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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05 PM

銀燭鳶尾 -【別笑!這是恐怖片[無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lclobbas 於 2022-2-25 10:04 PM 編輯

【書名】:別笑!這是恐怖片[無限]

【作者】:銀燭鳶尾

【內容簡介】:

  【溫馨排雷:本書的遊戲規則,有存活人數限制,不喜歡此殘酷設定的讀者,請謹慎閱讀,特此告知。】

  ——大難不死的幸運兒,在超自然的世界裡,你,究竟還能否再度生存?

  傅藍嶼曾經死過一次。

  此後,她就一直活在了無休止的恐怖遊戲裡,一面穿越,一面賺錢,一面玩命。

  見鬼見得多了,經驗飛升,文能信口開河,武能提刀見血。

  「我這個人,哪方面都是王者級別。」

  直到遇見喬雲錚,她終於找到了同類。

  也終於找到了比自己更不要臉的人。

  「藍妹。」俊俏的男人低下頭,笑意盈盈,「這關這麼難,我有點怕,你要保護我。」

  「行了,別騷了。」……

  【慵懶淡定、高智商路子野女神棍×溫柔妖孽、笑裡藏刀通關高手】

  這是兩位大佬日常互相秀騷操作,順便與鬼怪鬥智鬥勇的,驚悚搞笑片。

  PS

  1.故事純屬架空虛構,情節發生在虛擬空間內,非現實背景,不可當真,謝絕模仿;

  2.有質有量,文筆功力尚可,入股不虧。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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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14 PM

第一卷 嫁衣(青銅局)

第1章 歌謠

  傍晚,荒郊野嶺,偏僻小鎮。
  
  夕陽即將沉入地平線,餘暉已無法將這座小鎮完全籠罩,一排排破敗的房屋隱在陰影裡,蕭瑟陰沉,彷彿下一秒就要被黑暗所吞噬。
  
  小鎮盡頭,一座三層小磚樓,遺世獨立。
  
  傅藍嶼站在窗邊,望著外面越來越暗的天色,半晌,很嚴肅地歎了一口氣。
  
  「唉,也不知道這裡管不管飯。」
  
  同行的短髮姑娘瞪大眼睛看她,滿臉驚疑:「都這時候了,你還想著吃飯呢?」
  
  「飯總是要吃的,否則住這麼多天,餓死怎麼辦?」傅藍嶼慢條斯理地回答,「所以你……誒,你叫什麼來著?」
  
  姑娘:「……我叫曉慧。」
  
  「哦,曉慧啊。」傅藍嶼點點頭,「你之前才穿越過一次,不太習慣也正常,以後穿的次數多了,胃口自然就慢慢變好了。」
  
  曉慧:「不,我沒你適應能力這麼強。」
  
  兩人說話間,聽得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吵鬧聲,似乎是一群年輕男女在爭論些什麼,其中還夾雜著女孩的哭聲。
  
  「這裡是哪啊?好端端的我怎麼會從學校穿到這來?我明明只去食堂打了個飯……」
  
  有男人不耐煩:「能不能別哭了,誰他媽不是突然來這的?這不正找路呢!」
  
  又有人說:「靠,這地方陰氣森森的,別是鬧鬼吧?」
  
  屋裡的曉慧,聞言苦笑:「豈止是鬧鬼啊……」
  
  傅藍嶼隨手把窗戶關上了。
  
  「看來是群新人,比你還新。」
  
  話音未落,那群年輕人就推開了磚樓的大門。
  
  「奇怪,其他住戶的門敲都敲不開,這裡反倒連鎖也不鎖。」
  
  最開始哭的那個女孩子,一眼就看見了傅藍嶼和曉慧,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開口。
  
  「請問你們……是這裡的主人嗎?」
  
  「不是,我們也隨便進的。」
  
  說完,傅藍嶼的目光,銳利如同X射線,迅速掃過了這群人。
  
  四男二女,其中三個男人和剛才哭的女孩,應該是單獨進來的;後面站在一起的明顯是對情侶,話很少,正在警惕地四處打量。
  
  嗯,這一次是八個人,人數還算可以。
  
  誰知她剛剛得出結論,就看見有個穿黑襯衫的年輕男人,正不緊不慢從門外走進來。
  
  這下子九個人了。
  
  那男人一進屋,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異性的目光。
  
  連一直啜泣的那個女孩,此刻也不哭了,就紅著眼眶,愣愣地盯著他看。
  
  畢竟他長得太好看了,修眉俊眼,唇紅齒白,幾乎可以用精緻和漂亮來形容,但精緻卻並不陰柔,像被上好玉石雕成的藝術品,挑不出半點瑕疵。
  
  他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溫柔裡帶了一股子邪氣,莫名惑人。
  
  他反手關上了門,一開口聲線低沉,悅耳得很。
  
  ……儘管說出來的話,瞬間破壞了這種美感,甚至還有一絲欠扁。
  
  「呦,大家都聚在這,是等著開Party呢?」
  
  眾人:「……」
  
  他又笑道:「勸你們快找屋子住下,天黑了,不乾淨的東西要出來了。」
  
  此言一出,氣氛又緊張起來,其中一染了黃髮的新人男生不安問道:「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黑衣男人痞氣挑眉,抬手指了指牆壁。
  
  此時夕陽的最後一絲光亮,也終於消逝不見,夜幕降臨了。
  
  磚樓內忽然有了光,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這裡四面都擺放著油燈,只是光線並不明亮,昏暗搖曳,影影綽綽,愈發添了詭異氣氛。
  
  與此同時,面對著他們的那扇雪白牆壁上,仿佛有人拿毛筆書寫一般,正緩慢浮現出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
  
  ——好吵,夜裡不要高聲喧嘩。
  
  那血字貌似還是新鮮的,隨著每個字的出現,還在不斷往下淌著血跡,將整扇牆壁都氤染得觸目驚心。
  
  有幾個人渾身一震,下意識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這……這是什麼?」
  
  他們相互打量著,戰戰兢兢壓低了嗓音。
  
  傅藍嶼用手肘碰了曉慧一下,見曉慧看過來,她淡聲道。
  
  「記住了嗎?這是本次穿越的基本規則。」
  
  曉慧趕緊點頭:「知道,我知道。」
  
  那對情侶距離較近,剛巧也聽到了這句話,兩人臉色微變,互相對了個眼神。
  
  氣氛暗流湧動。
  
  黑衣男人掃了一眼牆面,神情從容,轉身自顧自上了樓。
  
  在樓梯轉角處,他腳步略停,隨即憑欄低下頭去,似乎只是不經意的,朝著傅藍嶼投去一瞥。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傅藍嶼似有所感,也抬眸望向他。
  
  四目相對,男人唇邊弧度更深,他衝她笑了一笑,很快就消失在二樓方向。
  
  「他是誰啊?」曉慧也注意到了,「看上去可不像新人。」
  
  「肯定不是新人。」傅藍嶼道,「似乎等級還很高。」
  
  「你怎麼知道?萬一他是虛張聲勢……」
  
  「我穿過這麼多世界了,是虛張聲勢還是身懷絕技,我能看不出來?」
  
  「哦……」曉慧忍不住往二樓瞥,「連你都說他身懷絕技,他得是什麼等級?」
  
  「說不定比我高,不過現在也不是討論這問題的時候。」傅藍嶼拉起她的手,徑直往樓上走去,「先挑間屋子住,然後找點吃的。」
  
  「……你真的是來旅遊的吧?」怎麼始終忘不了吃。
  
  誰知樓梯還沒上幾階,傅藍嶼的衣角突然被抓住了,她一回頭,見是剛才哭個不停那女孩。
  
  「有事嗎?」
  
  女孩仍舊含著眼淚,小小聲問:「這位姐姐,你是不是對這裡比較瞭解?」
  
  「你多大了?」
  
  「……二十三。」
  
  「我二十二,所以別叫我姐姐。」
  
  女孩被噎了一下:「好,這位……這位妹妹,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還有那牆上的字……」
  
  「牆上的字,你只要遵守就好了。」傅藍嶼說,「總之你是穿越了,你就把這裡當成個生存解謎遊戲,遊戲通關了,你才能回家。」
  
  「……」
  
  「中途一般會遇上些靈異事件,你做好心理準備,別太害怕。」
  
  「……」
  
  說完,傅藍嶼也不管對方有多困惑驚恐,拉著曉慧就上了樓。
  
  在規則殘忍的世界裡,她從無博愛憐憫之心。
  
  就算那四個新人再怎麼抗拒,也終究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經穿越了的事實。
  
  他們提心吊膽,紛紛在磚樓裡找到了房間住下,躲進屋就不敢動彈了。
  
  ……為什麼要說四個新人呢?
  
  因為傅藍嶼確信,在九個人裡,除了黑衣男人,那一對情侶也絕對不是新人。
  
  夜深了,她在一樓的廚房裡,找到了一屜蒸好的饅頭。
  
  「伙食真的很差。」
  
  曉慧蹲在她旁邊撕饅頭,聞言無奈。
  
  「有的吃就可以了,你是來做美食探訪的?」
  
  「不能這麼說,人活著不能純是為了活著,而是要追尋精神的滿足和愉悅,如果活得沒品質,那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曉慧咀嚼的動作停了片刻,而後舉起手,勉強為她鼓了兩下掌。
  
  「傅小姐,別看你長得這麼乖巧,其實我覺得你很有當神棍的潛質。」
  
  「理由呢?」
  
  「就……擅長一本正經說胡話,而且還沒個笑模樣。」
  
  傅藍嶼把剩下的半塊饅頭,全塞進了嘴裡。
  
  「不至於,我對待客戶,一般是很親切友好,標準微笑的。」
  
  曉慧奇道:「我也是你客戶,你對我笑了嗎?」
  
  「你之前跟我死纏爛打,討價還價,3萬的單子你才給了1萬5,對半砍,我有什麼可對你笑的?我的笑這麼廉價?」
  
  「……」曉慧訕訕扭過頭去,心虛嘟囔,「我也真是沒錢啊,將來還有那麼多世界要穿,我總得攢點兒,否則傾家蕩產,誰還肯幫我過關?」
  
  傅藍嶼看她一眼:「穿越過關這種事,是會要你命的,希望你以後不會為了省錢而因小失大。」
  
  曉慧歎了口氣,正欲再說點什麼,下一秒,卻忽聽三樓方向,傳來一聲男人的驚叫。
  
  「臥槽!臥槽!!!」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去樓上查看情況。
  
  到了三樓,見眾人都被叫聲吸引,聚集到了一處。
  
  驚叫的是新人中個子最高的那個,一米九的大老爺們,虎背熊腰的,膽子看上去卻並不怎麼樣,此時正腿軟扶牆,渾身發抖。
  
  最開始哭的那個女孩,滿臉恐慌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看到什麼了嗎?」
  
  「窗外……窗外……」那男人指著走廊的窗戶,臉色煞白,「剛才窗外有張女人的臉,眼睛很大,披頭散髮,還對我齜牙笑……」
  
  他的形容令人背脊發涼,連曉慧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該不是住在這棟房子裡的女鬼?」
  
  「……操!別嚇唬老子啊!」男人下意識又提高了一個調門,「這房子鬧鬼,那他媽還能住嗎?!」
  
  「你以為你來的是什麼地方?」傅藍嶼緩聲道,「不鬧鬼,讓你穿過來搞工程建設?」
  
  男人情緒激動,大聲朝她吼:「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沒告訴我們?你一定知道出去的辦法,你說!」
  
  恐懼令人喪失理智,他衝過來就要抓傅藍嶼的衣領,結果還沒近身,就被人從中途攔住了。
  
  攔住他的,是之前那個長相俊美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單手撐在他胸口,看起來似乎並未用力,當即輕輕巧巧將他推出了數米遠,直推得他一個趔趄。
  
  黑衣男人彎起眉眼淺笑:「一上來就瘋狂違反規則的蠢貨,也挺罕見的。」
  
  「……什麼規則?什麼鳥規則!」
  
  一直沒有參與討論的那對情侶,男生看上去脾氣並不太好,這時終於不耐煩地開了口。
  
  「沒看見剛來時牆上那行字嗎?夜裡不准大聲喧嘩,你已經違反了。」
  
  「……」
  
  不僅違反,還違反了不少次,這半天就光聽他一個人吼來吼去了,生怕女鬼耳聾聽不見。
  
  愛哭的那個女孩,聞言心驚膽戰問了一句:「要是違反了規則……會發生什麼呢?」
  
  她看向傅藍嶼,彷彿盼著傅藍嶼能給自己答案。
  
  畢竟傅藍嶼這人面相無害,總給人一種好說話、脾氣乖的錯覺。
  
  若非如此,當初曉慧也不會厚著臉皮跟她討價還價。
  
  「發生什麼啊。」傅藍嶼煞有介事地撫著下巴,「也不好說,反正死亡的概率很大,自求多福吧。」
  
  「……」
  
  那女孩登時惶惑地看了高個男人一眼,俏臉蒼白,什麼也沒說就轉身回了房間。
  
  其餘人也似意識到了什麼,於是誰都沒再理睬高個男人,紛紛離開,只留下對方自己,眼神呆滯,抖如篩糠地站在原地。
  
  夜更深了。
  
  這棟磚樓裡一共有十幾間屋子,傅藍嶼和曉慧就住在二樓的其中一間,兩人一張床,因為曉慧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傅小姐,雖然你模樣軟,但你氣質硬,跟你在一起,我能感覺到被保護。」
  
  「哦,謝謝你措辭奇特的虛假讚美。」
  
  「那怎麼能叫虛假讚美呢?我很認真的。」曉慧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傅小姐,要不咱們今晚就點著油燈睡吧?太黑了怪可怕的。」
  
  豈料她話音未落,屋內彷彿吹過一陣陰森森的風,然後整座磚樓的油燈,就全部熄滅了。
  
  視線內一片寂靜黑暗。
  
  傅藍嶼沉默片刻,懶洋洋地歎了口氣:「瞧你這烏鴉嘴。」
  
  「……」
  
  曉慧心裡害怕,忍不住往傅藍嶼身邊又湊了湊,伸手摟住了傅藍嶼的脖子。
  
  傅藍嶼無語:「你會不會摟得太緊了點?」
  
  「對不起啊傅小姐,你理解一下,在這種地方摟著個活人,終歸比較踏實。」
  
  「哦。」
  
  曉慧把腦袋枕在傅藍嶼的枕頭上,整個人像隻樹袋熊一樣賴在傅藍嶼旁邊,結果還沒等她安心地閉上眼睛,忽聽外面突兀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
  
  很顯然,那笑聲陰森詭異,絕不屬於正常人類。
  
  她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叫出聲,幸好傅藍嶼反應迅速,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安靜點。」傅藍嶼低聲提醒,「想死嗎?」
  
  「……」
  
  曉慧拼命點頭,示意自己不敢了。
  
  外面的女人還在繼續笑著,這笑聲餘音繞梁,飄蕩在磚樓裡久久不散。
  
  笑聲持續了十分多鐘,直至逐漸淡去。
  
  正當曉慧鬆了口氣,以為這就結束了的時候,聽得幽怨女聲再起,只不過這次沒有笑,而是帶著濃重的哭腔,慢悠悠哼起了一首歌謠。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嫁衣是紅色,
  
  毒藥是白色……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這首歌哼了三遍,到後面哭腔越來越濃,聲音也愈發尖利悲戚,就像是某個女人站在床前,流著淚淒慘控訴一般。
  
  曉慧手腳冰涼,顫抖得厲害。
  
  「傅……傅小姐,咱屋裡真的沒人嗎?我感覺這女鬼就在我耳邊唱呢……」
  
  傅藍嶼沒回答,她側耳傾聽,仔仔細細辨認著歌詞。
  
  「我好像聽過這首歌。」
  
  「啊?」
  
  「講的是一位少女,把第一次給了相戀的未婚夫,誰知結婚前夕未婚夫卻出軌了,她萬念俱灰,服毒自殺——她死時穿著婚紗,一夜之間,那件婚紗彷彿被血染透,變成了鮮紅的顏色。」
  
  曉慧打了個寒顫:「為了個男人自殺,值得嗎?」
  
  「可能在她的年代,觀念還比較陳舊。」傅藍嶼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囑咐,「所以說女孩子一定要思想獨立、愛惜自己,狗男人該扔就扔,未來的路還那麼長呢,總會遇到新的愛情,千萬別做傻事。」
  
  「……挺恐怖的厲鬼尋仇,被你一講怎麼成深夜雞湯了?」
  
  「我也是為了緩解一下你沉重的心情。」
  
  「……謝謝,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傅藍嶼淡定反問:「你第一次穿越是怎麼做的?」
  
  「就……有個男生誤打誤撞找到了桃木劍,把殭屍砍死了。」
  
  「你不如直接說自己是躺贏。」
  
  曉慧被噎住,努力挽尊:「第一次沒經驗,這不第二次才想跟你多學習學習。」
  
  傅藍嶼雙手枕在腦後,語氣從容。
  
  「理論效果有限,經驗要靠實踐獲得,你的任務永遠是在活著的前提下,找到殺死鬼怪的辦法。」
  
  話雖如此,事實上,單是活著的這一前提,就已經很難辦到了。
  
  比如說,不守規則的人,甚至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轉天清晨,傅藍嶼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曉慧就坐在床邊,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她一瞬清醒,隨手推開了曉慧。
  
  「下次別離我這麼近,我會懷疑你要暗殺我,揍你了算誰的?」
  
  「……我哪有那個本事?」曉慧無精打采,臉上掛著沉重的黑眼圈,「我只是佩服你,在這種鬼地方,睡眠品質還這麼好。」
  
  「你不睡,難道要睜眼熬到天亮?睡眠不足,陽氣不足,到時鬼怪半夜來找你,你死得更快。」
  
  曉慧緊張捂耳朵:「你不要總是死啊死的,不犯忌諱嗎?」
  
  「這有什麼可忌諱的。」
  
  傅藍嶼漫不經心,披了外套起床,簡單洗漱後下了樓。
  
  看起來,的確只有她睡眠品質最好,因為其他人都早在一樓聚集了。
  
  黑衣男人就坐在靠樓梯口的位置,見她下樓便抬眸望來。
  
  兩人對視一眼,他無聲地笑了。
  
  傅藍嶼不知道他為什麼笑,也不太關心,她環視四周,清點了一下人數。
  
  嗯,和她的猜想一致,還剩下八個人。
  
  昨晚大聲喧嘩的、一米九的高個男人,沒有出現。
  
  曉慧有點不安:「少了一個人啊,你們誰見過他?是沒睡醒,還是……」
  
  「八成是死了。」
  
  說話的是情侶中的女生。
  
  「你怎麼知道?你昨晚聽到動靜了?」
  
  女生冷漠道:「我們都在三樓,那人就住在我倆隔壁——昨晚女鬼唱歌,你們都聽到了吧?」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三位新人更是臉色不太好看,顯然這一宿都擔驚受怕。
  
  女生繼續說:「就在唱歌的時候,我倆聽到隔壁傳來聲響,先是開門聲,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像是利器砍斷皮肉,又拆解骨頭的那種鈍響,一刀又一刀,跟殺豬似的。」
  
  這番話,簡直教人毛骨悚然。
  
  黑衣男人倚著樓梯欄杆,聞言笑吟吟鼓掌稱讚:「描述詳細貼切,有畫面了。」
  
  「……」
  
  那個膽小的新人女孩瑟瑟發抖,看上去又要哭了,只會不停地重複。
  
  「那怎麼辦啊?那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哭就有辦法了?」情侶裡的男生凶巴巴回了一句,「趕上大家都在,一起上樓看看唄!」
  
  他的女朋友立刻表示同意。
  
  傅藍嶼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倆饅頭,並隨手遞給曉慧一個。
  
  「除了饅頭還是什麼都沒有。」
  
  「有吃的就不錯了。」曉慧歎了口氣,接過饅頭,「他們剛才說,想要上樓看看。」
  
  「好,那就去看看。」
  
  在上樓之前,眾人都去廚房拿了饅頭充饑,只有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新人男生,說什麼都不肯吃。
  
