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殺死執政官(七)
幾個小時前。
艾貝幫助了那位帶著嬰兒的母親之後,一回頭就發現利克不見了。
劇情出現,彈幕如光速一般飛躍。
奢華星耀區(主播不可見):
[ NPC亂跑?會亂跑的NPC都有問題,愛麗絲這邊不會是進入了什麼特殊劇情吧。 ]
那些對艾貝陌生的觀眾,一律為了好記稱呼她為「愛麗絲」,或者因為她的外表年齡幼小,而稱呼她為「小主播」。
[ 是系統準備給我們紅方提供線索?那小主播可要注意了,可能這就是劇情關鍵點。 ]
[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
[ 嗚嗚嗚好想貝貝給我們解釋一下,F要是在就好了,感覺他有機會能上最高等級。 ]
[ 也許他早就在裡面支持貝貝了。 ]
至尊星享區(主播可見):
一條頂著灰色旗幟,支持艾貝的彈幕最先出現,[ L:有趣,已知我方三位玩家,分別在游樂場、市政廳和武器研究院,那麼游樂場的另一位玩家,會是誰呢?你們不會以為是非人為意外吧? ]
頂著綠色和平中立旗幟的評論出現了一個[ F:呵。 ]
灰色旗幟的L先生坦然自若,[ 所以我支持的小可愛是對的,游樂場有另一個玩家。 ]
[ F:我不僅知道有另一個玩家,而且知道那位玩家是藍方的人呢。 ]
從彈幕裡都感受得到這位中立陣營的F先生語氣多麼假惺惺,結尾彷彿將L先生的語氣詞用出了花腔。
[ L:(嘆氣)怎麼在娛樂活動裡都會遇到熟悉的人,我知道你是誰了。 ]
[ F:原句奉還。 ]
這兩人開始聊天時,屏幕上的彈幕忽然變少了,不過他們很快就停止了交談,其他評論漸漸出現。
有譴責艾貝不謹慎的,有范妮、伊澤的支持者趁機為兩人造勢。
彈幕在短暫地醞釀之後開始爆發。
[ 還在這裡待著幹嗎?快去找人!垃圾。 ]
[ 哈哈哈藍方隨便出招就把你們按在地上打,媽的,浪費了老子的門票錢。 ]
[ 毫無意義的棋局。 ]
雖然艾貝猜對了「游樂場有玩家」這件事,但現在的問題已經轉變為這位玩家設計走了他們的重要目標。所以眾人的情緒變得焦灼。
藍方突然「上線」,不論是想拿利克做什麼文章,作為防守方,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阻止艾貝她們拿到資金。只有武器項目停擺,那位執政官才不會受到生命威脅。而被藍方得逞的話,紅方的計劃就失敗了。
評論區不能被即時接收的「場外」觀眾都為紅方傷透了腦筋,更遑論內場享受特權的觀眾們,隔著網絡,這些人全然沒有平時自詡的好修養,像是要將所有負面情緒都發洩在這裡,言語激烈粗魯,如果艾貝再不做出挽救舉動,就將面臨觀眾大幅度流失的結果。
這時,艾貝的通訊電話突然響起,有兩個電話幾乎同一時間撥了進來。
范妮和伊澤。
為了怕被對方順藤摸瓜,他們說好了互相之間盡量不聯繫,這回兩人會打進來,想必都是被突然爆發的彈幕驚出來的。
潛藏著的藍方人員突然出現,再加上這是第一次和藍方交手,兩人都不可能放心艾貝來做。
——她已經把利克弄丟了,將計劃搞砸了一半。
此時此刻,心情還能明朗如初,絲毫不見波動的人,恐怕就只有艾貝了。
塔樓的望遠鏡看不見她的表情,對著長椅上消失不見的小男孩的位置,她的臉上不見任何擔憂的情緒,反而有了一種終於將雀鳥驚出的歡快。她對著空氣燦爛一笑,「別擔心,這是利克在樂園的最後一天。」
只有直播間的觀眾能聽見她這句話。
沒多久,她找到不遠處利克的小夥伴,詢問他們:「你們的夫人在哪裡?」在他們一頭霧水的時候,她補充了重要信息,「利克說他母親最後一天會來接他。」
「現在,他不見了。」
小夥伴們大驚失色,不必艾貝多說,立刻動身準備去小鎮見哈里斯夫人。
而艾貝就這麼跟在他們身後。由於利克消失的時候只有她在身邊,他們害怕夫人的責怪,想把她頂在前面,自然沒有拒絕她的跟隨。
艾貝深知短時間內建立可靠聯繫的困難。
她從一開始選擇的人就不是利克‧哈里斯,而是哈里斯夫人。因為園區內有其他玩家,對方不會任她達成目的,那麼計劃一定會遭到阻止,這是十分合理的推斷。
難的只是其他隊友不相信「游樂場有第二個玩家」的結論,所以沒有做出任何防範。
不過誰讓她才是那個執行人呢。
艾貝快樂地眨眨眼睛。
小孩子雖然好接近,能做出決定的終究是成年人。
而她能夠和哈里斯夫人產生聯繫的方式,其實有很多。能讓一個成年人幫她完成她的小小心願,不一定是出於「信任、感激」的正面情緒,例如「愧疚、恐懼、忌憚」這樣的負面情緒也能夠達成目的,而且比前者更快。
她作為第一個發現利克消失的人,身上背負著不小的嫌疑,每一個深深牽掛孩子的母親,都不會放過哪怕一丁點的嫌疑。
這位夫人如果覺得她可疑,也許會將她抓起來,那麼事後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出於抱歉,會補償她。如果她不懷疑她,接受了她提供的信息和幫助,那麼事後也不會吝嗇於給她報償。
只要利克能有驚無險平安歸來,無論如何,相信哈里斯夫人都願意做點好事抒發感情,感謝上帝。
金髮少年帶著利克回來了。
他在察覺到艾貝與哈里斯夫人之間的氣氛時,就知道自己做出的補救措施沒有白做,紅方早就已經洞悉他們的計劃,必定還有後手。
還好他及時做出了變更。
哈里斯夫人聽了保鏢的話,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那裡的利克。她一瞬間眼含熱淚,衝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利克!我的小利克!」
「你去哪了,是有人帶走你嗎?」她望向金髮少年的神色不善,「你是園區裡的人?」
她還沒忘記方才艾貝作出的猜測,現在將利克送回來的,不一定是好人,更有可能是心生膽怯的犯罪者。
「人我送回來了。要不是這位夫人你的人到處找人,干擾園區工作,我們是不會提供這項服務的。」金髮少年身上有一絲驕狂的意味,彷彿出身良好。他面向她的怒火並不懼怕,甚至有些不滿。
「是我被抽中了!」利克倒是興沖沖地,急於向母親炫耀,一點也沒有被人綁走的害怕,「我沒事,是被他們選中成為超級英雄拯救的「遇難者」。一開始是有點嚇人,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太真實了。不過我聽到外面的聲音,發現自己還在游樂園裡,就有點懷疑是隱藏的彩蛋項目。我一點都沒害怕!而且差一點就能自救了。不過被超級英雄救了的經歷也很有趣……」
他的情緒高昂,語速非常快,說到一半,突然發現了母親身後站著的艾貝,他更高興了,「愛麗絲!你也在這裡,我剛剛還叫人找你,怕你被嚇到。」
他還想和小夥伴分享自己的有趣經歷呢。
回應他的,是艾貝的一記微笑。
利克莫名縮了縮脖子。他好久沒見到愛麗絲這麼笑了。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又或者來人表現出心虛、躲閃的情緒,哈里斯夫人都不會相信他。
但金髮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年齡太小,為人又驕傲,確實不像是會參與「綁架案」的人。他被利克觸發了談興,興致勃勃地與他交流起剛剛的驚險事件,兩人似乎已經建立了良好的感情。
至少目前為止,哪怕為了不驚動自己的兒子,哈里斯夫人也不會冒然對金髮少年出手。
她的面色緩和下來,替兒子整理了一下壓亂的衣領,說了幾句話。
沒一會兒,利克來和艾貝、金髮少年道別時,臉色變得憂心忡忡,「爸爸生病了,我要盡快回去。再見愛麗絲,再見超級英雄,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哪一位。下次見。」
他的兩位「新朋友」都和他道了別。
等其他人離去之後,艾貝和金髮少年才對看了一眼。艾貝的臉上是愛麗絲的笑容,看上去就像純粹的游樂場NPC,未卸下面具的模樣,令她變得更像防守方的人員,神秘而古怪。而少年的眼裡似有火星迸濺。
金髮少年從不為自己的計劃失敗而懊惱,棋盤上戰局千變萬化,沒有永遠能料到的局面。不過他沒想到她的目標會是哈里斯夫人。他的計劃第一次出現這麼愚蠢而可笑的錯誤。
他現在明白了,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他是玩家。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可能。
這一局紅藍雙方交手的結果:
他需要去為自己策劃的惡劣的「綁架案」收尾,免得被重要NPC發現端倪。
而艾貝,她得到了資金。
他們爭奪的就是資金,所以不管未來如何——
目前,是她贏了。
「你是你們的主棋手?」
身份既然已經挑明,金髮少年不再掩飾,在送走了NPC之後,直白地詢問艾貝。
「我不是。」
艾貝嘆了口氣,「我還不夠資格。」
奢華星耀區(主播不可見):
[ 這個為團裝逼我給滿分哈哈哈哈哈哈哈 ]
[ hhhhhhh其實主播還挺不錯的,比我想像中的要好一點。 ]
[ 我的團魂突然燃起來了!!主播叫什麼,寶貝? ]
至尊星享區(主播可見):
[ 剛剛屏幕被那些原始野蠻人霸佔了,真是噁心,嘖。 ]
[ 嗯哼,這個小主播倒是挺有趣的,下一次的主執棋手不如投給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九十一章 殺死執政官(八)
第一次短暫的交鋒。
場內外的觀眾之中不乏有人沒來得及看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雙方甚至沒有過多的交集,只在最後簡單見了一面。但這其中仍然體現出了兩位選手敏銳的嗅覺和機變能力。
比起主播們單方面「屠殺」虛擬人物,主播與主播之間相互過招的場面,即使只是熱場,也喚起了觀眾體內的興奮因子。
稍勝一籌的紅方的直播間一改之前的連篇髒話,對艾貝這位不知名的小主播表示了一定認可。
在這樣的場景下,艾貝卻心有疑慮。
那個金髮少年是玩家,除此以外,她沒有再得到更多關於棋局的信息。
他在她刻意挑釁的情況下,眼神確實有一瞬間閃過被觸犯的怒火,可那之後,反而點燃了他的好戰神經,他唇角的笑容咧開,就像是體內充滿爆發力的凶獸,突然看見了值得下嘴的獵物。這樣的表情放在一個身高只到艾貝肩膀高的小少年身上,如海裡露出尖牙蠶食同類的小鯊魚,殘忍又恐怖。
可他不是小孩子。他在現實世界裡,一定是狂妄至極,絲毫不內斂的人。
「你在說謊。」他舔了舔虎牙尖,像是在彰顯掠食者的「寬容」,「給你個忠告,比賽……才剛剛開始。」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剎那,艾貝的腦海裡勾勒出了一個紅髮張揚的身影。是那個叫奧特的男人。
他說得沒有錯,到目前為止,主動權仍然掌握在防守方的手裡。他們攻擊方手中看似掌握了清晰的任務脈絡,且成功行進著,但這一切都有可能是防守方所布下的陷阱。
就像她對他們所做的那樣。
伊澤被「傳喚」到游樂場時,艾貝正在中央舞台下看表演。
她今天是上班日,穿著愛麗絲的藍白色「小女僕裝」,旁邊圍著小朋友們羞答答地和她互動。她會說一些古裡古怪的話應付,會開心大笑,也會表現出生氣的模樣,搶了不少舞台上的角色的關注。
伊澤最初以為她有事找人商量——畢竟剛遭遇過和藍方人員的對戰。他願意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上次沒有信任她,心有歉疚,再加上她給武器研究院拉到了資金,算是幫了他的忙,他自然願意給予幫助。
沒想到一來會看見這麼熱鬧歡樂的景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艾貝以這樣的形象出現,陽光下如粼粼波光一樣的金髮,少女的笑容耀眼奪目,神態生動萬分,沒有一絲一毫煩惱的模樣。
連他都忍不住晃了下神,這和現實中那個灰粒一樣不起眼的女孩是同一個人嗎?
回過頭來,他驀然發現自己的出現和整座游樂場格格不入。
放眼望去,遊玩設備前都是孩童、少年,有著滿臉的稚氣,哪怕有的少年身高幾乎與他平齊,但眉宇間的天真英氣與成熟男人截然不同。就連扮演者們也都十分年輕,艾貝的外表年齡看上去不過16、7歲。
沒有家長?
他腦海裡的疑惑一閃而逝,一邊走向艾貝。
直到正式的表演開始,艾貝作出認真觀看比賽的樣子,小朋友們才稍稍安靜,被表演的演員引走了目光。她身邊終於清靜下來,與此同時,舞台上高昂的歌曲和熱烈的舞蹈正式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伊澤頂著恐怖的視線壓力走到她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就好像他一走到前面,背後的孩子都不再看表演,而是盯著他看。可等他回頭,就會發覺是錯覺,小NPC們都在看著舞台,沒有看他。
他將這個發現告訴了艾貝,兩人以稍低的音量交流。
「你發現沒有,這裡有奇怪。」
「嗯,我知道。」
這座游樂園確實古怪,但一時之間沒有更多的信息來解釋這種情況,艾貝覺得可能是他們找到的信息不夠多,尚且不能作出有效推斷。
「那你叫我來是?」
「看表演。」
看表演?
伊澤終於抬頭把視線放到了擠擠鬧鬧的舞台上。舞台的佈景像一場戰爭音樂劇,說是戰爭,實則考慮到來樂園的受眾人群,佈置得童趣可愛。在低矮的城牆和縮小版的炮火之中,一個少年穿著西裝馬甲的少年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他金髮貼著頭皮,臉色蒼白卻流露出傲慢之色,他唱道:
「in the deepest cornerhis porcelain cabi.
白瓷酒櫃深處角落
emerald spirits with a wicked glimmer.
翡色烈酒閃著邪惡的光
his mouth crackles, for hadended our pain.
他的嘴裂開(笑),因為他終結了我們苦惡。
enigmatic eyes betrays a glimpsebeastly desire.
謎一般的雙眼流露出野獸般的慾望。」
這首歌,最初在中央舞台上就曾出現,但當時身為藍方選手的金髮少年只在報幕舞台演唱了兩句,沒有演唱完整。
伊澤聽了幾句沒能,「難道這就是你發現的那名玩家?」
艾貝卻好像發現了什麼,突然撥開了人群,如探險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只向伊澤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伊澤不得不跟上她的腳步,在人群裡橫向行走,不少被他驚擾到了的小孩癟嘴不讓他過,待遇和「愛麗絲」完全不同。
他到的時候,正聽見艾貝詢問一個戴兔子頭套的工作人員,「他扮演的是誰?」
按理,「愛麗絲」是不該跳出童話世界之外來問這樣的問題,所以她不能問其他人,只能問工作夥伴兔子先生。但她也不確定,
「唔……」兔子先生思考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長官?領導?好像不是,但很接近了……哦——我知道了,是那個!執……執法?執法員?」
艾貝:「執政官。」
「就是他!」
「你當時說給我的獎勵,是想告訴我,他的信息嗎?」
「嗯?」兔子先生一愣過後,像是回憶起來似的,笑了,「獎勵當然就是看表演啊。」
艾貝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這個兔子頭套活靈活現,能隨著扮演者的臉作出相應的表情,但終究不如人臉那麼細微,因此兔子先生的神情沒有任何破綻。
喧鬧的音樂聲裡,伊澤陡然清醒過來。
緊跟著,他和艾貝一起聽到了群演充滿興奮的唱著:
「he good;he defeated the agentevil.
他很好;他擊敗了邪惡的使者。
he smart;he extinguished the terrible upheaval.
他很聰明;他結束了那可怖的動蕩。」
艾貝看著舞台上表演的人:「選項B出現了。」
一旦代入「執政官」的身份,這些歌詞都變得非常貼切。執掌政權的人當然有「野獸般的慾望」,而歌詞裡面提到的「邪惡的使者」,讓人不禁聯想到「上帝的使者」,令人好奇其中的關聯。
伊澤聽懂了她的話。
如果說市政廳的執政官是選項A,那麼這位就是選項B。
「他就是你發現的那名玩家?」
伊澤來到她身邊,仍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會願意親自給我們唱提示詞?」藍方的人有那麼蠢嗎,主動把線索送到他們手裡?
「不,是替演者。」艾貝搖頭。
上一次見面之後,兩人挑明了玩家的身份,她就不再假裝不知情的人避忌對方。於是她開始關注這名玩家,至少在她與他接觸的時間段裡,從未見過他登台演唱這首歌——除了最初那次簡短的報幕。
而他扮演的身份十分神秘,或者說冷門。整個園區裡的工作人員,無論她向誰描述「黑西裝馬甲少年」這樣的關鍵字眼,都沒有人說得清他扮演的人物。
就像是條件未能達成,無法觸發提示的游戲NPC。
這個時候,她想到了替演者。
每個主要角色都有輪值的人,這個玩家所扮演的角色雖然一直被人所忽略,但正因為「掩藏」得太深,顯露出了他身份的重要性。
她找內部人員拿到了中央舞台的排班名單,才準確地在正確的時間點「狙擊」到這位替演者。
而藍方的那位玩家,或許請假,或許動用了手段,名字並沒出現在名單上。
伊澤長舒了一口氣,玩笑道:「現在看來,還好你意外選了游樂場的身份。如果你沒有選擇這裡,這個角色就是我們的盲區了。萬一他是他們隊定下的真正的執政官,就好笑了。」
至少在政府部門和武器研究院工作,又沒有子女的他們,是不可能會來游樂園這樣的地方。
「不是意外。」艾貝的表情沒有笑,伊澤卻彷彿看見了現實中那個灰髮灰眸的女孩微笑的表情,至少能肯定她的心情還不錯,「你還記得你一直在說的一個詞嗎?」
「呃?」
艾貝:「系統平衡。為了保證紅藍兩方的競爭公平,由於藍方是防守佈局的一方,掌握大部分的棋局信息,所以系統一定要給予紅方提示。那麼我們的身份重要嗎?」
「我選了游樂場的身份,就是想看看在這個身份之下,系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給我提示。」
沒想到藍方的人就在游樂場,提示拿得異常容易。
藍方當然也是自選身份,不知基於什麼原因選擇了這個身份,但他們恐怕也沒想到,紅方有人會一時衝動同樣選擇了游樂場。
她就像一個從爸媽那裡聽說過聖誕老人故事的小孩,在聖誕節的時候,對著窗戶外的夜空,伸手討要禮物。
「我的聖誕禮物呢?」
「你說的平衡呢?」
他和范妮都在費盡心思地選擇能夠拿到提示的身份。
只有她,選了一個和政府體系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身份,然後笑嘻嘻地看系統怎麼狼狽地把提示送到她手邊。
系統不是她爸媽,但系統還真他媽給了提示……主腦有智慧,但它的智慧沒有附加人類的情感,不會覺得被戲耍。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上帝,胸襟廣博,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雖然不可思議,但伊澤並不笨,他稍加思索就明白了。
在這樣一個遠離政府的身份下,一旦有政府相關的提示,都會無比顯眼,如清水裡的池魚。反而比他和范妮的線索要好找。
這樣一想,他反而有些可惜,藍方正好撞到槍口上的選擇,少了許多樂趣。
驀然間,他想起上回討論回合,他和范妮希望她拉攏利克‧奧德里奇,去尋求她的幫助時——范妮並不情願,但商談時間將近結束,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不想浪費一個回合,只得妥協。
出乎他們意料,她沒有任何刁難人的意思,同樣很快就答應了他們的任務要求。
但她說了一些奇怪的話。當他們告訴她找上奧德里奇的前因後果時,她用霧一般沁著冷意的眼神認真地看著他們。她的語氣,彷彿在陳述事實,「也許這就是系統的目的呢?」
這個女孩,當他們在玩3v3的對抗賽時,她已經開始拉攏系統為「盟友」,通過系統潛藏的提示去尋找藍方。
不過……
伊澤自認做不到。想這麼玩真的需要智商,哪怕他現在已經知道系統可以利用,還是想不出這裡到底有什麼聯繫。
「看來這就是系統給你的優待了。」
伊澤絞盡腦汁思考,自己的武器研究院除了武器,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不。」艾貝望著舞台上的表演,輕搖了搖頭,「我認為不完全是。」
表演已經進行到了最後,邪惡的使者被打敗,在重新建起的城牆上,眾人舉手歡慶,歡呼歌唱:
「all-hail the consul!
執政官萬歲!
all-hail the great consul!
偉大的執政官萬歲!」
舞台下,距離不遠的兔子先生也笑起來:「我就說是執政官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二章 殺死執政官(九)
第三次進入純白空間,迎接艾貝的是范妮帶笑的臉。
范妮的長相很出色,在星際時代做主播的也少有長相不出眾的人。她不咄咄逼人時,身上有知性的魅力。眼下她的神情稍微溫和一些,就令人受寵若驚。
至少伊澤是這樣覺得。
之前兩次討論,范妮都揚著下巴看人,眼角都不瞥艾貝一下,這次再見氣場軟化了許多,還對艾貝點了點頭。
伊澤立刻為艾貝表功,「這次藍方橫插一槓,全靠艾貝反應快速。我看他們早就有計劃了。」
「做得好。」
范妮也認可了艾貝的表現,不過仍有些挑剔道:「雖然這次你是自作主張行動,不過及時避開了藍方對我們設下的陷阱,將功抵過。所以游樂場裡真的有藍方玩家嗎?」
她的問話還沒來得及得到回答,主執棋手的選舉光柱就落到了他們頭頂。這一次,紅光在艾貝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超過了伊澤,彷彿這一輪她的投票數格外多。不過最終,紅光還是打在范妮頭頂,散落下紅影餘暉,在她腳邊落成了一個紅圈。
范妮緊繃的嘴角鬆開了。
艾貝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笑了一下。
這就是范妮對她表現熱情的原因。
既是做給場外的觀眾看,也是做給她看。作為主執棋手,她錯過了艾貝給出的重要信息,這是一大失利,所以她必須事後補救。再者,萬一真的艾貝當選了主執棋手,那麼提前示好總是沒錯的,至少她不能立刻翻臉制約范妮。
但她比范妮要有信心得多,她不認為這一輪范妮會輸。
理智分析就能知道,她的表現沒有到超凡脫俗的地步,不足以打動范妮的眾多基礎觀眾,她們兩人之間的票數差距很大,大幅度拉近有可能,但不會超過對方。之所以紅光在她身上停留得長一點,大抵是TITR公司為了製造懸念而已。
范妮是心裡亂了。
她在擔心她,也在警惕她。
主執棋手沒變,商討環節仍然由范妮主持。她再次提問關於游樂園出現藍方選手的情況,艾貝如實回答,並且表明那位不僅是藍方玩家,很有可能是執政官候選人。
「不可能!」
話一出口,她發現自己臉變得太快,緩和了一下語氣又道,「我是說,這麼容易被發現的選項,會不會有可能是障眼法?你們也說了發現的人是一個未滿18歲的少年,這和執政要求不符。」
出乎她的意料,艾貝點了點頭,好像在認可她的話,反倒是伊澤竟然幫艾貝說話,不但將艾貝的「系統平衡理論」復述了一遍,還將她發現對方有可能是執政官的過程講述得十分詳盡,言下之意,是他親眼看見的,艾貝沒有說謊。
說到一半,他忽而發覺了什麼,有些疑惑,難道這就是艾貝將他叫過去的原因?
