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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7-4 12:29 AM

第四十五章 襲擊

  *區分一下人物,跟乘風同車的人,宋徵(原一號青年)、宋徵他兄弟、沈澹、司機大哥,另外一個學長有名兒了,叫鄭義,就是開場放嘲諷的那個。

  救援片生生拍出了恐怖片的風格。

  從電梯間出去,宋徵還在碎碎念:「我敢保證!剛才那一幕!隨便剪輯到哪部鬼片裡都沒有違和!」

  他的兩頰有些微紅,皮膚被之前的餘波輕微燙傷,讓他止不住地想去蹭臉上發癢的地方。可他不敢輕舉妄動,手上緊緊托著槍,眼珠朝兩側頻繁游動。

  這裡的佈局與樓上截然不同,他們沒有地圖,只能摸索著前進。

  在光線能照亮的位置,可以看出這裡的裝潢偏向冷淡。牆面、家具,都是單調冰冷的金屬色。沒有綠植,取而代之是各種詭異的標本和模型。

  不注意的話,乍地打眼一看,能被嚇出人生陰影來。

  在司機大哥用衝鋒槍擊碎擋在面前的一扇玻璃門時,走廊的燈光忽然亮了起來。久違的強光從頭頂灑落,讓正全神貫注的好漢們驀地虎軀一顫。

  宋徵起了身雞皮疙瘩:「……靠,這麼言靈的嗎?」

  鄭義一言難盡道:「可閉嘴吧你,特麼氛圍都是給你搞出來的!」

  宋徵委屈叫道:「姐,他不友善。」

  鄭義的神經都快崩到極致了,端在槍在一旁的木架前查找線索,頭也不抬道:「我還有更殘酷的一面。」

  乘風對木格架子上的那排動植物標本毫無興趣,從走廊入口朝裡面的研究室窺覷。

  宋徵跟他兄弟在辦公桌前胡亂翻找,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地方能有重要情報。

  鄭義回過身,見眾人站位分散,提醒了說:「大家守好各個門,別光顧著找東西。對面的人可能要來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留個活口,咱們好好審問一下。」

  宋徵乖巧應了句:「誒。」

  話音剛落,鄭義頭頂的天花板忽然破了開來,他克服人類抬頭查看的本能,縮著脖子,徑直往後一退,還是被劈頭蓋臉砸了一身。

  鄭義半跪在地,整個人暈頭轉向的,抖落了身上的沙礫想要趕緊起身,又一個矯健的黑影從上方的空洞裡跳下,一腳踩在他的脊椎上,在他的痛呼聲中狠狠落了下來。

  眾人驚恐朝他那邊望去。宋徵大喝一聲,抬槍就要掃射,然後來人已經曲腰躲到辦公桌後,無法進行瞄準。

  乘風準備過去支援,餘光忽地瞥見研究室的方向也晃出一道黑影,當即轉過槍口,朝對方射擊。

  內部的牆面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乘風一槍打過去,聽到了清脆的撞擊聲,同時視線裡捕捉到一簇一閃即逝的微弱火光,猛然明白這牆面竟很不人道的會反子彈。

  她意識裡已經閃過千百句罵人的話,現實卻還只是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就那麼短暫的難以衡量的時間裡,流彈擦過她的側臉,飛向她的身後。

  乘風聽到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弓起背彎起膝蓋,然而不等蓄完力,對面的人已經衝到她面前,抬腳橫踢,直接將她手中的武器擊飛。

  那一腿就踢在乘風的手肘上,她斜下垂落的目光裡,正好是對方硬朗堅實的腿部肌肉。繃緊的飽滿線條,連軍裝褲都遮掩不住。

  這個埋伏的敵軍體型快要有她兩個大,捏個拳頭都能抵得上她一個腦袋,光是陰影就能完全籠罩住她。

  這樣的爆發力是她比不過的。

  當模擬器的疼痛傳遞到她腦海時,她已經隨著慣性重重摔在地上。

  「哐」的一聲巨響之後,乘風的世界忽然變得極為喧囂。

  耳邊跟驚雷似地炸響宋徵憤怒的咆哮以及刀刃破風的殺意,乘風手腳並用,就地翻滾了一圈,躲過正面的一刀。臉頰距離對方紮在地面的刀鋒僅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後面!」

  「開槍!別猶豫!」

  外面不知道是什麼戰況,槍械跟貨櫃翻倒的聲音相繼響起,倉促的節奏裡透著無比的混亂。

  乘風不暇多想,抬手握住持刀人的手腕,試圖將他的武器卸下。

  然而對方壓倒性的力量不容許這種可能,反而順勢提起乘風,跟甩沙包似地,凶殘將她摜向牆面。

  乘風感覺氣血翻湧,連胸腔內的空氣都被積壓出來,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白。

  目睹這場景的所有人都以為她要不行了,乘風的四肢也變得軟綿無力。

  三夭對敵軍單兵的水平應該是有所削減的,然而不管怎麼削弱,對方都是專業的特種兵,在正面的力量性對決上,乘風作為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女生,不佔據任何優勢。

  鏡頭掃到她的臉,給了她一個特寫。

  兩次重擊過程中她一聲不吭,但五官還是暴露出了些許不可抑制的痛苦。

  皮膚一片慘白,血色盡褪,沾滿冷汗的額頭又因為死死咬緊的牙關而暴突出交錯的青筋。

  再往下,眼睫微微下斂,投出的陰影卻沒有遮蓋住她眼底的凶狠跟冷光。

  教官倒抽了口氣,不合時宜地想到格鬥機器人都教給了她什麼?