  「這房子裡都沒人,誰蒸的饅頭?我不吃,萬一有髒東西怎麼辦?」
  
  邏輯是沒問題的,但在這樣的世界裡,講究這套理論,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那對情侶均是一臉不屑,男生冷哼:「那你就別吃了,看看會不會餓死。」
  
  「……」
  
  眾人排隊來到三樓,找到了昨晚高個男人住的那間屋子,見房門緊閉,門口什麼痕跡都沒有,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但傅藍嶼的感官,擁有異于常人的敏銳度,她聞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她蹙眉,一腳把門踹開。
  
  「啊——!!!」
  
  在看清屋中場景時,那個新人女孩就放聲尖叫起來,她向後倒退數步,猛地摔倒在地,差點暈過去。
  
  其他人也愣在當場。
  
  很奇怪的,屋裡沒有屍體,但很明顯已經經歷了一場類似屠宰的慘案。
  
  牆壁、床上、桌面,甚至於天花板都濺滿了血跡,血跡呈噴射狀四散,質地粘稠,呈現出凝固後的黑紅色澤,猶如一幅抽象派的詭異油畫。
  
  地板上零落著不少碎肉和骨渣,可見高個男人應該是被剁得稀爛了。
  
  曉慧死死抓住傅藍嶼的手臂,哆嗦著指向不遠處:「傅小姐,那……那圓圓的是什麼?」
  
  傅藍嶼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桌角旁邊有倆顏色渾濁的、形似玻璃彈球的東西,她沉吟半晌,嚴肅給出了答案。
  
  「是眼珠子吧?」
  
  「……」
  
  曉慧倉皇轉身,跑到廁所去嘔吐了。
  
  那對情侶的臉色也不好看,但畢竟是有經驗的,也沒表露出什麼過分的情緒,看了會兒就牽著手離開了。
  
  那個斯斯文文的眼鏡男早就跑掉了,另一個染著黃頭髮的新人男生,乾嘔兩聲,終於還是強行忍住,臨走時還順便把癱軟在地的新人女孩,也一併拖走。
  
  三樓走廊裡,一時間就只剩下了傅藍嶼,還有那位來路神秘的黑衣男人。
  
  兩人相對沉默,最終是黑衣男人先行打破了僵局,他笑著伸出手來。
  
  「小姑娘,認識一下吧,我叫喬雲錚。」
  
  傅藍嶼看了他一眼,略作遲疑,終是沒拒絕,平靜握住了他的手。
  
  「傅藍嶼。」
  
  「好名字。」喬雲錚笑意更深,他忽而上前一步,湊近她耳邊輕輕道,「那既然認識了,咱們是不是該商量點正事?」
   
  **********************

  作者有話要說:
  
  本書完全架空虛構,非現實背景,遊戲規則略顯殘酷苛刻,請謹慎閱讀,不必代入現實,切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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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21 PM

第2章 肉香

  傅藍嶼是個聰明人,在喬雲錚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就瞭解了他的意思。
  
  「你想跟我結盟?」
  
  在這樣的生存遊戲裡,結盟是很常見的事,大家都想拉攏可靠的隊友,增加自己的勝利概率。
  
  隨著遊戲的等級不斷上升,這種情況會越來越普遍。
  
  誠然,結盟普遍,背叛也同樣普遍。
  
  「怎麼,不可以嗎?」喬雲錚笑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女孩是你帶的客戶吧?你們兩個人,加上我,剛好三個。」
  
  老手們都知道,其實這個遊戲對倖存者人數是有限制的,最後至多活下來三個人。
  
  要是最後倖存者超過了三個人,那就以團滅論處,誰也別想回到現實世界了。
  
  在遊戲中死亡,現實世界的自己也會永遠消失。
  
  沒有誰承擔得起那種後果,所以必要時,即使鬼怪不動手,玩家之間也不得不互相算計。
  
  這便是最殘酷的事情了。
  
  傅藍嶼淡定反問:「憑你的實力,自己也能逃出去吧?何必費勁結盟。」
  
  「你怎麼就確定我實力強?我能獨自穿越到低端局來,可見實力也強不到哪去。」
  
  「獨自穿到低端局,也未必就是自身等級低,還有可能是跟低等級客戶簽了替身契約呢。」
  
  被系統綁定的穿越者們,達到一定等級,就擁有了與低等級客戶做交易的權力——可簽訂的契約有很多種,一旦雙方簽字,契約即生效,不可更改。
  
  譬如傅藍嶼和曉慧簽的,是最常見的輔助契約,高等級帶低等級通關。
  
  而喬雲錚簽的,大概是替身契約,即直接代替客戶進入遊戲。
  
  替身契約有限制,又很貴,一般很少有人簽。
  
  當然,家底豐厚,樂意花大價錢買命的,另當別論。
  
  「你可真聰明。」喬雲錚點點頭,神色間滿是欣賞,「我的眼光也真好。」
  
  「……好在哪了?」
  
  「好在一下子就看出你骨骼清奇,不是凡人。」
  
  傅藍嶼暗暗翻了個白眼:「你以前是街頭算命的?」
  
  「周易和風水學我也懂一點,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了。」她冷靜抬手制止了他,「我們言歸正傳,喬先生,你真的認為在低端局有結盟的必要嗎?」
  
  她不認為他有必要,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
  
  喬雲錚道:「昨晚那對小情侶找過我了。」
  
  「哦。」傅藍嶼頓了頓,倒也不太意外,「他倆一看就穿越過,有經驗,想拉攏強者也正常。」
  
  畢竟跟那幾個畏畏縮縮的新人一對比,即使喬雲錚什麼都不做,單憑氣場,也足以讓那對情侶鎖定目標。
  
  「他們說你不簡單,希望我能配合,儘快除掉你。」
  
  「……那他們還挺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理論上是沒錯的,她和曉慧是兩個人,那對情侶也是兩個人,四個人不可能共同倖存,多少也得死一個。
  
  「所以啊。」喬雲錚笑了笑,理所當然道,「你都認可我的實力了,總得說點什麼好話來爭取一下,免得我跟他們結盟了,給你添麻煩。」
  
  「……」傅藍嶼無語,「你這笑裡藏刀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呢?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位爺性子挺怪,一時也摸不太透,萬一她不能把他哄高興了,他真犯病去幫那對情侶,終究是個不安全隱患。
  
  傅藍嶼迅速權衡利弊,略加思索,最終斟酌出了一番邏輯通順、又有理有據的說辭。
  
  「喬先生,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不要選那對情侶:第一,我比那女生漂亮,你跟我合作更賞心悅目;第二,他倆就算有經驗,也沒我有經驗,和我相比依舊是菜雞水準,否則他倆還能上趕著找你,在低端局搞這種無聊結盟?第三,情侶之間的小九九很多,變數也多,萬一關鍵時刻他倆把你賣了,那多不划算。」
  
  喬雲錚看上去很滿意:「有道理,她的確沒你漂亮。」
  
  「……你就只聽見這一句了?」
  
  「聽見這一句不就夠了嗎?」
  
  傅藍嶼看著他那張俊俏的臉,隱隱感覺自己硬了,拳頭硬了。
  
  她不太想再繼續溝通下去了。
  
  「傅小姐,你們聊什麼呢?」曉慧這時剛好從廁所出來,吐得臉色都有些發白,「……真佩服你們,敢站在案發現場聊天。」
  
  喬雲錚溫柔笑道:「沒什麼,看這血的顏色,我甚至還有點餓了,想吃一碗老乾媽拌麵。」
  
  「……」
  
  於是曉慧捂著嘴又去吐了。
  
  傅藍嶼扶額歎息,順手把房門帶上,隔絕了那滿屋子殺豬似的血。
  
  某些人可能以後都不敢再吃老乾媽了。
  
  白天的磚樓大門是開放的,到了夜晚才會自動鎖住,也就是說在天亮的時候,眾人可以在小鎮上自由活動。
  
  ……雖說也沒什麼可活動的。
  
  這鎮子不大,傅藍嶼出門逛了一圈,挨家挨戶的嘗試,發現所有的門都打不開。
  
  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距離磚樓最遠的那戶人家,生鏽的門把手上,隱約可見一道拖長的血手印。
  
  「傅小姐,你看什麼呢?」曉慧不知何時也跟來了,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哎呀!」
  
  「別一驚一乍的。」傅藍嶼用袖子把血手印擦掉,淡定轉身,「記住這一戶,肯定有玄機。」
  
  曉慧點點頭,又心有餘悸掃了一眼那扇門,這才重新挽住她的胳膊。
  
  「傅小姐,你剛才在三樓,跟那個帥哥聊什麼了?」
  
  傅藍嶼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聊這遊戲怎麼贏。」
  
  「那到底要怎麼贏?有結論嗎?」
  
  「你老實跟著我就能贏,我就算解釋了你能明白嗎?」
  
  「……」
  
  曉慧發現她說得還挺有道理。
  
  兩人回到了三層磚樓,路上碰到了那個愛哭的新人姑娘,還有陪著她的黃髮男生。
  
  看樣子,這二位決定抱團取暖了。
  
  「我叫琪琪,他叫王鑫。」那姑娘怯生生地自我介紹,然後又問,「姐姐……哦不,妹妹,你是不是玩過這個……這個遊戲?」
  
  「我姓傅。」
  
  「……噢。」琪琪紅著臉,訥訥地答應,「傅小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處事很冷靜,想和你取取經——你以前遇上這種事,是怎麼通關的?」
  
  「憑智慧和武力,以及運氣。」
  
  叫王鑫的黃髮男生,聽了這話一驚:「那慘了,我是個非酋,玩遊戲氪金大幾千,連個SR也出不了的那種!」
  
  傅藍嶼疑惑:「難道你是默認了自己的智慧和武力都很優秀,只有運氣不好?」
  
  「呃……那倒也不是……」
  
  「遊戲裡存在競爭,我也教不了你們什麼,總之記住,除了自己,別相信任何人。」
  
  她留下這句告誡,帶著曉慧轉身走了。
  
  琪琪望著她的背影,很遺憾地歎氣:「我本以為她是個和善的人,現在看來也並不是……」
  
  「總比那對談戀愛的好吧?」王鑫說,「那男的看我,眼神特嚇人,就像……」
  
  「就像什麼?」
  
  「就像黃鼠狼在看雞。」
  
  「?」
  
  這比喻或許不算恰當,但也差不多。
  
  新人不瞭解,老人們可是很清楚。
  
  要保證最後的倖存者不會超標,除掉競爭對手,是必經的一步。
  
  ……
  
  中午吃飯,依舊是饅頭。
  
  大家圍桌而坐,為避免氣氛過分尷尬,相互都報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那對情侶,男的叫李晨光,女的叫貝貝。
  
  曉慧發覺,在吃飯的中途,李晨光時不時就要往這邊瞥,那目光絕非善意,瞥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碰了一下傅藍嶼的手,示意傅藍嶼往對面看。
  
  傅藍嶼一抬頭,正迎上李晨光的視線。
  
  「李先生,看我看得這麼入迷,有事啊?」傅藍嶼平靜道,「饅頭不夠吃,我再給你拿一個?」
  
  這麼一來,全桌人的視線,就都集中在了李晨光身上。
  
  李晨光神色微惱:「扯淡,我看自己女朋友都看不過來,看你幹嘛?」
  
  傅藍嶼一挑眉,用最無辜的表情,說著最惹人生氣的話。
  
  「誰知道呢?男人的心思是很難猜的。」
  
  「你還挺有雅興。」貝貝不悅冷笑,「有這撩撥我男朋友的工夫,不如想想咱們要怎麼從這逃出去。」
  
  「那你有何高見呢?」
  
  「我們要遵守規則,並齊心協力,找到殺死那女鬼的線索。」
  
  傅藍嶼故作驚訝:「齊心協力?這麼官方的空話套話,你是寫政治試卷呢?」
  
  「……」
  
  這話裡的諷刺之意極其明顯,可貝貝偏又不能正面反駁,如果傅藍嶼真把只能活三個人的秘密說出來,對誰都不利。
  
  她斜了傅藍嶼一眼,氣得把沒吃完的半拉饅頭,惡狠狠扔在了地上。
  
  曉慧趕緊打圓場:「不要吵不要吵哈,咱們繼續討論。」
  
  琪琪小聲道:「現在唯一關於女鬼的線索,就是那首歌謠了吧?」
  
  「可我連那首歌謠具體唱的什麼都沒聽清。」王鑫愁眉苦臉,「我哪敢仔細聽啊。」
  
  「我也不敢……」
  
  喬雲錚原本正單手撐著額頭,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此刻聞言側眸,彎起眉眼笑道。
  
  「要不今晚你跟女鬼商量商量,讓她多唱幾遍,或者用筆給你寫下來,留個備份?」
  
  「……」
  
  自始至終沒參與話題的眼鏡斯文男,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先別說什麼女鬼不女鬼的了,死的那個人,他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找到,你們……你們就不奇怪嗎?」
  
  「奇怪啊。」傅藍嶼說,「但奇怪又有什麼用呢?奇怪就能找到了?」
  
  「……」
  
  喬雲錚悠閒幫腔:「別太緊張,這地方就這麼大,遲早能找到的——沒准大家晚上一回房間,就在誰的床下找到了。」
  
  「……」
  
  傅藍嶼看了一眼喬雲錚,她發現這人胡說八道的本事,比自己還技高一籌。
  
  「總之這遊戲很危險,不是鬧著玩的,希望大家都認真對待。」貝貝平復情緒,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做總結陳詞,「待會兒最好再四處找找線索,晚飯時間互相交流一下,集思廣益,總能有收穫的。」
  
  集思廣益,互相交流。
  
  說白了,就是欺負新來的不懂規矩,想騙情報罷了。
  
  傅藍嶼瞥向那三位新人,見他們茫然的只是點頭,懶洋洋轉開了視線。
  
  與她無關。
  
  上樓時,曉慧和她竊竊私語。
  
  「傅小姐,我們真要互換線索嗎?」
  
  「互換線索幹什麼,讓那對情侶通關,你去死?」
  
  「……」曉慧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不禁汗顏,「呃,那喬先生可以信任嗎?」
  
  「在遊戲裡,沒有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傅藍嶼道,「你可以暫且把他當盟友,但如果他擋了我們的路,一樣要除掉。」
  
  曉慧注視著她清秀的側臉,沉默片刻,終是用力點了一下頭。
  
  下午,傅藍嶼將磚樓內其餘空著的房間,都檢查了一遍,見那些房間的擺設大體相同,都很簡單陳舊,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她一無所獲,索性回自己屋睡了一覺。
  
  曉慧簡直對她這能吃能睡的生活態度,佩服得五體投地。
  
  夜色又降臨了。
  
  磚樓的大門被重新鎖上。
  
  眾人陸續下樓,見雪白牆壁上,那行血字果然又出現了。
  
  ——好吵,夜裡不要高聲喧嘩。
  
  這一次,血的顏色,彷彿又深了些。
  
  喬雲錚仍舊坐在樓梯的欄杆旁,這裡彷彿成為了他的固定座位。
  
  見傅藍嶼下樓,他笑著把手裡的饅頭扔給她。
  
  傅藍嶼穩穩接住,轉手遞給了曉慧。
  
  曉慧:「我吃個饅頭,還是個三手饅頭……」
  
  有潔癖的眼鏡男,依舊不願意吃饅頭,但饑餓感是藏不住的,肚子咕咕作響,他站在那裡來回踱步,很是焦躁。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毫無徵兆地抬起頭來,鼻翼聳動,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眉頭舒展,顯得有點驚喜。
  
  「你們聞到了沒有?好像有肉香啊。」
  
  被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聞出來了,王鑫認真聞了半天:「沒錯,是燉肉的味道,還放了十三香。」
  
  琪琪探頭往廚房裡看了一眼,不禁欣喜:「在這呢!」
  
  廚房的灶臺上,不知何時已經支起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鍋,鍋的形狀有些奇怪,像是個長圓形,裡面燉煮著一塊塊帶皮的五花肉,紅油清亮,肉湯翻滾,格外誘人。
  
  想一想,用饅頭夾著燉肉吃,肯定很香。
  
  眼鏡男盯著那口鍋,只覺腹中的饑餓感更加強烈了,他咽了兩下口水,終於下定決心,大步流星上前,取了碗筷盛肉。
  
  琪琪詫異看他:「你不是不吃這的東西嗎?」
  
  「再不吃就要餓死了。」眼鏡男一門心思盛肉,頭也不抬,「再說了,饅頭你們吃了不也沒事嗎?饅頭沒事,肉也不會有事。」
  
  更何況這肉實在太香了,誰頂得住?
  
  他舀了一勺肉塞進嘴裡,又咬了一大口饅頭,放肆咀嚼。
  
  大約是被他的吃相所感染,又見他吃完之後也沒什麼異常,琪琪和王鑫動心了。
  
  兩人各自去盛肉,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只是琪琪飯量小,才吃兩塊就停了筷子。
  
  那對情侶很警惕,李晨光把肉鍋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沒發現可疑之處。
  
  反正饅頭也是沒人蒸就擺在那了,現在憑空多出了一鍋肉,又有什麼稀奇?
  