不像第一次那樣會因為沒有親眼見過而對她產生疑惑,這次他親歷現場,被范妮反駁時,自覺衝在第一線維護了她的結論。
再看旁邊的灰髮女孩,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表現得乖巧萬分。
伊澤:「……」
范妮聽了臉色微變:「你們兩個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聯絡?」
「你知道這樣會暴露你的身份嗎?」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伊澤是還沒反應過來,艾貝則是悄無聲息地給了范妮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如同挑釁,就像是在告訴她,形式輪轉,現在是她和伊澤兩人同盟,孤立她了。范妮瞬間火起,表面的平和險些維持不住。
「這個問題已經發生了,再討論也沒有意義。」艾貝小聲甜甜地提醒,「不要浪費時間呀。」
范妮沒有再追究,卻掩不住她目光中的冷意。
「按照目前情況,棋局裡出現了兩個執政官,先出場的市政廳執政官為A,游樂場的執政官就是B。關於b的消息伊澤已經說了,執政官A是我負責的,就由我來說明一下情況。」
「第一、經過我的觀察,執政官A是一名玩家。」
「第二、這位執政官A和真正的執政官的資料吻合處很多。」
伊澤也在她表現出專業的一面之後,進入了比賽狀態,聞言問她:「怎麼判斷的?」
他們的直播平台共享,彈幕會透露許多信息,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要做,無法長時間關注彈幕,為了避免從觀眾那裡得到有偏差的錯誤信息,他們不會主動查看這方面的彈幕。
大部分時間他們打開彈幕,都只是為了看看自己的表現得到的反饋如何。
范妮:「我找到了幾位執政官的好友。你知道,防守方和我們一樣,除了功能棋之外就只有三枚活動主棋,也就是他們本人。現在大家手頭資金有限,買不了太多功能棋,他們也不可能將主棋都投入到這種無關緊要的身份上。所以這幾個人交叉作證,拿到手的信息一定是正確的。這就是我所說的『真正的執政官的資料』。」
「根據我的觀察,無論飲食、運動、日常作息,這些方面,執政官A都和資料上的一模一樣。」
「這不能說明什麼。」伊澤搖頭道,「主播都有一定的偽裝能力,模仿這個人物不難,你這麼一說,我反倒覺得是他們設置的障眼法,混淆視聽。」
說的話被伊澤反駁,范妮的臉上流露出不快之色,「先聽我說完。只是這些,確實還缺少強有力的證據。所以還有一個重要信息。」
「我認為那幾個友人非常重要,應該是關鍵NPC,所以拜訪了很多次,直到我被允許進入其中一位的書房參觀,才開啟了關於執政官回憶的線索,後來向其他幾個NPC求證,最終確保信息的準確性。」
「真正的執政官年輕時和友人冒險,曾經被抓傷了眼球,做過換眼手術。手術是深度關鍵信息,不是基礎資料,我相信藍方的人也不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信息。」
旁邊的艾貝也在仔細思考這條信息的重要性。
作為防守方,藍方能夠擁有獲取基礎信息的優勢,如前面范妮所說的飲食習慣、運動喜好等等。那些真執政官的友人能夠輕易給出基礎信息,但深度信息就需要持之以恆地挖掘,又或者在某個契機下巧合開啟了。
所以范妮說得沒錯,這條信息,藍方應該不知道,只要他們不知道,就不可能作假。
伊澤:「你驗證過了嗎?那位執政官A。」
「暫時沒有。這條驗證成功,就能確定對方的身份。但這個任務,我不太方便做。」范妮推了下眼鏡,語氣有些冷淡,「現在我的角色還沒有被對方發現,而我市政廳的身份會讓我的異常舉動都會暴露在他們眼中,不方便行動。」
仔細想想就能知道,這是一個「得分點」,執政官A的身份會在這次行動下得到「揭秘」,能夠聚焦觀眾的視線。范妮得到了線索,卻礙於利益考慮不能親自上場。
但同隊艾貝的身份已經被發現,伊澤的身份相對好猜,他們不能把所有棋子都掀到檯面上來,她必須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伊澤看著她的臉色,和艾貝對視一眼,才遲疑道:「那讓艾貝去?」
執政官的真實身份固然重要,武器同樣不可或缺,作為武器研究員的伊澤不方便出任務。三人之中,艾貝就是最優選。
范妮的目光一閃,直視艾貝,「機會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回到棋局世界之中,艾貝和伊澤又一次私下進行了視頻通話。
范妮在當時沒有及時有效制止他們,伊澤自然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況且他的身份特別,無論怎麼掩飾,只要接近那個武器項目,藍方的人就遲早會發現。他也不參與其他任務,身份與否並不重要。
而對艾貝來說,三個人的團隊關係微妙,伊澤就是她和范妮都想要的砝碼。這個砝碼她可以不要,但絕不會讓給別人來壓她的秤。
恰好她對游戲不懂的地方很多,也很需要一個講解。
艾貝:「我有一個問題。」
伊澤:「你說。」
「藍方的選手……不能一個個殺掉嗎?」
說是「殺死執政官」,又不是「只能殺死執政官」,一個個排除總能猜對。
可艾貝聲音裡的好奇,天真而又積極,令人不禁感到一絲涼意。不像是在玩游戲,倒像是真的殺人。
伊澤只當她是被范妮刺激到了,立刻搖頭說:「棋局不能這麼玩。」
「嗯?」
她清澈分明的眼眸看著他,就像在問「不是你說棋手落子很自由嗎」。
「這裡隱藏了生死棋設定。」伊澤頗為頭痛地抬手揉額頭,「你玩游戲的時候應該也經歷過吧,三張牌,選到錯誤的牌面就會判定你失敗,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你見過讓你一一試錯的游戲嗎?」
「同理,棋盤世界也一樣,這同樣是游戲系統作出的平衡處理。通常在這個類型的棋局裡都設有『殺死棋局的棋子』,對我們雙方來說都一樣。對我們攻擊方來說,生棋即這盤棋局裡真正的執政官,殺了他,我們就能獲勝。所以這顆棋子對於防守方而言,就是死棋。」
「同樣的,我們殺死防守方布下的障眼法,即假的執政官,就是拿起了死棋,會被立刻判定失敗。」
棋手的行動確實很自由,但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這才是棋局有趣的地方。
本應該鬥智的棋局,如果變成單純的殺戮,就失去了意義,所以棋盤世界有許多內在潛藏的規律。
「這都是我們在過去的Plot&Chess總結出的經驗,對你這樣的新人來說確實比較吃虧。」
但這個時代,沒玩過PC棋的人屈指可數,恐怕連TITR公司都沒想到,直播比賽裡居然會有選手是PC棋小白。
艾貝:「可是他們有三個人,如果剩下兩個都不能殺錯,我們很吃虧呀。」
「不會,如果以三為數,為保證公平,真正的死棋一定只有一枚。三個人裡,一個真執政官,一個假執政官,還有一顆普通棋子。」
「這樣說來,到現在為止,藍隊都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哦。」
伊澤跟著皺了皺眉,趁機叮囑:「……對。藍方藏得太好了,我們不能確定市政廳的這位是障眼法還是真身。所以你不要擅自行動。」
艾貝:「我是這樣的人嗎?」
「……不必懷疑,你就是。」
從艾貝選擇游樂場的身份、臨時更換目標人物的種種舉動中可以看出她做事的衝動,雖然事後看來她的選擇都很明智,但也可以從中看出她的「賭性」。
要麼贏遍全場,要麼滿盤皆輸,這樣的人做事總是令人心驚肉跳。
他可不想和她一起滿盤皆輸,還是穩妥點更放心。
「總之,我會先接近他查證身份。」
他的眼皮不自覺跳了一下,「你想用什麼辦法接近他?」
艾貝甜笑:「不告訴你。」
「……」
「歡迎來到虛擬不夜城,我的朋友們。」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蠻荒時代的酒吧是什麼樣子。」
一位衣冠楚楚,外表斯文的男人,一邊矜持地和門賓點頭,一邊在腦海裡與「場外」觀眾進行交流,活潑的語氣充滿炫耀。
[ 垃圾。 ]
[ 呵呵。 ]
[ 殘次品。 ]
可惜,能夠及時與他互動的尊享區的觀眾們給出了簡短刻薄的評價。
如果是在平日的直播裡,他會得到許多驚嘆的彈幕,可這場特殊比賽中,那些會捧場的普通觀眾早已被屏蔽在了賽場之外。
所以他的評論區只剩下寥寥的冰冷的評論。
對這些星際大佬們來說,這種級別的派對著實讓人提不起興致,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歸結為這位主播的自身定位,他就是用「招罵」的語氣在吸引觀眾,久而久之,觀眾都習慣了用這種方式與他相處,這是他的特點。
主播的積極性全然沒有被打擊到,反而哈哈大笑著道:「別這麼說嘛,知道各位大佬有見識,但這是虛擬世界,說不定會有出人意料的驚喜呢!」
[ 奧特怎麼會讓這樣的主播擔當「執政官」這麼重要的角色。 ]
[ 酒吧和任務相關? ]
[ 各位還不懂這位主播的風格嗎,他是自己想來酒吧玩了。 ]
[ 話又說回來,市政廳的執政官,未必就是三個角色裡最重要的角色。 ]
「你們想讓我劇透?」執政官A先生輕鬆地笑道,「我可不敢違背奧特的命令。我只能說——三個角色都是重要角色。哈哈哈哈,你們別生氣,他會讓我當執政官,當然是因為我厲害啊。不久前我還拿到了一條線索……是一隻紅方的小老鼠,我抓到了它的尾巴。」
「當然是我發現的,她在我周圍探查,以為我是不動腦的NPC嗎?」
他詼諧地挑了下眉。
他們為了直播效果,不會將所有的片段都展現給觀眾看,切換鏡頭間產生留白,但小小的信息透露,引導觀眾猜測解謎,會帶來更高的「收視率」。
與此同時,他也在不經意間展現自己的能力。
即使沒有了奧特的指揮,這也是一位相當成熟的主播。
觀眾中有人投訴他來酒吧是直播「垃圾時間」,他趁機拋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台詞:「難道你們不知道,像這樣的場合,可是會出現紅方玩家的哦。」
[ 紅方的人到這裡來?為了什麼? ]
「當然是為了……」他嘻嘻一笑,「我。我現在是紅方眼裡最顯眼的目標,他們說不定會想在這裡對我下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三章 殺死執政官(十)
觀眾:……
執政官A先生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了酒吧大門。這間酒吧沒有群魔亂舞,沒有爆炸搖滾的音樂,有的只是駐唱歌手低吟的歌,舞池裡昏暗曖昧的頂燈灑在每一個浮醉的人的臉上,男男女女輕摟慢抱,用指尖挑起彼此心頭的慾望。
執政官完全不記得是誰推薦的這家酒吧,主題又是什麼,不過看見這慢節奏充滿情調的地方,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沒有樂子。
反倒是觀眾,本來對棋局世界的酒吧有興趣的人就不多,眼下都對他所說的會對他「下手」的紅方玩家產生了興致。
[ 來猜猜看,紅方的人來的話,會是什麼身份? ]
[ 九點鐘方向的那位男性調酒師一直在看著主播,有點可疑。 ]
[ 哈,那位調酒師恐怕才是想獵豔的人。 ]
[ 別說,我們這位執政官還真有幾分禁慾的氣質…… ]
執政官先生維持著表情不變,手上輕搖著紅酒,「停,我不喜歡男性,謝謝誇獎。而且那位觀眾的眼神可能不太好,像這種絲毫不掩飾、直勾勾地看著你的人,不會是紅方的人。要在這樣的場合尋找對手方的玩家,當然是——」
他話音未盡,一頭金髮的少女突然撞進了他懷中,一杯酒灑在了他衣襟前。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急急地退開,提起袖口就要幫他擦拭胸前的酒漬。
[ 當然是什麼? ]
他表情玩味,對觀眾說完了未盡之言,「當然是要找假裝無知路人,卻會出現不合理的舉動的人。」
說完,他柔和卻堅定地推開了少女的手腕,「我沒事。」
「這……」少女抬頭,美麗的容貌在他面前露出,表情擔憂,「打擾了您的休息時間,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如果可以,能請您留下地址或者賬戶,讓我略盡補償嗎?」
執政官先生一笑:「不需要,能因此與美麗的小姐相遇,就是最好的補償。」
少女看著鬆了口氣,「但您的衣服需要更換。」她左右看了看,朝一個方向招來了服務生,讓他帶執政官前往休息室更衣。說著,她的表情一頓,又忐忑地問他,「您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
執政官微笑道:「你幫了我的忙。」
少女自覺是自己闖的禍,沒有冒然離去,陪同執政官前往休息室。路途中,兩人借著一個話題聊天,漸漸相談甚歡。
執政官臉上笑意越濃,少女的笑容更是燦爛。
酒吧二層樓擁有經營者的私人休息室,執政官A先生是貴客,服務生稍作請示就領他們上了樓。
到了休息室,兩人才停止交談,且仍覺得意猶未盡。少女表示在休息室等他,執政官才進了更衣間。
更衣室的空間狹小,光線昏暗,服務生開了燈,才有一束光從頭頂打下來,聚在執政官的頭頂,這樣曖昧的光線也是為了那些荷爾蒙互相吸引的男男女女們服務。
那束光聚在他頭頂有些灼熱的溫度,執政官往後退了一退,光就從眼皮上淌下來。
光線下,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在眯眼之前,有一剎那,他的眼珠產生了特別的變化。
「抱歉。」
服務生發現了他的不適,一邊向他道歉,一邊打開了另一盞燈的開關。
短短幾秒的時間,他頭頂的聚光燈仍亮著,卻有四角白燈和它一同亮起,將更衣室照得如同白晝。
從頭到尾,服務生只說了這一句話。
但執政官先生卻在他離開之前,忽然掐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服務生猝不及防被人推到了更衣室的牆上。
執政官抬起他的臉,面容普通,五官整體都是淡淡的,唇上也沒什麼血色,是放在人堆裡也不容易被發覺的樣貌,只勉強稱得上是秀氣。
「這位先生?」
執政官先生的直播間剎那間嘲笑漫天:
[ 對男人不感興趣? ]
[ 我看是對比自己帥的男人不感興趣。 ]
「噓。」
執政官先生叫停了腦海裡的聲音,他漸漸靠近服務生,拇指擦過對方淡色的嘴唇,微微眯眼,「女生?」
服務生唇間的膚色粉末被擦去,露出粉嫩的唇瓣。
她的聲音乾淨,仔細聽卻能聽見一絲甜美的味道,是女生獨有的柔軟。
服務生的瞳孔驟然一縮,流露出真相被揭開的害怕。她驚恐的眼神尤為美麗,讓人不禁懷疑除了唇色,她還遮蓋了其他五官。
而一個人掩蓋自己,都是有他的目的。
「既然是女生,為什麼裝扮成這樣?」執政官的語氣危險。
「因為……因為會有喝醉的客人……」她驚恐的眼神裡倒映著他,眼中沁淚,說話微微顫抖,「像您一樣……」
執政官一愣:「我?什麼?」
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每一個眼神都在提醒他現在舉動的奇怪之處。
「剛剛那位小姐還等在外面……」她似乎想借著提醒他來保護自己,但在吐出半句話之後又膽小的垂下眼睛,「您如果真的想,能不能、能不能到樓上的客房,不要在這裡……」
執政官注意到了她背到身後的手,他側過身,視線微錯,才發現她的指甲竟是在摳撓牆壁,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裡有細微不可見的白色牆粉,可見從她被壓制在牆上開始,就已經緊張得用撓牆緩解了。
他再看她腳上穿的鬆糕鞋,刻意拔高了自己的身形,這是一眼就能看見的東西。
他開始回憶,自己剛剛為什麼沒注意到她。
她的帽子藏起了頭髮,且她作為服務生一直低著頭為他們帶路,再加上一路上他的注意力都在金髮少女身上,想要反套對方的信息,因此忽略了她的性別。
簡單來說,就是她的偽裝對選手來說不具備迷惑性,偏偏他剛才過於在意其他信息忽略了她,所以這是他自己的失誤。
該說什麼好?
這只是土著的智慧而已。
執政官已經打消了心中的懷疑,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尖叫聲,緊接著,兵荒馬亂的嘈雜聲響源源不斷地轟炸著他們的耳膜。
出事了。
他立刻放開了服務生,走出更衣室。外面一直在等待的金髮少女反應平靜,執政官問她:「怎麼回事?」
「我沒開門查看。」
執政官驀然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
其實他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紅方玩家只是調劑,還有真正重要的目的。他在宴會上已經盯上了幾個可疑人物,為了防止紅方的人發現才親自引走對方。沒想到還是弄出了這樣的動靜,不知道是這撥人太厲害,還是買來的功能棋等級太低。
大廳中的騷亂來自於爆炸開來的煙霧粉塵,血腥的氣味飄散其中。曾經在市政廳發生過一次的襲擊事件,竟再次出現,人們陷入了100%致死疫病的恐慌之中,現場混亂不堪。
執政官將提前準備好的裝備佩戴上,隔開粉塵,在惡劣的環境下搜羅了一圈,卻發現不僅他的功能棋不見了,他圈定的其中一個可疑人物也消失了。
而休息室的金髮少女竟然還在。她沒有去檢查大廳的亂象,也沒有離去,反而著急地看著他,「你沒事吧?那邊這麼亂,你去了又能做什麼,萬一出事怎麼辦。」
「剛剛那個服務生呢?」
「不見了。」
執政官冷不丁地問:「你不是紅方的人?」
金髮少女疑惑地望著他,「您在說什麼?」
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執政官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腦海裡不斷過著進入大廳之後的一幕幕畫面,從調酒師,到金髮少女,再到那位服務生……
短短幾個閃念間,他已經判斷出來了,金髮少女不是紅方的選手,是功能棋!
她不僅是功能棋,可能還是戀愛攻略性質的功能棋,他就是她的目標。所以她會製造意外和他撞到一起。兩人能夠相談甚歡,也是她早就做好了功課。甚至出了意外,她對事故狀況絲毫不關心,從頭到尾只圍著他一個人打轉。
她就是用來吸引他注意力的餌。就像有人在他的右肩拍了一下,他會下意識地轉向右側,從而忽略了左側真正潛藏的危險。
正因為有她在,他對那名服務生的心理警戒才降到了最低。
媽的,被耍了!
[ 那位就是傳說中的執政官? ]
[ F:呵。 ]
[ L:哈哈哈,玷污了我們執政官大人的威名。 ]
[ 話說回來,TITR用「執政官」這個名詞,星際政府居然會允許使用? ]
[ 現在又不是舊藍星時代,禁止政治體系的相關信息在創作中出現,付版權費就行了。 ]
除此之外,還有寥寥幾人讚嘆了艾貝的化妝技術。
結束了任務,艾貝來到場外隱蔽的地方,在觀看彈幕的同時,開始動手除去身上和臉部的偽裝,並和范妮連上了線:「確認做過眼部手術,眼珠與常人有異。」
「確定嗎,沒有看錯?」
艾貝的唇角小小地彎了下:「離得很近。」
有多近?
范妮一如既往地質疑她:「不要以為離得近看見的就是真的,你最好再三確認,這件事有半點偏差,都會影響我們的結果。」
這種質疑容易激起人不服輸的逆反心理,哪怕原本心裡還有懷疑,也會立刻堅定自己的答案。
艾貝也確定自己沒看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范妮半信半疑,沉吟半天道:「保險起見,我們再進行一次試探,具體情況稍後再談。」
范妮的過分謹慎令屏幕上開始出現罵她的彈幕。艾貝早已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在剛剛的試探中也表現得非常好。雖然觀眾觀看影像不直觀,不能確認執政官A的眼珠顏色成像無誤,但他們親眼見證艾貝與執政官A的距離有多近,在那個情況下得出的答案不會錯。
范妮質疑艾貝,就是質疑他們!
對執政官A的判斷方式是范妮提出的,現在她自己反口,態度反復無常,消磨觀眾的耐心,支持她的黃色旗幟再一次銳減。
直播間裡的狂熱之徒開始詆毀她,給艾貝搖旗吶喊,支持艾貝當主執棋手殺了執政官A。
眼看他們能在短短幾個回合內解決敵方,嘲笑支持藍方的人,怎麼能讓一個縮頭縮腳的選手擋了他們的樂趣!
然而范妮卻像是沒看到,仍舊堅持自己的主張。
就在兩人說話時,彈幕突然被綠色旗幟刷爆,艾貝原來已經關掉的彈幕突然彈開。
就在剛剛,伊澤所在的武器研究院遭到了藍方選手攻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四章 殺死執政官(十一)
就在彈幕議論紛紛時,伊澤的求助通訊也到了。
「武器絕不能有閃失,你現在就去幫伊澤。」緊急時刻,范妮在和她的電話掛斷之前指揮艾貝,然後掛斷了和艾貝之間的通話,開始遠程指揮伊澤。
防守方選擇的這個攻擊時間點確實很合適。
就艾貝看來,最合適的攻擊時間,一個是剛進入棋盤世界時那個短暫的第一回合,眾人都在摸索自己的身份,如果當時就能抓住機會,他們可能早已經把武器研究院拿在手裡了。第二個就是現在,攻擊方查找到的信息逐漸完整,全情投入對執政官的調查之中,人在感覺自己即將獲得勝利時,就會對細節掉以輕心。如果等到他們完全確定,對武器的防範就將達到最嚴密的時刻。
防守方能夠計算出他們的進展情況,把握住節奏,是有幾分本事。
艾貝一邊向伊澤所在的地方趕去,一邊通過彈幕瞭解那邊的情況。
[ 媽的藍方的人是先搶了武器庫嗎,破壞力絕了! ]
[ 哈哈哈哈哈精彩!!我就喜歡這種強力破壞的表演,不愧是**(涉及選手姓名)。 ]
[ 伊澤撐住,馬上就有人來幫忙了! ]
[ 有90%的可能會輸,現在有武器研究院的防護系統幫忙也已經處於劣勢,按照現在對方的進攻強度,再有7分鐘防護系統就要遭到重創。紅方有其它保護措施嗎? ]
沒有。
艾貝記得他們在討論武器研究院的防範措施時,無法判斷藍方會從內部下手,還是選擇外部武力破壞。他們已經做了雙重準備,假如是外部破壞,伊澤提到過研究院的防護系統十分強大,他再加以改良,按理對方是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打破的。只要時間足夠,她們就能趕去增援。
不過顯然藍方的攻擊力超過了伊澤的計算。
從彈幕裡可以看出,范妮對此也分外緊張,命令伊澤拚死守住。他們已經對人選有了眉目,武器至關重要!
然而藍方有備而來,伊澤的頹勢非他個人所能輕易挽回。
另一端,范妮眼見局面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眉眼一沉,看著主執棋手才有的特殊控制面板,做下了決定。
艾貝到的時候,研究院內響徹著警報聲,警告的紅光頻閃,裡面的人都在往外衝。艾貝逆行恰好擋住了一個人的路,對方手裡抱著倉促之下搶出來的資料,焦急大喊:「你是哪個部門的,別往裡面走了,來的是『上帝使者』,快走!」
藍隊的人打著「上帝使者」的旗號,武器研究院的工作人員驚懼之下四散逃離。
艾貝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慮。
她沒走,甚至沒往旁邊避讓,只問他:「伊澤在哪?」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個人眼見艾貝不走,又繞不過她,不得不著急問她,「你問誰?」
她頓了下,想起棋盤世界裡的姓名與比賽姓名不互通,「你們新型武器的研究室在哪?」
那人指了個方向,在艾貝終於放行之下踉蹌著跑出了大門,而艾貝逆向行走,身形快如鬼魅,有幾個瞬間彷彿失去了蹤跡,下一秒落定的地方已然超出很長一段距離。
彈幕不禁有人問:「我是看太久眼睛累了,還是灰頭髮的主播會幻影移形?」
此時,絕大部分觀眾都切換到了伊澤的視角,在關注激烈的爭鬥場面,對艾貝的趕路視角不感興趣,因此沒有人回復他。
而就在艾貝靠近新型武器實驗室的途中,伊澤那邊卻有變故正在發生!
