起出遊的朋友?

  「嘿,你對我嚴刑拷問就夠了,不要把你那一套偵查程序用在千黛的身上好嗎?」楊希蕾立時拔刀相助,為她解套。

  她們有好到這種程度嗎?

  更奇怪的是,楊希蕾在向郝士堯抗議時,絲毫不見驕蠻的姿態,而是帶點小女人的撒嬌。

  她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閻迅奇呢?這三天正好也不見你來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該不會我不准希蕾出門,你也找了別人出去玩了三天兩夜?」

  郝大哥在懷疑什麼?楊千黛的臉色瞬間刷白,一顆高吊的心疾速下墜。

  厲害!閻迅奇不著痕跡的竊笑,卻故作鎮靜,「因為你不是很歡迎我,所以我就自動閃遠,免得你看著我食慾大減,影響身體健康,那我就罪過了。」

  他很擅長耍嘴皮子,千黛就是這樣上當的嗎?郝士堯心裡有座火山,表情卻很一般,「你太多疑了,我沒有不歡迎你。」

  「對嘛!迅奇,你想太多了,士堯沒有不歡迎你。」

  喔喔!閻迅奇一臉曖昧的看向楊希蕾。看來這三天兩夜大有進展的不只是他和楊千黛,某人也大大有斬獲喔!

  在他意欲調侃的眼神下,楊希蕾笑得更嬌柔。

  「你能否告訴我,你對希蕾的感情有多深?」郝士堯今天特別咄咄逼人,每句話都問得犀利。

  「哎喲!你幹嘛?」楊希蕾嬌媚的眼眸竟然閃過難得一見的羞窘,只是明白的人才知道她是為了誰。

  「千黛呢?妳對閻迅奇和希蕾的交往有沒有意見?」

  楊千黛沒想到郝士堯竟然會轉而徵詢自己的意見,抬起眼眸,望向含羞嬌笑的楊希蕾,一顆心又刺又痛。

  告訴她,告訴大家,閻迅奇愛的人是我楊千黛。

  她的心頭有一絲惡意的快感,話湧至喉嚨,只消一句,楊希蕾那勾人神魂的天使燦笑便會立刻消失無影,換上淒楚悲慘的淚眸。

  她不是沒見過楊希蕾哭泣,就在她踏入楊家沒幾日,一晚,颱風來襲,風狂雨驟,在一陣陣雷擊聲中,隱約可以聽到小女孩淒厲的哭喊著找媽媽。

  她被驚醒,依循著那修烈的哭聲而去,看見楊希蕾一張小臉也下起了滂沱大雨,令人升起一股憐惜之意。

  她的母親早她一步趕至,在她的面前,緊緊擁住那小小的淚人兒,不斷的溫柔映著,「不怕,不怕,希蕾不怕,媽媽在這裡。」

  此後,她的母親成了楊希蕾的母親。

  現在她可以輕易的奪走楊希蕾臉上的笑容,讓天使也淪為惡魔,不再有美麗的光環。

  說,說閻迅奇真正愛的人是誰。

  說啊!

  她想看楊希蕾哭,想看楊希蕾悲憤悔恨……

  但是那殘忍的話語梗在喉嚨,她發動不了攻勢。

  「哎呀!你別為難千黛嘛!」楊希蕾嬌滴滴的柔美聲音比她更早響起,「千黛,妳若吃飽,就先回房休息,不要理他。迅奇,你吃飽的話,也先出去晃晃,我留下來和他過招就好。」

  「嗯,我吃飽了。」閻迅奇幾乎是她一說便有所行動,感謝天使犧牲奉獻,他不想多待一秒鐘,看那大牢頭必殺的眼神。臨走前,他不忘把怔愣的楊千黛一併帶著,「走吧!」

  反正楊希蕾有天大的本事讓每件事都能自圓其說,就不用為她操多餘的心,他只擔心楊千黛被嚇壞多少條魂魄,又會在兩人之間劃出多大的界線。

  ※※※※

  「沒事吧?」都回到房間了,楊千黛仍像是遊魂,閻迅奇伸出大掌,在她的面前揮了揮。

  她回過神來,立刻驚嘆,「你怎麼跟來了?」

  「怎麼?我不能再踏進這裡嗎?」他臉一沉,心驟寒,她該不會要「始亂終棄」了吧?

  「你……」千頭萬緒,她難掩懊惱,適才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她不是期待許久,就等著看楊希蕾重重跌足?

  不,她絕非心軟,絕對不會,她對楊希蕾可沒這麼佛心來著。

  「妳後悔了?」閻迅奇卻誤認她眼眸中的懊悔是針對他。可惡!他的柔情仍攻不下她堅固的心牆嗎?

  「什麼?」來不及細說,她便讓他一把擒住,失了陣腳,節節後退。他發起怒來,平日收斂的力量讓她驚怔。

  他仍記得守護她,在她因為小腿肚抵到床沿而失去平衡時,及時伸出大掌,托住她的細腰,讓她柔軟的躺下。

  幾乎是立刻,他又覆在她的身上,緊貼著她的身體曲線,強悍的堵住她的唇。

  他不願她有半秒鐘的遲疑,在面對兩人之間的愛,他多希望聽見她能大聲的回道:我愛這個男人,我要定了閻迅奇。

  楊千黛能感受到他全身血液在嘶吼,他結實的肌理因為過度抑鬱而僨張,每個吮吻都帶著憤怒之火,又愛又惱,呵,她真的快把他逼瘋了吧!