  那股子好鬥跟不屈彷彿刻寫在她的骨頭裡,像一匹遊走於血腥獵場的野狼,越到瀕死,越要掙扎著咬對方一口。

  他有些不忍再看,又覺得可能還沒有結束。

  生死絕境之地,乘風忽然發力,旋身一扭,原地起跳,繼續抱緊對方的右臂,兩腿則死死絞住他的脖頸。

  二人一齊倒在地上,男人用力錘擊,乘風死不鬆手。

  在面對最原始的求生意志,npc和機器人都爆發出了野性的狠辣。

  最終因為要害被扼,npc率先告別二周目。

  乘風重重喘息,等心跳平緩後,才發現外面的動靜也已經停了。

  她試著仰起頭,腦袋跟灌了鉛似的沉,單手扶著牆面站起來,望向滿地狼藉的戰況。

  「怎麼樣?」乘風聲音粗重道,「活的報數。」

  鄭義舉起手。他還剩一口氣,但由於腰部重傷已經無法站立。

  宋徵的兄弟犧牲自己奉獻群眾,在火拚中壯烈犧牲了。司機大哥的手臂中了一槍,黑色的布料看不清傷勢,可暗紅色的血液不住滴落快淌了一地。

  乘風過去撿起打鬥中途掉落的帽子,用發顫的手指整理了一下。

  司機大哥徑直從她身邊走過,給地上的人補了兩刀,才安心坐下休息。

  至此,現場唯一一個還滿血滿藍的人,就是宋徵。

  全村的希望。

  司機大哥捶了兩下地面,提醒道:「記得補刀啊學妹,看過電視劇嗎?這種成果不收割,棺材板都能被氣得違規成精。」

  乘風此刻更不想說話,敷衍地點了點頭。

  鄭義疼得齜牙咧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人生的淒苦,忿忿道:「回去我就給三夭寫投訴信,現有的痛覺設定還是太高了一點,這樣會給祖國棟樑們帶來極大的傷害!」

  「啊啊啊——」宋徵抹了把臉,顫聲道,「我以為這把沒了。」

  乘風的大拇指指向自己,冷笑著道:「只要我還能站起來,就不接受三週目。」

  「姐,我求你了!」宋徵差點給她跪下,「別說這麼像flag的話好嗎?你這樣搞得我巨害怕!」

  乘風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大部分都是內傷,外傷反而不嚴重。

  她從背包裡摸出藥劑,幫司機大哥處理傷口。

  鄭義招呼道:「學弟,過來給我一槍,我要去做尊貴的觀眾爸爸了。」

  宋徵小跑著過去,猶豫道:「殺隊友?會不會被罵啊?」

  「你的副職不是噴子嗎?慫什麼?」鄭義氣急敗壞道,「但凡我有能自殺的能力,我都把這顆子彈送給對面的敵軍,問題是你看我現在能嗎?!」

  這本應該悲情的一幕,被幾人聊了兩句聊死了。

  宋徵閉眼送走自己的隊友,朝內部點了點下巴,問:「現在裡面應該沒有危險了吧?」

  乘風說:「你自己小心一點。」孩子要學會獨自揚帆遠航了。

  宋徵孤獨地應了一聲,抱著槍往研究室跑去。

  乘風跟司機大哥肩並肩坐著交流三夭的痛覺體系,聊了五分鐘,司機大哥手臂上的槍傷依舊在淌血,乘風臉上那道不足道的擦傷也始終沒有癒合。

  二人乾巴巴的話題結束了,各自從包裡拿出強效止血的針劑打了一針。

  又是十分鐘過去,乘風覺得第二位學長恐怕也要折在這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誰。

  宋徵從裡面跑出來,積極匯報道:「這一層沒有危險了,但是我找到一具屍體,應該是個重要線——」

  他眼睛一瞪,驚道:「怎麼回事兒?」

  「傷口無法止血,這個副本就不能流血。」乘風擺擺手道,「別管他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

  「天吶。」宋徵頓感前途渺茫,「太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3:06 PM

第四十六章 發現

  乘風覺得自己還很頑強,站起來道:「你帶我過去看看。」

  ‧

  地下一層深處的辦公室,一個女人背靠桌案,半坐在地上。

  她胸口中了好幾槍,鮮血染紅了衣物,刺眼地灑了滿地。頭顱深深垂下,兩側披散的長髮遮擋了面容。胸口掛著一個身份牌,顯然是這所研究院的工作成員。

  整間公司裡能撤離的人全部徹底了,她是唯一一個被留下的,死得如此慘烈而痛苦,經歷了一場肖似懲戒的刑罰。

  果然,三夭跳出一條系統提示,證明這位npc就是救援任務的發布者。

  乘風拿起地上的光腦,嘗試開機。

  屏幕毫無反應。

  宋徵無語道:「你在想什麼呢?中間這麼大個洞,這光腦已經被打穿了!」

  「我以為還能用。」乘風嘆道,「三夭這樣不行啊。」

  宋徵:「??」你當著三夭的面說這句話真的好嗎?