  他說服了自己,拿筷子先嘗了一口。
  
  很香,很嫩,很軟,燉得入口即化。
  
  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燉肉。
  
  「可以吃的。」他這麼告訴貝貝,「我替你嘗了,沒問題。」
  
  貝貝這才放下心,跟他一起吃了起來。
  
  曉慧聞著那濃郁的肉香,又看了看手中沒滋沒味的饅頭,很是羨慕。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結果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又被傅藍嶼扯回了原地。
  
  「傅小姐,你不是嫌伙食不好嗎?有肉你還不吃。」
  
  「我是嫌伙食不好,但也不是什麼都敢吃。」
  
  那香味傅藍嶼也聞見了,但直覺告訴她,別吃為妙。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喬雲錚一眼。
  
  喬雲錚仍坐在樓梯旁,根本沒挪地方,見她看過來,他薄唇輕揚,很溫柔地笑著,搖了搖頭。
  
  傅藍嶼頓時一拍曉慧的腦袋瓜:「吃完你的饅頭,跟我上樓。」
  
  曉慧很委屈,但又不敢違拗傅藍嶼的意思,只能戀戀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被傅藍嶼扯回了房間。
  
  今晚風平浪靜,沒有人再在走廊上看見鬼影。
  
  或者說,根本也沒人再去走廊上站著,大家都乖乖待在了房間裡。
  
  曉慧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了很久,最終還是側過頭來,看向旁邊的傅藍嶼。
  
  她好奇地問:「傅小姐,你花了幾年時間,才升到現在的等級啊?」
  
  「七年。」
  
  「七年?」曉慧一算,震驚而難以置信,「也就是說,你從十五歲就開始穿越了?」
  
  「對。」
  
  「……為什麼啊!」
  
  「因為我差點死在十五歲那年。」傅藍嶼淡然道,「後來被搶救回來了,連醫生都誇我命硬。」
  
  「……」
  
  「再後來的某天,我一覺醒來,就被綁定了系統。」
  
  這個系統的全名,叫【倖存者逃亡系統】。
  
  這個系統綁定的物件,都是曾經在鬼門關活下來的幸運兒。
  
  他們曾在概率極低的情況下順利生存,從此註定要接受一場又一場的考驗,努力掙扎在生死邊緣,來證明自己還可以幸運無數次。
  
  曉慧回憶了很久,猛然驚醒。
  
  「……半年前發生了一起惡性車禍,其中一輛發生了爆炸,我當時距離爆炸地點只有幾十米,因為被一隻流浪狗擋住了去路。」
  
  傅藍嶼點頭:「按照系統的判定,你是應該死在爆炸裡的,但因為你幸運,所以活下來了。」
  
  「……憑什麼啊?」在明白這個規律之後,曉慧眼眶發紅,幾乎氣得要哭出聲,「就因為我幸運,所以系統非得整死我不可?」
  
  「誰讓我們在系統那裡,都被歸於『本就該死的人』。」
  
  「就沒有別的逃脫辦法嗎?我沒你這樣的好本事,我要怎麼熬過七年?」
  
  傅藍嶼歎了口氣:「如果有辦法,我還會一直穿越到今天嗎?」
  
  「……」
  
  話音未落,只見屋內搖曳的油燈光影,再度熄滅。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當那帶著濃重哭腔的女鬼歌聲,又一次幽幽回蕩在整座磚樓的時候,曉慧心臟狂跳,本能地又緊緊摟住了傅藍嶼。
  
  「黑燈瞎火的聽這種歌,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傅藍嶼沒說話,她屏氣凝神,隱約聽到走廊傳來一陣極細微的風聲。
  
  她抿唇,轉過頭去。
  
  屋裡的油燈,並未全部熄滅。
  
  還剩下一盞,正是窗臺的那一盞。
  
  微弱的光亮,驅不散夜裡濃重的黑暗,卻剛好能照出窗臺的方寸之地。
  
  一個血粼粼的人頭,正擺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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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28 PM

第3章 嫁衣

  油燈微弱的光亮,影影綽綽,映出了窗臺上血粼粼的人頭。
  
  人頭的頭皮已經被撕掉,露出了鮮紅的皮下組織。
  
  人頭的臉似乎被利器割過,汙血凝結在縱橫交錯的裂口中,面目全非;
  
  人頭的眼睛也被挖掉了,只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洞;嘴唇也被切掉了,兩排陰森森的牙齒外露。
  
  它對著床的方向,像是在笑。
  
  毫無疑問,那是死在昨晚的高個男人,屍體不知去向,現在頭卻出現了。
  
  同一時刻,曉慧轉過視線,也看到了這驚悚一幕。
  
  她手腳冰涼,肝膽俱裂,眼看著下一秒就要慘叫出聲。
  
  關鍵時刻,傅藍嶼一巴掌拍過去,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想死嗎?」傅藍嶼低聲警告,「你以為人頭擺在這是幹什麼用的?就是讓你違反規則,高聲喧嘩的。」
  
  「……」曉慧渾身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淌了下來,「傅小姐,我害怕……」
  
  「害怕正常,我當年也害怕。」傅藍嶼說,「慢慢的習慣了,就不怕了。」
  
  她摟著曉慧,輕拍肩膀,算作安慰。
  
  幽怨的歌聲還在繼續。
  
  「嫁衣是紅色,
  
  毒藥是白色……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曉慧縮在傅藍嶼懷裡不敢抬頭,而傅藍嶼則睜著眼睛,一直密切關注窗臺上的人頭。
  
  說也奇怪,大約是兩人太過安靜,什麼反應都沒有的緣故,最後一盞油燈忽而熄滅了。
  
  直覺告訴她,隨著光亮消失,人頭也不見了。
  
  「人頭沒了。」
  
  「……什麼?」曉慧小心翼翼地抬頭,忐忑瞥向窗臺,「你怎麼確定?萬一只是燈熄了,可人頭還在呢?」
  
  「它一晚上待在我們屋裡有什麼意義?」傅藍嶼淡定回答,「他見我們不上當,自然就去嚇唬別人了,總有中招的。」
  
  曉慧半信半疑:「會有人中招嗎?」
  
  「會。」
  
  像是為了印證傅藍嶼的話,不多時,聽得走廊盡頭的某間房,驀然傳來一聲尖叫,音量之高,幾乎蓋過了女鬼的歌聲。
  
  是男人在叫。
  
  曉慧緊張道:「誰中招了?傅小姐你聽得出來嗎?」
  
  傅藍嶼打了個哈欠,顯然並不關心這種事,但還是給了答覆。
  
  「那個戴眼鏡的。」
  
  她的感官敏銳,聽聲辨人自然也是一絕。
  
  曉慧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裡,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他今晚死定了。」
  
  違反了不讓高聲喧嘩的規則,眼鏡男的下場,將會和高個男人一樣。
  
  也許明晚,擺在窗臺的人頭,就是他的。
  
  「沒錯。」
  
  說完這兩個字,傅藍嶼一翻身,閉上眼睛睡著了。
  
  曉慧又是一夜沒睡,眼下的烏青更重了,整個人精神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場。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傅藍嶼,傅藍嶼早起時精神抖擻,看上去分分鐘能跑個馬拉松。
  
  「去拿冷水洗個臉吧,清醒清醒。」
  
  曉慧哀歎一聲:「洗臉不著急,我們是不是該去確認一下,昨晚那個戴眼鏡的男人,他到底死沒死……」
  
  結果話音未落,二樓的走廊盡頭,就傳來了女孩子的驚叫聲。
  
  「死了。」傅藍嶼點點頭,「你可以安心洗臉了。」
  
  「……」
  
  於是曉慧戰戰兢兢洗完臉,兩人結伴去眼鏡男的房間,見其他人早就聚集在那了。
  
  琪琪癱坐在地,捂著臉痛哭不止,王鑫正在低聲安慰她。
  
  傅藍嶼往屋裡看了一眼。
  
  情形與昨天大體相同,眼鏡男的屍體也不見了,房間內到處都是噴濺的血跡,桌面和地板上,沾滿了細小的碎肉骨屑。
  
  又被宰了一個。
  
  「這都死了兩個人了,下一個也許就是我們了!」琪琪哭道,「我們怎麼可能逃得掉啊!」
  
  「他死,是因為違反了規則。」傅藍嶼道,「你又沒有在夜裡高聲喧嘩,怕什麼?」
  
  「對對,我昨晚也聽到了,有人叫了一聲。」王鑫疑惑,「可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叫?」
  
  他住在三樓,昨晚人頭是在二樓出現的,所以他不知情。
  
  傅藍嶼淡定反問:「如果你看見了前天晚上死的那個人的頭,就血刺呼啦擺在你窗臺,還對你笑,你會叫嗎?」
  
  「……」
  
  琪琪通紅著眼睛,驚懼交加:「什麼?你是說窗臺上有……有死人的頭?」
  
  「對,目前看來,可能只有住在二樓的人看見了。」
  
  「可我沒看見啊!」
  
  這時,一直在旁看熱鬧的喬雲錚,慢條斯理開了口。
  
  「女鬼按順序檢查房間,你住在走廊最後一間,倒數第二間的人先違反了規則,因此你逃過一劫。」
  
  「……」
  
  琪琪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幸好如此,否則人頭出現,她一定會忍不住慘叫出聲,那麼昨晚死的就是她了。
  
  喬雲錚笑吟吟又道:「今晚也要小心一點,沒准擺在你窗臺的,就換成你鄰居的人頭了。」
  
  「……」
  
  琪琪不敢再聽,雙手捂著耳朵跑下了樓。
  
  「我們也下去吧。」傅藍嶼隨手把門關上,很自然地提議,「該吃早飯了,我餓了。」
  
  曉慧:「你這食慾還真是王者級別的。」
  
  「過獎,我任何方面都是王者級別的。」
  
  「……」
  
  其他人也默認了這個提議,紛紛打算下樓去廚房,看一看今早除了饅頭,還有沒有剩下的燉肉。
  
  結果走到樓梯中途,就聽見廚房方向,傳來了琪琪撕心裂肺的尖叫,且這一次叫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慘。
  
  那對情侶腳步比較快,來到樓下發現琪琪摔倒了,正一邊哭一邊往後挪,蒼白的小臉上掛滿淚水。
  
  琪琪哀嚎著:「我就不該吃的……我就不該吃的!嘔……」
  
  她腳軟得站不起來,艱難地爬到角落去吐了。
  
  李晨光疑惑萬分,探頭朝廚房裡面看了一眼,就這一眼,他瞳孔驟縮,臉色登時變得鐵青。
  
  與此同時,緊隨其後的貝貝也看見了。
  
  下一秒,情侶倆你推我搡,頭也不回踉蹌著跑向廁所,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王鑫被嚇到了,一時間愣在原地,想往前走又不敢。
  
  曉慧扯了一下傅藍嶼的衣袖,語氣發顫:「廚房裡是不是有髒東西?會不會又是人頭?」
  
  「也許,你有興趣過去看看嗎?」
  
  「……不了不了。」
  
  傅藍嶼也沒強迫曉慧,她獨自走向廚房,站在門口向內張望。
  
  唔。
  
  難怪,現場畫面比她想像中還要噁心。
  
  昨晚那口熱氣騰騰的鐵鍋已經消失了,燉得香噴噴的豬肉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沒有腦袋的、破爛不堪的屍體,血流得到處都是。
  
  屍體躺在灶臺上,被開膛破肚,剔了骨頭,整塊軀幹看上去像極了被掏空的容器,裡面還殘留著不少切割整齊的肉塊,還有破碎的內臟。
  
  而灶台四周散落的碗筷和湯勺,也都沾滿了血跡。
  
  他們昨晚,其實是從高個男人的屍體中,生生挖出了血肉,卻還嚼得津津有味。
  
  傅藍嶼皺了一下眉,然後就聽旁邊有人說:「體驗了一回茹毛飲血的原始人生活,也算返璞歸真了。」
  
  她轉過頭去,見喬雲錚不知何時也湊上前來,滿臉的悠閒自在。
  
  「確實,就當吃人肉刺身了。」
  
  反正他和她根本沒吃,說什麼風涼話都不忌諱。
  
  傅藍嶼踏著滿地血跡,進去拿了倆饅頭,出來將其中一個遞給曉慧。
  
  吃饅頭挺好的,至少不用當原始人。
  
  曉慧咬了一口饅頭,又害怕又好奇:「裡面到底有什麼?真的是人頭?」
  
  「我勸你別問,也別看,否則你可能連饅頭也不敢吃了。」
  
  「……」
  
  聽人勸吃飽飯,曉慧在這方面很信任傅藍嶼,更何況親眼見了琪琪和情侶吐成那樣,她才不自找麻煩。
  
  但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比如王鑫。
  
  他見傅藍嶼和喬雲錚看完都泰然自若的,以為沒什麼大不了,於是也去看了一眼。
  
  三秒鐘之後,他大喊大叫,一頭紮進了廁所。
  
  喬雲錚歎了口氣,轉過頭來笑瞇瞇對傅藍嶼道:「你說他這是何必?」
  
  「誰說不是呢。」
  
  廚房的門被傅藍嶼關上了,避免走過路過的,看著礙眼。
  
  午後,陽光稀薄,整座小鎮都被籠罩在陰沉沉的霧氣中,充滿了令人壓抑的氛圍。
  
  傅藍嶼問曉慧,要不要再跟自己出去轉一圈,在遊戲裡隨時可能刷新線索,時刻不能掉以輕心。
  
  但曉慧猶豫著,顯然不是很想去。
  
  「傅小姐,其實我跟著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容易給你添累贅。」
  
  「看來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準。」
  
  「……」
  
  「但我不是圖你能幫上忙,而是陪你適應環境。」傅藍嶼說,「我又不能一直帶你過關,以後你獨自穿越了,難道也要縮在屋子裡等死?」
  
  曉慧一時語塞:「為什麼不能一直帶我?」
  
  「第一,隨著你等級越高,穿越的世界難度也越高,誰還願意冒著風險帶你?第二,真有人願意帶,你也花不起那個錢,更別提跟人家砍價了。」
  
  「……」
  
  曉慧一頭倒在床上,頓覺前路渺茫。
  
  傅藍嶼的勸說從來都是點到為止,絕不勉強,反正兩人的關係也只是客戶罷了,這一單結束各走各路,她又不是給國家培養人才。
  
  她出了門,結果在樓下碰見了迎面而來的喬雲錚。
  
  四目相對,喬雲錚挺愉悅地一笑:「小姑娘,要出去?」
  
  「是啊,出去散散心。」
  
  「嗯。」他悠然頷首,「去那間有血手印的房子門口散散心。」
  
  傅藍嶼聽他這麼說也不意外,這是個低端局,經驗豐富的老手要想找提示,還是比較容易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倒也不必特意玩聊齋。
  
  「既然你也發現了,乾脆一起去看看?」
  
  「可以。」
  
  兩人並肩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腳邊枯葉在風中打著旋,有一片飄到了傅藍嶼面前。
  
  喬雲錚從旁伸出手去,替她把肩上的落葉拿掉。
  
  這動作自然而然,彷彿是習慣性的,連他自己也不由得一怔。
  
  傅藍嶼側眸看他:「謝謝。」
  
  「不客氣。」
  
  她終於在那扇熟悉的門前停住了腳步,果然,昨天已經被她擦掉的血手印,今天又再度浮現了。
  
  她握住門把手,稍一用力,只聽「哢噠」一聲輕響,昨天還緊緊關閉的門,現在居然輕易就開了。
  
  她和喬雲錚對視一眼,同時邁進了門檻,並重新把門關上。
  
  「有人跟來了。」她說,「可見他們偵察能力不太行,智商都用在談戀愛上了。」
  
  毋庸置疑,跟蹤他們的,是那對情侶。
  
  喬雲錚笑著點頭:「所以我才不願意跟他們結盟,我討厭看人談戀愛。」
  
  「……那你還挺有個性的。」
  
  這戶人家的房屋面積並不大,進門的走廊很狹窄,走幾步就來到了光線昏暗的外屋,屋子裡擺著一張木桌,還有兩把椅子,側面有一台老舊的電視機,電視機開著,螢幕呈現出信號缺失的雪花畫面,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
  
  再走兩步,可以看到一間臥室,很奇怪,臥室的門開著,並未上鎖。
  
  臥室的地板上,斑駁凝結著類似瀝青一樣黑色的汙跡,初步斷定,那應該是年深日久的血跡。
  
  臥室的佈局非常簡潔,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床上鋪著繡了富貴牡丹的被褥,枕頭也繡著鴛鴦,一看像是新婚夫婦的東西。
  
  與此格格不入的,是立在床邊的兩幅相框。
  
  每幅相框上都鑲著一張年輕女人的照片,是同一個樣貌秀麗、笑容恬靜的女人。
  
  不同的是,左邊那幅,女人穿的是雪白的婚紗,頭上戴了橄欖枝編成的花環;而右邊那幅,女人穿的是鮮紅的秀禾服,頭上戴了同樣顏色的牡丹花。
  
  傅藍嶼抬起頭,發現床鋪正上方的牆壁,釘著兩枚掛畫的釘子。
  
  「看起來,這是要我們選一幅相框掛上去。」
  
  喬雲錚微笑:「那我們究竟要掛哪一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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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32 PM

第4章 夜深

  十分鐘後,傅藍嶼和喬雲錚,一前一後離開了那棟房子。
  
  從表情上分析,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太爽,尤其是傅藍嶼。
  
  「我早說過了,要選穿秀禾服的那一幅,你為什麼不信我?」傅藍嶼沉著臉色道,「你忘了每晚都唱的那首歌謠了?『媽媽看好我的紅嫁衣』,提示得這麼明顯,當然要選紅色的!」
  
  喬雲錚跟在後面,很有耐心地道歉:「是我考慮不周了,好在也沒出現什麼危險狀況。」
  
  「但是機會白白浪費了!這間房子一天只有一次機會,你試錯了就只能明天再來!萬一明天被別人搶先了呢?」
  
  「不會的。」喬雲錚溫聲安慰,「那些人都沒你聰明,他們找不到這裡的。」
  
  「……我就不該跟你組隊!」傅藍嶼生氣一甩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兩人拉拉扯扯地走遠了。
  
  待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籠罩小鎮的霧氣中時,一對年輕男女,從街道轉角的一棵樹後走了出來。
  
  「我還以為那姓喬的男人有多厲害,也就是個色令智昏的白癡而已。」貝貝冷哼,「幸虧沒跟他結盟,結盟也沒什麼用。」
  
  李晨光頗為陰險地笑了笑:「他還是有點用的,至少他犯蠢,倒讓咱倆撿了便宜。」
  
  「也是。」
  
  兩人手牽手進了那棟房子,很快就進了臥室,看到了立在床邊的那兩幅相框。
  
  果然是一幅白婚紗,一幅秀禾服。
  
  李晨光一抬頭:「哦,這畫是要掛在牆上。」
  
  「聽剛才那女的說,應該掛秀禾服,但她掛錯了。」貝貝仔細回憶,「確實,我記得晚上那首歌謠裡,唱的也是紅嫁衣,還有什麼『嫁衣是紅色,毒藥是白色』,這不就是明顯的線索提示嗎?」
  
  「沒錯。」李晨光跟她想得一樣,「就掛紅色這幅,真感謝那倆傻瓜,給咱們提前試了水。」
  
  於是兩人喜滋滋拿起那幅紅色秀禾服的相框,踩著床將其掛在了牆上。
  
  ……誰知等了半天,那幅畫靜悄悄的,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李晨光等得有些焦躁了:「怎麼,答對了問題,也不給什麼線索獎勵嗎?」
  
  「是不是要等到晚上才給?」貝貝猜測,「又或者是獎勵直接發放到咱們房間?以前在其他世界也發生過這種情況。」
  
  「那我們先回去?」
  
  「好。」
  
  貝貝被李晨光扶著從床上跳下來,落地時,她隱約覺得腳下的觸感,有些粘膩。
  
  她低下頭,發現不知何時,正有水跡緩緩從地板的縫隙滲出來。
  
  ……不,那不是水,好像是血。
  
  血水仍舊向四周蔓延,染紅了她白色球鞋的邊緣。
  
  「啊!」她叫了一聲,拉起李晨光的手就朝門外跑去,「這地方太邪門了,趕緊走!」
  
  兩人迅速逃離現場,沒敢再回頭看一眼。
  
  傅藍嶼在這個世界的作息,十分規律。
  
  早晨吃饅頭,中午吃饅頭,下午出門溜一圈,回來補個覺,晚上繼續吃饅頭。
  
  嘴上抱怨著伙食不好,其實饅頭一口沒少吃。
  
  曉慧對她這隨遇而安的精神,極其敬佩,並認為自己就算再過七年,也絕對達不到這種水準。
  
  更何況,自己也未必活得過七年。
  
  夜晚降臨,一樓廚房再度傳來那股濃郁的燉肉香氣。
  
  傅藍嶼去看了一眼,先前的屍體果真不見了,大鐵鍋又支上了灶台。
  
  嗯,這次可能輪到吃眼鏡男了。
  
  眼鏡男比較瘦弱,所以燉肉的量也相對較少。
  
  她這麼想著,面無表情拿著饅頭上了樓。
  
  這一次,再沒有誰敢動那鍋肉。
  
  「傅小姐,我還是想知道,早晨你們究竟看見了什麼啊?」
  
  「也沒什麼,就是第一晚那傻大個兒的屍體,血刺呼啦,肚子都被掏光了——他們昨晚可能在饅頭裡夾了不少。」
  
  曉慧猛地捂嘴:「嘔——」
  
  傅藍嶼推她:「去廁所吐,別吐床上,我晚上還得睡覺。」
  
  「……」
  
  真是個毫無同情心的女人。
  
  夜深了。
  
  琪琪今天受了大刺激,不敢再一個人睡,她請求王鑫,能不能允許自己睡在他的房間。
  
  王鑫同意了,並好心把床讓給她,自己打了地鋪。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試圖商量出從這裡平安離開的辦法。
  
  「你說,我們到底怎麼才算勝利通關呢?」琪琪苦惱道,「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很有經驗的樣子,只有咱們倆一竅不通。」
  