  於是抗議轉為迎合,她捧住他的臉,風馳電掣,靈敏的舌頭化為主動,直搗他的舌根,纏繞而繾綣。

  天啊!她的吻技未免進步得太過神速。在情感上,她龜速得令他抓狂;但在情慾上,她卻比他升學跳級還要厲害。

  他凝睇那雙深邃眼眸,看著它們氤氳、佈滿迷情,他的心因愛而膨脹,腿間的慾物也瞬間飆悍。

  她感受到了,呼吸一窒,深切的吻停下半拍,節奏變緩,卻是更綺麗,充滿肉慾想像,彷彿他們互吻的是對方的身體。

  鼻息更重,心跳更沉,閻迅奇鎖住她發燙緋紅的臉頰,唇舌悠緩而下。

  當他含住她的渾圓峰頂時,她在一陣撩人的刺激中輕顫,同時吐出深深的嘆息,螓首往後,挺立著嬌媚綻放的粉櫻,見他緩慢而靈敏,仔仔細細的寵愛它們。

  「迅奇,迅奇……」他讓她無力,變得貪慾,貼緊他狂鷙的凹谷,不耐煩又飢渴的開始索要著雙手擠入兩人之間,想尋到情慾宣洩的出口。

  「別急。」剛才這麼勇猛就好了,他們何必再「忍氣吞聲」?但是他更溺愛她性急如焚的模樣,他為她扯下兩人之間的障礙物。一直都是他,揮劍剷除橫亙在兩人面前的重重荊棘。

  火熱的胴體終於能毫無阻隔的深密結合,他喜歡看她的瞳孔放大,因為他每次的佔有而驚奇。

  「千黛,妳在房裡嗎?」郝士堯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他們兩人同時受到震嚇,身子僵住。

  「不行,你快退出去。」她壓低聲音,急切的嚷道,雙手推著他。

  方才她鎖門了沒有?好像沒有……她恍惚的走了進來,閻迅奇也跟了進來,然後……接著……

  天啊!郝大哥隨時有可能進來。

  她一急,柔穴便緊跟著一縮,吸附著他熾熱的慾望,變得更腫脹、亢奮。

  「不行,我不能。」兩人之間只消有人稍稍扯動,他便難忍奪命快感,退不出,也不想退。

  「但是……」郝大哥就在外面,隨時會進來啊!

  大掌摀住她的不安抗議,比起兩人火速起身,假裝沒事,還不如靜待郝士堯遠離。

  他這個舉動牽扯了下半身更加往上拉提,在她體內火燙的嵌合物就像錨具,將她牢牢的勾勒住。

  「唔……」這太致命了。

  「千黛,妳在嗎?」郝士堯又喚了一次。

  情慾的泥沼讓她無法回應、動彈,卻更能感受到兩人緊連處的密合與悠顫。

  「奇怪,不在嗎?還是去溫室了?」郝士堯在門外喃喃自語。

  她的瞳孔始終呈現放大狀態,因為震懾,因為身體的磨難。

  閻迅奇陡升惡念,他生氣,在重要時刻她總要保自己全身而退,他偏不順她的心,他惱火,更在狹縫中往裡面鑽擠。

  「唔……」她硬是吃了悶虧,但也著著實實倒抽一口氣,痛苦的程度有多高,歡悅的程度便加倍。

  「還是去溫室找找。」門外,郝士堯的足音逐漸遠去。

  「痛!」閻迅奇吃驚的痛呼。

  楊千黛咬住他的手背,誰教他讓她受盡各種折磨。

  「活該。」

  她不會憐惜這個男人,愛欺負人的壞男人,可惡,竟然冒著被人撞見的危險,不顧一切也要得寸進尺。

  「唔……」又來了。

  閻迅奇只能利用蠻橫來報復她,用更深、更猛、更狂的挺入讓她感受到被懲罰和被疼愛的快感。

  「唔……唔……」怕聲音傳出去,也怕驚醒了熟睡的小奇,她只能咬著唇,發出悶悶的聲音。

  「別保留,千黛。」他嗓音沉啞的哄騙,一語雙關,接著將她重重的甩起。

  她的呼吸梗住,一陣爆發力從體內炸開,「嗚……」

  他以唇接住她的尖吟,她感覺從至高點狂速墜跌,而他穩穩的接住她。

  嬌軀虛軟,接著無法抑制的啜泣,那可愛又可怕的高潮,令她全身顫抖不停。

  「噓……沒事了,都是我不好。」他不斷的輕吻她,安撫她仍狂悸的心。是他太壞了,總愛一再挑戰她的極限,給她更大的歡快。

  「你……你還沒有……」她哽咽道,感受到他仍在她的體內,那強烈跳躍的生命力仍抽搐著,顯示他尚未得到完全的饜足。

  就算欺負她,他也是將自己的慾求擺在最後呀!

  「可以嗎?千黛?」他抵著她泛著一層薄汗的額頭,就算是涼冬,這樣壓抑的熱情也是會讓人飆汗,他自己也忍出一身汗。

  現在才問她有用嗎?這天才。

  她以羞澀又主動的迎合回覆他,他接收到,立刻回以更深直的嵌入,她輕易的又被捲入另一道驚濤狂浪中。

  這次的解放漫長深刻,且更臻完美。

  永遠,比上一次完美。

  ※※※※

  來到郝士堯位於二樓走廊底端的書房前,楊千黛深吸一口氣,紅豔燒燙的面頰退了些火,心悸也和緩了些,這才抬起手敲門。

  愈拖宕,只會愈加深她的不安感。

  「請進。」門內傳出沉聲回應。

  她輕輕推開門,「郝大哥,你找我?」

  「千黛,我剛才去妳的房間沒找到妳。」郝士堯的表情不見任何異狀。

  「喔!我在洗澡,所以沒聽見你喊我。」她因為說謊而心虛,眉睫不自覺的掩落。

  看在郝士堯的眼裡,卻很爍亮,不過他視若無睹,打開書桌的抽屜。

  「我找妳是有件事。」

  閻迅奇和她之間的糾葛雖然很重要,但是不比這件事來得迫切。況且能說斬就斬便不叫愛情,他可得小心處理為上。

  「這是什麼?」楊千黛只見一陣銀色閃光,接著在他的示意下伸出手,感覺掌心一陣冰涼觸感,定睛一瞧。

  「這是一串鑰匙圈,我託朋友訂的,妳沒有戴飾品的習慣,所以我便為妳選了這個。」

  「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我生日的時候,你早送過禮物了,而耶誕節又還沒到。」她眼神乍亮,感覺一陣驚喜,終於綻放真正的笑容。