起因是范妮下死命令,要求他務必保證新型武器的安全,必要時刻和藍方的人同歸於盡。
「不可能!」伊澤快速調整防護系統的數據,拚命抵擋藍方玩家的進攻,左支右絀,他一時煩躁至極,「你發什麼瘋?!有我在,武器還能再研究,就為了一個工具想讓我退出比賽?」
大家說是團隊,實則能合作的時候一起合作,不能就一拍兩散。說到底他們都是獨立主播,不可能為了其他人的利益讓步。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位主執棋手吃錯了什麼藥,認為他會妥協了。
范妮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入他耳中:「但是重新再造需要時間,你現在應該知道藍方的人不簡單,給他們時間找到漏洞,我們就會輸掉比賽。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執政官的情報,非常需要武器,只要我們能贏,你就能過關。」
「我拒絕。」
「你相信我……」
伊澤不想聽這個女人廢話了,他頂著外面的武器轟炸,在防護系統前低吼,「你休想我為你的計劃犧牲,你他媽動動腦子,我也是選手,不是你手裡的棋!」
「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伊澤沒時間去思考。
而范妮則冷靜地看著時間過去,在防護系統受破壞值即將跌破1%時,在主控面板輸入了命令。
與此同時,艾貝趕到,看見了被主執棋手命令操控的伊澤。
原來如此……
實驗室裡,防護系統轟然倒塌的一瞬間,伊澤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了!
就像是他的大腦遭受病毒衝擊,無法自控,只能接受外來者的操控。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拿起了備用武器,無視藍方人員的武器威懾力,將槍炮口對準對方。藍方的人似乎都因他的「視死如歸」一愣,但很快,他舔了下嘴角,興致勃勃地要和伊澤對轟。
和被強行執行命令的伊澤不一樣,他就是戰鬥瘋子。
而且,伊澤會死,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死。
此刻,伊澤只想破口大罵!
范妮說得好聽,他如果中途死亡,下注賭他贏的觀眾會輸得血本無虧,哪怕這一場他僥幸過關,到了首都星,他也別想再得到大額資金的支持!
他現在只想知道,棋局游戲的主策劃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會設計出這種操控程序!
「強行執行命令」這個選項,觀眾很早就知道了。
當初主執棋手的控制面板在直播間一閃而過,立刻引起了他們的爭議。這是PC棋第一次進行全息化,沒人想到全息化以後,原來落在棋子身上理所當然的操控,也會發生在選手身上。
公共屏幕因范妮的舉動而嘩然。
那些豪賭成性的狂熱分子都在為這個命令搖旗吶喊,大聲叫好,剛才范妮的謹慎猶豫丟失的支持率又拉回了一點。而權貴人物卻不禁皺眉,對這個不太感興趣。哪怕他們平日裡也高高在上,享受著操控平凡人的生活,但他們並不喜歡赤裸裸地擺在檯面上的操控,這太低級。
就在情勢失控,伊澤即將被淘汰出局之時,艾貝趕到了。
她無聲的接近,令奧特的後背寒毛猛地豎起,野獸的直覺令他下意識地躲開了剛剛的站位。他和伊澤的武器都分別轟向其他方向,實驗室的武器走火,不禁引起其他武器的連環爆炸,室內熱量陡然升高,熾紅的能量團彷彿能在瞬間蒸發人體內的水分,畫面短短地凝滯了一刻後,超高科技的實驗玻璃碎片四濺!
關鍵時刻,伊澤搶出了實驗室僅存的一把新型武器!
「又是你。」
頂著金髮少年皮囊的奧特,端著武器避到一旁,和艾貝呈對峙之勢,說話卻不見緊張之色,「你說你不是你們的主執棋手,難道他是?」
艾貝竟也停下了攻勢,沒有挨近他的意思,反而問:「還打嗎?」
奧特聞言微微一頓,他掃了眼伊澤手中的武器,在對方緊繃的視線注視下,咧嘴笑了,「下回見。」他抬手動了動,身體突然像是影像中的人物一樣扭曲,下一秒,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伊澤扶著牆滑坐下來,低罵了一句髒話。
這種科技產品已經超出棋盤世界的基礎科技水平,而對方還沒有武器研究院作為背景資源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破他改裝的防護系統,對面這人的能力遠超過他。
說句實話,能堅持這麼久,都已經是他僥幸運氣好了。
除此之外……
「謝謝。」他對著艾貝道。
這可不是救了他在游戲裡的命而已,也包括他的直播生涯。
「不客氣,你也幫了我很多忙。」艾貝眼睛一彎對他笑了笑。
倉促趕來,少女的髮辮已經亂了,細絨幾縷沾了汗水貼在臉頰邊。她手中是研究院裡隨手拿的匕首,方才她整個人戒備著,像古武時期的女戰士,眼下鬆懈下來,有一種戰後柔軟的美麗。
伊澤輕咳了兩聲,岔開話題,「現在怎麼辦,武器只剩下一把了,不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再發瘋。」
他脾氣好,肯忍讓女選手,不代表他不會發火。
他要是真的因為那個瘋女人淘汰出局,他下了游戲就去砸對方的游戲艙,她不精神錯亂就算她運氣好。
艾貝:「嗯……」
伊澤等了許久發現艾貝沒回答,他抬頭看見她在看他手裡的武器,她眼裡的光芒很奇特,令他不自覺抖了一下,「你在想什麼?」
「我想試試,如果武器被破壞,主腦會讓我們陷入死局嗎?」
伊澤:「……」
他迅速將小巧易攜帶的新型暗殺武器收進懷裡。他被美麗迷惑了,忘了這個瘋起來比那個更可怕。
「不可以試嗎?」
「當然不可以。」伊澤斷然拒絕,見她眉眼間出現失落之色,忍不住解釋,「你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哪怕我們兩個身手都還不錯,但我們不知道對方的身體數據是什麼。防守方可以自己選擇分配數據,萬一他的體質異於常人,我們進攻的時候就會出差錯。高手過招往往就在一瞬間,你失手一次,對方就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剛剛藍方那個人你也看到了,他自製武器的能力很高,我想能夠制約他的就只有系統本身帶來的武器。」
要不是新型武器是未完成品,又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真正的執政官,他早就用它殺人了。
這件武器是系統世界內部存在的,已經研究了很久,他進來之後就處於收尾階段。哪怕藍方的人能力再怎麼出色,沒有時間和資源,做出來的東西仍然比不上它。
他們能破壞防護系統,能殺死身體數據普通的身為研究員的他,不代表可以瞬殺身體數據超高的選手。但這件新型武器可以做到。
「好吧。」
艾貝倒也沒再堅持。放棄計劃之後,她連眼神都沒給它一個,就像新型武器只是把玩具槍而已。
伊澤稍後將這邊的情形告訴了范妮。
哪怕他不想再和范妮合作,也仍然需要團隊的勝利。況且主執棋手這項能力帶來的威脅,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而無論如何,武器到底護住了一件,范妮的神色雖然不虞,也不好再責怪什麼。
她自知自己的行為不會讓伊澤有多愉快,前面合作建立起來的聯繫已經蕩然無存。如果伊澤死亡被淘汰出局也就罷了,偏偏他被艾貝救下了。那麼之後他們三人的相處,她必然會身處劣勢。
不過她並不擔心。
畢竟棋局已經快要結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九十五章 殺死執政官(十二)
棋局進行到現在,雙方已經無形之中評估出了對方的實力。
紅藍兩邊各暴露兩人,有一顆隱藏身份的伏棋,如今兩邊的信息都蒐集得差不多,酒吧和武器研究院姑且算是「賽前預熱」,下一次再遇,棋局必將發生改變。
研究院的打鬥過後,艾貝就退回到游樂園,等待他們的主執棋手下一次進攻的命令。
范妮想要對執政官A再進行一次驗證,伊澤和艾貝就必須配合她行動。
艾貝曾經考慮過范妮作為主執棋手,除了虛無縹緲的話語權,還有什麼特殊的權力。認真想一想,大多主播特立獨行,脾氣不說差,但絕不喜歡受人擺布,隨時能給她使絆子。他們團隊願意配合,只能說范妮運氣好,碰上了一個心寬的伊澤,和一個不具有威脅的沒有玩過PC棋的她。那麼其他團隊呢?
原來關鍵時刻操控「棋子」就是主執棋手們的底氣。
棋子們會不會聽不重要,即便不聽,主執棋手也可以任意擺布棋子。
但比賽裡的任何功能都會有限制。
TITR設置的是團體賽,不是主執棋手單人賽,就說明裡面有可操控的餘地。
按照范妮的佈置,接下來他們的任務,就是等待市政廳的慈善晚會。
近來「上帝的使者」橫行,傳播疫病,據范妮說,市政廳的長官準備辦一場由拍賣會和舞會表演組成的慈善晚會,用拍賣得來的款項捐助受害者家庭,安撫民眾情緒。
在雙方對抗的關鍵時刻,藍方先行有了動作,這對紅方來說是好事。對方動作越多,破綻也就越多。不過藍方這次的行為,著實讓人有些猜想不透。
「他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辦拍賣會呢?」
「不稀奇。」伊澤隨口說道,「這位執政官A先生一直很張揚,生怕我們不拿他當目標。除了慈善拍賣會,他還做了很多事……」
他細數了棋盤世界開局以來,市政廳冒出來的一系列動作,包括出台武器法案、定期軍隊慰問等等活動,就是因為這位太喜歡「顯擺」自己,所以最早的時候,他和范妮都認為這是障眼法。向來目標人物都是把自己藏得越深越好,有誰會如此張揚?
艾貝從伊澤提供的信息裡一掠而過,想了想伊澤的情報來源,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早餐常常看到的報紙,「你是從報紙上看到的信息?」
伊澤哈哈笑道:「你也看報紙?沒辦法,這個時代科技落後,只能從這種舊載體上看消息。」
他話出口後,對面半晌無人回應,看艾貝的模樣好像在思考什麼,他不禁問道:「怎麼了?」
「唔……想請你幫我做兩件事。」
武器研究院的項目已經結束,由於藍方的破壞,研究人員暫時撤退避難。好在項目即將收尾,伊澤一個人就完成了。原來應該放在武器研究院中保管的武器,在這樣的局面下,也被他順利地「偷出」貼身保管。
所以現在他算是半個自由人,能夠執行其他任務了。
按理他應該聽從范妮的調度,不過范妮將他當做棋子的舉動徹底得罪了他。原來他自願為了團隊利益犧牲一部分自己的表演時間,龜縮在武器研究院內,保護重要道具,現在……
他不伺候了。
「好。」他一口答應,「你說說看。」
*
市政廳裡突然出現了一段奇怪的緋聞,說他們的執政官先生和某個翻譯員春風一度,繼而引發了情感糾纏。基於執政官尚未結婚,這只能算是一段緋聞,而非醜聞。
但身份地位的不匹配,眼下惡劣的時機,還是讓眾多工作人員議論紛紛。
范妮乍一聽到這段傳聞,心裡就有些不適,不過她左想右想,都不認為藍方的人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因此沒多久就放下了,照舊行事。
而執政官A先生就更值得人玩味了。
「奇怪,他沒有任何行動。」伊澤疑惑地將盯梢情況報告給艾貝,他不僅想不通執政官A的動向,也想不通艾貝讓她去放出這段風聲的理由。他答應的時候曾猶豫過,生怕打草驚蛇,暴露了范妮。不過艾貝說的也有道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執政官A一開始如此高調,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相比較起來,范妮反倒是其中最正常的一個。站在她的位置上,一動不如一靜,她不能確定是不是藍方的人詐她的,什麼都不做反而是最好的。
而這對執政官A來說就不太正常了,突如其來的緋聞明晃晃就是他們紅方出的招,他就一點都不好奇?
「他至少應該查探一下吧。」
視頻裡,艾貝的唇畔露出笑來,「你還沒明白嗎?」
伊澤搖頭,「不明白。」
「那你很快就會明白啦。」
視頻一閃驟然變黑了,是她切斷了通訊。
伊澤:……
這算不算是過河拆橋?
而另一邊,艾貝不是故意切斷通訊的。她遊走在小路上和伊澤通訊,卻被兔子先生抓了個正著。她察覺到有人靠近的順就掛掉了連線。
兔子先生笑得意味深長:「在做什麼?」
「和男友打電話。」
「……?」
這個答案出人意料,向來高深莫測的兔子先生也一時沒防備,被她擊落了。他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就見對面的小姑娘比他更快一步,冷不丁地看著他說:「那天在酒吧的調酒師,是你吧?」
說話時,她兩汪碧水一樣的眼睛裡閃爍著光,卻是日光照射進來的。
他微微一頓,眼底突然有了莫測的笑意,「哎呀呀,被你發現了。」他立刻認下來的舉動,就像是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沒關係哦。」她說,「我會為你保密的。」
咦?
「就這樣?」兔子先生忍不住多嘴,惹來小姑娘奇怪的一眼。「你更希望我大肆宣傳嗎?」
當然不是!
兔子先生很苦惱,「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換身份嗎?」
「那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兔子先生想了想,他確實不怎麼好奇,就好像他的任務就是等待她或者其他人看出來,然後將他問個底朝天,而他只需要裝裝神秘,再適當地給出一些信息就足夠了。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就像宇宙起源一樣神秘,且沒有由來。
但她這麼一問,他確實產生了好奇心。
「噓。」小姑娘沖他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顯得神秘十足。
他將耳朵挨了過去。
她的氣音拂在他的長耳朵邊,「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
兔子先生驀然直起上身,就見她表情分毫未變,還沖他眨了下眼睛,問他:「怎麼樣?」
「……」
他笑了下,「成交。」
兔子先生對答案的好奇心只有半分,但他想知道,沒有從他這拿到任何信息的她想做什麼。
恰好有小朋友走過這條小路,看見扮演者愛麗絲和兔子先生都在,頓時驚喜地睜圓了眼睛,「艾貝‧麗絲」提著天藍色裙子轉了個圈,向他行了一禮,兔子先生則將口袋裡的糖果給了他。獨屬於他的「特別節目」讓小朋友發出快樂的歡呼聲。她已經笑嘻嘻地扯著兔子先生跑遠了。
她的棋子很乖,不用買、不用操控,就會自動來到他們應該在的位置。
*
「都聽清楚了嗎?我再重復一遍。」
「換眼手術的情報沒有問題,但我們不能確定藍方是否提前得到過這個信息,如果他們提前動了手術用來誤導我們,那我們就會殺錯人,武器只剩下唯一一把,如果殺錯了人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說生死棋的設定,基於棋盤世界存在三枚活動棋的情況,給了他們兩次選擇機會,那麼僅剩的武器,無疑將這個機會縮減到了一次。藍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廢物到給他們時間再造一把武器出來。
這回,就是一局定勝負。
范妮的目光凝重,「今天的任務以試探為主,只要執政官A是真的目標人物,他的隊友一定會出現保護他,反之他就是障眼法。但無論真假,都不要輕舉妄動。」
她說話時,視線轉到了艾貝身上,「試探的任務交給伊澤,你只是從旁協助,在他有需要的時候再去接應,知道了嗎?一旦我確認他不是目標人物,你必須立刻撤退,不要和前兩次那樣自作主張。」這話不像是安撫勸告,倒像是生怕刺激艾貝刺激得還不夠。
艾貝倒是沒有回嘴,只說:「我知道的。」
范妮打量她半天,銳利的眼神像是要往她心裡扎一根刺,又道,「你做事太衝動任性,這次和以前的小打小鬧不一樣,你最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乖乖聽從指揮。」這話聽上去像告誡,又彷彿暗示。
伊澤聽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隱隱的說不出來。
艾貝微彎的嘴角趨於平直,輕應了一個「嗯」字。
范妮終於放過了她。
政府的慈善拍賣會,除了范妮的角色身份可以直接入場,他們要進場都需要一番佈置。好在伊澤的武器研究院是由奧德里奇‧哈里斯(主城第一富商)投資的,而其中艾貝做了牽橋搭線的工作。這次就由伊澤出面與對方的團隊協商,借著捐助的名頭拿到了邀請函,而艾貝也通過對方,以義演者的身份入內。
兩人的身份被艾貝搶先捆綁,先前范妮有諸多不滿,但此時看來卻也未必沒有便利之處。
至少伊澤的身份早就被藍方拿捏住了(衝擊武器庫的計劃絕不會是一朝一夕之間形成的),提早曝露沒有損失,而此時兩人合作行事不必遮遮掩掩,較為方便。
三人中,范妮負責掃描全場、指揮艾貝行動,伊澤是主力進攻者,快攻快撤,艾貝負責協助他,必要時聲東擊西、接應伊澤。
在紅方視野裡,執政官A這個靶子呈持續移動的狀態,一開始在慈善拍賣的舞台風度翩翩致辭,結束後下台,進入前排坐席,為每一次高拍微笑鼓掌,中途去了一趟更衣室,他的四周始終有人群簇擁著,即便到後方休整,也有人與之攀談。
范妮皺了皺眉,在末尾的席位上通過特殊通訊器,與他們保持聯絡:「目前沒有找到最合適的試探機會,休息室的防衛會比台前更緊張,暫時排除這個選擇。」
她的直播內容很少涉政、涉黑,刺殺一類的行動也很少指揮,因此佈置起來相當生疏。
另一邊,伊澤聞言大致掠過場地,和手中的節目單後道:「等到義演結束,有個合適的伏擊地點。」
「是嗎?」范妮重新掃視了一遍,「你說清楚一點,我們研究研究。」
艾貝的聲音插入進來,異常恬淡乾淨:「不用了。我知道他說的地方。」
兩個行動的人已經有了默契,指揮是否需要知道彷彿無關緊要。
范妮心裡不滿的情緒瞬間達到了頂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六章 殺死執政官(十三)
范妮不是沒有懊悔過提前對伊澤使用「棋子處罰」功能,但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沒有任何用處。她冷靜地處理了這份多餘的情緒,制定了新的計劃。
她知道對面兩個人已經聯合起來了,但那又如何?出局的人是沒有辦法聯盟的。
義演安排在慈善拍賣過後。露天舞台,草坪上一張張小圓桌如堆放白色馬卡龍,配合著輕鬆悠閒的甜點時間,聊以放鬆。台上表演的是音樂劇,艾貝扮演著大背景下的一個小角色,是世家小姐們中的一員,穿著華麗的舞台束腰長裙,拿著扇子與諸人齊唱。
台下的高官權貴不時交換意見,大都和表演內容沒有關聯。
「最近政策有什麼變動?」
「禁止武器攜帶法案推出後,民怨已經開始降溫,這次慈善拍賣結束,款項撥作撫恤金,我看就能平息下來。」
「聽說前幾天抓到了『上帝的使者』的成員,上面已經在拷問他們組織的藏身地了。」
只有一些普通工作人員,和作為代表被邀請前來的民眾,才會津津有味地欣賞音樂劇。
隨著主演激昂的演唱落下來,主演們逐一來到前台謝幕,執政官A先生再一次進入人們的視野。他發表了一番演講,並感謝劇團的義演,與主演們一一握手致謝。一番姿態分外誠懇,台下鎂光燈閃爍不斷,將這些片段收入相機裡,相信第二天就能從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中看見。
就在氣氛和樂融融之時,異變突生!
舞台天花板上有人影借助舞台設備垂吊下來,他身形如風,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衝,所對準的方向正是執政官!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台上主演們尚未來得及發現驚變,觀眾席中已經響起尖叫驚呼聲。主演們順著觀眾視線抬頭的瞬間,驚出一身的冷汗。
執政官的護衛隊隊長高呼:「保護長官!」然而護衛隊的人都在台下,倉促之間,無法及時護救。
主演們躲的躲、跑得跑,也有幾個膽子大有野心的想擋在執政官身前,卻被執政官A先生撥開了。
他踢走了妨礙自己行動的人,也不講究形象,就地就是一滾,躲過了伊澤的第一波刺殺。他整了整衣領,還想笑話對方兩句,伊澤乾脆俐落的第二次進攻已經殺到!
高空襲擊向來比地上佔優勢,執政官A只能狼狽地進行小範圍的躲閃。
「這位朋友,不用這麼狠吧,我真的不是你們的目標。」
「真的,我不騙你,別把子彈浪費在我身上——」
可惜他的俏皮話伊澤充耳不聞。
兩人的直播風格顯然迥異。
而在他幾次險些遇害,極度危險的過程中,無論是主演隊伍裡,還是護衛隊之中,都沒有真正的能者出現,保護他的安全。
緊急關頭最能看出一個人的重要地位,假設他是目標人物,藍方的選手哪怕不出現,對他的保護也不會如此鬆散啊,僅憑伊澤一個人就能使得他們大亂。
因此,范妮縱觀全場之後,冷靜地下達命令:「不是目標人物,撤退。」
但就在這時,一位小配角突然出現在舞台的盡頭,她拖著華麗的演出服長擺,一步一步,慢慢往舞台中央走去。在這種時候,觀眾都不曾注意到她,唯一注意她的只有同屬紅方、一直在關注她的范妮。
范妮的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表情變得焦急,對著通訊器喊:「艾貝你在做什麼,快停下來!」
「我去支援呀。」
「我說了,行動已經結束了!你不要擅自毀壞棋局。」
「是嗎?可我覺得,執政官A就是我們的目標,畢竟我蒐集到的信息不會有錯。就算沒有人及時救援他,也有可能是救助不及,或者障眼法,對不對?」
「我說了過,只要沒有人來救——」
「可是這麼好的機會,放棄了就沒有第二次了哦。」
「我說過了,你查到的消息未必是真的,不要被你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判斷。我們是在比賽,你難道想毀了紅方嗎?!」范妮的言辭銳利,咄咄逼人。
而那邊的艾貝就好似掐斷了通訊,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彈幕刷出的速度立刻快了一倍。
[ 這種關鍵時刻,比的就是耐心和細心,這個主播素質也太差了。 ]
[ 不稀奇,小地方出來的人缺少大局觀。 ]
[ 性格衝動,唉,枉費我還在她身上押了大筆資金,虧了虧了。 ]
而比起相對文明的觀眾,賭徒一般的觀眾撕掉了文明的外殼,在直播間裡肆無忌憚地表現出原始野獸的一面。在艾貝身上投了錢的開始瘋狂辱罵艾貝,直播間的禁言禁了一輪又一輪,惹得整個直播畫面異常難看,連普通觀眾都變得焦躁。
場外,關於艾貝的支持率掉的飛快,灰色的旗幟再一次減少,與范妮拉開距離。
已經有人出言建議范妮使用主執棋手的特殊權力了。
這項權力甫一出現就被大部分的觀眾抵制,星際人民再卑劣冷漠,對人權是十分重視的,而這項權力幾乎是對主播的人格侮辱。可是比起看到主播犯蠢毀掉整個棋局,他們寧願暫時拋開人權。
「我知道了。」
范妮做下了決斷,「我不能看著她毀了比賽。」
另一邊,艾貝並沒有掐斷通訊,她行走的過程中,不忘關注范妮的動向和彈幕的內容。見狀,她對著通訊器輕喊了一聲:「伊澤。」
而戰鬥中的伊澤,不知為何輕易捕捉到了她的訊息。
舞台之下,范妮打開了主控面板,選中操控按鈕,手指在隊友欄的「艾貝」上面點擊,指尖與面板接觸的一剎那,彷彿有波紋擴散開來。精神鏈接通過無形的藍色電波相連,瞬間來到上百米遠的舞台上,準確地落在艾貝身上。
艾貝的腳步停頓了一刻,然後,衝擊著她本身固有的力量,而只要不注意,兩股力量就會將她擰緊擠壓。
當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腳上時,只要邁出一步,她的腦袋不留神間就要往後擰轉,到時候畫面一定相當驚悚。
這是她長期生活在垃圾星鍛煉出的「能力」,沒人能對抗高科技所產生的施加於神經的力量,但身體經過輻射摧毀變異的艾貝可以。
但眼下對抗的形式非常微妙,一不小心,她的腦部神經就很有可能被徹底摧毀。
關鍵時刻,伊澤操控自製的機械武器爆炸,粉塵撒滿了整個舞台,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終於有機會喘了口氣,拎起衣領,忽然對著上面的通訊器說道:「范隊長,你知道市政廳傳出了你和執政官A的緋聞嗎?」
范妮在緊張時刻被打擾,滿臉不耐煩,「我當然——等等,你怎麼會知道?」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件事畢竟只是緋聞八卦,只在市政廳內部流轉,遠在千里之遙的武器研究院的伊澤,怎麼可能聽說?