  他兩手合十,趕緊朝虛空拜了拜,喃喃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孩子還小,不是聯盟的人,不懂事別見怪啊。」

  乘風把屍體放平到地上。對方的手腳已經僵硬了,乘風按了按,沒按下去,又不敢太用力,只好重新把她扶起來。

  宋徵蹲下身,輕問道:「她身上會有線索嗎?」

  乘風說:「不會帶有太重要的線索,對方走之前肯定排查過。」

  她呼吸時胸腔內還能感受到一陣鈍痛,皺了皺眉,撐著膝蓋站起來,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進行搜索。

  估計是撤走得比較匆忙,對方只摧毀了存儲數據以及一些實驗文件。

  乘風從掛在工學椅靠背上的一件衣服外套裡,找到一條印有不知名編碼的手環。

  她不知道這東西代表著什麼,順手將它揣進自己兜裡。

  隨後又從另外一個口袋裡,翻到一張手寫的紙條,上面簡要說明了這種病毒可能會引發的症狀。

  除了乘風正在經歷的「傷口難以癒合,凝血功能障礙」以外,最明顯也最普遍的表現為「皮膚糜爛、免疫系統紊亂」。

  乘風想起在路上遇到的那幾個病人,覺得「糜爛」這個詞真是用得一點都不誇張。

  按照紙條的描述,這種病毒最恐怖的地方在於,它的繁衍速度與傳播速度很快,且現有藥物和醫療手段基本無效。

  雖然短時間內,這種病毒不會讓人出現明顯病症,但它會逐步擊潰身體的免疫系統。

  在皮膚開始出現潰爛之後,人體會成為一個絕佳的病毒培養皿,許多平常在人身上無害的細菌或真菌孢子都可以迅速繁衍,進而引發患者死亡。

  因此將這種病毒命名為「鯨落」。

  紙條最後由衷給了一個提醒:避免受傷,傷口極容易感染,且不好處理。

  這個乘風也知道。

  如果能避免,誰會想受傷?這世上變態的只是極少數。

  ……說不定這個研究所裡就集中了大半。

  乘風將紙揉成一團,用力在手心攥緊,隨後往身上一拋。

  真是一群瘋子。

  宋徵過去將紙團撿回來,試著展平沒有成功,粗暴塞進自己口袋,說:「姐,你怎麼能這麼處理證據?」

  乘風:「??」這頂多是垃圾信息,含蓄點叫瀏覽記錄。

  宋徵自己唸唸叨叨的,又把一些其它還沒銷毀的文件也寶貝似的塞進包裡。

  乘風默然片刻,別開視線。

  像他這樣的人,不知道數據臃腫這個東西嗎?數據癖在機器人裡屬於殘次品。

  乘風準備向沈澹提醒一下病毒情況,一手按在耳機的開關上,信號接通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傳來極為熟悉的咆哮,彷彿往事重現。

  「補位!不要讓他們出來!」

  「對槍別慫,對方就是看你會退才步步緊逼!大不了一換一!」

  「李青搶他們箱子,沈澹右邊接!」

  沈澹注意到這邊,聲音短促地問:「有事兒嗎?」

  乘風:「……你們先打吧。」

  ‧

  沈澹等人進入到第三層,還沒深入,迎面遇上了對方的撤離部隊。

  大二學生之間的配合比較默契,加上有乘風他們的鬼哭狼嚎在前,打上照面之後,幾人迅速拉開站位,找好掩體,用火線進行壓制。

  沈澹躲在人群後方,時不時探頭朝內部張望,完善地圖後,配合隊員進行移動。

  「他們手裡有個很大的箱子。」沈澹說,「斜對面辦公桌後面那個人。他想走,李青注意封住出口。」

  「知道!」李青清脆應了聲。見地上投出的影子,看出目標毫不戀戰,只小心翼翼往出口的方向移動,又問,「箱子裡面會不會是疫苗?那麼寶貝。」

  另外一人問:「那箱子能打嗎?」

  沈澹判斷了下那支手提箱的材質,說:「換風槍,打吧。」

  李青叫道:「啊?我沒帶啊!」

  沈澹說:「直接打也行,就是衝力可能不夠,你打準一點。」

  「你這話說的,」李青一副運籌帷幄的語氣,「打不準我也不能進隊啊。」

  他說到後面聲音小了下去,眯起一隻眼睛,專注於眼前的目標。

  目標已經移動到掩體邊緣,隱約在白色的桌案後面露出帽子的一角。在槍火密集的一個空隙裡,蓄勢衝刺,繃緊肌肉朝門口的方向躥了出去。

  那身形快得宛如一道殘影,側身弓起腰背,擺出難以瞄準的姿勢。

  李青迅猛開槍,電光火石中射中對方大腿,緊跟著又打了一槍,子彈精準穿過對方的手臂。

  目標栽倒在地,因慣性手肘猛地磕在地面,發出一聲巨響,然而箱子還是被他牢牢攥在手裡。

  李青咋舌一聲。反派血線設計得太挺厚實。

  斜角處,一學長跳了出來,飛腳一踹將箱子踢向正中的走道。剛剛收腿,他臉色已經變了,嘴角下咧,面目猙獰。

  「臥靠!」青年「呲呲」抽著冷氣,不忘補槍,然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回跑,叫道,「好特麼疼!」

  另外一個方向,又幾發連續的子彈打來,擊鼓傳花似地,將箱子推向沈澹隱藏的位置。

  「幹得漂亮。」

  沈澹敷衍地給予自己的隊友一句誇獎,伸手去夠。手指即將觸碰到箱子表面時,突兀聽見裡頭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那細微的叫聲讓沈澹一時驚悚,差點將箱子踢回去。後退了一步,見沒人發現,才默默上前把它拉回去。

  「好沉。」沈澹面色陰鬱,「裡面裝的是活物。」剛才那一聲混在背景的嘈雜中聽不清具體的音節,無法判斷是什麼生物。

  沈澹將箱子搬到安全角落,從上方位置朝鎖扣開了幾槍,子彈跟火花似地飛濺,硝煙消散後,鎖扣只是稍有變形,依舊堅固如初。

  「打不開。需要權限卡。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沈澹有種猜測,又不敢確認,曲指在箱身上叩了叩。