  拿到禮物,她低聲歡呼,是Tiffany的飾品,以它標誌性的購物袋做為造型,線條簡潔大方。

  「這鑰匙圈好漂亮。」她不崇尚名牌,卻喜歡它簡單優雅,很能烘托出獨特的女性氣質。

  「妳喜歡嗎?會用吧?」

  「當然喜歡。」沉重的心情暫時一掃而空,楊千黛興致勃勃,「我回房就立刻串上。」

  全家人只有她會自備鑰匙,她不喜歡讓傭人代勞,很多事都自己來,這種小事也只有郝大哥會擱在心上,心頭頓時一陣溫暖。

  所以說禮物貴重是其次,重要的是送對東西,才能送進人的心坎裡。

  「真的很漂亮,謝謝你,郝大哥。」鑰匙圈繫緊的是珍貴的關懷之意,她打從心底高興。

  「千黛,平時我忙於工作,對妳的生活疏於照顧,但是並不代表我不關心妳,在我的心中,妳如同我的親生妹妹。」

  「我知道。」那大哥深沉內斂的個性其來有自,加上他要憂心的事情太過繁冗,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她已經很感激。

  「千黛,莫嫌我嘮叨,交朋友要小心,妳和希蕾一樣都涉世未深,我很擔心妳們被有心人士所騙。」

  「我知道,郝大哥。」他莫非真的察覺了什麼?楊千黛憂心忡忡,加上歉疚,他對她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

  「還好妳沒跟著希蕾叫我郝伯伯。」不想一次逼得她太緊,他明瞭她的個性,她壓抑過久,怕心早磨出病了。

  「你再一直交代個不停,我真要叫你郝伯伯了。」楊千黛刻意說笑,內心卻有化不開的濃霧,原諒她,她不是存心要欺瞞他的。

  這樣的謊言,究竟還要持續多久?

  ※※※※

  沉重的步履踩在乾枯的落葉上,發出窸窣聲響。

  如今,見他一面讓她感覺內心有些沉重,然而不見面,更加思念。

  「不是有課?還來這裡,不會太趕嗎?」校園面積不小,從這裡到化工系大樓也要好幾分鐘。

  奇怪,她都不會想他嗎?為何一見面不是撲向他?但悟出她語意中的關切,閻迅奇不禁釋懷。

  「因為我太想妳。」雙眸中有絲無奈,有絲玩笑,卻細訴著更多赤裸裸的情意。

  唉,他就是這樣,為何她總學不來他毫不扭捏的大方示愛?

  「過來坐下,陪我幾分鐘就好。」他拍了拍身旁相連的枝幹。他與她也如同這枝幹,再也分不開。

  楊千黛靈巧的上樹,伸出柔指,被他寬厚的手心包覆,與他並肩而坐,身心相依偎。

  此刻沒有激情,有的只是心中平淌的清溪,伴隨四周的花香,她的心靈又有最初在此的安恬。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日我意外走入這片樹林,看見一個傳說怪談中才會有的魔女站在這裡,舉起掃帚,正要飛入天際。」

  「胡扯,哪來的掃帚?你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耶!」她冷嗤一聲,原來他對她的第一眼印象竟是如此。看吧!她確實和魔女的形象相距不遠,只是他的說法令她發噱。

  「其實我不是怕妳墜跌,千黛,我是害怕妳要飛離這個世界,飛離我看得見的地方。」

  微揚的嘴角在聽聞他低啞的嗓音時凍凝,心則墜入他眸中那片無底的深海。

  「如果妳想飛,就帶著我這雙翅膀;如果妳想永遠滯留原地,我便是這巍峨的大樹。不論妳想做什麼,我都會伴著妳。」他徹夜輾轉難眠,思緒翻來覆去。

  他是否要求她太過分?就算她永遠躲在她的世界裡又如何?他永遠不覺褊狹窒息。

  他既然愛上了,就依她的方式愛她,只要她認定那是她的世界。

  愛,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唯有本身,便是最純真美麗。

  「迅奇。」她的眸底和心房皆充塞著他無私的濃情,飽脹著愛與柔軟,鼻間泛起一陣酸潮。

  「我走了,去上課囉!」閻迅奇迅速翻身,不想給她更大的壓力,三兩下俐落的回到地面。

  如今心放寬,跟著愛走,他的身體變輕鬆了。

  「我愛妳,楊千黛。」他轉身,寬厚的手掌圈在嘴邊,臨走前還要噁心一番。

  年少時一頭栽入浩瀚學海,沒嚐過熱血青春的滋味,現在不嫌太晚。嘿嘿,他的不老童顏和她的實際年齡,看起來相差不了多少。

  仰起頭,他露出熱力四射的笑容。

  那是她的陽光,供給她溫暖與養分的光源。

  感動的霧氣濕熱了她的眼,她迷濛的瞅著眼前再真切不過的他。他真是神通廣大,總能讓她不斷再不斷的更愛他。

  心裡又甜又酸又辣、又疼又快樂……

  不行,她也得為他做些什麼,不能老是讓他無止境的付出、無條件的讓步。

  她想真切的擁有,想完全的佔有,想不顧一切的爭取所愛!