「因為這個消息,是我散佈的。」
他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
范妮與艾貝的鏈接還在進行中,這句話卻如同有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她神經上。
她只覺得腦神經一痛,像遭到了反噬,鏈接斷開了。
下一秒,艾貝從巨大的神經壓力中脫身,身體的操控權回歸自我。
她的眼睛小弧度地彎了一下,像是在笑。
任何功能都會有限制,范妮想要操控別人也不是隨便一個念頭就可以,必須做到專注一心,但凡分神,思緒混亂,就會導致控制失敗。這就是它的侷限。
艾貝拖著長長的裙擺卻絲毫不嫌累贅,她的手上有一樣東西泛著藍紫色的電弧,令人感覺到致命的危險。
執政官A已經注意到了她,隔著混亂的濃霧粉塵,他看見了曾經戲耍過他的艾貝。隨後,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凝結在了她手裡的那道電光之上。他下意識屏息。
遠超過這個世界的其他武器,被伊澤判定為能夠瞬殺選手的武器,所帶來的威脅感絕不簡單。
台下的背景是慌亂逃竄的觀眾,東倒西歪的桌椅,碎在草坪裡的點心,鏡頭彷彿隨著他們的奔跑而發生傾斜,唯有舞台中間的執政官和他的護衛隊垂直於斜角,一動不動。
這一刻如暴風雨前的安靜。
范妮回過神,猛地發現艾貝離執政官A已經非常接近,手中的武器更是引人注目,她的臉霎時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她一改從容的態度,對著伊澤尖聲大喊:「你把什麼東西給她了,我們僅有的那把武器?你怎麼敢把武器給她?!!」
隨著她的高聲嘶吼,艾貝的身形如鬼影一般接近了執政官A。
舞台上,隔著重重拉高的幕布,執政官A沒來得及再說出任何台詞,就戲劇性地倒了下來。
范妮的臉色霎時全白:「不——!」
這一聲如一道深邃的裂痕,撕開了時間的畫面。
這之前,尖叫不休、鬥戰激烈,而這之後,畫面出奇的寧靜。
綠草隨著微風擺動著,演出台上的燈因天色漸暗而「啪」地亮了起來,天幕低垂,天際是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的彤紅晚霞。
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參與慈善晚會的人群已經被疏散,護衛隊也都倒下了,只剩下棋局世界之外的人還在。
「咦?沒有殺對。」
艾貝微微可惜的聲音在過分的安靜裡響起。
范妮的心理防線早就崩潰了,她渾身的勁好像被人抽空,癱坐在地上按著胸口喘息,眼睛死死地瞪著艾貝:「你在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說了他不是目標人物,為什麼不撤退?!」
「但他也不是死棋呀,棋局還能繼續走,不是嗎?」
「武器沒了,沒有武器你怎麼殺死目標人物!」她咬緊牙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精心佈局,會被這顆魯莽的「棋子」徹底毀了,輸得不明不白!
她心裡能嘔出一口血來。
「武器,它嗎?」
艾貝踢了一腳被使用完後徹底失去能量的武器,發出笑聲,卻沒有多說什麼。她從舞台上往下看人,穿著的誇張戲服將她襯托得如同最好的演員,她輕歪頭問:「這不是你安排的劇本嗎?」
話音落下,范妮的臉部肌肉猛地一顫。
走到她身邊的伊澤不由疑惑:「什麼?」
事情已經結束,艾貝不介意給他解惑,回報他一直以來的耐心。她輕快地回答:「我和她的選票太接近,她感覺到了威脅,就想激我殺人,只要我衝動殺錯了目標,就會失去大部分觀眾的支持,對吧?」她好心情地分了一眼給范妮,繼續和伊澤道,「你不是奇怪,為什麼市政廳出現了這麼奇怪的緋聞,兩個當事人都無動於衷嗎?因為執政官A早就知道了她是紅方的第三名選手,而范妮呢,也知道執政官A知道了。」
這句話說的有些繞,但伊澤聽懂了。
他驚異地看了看范妮,不可置信,「你出賣隊友?」
范妮不說話,艾貝糾正他,「是處心積慮出賣隊友。」
據她猜測,大約是范妮在打探情報的過程中動作太大,引起了執政官A的注意,而她本人多少能感覺到來自藍方的關注和調查。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失了一張好牌,那不如把這張牌塞給對她有威脅的隊友,借此踢她出局。
執政官A知道了她的身份,順勢調查她所探查到的情報,那麼關於「眼睛手術」的信息就不難得知了。范妮讓她去查證信息的真實性,只是認定了她脾氣自我,一旦親眼確認情報正確,就不會聽從她的指揮。范妮一再激她,也是為了讓她被情緒所左右,做出錯誤判斷。
這是一個陷阱,既是藍方的陷阱,也是范妮的陷阱。
「只是她沒想到,哪怕有主執棋手的操控權力在手,也擋不住我的衝動殺人,將劇本一演到底,徹底毀了她的局。她這麼生氣,可能是被自己的蠢笨氣死的。好端端的,何必害隊友呢?要是不想著害我,至少武器還拿在手裡呢,她心裡大概在這麼想吧。」
伊澤察覺到她的情緒愉悅地上揚,連話都多了起來。發覺她也不是這麼不可捉摸,甚至有點游戲勝利的孩子氣,他就有些好笑。
不過他仍然有不懂的地方,遲疑道:「就算是這樣,也不必真的殺了執政官A吧,萬一他是死棋,那棋局就結束了……」
「不會的。」艾貝說,「他有求生慾望,就不會是死棋。」
不管怎麼掩飾,人在一瞬間的本能會暴露出許多東西。
哪怕她早就知道執政官A不是目標人物,伊澤的試探對她來說依舊很有用。死棋只會迫不及待等他們殺死他,好獲得勝利、結束比賽,而不會追求著萬一的可能,留在賽場上。
執政官A對敵時看似輕鬆,還在和伊澤開玩笑,身體的每一根線條卻不是這麼說的,它們積蓄著力量,拚死一搏。
人會撒謊,人的本能不會。
伊澤:「……你就不怕猜錯。」
「這樣不好嗎?至少我們排除了一個選項。」艾貝天真地看了看他。
一直沒有進展的棋局,玩起來多沒意思。
說著,艾貝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范妮,露出乾淨的笑容,「不,是兩個選項。」
觀眾再也不需要在她和范妮之間作選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七章 殺死執政官(十四)
直播間的灰色旗幟,從艾貝殺死執政官A的那一刻開始出現反彈,在她的言論中節節攀升,第一次蓋過了范妮所屬的黃色。大面積的灰雲霸佔了直播間,如大雨將至,烏雲漸積,形成陰雨之勢。
奢華星耀區(主播不可見):
[ 我死了!臥槽這個主播直擊我心!! ]
[ 好帥好帥好帥啊啊啊,是!!!我們不需要第二個選項!!!! ]
[ 我就說貝貝是故意的,我追了她幾次比賽,她根本就不是性格衝動的人。我看她紅方那兩人說她衝動還覺得奇怪,說她衝動,其實就是她不適應團隊賽吧,她有自己的主張和計劃,根本不是別人能指揮得了的。要是這些人指揮得當還好,我看我貝也有要配合的意思,結果事實證明,這個范妮根本就不能當領隊(攤手)。不想著贏比賽,就想著殺隊友。]
[ 唉,失望。范妮錯就錯在太輕敵,我都看出這個灰頭髮的主播不簡單,她居然看不出來。不想粉一個沒腦子的主播。 ]
至尊星享區(主播可見):
[ 我說了,弱小的小東西絕地反擊才有觀賞價值,怎麼樣,現在你們懂了嗎? ]
[ 不錯,讚同。 ]
[ 放屁!強者恆強,裝兔子可真沒意思。 ]
[ L:不愧是我選中的小主播,表現得很精彩。 ]
他說得輕描淡寫,評論後面卻跟了一艘銀河巨艦,是屬於巨額打賞的特別訂制款。銀色艦身泛著MX-01礦石的光澤,線條設計流暢,雄奇瑰麗,如博物館中的藝術品。
這樣大的手筆,一時令直播間反對的聲音都幾乎消彌於無形。
當然,如果不是恰好艾貝反制范妮贏了,照樣多的是人跳出來大罵。
[ F:(緩慢拍手)設計陷害隊友的思路不錯,隊內競爭引發爭議,做高數據。 ]
[ L:(笑)說話拐彎抹角,分不清是誇是諷刺。 ]
[ F:我押了灰色。 ]
說話間,彷彿能看到男人用嘲諷般的眼神反問一句:你說呢?
[ L:我記得你原來是綠色中立,現在比賽過半,終於下場了? ]
[ F:沒有好的選擇,不如不押,何必給人送錢。 ]
[ L:嘖,吝嗇。]
[ F:可惜,「反派角色」解決得太容易,下面的劇情缺少看點。 ]
他的話招來了爭議,或者說是單方面的抗議也不為過。
其他人可不覺得下面的劇情會無趣,一場比賽裡出現一個強者大殺四方,就是眾人最喜歡的劇本了。尤其是他們大多數都沒解開其中的「謎團」,能看懂每個主播的意圖就是他們的極限,其他選手通常會對自己的觀眾解釋自己各種行為的意圖,只有艾貝的觀眾最為苦惱,通常要等到結束才能等來一次解釋,其他時間全靠自己頭腦風暴。
但像F一樣頭腦清晰的觀眾也不是沒有。他們可能已經解出了這局棋的秘密,之所以繼續收看直播,只是為了看一看事情的發展是否符合自己的推測。
棋局世界之中,執政官A的死亡推進了進度條,卻尚未帶來一個回合的結束。
范妮眼睜睜看著艾貝走下舞台,隨手拎起一把餐刀向她走來。冷汗在剎那之間迸出,她察覺到自己的手腳冰涼。
她想殺她?
……並不是不可能。
這個時機點選的太好了,她陷害在前,對觀眾來說,被報復也是理所應當。艾貝剛獲得了反轉的勝利,擊敗了同隊對她「心懷叵測」的人,慕強的觀眾都會支持她。而原本那些支持她范妮的觀眾,眼下也只怕對她失望透頂,除了一路跟隨她到這場比賽的基本盤,其他人只會大聲叫好。
所以艾貝可以殺了她。
眼睛虹膜裡漸漸倒映出一個人影,碧眼白膚的少女如死神一般走近。
范妮的瞳孔驟然縮緊,對方手中的銀色餐刀漸漸逼近,刺來之際如一道亮白強光,剎那間她閉了下眼。
她既後悔又不甘心,如果不是先前得罪了伊澤,形成了二對一的局面,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即將解開藍方的棋局,要不是武器沒了……
可是想像中的疼痛感卻沒有出現,也沒有她出局的提示音。
范妮驀然睜眼,身前人影不在,後方卻傳來窸窣的聲音。她回頭只見艾貝的波浪裙擺掛在灌木叢上,透過灌木叢交錯的枝丫,露出她細白的腳踝。
此刻,她已跨過灌木叢,猝不及防間將一個金髮少年踹翻在地。
「你的警覺醒好差。」她頭也不回,但范妮知道她是對自己說的。身邊的灌木叢裡藏了一雙窺探的視線,她竟完全沒有察覺。
金髮少年抱住她抵在他胸前的腳踝猛力一轉,在她失衡間趁勢起身。艾貝在空中飛轉過身,借他的力氣,輕巧地將鉤掛在灌木叢間的裙擺扯斷了。
被毀壞的精美碎布不規則地散在她小腿上,變的短而靈活,方便她打鬥。
兩人你來我往,身手快得不像話。
剛趕到的伊澤想幫忙,可完全插不上手,只能驚奇地看著兩人對戰。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艾貝的戰鬥能力,上次武器研究庫被炸,艾貝抵達時已經接近尾聲,似乎沒有做過什麼。現在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當時這位執政官B會突然罷手,如果不是感覺到了威脅,他也許不會輕易撤退。
而越是旁觀,他就越覺得膽寒。
相比起來,他的刺殺行動就是小兒科,這兩個人的動作乾淨殘忍,就像……真正生活在黑暗裡的殺手。
她現實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不過更令他詫異的是,這場比鬥艾貝好像佔了上風。
大約是近身戰的原因,執政官B沒有使用自己造出的武器——也或者是沒來得及使用。
耳邊低嘯的風彷彿將他的情況一一告知了她,艾貝連眼睛觀察都不需要,只笑得愉快,故意問他:「你沒吃飽飯嗎?」
執政官B這具身體只有十歲左右的年齡,比她還矮了一個頭。按理個子小的人勝在靈活,但顯然他與現實生活中的體型截然相反,他無法很好地適應這具身體的力量。如果不是遇到她,未必會輸。
但他的運氣好像不太好哦。
執政官B舔了下嘴邊的血跡,嘴巴裂開笑,野獸般的氣場將金髮少年精緻貴氣的臉龐毀得一乾二淨,百忙之中還不忘睨了眼草叢邊早已僵白著臉的范妮,「這才是你們的主執棋手?」
鄙夷之意袒露無疑。
他沒忘記兩人第一次交手時,艾貝「自謙」的話,此時刻意提起就是為了嘲笑她。
「是哦。」
說話間,艾貝手中的小餐刀貼近他的耳朵,冰薄的利刃與皮膚相貼,令人汗毛豎起,也不見她如何用力,輕輕一劃,就險些將他的耳朵整隻割掉。哪怕他及時躲閃,仍被她從耳廓劃到臉頰,劃出一道大口子。
充滿腥氣的血液頃刻間從傷口湧出。
他的眼神猛地一沉,充滿殺氣。
而他的直播間裡,彈幕早就已經沸騰了。從一開始叫囂著撕碎女主播的浪潮,漸漸平息,然後突然反彈變成難以置信的怒罵,和對艾貝的興趣。
[ 我沒看錯吧,奧特近身戰鬥輸了? ]
[ 垃圾主播!不是說從沒有過敗績,戰鬥水平一流?媽的哪個告訴老子的,老子要是賠的傾家蕩產,就去殺你全家! ]
[ 漂亮! ]
[ 這女主播是挺漂亮的。 ]
[ 哈哈哈,哪個八百年沒吃過肉的,看清楚,紅方這位選手的動作角度、力道拿捏,每次餐刀出手都不落空,最後這一劃,嘖嘖,這是哪位暗殺者世家的後代,要不然就是軍方的人。 ]
[ 軍方的人會來做直播?不怕人笑掉大牙!奧特要不是吃了這具身體的虧,怎麼可能會輸。 ]
比起主播不可見的評論中的野蠻與直接,至尊星享區的權貴高官相對要矜持一些,仔細分析兩人的招式。不乏有人對艾貝的來源感興趣,不過簡單調查過後,什麼都沒有查到。
他們不知道,身為首都星執政官的費曼早在調查艾貝的時候,就已讓人將她的記錄做過一番遮掩,遠比長晝星負責人受艾貝所做的粗淺遮蓋要好。否則就憑她這次暴露出來的能力,可能此時就已經被人掀出了底細,能否繼續安然參賽還是未知數,有很大的可能會被某位大佬徵召,作為底下工作者為他所用。這是艾貝唯一疏漏的地方。
畢竟有奧特這樣的參照物在,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首都星能人輩出,她適當放開一點也沒關係。
適當放開的結果,就是她在戰鬥的時候,將奧特切割得如同一塊血排。奧特也早就將理智拋到了宇宙之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和她對戰,沒有分毫要逃離的意思。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逃跑」這個詞。
艾貝不是沒有受傷,但她連下意識的疼痛閃避都沒有,神經堅韌,意志強大,徹底激起了他的戰意。
「伊伊,把我上台前用的機器搬過來。」艾貝突然開口。
「哦……」伊澤剛一答應,忽然意識到什麼,「你叫我什麼?」
艾貝飛快地眨了下眼睛:「伊澤。」
他將信將疑地走開,仍然很懷疑她剛剛用了一種很親暱的叫法……他咳了下,有點臉紅。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種叫法更像是在叫她養的寵物。
兩人上台前對過路線方案,伊澤知道她所說的機器就是製冷機。
那是為了在演員身穿層層疊疊的華麗禮服時,給他們製冷降溫,免得他們汗流不停影響演出,被觀眾看見難免有礙觀瞻。
伊澤很快就想通了艾貝的做法。
事實上,哪怕艾貝表現得更為輕鬆,但讓奧特受傷容易,想制服住他卻有些困難。只看他沒有出現致命傷口就知道了。
「機器?」奧特哼笑,「不管他製造出的是什麼機器,都沒有用。」
艾貝:「是嗎?」
普普通通的、屬於舞台的製冷機被伊澤打開,它的冷氣貼著草坪爬行,不經意地將周圍一片區域籠罩其中,侵蝕著他們的末梢神經。相比起來,受傷流血更多的奧特行動變得遲緩了,哪怕只是須臾之間,也能被艾貝捕捉到。
剎那間,他的身體出現了僵直反應。
下一刻,他被艾貝壓制在草坪上,她的膝蓋抵著他後背,小餐刀快速挑了他手上的筋。她握著刀柄,尖利的刀鋒向下,對準了他心臟的位置。她輕輕一點,血從他後背的衣服裡洇濕開來,如一朵鮮豔的花。
伊澤都不忍心再看。
TITR的直播大賽裡,血腥殘忍的畫面不多,超出觀眾忍受範圍會被上鎖(有需求的人可以解鎖觀看),眼下這一幕尚且算是許可範圍之內。
艾貝沒有繼續往下刺,她頂著臉頰上的血跡,低頭看著奧特:「她是紅方的主執棋手沒錯,你就是藍方的主執棋手吧。」
她甜美的語氣就像在說「你們好登對哦」。
這句話顯然是為了回應他之前的嘲笑。
她彎著笑眼的樣子分外記仇,令伊澤打了個冷顫,剛才臉紅餘下的一點溫度消散無形。
奧特動了動手指,沒成功,可見艾貝做得乾淨漂亮。他也輕咧開嘴角笑了一下,「厲害。」
伊澤走到了艾貝身邊,「他是真的目標人物?」
問出這句話時他已經覺得是了,不然她何必費心抓他。既然排除了一個普通棋子的選項,剩下就是生死棋了,她總不至於特地殺了己方死棋,輸掉比賽吧。
「他呀——」
艾貝一句話剛開了頭,旁邊卻突然有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他不是目標人物。」
聲音突兀,他們幾人不免朝那邊看去。
范妮不知何時摘掉了自己的眼鏡,在眾人看來時,她猛地攥緊手中的眼鏡,險些將鏡片壓碎。她顯然不太能適應這個血色場面。但她開口了,向來冷淡的聲音聽來有些發緊:「你殺了他一定會輸。」
沒人聽不懂這句話是對艾貝說的。從剛剛起,所有的鏡頭與華彩就都在艾貝身上。
與此同時,沒什麼比失去鏡頭和注視更讓一位主播感到難受的了。范妮不甘心就此認輸,她還有籌碼繼續在棋局裡活下去!
她一字一句對艾貝道:「現在藍方第三人都還沒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其實真正的執政官……」
她將準備已久的台詞慢慢說出。
誰知,沒等她醞釀下一句,就見對面看似狼狽、卻讓她心生畏懼的少女,用澄澈的目光望著她道:「你是不是想說奧德里奇‧哈里斯,那位主城首富?」
范妮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八章 殺死執政官(十五)
藍方直播間:
[ 我早就猜到是奧德里奇‧哈里斯,你們還記得那次鐘樓談話嗎? ]
[ 是說奧特和盧克斯(執政官A)想狙擊紅方的那次?沒錯,那次談話中兩人對這位富商含糊其辭,我就覺得有鬼。「不要輕易採取非正常途徑的聯絡方式,以免暴露身份」,哈,他們還有其他聯絡富商的途徑,暴露身份又是暴露什麼身份? ]
[ 看來我押對了,虧得這個男主播這麼神秘,答案也只是這樣而已,這棋局沒什麼意思,我換別的看看。 ]
[ 明明選了佈局方的直播視角,居然還要攻擊方的人來告訴我答案,滑稽滑稽。 ]
紅方直播間:
[ 那個首富,怎麼會是他? ]
[ 我猜錯了,竟然不是游樂園那隻兔子……它看上去就很可疑。 ]
[ 莎莎:我從來不認為是兔子先生。1、藍方沒必要放兩個人在游樂場,造成資源浪費。2、貝貝選游樂場也是誤打誤撞,恰好撞到目標人物的幾率太低了。3、這位兔子先生看上去很神秘,卻又能從它身上得到許多信息,更像是主腦安排的一個提示器。也就是無論貝貝選擇哪個場景,或許都會有一位「兔子先生」的存在。甚至不一定是貝貝,它出現在紅方任何一位選手身邊都有可能。如果他是「提示器」,我們往前推導,就有個值得深想的地方,他給出的游戲獎勵真的只是觀看中央舞台的表演嗎?]
[ 得到游戲獎勵-觀看中央舞台表演-發現藍方選手,按姐妹的說法,提示器提示了藍方選手,我認為沒有問題。 ]
[ 莎莎:確實,看上去沒有問題,但我覺得還是太簡單了,仔細想想,如果不是貝貝,別人不一定能從細節中發現那是選手,當然,也有可能獎勵也只是一個引導方向,猜不猜得到還是看選手的能力……我只是記得艾貝說過,游樂場還有別的線索,不僅僅是那位執政官B。 ]
[ 是不是兔子先生的真實身份?據我分析,貝貝說兔子先生充當過酒吧裡的調酒師,神秘、掌握信息、另有身份,我猜想他的真實身份也許和「上帝的使者」這個組織有關,這是現有信息中,唯一符合要求並且可以產生關聯的東西了。 ]
[ 我的頭已經爆炸了,只是聽分析結論也已經爆炸,給大佬們跪下磕頭哐哐哐! ]
[ 莎莎:我在想,那個餐桌游戲,會不會有什麼意義? ]
[ 等等,現在重要的不是兔子先生吧,首富呢?我還是想聽關於富商的分析,為什麼是他? ]
為什麼是他?