  「是不是有個時限,只要我們能活到那個時候,就算成功了?」王鑫說,「還是說有什麼重要道具,我們必須找到才算成功?」
  
  「我怎麼會知道啊?」琪琪歎了口氣,「而且我覺得,我們也指望不上那幾個人,他們說著集思廣益,其實找到線索也不會主動分享……」
  
  王鑫正欲再說些什麼,忽覺視線一黑,屋裡的油燈又熄滅了。
  
  每晚都要聽幾遍的女鬼歌聲,再度響起。
  
  歌聲依舊幽怨滲人,但聽得次數多了,也總算稍微有了點免疫力,不至於像第一晚那麼恐懼了。
  
  「琪琪。」他壓低嗓音提醒,「精神集中點,萬一出現了什麼髒東西,你可別害怕,別喊出聲……」
  
  結果話音未落,窗臺上的油燈幽幽亮起,映出了一個血肉模糊、齜牙慘笑的人頭。
  
  那顯然是第二晚死去的眼鏡男的人頭,它的頭皮被撕去一層,眼珠也被挖掉了,可那副眼鏡,偏偏還架在血淋淋的臉上,鏡片輕晃,折射出渾濁的光。
  
  王鑫當場和人頭對了個眼神,他渾身顫抖,猛地抬手捂住嘴,這才避免了當場驚叫的慘劇。
  
  「……琪琪,鑽被子裡去,別出來。」
  
  琪琪很聽話,立刻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一眼也不往窗臺看。
  
  不知又過了多久,直到燈光熄滅,人頭消失。
  
  看來今晚這一關,又算安全度過了。
  
  王鑫擦了擦額上冷汗,終於鬆了一口氣。
  
  誰知胸腔裡那口濁氣還未完全呼出,下一秒,他忽覺身側風聲有異,緊接著一雙冰冷的手,已經環住了他的脖子。
  
  「……」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最後的悲鳴,鋒利的匕首,就瞬間紮進了他的心臟。
  
  李晨光和貝貝,縱然找到了那棟房子,也掛上了自認為正確的相框,卻始終沒能得到預料中的線索獎勵。
  
  兩人等到深更半夜,也仍舊一無所獲。
  
  李晨光心情很不好,他這人一心情不好,就想做點電視不讓播的事兒。
  
  比如和自己的女朋友O啊X啊……算了,不多贅述了。
  
  兩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熱情如火。
  
  真不愧是有過穿越經驗的老手,哪怕是這種危險時刻,也能做到處變不驚,自娛自樂。
  
  屋裡的油燈,光影搖曳,逐一熄滅。
  
  李晨光喘息著停止了運動。
  
  他覺得有點奇怪,之前每晚,油燈都是全部熄滅的,可今天好像只熄滅了一半,房間的光線暗了不少,但依然能看清周圍。
  
  「寶貝兒。」他低聲說,「不太對勁啊……」
  
  「哦。」貝貝麻木地應了一聲,她的胸膛略顯急促地起伏著,「怎麼不對勁?」
  
  「油燈只熄了一半,還是……很整齊的一半。」
  
  他發現沒熄滅的油燈,都集中在自己的床邊附近,像切割成半明半暗的結界,將兩人困在其中。
  
  為什麼。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個問題,就聽見那熟悉的歌聲,又回蕩在了磚樓之內。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不對,這歌聲聽上去,和前兩晚的感覺,並不相同。
  
  這一次的歌聲,由遠及近,而且彷彿距他越來越近。
  
  再仔細聽,女聲慢慢重疊,更像是一曲二重唱。
  
  屋外有人唱,屋內……
  
  也有人唱。
  
  似有一陣微風襲來,吹得李晨光佈滿冷汗的後背,透骨陰涼。
  
  他艱難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覺脖子像打了兩斤鋼釘一樣沉重,頸骨哢哢作響,肌膚一陣一陣寒毛倒豎。
  
  他終是緩緩轉過頭去,看向旁邊——
  
  白天那幅被他掛上牆的相框,不知何時已立在了他的床頭。
  
  相框裡的年輕女人,仍穿著那件殷紅的秀禾服,頭上的牡丹花鮮豔欲滴。
  
  他僵在當場,感覺體內血液,正在一點一滴凝固住。
  
  女人櫻唇輕啟,一張一翕,正在唱歌。
  
  「夜深你飄落的髮,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
  
  「……」
  
  李晨光盯著相框,死死咬緊後槽牙,用全部的力氣制止自己叫出聲來。
  
  他看到畫上的女人發生了變化,那件秀禾服,正逐漸變成一件被血浸透的白婚紗,頭上的牡丹花也消失了,綰起的長髮披散,遮住了半張臉。
  
  女人的眼睛漆黑幽沉,紅豔豔的嘴唇開合,還在繼續唱。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李晨光聽得頭皮發麻,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然一把抓起相框,重重扔向地板。
  
  相框落地,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相框上的玻璃碎了幾道裂痕,大約是錯覺吧,裡面的女人,笑得卻彷彿更加詭異開心了。
  
  她咧著嘴,像卡了帶似的,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歌謠的最後一段。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李晨光愣了半晌,驀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渾身發冷。
  
  他轉開視線,悚然瞥向躺在床上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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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36 PM

第5章 腐爛

  以前見鬼的時候,無論情況多可怕,貝貝總是會陪著李晨光,給他出謀劃策。
  
  但這會兒工夫,李晨光都已經聽女鬼唱了半天歌了,她依舊躺在那裡無聲無息,半點反應也沒有。
  
  不妙預感襲上心頭,李晨光心臟狂跳,他的視線終於從畫框上,慢慢轉向了旁邊的女朋友。
  
  貝貝的衣服還沒穿上,胴體豐腴,皮膚白皙,若在平常的夜晚看來,是格外旖旎動人的。
  
  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恐懼。
  
  「寶貝兒?」他聲音發顫,試探性地喚,「你……你怎麼了?」
  
  貝貝沒說話,她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天花板,面無表情,且印堂附近,像是籠罩了一股淡淡的黑氣。
  
  李晨光額頭冷汗涔涔,他大著膽子,伸手拍了拍貝貝的臉。
  
  「寶貝兒,回答我啊,你沒事吧?你……」
  
  話聲戛然而止,沒說完的後半句話,硬生生哽在了他的喉嚨裡。
  
  貝貝的臉,濕漉粘膩,正常人的皮膚摸起來,不該是這樣的觸感。
  
  他戰戰兢兢收回手,發現自己的指尖,竟已沾滿了血液和細碎的肉屑。
  
  面前貝貝的那張臉上,已經出現了五道清晰的、血肉模糊的指痕,膿血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流經之處,其餘部位的皮膚也逐漸開始綻裂滲血。
  
  李晨光的身體瘋狂顫抖起來,他張大了嘴卻叫不出聲,只能抬手用力擦拭著貝貝的皮膚,想幫她把血跡擦乾淨。
  
  誰知非但沒有擦乾淨,被他擦到的地方,反而潰爛得更迅速了。
  
  貝貝的皮與肉,正隨著他的動作被一塊一塊剝落下來,鮮血染紅了床上的被褥,有幾處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她像被摔碎的豆腐,徹底爛得不成人形,只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仍舊盯著天花板。
  
  她的身體發出咕嘰咕嘰的輕響,半晌,有無數黃白色的蛆蟲,從她破碎的血肉中鑽了出來。
  
  地板上,畫框裡的女人穿著沾滿血的白婚紗,仍像卡了帶一樣,不停重複著歌曲的最後一段。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昨夜無人發出尖叫,以致曉慧在轉天早晨起床時,還以為根本沒有死人。
  
  走出房間時,她左右環顧,見二樓走廊風平浪靜。
  
  「傅小姐,看來昨晚沒出什麼事兒啊。」
  
  傅藍嶼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那可未必。」
  
  「嗯?」
  
  喬雲錚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他悠然自得地笑了。
  
  「鬼怪又不會做慈善,如果不在二樓殺人,那就是在三樓殺人了。」
  
  說完,他和傅藍嶼對視了一眼。
  
  「傅小姐,你認為呢?」
  
  「我認為有道理。」
  
  曉慧納悶:「你倆這眉來眼去的,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呢?」
  
  「我能瞞著你什麼,帶你通關不就行了。」傅藍嶼道,「反正你的目標也是躺贏。」
  
  「……」
  
  曉慧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這時走廊盡頭的門也開了,琪琪怯生生地探出頭來。
  
  見三人都在,琪琪像是鬆了口氣:「大家昨晚都還好吧?」
  
  「睡得還行,比前兩晚好。」曉慧說,「也沒聽見什麼異常動靜。」
  
  琪琪聞言高興起來:「那就好,我去叫王鑫起床。」
  
  她腳步輕快地跑上了樓梯,不一會兒,正當曉慧想讓傅藍嶼陪自己去趟廚房的時候,忽聽三樓傳來一聲尖叫。
  
  這樣的尖叫,每天早上都要重演一次。
  
  「……真死人了?」
  
  傅藍嶼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這種地方死人,應該不算什麼稀奇事吧?」
  
  「……」
  
  理是這麼個理,可聽上去還挺彆扭。
  
  三人上了樓,來到王鑫的房間門口,見琪琪趴在床邊,正抱著王鑫已經僵硬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
  
  想想也可以理解,原本有四個新人,現在王鑫也死了,琪琪連唯一抱團取暖的隊友都沒了,怎麼可能不傷心。
  
  不過……
  
  傅藍嶼走到床前,端詳著王鑫的屍體,難得地感到一絲意外。
  
  是匕首插中心臟,當場斃命。
  
  前面兩位,高個男和眼鏡男,都被肢解做成了晚餐,怎麼女鬼反倒一刀給了王鑫個痛快?
  
  她往上扯了扯王鑫的衣袖,見他右手緊握成拳,死時都沒鬆開。
  
  她用一根手指,硬是撬開了王鑫的拳頭。
  
  在摸到他掌心的東西時,她眉梢微微一挑,心中疑惑迎刃而解。
  
  琪琪還在嚎啕大哭:「王鑫也死了,下一個……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我……」
  
  傅藍嶼歎了口氣,表情充滿憐憫,但回答的卻是:「很有可能。」
  
  「……」
  
  琪琪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不遠處就是那對情侶的房間,裡面始終沒人出來。
  
  曉慧按捺不住,悄悄走過去察看情況,發現門沒鎖,虛掩著。
  
  她將那扇門,謹慎推開了一道縫隙。
  
  透過縫隙,她可以暢通無阻地看清屋中景象,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緊靠牆壁的那張床。
  
  那是……
  
  「啊啊啊啊——!!」
  
  她猛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踉蹌著倒退數步,險些向後仰倒。
  
  幸好路過的傅藍嶼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合著你還有海豚音的潛質。」
  
  曉慧眼眶通紅,抖如篩糠,她死死拽著傅藍嶼的衣角才勉強站穩。
  
  她哭道:「那……那女的也死了……」
  
  「哦。」傅藍嶼點點頭,「怎麼死的?」
  
  「就……就……我沒法形容……」
  
  曉慧單是回憶一下都要崩潰,她捂著嘴去廁所吐了。
  
  喬雲錚旁觀這一幕,似笑非笑:「你的客戶心理素質差了點。」
  
  「你見過哪個青銅選手心理素質特好?」
  
  「有道理,不過我很好奇,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也好奇。」
  
  於是兩人就頭碰頭,擠到了房間門口。
  
  OK,這回看清楚了。
  
  貝貝就躺在床上,沒穿衣服,屍體跟個血葫蘆似的潰爛不堪,從臉到腳,各處都爬滿了肉乎乎的屍蛆。
  
  李晨光跌坐在床邊的地板上,雙目呆滯,臉色慘敗枯槁,像被抽了魂一樣。
  
  而他的懷裡,還抱著那幅相框。
  
  相框玻璃的裂痕消失了,依舊嶄新如初,上面的女人也還是穿著嬌豔的秀禾服,頭戴牡丹花,笑容恬靜。
  
  傅藍嶼若有所思:「這兩人,好像應了那句歌詞。」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錯。
  
  喬雲錚很溫柔地笑了:「他們果真選擇了紅色的嫁衣。」
  
  「正常,他們一定會選的。」
  
  昨天在那棟帶有血手印的房子裡,他與她掛在牆上的,確實是那幅白色婚紗的相框。
  
  那幅相框,其實就是正確答案。
  
  在關於這首歌謠的背景故事裡,女主人公服毒自盡後,變身厲鬼,所以她死前穿的潔白婚紗,才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紅色嫁衣是錯誤的,會招致鬼怪。
  
  他與她甚至都沒有詳細商量,就即興演了一齣戲,只為給那對情侶看。
  
  選擇權掌握在自己手裡,願者上鉤。
  
  曉慧終於吐完了,她趿拉著腳步走向傅藍嶼,有氣無力地問。
  
  「屋裡那男的還好吧?」
  
  傅藍嶼言簡意賅:「不知道。」
  
  「……」
  
  像是為了回答她的問題,李晨光忽然有了動靜。
  
  相框從他懷中滑落,「啪」的一聲蓋在了地上,他呆滯良久,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女朋友,這才緩緩起身,邁著殭屍似的步子,朝門口走來。
  
  曉慧緊張,忍不住往傅藍嶼的身後縮了縮。
  
  在看到傅藍嶼和喬雲錚的一瞬間,李晨光原本空洞渙散的眼神再度聚焦,他麻木的一張臉,隱約出現了某種歹毒與怨恨交織的表情。
  
  那是想要跟兩人同歸於盡的表情。
  
  他直勾勾地瞪著他們,許久,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誰都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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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41 PM

第6章 等級

  九位玩家,現在只剩下了五位。
  
  通關的方法還沒有出現。
  
  一到白天,廚房裡的鐵鍋就自動消失了,眼鏡男沒有腦袋的屍體就躺在灶臺上,鮮血淋漓。
  
  不過這次他的內臟還算完整,畢竟昨晚沒人吃他(……)
  
  傅藍嶼去廚房逛了一圈,例行拿了個饅頭。
  
  她咬著饅頭,端詳著那具屍體,若有所思。
  
  曉慧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往裡面張望,神色驚疑。
  
  「傅小姐,你對著這玩意兒真能吃得下去?」
  
  「還行吧,以前經常一邊吃,一邊拼碎屍,也算基本操作。」
  
  曉慧又乾嘔了一聲,自從遇見了傅藍嶼,她總是在不斷刷新自己的認知下限。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麼?」
  
  「看這屍體身上的刀割痕跡。」
  
  「看出什麼了?」
  
  傅藍嶼深沉地說:「分佈均勻,錯落有致,很有抽象美感。」
  
  「……」
  
  傅藍嶼淡定轉身:「琪琪小姐,你覺得呢?」
  
  琪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兩人身後,突然被點名也嚇了一跳,猶豫半晌,紅著眼眶搖頭。
  
  「我不知道,我……我不敢看。」
  
  「也可以理解,新人玩家初來乍到,沒有幾個不害怕的。」傅藍嶼很自然道,「曉慧,陪琪琪小姐出去散散心吧,你們可以交流一下經驗,總比看這種髒東西好。」
  
  曉慧不太明白傅藍嶼的意思,但她絕對服從傅藍嶼的安排,當即走過去挽住了琪琪的胳膊。
  
  「走吧,外面陽光挺好的,比昨天好多了。」
  
  「唔……」
  
  「其實我是第二次穿越,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你不要太有心理壓力,以後慢慢會習慣的。」
  
  琪琪答應著,卻仍忍不住看了傅藍嶼一眼:「傅小姐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咱倆幫不上她的忙。」曉慧笑道,「她的理論說了咱也聽不懂。」
  
  「……」
  
  傅藍嶼倚在門邊,直到確定兩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磚樓之外,這才回過頭去,順手把沒吃完的半塊饅頭,扔進了垃圾桶。
  
  她走上前去,單手抬起那具屍體,另一隻手拿了塊抹布,擦乾淨了灶臺上粘膩的血跡。
  
  血跡擦淨後,她看見灶台的邊緣有一處小小的白色突起,圓形的,像是被膠狀的物質封住了。
  
  她蹙眉沉吟片刻,將屍體又挪回了原地。
  
  正當她準備去二樓洗個手的時候,發現喬雲錚就站在樓梯口,正撐著欄杆笑吟吟看向她。
  
  「發現鎖孔了?」
  
  「對,但白天似乎打不開。」
  
  「那就晚上再來試一試。」
  
  既然有鎖孔,相對應的當然也有鑰匙。
  
  鑰匙的獲得方式,即將白色婚紗的相框,掛在那棟房子的臥室牆上。
  
  當時兩人已經順利拿到了,目前由傅藍嶼代為保管。
  
  傅藍嶼說:「鑰匙在我這,你還真放心。」
  
  「你是聰明人,不至於特意擺我一道。」喬雲錚微笑,「畢竟這只是低端局,大家玩玩罷了,等通關出去,你將會擁有一位實力可觀的長期盟友,何樂而不為呢?」
  
  她意味深長地瞇起眼睛:「你等級多少?」
  
  「嗯?小姑娘,問這麼隱私的問題,自己要先講實話。」
  
  傅藍嶼沉默注視著他,似在權衡。
  
  然後她抬手,從衣領裡拎出來一枚造型奇特的吊墜,那吊墜的形狀很像水瓶,如果再準確點,像觀音菩薩手裡托著的玉淨瓶。
  
  她屈起兩根手指,輕彈了一下吊墜。
  
  隨著清脆的一聲響,原本看上去灰撲撲的吊墜,驀然亮起了一圈淺金色的光暈,瓶身變得透明,裡面隱約有水紋顯現。
  
  儘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吊墜再度恢復如常。
  
  她說:「黃金三級。」
  
  「用了幾年?」
  
  「七年。」
  
  「了不起。」
  
  【倖存者逃亡系統】共分為四檔十六級,青銅、白銀、黃金、白金,最低是青銅一級,最高是白金四級。
  
  每通一關,系統都會根據玩家表現清算獎勵,獎勵以水滴形式進入吊墜,這水叫「生命之水」,等水滴攢滿,就能解除系統的綁定。
  
  隨著等級提升,吊墜顏色會發生變化,生命之水的獎勵數量也會相應增多。
  
  但漲幅也越來越難。
  
  曾有人粗略算過,從第一次進入系統,再到最終解綁,至少也要花十五年時間。
  
  可惜鮮有實證,因為能撐到最後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由於鬼怪世界的種種兇險性,能達到高等級的女性玩家,更是寥寥無幾。
  
  所以喬雲錚的這句「了不起」,並不是隨口敷衍的稱讚。
  
  傅藍嶼問他:「你呢?」
  
  喬雲錚也從衣服裡拎出了自己的吊墜,屈指輕彈。
  
  有淡藍色的光芒一閃即逝。
  
  「白金一級。」
  
  「用了幾年?」
  
  「和你一樣,七年。」
  
  高手之間總難免惺惺相惜,傅藍嶼顯出幾分欣賞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最初的判斷果然沒錯。
  
  「你才是真了不起。」
  
  「可我已經二十六歲了,看你現在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第一次穿越大概還未成年。」喬雲錚像位兄長似的,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麼小的姑娘,應該是被保護的,結果卻在保護別人。」
  
  「在系統世界裡,沒有人會因為你年齡小就手軟。」傅藍嶼道,「大家都是為了生存,哪裡有保護一說。」
  
  她轉身上樓,臨走時還順便把指尖的血跡,往喬雲錚的衣袖上蹭了蹭。
  
  喬雲錚倒也不在意,他挽起袖子,抬眸目送她背影離去,半晌,無聲一笑。
  
  餘下的五位倖存者,又度過了風平浪靜的一個白天。
  
  晚上,曉慧盤腿坐在床上,看傅藍嶼站在窗臺旁邊發呆,完全不在意那裡曾經出現過一個血粼粼的人頭。
  
  「傅小姐,你想什麼呢?」
  
  「在想,等回到現實世界後,要換換主食,總之饅頭是不能再吃了。」
  
  「……」曉慧無語,「就不能想點正事嗎?」
  
  「那你說說,什麼才叫正事?」
  
  曉慧猶豫了一下:「現在我們還剩五個人,可遊戲規定,最後活下來三個人才會開啟穿越通道,那……琪琪小姐和那個男的,我們要怎麼辦?」
  
  傅藍嶼轉過頭來,神色略感訝異。
  
  「你想的居然真是正事。」
  
  「……」
  
  「而且,你似乎自動把姓喬的男人,歸類到我們陣營了?」
  
  「難道不是嗎?」曉慧納悶,「我看你倆經常眉來眼去的,肯定早就沆瀣一氣了。」
  
  「請不要亂用成語,那叫強強聯合。」
  
  曉慧很委屈地「哦」了一聲:「所以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真要殺人嗎?」
  
  「有些事,也未必就非得親自動手。」
  
  傅藍嶼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是琪琪柔弱膽怯的聲音。
  
  「傅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曉慧驚訝:「她來幹什麼?」
  
  傅藍嶼下巴一抬,淡定示意:「來都來了,就給人家開個門吧。」
  
  於是曉慧跑去開門,把琪琪放了進來。
  
  琪琪一進門就拉住了傅藍嶼的手,可見她頭腦非常清醒,知道這倆人誰說話才算數。
  
  「傅小姐,我今晚可以睡在你房間嗎?死了那麼多人,我真的很害怕……」
  
  傅藍嶼抽回手,瞥了她一眼:「可以是可以,但你只能打地鋪。」
  
  「沒問題!」琪琪鬆了口氣,高興點頭,「睡哪裡都可以,只要能跟你們做個伴!」
  
  「行吧。」
  
  這兩個字,就是傅藍嶼整晚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就又站在窗邊冥想去了,誰也不搭理。
  
  琪琪小聲地跟曉慧耳語:「你跟傅小姐的關係很好嗎?你們是一起穿越進來的?」
  
  「是啊。」
  
  「還可以兩人一起穿越進來啊?」
  
  「因為我是她的客戶,簽了契約,給錢委託她帶我通關。」
  
  琪琪好奇道:「這麼說傅小姐真的很厲害了?那我以後也能委託她嗎?」
  
  曉慧心想你可能沒那個機會了,因為遊戲統共就能活三個人,現在兩位大佬加一個我,名額都預定了,你還能有以後嗎?
  