  就在閻迅奇離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楊千黛霍然起身,回到地上,雙眼凜凜,帶著完全的篤定,如瀑的黑髮飛揚,魔女氣勢雄偉。

  穿越校園,無視身邊閒雜人等,她不像之前默默的走在一隅,而是自信闊步,筆直的走在屬於她的方向。

  她要去找楊希蕾,大大方方的向她撂話:我愛閻迅奇,我要定這個男人!

  「楊千黛!」站在校門口,秀髮張揚,神情凜然的正是楊希蕾。

  此刻她也絕非清麗甜美的天使,而是希臘神話中因為遭到背叛,欲揮砍大刀的梅迪亞公主。

  天使與魔女精采絕倫的戰事,即將沸騰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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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8 PM


第十章

  「楊千黛,你們這對姦夫蕩婦背著我偷偷摸摸的暗來暗去多久?」楊希蕾率先炮轟,也不理會這裡是學校大門,人群熙來攘往,會大大毀損她天使的形象。

  楊千黛呼吸一窒。她知曉了嗎?不管了,既然知曉,更沒有回頭的打算。

  「妳知道也罷,反正我本來就要告訴妳,正要去找妳。」她強調。

  「好,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已經忍妳很久了。」楊希蕾怒氣沖天。

  「什麼?妳有沒有說錯?我才忍妳很久了。」真好笑,做賊的先喊抓賊。楊千黛忍不住也發飆。一直以來,自己忍氣吞聲,她卻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現在還敢說忍耐已久?

  「妳從小就這樣,老是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好像我有多對不起妳,我應該向妳求饒似的。」楊希蕾勃然大怒。從那次綁架事件後,楊千黛更是躲她躲得遠遠的,就算想要激她發怒,她也沒反應。

  「妳又是什麼樣子?老是一副天使、公主的姿態,好像整個地球都該繞著妳打轉,全世界的人都該把妳捧在手心。」她也看楊希蕾極度不順眼。

  這時,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這對同父異母的姊妹花、天使與魔女的組合,頭一回看見她們互相叫囂,正面攻擊,哇!好精采。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人人拿起手機,宣傳這建國百年,史上絕無僅有的熱鬧畫面,更有好事者直接手機上傳,分享這場激烈戰況……

  「哼哼!」楊希蕾笑得陰森,內心深處有個嚴重缺角。「所以妳早八百年前就恨我入骨了。」

  「彼此、彼此,妳不見得有多願意看到我。」楊千黛回敬她,心裡一陣抽痛。

  「廢話少說,他送妳的東西呢?」楊希蕾流露出兇狠的眼神,掃視她身上一遍,二話不說,便搶奪她肩上的包包。

  「為何搶我包包?」楊千黛震怒。這個莫名其妙,行事永遠自我、性情乖戾的大小姐,話鋒幹嘛突然一轉,還無故動手?

  「什麼事我都可以讓妳,唯有這個我絕對不讓!」凡是要搶她最鍾愛的男人的人,楊希蕾絕對和對方拚命到底。

  她在說什麼?楊千黛不解,「妳不要隨便又找理由想編派我不是。」又來了,楊希蕾這輩子挑釁她還不夠?

  「什麼編派?這是什麼?」找到了!她在楊千黛的包包裡翻來覆去,終於找到那銀製物品。

  「是我的鑰匙圈。」楊千黛看清楚她高舉的東西。

  「誰說是妳的?這是郝士堯買的。」楊希蕾憤怒的糾正她,說得好像楊千黛是小偷。

  「郝大哥送給我,便是我的。」楊千黛氣憤填膺,伸出手,想奮力奪回。

  楊希蕾的狡黠更勝她,怒火攻心。

  她以為……以為郝士堯這下終於肯認了心底隱忍多年的執念,那一晚他送她一條定情項鍊,兩人更度過了浪漫的一夜……是說,她最後醉昏了,根本不記得那晚的後半段有多浪漫,可是……那是一定的啊!他們兩人的初夜,浪漫指數絕對破錶。

  沒想到她珍愛的那條項鍊,只是不小心讓衣服勾著了,就著急如焚,害怕它有一丁點的毀損,立刻到它的專賣店,請服務人員為她檢視,誰知……誰知就意外獲知郝士堯不只買了一條項鍊,還有一串鑰匙圈。

  項鍊送給她,鑰匙圈呢?當然是送給楊千黛!

  啊!她氣爆了,發瘋了。

  她一直就眼紅他對楊千黛的照顧和關心,而楊千黛也樂於享受。

  「妳喜歡?我偏要讓妳永遠失去它。」她抬起玉臂,兇悍的一甩,只見一道銀弧閃耀,接著星光隕落,不知掉落何處。

  四周頓時一片靜謐,只聽到眾人的呼吸喘息。

  哇!好狠!這真的是他們植入心中、烙印腦底的無邪天使?