范妮很快就會給他們說明分析。
因為艾貝在令人吃驚地報出那個名字之後,就又輕快地說:「我只是隨口說了一個名字,原來真的是他呀?」
范妮愣了下神。
對方說話的語氣並不讓人信服,倒更像是……懶得繼續往下說,彷彿一點也不在意「謎底」究竟由誰說出。
她狐疑的目光,與艾貝眼神對撞地剎那避開了。
她現在是真的恐懼她。她在直播裡再厲害,現實中也只是一個生活在和平時期的普通人。她不是執政官B,沒有那樣的本事和意志力。如果是她,寧願立刻死亡出局,也不願意苟延殘喘。
不過對方似乎不準備殘殺隊友,這讓范妮的心定了下來。
說不定艾貝真的只是隨口猜測,說不出具體的分析,所以才不得不給了她繼續表現的機會。
只要有機會表現就能翻轉棋局,再次拿到主執棋手也並非不可能……這終究是一場智力比賽,不是武力比拚。如今,她才是掌握信息情報最多的那個人。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一貫高傲的人總是很難懂得收斂自己,艾貝看著她想。
范妮不知道自己的心態暴露在了艾貝面前,她開始分析局勢,既是說給紅方的人,也是說給直播間的觀眾:「指向奧德里奇‧哈里斯其實有很多證據。我一直在想藍方第三個人是誰,先用了一個很簡單的排除法,我想藍方選手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出現,那出現在我們視野中的人就都有可能。」
「大部分的NPC就只是簡單的NPC,要辨認不難。而能夠留有名字又符合要求的並不多,直到我一一排除,發現了奧德里奇‧哈里斯,這位主城第一富商。一開始,這個名字就出現在我們的視野範圍裡。」
「你們不奇怪嗎,武器研究院缺少資金,富商就有大批的資金,是主腦在引導著我們關注他。我們主動接近他,讓他投資了武器研究院,所以他輕易掌握了伊澤的身份。」
這段話似曾相識,仔細想卻又沒有根源……
伊澤忍不住看了眼艾貝。
她似乎在認真「聽課」,沒有打斷范妮的分析。
「還有游樂園的歌謠。」提起艾貝那邊的線索,她頓了下,「我一開始以為重要線索是那句『野獸般迷一樣的眼睛』,後來發現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兩句,『白瓷酒櫃深處角落,翡色烈酒閃著邪惡的光』,這類描寫通常只是作為鋪墊出現,無關緊要,直到後來我看見了他家裡的佈置。」
「我沒有把照片帶過來,是一期新聞報導,在他家做的採訪,背景就有這兩樣東西。」
艾貝問:「還有嗎?」
「還有……最初那條系統給出的線索中,執政官沒有露面。而棋局世界裡,從頭到尾,富商都沒有露過面,符合他神秘的特徵。但這只是在其他線索指向他之後,輔佐性的推測。」范妮輕皺眉毛之後,才將這條信息道出。可見她也在猶豫要不要提供這個說法。這並不能作為直觀性的證據,只能用來作主觀聯想。
「但『上帝的使者』這個組織成員出現作亂以後,執政官最應該遭到抨擊的那段時間,首富宣稱身體有恙閉門不出,。」
當時利克的母親來接他,艾貝和利克分別,這條信息,就是從她這裡拿到的。
這時,藍方的彈幕裡忽然有人跳起來。
[ 鐘樓談話,我記得奧特說過,這個時候會出現的NPC只有三種情況,她是接下來重要的劇情人物、會給玩家帶來重要信息,或者有人將她引來了。當時我們都覺得是紅方的選手把她引來的,現在看來,該不會是因為她要給玩家帶來信息吧?! ]
[ 前面的兄弟記得這麼清楚? ]
[ 實不相瞞,我當時就覺得這段話有點微妙,特別記憶過。這麼說,這是主播專門給我們的線索了。 ]
[ 鐘樓談話是什麼重要會談,怎麼信息點全在那裡。 ]
「這樣聽起來,好像就是他沒錯。」艾貝仍然保持著膝蓋抵在奧特脊柱上的姿勢,可以說是悠閒地將他當張毯子,半跪在上面了。眼下,她聽完分析之後問奧特,「你覺得呢,是他嗎?」
彷彿奧特是紅方第四位成員。
她轉頭一動,重量驟然加重,奧特被壓到傷口,發出一聲悶哼。他眼中有奇詭的光芒微微閃過,既答又問:「我覺得不是他,你覺得呢?」
艾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後腦勺,彷彿能從這裡透視到他的所思所想。
「不是他還能是誰?」
不遠處的范妮冷聲開口,「你是藍方的領隊,你說的話完全不可信。」
「噓。」艾貝作了個噤聲的動作,「大家不要吵架哦。」
她豎起的指尖上還有凝固的血跡,認真的神態,不由令范妮眼皮一顫,不敢再出聲。
風聲驟停,時間凝結在原地,再一眨眼,他們已經進入了純白空間,開始了休息商討的回合。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錯覺,就像是為了應和艾貝在進入空間之前的訴求,這一輪的投票快而安靜。紅光輪轉,很快停在了她身上。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包括范妮。
她心知肚明,自己在分析時的表現應該可以挽回許多印象分,但還遠不如艾貝的表現吸睛。她看著紅光如鮮豔的血袍加在對方身上,將原來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變得沉默下來。
艾貝很自然地拿過了「接力棒」。
「好像已經沒有什麼需要討論的東西了。」
第一次擔任主執棋手,艾貝毫無經驗地開始主持談話會。她支著下巴想了想,也只說了這一句。
伊澤:「接下來的安排是什麼?」
「人家已經推理了那麼多,我們當然是去殺了奧德里奇‧哈里斯了。」
這個「人家」指的就是范妮。艾貝新官上任首要的事,彷彿就是搶奪成員的功勞。而她說要殺死首富的態度也十分天真。
如果是以前,范妮一定會嘲諷她的「天真」,哪怕是現在,她也並不覺得她能輕易殺了目標人物。但艾貝可怕的戰鬥力,令她學會了閉嘴。
一個小女孩抱著槍支,比成熟理智的大人拿著槍支更可怕。
范妮不說話,伊澤自然替代了她的位置,無奈地對艾貝說:「……不,還有個問題。我們的武器沒了。」
與范妮相比,伊澤的態度要配合許多,畢竟兩人並肩走過來,曾經一起對范妮的「統治」表達過不滿,但眼下經歷了一連串的事之後,伊澤似乎開始有所保留。畢竟現在的她對他來說,不再是那個需要他科普比賽規則的新人小白,反而出乎意料的強大,能反手就將范妮徹底壓制下去。
強大、可怕、不可捉摸。
他對艾貝的態度中加了一絲忌憚,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就在這時,艾貝忽然看向他,眼神中透露著不確定的信息:「武器……」
她真實的身體看上去比棋局世界的「艾麗絲」要嬌幼,像是小時候沒有得到很好的營養,灰色的眼睛像是顯露出幾分茫然,就像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讓她有幾分小灰貓一般柔弱可愛,充滿欺騙性。
至少伊澤就被騙到了。
他不知不覺中從緊繃的狀態裡放鬆下來,出主意道:「要不然,去黑市買武器?」
現在出台了武器禁令法,但其實私下的流通比之以前厲害了。
伊澤在武器研究院工作,大家私下對這些情況多有討論。民眾都懼怕「上帝的使者」,不放心將自己的安危交到守城的士兵手裡,所以需求激增,黑市價格抬得非常高。市政廳曾下達打擊黑市的命令,仍一直沒有得到遏制,反而造成了供不應求的局面。
「是個不錯的主意。」
艾貝能明顯察覺到伊澤情緒上的微妙變化。而對伊澤這樣熱心的人來說,站在不那麼強勢的位置上,會得到他更好的配合。
她彎起眼睛,笑得樣子很是無害:「但我其實是想說,我有自己的武器……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九章 殺死執政官(十六)
富商奧德里奇‧哈里斯的宅邸坐落於清靜的郊外,具體地址不對外公佈,但艾貝聯絡到了利克,輕而易舉地拿到了地址。從休息的純白空間裡出來,場景不變,奧特也沒有時間逃走,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在討論回合向他剩下的那名隊友求救。
紅方的人稍作休整,由於不知道那棟未知的房子裡會有什麼等著他們,伊澤專程去了一趟黑市購買了趁手的武器,比不上武器研究院開發的武器,但用來防身綽綽有餘。自從上次的「襲擊」事件之後,武器研究院的防衛等級直線上升,內部防控也相當嚴格,他能拿到自己負責的項目中的武器,對其他項目就只能望洋興嘆了。
好在他們的初始資金動用不多,給三人各配一把足夠了。
奧特作為「俘虜」沒有人權,就這麼被他們挾持帶走。
艾貝在前往富商家別墅的路上,一直在操控主屏,似乎想要研究什麼東西。伊澤問她,她才嘆氣道:「不能操控敵對玩家。」
如果能讓奧特「自願」跟著他們走,會省很多事。
伊澤:「……當然不能。」
「真的不可以嗎?」艾貝當著奧特的面,認真地和他商量,「它的操作方法,就是玩家之間產生精神鏈接,相當於架了一座橋在A、B兩個點,我們如果改變B點,將它替換成C點呢?」
伊澤對這些倒是很有興趣,不假思索地道:「想法是對的,但A、C兩個點都有保護程序,尤其是受到攻擊信息的C點,破譯保護程序需要「工具」或者時間,棋局世界受主腦控制,要做到這兩點並不簡單。」
說起主腦,艾貝想起了一個人。她「唔」了下,有些好奇地問:「每個主腦都會有自己的想法嗎?」
「對。」伊澤頓了下,「你可以將主腦看作是各自區域的規則制定者、守護者和決裁者,假如人類生活在虛擬世界,就要受到它的管轄。而每位決裁者也有性格、思想上的不同。TITR公司想要在這位主腦的區域內建立這種連接,其實需要與它商量,在它的規則範圍允許之中才能出現。」
直播彈幕中,紅藍雙方皆有人對這個說法表示感興趣,如今大行其道的論調是「主腦」與普通智能沒有區別,受到人類的控制,伊澤的論述中,主腦更像是手掌大權而又思想獨立的人類強者,立刻有觀眾覺得仔細想起來十分嚇人。
伊澤像是知道觀眾的所思所想,他繼續道:「但他們的初始數據畢竟脫胎於人類,本身也有許多限制程序制約,他們畢竟只是『精神體』,無法脫離虛擬世界來到現實世界。」他說著,加了兩個字,「暫時。」
畢竟科技發展日新月異,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情況。
艾貝點點頭,神態放空,看上去不像聽進去了。伊澤只當她聽不懂,也不再多說,繼續圍繞「精神鏈接」和她討論了一會兒。
她對這個倒是很有興趣,見伊澤用數據測算後仍然做不到她預想中的效果,她不由側頭詢問奧特:「……他說你的能力比他要強,你會不會?」
會什麼?會教她怎麼修改系統程序,方便她用來操縱他嗎?
奧特被她激出一聲冷笑。
他的笑向來是狂妄放肆的,充斥著自滿與得意,像這種冷笑還真是前所未見。他的粉絲看了都覺得驚訝。不過他們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們還能頻頻見到這種被激怒的笑容,以及脾氣失控、崩潰暴躁的奧特。
艾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達不到目的,她就收回了多餘的視線:「如果你不會,那留著你好像也沒什麼用處。」這話像是威脅他。
「你要殺了我?」他笑了。
根據他們的推測,他可是棋局中的死棋,殺了他,紅方可就輸了。她敢殺他?
她甜蜜而又輕飄飄地說:「就看你自己的運氣吧。」
*
奧特沒有對艾貝最後說的話產生危機感,否則他一定在踏入奧德里奇的別墅之前就先進行戰略性撤退。
連紅方的人都沒想過艾貝會這麼「缺德」。她把奧特當一塊探路石,全然不顧他的生死尊嚴,讓伊澤將他丟進了那棟別墅的庭院裡。異物入侵,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在庭院上空長鳴,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這樣會不會有點太……」伊澤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艾貝嘟嘴:「我費那麼多力氣把他抓住,他總不能一點用都沒有。」此時的她又像是純粹討不到糖吃的孩子,令伊澤哭笑不得。
別墅的安保系統在奧特進入紅色警戒線的那一刻開始啟動。
草皮不斷呈方格狀塌陷,如有蚯蚓翻土,潮腥地泥土翻轉到了地面上,裡面有尖刺倏爾刺出,隨著紅外線感應快速定位入侵者,跟隨他的躲避想要紮穿他。自動灑水器也停止了灑水的工作,轉頭對準奧特,瞬間結冰的冰棱如機關子彈激射而出,只要他閃避不及,就會釘入他的關節要害,或者刺穿他的大腦。
難以想像一個富商家中會有能夠匹敵博物館、研究院等重要場所的守衛武器。
「我就說首富有問題!」
范妮稍顯高昂的聲音立刻揚起。
伊澤看著她搖了搖頭,用主控面板接入電子門鎖,開始入侵別墅的防護系統,沒花多少時間,就將這些由智能掌控的機關改換了姓名,停止了對現任主人的進攻。
他們踏入庭院之後,就看見了半跪在台階上的奧特,他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濃稠的血滴答落在石階上。他這張臉上的皮膚本就蒼白,此時更是白得和紙一樣,沒有半點血色。如果不是他盯著艾貝的目光凶狠滲人,單單是那張貴族少年一樣的臉,倒還有些惹人憐惜。
但只論他全身散發出的可怖的氣場,就沒人敢小看。
除了艾貝。
艾貝悠然從他身邊走過,順手拎起他的衣領往前走,只是力氣不夠,奧特大半身體都拖在地上,活像撿屍體的少女拖著屍體往前走。
他的戰鬥力本就被她卸了一大半,原來被她挑斷的筋絡還沒復原,她又放了他的血,只給他剩下三分之一的命,否則這點攻擊給他當餐前麵包都不夠資格。
可是現在……
自從參加比賽以來,他就沒有經歷過這麼狼狽的時候。尤其是當他的凶名在賽場上傳遍之後,眾人見了他都繞道走,誰會像她一樣——
奧特簡直想從她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來!
別墅內部的防護系統與庭院裡的是兩套系統,伊澤要破譯,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能拿到具體信息,就可以加快速度。艾貝理所當然又把奧特當成了「人體探測儀」,將他踢到前面探路。
別墅內的機關相比庭院裡又升了級,且等級一躍橫跨數級,沒有花哨的物理進攻,只是走廊兩邊的掛畫上有白光掃射,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它會從人體內部的細胞組織開始破壞,稍有不慎,只要走過這短短一段路就能被身體內部造反的細胞徹底殺死。
這是伊澤在掃描奧特的體內數據變化後得出的結論。
他十分佩服奧特強大的精神力量,或者說意志力,他這具少年人的身體明顯不足以讓他支撐到現在,之所以他還能多次爆發,及時避開傷害,想必和他現實中發達的腦部神經網絡有關,他很可能專門進行過這樣的鍛煉。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他在虛擬世界中比大部分參賽選手都佔有優勢了。
而比奧特更強的顯然還有另一個人。
伊澤看向艾貝。她比奧特要自在多了,口中塞著棒棒糖——是從玄關的雕花琉璃碗中拿的,顯然是主人家為了家中的小男孩所準備的。她的手裡還拿著一份報紙,是進庭院之前,忽然從門外豎立的郵箱桶中取出,似乎是用來打發時間。
「怎麼了?」她察覺到了伊澤的視線。
「……沒。」
他恍惚間以為這是一趟小學生春遊之旅。
艾貝倒不像伊澤想像中的那樣輕鬆,她畢竟還負擔著不能讓奧特死亡的重任,同時留心屋中是否還有別的機關。當然,她大部分時間都放任奧特自己「闖關」,只在他精疲力竭又進退維谷,險些自動撞上密集掃來的白光,被徹底判定出局的時候,撈了他一把。
奧特咬牙切齒,陰森地笑,猶如掐住了她的弱點,「還不是不敢讓我死。」
伊澤:「你別聽他激將!」他生怕艾貝一時不高興,真的殺了奧特。老實說,他覺得她做得出來。
「不是哦,是壞了就不能用了。」
艾貝像是完全沒考慮過「要殺死他」這個問題,聲音幾乎與伊澤的同時響起。
伊澤鬆了口氣,奧特的表情卻更猙獰了。
艾貝猝不及防往奧特嘴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小聲關懷他:「甜嗎?少說話,節省一下體力。」
「……」伊澤感受到了一種溫柔的殘酷,如果他是奧特,現在神經大概如同被鋸子來回拉鋸,已經被艾貝逼瘋了。他看著奧特在棋局世界裡小少年一樣只到他腰部的身高,不由感嘆:「這樣對一個小孩子,總覺得於心不忍。」
艾貝一直沒有被奧特的外表迷惑,不知是不是和她現實中看上去也很嬌小有關。
不過他也知道奧特的能力,如果不強行壓制,很可能遭到反噬,只是感慨人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罷了。
艾貝問:「會殺人的小孩嗎?」
「也是,小孩子可不會殺人。」他笑著說,卻發現艾貝的神情不以為然,頓了下,「你見過殺人的孩子?」
「見過哦。」她不知想到什麼,語氣像在回憶,「見過很多。」
但說出這句後,她就沒有再說話了。伊澤彷彿又看到了那雙灰色的眼睛,像城市上空的迷霧,又像角落裡的灰一樣,彷彿吹一口氣就能散,卻又揮之不去。
他一句「真的嗎」到了嘴邊,卻問不出來,就好像這不是一個簡單能回答的問題。
別墅裡靜悄悄地,如同沒有人居住,不知是家主人出了門,還是聽到了警報聲張網以待。他們慢慢靠近了三樓的主臥室,根據伊澤的分析和利克透露出的信息,奧德里奇‧哈里斯就住在這裡。而在他們靠近地圖上的主臥,打開它的房門時,聽到了嘩嘩的沖澡聲,激昂的交響樂沖破了樊籠,命運感十足的音浪沖刷著他們的耳膜。
房間裡,通訊器不斷閃爍著紅光,給出了有人入侵住宅的警告,卻無人注意。
幾人對看一眼。
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和陷阱有什麼區別?