  但話雖如此,她還是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
  
  「當然,傅小姐非常厲害,你記得帶夠錢,她不喜歡別人討價還價。」
  
  「噢……」
  
  ……
  
  深夜,屋裡的油燈再度熄滅。
  
  今夜的窗臺沒有出現人頭,但歌謠依然準時響起,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女鬼彷彿在磚樓裡放了個會定時的答錄機。
  
  這幾天待久了,曉慧也逐漸被傅藍嶼淡定的性格所影響,連帶著睡眠品質也好了不少,這會兒習慣性摟著傅藍嶼的胳膊,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傅藍嶼也半天都沒有動靜,看上去同樣睡得很沉。
  
  用來打地鋪的褥子很薄,地板的涼氣一陣一陣往被窩裡鑽。
  
  琪琪睜著眼睛望向虛無的黑暗,良久,她轉過身去,朝著床的方向。
  
  她輕手輕腳從地上爬了起來,並從自己的枕頭底下,緩緩摸出了一柄匕首——正是之前殺死王鑫的那一柄。
  
  剛才她進門時,這把刀就藏在穿著的馬丁靴裡。
  
  她站在床邊,悄悄的,摸黑確認了一下位置。
  
  曉慧睡在床內側,傅藍嶼睡在床外側。
  
  她無聲笑了一下,高高舉起匕首,作勢要往曉慧的位置插落。
  
  然而……
  
  下一秒,匕首卡在中途,她的手腕被人緊緊攥住,再難落下半寸。
  
  傅藍嶼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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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46 PM

第7章 毒藥

  傅藍嶼根本就沒睡著。
  
  琪琪在旁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全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只不過,她本以為琪琪想殺的是自己,結果琪琪想殺的卻是曉慧。
  
  曉慧被吵醒,迷迷糊糊一側頭,忽覺臉頰有點涼,隨手一摸,發現那柄匕首就在枕頭旁邊擱著。
  
  她大驚失色,登時清醒了。
  
  「怎麼回事?傅小姐?」
  
  「這呢。」傅藍嶼慢條斯理地答應著,一隻手還掐在琪琪脖子上,「難得你今晚睡得這麼好,差一點就被人捅了刀子。」
  
  曉慧當即反應過來,背脊生寒:「……她想殺我?」
  
  「反正她也殺了一個,不在乎再多殺第二個。」
  
  「難道王鑫也是她殺的?」
  
  琪琪哭得滿臉淚水,柔柔弱弱地解釋:「傅小姐你誤會了,我沒有……」
  
  「沒有?」傅藍嶼淡聲道,「王鑫死前,手裡還攥著一粒水晶扣,你看看你袖子上是不是少了點東西?」
  
  「……」
  
  琪琪愣住。
  
  沒錯,昨晚她從背後偷襲王鑫時,確實被垂死掙扎的王鑫扯走了袖扣。
  
  她後來才發現這件事,但那時匕首已經重新回到了她的桌上,而房間裡王鑫的屍體也消失了。
  
  她用外套遮住衣袖,本以為不會有人發覺這點小細節,誰知一切都在傅藍嶼的掌控之中。
  
  「你能在這裡找著作案兇器,還敢殺人,看來不是新手,之前戲演得還挺真。」傅藍嶼說,「奧斯卡怎麼不給你頒個獎呢?」
  
  「……」
  
  「可惜你選錯了下手物件,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傅小姐!」琪琪見瞞不下去了,生怕傅藍嶼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忙急切開口,「你聽我說,我們其實是可以合作的——我白銀二級,一定比這個女人等級高,我也有錢,你放棄她帶我贏,以後我們還可以長期簽約!」
  
  曉慧聞言嚇了一跳:「傅小姐你別聽她的啊,雖然我跟你討價還價錢給少了,但咱倆多少也算處出了革命友情,你可不能臨陣倒戈!」
  
  琪琪振振有詞:「傅小姐,像她這種完全寄希望於躺贏的廢物,就算活過這一關,將來也活不了太久,何必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呢?你還不如選我,至少我敢想敢幹,對你還能有幾分價值。」
  
  傅藍嶼沉吟半晌,回頭對曉慧說:「她的話也有點道理,你只寄希望於躺贏,肯定是活不長的。」
  
  曉慧:「?」
  
  「但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需要履行契約帶她通關,接下來的路她自己走,我何必操心。」傅藍嶼再度轉向琪琪,語氣冷颼颼的,諷刺之意顯而易見,「至於你說的『有幾分價值』——笑話,一個白銀二級,能有什麼價值?」
  
  「……」
  
  「我送你一程吧。」
  
  說完,傅藍嶼迅速抄起枕邊匕首,倒轉刀柄,閃電般手起刀落,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利刃穿過手背,瞬間把琪琪的手釘在了床板上,鮮血順著袖口流了一地。
  
  「啊——!!」
  
  劇痛襲來,琪琪猝不及防,崩潰地痛呼出聲。
  
  在喊出這一聲的同時,她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忙不迭閉上了嘴。
  
  但太遲了,她已經違反了不能高聲喧嘩的規則。
  
  傅藍嶼不必親自動手,她也活不過今晚。
  
  「穿好衣服,走。」
  
  儘管屋子裡光線暗,曉慧也能感覺到,傅藍嶼正準備下床出屋。
  
  「走?去哪啊?」
  
  傅藍嶼頭也不回:「去通關。」
  
  通關?深更半夜就能通關了?
  
  曉慧不明白,但她無條件相信傅藍嶼的能力,當即乖乖跟上。
  
  恐懼和疼痛令琪琪失去了理智,尤其是聽到「通關」二字,她索性自我放棄,瘋了似地大喊大叫,想把兩人一起拖下水。
  
  「女鬼在哪?女鬼快來啊!她們兩個要去通關啦——快殺了她們呀——」
  
  傅藍嶼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拆了髒兮兮的枕套,順手塞進了她嘴裡。
  
  琪琪:「……」
  
  腳步聲遠去,房間門被重新關上。
  
  傅藍嶼帶著曉慧來到了廚房。
  
  廚房裡的鐵鍋還在,裡面的肉已經涼了,但還沒有變回屍體的樣子。
  
  她把鐵鍋端起來,順手放在了旁邊。
  
  曉慧擔憂地問:「傅小姐,我們這是要幹什麼?」
  
  「找鎖孔。」
  
  果然,灶臺上那處白色的突起還在,只是封住的膠狀物質消失了,露出了形狀奇特的鎖孔。
  
  曉慧眼看著傅藍嶼從貼身口袋裡取出一枚鑰匙,萬分詫異。
  
  「從哪找的這是?」
  
  「那個有血手印的房間。」
  
  曉慧回憶了一下,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還真進去了。」
  
  她無比慶幸自己抱上了大腿,否則別說找線索了,單是深更半夜進廚房這一條,她就壓根沒膽子。
  
  傅藍嶼用鑰匙擰開鎖孔,見灶台下面那一塊是空的,裡面類似小型保險櫃,藏著一隻白色的藥瓶。
  
  ——嫁衣是紅色,毒藥是白色。
  
  這瓶藥,就是歌謠裡唱的毒藥,是背景故事裡毒死女主人公的那一瓶。
  
  傅藍嶼端詳藥瓶半晌,反手將其往後一扔。
  
  曉慧:「……誒?」
  
  喬雲錚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廚房門口,正抬手將藥瓶穩穩接住。
  
  他輕笑道:「看來一切進展順利。」
  
  「你下樓的時候,聽到我房間裡的動靜了嗎?」
  
  「你指什麼?」他笑意更深,「是那種一刀一刀割肉,宰豬似的動靜嗎?」
  
  毋庸置疑,房間裡的琪琪高聲喧嘩違反規則,剛剛被女鬼處置了。
  
  曉慧緊張:「那女鬼殺完人,是不是就該下樓找我們來了?」
  
  喬雲錚語氣是一貫的低沉溫柔:「當然,就算它不下樓,我們也得上樓,否則怎麼弄死它呢?」
  
  「……」
  
  曉慧躲在傅藍嶼身後,哆嗦得更厲害了。
  
  傅藍嶼突然道:「那個姓李的男人還活著。」
  
  她指的是李晨光。
  
  李晨光這一整天都沒出現,夜裡也毫無動靜,如果他還活著,即使殺了女鬼,遊戲也無法結束。
  
  「那我們是先殺他,還是先殺女鬼呢?」
  
  「你覺得哪個比較好殺。」
  
  「其實哪個都不太難。」
  
  兩位大佬正在這商量著毛骨悚然的兇殺計畫,一直環顧四周的菜鳥曉慧,僵了半晌,終於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扯了一下傅藍嶼的衣角。
  
  她顫聲道:「傅小姐,喬先生,不用太糾結,這倆……合二為一了……」
  
  「?」
  
  傅藍嶼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月光從窗外幽幽照進來,映出了正走下樓梯的身影。
  
  李晨光穿了一身鮮紅的嫁衣,頭上還戴了牡丹花,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和那相框上的女人打扮得一模一樣。
  
  他單手夾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那人頭的長髮從他腋下垂落,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空洞的眼睛,正是他死去的女朋友貝貝。
  
  「誰都別想活,嘿嘿嘿……誰都別想活……」
  
  他塗了口紅,咧開嘴笑的時候活像血盆大口,從喉嚨裡逸出陰森嘶啞的笑聲。
  
  這詭異中又透出幾分滑稽的畫面,即使口才優秀如傅藍嶼,一時間竟也找不著合適的形容詞。
  
  她無語片刻,忽而歎了口氣。
  
  「醜絕了。」
  
  喬雲錚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聽得曉慧慌張提醒:「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
  
  李晨光抱著人頭越走越近,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的聲線也正逐漸發生變化,音調拔高,越聽越像女人。
  
  他像複讀機一樣開始唱歌。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這還真是合二為一了。
  
  「人在神志錯亂、精神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鬼怪趁虛而入佔據身體,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鬼上身』。」傅藍嶼拍了下曉慧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所以你要努力成為一個意志堅定且脫離低級趣味的人,這樣才不會變得像他一樣。」
  
  曉慧:「?」
  
  姐,這會兒是不是不太適合做思想教育?
  
  但她沒吐槽,她壓根來不及吐槽,因為李晨光……或者說女鬼,已經徑直朝著她的方向逼近了。
  
  李晨光抬起手,把胳肢窩底下血淋淋的人頭,對準她扔了過來。
  
  那場景,堪比恐怖電影裡的慢鏡頭特寫。
  
  ……雖說這裡本就是現實版恐怖電影。
  
  「哎呀——!!」
  
  曉慧一屁股坐倒在地,還發出了一聲驚叫。
  
  傅藍嶼猛地回頭:「叫什麼呢你?」
  
  不准高聲喧嘩,人在恐懼的時刻,往往是不記得規則的。
  
  李晨光怪笑著,一柄鋒利的剔骨尖刀,陡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用來懲罰玩家的工具,先前的高個男和眼鏡男,還有剛才的琪琪,都死在這柄尖刀下。
  
  曉慧嚇懵了。
  
  「傅小姐,救命啊!」
  
  說時遲那時快,傅藍嶼飛起一腳踹在李晨光胸口,然後趁著對方踉蹌兩步的空隙,果斷扭住了他持刀的那隻手。
  
  與此同時,喬雲錚也欺身上前,左手箍住李晨光的脖子,右手扯住頭髮,再抬起膝蓋用力一頂——
  
  只聽「哢」的一聲骨骼輕響,李晨光的腦袋,就這麼被他生生往後掰了九十度。
  
  傅藍嶼踢飛了那柄剔骨刀,反手從喬雲錚口袋裡摸出了剛找到的白色藥瓶。
  
  她拇指一挑撬開了瓶蓋,將藥瓶直接懟進了李晨光嘴裡。
  
  喬雲錚一記掌刀劈在李晨光喉嚨,使其被迫吞咽了整瓶毒藥。
  
  兩人事先沒做任何商量,就這麼自然而然打了配合,默契得倒像是合作過無數次似的。
  
  那瓶毒藥猶如穿腸烈火,燒得李晨光放聲慘叫。
  
  他的聲音不斷在男人和女人之間來回切換,聲聲淒厲,聽得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當然,起雞皮疙瘩的只有曉慧,另外倆人都挺鎮靜的。
  
  曉慧意識到自己逃過了一劫,不由得又往牆角縮了縮。
  
  她難以置信地問:「這……這就完事兒了?」
  
  「不然呢?」傅藍嶼說,「意猶未盡,再給你來個返場?」
  
  「……」
  
  曉慧不敢說話了。
  
  她想,或許在大佬的眼裡,這種低端局就跟打單機遊戲沒什麼區別,根本不值一提。
  
  能有什麼難度可言?
  
  她老實地蹲在一邊,跟傅藍嶼和喬雲錚一起,盯著李晨光逐漸停止掙扎,四肢扭曲,身體一分一分變得僵硬。
  
  良久,有一股粘稠的血水,慢慢從李晨光身下流淌開去,直至沒入地面。
  
  大約是錯覺吧,窗外的月光彷彿更明亮了些。
  
  忽聽傅藍嶼開口:「時間應該到了。」
  
  喬雲錚笑著應:「嗯,在通關之前,方便把地址告訴我嗎?」
  
  「……為什麼?」
  
  「回到現實世界之後,我得知道去哪找你。」
  
  「你真這麼厲害的話,想找總能找到。」
  
  話音未落,傅藍嶼頸間的吊墜驀然亮起,隨即傳來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輕微聲響。
  
  通關成功,獎勵到賬。
  
  她抬起頭,視線中又出現了那片再熟悉不過的,耀眼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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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51 PM

第二卷 醫院(白銀局)

第8章 回家

  【大難不死的幸運兒,在超自然的世界裡,你,究竟還能否再度生存?】
  
  十五歲的某天清晨,傅藍嶼剛起床,就在書桌上看見了這張系統派發的卡片,一遝契約紙,以及一枚灰撲撲的水瓶吊墜。
  
  從那以後,這吊墜就再也沒從她脖子上摘下來過。
  
  幸運者逃亡遊戲開始,殘酷篩選機制,直到生命之水將水瓶裝滿,方可真正獲得自由。
  
  系統有硬性規定,青銅白銀等級,每一個月至少強制穿越兩次;黃金等級,每一個月至少強制穿越一次;白金等級,每兩個月至少強制穿越一次。
  
  如果是單人穿越,這一指令的執行,會隨機在月中或月底當天的任何一個時間段。
  
  有人害怕這樣的考驗,能拖則拖,直到系統強制再穿越,這是常見的情況。
  
  當然也有人像傅藍嶼一樣,或是為了賺錢,或是為了鍛煉經驗,又或是為了積攢幾滴聊勝於無的生命之水獎勵,他們會與低等級玩家簽訂契約,綁定進入對方的遊戲世界。
  
  契約的時間,雙方可以自行協商選擇。
  
  系統沒有設定最高上限,願意刷多少次,就刷多少次,只要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傅藍嶼簽契約的次數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
  
  否則她也不可能七年就升到了黃金三級。
  
  越到後面,等級越難升。
  
  危險係數也越高。
  
  ……
  
  傅藍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舊躺在臥室的床上。
  
  遊戲內的時間計算方式,與現實保持一致,她在遊戲裡待了多久,現實時間就流逝多久。
  
  現在正值深夜,外面月朗星稀,萬籟俱寂。
  
  她從床上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衣服,這才趿拉著拖鞋下了樓。
  
  果然,住在樓下的兩位還沒睡,甚至還點了一份小龍蝦外賣,準備夜宵加餐。
  
  「……誒?藍藍回來了?」沙發上的女孩模樣俏麗,一頭奶茶色的麥穗玉捲髮,聲音清脆得像黃鸝鳥,「我剛還跟我哥說呢,說你也該回來了。」
  
  對面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正在給她剝小龍蝦,他聞言抬眸,露出溫文爾雅的笑。
  
  「青銅局而已,三天足夠了。」
  
  兩人是親兄妹,哥哥叫白簫,二十八歲,黃金四級;妹妹叫白笙,二十四歲,黃金一級。
  
  他倆是傅藍嶼的室友,都合租四五年了,已經培養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白簫跟傅藍嶼一樣,實力也很強,時不時就要接兩單客戶,連妹妹白笙都是他一手帶上黃金的。
  
  他問傅藍嶼:「還順利嗎?」
  
  「就像你說的,青銅局能有什麼不順利?」傅藍嶼戴上一次性手套剝小龍蝦,她從沒覺得小龍蝦這麼美味過,「除了伙食太差。」
  
  白笙好奇道:「差到什麼程度?」
  
  「每天能吃的只有饅頭。」傅藍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有不太能吃的。」
  
  「什麼是不太能吃的?」
  
  傅藍嶼叼著半隻小龍蝦,一臉嚴肅:「比如……前一晚香飄十里的鐵鍋燉肉,轉天早晨發現是開膛破肚的屍體,內臟都被掏空了。」
  
  「……」
  
  白笙默默把盛著小龍蝦肉的碟子往前一推,徹底失去胃口。
  
  白簫倒是不以為意,他笑著說:「藍藍,這次打算歇多久?」
  
  傅藍嶼簡單算了一下。
  
  現在是十月中旬,距離自己月底的強制穿越任務,還有十多天。
  
  「要是有合適的客戶,我打算再接一單,這次賺得太少。」
  
  三人住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這棟200平的複式,光租金一月就兩萬五,再加上平時的各種開銷,肯定錢不少花。
  
  但他們這種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系統世界裡了,原本就沒想著存款,以及時行樂作為人生準則。
  
  「行。」白簫點頭,「希望你能遇上個有錢的客戶。」
  
  「我有個問題啊。」白笙說,「我記得藍藍你以前從不和客戶討價還價的,怎麼對這次的小丫頭這麼寬容?還允許她對半砍?」
  
  「她是真沒錢。」傅藍嶼垂眸,仍聚集會神剝著小龍蝦,「剛上大一的學生,工薪家庭,能有多少錢?一萬五她拿出來都費勁,更別提還得存點以後繼續簽約。」
  
  「那你……」
  
  「我不是做慈善的,也就幫她這一次。」
  
  她不是個善良心軟的人,善良的人在這個系統裡活不下去。
  
  她只是在遇見曉慧的時候,恍惚間想起了當年還徘徊在青銅等級的自己。
  
  那時她沒錢,更沒親人,除了單槍匹馬咬牙去拼,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如今一晃,也是這麼多年了。
  