  「楊希蕾!」楊千黛受夠了,長臂一伸,今天絕對要見生死。

  楊希蕾也不甘示弱,兩個女人就當場上演一場角力賽。

  哇塞!日本女子角力都沒她們來得精采,要為哪邊加油呢?現在到底孰強孰弱?誰是正義的一方?眾人也都胡塗了,天使與魔女,角色已有了混淆。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來不及下注,一輛深色頂級廂型車猛踩煞車,停在她們兩人的身側。

  車門刷地打開,兩個戴墨鏡的黑衣男子立刻下車。

  「哪一個?」

  「不管,時間急迫,兩個一起帶走。」鏡片後冷邪的目光一閃,寧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一人。

  接著,他們迅即出手,狼爪齊下,一人一個,過程不到半分鐘。

  「啊!」

  「做什麼?」

  眾人只聽見兩句尖銳的嗓音,接著,塵埃落定。

  「人呢?」

  「那輛車是做什麼的?」

  所有的圍觀者面面相覷,過了半秒鐘才驚覺不對勁,大聲高喊:「綁架!」

  ※※※※

  事情發生時,閻迅奇正在上課,學生們難得竊竊私語。

  「統統都在做什麼?」一個、兩個傳遞消息,有智慧手機的人埋頭分心,他尚不以為意,但是更多人咬起耳朵,手機還開始在座位間傳開,他終於發火。

  「教授,是……是學校有大事發生。」同學囁嚅。

  「什麼大事?」總統大駕光臨?還是當紅明星現身?

  「是……天使楊希蕾和魔女楊千黛在校門口開打,然後一輛神秘的廂型車冒了出來,接著把她們兩人拖上車。」

  閻迅奇雙眼睜大,臉色慘白,當下轉身,跑出教室。

  「教授!」學生們異口同聲。

  ※※※※

  郝士堯正在和國外的重要廠商開視訊會議,他的私人手機在振動,特助瞧了一眼,立刻上前,附在他的耳邊低語,他點頭示意。

  身邊幾名高階主管和螢幕上的合作夥伴因為被打岔而一臉納悶,更令人震愕的是他接聽電話不到兩秒鐘,隨即面色死灰,即使股市崩盤也不見他露出這般毀滅性的表情。

  所有的轉變僅在一秒間,他立刻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淡淡的宣佈散會,然後起身離開,留下一室的訝然殘局。

  「多久之前的事?事情是如何發生的?現在訊號在哪裡?清楚嗎?」他馬上又回撥了適才的電話,接二連三的拋出問題。

  對方的回答,他字字聽得清楚,刺得一顆心發疼、著慌。

  沉著,要穩住,這一次他加了重重防備,不致像當年那般全然沒有心理準備、那般驚惶失措、那般像無頭蒼蠅。

  饒是如此,他仍不免冒冷汗,手心濕潮一片,腦子發脹,聲線略微走調。

  郝士堯,你在做什麼?希蕾的安危都繫在你的手上。他暗暗警告自己。

  「總經理。」特助焦慮的伸出手,不曾見他如此失常。

  他重新站穩,「我沒事。司機備好車了嗎?」

  「在地下停車場候著了。」特助憂心忡忡。

  「你留在公司幫我善後,切記,不要張揚。」

  「是。」總經理都這般交代了,事情非比尋常,跟隨多年的特助自然心領神會,一旦沾惹上「楊希蕾」三個字,才有機會瞥見總經理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郝士堯抵達地下停車場,車已發動,待他一上車,立刻疾駛而去。

  他先聯絡警方,早先已暗中備了案,而且直接找上警局高層。

  接著,他再按下某個人的電話號碼。

  電話線的那端,閻迅奇像熱鍋上的螞蟻,根本無暇理會。

  郝士堯契而不舍,一再重撥電話,不是佔線中,就是被切斷。

  好不容易接通了,他卻聽到閻迅奇破口大罵──

  「不要在這時候佔據我寶貴的時間!」

  生死關頭,只要多一秒,他就可能永遠失去楊千黛。

  「閻迅奇,你想知道千黛的下落嗎?」關鍵時刻,郝士堯已有了清楚的答案。這傢伙,對千黛再認真不過。

  「你……」閻迅奇雙腿差點一軟,幾乎是顫抖著聲音開口,「你知道她在哪裡?」

  郝士堯明白那如獲大赦、重見生機的心情。「你在學校附近嗎?不要動,在校門口等我,我馬上到。」

  「好。」閻迅奇從未如此感激過一個人。

  ※※※※

  神秘廂型車中的黑衣男子們日瞪目呆,驚詫的看著他們擄獲的兩名肉票大聲爭執。

  戰火從校門口一路蔓延,而且愈演愈烈。

  兩位外貌驚人出色、難分軒輊的美女,在被抓到車上時,先是驚嚇了幾秒鐘,隨即妳看我、我看妳,然後又看向兩側的黑衣男子。

  「不會吧?」

  「又來了。」

  真想像電影中被綁架的弱女子一樣昏厥,不省人事,只可惜她們異常清醒,同時領悟……不,同時有被雷劈到兩次的倒灶感。

  十二歲時,她們同時被綁架,過程幾乎和這次一樣,只是稍早的情境不同。

  那時她們被管家帶出門,年幼單純,沒有吵到開打,最多互不理睬,然後管家將她們趕到另一輛黑色轎車裡。

  車上的兩名黑衣男子一愣,「怎麼兩個?」

  「就兩個啊!」管家急白了臉,神經緊繃,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有暴斃的可能,畢竟綁票這檔事不是隨便可以幹的。