  這次離得近,她聽得很清楚,裡面傳出來的是一聲模糊的「疼」。

  「人!」沈澹聲調變了,從來半闔的眼瞼也往上抬了抬,睜大眼睛道,「裡面是人!」

  李青低聲一喝:「他們果然是群變態!」

  箱子被幾人劫走,對面的人明顯變得暴躁,甚至不顧危險地從後方衝出來。

  沈澹左右看看,把箱子推進辦公桌下方的空檔裡,自己跟著躲了進去。

  大二的學長們抓緊機會,硬著頭皮衝了出來,將對面的人一波掃了。

  「也沒有那麼強嘛,乘風他們怎麼陣亡了那麼多人?」李青收起衝鋒槍,背到肩後,得意道,「哎呀,學長們一年多的米飯沒有白吃,果然還是更厲害一點啊。」

  幾人從屍體上摸出權限卡,拋給沈澹,讓她開箱。

  沈澹只刷了卡,解開內部鎖扣後,立即後退。

  一隻手從裡面將箱子頂開,帶著戰戰兢兢,緩緩拉大縫隙。

  沈澹眉梢輕跳。

  裡面是一個瘦弱的成年女性,穿了一件寬鬆的純白色短袖。服飾跟他們在路上遇到的那幾個病患相同,蜷縮著四肢被塞在箱子裡。

  她察覺到光線,眼皮一陣輕顫,努力掀開後,看見這世界的第一眼,是幾支黑漆漆的正對著她的槍口。

  「能起來嗎?」雖然她看著沒什麼威脅性,沈澹還是用槍口點了點牆角,「不好意思,請先配合一下檢查。」

  女人神情恍惚,目光也有些渙散,可能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短時間內無法動彈。

  沈澹上前拽著她的手臂扶了她一把,耐心等她適應。見她能自己站穩,才鬆開手,在她身上仔細檢查了遍。

  沒有任何東西,只有一個手環和一身病患服。

  沈澹打了個安全的手勢,幾位青年才放下槍。

  「你是誰?」

  「我……我是抗體?」女人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說,「我是抗體,別殺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3:16 PM

第四十七章 解碼

  女人神情倉皇,面對眾人的審視時手都在輕抖。發音也有些奇怪,帶著類似磕巴的停頓,短短一句話都說不流暢。

  沈澹用腳拖過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又從物資裡翻出一瓶水,遞了過去。

  大概是被關了許久,女人接過礦泉水瓶,直接仰起脖子「咕嚕」乾了一半。發白的臉色也因為屏息染上了點不健康的紅潤。

  沈澹趁機在她裸露的皮膚上梭巡數圈,確實看見不少疤痕,問道:「抗體是什麼意思?你是治癒的患者?」

  女人眼神閃避,支吾著說了句眾人都聽不大懂的話。

  見這裡交流困難,估計還要浪費一段時間。李青點了點下巴示意:「我們去隔壁房間看看,給你留個人。」

  沈澹頷首,半靠到女人對面的辦公桌上,拿出光腦進行詢問。

  「姓名、年齡、身高、籍貫……」

  女人擰上瓶蓋,呆滯在原地,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你們要審問我?」

  「正常的查證流程。」沈澹視線稍抬,從光腦上方瞟過去,「我們在執行任務,時間緊迫,所以只進行基礎調查。請您配合。」

  女人處於全神戒備的狀態,好似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挑起她脆弱的神經。

  沈澹又問了一次:「你是治癒的患者嗎?」

  女人低垂著頭,很輕地說了句:「是的。」

  沈澹放下懸在光腦上的手,頓了兩秒,重新緩緩問道:「你身上有可以治癒這種新型病毒的抗體?」

  女人蕭瑟地抖了抖,呼吸漸沉。由於肌肉緊繃,她肩膀上削瘦的骨骼微微向上聳立,縮起脖子,露出嶙峋的鎖骨。

  思考對於她來說似乎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她的注意力無法集中,過了片刻,終於想好回答,抬起頭直視過去,對上沈澹正視的目光,又飛快轉了開來。

  然後身上那種驚恐更劇烈了,渾身都在打著哆嗦。沈澹發誓自己什麼都沒做。

  辦公區經過剛才一番混戰,已經變得凌亂不堪。

  翻倒的桌椅,四分五裂的玻璃,以及從牆上掉落下來的掛畫……所有的裝飾在昏黃的光線中都變得陳舊而破碎,像面前這個女人一樣,精神受到過極大的摧殘。

  「你可以坦誠回答,我們會帶你離開的。」沈澹的言語裡沒有摻雜任何情緒,保持著平和與她解釋道,「這座城市已經被投放了生化戰劑,我們來的時候沒有準備,現在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你可以跟我們說實話。」

  沈澹其實還想說,希望她能快一點,因為她的信息關乎著一整座城市的人。

  但沈澹覺得她現在承擔不了那麼重的責任,隨便往她肩膀上丟一片葉子都可能把她壓倒。

  準確來說,她已經無所適從,無法回答了。

  距離上次任務失效,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沈澹不知道觸發失效的具體條件是什麼,也不知道這次結束的時間是不是會跟之前相同。

  她餘光掃了眼光腦右上角,直覺再沒有進展,他們的二周目就要結束了,忍不住催促道:「你聽見了嗎?」

  「我真的是……治癒的人。」女人像是有顧慮,含糊其辭地道,「但是沒有用的。」

  沈澹皺眉:「什麼叫沒有用?」

  女人眸光低垂,手中的塑料瓶因受力扭曲發出一聲噪音,驚得她把東西丟了出去。瓶子落地,沿著地板向前滾動,最後被一具「屍體」擋住。

  女人望著地上那身黑色的軍裝,吞嚥了一口唾沫,半晌後,眼神難得清明了一點,卻是朝著沈澹搖了搖頭。

  ‧

  「就是這樣,她不肯說實話。」沈澹無力道,「我覺得她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先帶她去車上進行安置。」