  在遊戲通關的第二天,曉慧給傅藍嶼結清了尾款,並表示了感謝。
  
  她沒有提下次合作的事情,傅藍嶼也同樣沒提。
  
  傅藍嶼的價格她付不起,或許她會去找一個便宜的、白銀等級的玩家先帶帶自己,又或者想自己歷練一下,為以後積累經驗。
  
  不管是哪一種,都和傅藍嶼沒關係了。
  
  拿錢辦事,契約終止。
  
  ……
  
  傅藍嶼在家歇了兩天,吃了一頓火鍋、一頓燒烤、一頓韓料、一頓日料,白家兄妹陪著她吃,吃得蹭蹭上火,臉都要腫了。
  
  倆人算看出來了,傅藍嶼這次穿越吃饅頭,真的是吃出了怨念。
  
  回到現實世界是解恨來了。
  
  在回家的路上,傅藍嶼甚至還在跟白笙認真討論。
  
  「明天吃點什麼呢?蒸汽海鮮?」
  
  「……讓我哥熬點粥,清清腸胃,我謝謝您了。」
  
  「也行,那就生滾牛肉粥和蝦仁扇貝粥。」
  
  白簫:「別想,我只給你熬青菜玉米粥。」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鬥著嘴,直到電梯在16樓「叮鈴」一聲響。
  
  電梯門緩緩朝兩側開啟,傅藍嶼走在最前面。
  
  結果她剛轉過走廊,就頓住了腳步。
  
  白笙覺得不對勁,從她背後探出頭來:「怎麼了?誒,那誰啊?」
  
  此刻在他們所住1607的門口,正站著兩位陌生男人。
  
  左邊那位明顯還是個少年,短髮軟軟地貼在額前,皮膚特白,一張娃娃臉青澀秀氣。
  
  右邊那位身材瘦削挺拔,工裝褲短靴勾勒出一雙大長腿,長得也溫柔好看,那雙瑞鳳眼勾魂似的,總像是在笑著。
  
  毫無疑問,右邊的是喬雲錚。
  
  「嗨,小姑娘。」他笑吟吟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傅藍嶼看他一眼:「你還真找來了?」
  
  「我想查個人,並不是難事。」
  
  「那你可真厲害,我給你鼓鼓掌。」
  
  她顯然對他的來意不感興趣,甚至都沒多問兩句,直接繞過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反倒是白笙很好奇:「藍藍,你也不介紹介紹?」
  
  「……他姓喬,喬雲錚,上場遊戲認識的。」傅藍嶼這才懶洋洋轉過頭來,隨手朝身後指了指,「白簫,白笙,我室友。」
  
  「噢,原來你也是系統玩家。」白簫友好地伸出手去,習慣性推銷,「規則都熟悉了嗎?有沒有覺得很難,需要找個高級玩家陪同過關嗎?」
  
  喬雲錚微笑握住他的手:「感謝您的好意,那倒不必了。」
  
  「真的不需要?我已經黃金四級了,這方面很有經驗。」
  
  傅藍嶼推開屋門,面無表情說了一句:「他白金一級。」
  
  「……」白簫沉默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失禮了。
  
  白笙震驚萬分:「天哪你看上去比我哥還年輕,居然白金一?!」
  
  喬雲錚回答得很謙虛:「運氣好吧。」
  
  過度謙虛等於驕傲。
  
  「那……那你為什麼會在青銅局碰見藍藍?」
  
  「有個青銅客戶就差這場晉級賽了,花高價找我簽了替身契約。」
  
  晉級賽是指,距離升到下個級別的最後一場遊戲。
  
  只有即將面臨晉級賽的玩家,才可以選擇替身契約。
  
  客戶簽了替身契約,就可以讓喬雲錚代替自己完成這場晉級賽,然後獎勵加在自己身上,直升白銀一級。
  
  白笙忍不住問:「多少錢啊?」
  
  「三十萬。」
  
  「……牛逼。」白笙轉過頭去,「藍藍你看看,你們倆進了同一場遊戲,他拿了三十萬,你拿了一萬五。」
  
  傅藍嶼的反應很冷漠:「我沒聾,閉嘴吧。」
  
  這能怪她嗎?誰讓在這條系統產業鏈裡,女人總是受到歧視,無形中就成為了「弱者」的代名詞。
  
  即使她黃金三,也會有人懷疑,她是靠著某些男玩家陪練升上來的。
  
  和同等級的男玩家相比,女玩家的價格永遠都被壓一頭。
  
  那些蠢貨們,有時候是真的不配通關。
  
  「……勞駕。」在旁邊被忽略了很久的娃娃臉少年,此時終於逮著機會開了口。
  
  他的聲音有點懶散桀驁的味道,和他那張過分軟萌的臉,不太相配。
  
  他嘴上說著勞駕,語氣可不怎麼勞駕。
  
  「雲哥,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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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54 PM

第9章 新客戶

  少年這麼一開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喬雲錚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我有必要唬你?」
  
  「可她是女玩家。」少年指了傅藍嶼一下,「等級含金量夠不夠啊?到時說不定還要反過來保護她。」
  
  話音未落,他腦袋就被喬雲錚扇了一巴掌。
  
  「勸你客氣點。」
  
  傅藍嶼倚在門邊,一雙杏子眼懶洋洋地抬起來,冷淡之色顯而易見。
  
  她問喬雲錚:「這是你給我介紹的客戶?」
  
  「算是吧。」
  
  「那讓他趕緊滾,沒空招待。」
  
  少年:「……」
  
  他在學校裡倒也見過不少脾氣暴的姑娘,但面前這位顯然不一樣,她才說了兩句話,他後背就有點發涼。
  
  這可能是氣場的緣故,她的氣場和喬雲錚有點像,都能壓人一頭。
  
  他無語半晌,挺猶豫地問:「那個……難道你的等級都是自己升的?」
  
  「小兄弟,你這是什麼屁話?」白笙不高興了,她像看智障似的看他一眼,「我們藍藍十五歲就開始闖蕩系統了,這些年從來也沒靠過別人,很多看上去挺厲害的男玩家跟她一比,那也只能算是個廢物。」
  
  「……」
  
  十五歲。
  
  大約是錯覺吧,在白笙提到「十五歲」這一關鍵字的時候,傅藍嶼感覺喬雲錚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困惑,不曉得在想什麼。
  
  ……她管他在想什麼,愛想什麼想什麼。
  
  「二位還有事嗎?」她問得挺客氣,手上的動作可不怎麼客氣,「沒事我們就關門了,天色不早,該睡覺了。」
  
  才八點,睡什麼覺。
  
  眼看著白笙白簫都已經進屋,喬雲錚單手抵門,跟她抗衡著力氣。
  
  他很有耐心地勸:「這孩子不懂事,無心的,讓他給你道個歉——但該談的生意還是要談,別被個人情緒所左右啊,你說對吧?」
  
  他一邊說,一邊按著少年的肩膀往前一推,沒收力道。
  
  於是少年險些撞在門上。
  
  「……」少年在喬雲錚警告性質的眼神裡,終是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給傅藍嶼鞠了一躬,「對不起藍姐,請原諒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但我真是來跟你簽約的,我有錢。」
  
  他從喬雲錚那裡,提前知道了傅藍嶼的名字,所以換稱呼換得自然而然。
  
  傅藍嶼站在那裡,接過了白簫剛剛遞來的咖啡,頓了一會兒平靜反問。
  
  「你有錢?」
  
  「……對啊。」
  
  「有錢為什麼不委託他?」
  
  她指的自然是喬雲錚。
  
  少年支支吾吾,好像這是個多難啟齒的事情。
  
  他不情不願地說:「我爸不放心我,非得給我雇倆保鏢……」
  
  喬雲錚在旁慢條斯理解釋了一句:「他爸和我認識,說錢不是問題,只要除了我,再給他兒子找個靠譜的玩家,二保一。」
  
  這事兒新鮮嗎?其實也不新鮮。
  
  但凡不缺錢的人,為了活命,想怎麼委託就怎麼委託,委託金到位了就行。
  
  不過一般而言,孩子進入系統闖關,家長知道的情況還是比較少的。
  
  看來這父子倆關係挺好。
  
  傅藍嶼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依然沒答應。
  
  「要靠譜的玩家?他就是,黃金四級,比我還高一級。」
  
  身後看熱鬧的白簫,無辜被點名。
  
  「我?人家明顯是衝你來的,我可不截單。」
  
  「說真的,小姑娘,我只想和你搭檔。」喬雲錚笑吟吟地表誠意,「畢竟咱倆也合作過一次了,很愉快不是嗎?」
  
  傅藍嶼不為所動:「愉快嗎?馬馬虎虎而已。」
  
  「即使馬馬虎虎,至少也是有一點默契的。」
  
  「那你還挺勉強的。」
  
  少年見這倆人一來二去地打太極,不禁有些焦躁,忍不住道:「我才白銀一,難度不高,又不怕加價,這麼輕鬆又有錢拿的好事,怎麼就不同意呢?」
  
  白笙聞言,恍然大悟:「白銀一?噢,原來和這位喬先生簽替身契約的客戶就是你?」
  
  「……對,也是我爸想的主意,他怕晉級賽出岔子。」
  
  父愛如山。
  
  半晌,聽得白簫溫聲道:「藍藍,要不就接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對於他們來講,白銀級別的世界,確實不算大事兒。
  
  傅藍嶼被喬雲錚的視線鎖定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她環著雙臂,逐漸的有些不耐煩。
  
  她蹙眉,轉過身去。
  
  「算了,進屋。」
  
  少年奇道:「進屋幹什麼?」
  
  「客戶登記,不然是請你喝茶?」
  
  「……哦。」
  
  合租三人組選的這棟複式,一樓是雙廳一室的設計,專門有個小餐廳,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平時是用來涮火鍋的。
  
  而現在傅藍嶼就坐在這張桌子前,一板一眼給對面的少年做登記。
  
  「姓名。」
  
  「景鶴。」
  
  「年齡。」
  
  「18。」
  
  「性別。」
  
  不遠處的喬雲錚,發出了一聲輕笑。
  
  景鶴哀怨看了他一眼:「……男。」
  
  傅藍嶼點點頭敲著鍵盤,語氣毫無波動:「請簡要敘述你的穿越經歷。」
  
  「……青銅過了25場,其中20場是雲哥帶我過的,晉級賽是雲哥替我過的。」
  
  「嗯。」她淡定總結,「基本無獨立通關能力。」
  
  「……」
  
  景鶴欲哭無淚。
  
  她這是在報復他剛才看不起女玩家吧?絕對的!
  
  傅藍嶼問:「在我這青銅局三萬一口價,白銀局五萬一口價,有意見嗎?」
  
  「我可以有意見嗎?」
  
  「可以,但我不接受討價還價,有意見請自行離開。」
  
  「……」
  
  景鶴算看出來了,這女人比喬雲錚更難搞。
  
  難怪喬雲錚能相中她,非得找她做搭檔。
  
  傅藍嶼又問:「有長期合作的打算嗎?」
  
  「……長期合作有什麼說法?」
  
  「如果你願意在我這連簽五單以上,給你打個九九折。」
  
  景鶴頓時一頭磕在桌面:「不必了,這折不打也罷。」
  
  「那好。」傅藍嶼也不勉強,她起身上了趟樓,不一會兒拿了張契約卡回來,「想什麼時間穿你的第一場白銀局?說吧。」
  
  她拿的卡是紫色的,是最普通的輔助契約卡。
  
  雙方都在卡上簽自己的名字,寫上具體時間,再交換契約卡,契約就生效了。
  
  景鶴之前已經跟喬雲錚簽過一遍了,現在再跟她簽一遍,到時候系統會把三個人一起拉進他的白銀局。
  
  「我和雲哥簽的是後天傍晚六點。」
  
  「行。」
  
  傅藍嶼答應得很簡潔,她頭也不抬,迅速簽名,並寫上了具體的日期和時間。
  
  她把自己那張契約卡推了過去,卡上筆跡清雋有力,很是好看。
  
  喬雲錚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垂眸端詳著她的契約卡,半晌彎起眉眼,似是心情很好地詢問。
  
  「在穿越之前,我們需不需要一起吃頓飯,交流磨合一下感情呢?」
  
  傅藍嶼隨手推開他,彷彿他問了個多蠢的問題。
  
  「白銀局還用得著磨合感情?你要不要乾脆去廟裡上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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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7 10:58 PM

第10章 醫院

  傅藍嶼當然沒答應喬雲錚一起吃飯的邀請,好端端的,她才沒那個雅興。
  
  她轉天依舊拉著白家兄妹,去吃了惦記很久的蒸汽海鮮。
  
  再轉天她在家裡歇著,期間睡了個午覺,這一覺睡得有點長,又忘記上鬧鈴了,所以傍晚六點還沒醒。
  
  ……然後她是被人推醒的。
  
  「小姑娘,還活著嗎?」
  
  這聲音低沉溫柔,像大提琴的音色一樣好聽,只是莫名帶了幾分戲謔之情,令人不爽。
  
  她睜開了眼睛。
  
  面前是喬雲錚無限放大的俊臉,還有站在旁邊的景鶴。
  
  景鶴見狀鬆了口氣:「嚇我一跳藍姐,我還以為剛開始通關你就暈了。」
  
  「……我是在睡午覺。」
  
  「你午覺睡得這麼久?」
  
  「我覺多不行嗎?」
  
  景鶴被噎了一下:「行行行,反正你跟雲哥心態都是一流的,不像我,來之前去了兩回廁所。」
  
  他以前在學校裡也是混世魔王類型的人物,連老師也敢懟,又傲又中二。
  
  但在這倆人面前,他發現自己根本傲不起來。
  
  有什麼可傲的?人家一個到了白金,一個快到白金。
  
  而他呢?能不能活到黃金還是個問題。
  
  傅藍嶼反駁完景鶴,這才撐著雙臂坐起身來,觀察四周。
  
  確實,已經穿越了。
  
  這次穿的是一所醫院,而她正躺在病床上。
  
  他們所處的是一間四人病房,病房內的一切用具擺設都很破舊,消毒水味還特別強烈,刺得人鼻子發疼。
  
  四面的牆壁髒兮兮的,估計很久沒重新粉刷過了。
  
  正對著她病床的那面牆上,歪歪扭扭用紅色毛筆寫著一行字:
  
  不准歧視任何患者!
  
  字體很粗,邊緣有顏料暈染的痕跡,很刺眼,像血一樣。
  
  她指了指牆,又看了一眼景鶴:「你明白什麼意思對吧?」
  
  「明白,本次遊戲的基本規則。」景鶴經歷了不少青銅局,這種事還是記得住的,「……不過什麼叫歧視患者?我們為什麼要歧視患者?」
  
  他的目光在傅藍嶼和喬雲錚身上來回移動,試圖讓他們給自己個答案。
  
  結果傅藍嶼搖搖頭,喬雲錚也笑了。
  
  「誰知道呢。」
  
  「……」
  
  說話間,三人突然發現旁邊的病床傳來了動靜,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四人病房,他們應該還有一個室友。
  
  那位陌生室友是個手臂上有紋身還染著奶奶灰的小青年,瘦臉三角眼,他很明顯剛醒過來,嘴裡還嘟囔著。
  
  「操,剛趴桌上瞇一會兒就他媽穿越了……」
  
  他轉頭朝這邊看過來。
  
  喬雲錚和景鶴早已反應迅速回到了各自的病床,裝作也剛醒不久,且互不認識的樣子。
  
  到了白銀局,這裡就不會再有新手了,大家都清楚規則,如果一上來就讓人家知道自己是團夥(?)過關,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雖說白銀局的眾矢之的也不算特別麻煩,但能避免最好是避免。
  
  小青年坐在床上活動了一下脖子,他的目光依次從三位室友的臉上掠過,最終選擇了看似最好欺負的女孩子傅藍嶼。
  
  「喂,我問你,剛才有什麼人來過嗎?」
  
  他一看就混過社會,言行舉止都透出一股份分鐘要掄起鋼管幹架的暴躁氣息——但武器最多也就局限於鋼管了,因為氣質太馬仔,還是非常廉價的那種馬仔。
  
  傅藍嶼一抬眼:「沒有。」
  
  「你看見其他玩家了嗎?」
  
  「沒有。」
  
  「你什麼等級?」
  
  「與你無關。」
  
  小青年大約也沒想到她是這種散漫態度,氣得臉色發青:「會說人話嗎小婊砸?老子問你是給你臉知道嗎?」
  
  傅藍嶼盤腿坐在那,安穩如老僧入定。
  
  「那你別給了,自己留著吧。」
  
  對床的景鶴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小青年覺得丟了面子,怒火中燒,當即跳下床朝傅藍嶼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吹牛逼。
  
  「看你這嘚瑟樣,是靠色相睡到白銀的吧?告訴你,老子可是用拳頭一場一場打上來的!要是把老子惹急了,遊戲開頭就先把你淘汰!」
  
  他伸出手就要來抓傅藍嶼的領子,指甲蓋裡黑黑的都是泥,估計平時也不怎麼愛乾淨。
  
  看不起女玩家,不愛乾淨。
  
  很不幸,他同時觸到了傅藍嶼的兩個雷區。
  
  所以傅藍嶼絲毫沒留情,直接一記漂亮的上勾拳,在他碰著自己的前一刻,懟中了他的下巴。
  
  小青年猝不及防,一屁股栽回自己的病床上,只覺下巴脫臼似的又麻又疼,眼前金星冒了好幾圈。
  
  他登時暴跳如雷,擼了袖子就要撲過來揍她,誰知拳頭剛舉起來,就被另一隻手牢牢鉗住了。
  
  喬雲錚站在他身後,很好脾氣地勸:「大家從今天開始就是病友了,何必動粗呢?況且對方還是女孩子。」
  
  「女孩子?」小青年惡狠狠啐了一口,「女孩子在這個遊戲就他媽別占名額,早死早超生了,你給老子撒手!」
  
  喬雲錚微微笑著,略一用力,直接把他關節卸了。
  
  傅藍嶼又順勢補了一腳。
  
  小青年捂著手腕齜牙咧嘴,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但他嘴上不肯示弱,還在那逼逼叨叨的。
  
  「老子看出來了,你們倆是綁定玩家吧?小子,你跟這女的簽了契約了?」
  
  喬雲錚笑而不語,傅藍嶼懶得理他。
  
  「……操,那誰,就摸脖子那個,你可看好了啊,這倆人是綁定玩家!統共能活仨人,他們就占了倆,你心裡有點數!」
  
  摸脖子的景鶴原本還看熱鬧,此時乍一被點名,滿臉無辜。
  
  這大哥跟誰拉仇恨呢?真正簽了約的在這坐著呢。
  
  這病房統共四個人,仨人綁定,驚喜不?
  