  「當初沒說兩個。」看管人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小孩子,愛哭鬧容易惹人注意。

  「哎呀!其中一個算不上正牌千金,你們把她留下吧!多帶走一個,可多一份負擔和罪孽。」阿彌陀佛,如果不是為了白花花的鈔票,她也不會如此枉顧人性。

  「哪一個才是正牌千金?」

  「哎呀!你自己問。」時間不多,多逗留一秒鐘,風險就跟著增加,管家忙著自保,很沒義氣的隨便揮了揮手,急著撤離。

  她一次得帶兩個女孩出門,不過其中一個原本是私生女,個性孤僻、又愛搞自閉,即使入了籍,一樣不討喜,所以一定比較不受重視,應該勒索不了太多錢。

  兩個十二歲的女孩,再怎麼不聰明,也聽得懂,當下全身僵住。

  楊家千金這身分是多麼的嬌貴,如今卻成了恐怖死牌,承認的話,表示會有更多的折磨和未知數。

  「妳們兩個,誰是正牌楊家千金?」致命的寒光從墨鏡下凜冽的射出。

  時間回到眼前,黑衣男子又很老掉牙、毫無創意的問出一模一樣的話。

  「是我!」

  她們居然也如同八年前,做出一模一樣的反應。

  「我就知道,妳一直肖想楊家正牌千金這個位置。」楊希蕾輕易的大動肝火,舊愁加上新恨,咬牙切齒。

  「那妳呢?寧死也要霸住這個位置。」心痛到幾近麻木了,仍有痛覺,真奇怪。楊千黛卻沒有仔細思量,這時候搶著當楊家正牌千金有何好處?受盡折磨比較快。連這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刻,楊希蕾都要爭,可見她多麼怨恨自己。

  而最令楊千黛鬱悶難解的是,為什麼楊希蕾就是不能和她做一對好姊妹?

  「對呀!因為這個位置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楊希蕾不是不害怕,也氣惱楊千黛總愛分割郝士堯的心,就算她篤信郝士堯最愛的人是她,也不容許他分心再去關懷別人。然而她維護楊千黛的心亦如當年,未曾動搖過,所以才吐出殘忍的話,希冀讓楊千黛脫困。

  這不算什麼,她說過更難聽的話。楊千黛告訴自己。

  「不,它也屬於我。」現在她不退卻了,要挺身而出,鞏固自己的地位。

  「喝!妳真無恥,就是要跟我爭就對了。」楊希蕾驚見她不同以往的神色,加以更重一擊,這火花太小,別只是曇花一現。

  「妳才無恥,搶走我媽。」楊千黛如今能大聲控訴,千年沉冤得雪。

  「現在妳敢放聲說了喔!」楊希蕾大笑三聲。好,很好,她的膽子終於被激出來了,雖然時間拖了這麼多年,而且眼前處境堪慮。

  「我為什麼不敢說?以前我不想和妳吵,是不想讓我媽為難,妳以為我真的怕妳啊?」楊千黛愈說愈大聲,情緒愈高。

  「喂,妳們兩個,到底知不知道妳們被綁架了?」黑衣男子不耐煩,出聲提醒。

  現在是怎樣?被綁架的兩名肉票非但不害怕,還在他們的面前吵得這麼兇,當真不怕死?

  「搞什麼?你們連兩個女人都搞不定?」前方的司機也回頭責難,事情不辦妥,到時拿不到錢,還有蹲苦牢的可能。

  「閉嘴!」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十分兇悍。

  「我們現在忙著吵架。」

  「對,我們這場架忍了八年才吵成。」

  是說,到底為了什麼原因開啟了這場爭執?楊千黛有些迷糊了。

  「那妳怎麼不說妳搶了我的男人?」楊希蕾又將話鋒轉回主軸。

  「我……」楊千黛一時敗陣下來,「對,我就是愛閻迅奇,怎樣?」她愛得理直氣壯,縱使百般不對,該受千刀萬剮之責,仍躲不開自己的心。

  「妳愛閻迅奇,那很好啊!」哈哈哈……說了!說了!

  楊千黛愣住。這個奇怪的瘋女人,剛剛像潑婦一樣,現在卻又笑得像個天使……

  內心微妙一扯,那天使般的亮麗笑容,始終令她好喜歡、好渴望。

  「妳……不是很愛閻迅奇嗎?」她開始不確定了,不確定對楊希蕾感情的認知,就連自己怨了這麼多年的原因,也開始出現疑惑。

  「誰跟妳說我愛閻迅奇?」楊希蕾反嗆她。

  「妳大方的抱著他的手臂,宣告妳和他交往。」不是嗎?

  「那是為了妳而演的一齣戲。」

  楊千黛的腦子轟然,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妳剛才衝到我的面前,指控我搶走妳的男人……」那般咬牙切齒,那般熊熊烈火,絕不像作戲。

  很好,她的腦袋瓜總算有點長進。楊希蕾涼涼的說:「我又沒說那個男人的名字。」

  還有誰?還有哪個男人?

  楊希蕾笑睨著她不斷的張合嘴唇,蠢得有點可愛。

  唉,好吧!老實說,她一直覺得楊千黛區區虛長她兩個鐘頭,腦子比她單純、死硬許多,比她更需要保護。

  「從小到大,我就愛為了哪個男人跟妳使性子?」

  別說她不給半點提示,真誇張,明明事實擺在眼前這麼多年,這個大眼美女是眼睛脫窗了嗎?還被叫做魔女呢!真是有辱其名,幸好不是真正的魔女,否則道行這麼淺,鐵定早早被除名。

  「是……郝大哥?」楊千黛靈光乍現,猶帶一絲猜疑。

  「是妳的郝大哥,卻是我的士堯。」楊希蕾喚士堯喚得特別親暱、特別嬌嗲。

  「妳……妳居然愛他?!」楊千黛倒抽一口氣,抖動的纖指指著她。

  「幹嘛?我不能愛他?」她是什麼千年女妖嗎?哼!有點好笑,又有點不服,楊希蕾噘起紅唇。

  「請問妳們到底講完了沒?」黑衣子索性坐下來,反正這兩名肉票不跑也不逃,只忙著吵架,不過下回要再綁架前,可得要弄清楚綁架對象,再遇到同樣離譜的事,他們可要關門大吉。

  「厚!才講到重點呢!」

  她們又是一鼻孔出氣,然後相視一笑,原來她們這麼有默契。

  天啊!那她們互相嘔氣,蹉跎了這麼多年,究竟有何意義?