  李青欲言又止:「那怎麼辦啊?」

  他知道女人這樣的狀態確實不適合逼問。何況npc的固有設定不是逼問可以解決的。

  「我們沒有時間了。」李青體會到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覺得很是沮喪,「她是我們唯一一個突破口。」

  乘風那邊一片風平浪靜,好意糾正道:「兄弟,突破不了的就不叫突破口,頂多叫干擾選項。」

  李青正急得抓狂,聽到她那悠悠然的語氣更為心梗,問說:「學妹,你下面有新進展嗎?」

  「沒有。」乘風說,「下面構造復雜,資料太多,而我還有一個喜歡撿垃圾的同伴。」

  宋徵不滿道:「什麼叫撿垃圾?大佬你沒玩過網游你不懂,很多游戲線索就是混在垃圾裡,這叫系統的惡意!」

  這話引起多人附和,顯然對這股惡意深惡痛疾。

  吵鬧一陣後,乘風那很有特點的聲音再次插入到隊頻中。

  「我們要下二層了。」她小跑著從樓梯上衝下去,不忘說道,「我想給你們發,我昨天晚上睡覺前看見三夭推送的一個研究報告,『焦慮的十大危害』。比如讓已經很笨的人自我催眠從而變得更笨。」

  學長們:「??」你什麼意思?

  乘風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這次不顧宋徵在後面的呼喊,虎虎生風步伐穩健,直接越過了靠近出口的幾個閒置房間,來到通往核心區域的門禁前。

  地下二層的構造變得簡潔,沒了各種岔路。乘風直接炸了門禁入口,穿過空蕩的前台後,停下了腳步。

  她面前是條筆直的通道,通道兩側則是用狹窄牆面間隔出來的病房。

  與其說是單人病房,乘風更願意稱它為監獄。

  房間擁擠逼仄,角落放著洗漱台跟廁所,空氣裡飄蕩著一股噁心的腐臭味。而大門全部都是單向門鎖,居住在這裡的人沒有安全、自由,跟隱私。

  此時所有門鎖全部被打開,乘風一路過去,有些房間裡面空無一人,有些房間裡的病人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走廊上也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看起來症狀嚴重。

  宋徵走得很小心,被這觸目驚心的一幕震得安靜下來。過去試探了下擋在路中間那人的鼻息,又按了按對方皮膚已經潰爛的脖子,才敢確定道:「他還活著。」

  乘風站在中間的位置,臉色因燈光的緣故被照得一片灰白,微闔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森冷的寒意。

  「統計一下倖存者。」

  「都救?這些都是我們的救援目標?」宋徵侷促不安道,「我們的時間……」

  他說著又停住,晃了晃腦袋道:「唉,算了。路邊的車可以偷……我是說可以徵用嗎?」

  ‧

  沈澹帶著女人上車,推開後門,示意她坐到最裡側的位置。並讓跟在身邊的學長回去幫忙搜證,自己獨自駕車,去隔壁街道找了個僻靜又隱蔽的位置駐守,以免在門口遇到敵軍回來反殺。

  她點開光腦,打開數據分析面板,連接眾人的探測眼鏡。

  還是這個界面她比較習慣。

  車內十分安靜,女人出了研究院之後一直保持緘默。坐在後座,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沈澹敲擊鍵盤,聽著耳機裡各種混亂的對話,時常忘了身後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按照乘風的要求,暫停救援搜查,安排倖存者進行撤離。

  正午12點的鈴聲響起,壓在城市上空那片灰沉的雲終於消散了。

  沈澹關掉時間提醒,從後視鏡瞄了眼女人的情況。

  對方靠近車窗,沐浴在玻璃灑下來的日光裡,面容平靜,像是很享受,又很嚮往的模樣。

  沈澹不由也朝天空看了一眼。寬廣的穹頂恢復了往日的蔚藍,一切都顯得如此尋常。

  人類無法影響高遠的天空。人類只能遮蔽自己的視線。

  沈澹低下頭,將注意力重新投回到光腦屏幕上,女人忽然開口說了句:「我們本來只是普通人。只是去了次醫院。」

  沈澹說:「我知道。」

  女人忘了眨眼,睜大的眼睛漸漸泛紅,最後不受控制地流下淚來。爬過臉上的皺紋,落在布滿瘡疤的手背上。

  她很輕地呢喃了句:「我們沒有辦法,救不了很多人。」

  沈澹停下動作,轉過身看她。

  靜謐的空間裡,眼淚是無聲的。

  沈澹覺得她很傷心,是一種自己無法理解的傷心,想了想,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借用聯大校長在開學典禮中說過的一句話,很樸素地道:「我們都在努力尋找正確的道路。」