  但他沒多說,就露出個憨厚笑容,顯得自己智商不太高的樣子。
  
  「哦,呵呵呵。」
  
  小青年:「……媽的。」
  
  正當三人組閒著無聊拿小青年尋開心時,忽聽病房門響,有個護士抱著一摞病號服走了進來。
  
  那護士長得……怎麼說呢,也不能說醜,就是大眼睛錐子臉,還化了濃妝,像是美顏過度,神似葫蘆娃裡面的蛇精。
  
  更重要的是,她那張雪白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神也很空洞,像是棺材鋪裡面紮的紙人似的。
  
  她分別把病號服放在四張床上,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某一處,也不知在看什麼。
  
  她的聲音像極了機械客服,甚至還帶了點噝噝啦啦的電音。
  
  「請患者儘快換好服裝,前往食堂用餐。」
  
  「請患者儘快換好服裝,前往食堂用餐。」
  
  她重複了兩遍,轉身走了。
  
  她臨走時,傅藍嶼特意觀察了一下她的鞋。
  
  是很普通款式的軟底工作鞋,只是白色的鞋面上,似乎有沒擦淨的殘留血跡。
  
  傅藍嶼平靜收回目光,把自己床邊的簾子拉上了,開始換衣服。
  
  旁邊的小青年罵罵咧咧,聽動靜,明顯是正耷拉著脫臼的手腕,費勁地在繫扣子。
  
  不多時,忽聽他警惕道:「你要幹什麼?你……哎呦!」
  
  很細微的一聲骨骼的輕響,應該是關節又被接上了。
  
  傅藍嶼把簾子撥開一道縫,果然,見喬雲錚正笑吟吟站在小青年的床邊。
  
  那身病號服明明挺醜的,可穿在喬雲錚的身上,莫名就多了幾分慵懶隨意的休閒氣息,頓時順眼不少。
  
  這男人,長相是上天賞飯吃。
  
  「小姑娘。」喬雲錚似有所感,他側眸看過來,唇畔弧度加深,「我好看嗎?」
  
  「……」
  
  神經病。
  
  她無語地合上簾子,下床穿鞋。
  
  「走,去食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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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9 10:21 PM

第11章 我好看嗎

  等出了病房,一行人這才明白,合著這家醫院是整容醫院。
  
  因為走廊裡到處都掛著大幅廣告,以及患者整容前和整容後的對比照片,宣傳欄裡還張貼了幾位明星醫師的簡介。
  
  無論是患者還是醫生,照片上的他們全都笑容親切,滿面春風。
  
  「所以我們來這是幹什麼?整容?」景鶴很納悶,他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在喬雲錚和傅藍嶼臉上來回打量,「看你們二位這優越的顏值條件,應該沒什麼必要動刀。」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小青年。
  
  「您可能需要動一下。」
  
  小青年:「……去你媽的。」
  
  就這樣,四個人作為同一病房貌不合神也離的病友,根據路標指示,來到了位於二樓的醫院食堂。
  
  食堂不算大,就幾個視窗可供選擇,還都是黑暗料理。
  
  韭菜炒鳳梨、西瓜燉蒜薹、蝦仁炒五仁月餅、巧克力疙瘩湯……
  
  傅藍嶼轉了一圈,頂著一腦門子火氣,拿了倆饅頭乾嚼。
  
  她最近可能命犯饅頭。
  
  還好來之前把想吃的都吃了一遍。
  
  喬雲錚和那個小青年也選的饅頭,只有景鶴不走尋常路,畢竟年輕人什麼都想嘗試一下,他打了一份蝦仁炒五仁月餅。
  
  他咬了一口,很中肯地評價:「其實也沒想像中那麼難吃,藍……這位小姐,你要試試嗎?」
  
  「……不了,謝謝。」
  
  傅藍嶼掰著饅頭,順便四處環顧,看向食堂裡的其他玩家。
  
  大家好像都是按照病房安排來拼桌的,有的是雙人病房,有的是四人病房。
  
  兩間雙人,兩間四人,一共十二個人。
  
  兩間雙人病房的,分別是一對男青年和一對年輕姑娘,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已經雙雙結盟了,畢竟住在一起,商量對策比較方便。
  
  剩下那間四人病房,有一位挺強壯的光頭肌肉男、一位病懨懨的中年男人、一位短髮幹練的女人,還有一位戴著大耳墜,看起來有點非主流的紅髮姑娘。
  
  這裡面有沒有帶客戶的高等級玩家,或者像上個世界那對情侶一樣,利用契約互相綁定進來的,也很難說。
  
  傅藍嶼觀察完畢,心裡有了數。
  
  她無意間一抬頭,發現喬雲錚也正不緊不慢收回了視線,兩人剛好對視。
  
  他挑眉,朝她一笑。
  
  不知為什麼,每次見他朝自己笑,她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像是……有點熟悉。
  
  是那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熟悉。
  
  但在她長達七年的穿越經歷裡,她從不記得存在過他這麼一號人。
  
  「怎麼了小姑娘?」喬雲錚笑吟吟地問,「盯著我都出神了。」
  
  「……」
  
  傅藍嶼無語地轉過頭去。
  
  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食堂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沉重拖遝,數量似乎還不少。
  
  緊接著另外一群患者,就烏烏泱泱擠進了食堂。
  
  這群患者明顯不是玩家,他們穿的病號服是淺藍色的,跟玩家們有所區別。
  
  更奇怪的是,他們要麼戴口罩,要麼戴墨鏡,總之都遮著半邊臉。
  
  他們走路的姿勢也略顯怪異,歪著身子搖搖晃晃的。
  
  「這些都是誰啊?」景鶴奇道,「他們好像也不在這吃,都帶著飯盆呢。」
  
  的確,這批患者無一例外全部手持飯盆,顯然是準備打了飯回去吃。
  
  「不知道,npc吧,一般都是觸發劇情用的。」
  
  傅藍嶼說完,目光忽而凝住。
  
  她看見一位npc女患者脫離隊伍,中途拐了個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徑直走向了雙人病房那兩位姑娘的座位。
  
  npc坐在那桌的空位上,停頓半晌,迎著兩位姑娘驚疑不定的眼神,忽然轉向其中一位。
  
  她抬手,摘下了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陰森森齜牙一笑。
  
  「我好看嗎?」
  
  她的左眼眼球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洞,裡面隱約還有蟲子在緩緩蠕動。
  
  那姑娘猝不及防跟她面對面,嚇得叫了一聲,滿臉驚恐。
  
  旁邊的姑娘手一抖,筷子都掉了。
  
  姑娘沒有回答,表情就算是給了答案了。
  
  npc顯然有些憤怒,她重新戴上了墨鏡,一面起身,一面念念有詞地朝外走去。
  
  「你嫌我醜,你嫌我醜,你嫌我醜……」
  
  那姑娘用手擋著眼睛,欲哭無淚。
  
  其餘玩家互相竊竊細語,都在研究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傅藍嶼托腮望向門口,有點走神。
  
  喬雲錚問她:「想什麼呢?」
  
  「想你剛才也問過這個問題。」她隨口一答,「以後別問了,否則沒准也會變成那個模樣。」
  
  「……」
  
  喬雲錚回憶起來,剛才在病房裡,他確實逗過傅藍嶼,問她自己好不好看。
  
  他頓時失去了興致。
  
  夜已深,所有的玩家都乖乖待在病房裡,沒人出門。
  
  由於病房裡還有個外人小青年,簽約三人組也不方便講話,所以各自在床上打盹。
  
  十一點鐘,那個蛇精臉的護士又來了,這次端來的是四杯水和四顆膠囊狀的藥丸。
  
  「現在是吃藥時間。」
  
  「現在是吃藥時間。」
  
  她挨床送藥,而且就站在面前,睜著那雙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確認他們真的吃藥了。
  
  小青年低聲罵了兩句,不情不願把藥喝了。
  
  景鶴被護士盯得發毛,無奈之下也喝了。
  
  他明明親眼看著喬雲錚和傅藍嶼都喝了藥,誰知護士端著空託盤前腳剛走,這倆人後腳就把藥吐了,還順便踢進了床底下。
  
  「哇,你們居然……」
  
  傅藍嶼難以置信地看他:「藏在舌根底下,假裝咽不就行了?」
  
  喬雲錚歎氣:「這孩子的確不怎麼聰明。」
  
  「……」
  
  景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們這是他媽的違反規則!」旁邊的小青年見自己喝了藥他們沒喝,氣得發瘋,穿了鞋就要往門外衝,「我要告訴護士你們不喝藥,看她怎麼治你們……哎?你手給老子放開!」
  
  喬雲錚的速度極快,當即一手扭住他胳膊,另一隻手乾脆俐落把他下巴給卸了。
  
  「你告訴一個試試?」
  
  「……」
  
  小青年下巴被卸,說不出話了,一著急還開始流哈喇子。
  
  喬雲錚嫌棄地把他推回了床上。
  
  傅藍嶼瞥了小青年一眼:「為避免他出去胡說八道,我看這下巴也不用裝回去了,湊合一宿吧。」
  
  「好啊。」喬雲錚欣然同意。
  
  小青年瞪著眼睛抗議:「呃呃呃!」
  
  「再廢話,直接扭斷你脖子好不好?」
  
  「……」
  
  小青年看了看傅藍嶼,又看了看喬雲錚,知道這倆人真不是說說而已。
  
  他慫了,不敢再跟倆人對著幹,只能托著個脫臼的下巴,懷著一肚子憋屈,滾回床上睡覺。
  
  說也奇怪,大概是護士那粒藥的效力,不一會兒,無論是這邊的小青年,還是那邊的景鶴,全都響起了微弱的鼾聲。
  
  他們竟然都睡著了。
  
  病房裡的燈光熄滅,走廊裡的燈光也暗了大半,醫院瑞安安靜靜,像是宣告了午夜的降臨。
  
  傅藍嶼毫無睏意,她躺了一會兒,索性坐起身來,輕手輕腳穿鞋,趴到門邊去偷看。
  
  不一會兒,忽覺身後暖意襲來,有人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耳畔。
  
  「小姑娘,有意思的事也不叫上我。」
  
  果然,喬雲錚也沒睡著。
  
  她頭也不回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腦袋推了回去:「別叫我小姑娘,我可不是小姑娘。」
  
  比起小姑娘這柔弱的稱呼,她更希望別人叫自己姑奶奶。
  
  結果喬雲錚:「好的藍妹。」
  
  「……」
  
  隨他便吧。
  
  這時傅藍嶼敏銳聽到了一絲動靜,她的耳力極好,尤其是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
  
  遠處走廊,似乎傳來了利器刮擦地板的聲音,聽得她後頸寒毛直立。
  
  她面無表情摸了摸脖子。
  
  「有人來了。」
  
  當然,來的或許也不是人。
  
  喬雲錚越過她,修長手指點了點。
  
  他輕聲說:「你看那些照片。」
  
  傅藍嶼目光微移,不禁蹙眉。
  
  走廊牆壁上,無論是宣傳欄裡慈眉善目的醫生證件照,還是之前張貼的患者笑容滿面的廣告,此刻都已經變成了滿面鮮血,表情猙獰的恐怖圖片。
  
  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這會兒工夫,腳步聲愈近,披頭散髮的身影,也終於進入到了兩人視線內。
  
  是給他們送藥的蛇精臉護士。
  
  護士右手拎著一柄長長的砍刀,左手拖著一具沒有頭的屍體,屍體應該剛死不久,血跡還是新鮮的,在地面拖出了一道粘膩的血痕。
  
  沒有頭,就無法辨別屍體身份,但看病號服的樣式,應該是玩家。
  
  護士的白色軟底鞋,彷彿在鮮血中浸泡過,一步一個鮮紅的腳印,從遠處延伸過來。
  
  傅藍嶼把門縫開得寬了一些,想確認護士是從哪間病房出來的,誰知還沒探頭察看,就被喬雲錚扯了回來。
  
  她倒退著撞在他胸前,與此同時,原本快要走遠的護士,忽然陰森森地轉過身來。
  
  護士黑漆漆的一雙眼睛,定定地盯著這邊看,看了很久,直到確信沒有人醒來,這才重新拖著屍體向前走去。
  
  喬雲錚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一聲又一聲響在傅藍嶼耳邊,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人現在這個姿勢,真的挺像背後擁抱。
  
  她推開了他的手。
  
  喬雲錚也不生氣,只是笑吟吟岔開了話題。
  
  他問:「藍妹,你說今晚到底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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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9 10:25 PM

第12章 你真好看

  清晨,玩家的慘叫聲,正式拉開了嶄新一天的序幕。
  
  「啊——!!!」
  
  聽聲音是個女孩子。
  
  景鶴一掀被子,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雲哥藍姐?」
  
  可惜雲哥藍姐都不在,屋裡只有那個被卸掉了下巴的小青年。
  
  小青年:「呃呃呃!」
  
  景鶴實在看不下去他一直流口水,忍不住提醒:「你自己使使勁,對準角度,應該能裝上的吧?」
  
  小青年:「……」
  
  景鶴穿了鞋拿上外套,一溜小跑往案發現場趕,到那發現幾乎所有玩家都聚齊了,而他的雲哥藍姐還站在最前面一排。
  
  他個子不算矮,稍微一踮腳就能看見病房裡的景象。
  
  哦,雙人病房,是昨天在食堂見過的那兩個年輕姑娘。
  
  活著的那個姑娘癱坐在地,正崩潰掩面大哭,而死了的那個……
  
  就只剩下一個腦袋了。
  
  那個腦袋就擺在病床的床頭,長髮散亂,定格在驚恐的表情上,滿臉凝固的血跡。
  
  最重要的是,她的左眼被剜掉了,只留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洞。
  
  玩家們紛紛議論。
  
  「這是昨天在食堂被npc盯上的那個。」
  
  「對,npc問她自己好不好看,她沒回答。」
  
  「一般來說違反規則就死得比較快,她是違反什麼規則了?」……
  
  畢竟都是白銀玩家,見死人也不算少了,所以大多表現得比較鎮定。
  
  旁邊病房的男青年,俯身詢問那個倖存的姑娘。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姑娘還在哭,「我昨晚吃完護士送的藥就睡著了,什麼也沒聽到。」
  
  男青年點點頭,起身和自己的室友耳語:「那藥有問題,今晚別吃了。」
  
  室友應了一聲。
  
  傅藍嶼觀察那人頭半晌,和喬雲錚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離開現場,順便把景鶴也拽走了。
  
  景鶴走時還納悶:「怎麼就死了呢?」
  
  「能不死嗎?」傅藍嶼說,「違反規則了。」
  
  「規則是什麼來著……哦!」景鶴也不傻,當即反應過來,下意識壓低嗓音,「她昨天在食堂歧視患者了?沒誇人家好看?」
  
  他可沒忘,病房牆面上那血字寫著,「不准歧視任何患者」。
  
  喬雲錚拍了拍景鶴的肩膀:「下次如果有npc和你面對面,不管長得多醜,一定要親切誠懇誇人家好看。」
  
  「行!那雲哥,你問我,咱倆先練習一下。」
  
  「我好看嗎?」
  
  「好看啊!你溫潤如玉玉樹臨風風流瀟灑灑滿人間都是愛,能不好看嗎?」
  
  喬雲錚微笑:「嘴真甜。」
  
  「那必須的,我這可都是心裡話!」
  
  「……」
  
  傅藍嶼瞬間加快腳步,遠遠甩開了這兩個人。
  
  有病。
  
  落單了的那個姑娘,上午經護士引領,換了一間乾淨的病房。
  
  至於護士,自然還是那個蛇精臉護士。
  
  往新病房走去的時候,護士甚至還牽著那姑娘的手。
  
  天知道,她昨晚就是用了同一隻手,拖著那姑娘室友的屍體,在走廊巡視。
  
  傅藍嶼已經在門口站了很久,一直望著護士離去的方向。
  
  「這醫院裡好像就這一位護士。」
  
  景鶴站在她旁邊,正掰著一塊饅頭往嘴裡塞。
  
  他含糊不清地問:「藍姐,插句題外話啊,剛才食堂新上的滷煮,看起來挺香的,你為什麼不讓我吃?」
  
  「你很有食慾?」
  
  「就……還行吧,畢竟和其他的黑暗料理比,滷煮算最正常的了。」
  
  傅藍嶼眉梢一挑:「昨晚護士剛拖走一具砍了腦袋的屍體,八成是去開膛破肚了,至於開膛破肚之後,內臟都去了哪裡,你琢磨琢磨呢?」
  
  「……」
  
  景鶴乾嘔一聲,登時打消了吃滷煮的念頭。
  
  「算了,咱不提吃的,咱提線索,要不要叫上雲哥,去樓上或者樓下溜達一圈?」
  
  一般來講,白天就是留給玩家尋找線索的時間,這座醫院一共四層,找起來應該不算很費勁。
  
  「行啊。」喬雲錚神出鬼沒,不知何時已經從兩人身後探過頭來,「我剛去了趟一樓大廳,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傅藍嶼說:「那就去三樓。」
  
  這座醫院的佈局,一樓是掛號處和藥房,二樓是患者病房,三樓是手術室和醫生辦公室,四樓是……
  
  牆上關於四樓的指示牌,是空白的。
  
  三人正往樓上走,傅藍嶼似有所感,忽然回頭,見同病房的紋身小青年也輕手輕腳跟了過來。
  
  小青年陡然頓住腳步,片刻心虛之後,重新變得理直氣壯。
  
  「看什麼?就許你們找線索,不許別人找線索?」
  
  傅藍嶼平靜反問:「你下巴接上了?恭喜啊。」
  
  「……」
  
  她沒再搭理他,繼續上三樓。
  
  景鶴走得比她和喬雲錚稍快一點,在登上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冷不丁迎面撞上了一位患者。
  
  沒錯,是患者,不是玩家,因為戴著口罩,還穿著淺藍色的病號服。
  
  那患者在景鶴面前停了下來,上半張臉看起來濃眉大眼的,似乎也沒什麼異樣。
  
  說時遲那時快,在患者抬手摘口罩的前一秒,傅藍嶼閃身擋在了景鶴的前面,於是就變成了她和患者面對面。
  
  「你好。」
  
  患者:「……」
  
  然後下一秒,患者摘了擋住下半張臉的口罩,露出了一張血盆大口。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血盆大口。
  
  對方整張嘴都被利刃豁開了,傷口的邊緣像狗啃似的結著血痂,往兩邊一直裂到耳根。
  
  對方的牙齒也沾著血,隨著說話的幅度,臉上破爛的傷口不斷開合,形似被剖成兩半的蜈蚣。
  
  她問:「我好看嗎?」
  
  身後的景鶴見這一幕,腿一軟差點沒厥過去,幸好喬雲錚揪著領子把他提溜了起來。
  
  他哆哆嗦嗦,緊張扯住傅藍嶼的衣角。
  
  傅藍嶼注視著那患者的臉,氣定神閒,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她略一頷首,語氣認真地讚美:「你真好看。」
  
  患者咧嘴一笑,滿意地轉身走了。
  
  「……」景鶴呆了半晌,簡直懷疑自己眼瞎了,「不是……這就完事兒了?」
  
  傅藍嶼疑惑:「不然呢?你希望我再跟她多聊幾句?」
  
  景鶴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那,眼中充滿了對她的敬畏之情,以及對無能的自己的譴責之情。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青年,湊到她耳邊誠懇反省。
  
  「姐,以前是我狗眼不識泰山,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能上黃金三了,你真牛逼,你是我救世主。」
  
  「倒也不必這麼客氣。」傅藍嶼推開了他的腦袋,「我也不能總幫你,你遲早要上黃金的,趁著白銀局還簡單,自己多加練習。」
  
  「……我怎麼練習?」
  
  事實證明,很快就有npc代替傅藍嶼,解答了景鶴的疑問。
  
  另一位男患者從旁邊路過,原本是目不斜視的,結果中途突然一個急剎車,緊接著向右轉,正好跟景鶴來個大眼瞪小眼。
  
  「我好看嗎?」
  
  他這麼問著,摘下了口罩。
  
  鼻子沒了,光禿禿的一個洞,塞滿爛肉,還往外冒著血珠。
  
  ……這他媽還帶突擊檢查的?!
  