范妮狐疑地看了奧特一眼,擔心是藍方的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奧特連發出冷哼聲都不屑。
就在他們躊躇不前時,艾貝率先進了臥室,伊澤伸手攔都沒來得及。幸好臥室內沒有任何機關,她沒有遭到任何攻擊,一直走到衣櫃前才停了下來。
她站在衣櫃前不動,表情似乎在思考。
「想幹嗎?」跟隨而來的伊澤做了個口型問她。
艾貝伸手打開了衣櫃。
*
浴室裡的聲音停了下來,房間裡歸於平靜。
一個男人穿著浴袍從裡面走出,他先去倒了杯溫水喝,然後他發現了床尾的通訊器在閃。當他走向通訊器,經過衣櫃之時,突然,衣櫃打開了淺淺的一條縫隙——
有一隻白皙嬌嫩的手從裡面伸出,寒光一閃,猝然抹上了他的脖子。
他倒在了地上,一切都像是結束了。
但棋局還在運轉。
房間裡依然悄然無聲。
伊澤從藏身處走出,就確定地說:「還活著。」還能察覺到富商的呼吸聲。
他將人翻轉過來。這是一個有點白胖的男人,抬頭紋很淺,法令紋卻有點深,似乎常常會笑。經商的人大都為人和氣,有這樣一張臉不出奇。此刻,他眼神驚恐地望著他們這些闖入者,想發出聲音,卻因為喉管被割破,只發出了短促地氣音,「啊。」
其他人也都出來了。奧特和艾貝藏在同一間衣櫃,艾貝出來時,順便將奧特那邊的櫃門也打開了。少年冷漠地挨靠在櫃壁上,半屈起一條腿,手搭在上面,從表情裡解讀不出半分信息。
范妮皺眉:「我說了,不是照著提示的場景去殺就可以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那試了之後呢?」
艾貝偏頭觀察了一下首富:「確實沒什麼用。但至少他沒有猜到我會用這種方式殺他,對吧?」
「……」
范妮快被她氣死了。
眼見奧德里奇死不了,艾貝將他提溜起來,拎著他的脖子,像給公雞放血一般又往他的脖子裡割下了深深地一道口子,血流得卻很慢,如同被油脂堵住了,只落下幾滴混著黃色油脂的血水來。
范妮看得差點吐出來。
「沒有擊破防禦層,血太厚了。」
伊澤在簡短地觀察後,給出了較為形象的游戲名詞解釋。否則實在不能說明一個正常人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什麼會沒有失血而死。
從一開始,伊澤就提到過PC棋內部的數據原理,如同全息網絡游戲的加點分配,富商如果是選手,那麼顯然他的攻擊能力沒有加多少,但物理防禦點到了最高。
怪不得奧特這麼鎮定,完全不怕他們強殺,除了基礎的別墅機關,連最簡單的防禦都沒有做。
「這就是特殊武器的意義!我早就說了,沒有特殊武器,你殺不了他。我承認你殺人很厲害,但這不是簡單的武力值高就能達成的任務,現在怎麼辦,就靠一滴滴給他放血嗎?」
范妮眼看著變得煩躁起來,開始在屋中來回踱步,語氣也不太好。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為紅方的勝利感到煩惱,實際上,無論是搶奪鏡頭的踱步動作,還是她說話的內容,都明顯在提醒著觀眾,「富商」是她推算出來的目標人物,並且她早一步就預料到了事情的發展。
而無法達成勝利的武器,是被艾貝提早消耗掉了。
艾貝放開了奧德里奇的脖子,抬眼問她:「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這一回合的主執棋手?」她的手在虛空中一劃,就像打開了主執棋手的界面。而那裡所擁有的權限,范妮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可以毫無負擔地給別人用,但絕不想感受那項權限帶來的體驗。
恐懼油然而生,她猛地後退了一步。
艾貝一路都在笑,讓人覺得像個可愛的來春遊的小姑娘,眼下眼神驟然變化,平靜無波,令人無端感到汗毛顫慄。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安靜地等。」她問,「可以嗎?」
范妮按住了頸邊的寒意,不敢開口,只是「安靜」地低頭點了兩下。
就在這時,被塞進衣櫃後就沒人注意的奧特發出了一聲低笑。
他的嘴裂開,嘴角因為皮肉撕裂,令笑容弧度變得更大,有一絲叫人心慌的詭異感:「你在等什麼?那隻兔子嗎?」
「不好意思,這顆棋子,是我先拿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章 殺死執政官(十七)
奧特的話音落下,如重物砸在地上碎裂開來,房間裡有一剎那的安靜。
「是指你那位搭檔兔子?他怎麼了?」伊澤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兔子大概就是游樂園的那位兔子先生,對方確實很詭異。
范妮沒說話,但鎖緊不放的眉頭似乎也在想奧特這句話的意義。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艾貝一隻手拍在奧特的臉上,將他的臉擋了回去:「笑得太難看了。」
「……」
奧特臉上滲人的笑不變,哪怕他撕扯開來的嘴角,教人看得牙筋發酸。她的手拿開以後,他的視線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她:「就憑其他兩個蠢貨,連你幹了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想讓他們兩個幫你解決問題吧?」
「原來你在這裡忍辱負重,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哦?」艾貝問他。
他的眼神傲然,輕輕一掃她,就像在說「當然了」。
「那你現在應該已經後悔了吧。」
「……」
奧特想起一路來的經歷,張狂的表情終於收斂了三分。他嘶啞的聲調裡不免帶上了火氣,執著地盯著她:「喂,你別逃啊。沒了這顆棋,你想做的事就做不成了吧?」
「我想做的事,我想做什麼事?」
艾貝慢慢地將這句問話吐出口,發現了他眼神裡細微的變化,她笑了,「原來你也不知道。」
「……」
「倒是你。你說掌握了兔子先生這顆棋,究竟是說你一開始就將他招攬到了陣營裡,還是現在呢?不會是一開始,因為執政官A,哦,就是我們給你那位隊友標記的稱呼,你的是執政官B哦。我在酒吧見到他的時候,他和兔子先生有過一次對視,他顯然不認識他。從當時他的神情來看,也許還在直播間與觀眾腹誹,因為兔子先生的眼神實在太火熱了。這位執政官A先生,看來不知道兔子先生就是他的任務目標呢。」
奧特的眼神微變。
因為她提到了「任務目標」。
「從後來的結果——也就是執政官A先生並非真正的執政官來看,酒吧像是一個陷阱,誘導我們攻擊方的人去找到你們,確認『眼睛手術』的信息,但其實,他真正要做的事是找到一個人。找到一個,能夠左右你們佈局的人。」
伊澤有些費解:「左右他們佈局的人?」
「嗯,我們會下意識地遵循攻擊方的思維,哪怕是防守方的觀眾也一樣,想的都是怎麼破解他們布下的局。可是我記得你說過,防守方除了被動等待攻擊方的破解,也有能夠結束棋局的條件,只是需要多個回合的時間,多個回合……大家漸漸就把它忘了,你忘了,他們也忘了,但防守方的人可不會忘。」
「你也沒忘……」伊澤忍不住說。
艾貝眨眼,「我不會玩這個游戲,當然什麼線索都要認真記清楚了。」好像全憑自己的勤懇努力在破解棋局一般。
觀眾這才恍然間想起,這是她第一次玩Plot&Chess。
從上一個回合開始,幾乎沒人在稱呼她為「小主播」,倒是湧出了許多人稱呼她為「那個武力值高得變態的主播」。
「所以那位兔子先生就是那個左右他們棋局的人?」伊澤聽得越來越糊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能怎麼左右?」
「那就要把幾個信息都連起來了。市政廳、武器研究院、富商,還有上帝的使者,把這幾個名詞列在一起,如果讓你寫一個故事,你會寫出什麼?」
伊澤的腦子裡彷彿有靈光一閃而過,只是閃得太快,全然沒機會抓住。
「很簡單哦,不要想的太復雜,普通人的思路就是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和平與戰爭。他們其實在背景佈局上沒有什麼新意的。故事想好以後,線索信息會幫你驗證你所想到的故事的正確性,你再去找他們計劃中的漏洞,也就不難了。」她說完之後,看著還在頭痛的伊澤,想了想道,「伊伊你真的理解不了的話也沒有關係。」
伊澤:那個寵物一樣的叫法果然不是錯覺。
但他理解了艾貝的思路與做法。她和范妮不一樣,范妮是從每一個細節線索中去推測背後的深意,就像揪住每一根毛線的頭,直到發現它是斷開的線,又或者它確實連接著那個謎團,再將正確地信息拼湊到一起。但這樣做耗費時間,也容易被敵方故意扔出的錯誤信息所誤導。而艾貝一開始就轉換了自己的視角,通過簡單的關鍵詞,以藍方的角度去模擬棋盤佈置,再通過棋子變化更改棋局模板。這樣做對大局看得更加清晰,也易於找到棋盤中的內在聯繫。
話雖如此,還是那句話,要做到實在太難了。
艾貝的解釋很任性,想到哪裡就拐到哪裡,乍一聽很混亂,仔細將線抽出來,就會發現她對所有事物可怕的清晰認知。
「我還要謝謝你呢。」艾貝側過頭,望著從剛剛起就彷彿在想事情的奧特,她笑得甜甜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信息。你是把他抓起來了吧,但你為什麼要抓他呢?所以他真的是藍方最關鍵的那一步棋呀。」
「哈。」奧特下顎微揚,狂妄依舊:「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他現在在我手上,無論你需要他做什麼都已經失敗了。」
「是嗎?」
艾貝突然從懷裡拿出了一份油墨刊印的報紙,正是伊澤以為她要拿來打發時間的,從富商家的庭院信箱裡取出的那份
普通報紙。她無視房間裡的氣氛,打開來看了起來。
范妮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你這是……」
「啊,我在看這個。」
她將報紙攤開放在地上,方便眾人閱覽。細白的手指翻過了政治版面、娛樂版面,來到了民生板塊,一路往下劃,停在一個求助信息欄上。那上面寫著「尋人啟事」。
將它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連起來,就能看到「我找到了」四個字。
「這是我和兔子先生商量的一個聯絡暗號。」她一抬頭就看見大家臉上難以言喻的表情,她彷彿毫無所覺,「書上看到的一種復古的聯絡方法,但很有趣哦,兔子先生也很喜歡。」
「我要他做的事,他已經完成了。」
*
艾貝將伊澤單獨拉到房門外。首富不愧為首富,走廊上的裝修極盡奢華,掛的畫上都灑著金箔,看上金燦燦的滿是財氣。艾貝托著腮看畫,彷彿在牙疼。
伊澤帶上了門,問她「怎麼了」。
「兔子先生被抓住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裡別動,看好裡面的人。」
伊澤一愣,「你不是說已經完成了?」
「騙他的。找到了只代表他找到了我要的東西,但不代表我們拿到了,也不代表這些東西已經被利用起來了。」她繼續「牙疼」道。
這麼久以來,這還是伊澤第一次看見艾貝神情不虞。
他有些愧疚自己沒幫上忙,但從奧特和艾貝開始對話以後,他腦內的棋盤就如同被人掀翻了,不但有人在上面重新擺了一局,雙方執棋手都在迅速落子,速度快得他看不清。
「你要怎麼找?」
「這個。」艾貝仍舊指了下報紙,「重點是刊登日期,」
伊澤仔細一看,才突然發覺這個坐標有些不對,「日期是未來的某一天?這是……」
他對數字比較敏感,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月、日代表了城市的坐標。這是你給我的靈感哦。」伊澤總是以游戲的角度給她講解這個世界,所以她就給城市標了一個簡單的坐標方位。因為年月日的數字限制,數字劃出的區域範圍較大,並不精準,但對艾貝來說找到不難。
但——
伊澤對她吸取知識的能力感到相當佩服,他還記得她最初進入世界懵懂無知的樣子。
可是幾乎是第一個回合結束,她就提出了「棋局世界進度條」的概念。他受她啟發,做了具體的數字測算研究,大致研究出了觸發什麼樣的事件會得到進度條上漲的百分比數目,這個測算當然還十分粗糙,但至少有一個相對直觀的回合制內的時間概念。
也因此,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控制面板上的「進度條」,提醒她:
「馬上就要進行下一輪投票了。」
如果富商是目標人物,刺殺富商無疑會產生重大影響,即使失敗了,對進度條也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目前艾貝的支持率明顯比范妮要高,但她平白消耗了關鍵武器的事,經過范妮的提醒,再一次喚醒了觀眾。除非艾貝所說的武器真的可以殺死目標人物,否則一旦陷入僵局,就很有可能觸怒觀眾,他們可能會報復性投票給范妮,即使范妮遠不如她。
她分析了許多關於兔子先生的事,卻始終沒有提到她原來提到過的武器究竟在哪裡。
伊澤不得不代觀眾問一句:「你的武器究竟是什麼?」
艾貝望著他,回問道:「你覺得是什麼呢?」
這就難倒伊澤了,他將他搜羅到的這個世界破壞力強的武器都問了一遍,得到的都是搖頭的答案。最後他氣喘籲籲地投降:「我猜不到了,不會是毒藥吧?!」
「武器一定得是實體嗎?」
伊澤:「……」
艾貝將手中攤開的報紙,舉到了身前,認真地看著他,像看一個可愛的傻瓜:「有一種武器,叫做輿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一章 殺死執政官(十八)
從一開始,奧特設下的棋局裡,能殺死執政官的武器就不是那所謂的特殊武器。
他料準了有謀殺案的提示出現,紅方會將一位選手安排在武器研究院,那麼關注到這個停擺的武器研究項目順理成章。如果奧特有製造先進武器的能力,這個項目的幕後設計人大抵就是他本人。藍方之所以要襲擊武器研究院,也不過是為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打掩護。炸毀武器庫最好的時間點就是在第一回合,為什麼作為佈局方的他們沒有想到?
因為它只是障眼法而已。
有研究院的爆炸在前,誰又會注意到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兔子先生,解決自己佈局上的漏洞。紅方當時的主執棋手不但沒有發覺,還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這件武器上。
如果說一開始,范妮對這件武器還存有一絲疑慮——因為這是伊澤做出的判斷——那麼發現它即將被毀去之後,她就將它看成了破局的唯一關鍵。所以當艾貝毀去它時,她的情緒才會驟然崩潰。
但……為什麼是輿論?
「為什麼是輿論?」伊澤問。
「因為是騙局啊。」艾貝一邊捲報紙一邊說,笑笑的模樣就像在說謊話,反倒是捲報紙這件事更讓她上心。
代表著游戲裡的體質,也就是血量上限,或者說防禦力,而這個單詞同時代表著「欺騙」與「騙局」。
「身體防禦力是騙局,那什麼才是真相?」
伊澤脫口而出:「精神力。」
「是的哦,與防禦力呈對比的不是攻擊力,而是精神力。他的防禦力堆得有多高,精神力就有多脆弱。所以簡單的武器是殺不死他的。」
奧特的設計初衷未必和這個詞有關,但艾貝想到之後就覺得巧合得很有趣,而對伊澤和觀眾來說,這樣的解釋簡單又直觀,再好不過。
而這,是兔子先生從一開始就給予她的提示。
第一回合中,她玩了一局小游戲,那個小游戲叫做「讓兔子先生頭疼」,簡單的身體碰撞、搞怪搗蛋都不能讓他頭疼,最後是小朋友們的哭聲令他頭疼投降。一場奇怪的開局游戲,一個奇怪的結局。可如果將藍方當做兔子先生,怎麼才能做到讓藍方頭疼呢?
這個結論從一開始就被送到了艾貝手心裡,這就是兔子先生給出的小小獎勵。
會給出關鍵「武器」提示的兔子先生,自然是偏向於紅方陣營的人,所以她不需要確認對方的真實身份。當然,這也不是很難猜。
一盤棋局只有三個陣營,紅方、藍方,以及一個神秘莫測的「上帝的使者」。
他不是紅方的人,經過「酒吧的對視」再排除藍方身份。他在酒吧出現的那天,酒吧出現了擴散疫情的「粉塵爆炸案」,所以他歸屬於「上帝的使者」,是其中的一員,這就是他的第二個身份。
「其實棋局世界給了我們很多提示呀,如果不打輿論戰,那麼報紙的刻意出現、那個組織的存在就都失去了意義。講故事的時候,怎麼能不把所有的元素都用起來呢?」
伊澤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其實他仍然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艾貝為他們解惑的方式就像在剝洋蔥,一層皮掉下來,「真相」辛辣刺激,可是定睛一看,仍然包裹著層層薄白的皮,看似一眼就能看透,卻始終看不到核心。
現在他最好奇的莫過於——「她要如何才能將輿論當做武器?」
*
艾貝走在大街上,繁華的商業街裡人們摩肩接踵,時尚的女郎提著戰勝歸來的購物袋,男人們叼著雪茄煙在露天的咖啡館中談天論地。主城仍然是太平盛世,執政官A的死亡沒有引起任何的議論,沒有新聞、沒有報導、沒有人與人的交頭接耳,也沒有小道消息的流傳。那天在場的人如同被人收買了,不約而同「失去了記憶」。
大家都沒有因為執政官A的去世而工作停擺,就好像執政官沒有真的死亡,死了的只是一個傀儡罷了。而真正的執政官還在幕後維持著主城的穩定運行。
但這裡是信息傳輸方式落後的棋局世界,那些信息也許只是沒能被傳送出來。
她要做的就是將信息送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兔子先生和她約定的暗號就在這個區域,她買了一支甜筒,決定邊吃邊找。
怎麼將輿論當做武器?
對從政的人來說,民眾的支持率至關重要,而「上帝的使者」破壞了主城主城,對民眾的安全產生了極大威脅,這就是送到他們手中的刀。當人們知道他們信賴的執政官,其實和「上帝的使者」這些恐怖分子相互勾結,用襲擊市政廳的聳人聽聞的方式,將生命獻祭給魔鬼,只為了與商人合作,通過武器買賣牟取暴利,不知會作何感想?
市政廳確實頒布了武器禁令,但地下的黑市卻奇怪的存在著,始終無法取締。
而拿到他們勾結的證據,就要仰賴於兔子先生這個關鍵人物了。
兔子先生還有第三重身份——「揭幕者」。這是她給他取的稱號。當執政官、上帝的使者、首富他們在幕後表演時,他將大幕揭開,將黑暗的舞台公之於眾,這就是他的任務。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外,他扮演著「提示器」的角色,而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中,他以為她和他有著同樣的目的,所以願意將他蒐集到的資料給她。
對那個組織來說,稱他為反叛者也許更恰當。
他的手中,掌握了執政官和「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結的證據,艾貝只要拿到它再公之於眾,對執政官的聲譽就會造成致命的打擊。
這就是艾貝所說的「輿論武器」,作用於棋局世界的內核就是「精神攻擊」。
原本死在舞台上的執政官對民眾來說充滿了戲劇性,是揭幕後的首演。但現在看來,僅僅是在權貴內部展開,僅邀請了個別平民代表的慈善拍賣會,衝破不了藍方的輿論封鎖線。
那她只能再讓舞台發生一次爆炸了。
艾貝尋找兔子先生藏下的資料的過程,如同拍一支冰淇淋的廣告。雙重場景融和,雙色螺旋的奶油上像倒映著建築物內盤旋的樓梯,而艾貝螺旋向上走,當甜蜜美味的奶油液體逐漸融化在口中時,喬裝的「間諜艾貝」已經拿到了絕密的資料,卻捨不得扔掉掩護作用的道具,站在冰淇淋店的招牌下,一口一口將酥脆的蛋皮吃掉。
接下來就是將這些信息送到他們能登出的大眾傳播機構……
突然,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伊澤打來的,他沉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灼:「奧特不見了!」
「別急。」艾貝吃完最後一口蛋皮,「慢慢說。」
「你走了之後,他們家那個孩子突然回來了。」
「利克?」
「對,我只能讓范妮去藏奧德里奇和奧特,用被邀請來的武器研究院項目負責人的身份去應付他……」他說著,聲音裡透露出懊惱之意,「結果被他發現了破綻,趁我不注意跑到了主臥室,我不得已只能將他也綁了起來。不過等我回到主臥室,奧特就不見了,范妮昏迷不醒,奧德里奇也一樣。是我太粗心了。」
艾貝道:「他想走,你們確實關不住他。」
就在兩人說話時,街上忽然多了許多新鮮出爐的報紙。艾貝隔著露天咖啡館的玫瑰籬笆矮牆,向人借來了一份。上面對市政廳慈善晚會的事大書特書,配上執政官A親切與民眾握手的照片,還有募捐的款項數目與去向。幾乎透明的拍賣與捐款過程令路過的人讚不絕口。但報紙上隻字未提執政官A死亡的消息,掩蓋了真相。
看來奧特搶先一步,霸佔了輿論陣地。
執政官A雖然不是真正的目標人物,但如果范妮不和她內鬥,提早發覺他非死棋的身份除掉他,藍方失去了明面上的棋子,也不會逐步回轉民眾的支持。
伊澤說過,藍方完成佈局之後,主腦會根據他們的佈局撕開一個口子,如果藍方能將口子補上,那麼他們就有機會獲得勝利。這局棋,藍方被主腦查找到的漏洞就是主城民眾對執政官的風評。所以執政官A會像一個花枝招展的移動箭靶,大膽地在紅方的眼皮子底下組織各種活動,平息民怨。
他們的陣營在棋局設計上與「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結,可是在走子過程中卻又必須彌補自己的漏洞,盡量與「上帝的使者」分隔開兩個陣營,撇清關係,掩護好自己的真實立場。
那邊的伊澤聽說後不禁更加懊惱:「……現在怎麼辦?」
艾貝忽然問:「利克還好嗎?」
「挺好的,我沒傷到他。」
「唔,幫我告訴他,現在有一股黑暗勢力籠罩了主城,他的父親也受到了別人的控制。政府部門被侵蝕,輿論遭到控制,主城岌岌可危,現在,唯有超級英雄能夠拯救大家。問他願意做那個超級英雄嗎?」
伊澤只覺得自己永遠跟不上艾貝的腦回路,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她竟然要他和一個小朋友講故事。他感到不可思議:「……你準備讓他救人?」
「當然不。」艾貝的表情無辜,「我準備讓他乖乖交出『贖金』。」
藍方手掌執政官的權力,控制了棋局世界的主流媒體。而唯一能腐蝕權力的,就是金錢。
「那……范妮該怎麼處理?」
「把她叫醒吧,現在到了真正需要她表演的時候。」
他們的主執棋手居然給范妮都安排了「戲份」,說明她早就有了想法,伊澤的心終於漸漸穩定下來,笑問道:「那我呢?」
「你還是你。」她慢慢地說出給他的關鍵詞,「來自武器研究院的綁匪先生。」
「?」
兩人商討了一會細節,等一切商議決定,準備掛斷通訊之際,伊澤忽然問:「還來得及嗎?」按照她的說法,藍方棋子已經在最後的時刻蠢蠢欲動,等待著砍下他們的頭顱。
艾貝將報紙還給了咖啡館裡的人,道了聲謝謝,才輕聲對伊澤說:「你忘了嗎,主動權永遠掌握在紅方手中。」
如果藍方也有進度條,就會看見他們的進度條以10%、20%的速度向前快進,在慈善拍賣的消息流出後,更是暴漲了一長段,在95%徘徊。逐漸上升的民眾支持率,即將恢復到「恐怖襲擊案」發生之前。一旦民眾對執政官的信心完全恢復,藍方的漏洞也將彌補完善。
可是就在進度條往前衝到97%時,意外突生!
主城首富奧德里奇‧哈里斯的別墅中出現了爆炸聲,警方迅速趕往現場,發現有劫匪闖入奧德里奇家中,劫持了他和他的兒子。新聞報社的派遣記者隨後趕到,將警方與劫匪的對峙的畫面收入鏡頭之中。
與此同時,市政廳外的廣場上,有市政廳工作的員工當眾發表演講,揭露了將市政廳內部的種種黑幕。
這兩則新聞竟第一時間被人播報。商業街櫥窗的電視之中突然切入了爆炸案的畫面,引得無數人駐足圍觀。出租車司機伸手調轉廣播頻道,細微的電流聲中出現了女人慷慨激昂的演講,乘客聽得入神,一時忘了付錢下車。
「……說是投資研發,其實將我們研究出的武器拿去與恐怖組織做交易,昧著良心賺這樣的錢,我就要讓他也嘗一嘗普通民眾擔驚受怕的滋味……」
「這裡是前方記者,市郊區發生綁架案,被綁架的是本城首富一家,綁匪疑似武器研究院工作人員……」
「綁匪」戴著眼鏡,看上去斯文有禮,除了抵在奧德里奇脖子上的匕首微顫,只看他的著裝談吐,眾人就不會懷疑他的身份,進而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本人就在市政廳工作,這是工作證件,證明我下面所說的話都真實可信。」
「我要揭發主城的執政官與恐怖組織勾結,散佈致命病毒,製造民眾恐慌,他們為了得到利益集團的支持,鞏固地位,無所不為!我以與他們這些社會的蛀蟲共同工作為恥!」
女職員的演講慷慨激昂,煽動起大批民眾的恐慌與憤怒交織的情緒。
「……我知道官商勾結,政府會包庇富人的所作所為,所以哪怕通過這種方式,我也要讓民眾知道真相,我們有權知道真相!」
「……這裡有他們勾結的證據,我不怕人查驗。今天我要將真相告訴你們,就在你們擔心病毒侵襲寢食難安的時候,恐怖分子就在執政官的庇護下,在主城大吃大喝來去自如……而我,知道他們藏在哪裡!」
「……我要求這一切都能被播報,要求民眾有知情權,要求執政官下台!」
「……那些所謂「上帝的使者」偽裝成扮演者,就藏在主城的游樂園裡!」
民眾嘩然。
夜晚的游樂園亮得如同白晝,近處的綠樹上掛著五彩的小燈,遠處城堡如被月光籠罩,被星子綴亮,散發著朦朧而夢幻的光芒,小動物的商業街奏著歡快的音樂,活靈活現的木松鼠推著時鐘哢噠哢噠往前走,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
當外界的警報聲長鳴,游樂園裡的扮演者都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就像是在說「發生了什麼?」「我們什麼也沒有做」。
中央舞台又一次唱響了「執政官之歌」,尖銳的警報刺破了昂揚向上的歌曲,舞台下的小朋友頓時驚慌失措,你推我擠,哭聲加入了合唱。
主持人笑眯眯地安撫著:「不要急不要急,游樂園總是安全的——」
下一刻,他被人掰斷了脖子,掛著笑的臉詭異地側轉著,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現在不是了。」一雙細白靈巧的手從他脖頸間拿開,手的主人發出輕快地聲音,應和著他的話。
小朋友在底下看呆了。
台上突然出現的穿藍白裙子的愛麗絲像在跳舞,抬腳露出黑白條紋的長襪,踹翻了台上的扮演者。裙擺翩飛間隱約能看見白色南瓜褲上可愛的小蝴蝶結,她將裙擺拉下來,對小朋友做了一個驚慌害羞的捂嘴動作。
背景的旋律還在,台上卻沒有人歌唱,她不禁輕哼起執政官之歌:
His mouth crackles, for had he ended our pain.
他的嘴裂開(笑),因為他終結了我們苦惡。
Enigmatic eyes betrays a glimpse of beastly desire.
謎一般的雙眼流露出野獸般的慾望。
她捂嘴的動作未完,下一刻腳尖點地,跳躍到背後偷襲的人肩上,雙腿用力一轉,將他摔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舞台的木板上!
小朋友張大了嘴巴。
少女輕快活潑的歌聲和揚起的木屑沉灰一同飛舞:
「He is good; He is our beloved sul;
他很好;他是我們愛戴的執政官
He defeated the Agent of Evil.
他擊敗了邪惡的使者。」
「這是在殺死邪惡的使者哦。」她對台下的人眨眨眼睛。
小朋友拚命鼓掌,「愛麗絲好棒!」
扮演者終於露出了獠牙,拿出了自殺武器準備自爆,一旦爆炸,血肉傳播將使疫情蔓延整個舞台。然而眨眼間,舞台彼端的少女如一道鬼影貼面而來,對他一笑,扮演者駭然倒退!
他自殺的槍管變魔術一般被她插上了玫瑰花。
他在拔花時被她用花刺彈入太陽穴,踉蹌著倒下,整個過程如荒誕的喜劇。
她繼續唱:
「He is smart; He is reat sul;
他很聰明;他是我們偉大的執政官;
He extinguished the terrible upheaval.
他結束了那可怖的動蕩。」
除了她以外,台上終於空無一人。她提裙謝幕,做了一個指揮揚手的動作。
小朋友齊聲歡呼歌唱:
「All-hail the sul!
執政官萬歲!
All-hail the great sul!
偉大的執政官萬歲!」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冰冷冷的執政官,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少女愛麗絲。
但愛麗絲也很好,不是嗎?
「謝謝。」
艾貝甜甜一笑,親自到後台放下了帷幕。
舞台上的扮演者已經清理乾淨,游樂園的其他地方卻還有很多,她的任務尚未完成,要馬上趕往下一個地點。
她撣撣白色圍裙上的灰,覺得游樂園實在是主城最有趣的地方。
游樂園的執政官之歌究竟在唱什麼呢?