  女人連自己的道路都不知道在哪裡。最起碼她們之間的道路是不一樣的。

  沈澹見她冷靜了許多,面容也有鬆動,覺得時機應該多了,第四次問道:「你是被治癒的患者嗎?」

  女人動作很慢,挽起自己的衣袖。上面布滿潰爛後結痂的傷疤以及一些難以辨別的傷痕。

  沈澹覺得眼睛被刺痛,但還是強忍著沒有挪開視線。

  「實驗室裡有一個病人,他對這種病毒的抗性很高。他們從他身上提取抗體,注射到感染者的身體裡。」

  「一般的病人承受不住副作用去世,活下來的人,就通過反復感染治癒,來提升病毒的抗藥性,促進病毒進化。」

  「禽獸。」沈澹禮貌地罵了一句,急切問道,「他是誰?在哪裡?」

  女人五指扼住自己的手腕,指尖青白,像是要把自己的右手生生掰斷。

  沈澹探出上半身,阻止了她自殘的行為。

  皮膚相觸,一個溫熱,一個冰冷。

  女人抬起頭,第一次與沈澹直視。黑色的瞳孔外面蒙了一層白翳,隔在她和這個世界之間。

  「他是我兒子。」她說這話用了很大的力氣,然而全是顫音,「他是我兒子……」

  沈澹鬆開了手。

  「撤離之前,他們想帶他一起走,但是一個研究員放走了他。」女人抬手摀住臉,「他那麼偶然的一點幸運,本來有機會可以做一個普通人……」

  離開實驗室,重新開始,而不是又一次被推上手術台,以不同的名義被沒有尊嚴地研究。

  無比的靜默之中,乘風在通訊器那頭道:「他以後也可以做一個普通人。」

  「不對。」宋徵堅定地道,「聯盟會記住每個人的付出。他會是一個英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3:54 PM

第四十八章 結束

  也許只是某個極為普通的一天,普通到他們都回憶不起那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娛樂圈裡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可能是因為一些小毛病,他們去了趟醫院。經過一系列不知名的檢查,他們被帶往了人生轉折點。

  這是他們無法想像的生活,也從來不敢相信,自己會遭遇這樣的對待。

  但是從那之後的每一天,女人都數得很清楚。一共是356天。再過一個多星期,一年就結束了。

  這三百多天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嫁接過來的地獄人生,分明應該不屬於他們,又無可避免地只能朝著它的軌跡生長。

  要麼枯死解脫,要麼掙扎求存。

  女人有時候也會懷疑,活著會不會是一種更為痛苦的折磨。

  「他才十一歲。我在這裡陪他度過了十一歲的生日。生日那天他得到了一支新的病毒針劑,而我能做的只是在實驗室外面聽著他的慘叫,再無恥地欺騙他,說沒有關係,你可以撐下去,我們很快就能出去……」

  她說得泣不成聲,語言也不像之前零散了,這個畫面在她心中想必尤為深刻。

  隔著大門,每一個殘酷的線條她都描繪過許多遍。在安靜的晨昏,用相同的藉口來自欺欺人。

  她喉嚨沙啞,帶著一絲怨憤與質問,低吼出在那三百多個日夜裡幻想過無數遍,卻是第一次有機會說出口的話。

  「你們為什麼才來啊……你們為什麼才來!」

  頻道內的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原先故作輕鬆的插科打諢都斂了聲息,僅剩下一個母親悲痛的嗚咽與彼此克制的喘息。

  李青恨恨咬牙,朝地上忒了一口。

  「媽的。」

  語言的貧瘠原來是如此的令人難受。憤懣的感覺比當胸被開一槍好不了多少,情緒悶在一層薄薄的皮肉裡瘋狂爆炸,燒灼了理智令頭腦都跟著發熱。

  一瞬間他差點忘了這只是一場全真模擬。

  鏡頭從李青等大二學子的身上轉到乘風的方位,正面拍攝著她的臉,

  與那幾個怒火沖沖,恨不能與敵軍拔刀相見的學長相比,乘風要鎮定得多。

  她只在最初的一陣有所失態,隨後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表述,強行將所有的躁動不安都剔除出去,很刻板地執行著下一項任務。

  「報地址。我們馬上帶他回來。」

  ‧

  教室裡圍觀的學生此刻也有些動容。代入地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並不能表現得多好。或許也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

  一學生舉手問:「教官,我們可以要求劇透嗎?」

  教官瞥他一眼,冷淡地說:「自己回去查資料。」

  「這不是廢話嗎?」江臨夏笑了兩聲,試圖將氛圍帶得輕快一點,「能被做成副本,就說明最後的結局光明坦蕩的。起碼這個小男生肯定被救出來而且安置好了。」

  一學生感慨道:「這個隊伍的人好強,要怎麼才能在短時間裡獲取足夠正確的情報?連任務描述都是這麼的含糊不清,如果稍微錯失了搜尋方向,整座城市的居民都要覆滅了。」

  「能在前線單獨行動,執行特殊任務,他們應該是遠征軍裡最精銳的部隊了。」

  一百個頂級軍校的畢業生裡,也未必能出一個這樣的軍人。

  「你們也要做到這樣的地步!」教官厲聲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如果你們能成為軍人,你們也要擔負這樣的職責。任務的成敗不會只是一場游戲,而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這些生命都寄託在你們的使命上,是你們的榮光,也是你們的重擔。沒有可以不可以,而是保證完整任務!」

  鏗鏘有力的字句落下,眾人不由扭頭看向教官。在對方凌厲掃來的目光中,趕緊挺直腰背,板正坐姿。

  ‧

  乘風在地下二層的邊緣區域跑動,幾位大二學長正在搬運還倖存的病患。

  目標在被一位研究員提前釋放後,並沒有馬上逃離,也找不到安全的出口,而是在對方的提示下,躲進了倉儲庫上方的通風管道裡。

  然而乘風過去查看時,那裡已經沒人了。

  敵軍撤離的過程中肯定排查過一遍地圖,他們的小隊下來時,殘餘的部隊應該就是在尋找目標。帶走女人,也是希望用她來引誘目標。

  男孩應該是個很聰明也很謹慎的人,能夠避開多批次的搜索,不知道現在已經跑到什麼位置。總歸不要指望他能主動回應。

  這樣龐大的底下建築,通風設備必然建得四通八達,想要漫無目的地找到目標,難度委實有點大。

  李青背著人與乘風擦肩而過,乘風停下,問了句:「還有幾個?」

  「目前確認還倖存的人數是42人……但是大部分情況都不是太好。他們身上有傷口,身份病症已經十分嚴重,研究院的人撤離前還給他們又打了一針……」李青說著也快要組織不下去,調整了下狀態,才接著道,「如果時間夠的話,我希望把他們都帶走。」