  一道送命題。
  
  學渣景鶴手腳冰涼,好在理智支撐著他沒有倒下,他繃著臉,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引人誤會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你……你……」
  
  傅藍嶼和喬雲錚一左一右伸出手去,強行扯起了他的嘴角,讓他看上去像在微笑。
  
  「……你真好看。」
  
  景鶴同學懷著必死之心完成了答卷。
  
  男患者高高興興轉身走了。
  
  景鶴深吸一口氣,當即一猛子紮進喬雲錚懷裡:「雲哥,剛我眼淚都打轉了,真的,但我忍住不哭!」
  
  喬雲錚似笑非笑地安慰:「別覺得丟臉,沒關係,你看有人比你慫多了。」
  
  景鶴回頭一看,小青年正把臉緊貼牆壁,手腳張開像隻壁虎,生怕一不小心就跟npc面對面。
  
  ……好像是挺慫的。
  
  他心中稍感平衡。
  
  傅藍嶼嫌棄臉瞥向喬雲錚:「能不能教孩子有點更高的追求?」
  
  「循序漸進,先從最低的教起,否則怕他這智商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思考了一下他的話,片刻點頭表示認可。
  
  「行,也有道理。」
  
  景鶴:「?」
  
  這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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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9 10:29 PM

第13章 倆土匪

  能進入白銀局的玩家,基本上就已經具備遊戲意識了,他們一般不會乾等在房間裡,找線索大多比較積極。
  
  比如現在,傅藍嶼他們剛到,就發現其他玩家早開始掃蕩三樓了。
  
  三樓有院長辦公室、醫師辦公室和手術室,前幾間醫師辦公室的門都打不開,只有最後一間是沒鎖的,上面貼著主刀醫師Wang的照片。
  
  傅藍嶼對這個Wang有點印象,昨晚她看宣傳欄時,Wang的照片就貼在第一位,原本笑容挺慈祥的中年男人,熄燈後突然就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厲鬼模樣。
  
  她一挑眉,示意旁邊的景鶴:「進去。」
  
  景鶴扒著門口往裡看:「裡面有人。」
  
  是另一間四人病房的玩家,光頭肌肉男、病秧子中年男、短髮幹練女,還有非主流紅髮姑娘,集體都在。
  
  「那也進去。」她不假思索道,「都四個人了,還在乎多我們仨?」
  
  喬雲錚則更加簡單粗暴,他二話不說,直接把景鶴推進了辦公室。
  
  景鶴一個踉蹌,差點撞進那個光頭男的懷裡。
  
  「喂,你們,懂不懂得先來後到?」光頭男看起來挺兇悍的樣子,「這我們先來的,你們去別處找。」
  
  他一邊說,一邊把什麼東西往口袋裡塞。
  
  傅藍嶼一歪頭:「先生,口袋裡那是什麼,能給我們看看嗎?」
  
  「看什麼?這遊戲什麼規則你不知道?」光頭男嗤笑,「在這種遊戲裡誰會跟你分享線索?做夢呢?」
  
  「這遊戲是不流行分享。」傅藍嶼環著手臂,側眸看了喬雲錚一眼,她悠悠道,「但這遊戲還挺流行當強盜的。」
  
  喬雲錚也笑了,充滿英雄所見略同的愉悅:「大家既然都默認了這遊戲競爭激烈,估計也有被人搶的自覺性,那可就得罪了。」
  
  禿頭罵道:「倆小兔崽子,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還想搶……誒?你給老子鬆開!」
  
  眼看著喬雲錚的手已經伸進了自己口袋,他怒火中燒,掄起拳頭就要往喬雲錚臉上招呼。
  
  他八成在健身房練過,胳膊上鼓起來的肌肉還有點嚇人,氣勢洶洶的。
  
  ……可惜在喬雲錚面前,他沒法洶洶。
  
  喬雲錚單手擋住了他的拳頭,五指收攏,順勢攥住他手腕往反方向一掰,哢。
  
  他咬牙切齒,又揮起了另一邊的拳頭,結果依舊被喬雲錚一側身輕輕巧巧接住,哢。
  
  四兩撥千斤。
  
  喬雲錚伸手攬住他脖子往回勾,膝蓋在他肚子上用力一頂,然後趁著他痛叫的工夫,把他口袋裡的東西拎了出來。
  
  光頭男病房的其餘三人,見狀都急著上前幫忙,短髮幹練女和紅髮姑娘仗著自己是女人,覺得喬雲錚不敢怎麼樣,登時從兩側纏住他,催促著病秧子中年男快把東西搶回來。
  
  但她們顯然忘了,傅藍嶼還在。
  
  傅藍嶼上前,一手一個扯著頭髮把她們拽開了,然後聽她倆罵得越來越難聽,就直接把兩人的腦袋按在了桌上。
  
  「大家都是為了通關,誰也沒比誰高貴,就別講究什麼禮儀謙讓了——遊戲統共能活三個人,你們四人結盟,最後萬一贏了,打算殺掉誰?還不都是這位光頭大哥說了算。」
  
  兩個女人原本還在掙扎,聽了這話不禁一怔,下意識看向光頭男。
  
  就連在旁邊沒插手的中年男,咳嗽了兩聲,也猶猶豫豫瞥了光頭男一眼,可能是怕殃及池魚,轉身溜出了辦公室。
  
  光頭男惱羞成怒:「操.你們媽的,你們聽她挑撥離間是吧?老子想帶你們贏還有錯了?就算只能活三個,那不也是75%的概率嗎?總比十二分之一好多了吧!」
  
  就這幾秒鐘,傅藍嶼聽著他在那喊,手上動作沒停,又從短髮女的口袋裡,找著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照片。
  
  短髮女伸手想搶,很遺憾失敗了,悻悻地又低聲咒駡了一句。
  
  紅髮姑娘也沒好氣:「看能看出什麼來?看了沒准死得更快!」
  
  傅藍嶼只當沒聽見,她垂眸掃了一眼照片,而後迅速把照片撕成碎得不能再碎,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同一時刻,她看見喬雲錚也把手裡類似報告單的東西,撕成粉碎,跟她的照片扔在了一起。
  
  說也奇怪,兩人在這種事情上,總是默契得剛剛好。
  
  門口聽到動靜過來圍觀的另外兩位男青年,還有那位落了單的姑娘,見這一幕沒敢出聲,均默默溜走了。
  
  在兩邊都惹不起的時候,最好低調點,收斂存在感,免得莫名其妙被盯成目標,死得更快。
  
  ……
  
  正當喬雲錚和傅藍嶼在這邊忙著當強盜的時候,景鶴趁亂離開了辦公室,此刻正跟在小青年的身後,拐進了其中一間手術室。
  
  他看小青年鬼鬼祟祟四處翻,半晌忍不住問。
  
  「這手術室能有什麼東西啊?」
  
  「白癡,哪都有可能藏著線索!」小青年一低頭,見地上有把生了鏽的細長手術刀,便撿起來順手塞進了口袋,「哪怕是找點趁手的武器也行,反正這遊戲最後除了殺鬼,沒准也要殺人!」
  
  「哦……」
  
  「哦什麼哦?你是不是個傻子?」小青年壓低嗓音惡狠狠道,「你沒看見剛才嗎?咱屋那倆絕對是綁定進來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你最好不要指望他們會帶你贏,趁早做打算吧你!」
  
  景鶴心想他倆要不是為了帶我贏,還用得著費勁來白銀局一趟?大哥你多慮了。
  
  不過他沒說實話,乾脆裝成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還以為跟他們搞好關係,他們就能……」
  
  「你他媽做白日夢呢?」小青年繼續瘋狂說壞話,「告訴你,就他們倆這種人我見得多了,除了自己,他們不可能好心幫助任何人——尤其像你這種一看就容易拖後腿的,關鍵時刻他們肯定先除掉你!他們現在假裝帶著你,是因為他們要孤立我,他們覺得我是個威脅!」
  
  景鶴驚道:「你會不會想多了?」
  
  「操,我他媽怎麼想多了?我也算在白銀局混過好幾場的人了,我不清楚自己什麼段位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害怕我?」
  
  「……」
  
  景鶴心說你可拉倒吧,昨晚是誰被卸了下巴流了一宿的哈喇子?怕你什麼?怕你這一頭奶奶灰,還是怕你手臂上紋的那兩條帶魚,要不就是怕你吹牛逼把自己吹死?
  
  小青年見他低頭不說話,以為他被自己勸動了,不禁露出笑容,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我結盟吧,回頭你假裝跟那倆人搞好關係,找個機會配合我弄死他們,我帶你贏。」
  
  景鶴無語半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
  
  好你媽。
  
  通往四樓的樓梯被擋住了,可見白天是不開放的。
  
  傅藍嶼本來想試試挪開擋路的鐵架子,結果還沒付諸實踐,就看見蛇精臉護士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護士站在那,直勾勾盯著這裡盯了很久,神色陰森詭異,頗有種只要她敢上四樓就捅死她的狠勁兒。
  
  所以她暫時放棄了念頭,和喬雲錚商量著,晚上找機會再來探探情況。
  
  晚上睡前送的藥,兩人照常沒有喝,景鶴這次學聰明了,和他倆一樣也把藥藏在了舌根底下。
  
  自然,小青年也沒喝。
  
  ……但傅藍嶼和喬雲錚哪能允許他不喝?
  
  「這藥是助眠的,你喝了藥就能睡個好覺,否則半夜萬一聽到了什麼動靜,容易給自己找麻煩。」傅藍嶼循循善誘,「聽話,把藥喝了,明天一睜眼就是嶄新的早晨,這樣不好嗎?」
  
  「好個屁!」小青年快被氣死,「你們倆都不喝,憑什麼讓老子喝!」
  
  「我們不喝,自有我們的道理。」
  
  「操,那老子不喝也有自己的道理!」
  
  傅藍嶼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於是朝喬雲錚一擺手。
  
  下一秒,喬雲錚直接伸手又卸掉了小青年的下巴,隨即把藥丟進對方嘴裡,再裝下巴,最後一記掌刀卡在喉嚨,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他笑道:「不行,你不可以有道理。」
  
  「……」
  
  聽得「咕嘟」一聲,小青年被迫咽下了那顆藥,崩潰至極。
  
  土匪,這倆人簡直就是土匪!
  
  十分鐘後,病房一間接一間的熄燈,走廊裡也暗了下來,只剩下幾盞安全指示燈,散發著綠幽幽的光。
  
  小青年那邊已經響起了鼾聲。
  
  他必須睡著,他要是醒著,難免影響到傅藍嶼和喬雲錚的行動計畫。
  
  景鶴躺了很久都沒睏意,也不知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他突然聽兩人開始下床穿鞋,不禁緊張:「雲哥藍姐,都這個點兒了,你倆去哪?」
  
  「去四樓探險。」
  
  傅藍嶼回答得很輕巧,卻把景鶴聽出一身冷汗:「這大晚上的,誰知道四樓有什麼髒東西啊?你倆去那,也不怕碰上……」
  
  「越是有髒東西的地方,越可能藏著通關線索,你不去找,光睡覺能贏嗎?」
  
  「呃……」
  
  「不過無所謂,反正今晚也沒打算帶你去。」
  
  景鶴雖然心裡打鼓,但聽了這話還是本能地一挺胸脯,自尊心令他不能退縮。
  
  「為什麼不帶我?我認為自己可以。」
  
  「勇氣可嘉,但算了。」喬雲錚採取欲抑先揚的方式,並不怎麼委婉地告訴他,「三個人目標太明顯,帶著你,我倆可能會折在半路上。」
  
  「……」
  
  結果還沒等景鶴反駁兩句,傅藍嶼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她立刻直起身來,警惕側耳。
  
  腳步臨近,其中隱約還伴隨著輪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響。
  
  「哢噠」一聲,病房的門鎖居然被擰開了。
  
  對方要進來!
  
  彼時喬雲錚已經走向了傅藍嶼這邊,想再回到自己床上去,顯然是來不及了。
  
  千鈞一髮之際,兩人的反應速度都非常迅速。
  
  喬雲錚一側身,瞬間倒在了傅藍嶼床上。
  
  而傅藍嶼一揚手,順勢把他裹進了自己的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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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10-29 10:34 PM

第14章 臉皮

  在病房門被打開的前一刻,喬雲錚當機立斷,就近倒在了傅藍嶼床上。
  
  傅藍嶼掀起被子,把兩人嚴嚴實實蒙住。
  
  對面病床的景鶴也直挺挺往那一躺,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
  
  噠,噠,噠。
  
  蛇精臉護士的軟底鞋,踏在地板上發出輕響,她推著一輛空輪椅,慢吞吞地走進病房。
  
  在路過傅藍嶼床前的時候,她停住腳步,似是往床上看了一眼。
  
  單人病床就那麼寬,傅藍嶼和喬雲錚擠在一起,近在咫尺,她腦袋枕在他肩膀,甚至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
  
  喬雲錚的手臂半環著她,修長手指就搭在她腦後,大約是錯覺吧,她覺得他好像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
  
  好在護士沒注意到床上躺了兩個人,又或者她不太care到底躺了幾個人,她推著輪椅繼續往前走,最終停在了小青年的床前。
  
  因為藥力的作用,小青年依舊四仰八叉,睡得跟死豬一樣。
  
  護士別看身材挺弱不禁風,其實力大如牛,她直接把小青年一個公主抱,轉身扔在了輪椅上。
  
  對面扒著被子偷看的景鶴:「……」牛逼。
  
  護士找到了目標,也不多逗留,當即推著輪椅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門外。
  
  傅藍嶼注意到,她的腳底有血,後腰處別了一把刀,正是昨晚砍頭的那把刀。
  
  可見她今晚又殺人了。
  
  病房門重新被關上,景鶴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我剛才至少背誦了十遍大悲咒!」
  
  「你還會背大悲咒呢?」
  
  「我爸逼我背的,說關鍵時候沒准有用,多學一門語言總是好的。」
  
  「……」
  
  喬雲錚支著一條腿坐在床邊,若有所思地問:「藍妹,你說那個傻子為什麼會被抓走?」
  
  「不知道,可能是白天摸了什麼不該摸的東西。」傅藍嶼看向景鶴,「你白天一直跟著他鬼混,發現什麼不對勁了嗎?」
  
  「那怎麼能叫鬼混呢?我是怕他搞事,一直盯著他。」景鶴說,「他想策反我殺掉你倆,算不算不對勁?」
  
  喬雲錚笑吟吟接話:「那不算不對勁,算做白日夢。」
  
  「……」景鶴無語間,突然靈光一現,「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在手術室裡撿到了一把很窄的手術刀,說能用作防身武器,還塞口袋裡了。」
  
  傅藍嶼和喬雲錚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那把手術刀,八成就是不該碰的東西,碰了就要被護士抓走。
  
  至於抓走幹什麼,就得實地考察才能知道了。
  
  「你老實睡覺,我倆跟上去看看。」
  
  景鶴大驚:「讓我一個人在這睡覺?那我還能睡得著嗎?」
  
  傅藍嶼淡定提議:「你在這睡不著,不如把你帶去護士身邊睡,讓她陪你?」
  
  「……不必了,哥,姐,你們慢走哈。」
  
  景鶴立刻鑽進被子裡,把自己裹成一隻蠶蛹,以示決心。
  
  搞定了熊孩子,兩人這才下床走向門邊,在確定走廊裡已經沒了動靜之後,雙雙離開了病房。
  
  在路過宣傳欄的時候,傅藍嶼還仔細看了一眼主刀醫師Wang的猙獰照片。
  
  「我今天在辦公室看見了Wang和那個護士的合照,他倆應該是情侶或夫妻關係。」
  
  喬雲錚點頭:「Wang已經死了。」
  
  「哦?」
  
  「今天光頭男找到的那張報告單,是一張死亡報告單,Wang的死亡報告單。」
  
  「怎麼說的?」
  
  「頭部遭受鈍擊,面部嚴重撕裂,四肢斷裂,失血過多而死。」
  
  「……」傅藍嶼淡定點評,「基本上就是被削成人彘了。」
  
  「你說他是為什麼被殺的呢?」
  
  「這還用說,你看這滿院面目全非的患者,都是醫生整壞的,能不被報復嗎?」
  
  「噢。」喬雲錚笑瞇瞇點頭,「藍妹可真聰明。」
  
  「……」
  
  傅藍嶼頓時不想再搭理他,徑直朝樓梯走去。
  
  走廊裡靜悄悄的,看上去沒什麼異常,只是在靠近樓梯那間病房的門口,她發現了一灘血跡。
  
  血跡一路延伸,可見護士今晚又不知把屍體拖到哪裡去了。
  
  她記得,這是那兩個男青年的雙人病房。
  
  「他倆好像沒什麼存在感,這麼謹慎居然還犯錯了。」
  
  喬雲錚道:「謹慎也保不准什麼時候竄出個患者,強行問他們自己好不好看。」
  
  「那倒也是。」
  
  看來他倆中的一個比較倒楣,今天該著了違反規則。
  
  兩人緊貼著樓梯欄杆,輕手輕腳上了三樓,又小心翼翼沿著牆壁遊走,像兩名經驗豐富又訓練有素的盜賊。
  
  喬雲錚停住腳步,無聲朝傅藍嶼打了個手勢。
  
  果然,在其中一間手術室內,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在深夜裡聽上去令人悚然。
  
  傅藍嶼一個滑步靠近手術室門口,她凝神聽了一會兒,用口型示意:好像在磨刀。
  
  問題是磨刀幹什麼呢?
  
  喬雲錚握住了手術室的金屬門把,他屏住呼吸,慢慢的,將那扇門推開了一道極窄的縫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他的腦袋在上,傅藍嶼的腦袋在下,兩人頭挨著頭,各自瞇起一隻眼睛,試圖從門縫裡看清裡面景象。
  
  空曠的手術室內,儀器大多已經生鏽損毀,無影燈孤零零照射著兩張挨得很近的手術床,而蛇精臉護士正站在一旁,佝僂著腰,往桌上磨著刀。
  
  那把刀細長鋒利,明顯不是她別在腰後的砍刀,很大可能是小青年撿的那把手術刀。
  
  看來她分得很詳細,什麼刀幹什麼事,絕不混淆,建議大家都學習一下這種精益求精的精神。
  
  小青年就躺在其中一張手術床上,而他旁邊的床上,躺著的是……
  
  傅藍嶼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那是Wang的屍體,或者說,是Wang的人彘。
  
  就像死亡報告單所說,Wang的四肢都被砍掉了,斷口處腐爛生蛆,只餘下僵硬的一截軀幹。
  
  他的頭部顯然遭受過猛烈重擊,半邊都塌陷下去,面皮已經完全被撕掉了,露出黑紫色凹凸不平的肌肉紋理,眼皮也沒有了,剩兩顆渾濁的眼珠,還擱在爛哄哄的眼眶裡。
  
  護士終於磨完了刀,她持刀緩步走到Wang的身邊,然後抬起手來,很溫柔地摸了一下Wang的臉——結果摸到了一手血刺呼啦的黏液。
  
  與此同時,只見小青年翻了個身,遲鈍地睜開了眼睛。
  
  無影燈的光線,令他的視線有一瞬的模糊,他瞇著眼睛辨別了好久,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被帶來了什麼鬼地方。
  
  「……臥槽啊!!」他盯著Wang的屍體驚慌失措,求生欲令他跳下床就要往門外跑,「救命啊——救命!救命……」
  
  前面說過了,護士力大如牛,小青年壓根不是她對手。
  
  她追了兩步,在小青年即將碰到門的前一秒,直接單手拎著他,把他扔回了手術床上。
  
  小青年絕望嚎叫。
  
  護士高高舉起手中的刀,重重下落,一刀,再一刀。
  
  刀鋒刺入骨肉,發出悶響,每次拔刀都要帶起一道溫熱血液。
  
  血濺在無影燈上,光線便暗了些。
  
  小青年終於不掙扎了,圓睜著雙眼斷了氣。
  
  護士將他左右端詳,似是很滿意的樣子,她甩了甩手術刀上的血跡,刀尖對準他頭頂,剖開了一道小口。
  
  「這張合適嗎?」
  
  「這張合適嗎?」
  
  她嘟囔著,長而尖利的指甲,配合著手術刀的切割,隨著「嘶啦」一聲,如撕扯布料般,從他臉上,揭下了一張完整的面皮。
  
  她親吻了一下血淋淋的面皮,又將面皮,輕輕蓋在了Wang的臉上。
  
  目睹了整場的傅藍嶼和喬雲錚:「……」
  
  明白了,這女的是打算給老公物色一張合適的臉。
  
  雖然看起來也不怎麼合適。
  
  兩人搞清楚了這件事,正準備起身離開,去四樓探一探,誰知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忽覺風聲有異,一隻玻璃杯已經迎面飛來。
  
  傅藍嶼側身避過,玻璃杯瞬間在她身後的牆上砸得粉碎。
  
  一道黑影匆匆消失在三樓樓梯口。
  
  毋庸置疑,在安靜的走廊裡,這樣清脆的動靜,完全能引起護士的注意。
  
  護士握緊手裡的刀,黑漆漆的眼睛朝門口投來一瞥。
  
  她將刀上血跡在衣擺擦乾淨,拖著步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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