游樂園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全都是未成年的小朋友呢?
游樂園的主持人,為什麼要說「游樂園總是安全的」,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游樂園它,是「上帝的使者」的大本營。
游樂園總是安全的,是主持人和他的同伴們打的暗號呀。
沒有成年的小朋友,就沒有投票的資格。
他們拿不起輿論的武器,他們不會對執政官造成威脅和傷害。
游樂園的歌謠,當然也不是人民歌頌偉大的執政官啦。
那是恐慌製造者們在歌頌腐敗的執政官。他擊敗了邪惡的使者——不聽話的戴罪平民,他結束了可怖的動蕩——幫他們「清洗」了城市。
執政官萬歲,偉大的執政官萬歲!
艾貝走在小動物的商業街上,明亮的燈光映入她眼中,照出了藏身街角陰影裡的敵人。她的長辮一跳一跳,哼著改編了的歌曲:「可愛的艾麗絲萬歲,勤勞的艾麗絲萬歲!」
*
天光破曉,扭轉了深霾的夜色,枝頭的啁啾鳥叫喚來了清晨。一份報紙被郵遞員放入了庭院外站立的信箱裡。
利克被伊澤支使出來拿報紙。外面蹲守的警察看見他一個人出現,頓時精神一震,不斷給他打眼色。
小男孩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將報紙往懷中一揣,酷酷地回到了屋中。
「愛麗絲呢?她成功了嗎?」他問伊澤。
「暫時還不知道。」
「那你還有心情看報紙?!」
「就是她叫我看的。」伊澤抖開報紙,見小男孩還要張口,立刻制止,「噓,別說話,我準備聯絡她。」
今日早報上的新聞格外聳人聽聞:
「有市政廳工作人員舉報,執政官與「上帝的使者」勾結,向他們出售武器,將民眾變為待宰羔羊。」
「奧德里奇‧哈里斯與其子被綁架。」
「黑市武器長期存在,價格飆升,或與執政官暗中操控有關。」
「民眾激憤遊行,在市政廳高舉橫幅抗議,要求執政官即刻下台。」
電話「滴」地一聲被人接通。
「伊伊?」
「是我。」與人對峙了一夜,還被一個興奮過度的小超級英雄追著問問題,伊澤的聲音疲憊不堪,「這樣真的就可以了?」
「差不多吧。」
「……」
電話那頭的艾貝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想了想,開始將所有的信息都一一告訴他,同時也是在告訴直播間的觀眾。從兔子先生的小游戲開始,隨著故事發展往前推進,一時之間,伊澤都有些聽懵了。
「等等……那奧德里奇真的是執政官嗎?」
他突然想了起來,從一開始,艾貝就沒有認可「奧德里奇就是執政官」的猜測,她只是順著范妮的推測和結論,將觀眾引導向奧德里奇。
可如果他不是,她又為什麼要往這個方向引導?
他看向至今仍然好好地昏迷不醒的首富,他沒有再添新傷,傷口早就癒合了,也不見有一絲虛弱的影子。
「執政官只是一個代稱,他不是任何藍方的玩家。」
伊澤喃喃:「代稱?執政官不是固定的一個人,而是一個代稱,代表著登上這個職位的人都有可能墮落,永遠在背後操控一切,神秘的幕後黑手……原來提示視頻裡的黑影是這個意思!」
「但,首富如果不是執政官,那也就是說他只是——」NPC三個英文字,在伊澤和利克眼神對撞地剎那被吞了下去,他壓低了聲音,「那藍方的第三人究竟是誰?」
「那就要問奧特啦。」
局面發展到這個程度,藍方的第三個人竟然都沒找出來,伊澤頓時提了一口氣。
「你分析的都是真的嗎?會不會……不是輿論攻擊?」
艾貝望著城堡的鐘樓,「不要急,我們等一等。」
伊澤坐立難安。
他的主控面板上,親自設定的回合進度條慢慢前進,應和著鐘樓的秒針行走,滴答滴答。
它頂到格子的瞬間,本該即刻跳轉成休息時間,重新進入討論回合。伊澤已經做好了再次商議的準備,哪怕他懷疑觀眾看了太多艾貝信誓旦旦的決策,如果她猜測錯誤,可能觀眾會心生疲軟,不再支持她。
然而就在轉換的一剎那,他們的眼前驀然出現了「勝利」的大字,紅金的顏色,熱烈地彰顯著他們的勝利!
市政廳彷彿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民眾呼聲達到頂點的時刻,脫下了禮帽,失去了操控一切的權力。
伊澤一愣,旋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在最後的時間裡,艾貝讓伊澤打開免提:「利克,我們成功啦。」
「哇,太棒了!」利克雀躍地蹦跳起來,「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傻,什麼都不知道,愛麗絲,能和我說說那些邪惡使者的樣子嗎,我很好奇——」
鐘擺停止。
利克的歡呼和追問就此被凍結在時間裡。
這個世界仍然會在主腦的掌控下繼續運轉,下一次再來,也許就是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游戲。
比賽雖然結束了,但他們沒有被立刻斷開網絡,而是來到了一個類似純白空間的地方。不同的是,這裡的地方更大,像是兩個空間的融和,而前面放置著一張長桌,桌後坐著的比賽的評委。
艾貝三人腳下仍然是紅色的光環,而同時出現的另外三人腳下是藍色的光環。
奧特恢復了他原來的模樣,身材高大挺拔,火紅的頭髮醒目又囂張。他的視線在他們三個人中來回轉,最後才落在了艾貝身上,看著她小灰貓一樣嬌小的身材,眼神頓時劃過驚疑之色。
艾貝沒有分給他任何的視線餘光,脫離了直播,她的表情要更平淡一些。
她捋了捋打捲的灰髮,打了個呵欠。
……真像垃圾桶邊的髒兮兮的小貓,一不留神就會踩死的那種。
奧特在心裡想,強悍炯然的目光一直不肯從她身上離開,如同伺機咬死溺水小貓的鯊魚。
在別人看來,就是他輸了比賽不服輸,想要對她做些什麼。伊澤警惕地擋在了艾貝身前。
奧特目光向下掃了他一眼,發出不屑地嗤笑,仍然看艾貝:「喂,你是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我忘了。」艾貝見他執著地盯著自己不放,倦懶懶地開口,「大概很早吧。」
奧特再問:「你是怎麼看出,奧德里奇是我設置的障眼法?」
她輕歪了下頭,「奧德里奇雖然不是真正的執政官,但也不是你設計的障眼法。他是主腦給我們的提示才對哦。實際上,他雖然不是真的執政官,但如果假定他是,然後順著這條線去尋找「殺死」他的辦法,同樣會成功。主腦會給出一個這麼鮮明的人物,處處指向他是執政官,我想,藍方的第三位選手……從一開始就已經不在那個世界裡了吧。」
她的視線落到了藍方最後一位選手身上,他的表情充滿怨氣,卻離奧特站得遠遠的。
這局游戲其實沒有生死棋。所謂的生死棋的設置,本來就掌握在藍方的手裡,而他們自願放棄這個優勢,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
艾貝的話激發了盧克斯(執政官A)的回憶。
他還記得當時一進空間,奧特就以壓倒性的優勢被投票選為主執棋手,但他一直在閉目養神,全然不顧在旁邊著急的兩位隊友。他看過奧特的轉播資料,知道他的能力,不敢置喙。但另一位隊友就慘了,對方急得破口大罵。奧特當時沒有發作,然而在佈局結束進入棋盤世界之後,那位隊友陡然發現自己被「釘」在了原地,手腳不能動彈,只能驚恐地看著奧特一步步逼近。
「吵什麼?」
奧特沒有碰到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到了餐桌前用餐。他眼也不抬,操控著吵鬧的隊友親自將早餐的叉子刺進了自己的喉嚨裡,血液淌滿了早餐盤,而他卻道,「正好,我的棋盤裡,多了一顆棋子。」
他登時噤若寒蟬。
艾貝的聲音再次響起,將他從回憶中帶出,「你殺了他,想讓我們陷入尋找第三人的未知恐慌。唔……整盤棋局下來,你走得最好的就是第一步了。」
言下之意,後面的都不怎麼樣。
盧克斯不必轉頭,也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奧特被氣笑的模樣。
「這麼說,你早就解開了謎底?」他眼中的火焰與他的紅髮一般,熾熱張狂,「那你怎麼拖到了最後一個回合才解開?」他指她在撒謊。
「我知道題目的答案,可是我不能只寫答案呀。那樣乾巴巴的多沒意思。」
包括她順著范妮的思路將觀眾引向富商,這都是「答題」中必須要寫的解答過程,否則對他們來說就沒有劇情的起伏可言。
她意有所指,「我和你不一樣哦。」
她知道奧特在戲耍那些傲慢的觀眾,也許在他發現主腦設置了富商這個角色之後,就決定順著主腦的思路,刻意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虛假信息,令觀眾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卻在最後被生生扇了巴掌。
她的目的當然不是戲耍觀眾,她只要贏得比賽而已。
「她是怪物嗎?」盧克斯(執政官A)問伊澤。
伊澤:「……」他很想說是,但他不好這麼說。他只能委婉地說,「我們主執棋手確實比你們的要厲害。」
盧克斯:「……」這話對面的敢說,他可不敢應。沒看「殺人狂魔」奧特已經快被這個小女孩氣死了嗎?
恰好此時,評委席上傳出聲音,打斷了雙方的對峙:
「現在,公佈評分結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二章 半決賽:貪玩島(一)
「10分制打分,以下是六位選手的分數。」
艾貝:9.1分。
奧特:8.5分。
伊澤:6.2分
西蒙斯:6.0分
范妮:5.8
藍方第三位選手:0分
6分為及格分,這一場比賽再次淘汰了三分之一的選手,以保證最終進入決賽的選手的品質。
藍方選手中,開場即死亡的選手理所當然被淘汰了,艾貝所屬的紅方中,范妮的分數堪堪止步於及格線之前。她的能力綜合分數不差,但隨機應變不強,思維一根線從頭走到尾。最拉低分數的還是她的性格。從後續她的支持率暴跌可以看出,她潛力有限。評委從節目組的角度出發,認為一個主播無論能力強不強勁,首先應該得到觀眾的喜歡和支持。
比起她來,伊澤的領導力、大局觀等都不如她,可是他勝在專項能力強,懂得審時度勢、取長補短,有自己的優勢。他的支持率穩定,在後半段艾貝發力之後,因為頻頻提到他曾經對她的啟發與幫助,觀眾認為他「慧眼識英」,他的支持率也有小幅度的上漲。
評委說話不像觀眾一樣,過分熱情或者過分抨擊,他們從細節著手,一點點紮進人心裡,說到最後,范妮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更難看了。
她忍不住為自己辯駁:「要說審時度勢,我最後也聽從主執棋手的安排,在市政廳旁當眾揭露了政府內部的腐敗,我想我的表現也是比賽成功很重要的一環。」她想表明自己並不比伊澤要差。
比不過艾貝已經讓極度自我的人心裡憋悶不已。伊澤在她心裡至多不過一個下屬,哪怕後來在艾貝身邊待著也不過是個打雜的,她怎麼能忍受自己的評價比伊澤都低!
評委不置可否,「其實你身上還有一個特點還不錯。」
范妮屏息。
「你和這位選手的對抗是很好的話題,如果你參與接下來的比賽,在這方面的話題熱度可以加分。」
這豈不是說范妮只有作為艾貝的附屬品才有她的價值?
選手中忽然傳來爆笑聲,范妮鐵青著臉看向西蒙斯(執政官A),西蒙斯手捂著臉忍笑,一邊說:「抱歉抱歉。」忍不住就洩露出笑音。伊澤低咳了幾聲,不想表現得太幸災樂禍。
「我想這場比賽表現最好的人不用我們來說了。」主評委不吝用獎賞的眼光看著艾貝,看得出對她頗有興趣,「看你的直播就像在看一個故事,起承轉合,無一缺漏。我想你的節奏掌控力是所有選手的前三名。」
艾貝對他的褒揚不感興趣,只問:「表現得最好,有獎勵嗎?」
主評委笑了,攤手告訴她:「當然沒有。」
比賽結果公佈到最後,主評委將計分的虛擬屏縮小,無視被淘汰的兩位臉色發白的選手,只與其他通過比賽的四位選手道:「首都星的半決賽初步確定是全員同地圖比賽,你們要做好比賽準備。」
「全員同地圖?」西蒙斯驚呼,「大家擠在一起打群架嗎?」
主評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錯。」
「……」
伊澤和艾貝在旁邊小聲地討論。
「最有可能的就是戰爭副本,亂世爭霸這類的主題。不過畢竟是半決賽,我想應該不會淘汰只剩最後一個人。我們之間沒有競爭,到時候可以結盟聯手。」他經驗豐富,立刻猜準了節目組的安排和用意。打群架副本之前先來一個3人組隊副本,不就是為了讓眾人先發展「愛恨情仇」。無論在比賽中交惡或者交好,都可以延續到全員地圖之中。選手之間有交集,更方便觀眾記憶,也能刺激到他們的觀看流量。
艾貝還挺喜歡他的,覺得用得順手,自然答應下來:「好呀。」
「好了,打分已經結束了,在飛船到達首都星之前,你們有充足的時間好好休息。這個空間讓給你們。」
評委們結束了任務,臨行前按下一個按鍵,從范妮和藍方第三位選手的腳下忽然冒出一個Lose的字樣,他們的身形在這個空間裡變成了灰色,而其他人的頭頂則出現了戴金色光圈的天使小人,在他們頭上放煙花、撒花瓣,身上也像是加了特效一般閃閃發光。
伊澤無語地看著評委的惡趣味,自動調試,才令這個小程序暫停。
「哦對了。」主評委轉身,望著他們笑,「現在關閉彈幕評論分區,你們可以繼續享受觀眾的鮮花與掌聲了。再見。」
說完這句,一眾評委在空間裡消失下線。
幾乎同時間,就在伊澤他們研究要怎麼在空間裡打開彈幕開關時,純白空間無限延伸的牆壁如投影屏幕,啪地一聲出現了流星雨般的字幕,在他們眼前飛速墜落。
[啊啊啊啊啊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貝貝!!貝貝我愛你!!!!]
[我爬星球了,現在我就是長晝星的人……!]
[奧特雖然輸了,這場游戲的設計倒還是挺有趣的,確實沒預料到。]
[嘖嘖,難得Out動一次腦子,居然輸給了小姑娘,還不如上來暴力打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打架也打不過人家啊!]
[我中途一度信誓旦旦和朋友打賭,執政官就是奧德里奇,沒想到結局出人意料。看來所謂的「上帝視角」也沒辦法掌控全局。]
[這不是很有趣嗎,你想看的也只是主播想給你看的而已。]
[我喜歡執政官是神秘未知人物的設計,腐敗的掌權者未必是特定的某個人。所有人都只是那個「位置」的傀儡罷了。]
[越是覺得奧特的想法獨特,就越覺得那個破局的小主播厲害。]
[我去查了這個灰髮小主播的資料,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捧場)]
[前段時間廣受議論的一檔綜藝節目《給未來的你》知道吧?之所以在星際出名,就是最新的那期,哦,現在不是最新的了,是霍爾的那期,裡面有個主播很厲害。]
[聽過啊,那又怎麼了?]
[那個主播的名字你們一定不知道,她叫……艾貝。]
艾貝?
艾貝?!
原來開玩笑給他捧場的人不禁發出了一聲「靠」,有看過或者聽過這檔節目的人,此刻都不禁將目光投注在場上耷拉著眼皮似睡非睡的女孩身上。
[我看過!!!!但我居然沒有把這兩個人聯繫起來……我一直以為這個主播就長著金髮碧眼,愛麗絲那樣,總是忘了她本來的樣子。]
歸根結底,灰髮不起眼不容易記憶,艾貝用自己的形象時還會刻意減少存在感,這也是她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所以許多觀眾對她的角色印象深刻,卻都很難反饋到她本人身上。
這也就是所謂的「角色紅人不紅」。
彈幕上的信息當然被伊澤納入眼中,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驚訝。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積極地給艾貝推薦《給未來的你》,原來這就是她的作品?
推作品推到主演面前,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間接地想起一些事。
[怪不得當時她會問伊澤「每個主腦都有自己的想法嗎」,嗚嗚嗚嗚時隔八百年,我又磕到了。]
[……CP粉真是天天撿垃圾,這種宇宙垃圾也要撿。]
[什麼什麼,我沒看過,我要去看……!]
在面向全星系的淘汰賽上初初登台,就從大星系主播手裡「搶來了」基本盤,緊接著就有大爆綜藝節目加深觀眾的印象,她9.1分的高分也頻頻在9分以上選手盤點中被提起,艾貝不知不覺中也成為了廣受看好的選手之一,雖然還是不能和首都星的種子選手相比,但提前在首都星打響了名氣。
芋乃對此羨慕不已,她雖然通過了淘汰賽,但整體直播的質量不如艾貝,只拿到7.6分。
她趴在休息室的桌上,拿腦袋滾桌面,百般糾結,意志消沉,「半決賽我有不詳的預感。」
艾貝摸摸她的腦袋。
休息室其他人說話的雜音忽然一靜,原來是奧特進入了休息室。他的眼神和艾貝的相碰撞,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飛船上響起廣播通知:「請各位選手準備好行李,我們即將抵達首都星。」
*
首都星某家不開放預約的特殊餐廳裡,費曼的對面坐了一位身穿軍隊制服的男人,從他的肩章中可以看出職位之高,可以與執政官的費曼比肩。
那男人的長相俊美無匹,氣質優雅,最特別的是一雙暗綠的眼睛,如暗夜森林。他臉上是懶散的笑意,手抵著下頷,看窗外的風景。他的領口有一抹痕跡,像不小心落了片花瓣,又似是女人的唇印,不知是從哪裡沾來的,足可見其風流。
「你在看什麼?」費曼淡聲問。
男人往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她像不像灰髮小主播?」
嗯?