  把屍體也帶走。

  這裡的人都在等待軍人的救援,都等著回家。即便是死亡,遺體也不能留在這樣的地方。

  乘風點頭,抬了下手,二人轉過身,繼續朝著各自的方向奔跑。

  遠處的病房裡,一學長扯著鐵砂般嘶啞的嗓門地吼道:「宋徵,A62房間還有一個病人!呼吸微弱,傷口在惡化,你那裡有沒有強效止血針!」

  宋徵叫道:「強效止血針沒用啊!」

  「有用!只是效果比較微弱,用了比沒用好!你快過來!」

  宋徵連忙背著包過去,手裡攥著最後兩針止血藥劑。

  乘風解下背包,準備將自己的醫療包也給他們,忽地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音。

  她的聽力一向很好,重要的是對各種聲音的判斷都很準確,鮮少出錯。

  整支隊伍裡的人,或許只有她對類似的場景感到熟悉,乃至是習慣。

  在她記事之前,故土的戰爭還沒有結束,但已經進入尾端。

  然而當時的局勢並沒有因為雙方領袖開始接洽談判而變得和平,相反,一部分偏激的敵軍意識到頹勢難掩,更為肆無忌憚,行事中透露著瘋狂與暴戾。凡是被席捲到的區域都被迫進入最後的清掃。

  只要經歷過戰爭,就見過真實的地獄。

  所有細小的聲音,都可能是致命的,乘風記得很清楚。

  她衝到隔壁房間,找到通風管道的入口,丟下臃腫的背包,借由一旁的桌子縱身跳了上去。

  管道裡面昏暗一片,乘風憑借自身的方向感,徑直朝剛才出聲的位置爬去。

  頭頂的照明設備在狹窄的甬道中晃動,拆除了阻擋在中間的鐵絲網,沒爬行多久,暖色的橘光就照出一個瘦小的人影。

  對方可能是在等她,聽到她攀爬上來的動靜也沒有逃離,但是在乘風準備靠近時,立即向後退了開去,意欲與她保持距離。

  乘風見狀忙道:「別跑了,我不過去!」

  她退了半步。

  即便她的身形是隊伍裡最嬌小的,在狹小的管道裡也難以伸展,只能半趴半跪,以一種不大舒服的姿勢與對面的人交流。

  十一歲的小男孩瘦骨嶙峋,兩手緊緊握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器械,看樣子就是憑借它才能在通風管道裡自由暢行。

  頭髮被剃光,映得皮膚越發慘白。過於寬大空蕩的衣服,證明了他這段時間所受過的折磨。只是由於距離太過遙遠,看不清面容。

  乘風調整燈光的位置,投向男孩側面的管壁,柔光反射過去,照亮了對方的臉。

  男孩別了別臉,又挪動著退了一點。

  乘風其實不大擅長跟小朋友打交道,雖然對方的眼神和表情看起來都與普通的小孩兒不一樣,要成熟穩重得多,也冷漠得多。然而光是一句開場白,就浪費了她三五秒的時間,足夠她敲擊代碼,標出視野範圍內的關鍵伏擊點。

  「你媽媽在我們這裡……」乘風咬了下舌頭,感覺哪裡不對勁,抽了半口氣,又道,「我不是威脅你的意思,我是說她被我們救了。」

  男孩兒沉默,漆黑的眼睛空洞地注視著乘風,沒有動作,也沒有回應。

  乘風同樣沉默了,沉默片晌後沒有放棄,重整旗鼓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覺得我看起來像一個壞人嗎?」

  意識到乘風已經找到目標,頻道內所有的聲音都被放輕。

  宋徵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小小地提了個意見:「姐……你這聲音感覺有點瘆人。是我的錯覺嗎?」

  李青小聲而委婉地附和:「應該不是。」

  乘風無視他們,打量著男生,忍不住說了一句:「你的頭髮真短。」

  眾人呼吸一窒。

  乘風語氣裡充滿了釋懷:「我也這麼短過。」

  眾人恍然大悟。

  你特麼這是在找共同話題嗎?切入點如此的奇妙?

  乘風自以為親和地說:「但是我現在長長了。你這麼年輕的話,我覺得一個月就可以長得很長。」

  沈澹忍無可忍,拍了下方向盤:「求求你們,去個人把她換下來吧!不然孩子要跑了!」

  乘風很不滿,認為這些人在干擾自己親近目標。

  放他們上來難道能好一點嗎?就算宋徵當場來一段脫口秀,這孩子能笑得出來?

  乘風搜腸刮肚,試圖尋找第二個話題。

  一年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

  男生被送到研究所時已經十歲了,有相對成熟的心智。完全可以交流,也應該知道正常的社會是什麼樣子的。

  乘風斟酌著,想向他介紹自己失而復得的小機器人,男生主動問了一句:「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在救人。」乘風語氣自然起來,雖然她自己開口的機會很少,本身發音就有些緩慢。

  「你媽媽,還有樓下的那些人,我們都要救出去。現在就剩你了,快點過來。」

  男生視線下垂,落在她的手上,面龐上是令人心悸的麻木。

  不用出口,乘風也能猜到他要問什麼。

  去哪裡?然後呢?