  「還不都是妳?搞什麼自閉?妳有一身傲氣,我就沒有?我是妳妹妹耶!對妹妹包容一點都不行喔!」彷彿雙胞胎,楊希蕾一眼看穿對方的想法,嘟囔著。

  「妳若有一丁點記得自己是妹妹,會處處和我作對嗎?會處處挑釁姊姊?」說得真悅耳,楊千黛不免戳破她過度美化自我的虛情假意。

  「我會挑釁妳完全是為了要激妳,誰教妳老是愛擺出委屈的樣子!無論什麼事,都默不作聲,寧可當無聲的影子,就算妳體操很在行,也不肯去參加比賽,深怕出名了,被大肆渲染妳和妳母親的過去,說穿了,妳是自卑心作祟。」

  對,希蕾說得都對。誠實說來,她就是被那些陰影勒住脖子,才會感覺窒息,才會不敢活在陽光底下。

  「千黛,姊姊,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是妳妹妹,爸爸是我們的爸爸,媽媽也是我們的媽媽,好嗎?」楊希蕾露出乞憐、討好的笑容,水汪汪的雙眼無辜的眨呀眨。

  好賊,居然用這招。

  楊千黛深知楊希蕾是如何不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重視、寵愛,內心不無疼惜這個妹妹。

  「嗯。」她點頭,這次是心甘情願的。

  「千黛!姊姊!」楊希蕾笑咧了嘴,眸眶有些濕霧,投向她的懷抱。她最愛撒嬌了,多年來的缺憾,現在終於能得到完整的補償。

  「希蕾,我的妹妹。」楊千黛好不感動,熱淚盈眶,她老早就想這樣做了。

  「唉。」黑衣男子疑似擦著濕潤的眼角。

  「搞什麼?」一輛車突然迎面而來,擔任司機的黑衣男子及時回過神來,急忙踩下煞車,免於直接撞上的危機,卻從後視鏡瞥見後方冒出大批的車子,幸虧他反應快,腳下瞬間換踩油門,加速到底,轉動方向盤,繞過前面那輛車,沒想到等在前方的又是數不清的車子。「怎麼會這樣?」

  幾名綁匪一陣兵荒馬亂,自信全失,明白大勢已去,連肉票安置的地點都還沒到,就莫名其妙的被逮捕。

  對照兩名得救的肉票,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都還沒到擔心掉淚的地步,怎麼就被救了呢?

  前方不到一公尺遠的地方,等待著的閻迅奇同樣不解的看向郝士堯,「你不是說特地商請名牌設計師專門打造內嵌追蹤器的銀飾已分別被希蕾丟擲,而她們的包包和手機也被綁匪丟到車外,那麼到底是什麼通天本領讓你掌握她們的行蹤?」

  「這是秘密。」郝士堯仍舊四平八穩,眸中深藏一絲笑意,然而只有他明白自己的心跳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的頻率。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閻迅奇只關心他心繫的人,完全脫離險境,看見楊千黛在楊希蕾之後走出車外,像是踩在雲端上,他立刻大步上前。

  「千黛!」

  聽聞那天籟般的呼喚,楊千黛心一緊,眼眶一紅,恍如隔世。

  她愛他。

  她愛他。

  她終於能夠光明正大的愛他。

  閻迅奇飛奔的健軀先跟楊希蕾錯身而過……不,是楊希蕾自己靠上前來。

  「小心,想想如何為你和我演的戲自圓其說。」她難兄難弟般的拍拍他的肩膀,卻狡獪的露出無辜笑容。

  他的腳一頓,身子往前撲。

  「迅奇,小心!」楊千黛大驚,奔上前,剛好及時接住他。

  幸而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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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8 PM


尾聲

  南台灣的驕陽特別熱情奔放,即使入冬了,也能讓人熱出一身汗。

  楊千黛身處一所科技大學,它擁有全國最大、最美麗的校園。

  時隔一年,新的學年,閻迅奇接受學校的邀約,以化工系天才教授的身分,加入維護台灣水資源的學術研究單位。

  長期以來,化工產業似乎和環境保護一直背道而馳,且被指摘為環境汙染的元兇之一。因此,這所學校的水資源教育與研發中心才邀攬閻迅奇一同參與,對症下藥,如同綠能一樣,也要往「綠色化工」的方向前進,保護台灣,保護地球。

  楊千黛跟隨著他,插班考進這所學校。

  滿天紅霞,輝映著綠草如茵的情人坡,美目欣賞著自然的日落美景。

  她現在不爬樹了,不躲在樹蔭的掩護下,喜愛大剌剌、舒坦的半臥在草地上,感受夕陽餘暉的溫暖和美麗。

  最重要且不能遺漏的是,有個小傢伙超愛這綠油油的舒適地毯。

  「呵呵……去玩你的,讓我休息一下。」小奇雖然很能自得其樂,卻是不時會跑到楊千黛的身邊,跟她撒嬌,害她連書都看不下去。

  「親愛的小魔女,妳願意接受我這位年輕帥哥的邀約嗎?待會兒我們先去祭五臟廟,然後妳得填飽我空虛的身心靈。」

  正牌本尊比分身還要黏答答,一接近她便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魔力吸引,巴著她日益成熟嬌媚的嬌軀不放,比小奇還要纏人,一張不老的俊顏緊貼著她的蜜色肌膚。

  「小魔女……我哪裡『小』?」老愛裝可愛,有夠噁心的。

  「喔!不不不,妳一點都不小。」這位教授可說是敗壞學風,天都還沒暗,就伸出祿山之爪,量起她兩團渾圓的尺寸。

  「手放乾淨點!」楊千黛拍掉他的手。

  「我上完廁所後有洗手啊!」閻迅奇無辜的辯解。

  楊千黛翻白眼。這就是現今大學學府的教授、她要跟定一輩子的男人?會不會誤人子弟啊?會不會毀了她的大好人生?