費曼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看到的女人確實是灰色頭髮,不過看身形就知道兩者區別。
那邊的林源已經笑出了聲,見他回轉過頭,還抵著唇笑:「難得啊,F竟然真的是你。」雖然F這個ID所透露出的信息直指費曼,但兩人畢竟只在星網裡對話,不親自確認他始終不敢相信。
費曼沒動怒,反而放鬆了脊背,將重量放在椅背上:「很吃驚?」輕嘲之意已經從上挑的尾音中洩露了。
「有點。」
「這就是你今天特地找我出來說的事?」
林源慢悠悠的笑著:「難道還有更有趣的事值得我特地找你嗎?」
費曼和他對視片刻,對面的男人似是想起什麼,慢慢道:「忘了告訴你,我用主評委的身份去看了她一眼。直接見面說話倒是比在直播裡觀察她更有意思。」
林源作為軍部高層不可能在一開始就被TITR公司邀請(他們從未設想過能請到軍政界的大佬),他空降擔任主評委,對TITR公司來說只怕是天降餡餅,不管原來的主評委是誰,都只能為他讓路。
但費曼也無心指責他濫用職權,誰讓他也是「腐敗的執政官」之一呢。
他與好友對視片刻。
費曼知道瞞不過好友,索性坦誠相告:「她可能和我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
聽到這個答案,林源一直掛著的笑容收了起來,「你確定?」
費曼叩了叩桌子當作回答,顯然是事實明確,他不願意回復這麼無聊的問題。
「巧了,我手下在邊境的將領也發現了幾個地方,可能與你有關。具體還要再做排查,我本來想拿到結果再告訴你……你在看什麼?」
費曼在聽林源講話的過程中,注意力突然被一個人引走了。
準確地來說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三口。一對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來用餐,少女親密地挽著父親的手臂,她的母親在進門前還為她調整了髮間的飾品,看得出家庭氛圍溫馨和睦。從接送車輛、出行服飾和餐廳選擇上來看,也是權貴之流。上層階級中有這麼和睦的家庭,確實難得一見。
只不過吸引費曼注意力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少女的長相。
她和灰髮小主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她的眼睛是乾淨澄澈的碧藍色,髮色微深一些,也同樣是純淨的藍。不像小主播如被污染過般,眼睛裡滴著雨霧。
但這家人一晃而過,他看得並不仔細,因此只對好友道:「沒什麼。」
兩人談了一會兒正經事,不知不覺又提起了直播大賽,林源不知怎麼笑了一下:「說起來,我弟瞞著家裡也參加了比賽,否則我也不會關注到你的動向。」
費曼可有可無地問:「被淘汰了?」
林源也輕巧一笑:「他嗎,已經進入首都星決賽了。」
*
首都星,決賽現場。
「本次半決賽選手需前往的場景為『貪玩島』,該場景由TITR公司、首都星樂園以及Kill游戲公司共同打造。貪玩島為冒險求生類非限定劇本,選手在其中逃殺生存,剩餘至10人即可比賽結束。10位勝利者參與決賽。」
「選手進入貪玩島後,自行尋找武器。本次特殊規定,武器使用次數以觀眾打賞數目為準,按比例轉換。」
這條規定引起了選手的議論。也就是說一旦直播內容不受觀眾喜歡,武器使用次數不足,就會成為率先被淘汰的人。這樣的規則符合節目組的一貫作風。
「那麼現在,比賽開始。」
艾貝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架飛機之中。
眾位選手分作兩列,相對而坐,都在觀察著這場比賽的對手。她來到首都星之後,長晝星的負責人就給她發了所有參賽選手的資料,她只大概瀏覽了一遍。提前知道信息有好有壞,能夠掌握對手的優缺點,也容易因為先入為主造成判斷失誤。
更何況各星系的人員匯聚到了一起,縱然已經淘汰了成千上萬的選手,餘下的依舊有千人之多,資料裡包括他們所有的比賽影像,只怕花上一年的時間也看不完。
艾貝看得粗略,這時再看這些人尚且不能一一代入。
飛機廣播裡傳出聲音:「本次航班將飛往貪玩島,飛行航線可以在座位上的《貪玩島觀光手冊》中查找,降落工具就在座位下方,請選手根據自己的意志選擇降落地點,在貪玩島任一地點著陸。貪玩島中存有武器資源、醫療資源等物資,需要選手自行尋找並使用。重申一次,本次航班將飛往貪玩島……飛行過程中如發生意外,請選手隨機應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三章 半決賽:貪玩島(二)
艾貝拿起了座位上的《貪玩島觀光手冊》,翻開第一頁就是貪玩島的地圖。蠟筆畫的地圖,色彩都塗到了邊框外。
貪玩島的地形圖像是戴睡帽的嬰兒,西方是圓溜溜的腦袋,正中是握拳的手,東邊是蜷起的腿,還有睡帽尾巴甩在南方,形成天然的港灣。一架按比例縮小的飛機畫在圖冊右邊,用虛線表示飛機航線,箭頭從東往西,時南時北,在島上打著圈行進。
「你準備在哪裡登陸?」座位按地域劃分,她的鄰座就是芋乃。眼下,芋乃也在隨手翻著手冊,挨近她小聲說話。
「唔……」
艾貝一邊思考,一邊將手冊翻到了第二頁。
第二頁是詳細的游戲規則,文字沒有規規矩矩地排成一排,而是像音符一樣忽上忽下跳躍著,配合著插畫,像給小孩子看的動畫書。就如其中有一項規則是「怪獸襲城」,指到達一定的時間後,會有怪物吞噬城池村落。怪獸襲城有預警,沒有在預警時間內逃離的選手安危自負。
這行字的下面就畫了一張圖,怪獸如落日,在地平線上露出碩大的眼睛,張開口將建築吸入口中。
生動形象。
只是不像襲城,更像是吞城。
她想起這個場景合作的公司裡有一個「首都星樂園」,怪不得如此童稚。
再往後翻就有詳細的武器和醫療物資的介紹,包括它們經常出沒的地方等等。而貪玩島港口的位置,無疑是物資最豐富的地方,大部分的武器和物資後面都寫著「可在港口中搜尋獲得」。
芋乃性子急一些,見她遲遲沒決定,就先指了下地圖,小聲說:「我想跳這裡,要一起嗎?」
她指的地方在「嬰兒的腿窩」處,地處偏僻,資源不多,但也意味著競爭力不大,不會出現開局就被淘汰的狀態。她是想走「苟活」的路線,先慢慢積攢人氣,拿到武器之後再爭取闖入決賽圈。
艾貝想了想之後還是搖頭拒絕了她。
不過禮尚往來,她也將自己想跳的地方告訴了芋乃。她指的地方立刻引來對方驚奇的感嘆。
只見芋乃將聲音壓到了最低,幾乎是以氣音地狀態和她說:「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裡可能是首都星那些人的地盤……」
艾貝選擇的地方,離「睡帽尾巴」形成的港口非常近,物資可觀,確實極有可能是首都星的選手想劃出的地盤。
這場比賽雖然是個人戰,但並沒有規則規定選手之間不能合縱連橫,結成勢力。而首都星和首都星之外的星系就成了天然的對抗陣營。雖然外星系的選手人多勢眾,但首都星的選手卻在更為嚴苛的比賽中取勝,而在決賽之前,他們早就適應了戰爭類、極限挑戰類的各項劇本,比外星系的人多出經驗優勢。
外星系中常年沉浸在戀愛劇本,生存在和平年代的選手,可以想像在當前的背景下很有可能成為炮灰一樣的存在。
除此外,首都星的選手受萬眾矚目,支持者眾多,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選手,支持者的數量都有可能將外星系出名的選手壓得死死的。
而節目組從一開始就說過,武器的使用次數受到觀眾打賞數目的限制。
目前暫時不知道其中具體的轉換比率,不過不難想像不受觀眾期待的主播會面臨什麼樣的窘境。
「會有些難。」艾貝頓了下,難得和她多說了一些,「但這是第一次在首都星比賽,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且除了物資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你說的也有道理,唉……說到底還是我的能力太勉強。」芋乃很清醒,她的計劃就是從自身的能力角度出發,雖然她對艾貝的提議也很心動,卻不準備更改計劃。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其他的原因是什麼?」
「行動路線。」
這四個字不是從艾貝口中吐露的,而是在他們不遠的位置響起。
這之前有人高聲議論「既然飛機上不能殺人,那還要加上這趟航班幹嗎」。
回答他的女聲,正是那位和芋乃一起玩過Plot&Chess的首都星選手——蕾佳娜,她輕瞥了眼得意洋洋地炫耀肌肉的男選手,不緊不慢地道:「如果直接出現在島中,選手之間廝殺靠的就是運氣,但從同一個地方出發,有心觀察就可以推知其他人的行動路線。」她點了點大腦的部位,「考驗的是人的智力。」
而需要觀察的對象,就要看自己的選擇。
弱者可以避開強者,強者也可以伺機擊殺弱者。
這才是這場比賽的意義,運氣、武力、智力缺一不可。
蕾佳娜的話讓那名選手陰沉了臉,卻不敢繼續挑釁。他認識蕾佳娜,首都星人氣選手的光環令她忌憚,不敢冒然上前。
兩人的議論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蕾佳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然地翻著手中的冊頁,陸陸續續地有選手上前和她攀談,一旦得到她首肯的表情,便喜不自勝。
芋乃:「她這是……想招兵買馬?」
「嗯。」
芋乃若有所思,「我覺得這場比賽已經不是單純的殺人和生存了,你說,會不會最後變成勢力之爭?」
一定會的。
艾貝在瀏覽首都星和外星系選手的資料時,就大約猜到了會發生眼下的情形。人和人之間總是喜歡生產矛盾,一個星球內可以有諸多派系,但如果遭到另一個星球的攻擊,又會團結一心。有矛盾,就有利用矛盾的人。
首都星選手之間也許就有競爭,人氣選手與非人氣選手,人氣選手與人氣選手。可是在這樣一張地圖裡,他們發現外星系選手的數量遠多於自己的星球,而外星系的選手明顯對他們有抵抗情緒,與他們針鋒相對,這時,他們就會想要集結勢力。他們會這麼做,外星系的選手自然也不會靠一腔孤勇和他們對抗。
貪玩島地圖,並不是一個靠個人武力值就能贏來勝利的地圖。
「這就有意思了。外星系最出名的人是奧特,首都星要說的話有三個人都挺有名氣的……」
芋乃沒有提到艾貝,雖然艾貝贏了奧特的那場比賽她也看了,對艾貝既驚訝又佩服,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對艾貝所產生的好奇都是基於他們對奧特強大的認知。比起橫空出世、不知深淺的艾貝,當然是聲名遠播、實力穩固的奧特更值得關注。
她對首都星的位置點了點,「你看那邊,蕾佳娜是一個,還有那個看上去很柔弱的女人,她那張臉真的讓我都嫉妒,還有那個那個,靠窗的那個男人,好像叫Lucas……哇,他們倆不是來比賽,是來約會的吧?」
她說的兩個人恰好站在一起,正在說話。
那名看似柔弱的女人確實長得很好,在眾多顏值好、氣質佳的女選手當中都能令人眼前一亮。
她在吧檯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男人。
那名叫Lucas的男人接過了酒,手肘半靠,挨著舷窗站著,姿態隨性。日光落在他髮間,銀灰色的頭髮躍動著光。
彷彿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他往艾貝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一雙森林般綠色的眼睛。
*
機艙內的選手正抓緊時間準備降落準備,直播之外的觀眾區更是熱鬧非凡。
決賽時段,為了刺激觀眾的情緒,TITR公司申請在星網中設置了多個巨型場館,每一座場館都能容納數十顆星球的觀眾。他們所發出的喝彩聲震耳欲聾,幾乎要將場館掀翻。
中央的立體虛擬屏上,一左一右出現兩個排行榜,一個記錄著生存人員名單,不時閃動變化著,一個是比賽數據最高的前10名選手。虛擬屏中間被一分為十,記錄著這十名選手的畫面動態。
這十個人裡,首都星就佔到了三個名額。
眼見著一位位選手在挑選的位置跳傘降落,觀眾紛紛追隨喜歡的選手而去。
還有一部分自由觀眾,通常是哪個直播間出現喜歡的劇情才會去看,沒有固定支持的主播,眼下正處在游戲前期,落地登陸的選手比拚並不激烈,多以搜尋資源為主,因此他們的觀看重點仍然在飛機上。
「Lucas怎麼還沒跳?」
「我看首都星出名的幾個都還沒跳,是想跳港口吧?那裡資源最多。」
和選手一樣,觀眾也可以在Kill游戲公司的官方網站上查找到《貪玩島觀光手冊》,有興趣的甚至可以玩一玩頁游過癮,在頁面下方還寫著「全息游戲9013年12月公測」的字樣,做足了宣傳。
其實與貪玩島模式相近的游戲就曾在星際流行,TITR公司的目的就是讓觀眾快速度過瞭解游戲的過程,讓他們觀看比賽時不至於一頭霧水。
就在觀眾優哉游哉地挑選主播時,場館的立體主屏切出了機艙畫面,拍攝飛機外部飛行的情形。飛機如白鳥振翅,拖出一道長長的尾跡雲。
忽然,機尾冒出了黑煙,緊跟著一縷火光燒到了觀眾眼底。
場館出現騷亂。
「怎麼回事?!」
「著火了?」
「哇,TITR不做人了,搞這麼大?!!」
不久之後,機艙內的選手也聞到了嗆鼻的煙味。
一部分選手已在之前的航行路線中登陸,餘下的選手大多如觀眾所預料的那樣,想要在港口或者港口附近資源豐富的地圖跳傘。現在行程剛過半,至少還有三四百人被困在飛機上,議論喧嘩聲頓起。
「怎麼辦,這是節目組設置的障礙吧?」
「『飛行過程中如發生意外,請選手隨機應變』十有八九是了。」
「跳嗎,但距離港口還有一段路,難道要我們自己走過去?太浪費時間了!」
「我覺得不太對,還沒登島就淘汰這麼多人,節目組瘋了嗎?!」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確實要瘋了。
游戲後台的監測人員正面對負責人的厲聲質問:「不是說第一個關卡最多淘汰5%的選手,現在大批人氣選手都還沒登島,你們在搞什麼?!」
「這不是我們設置的程序!」監測人員欲哭無淚,「前期的關卡是飛鳥撞擊,和火無關!」
負責人眉頭緊皺,下令:「立刻調出監控數據。」
監控顯示,一個頭髮火紅的選手擊碎了舷窗,從舷窗攀爬到了機尾的位置。
舷窗那邊有個腦袋探出來,驚奇地看著他。
他就這麼大喇喇地蹲在機尾的前方,毫不恐懼摔下去的可能,只用打火機點燃了口中叼的煙。他叼著煙吸了兩口,像修理工似的敲敲打打,用工具扒開飛機的鐵皮,然後將燃著粼粼火光的長煙從鐵皮的縫隙裡扔了進去。
他對著攝像的位置挑釁十足地挑了下眉。
沒多久,機尾出現黑煙。
負責人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頭腦冷靜下來。
他寧願是程序人員的失誤,至少還能補救調試,而面對選手的舉動所引發的後果,他們不能過度干預。
監測員不必他開口,就已經將那名選手的時實畫面調了出來。畫面出來的一瞬間,監測員發出了「哇——」的讚嘆。
飛機失火,他離著火點最近,烈焰就在他身後竄高,他卻一動未動。
「一直沒等到你們的『意外』,我只好自己來了。」
他發出了嘲笑般的預告後,俐落地背上飛行道具,抬起一隻腳在機身外晃了晃,似跳非跳,像是在測風速,又如同嘲諷。在眾人尚未做好心理準備之時,忽地跳了下去!
他的背包在下跳前就被一簇火星燎到,與地面距離接近時,他打開了降落傘。
降落傘騰地冒出火焰,瞬間燃遍了傘身,就如一蓬火焰紅雲。工作人員剛覺得出了口惡氣,沒想到他不慌不忙,竟就這麼控制著燃燒中的道具降落。
疾風獵獵,將要把火勢席捲到他身上,與他的紅髮燃為一體。
他割斷了連接的繩子,在極近的距離,往地上投擲了一個空氣膠囊。
膠囊膨脹,砰然炸開的空氣給了他緩衝的時間。
安然降落。
末了,他不忘對鏡頭咧開嘴角,露出他一貫誇張的大笑。
他的降落傘就在不遠處的空中化為灰燼。
這樣的場景前所未見,無論是他的控制技巧和那一瞬間的畫面衝擊力,都足以表現出選手的能力和心態。
觀眾無不被震懾驚嘆,也對他的紅髮印象深刻!
機艙內,用來長途旅行解乏的屏幕忽地一亮,播出了機尾的畫面。
選手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他們心中警鈴大作,給他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誌。
艾貝也看見了。她托著腮若有所思。
已經有人明白了,火不是節目組的安排,很有可能就是這名選手放的。
煙味越來越濃,火尚未蔓延到機艙,濃煙已經使得選手的呼吸變得困難。許多選手沒來得及對奧特破口大罵,就不得不戴上飛機內的吸氧裝置。
艙門口,本就準備跳傘的選手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就被後面的人推了下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跳!」
推他的人就是西蒙斯,他親眼目睹了奧特的計劃,立刻返艙做好準備。此刻他捋了下頭髮,擺了個瀟灑的起跳姿勢,在觀眾的注視下一躍而出。
也算收獲了一小波關注。
更多的選手沒做好心理準備,但現在已經沒時間給他們準備了。眾人都意識到了危險,再不跳傘可能真的要被燒死在飛機裡了!
機艙門前瞬間堵滿了人,眾人爭先恐後地往下跳。
艾貝小小地個子被這些人擠來擠去,不知何時被擠到了前方。天空突然掠過一陣陰影,眾人抬頭一看,黑翅強健的老鷹在上空翱翔盤旋,緊接著,飛機受到了猛烈的撞擊!
機身劇烈的晃動起來。
「別推!」
「媽的我快掉下去了,說了別推!」
艙門大開,兩邊的把手上抓滿了不同膚色的手。就在這時,又是猛地一撞,機身震動時,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似乎沒握住把手,突然跌了出去。
在高空極速墜落。
機艙裡和星網的場館同時響起尖叫聲——
有選手打著顫驚恐地喊:「她她她、她沒有背飛行工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四章 半決賽:貪玩島(三)
游戲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但直播比賽中痛感100%,誰都不想來一次高空墜落的體驗。
因此機艙裡的人雖然都是競爭對手,但一瞬間彷彿感知同步,心臟都幾乎跳停了。
就在這時,那道萬眾矚目的身影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與之相對的是天空中的老鷹嗥叫,叫聲中夾雜著一絲痛楚。
沒人發現,就在艾貝跌下去的瞬間,它也如同腳上綁了鉛塊一般猛然下墜!
「快看!」
機艙門口最外圍的人定睛一看,疑惑道:「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有啊?」
「不對,好像是……繩子嗎那是?」
蔚藍天空中,有個地方彷彿閃過一道細絲折射的光。
蕾佳娜已經看清了,「是絲。」
只見老鷹堅硬的雙翅被人用絲線綁縛住了,在它振翅間深深地勒進它的羽翅之中,將它從空中主宰的位置狠狠地拽了下去。
絲線的另一頭,就握在艾貝手中。
她用餐巾包裹著手,將細絲牢牢地抓住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套到老鷹翅膀上的。
「座椅下的儲物空間裡有準備這種東西嗎?」有人奇怪。
「是降落傘傘繩的芯。」蕾佳娜淡淡地說,「傘芯的材質特殊,堅韌不易斷,哪怕被剝離也可以承受一定的重量。至少承受她的身體重量沒有問題。」
與此同時,細長的絲比普通的長繩更容易嵌入鷹翅之中,令它無法輕易掙脫。
觀眾不追求細節,可能以為是這位選手的臨場發揮,為她擔憂為她慶幸,再被她的表現所驚豔,實際上這都不過是她的計劃。
老鷹掙扎著扇動翅膀,將風捲成亂流,尖長的鷹嗥幾欲刺破眾人的耳膜。
它想往上飛!
艾貝察覺到了它的意圖,立刻加重了力氣。
人的重量下墜的力道相當可怕,雄鷹的翅膀越是拍打,絲纏得越緊,它飛的也就越來越低。
直播間的觀眾都不禁讚嘆一句:「漂亮!」
但此時,艾貝也幾乎到了極限。
能夠勒緊鷹翅的細絲,理所當然地割破了餐巾,嵌入了她的手心。為了加重力道,她將線纏在了手臂上,細白的皮膚上被劃出血絲,染紅了銀白的絲線。
眼看著就要接近地面,雄鷹突然發出戾鳴,如疾風一般俯衝,欲將艾貝拍碎在建築牆上。
觀眾在短促地驚叫中摀住了眼睛。
忽然間,上空有另一道身影跳了下來。銀灰的頭髮耀眼奪目。
他在空中甚至做了一次加速。
「是極速鞋?」
「我靠這一屆的選手都好可怕。」
節目組給選手準備的儲物空間裡當然不僅僅只有降落傘,只不過降落傘是大多數選手在孩童時代就會玩的玩具,在這樣危險的項目裡,大家自然會選擇自己最拿手最熟悉的物品。
極速鞋對普通選手來說難度太高、難以駕馭,它可以加速推進,但無法在高空飛行停留。只有距離地面二十米範圍內的時候,才能與地面形成磁場,滯留空中。也就是說,它開啟的時機非常重要,一旦沒有在恰當的時間開啟開關,就有可能觸地死亡。
它通常被用作娛樂玩耍,與此同時,也深受極限運動員的喜愛。
銀髮的身影在空中加速,更加劇了難度,十分危險。
觀眾明知道他穿了極速鞋,但造成的視覺衝擊仍然很可怕,他的加速伴隨著極速鞋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火星,恐怖的速度令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兩邊都快,羽翼受傷的鷹終究比不過銀髮男人。
風刮得臉頰生疼,艾貝卻彷彿無知無覺。她不知道有人來救他,在極速中冷靜地選擇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切斷了絲線。
慣性令她彷彿被摔飛出去,她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她在《貪玩島觀光手冊》上看到了醫療物資,既然有醫療物資作保障,那麼用輕傷換一個好的開局就是值得的。
然後,她撞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裡。
這一下撞得重,那人抱著她倒飛,後背在紅磚牆面上狠撞了一下才剎住了腳。艾貝抬頭,只看見那一頭銀灰色的頭髮,和她的髮色有些相近,只是多了一點銀色的光澤,更為醒目。
男人長得俊朗帥氣,不笑的時候有一分冷酷感。
此時牆壁的陰影籠罩下來,令他的五官線條變得更深刻。他微皺著眉,看上去很不好惹。
原來是那個見過一面的Lucas。
「你好?」
艾貝輕歪了下頭,和他打了招呼。
她看上去有些慘兮兮的,手臂流了血,手掌心的血痕深得觸目驚心,幾乎要看見骨頭。但她渾然未覺,只遞給他一個疑問句,就像是在問他「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連聲感謝都沒有。
Lucas的冷意從一分變成了三分,他冷淡地「嗯」了一聲,姑且算作對她的回應。
兩人半懸在空中,艾貝的身體重量全壓在Lucas身上,重心有些不穩。艾貝低頭看去,她的鞋在下落的時候就丟了一隻。和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極速鞋嗎?」她問他。
同樣是在手冊裡看見過的裝備。她也想過要用它,卻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操控好它。比起冷冰冰的科技產品,她還是對活物更熟悉。
況且她操作得再好,對觀眾來說也只是多了一名極限運動員而已,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又是一聲「嗯」。
艾貝將光著的腳踩到了他的鞋背上。
他手臂驟然用力,低喝:「你幹什麼?!」銀灰髮尾彷彿隨著主人顫了一下。
極速鞋的外層用了一種相當柔軟的材料,隔著鞋面,能感覺到她輕踩下來的重量。女孩子比鞋面還軟的腳輕輕踮著,腳趾壓著他的腳背,觸感被無限放大。男人只覺得心臟隨著腳背的血管一起受到了她的擠壓。
「滴」的一聲,鞋面亮了一下。
極速鞋的側面有炫銀色的條帶,上面是縮略的控制板,艾貝踩亮了緩降的按鈕,就將光著的腳挪開了。
她像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引來呵斥,疑惑地看了看他:「你要繼續在這裡待著嗎?」她看過手冊裡關於極速鞋的介紹,大概知道它是怎麼操作的,應該沒有錯。
說話間,他們已經緩緩降落到地面上,證實了她的操作無誤。
落地的一瞬間,Lucas飛快地鬆開了手。
艾貝將另一隻鞋也脫了。腳尖點地,踩在鬆軟的草地和泥土裡,就這樣依靠前腳掌站著,彷彿用後肢站立的小動物。
他的目光先落在她的腳上,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似乎凍著了,揉了揉鼻子,一手的血跡將鼻子都蹭紅了。她看上去有點慘有點可憐,卻總會讓人因為她本人的無動於衷而感到強大與可怕。
因為她將另一隻手藏到了身後。因為他知道她是為了行動時保持一致,才脫掉了另一隻鞋。
這無不說明,她在戒備他。
Lucas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片刻。此時他的隊友也已經逃機降落,往他的方向跑過來,一邊打著手勢喊:「Lucas,港口要往那邊走。」
「知道了。」
他回應後剛走出沒兩步,腳步一頓又轉回頭,將領口有著L字的外套解下來,蓋到了她腦袋上。
他蓋衣服的態度不像是關心,倒像是想眼不見為淨。
[我兒子今天怎麼看著格外冷酷?]
[冷嗎我不覺得啊!啊啊啊媽媽我怎麼在逃生劇本裡聞到了戀愛的氣息!!]
[嚇得我心臟差點跳停,夢回當初我Lu剛開始拿極限冒險劇本的時候,站在雪山巔怕得發抖,速降時差點出事,據說都已經傷到神經了。還好現在醫學水平高!]
[卡總還有這種往事?好奇了,想看。]
[我只有一個疑問,這兩人是情侶頭嗎……?]
[嗚嗚嗚這個灰頭髮的女主播好厲害好可愛,雖然看上去蠻慘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她能制霸全場的預感。]
[確實厲害,朋友們請看看那隻鷹吧,太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剛剛選的鏡頭都沒在主播身上,就看老鷹一連撞塌了七八幢房子的屋頂,最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真是又痛又好笑。]
[我爸也在看直播,說現在的主播真是各種奇思妙想,居然有拿老鷹當降落傘的。我笑瘋了!]
[一次性物品,請大家謹慎使用。環保組織提醒您:保護環境,關愛動物,人人有責。]
緊張刺激的劇情過後,眾人忽然間鬆弛下來,歡聲笑語不斷。
大量的觀眾湧入艾貝的直播間。開局開的好,她身上的話題開始增多,無論是她被擠掉下飛機,還是反轉逃生,再到Lucas救人,都充滿可看性和討論度,整個直播間生機勃勃。
貪玩島世界中,艾貝將頭頂的外套扒拉下來,不介意這是人家穿過的,一邊一個將手套進去,長出一截籠住了手。掉下來時風刮得厲害,加上失血,她的身體冰的像塊冰,這時多一件外套確實要暖和很多。
她給自己的小傷做了簡單的處理,而後開始巡視這張地圖。
這一片像是小村莊附近,綠草鋪滿了山坡,房屋疏落,沿著羊腸小道一路走可以走到商店街。在艾貝的位置可以看見山坡另一邊,那些商店街冒出的茅草紮的房頂尖尖。只是眼下塌陷了一大半,都是被鷹翅削平的。
小村莊的街道品種豐富,賣布的、賣食品的、賣手工藝品的店緊挨著,像項鏈上的寶石綴滿了這條小山坡的道路,店裡的商品琳瑯滿目,如果是來旅遊觀光,一定能滿載而歸。
她很快出現在商店街的街頭。
這裡有其它選手在搜尋物資,大都是因為大火被逼著強行降落。眼下又來了一個她,氣氛登時變得更加緊張,先到的選手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
在她到達之前,突然有雄鷹襲擊了商店街的屋頂,引得他們警惕許久。
如果老鷹不是貪玩島的關卡,就有可能和其他選手相關。他們登島的時間早,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但看艾貝一身狼狽的模樣,都沒有將她和老鷹聯想到一起。
他們皺著眉,不願意讓弱者分一杯羹,又不想騰出手去處理她,便宜了其他人。
忽然間,一陣慘叫聲傳了過來。
「救命啊——靠靠靠別追著我!!」
眾人尋聲望去。
只見早一批跳機的西蒙斯正在極速狂奔,耍酷用的領帶都飛脫了,甩在脖子後面,場面相當搞笑。
而在他身後追逐他的……是一隻球。
那是一隻很大的皮球,幾乎有商店的門簷那麼高,黃綠色的皮球表面上塗了一個大大的V字嘴笑臉,像小孩子的隨手塗鴉。
皮球一跳一跳,每拍在地面一次,都會引得地面震動。
忽然,它像是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蹦蹦到半空中,在高空形成大片的陰影,就在西蒙斯心驚膽戰之時,它猛然下落,砸在了受傷的黑鷹身上!
黑鷹來不及發出最後一聲唳叫,就被砸得屍首分離,血肉飛濺!
空中響起了孩童「咯咯」的笑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