  「乖,晚上再給你更多甜頭。」性感的豐唇微微揚起弧度,她露出寵溺的笑容,在他的耳邊喁喁細語。

  「真的嗎?」他雙眼大亮,像是得到最棒的獎賞。

  她抿了抿性感的豐唇,露出妖嬈的笑容。

  他骨酥筋軟,立時一躍,精神抖擻,立正站好,紳士的拉起美麗女伴、他人生的另一半,低頭呼喚他們家庭的另一個成員,「跟好喔!小奇。」

  言下之意,不跟緊的下場就是獨留兩位主人輕鬆相愛,不用到哪裡都有個跟屁蟲。

  「嗷嗷。」好狠,利用完牠這個媒人,就想拆橋。

  「小奇,來。」楊千黛彎下身子,伸出一雙纖纖玉手。

  小奇立刻躍起,抬頭睨了閻迅奇一眼。沒關係,人家有的是疼我、愛我的女主人。牠往她柔軟的胸口一窩。

  好,任由牠去吧!他妒火中燒的雙眸溫和了些,奸狡一笑。有太多事,牠可是沒辦法跟他搶的。

  就這樣,兩人一狗,走入幸福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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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8-19 06:29 PM


後記 恬蜜

  在做完乾爹的七旬之後,中午不能免俗,和乾爹一家人圍著圓桌,品嚐乾媽二姊的好手藝,一邊陪乾爹七十幾歲的大姊聊天……回到自己家後,倒頭就睡,加上前幾日漏夜趕稿,濃濃的疲憊感這時才全面湧上來。

  這一次再度證實了「人生無常」這句話,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乾爹才六十出頭,便毫無預警的心肌梗塞,猝然離開了深愛他和他摯愛的家人。當我接到乾媽打來的電話時,一時之間還覺得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這玩笑開得太過火了吧?然而她哽咽的聲音再次傳來,證明他確實離開我們了。

  我和乾爹的生日都在八月,加上還有父親節,我們在他去一趟大陸返國後相聚,開懷大聲的唱歌,通常他負責鼓掌居多,我和乾媽兩位歌后霸住麥克風都不夠了,偶爾好心才「賞賜」他幾首老歌唱唱,他的聲音豪邁,其實不用拿麥克風都行。我還會詭詐的邀請一位要好的同學,陪他談天喝酒,不讓他來攪局。

  他生日當天,我們又去吃了飯,相約下個月再聚餐,沒想到這個約定永遠不會兌現了。

  事後我們回憶,乾爹其實把所有的心事都了卻了,先是獨自去了一趟大陸探望朋友,還到香港探視了他的大哥,回台後,也和我們小輩相聚。他是圓了心事,我們卻毫無心理準備,被迫無奈的接受這個事實,接受他已功德圓滿,福報的離開這世間。

  是的,當我們看到新聞報導中更多受苦的人時,便覺得該釋懷的接受他已完成世間的修行,回到佛祖或上帝的身邊享樂去了。我們不擔心他,因為他爽快的個性到哪裡都會帶來歡笑聲。我們說,他只是先我們一步上去,為我們部署,先熟悉上頭的環境,疏通好人事,將來好熟門熟路的帶我們在另一個世間遊山玩水,共敘人間時的歡樂。

  回到故事,這個故事的靈感不是最近才有,先是有了書名,再有其生命,尤其是最後一個章節,根本就是楊千黛和楊希蕾這兩姊妹催著我寫的,這場關鍵的重頭戲,她們兩個壓著我不能睡覺,手像炮竹一般不斷的釋放出兩姊妹心中的感情火花,而且還多了我沒預算的楔子,更多了我懶得寫的尾聲。

  故事的尾聲,其實我壓根兒忘了還有小奇,還好牠不甘自己被遺忘,跑了出來,於是這故事便像我最後一章寫的——圓滿。

  乾爹的後事也圓圓滿滿,依稀能看見他熟悉的笑顏,就在不遠處望著我們。親愛的乾爹,再會了。

  親愛的讀者,希望我們能更快見面,下一本妹妹楊希蕾的故事,相信絕對更熱鬧,因為楊千黛實在太矜持了,連我看了都很想抓狂。

  最後,再補上對編編的感謝,感謝她們耐心的包容作者有時的任性,感謝她們鉅細靡遺的檢視每一本稿子,挑出作者沒注意到的疏忽。

  心存感恩和敬意,不管對天、對人,或對每件事物。我想,這是每個人都該學習的。

  ※※※※

  上週特地帶了兩位母親大人(我媽和乾媽)到平溪放天燈,一來是達成自己的心願,之前去過卻沒放到天燈,遺憾哪!二來是想讓乾媽寫點話帶給天上的乾爹。我還寫了文思泉湧、小說熱賣,哈哈……希望能實現。

  然後我們「不小心」瞥見有人很直接明白的寫上「中樂透頭獎」幾個大字,哈哈哈……這好像是每個人的心願耶!事後跟同行的姊姊提起,姊姊懊惱的說:「啊!我忘了寫中第幾獎。」呵,我想老天爺可能會像金凱瑞飾演過的上帝被惹毛,倘若人人都有獎,真的分不了幾毛錢。(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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