  真正的答案大概率不會讓他滿意,所以他沒問。

  乘風按住耳朵,把頻道裡的聲音外放,說:「女士,您的兒子在這裡,很安全,沒有明顯外傷,您要不要說兩句?」

  女人痛哭,來來回回地重復:「昱昱,媽媽在這裡……」

  然而與她的激動不同的是,男生沒有任何的情感反饋。似乎對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甚至皺了皺眉,有點抵觸。

  乘風直接關了外放功能。

  大概是意識到兒子的反應,女人的哭聲小了些,然而隨著胸腔裡那些空氣費勁吐出的字句,卻更顯絕望。

  「我很失敗,是不是?我騙過他好多次好多次……怎麼辦?他不會再相信我了。」

  所有不真實的希望,在一次次破碎之後,就變成了更為殘酷的懲罰。

  既落在男孩兒身上,也落在女人身上。

  「她沒有錯。」乘風說,「是我們錯了。我們來晚了。對不起。」

  男生低下頭,瞳孔反射出一絲光線,為他冰冷的五官染上了一點溫度。

  乘風覺得,他很需要一個理由,以說服自己相信他們。

  可是乘風不知道,連他母親都被他排除在外,他還能堅持信仰的是什麼東西。

  一個十一歲的小男生。

  乘風瞳孔轉了轉。

  走道內,光照之外的地方全是黑暗,而迂迴漫長的通道,走到盡頭可能也可能不過是原地打轉。

  意識飄遠中,乘風忽然想到了什麼,指著男生叮囑道:「你待著別動,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她火速退回到出口的位置,拎起剛才被她丟下的包,從背包側面的小格子中抽出一塊折疊好的旗幟。

  每個軍用背包裡都有。

  攥在手裡,乘風重新爬上通風管道。

  這次上去的時候,男生比之前的位置靠近了一點,趁著她不在,悄悄爬了一小段路。

  乘風扯扯嘴角,露出個不算燦爛的笑容,隨後曲著手肘,將聯盟的國旗展開,鋪在地上,再次朝他伸出雙手。

  「快過來。我們真的來接你回家了。」

  祖國是一個極為寬泛的概念。

  它一定不會是完美的,有著各種各樣的錯誤。在最初的時候只代表著地域性的劃分,在日常生活中也只扮演著一個低調的角色。

  大多數時候,它僅僅代表著一個人從哪裡來。

  但在落入絕境的時候,它象徵著一個人可以到哪裡去。

  是一段歸程。

  是漂泊的終點。

  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最後可以堅守的方向。

  男生唇線繃緊,臉側的肌肉微微顫抖,第一次流露出不一樣的神色。光線照射著的眼睛裡彌漫出一股水霧。

  而在他眼前,是乘風蒼白而有力的手。

  ‧

  宋徵將病患背到車上,返身回去的路上,意識到乘風那邊已經安靜許久,擔憂道:「怎麼沒有動靜了?姐你還好嗎?」

  「接到目標!」乘風如釋重負道,「準備撤離!」

  「好!」宋徵當場失憶,很小人地逢迎吹噓,「我就知道姐姐你說得最有道理!沒有你拿不下的人!指揮的風采在你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李青笑著道:「嘖嘖,差不多得了,跑快一點。時間不多了。」

  沈澹將車靠近研究所,準備與幾人接頭一起撤離。慢慢駛到街口位置,軍用車的探測儀器忽地傳來警報聲,提示不遠處有兩輛裝甲車正在逼近。

  她立馬加速,插入到對話中來,打斷了他們之間剛剛趨向和諧的氣氛。

  「快一點,我在門口發現有一支隊伍在朝研究所靠近,應該是對面的援軍來了。李青!立馬帶著所有已經倖存者進行撤離!剩下的人幫忙拖延時間!現在地下還有多少位病患?」

  「還敢來?我艸特麼!」李青火冒三丈,血性迸發,然而還是認識得到輕重緩急,一個箭步衝上駕駛座,踩下油門道,「我先撤離,兄弟們堅持一下,等我回來接應!」

  裝載病患的車輛已經轉移過兩次,目前還剩下最後兩批。

  兩位學長背著病患從大門口跑出來,將剩下的人放到沈澹的車上,顧不上擁擠,能塞的全部塞下,讓她趕緊撤離。

  耳機裡傳來幾人的匯報:「我跟宋徵這裡還有兩個,應該是最後的倖存者了,馬上出來……等一下,這病人在抽搐!」

  同伴籲出一口氣,將別在身後的槍重新提起來,說:「別急,我給你們拖延時間!我負責守門。」

  沈澹急問:「乘風,乘風人呢?!」

  「在跑。」乘風說,「馬上出來。」

  離開通風管道,乘風抓住男生的手臂,觸碰到他皮膚的時候,才發現他體溫低得可怕,難怪他臉色透著青灰。

  「你身上怎麼是冰的?」

  男生說:「我從冰櫃裡出來的。上面很危險。」

  乘風不知道該形容什麼,嘴唇嚅囁,誇獎了句:「你真聰明。」

  男生的腳似乎有點問題,跟在乘風身後跑得很慢,腿部肌肉完全沒有力量。

  乘風把包背到身前,又將他背到身後,朝著電梯井衝去。

  從地下層到一層根本沒有安全通道,電梯被炸毀之後,他們只能依靠原先的電梯井出去。

  乘風的力氣不夠大,單是那個軍用背包就有幾十斤重。縱然男生削瘦,再掛一個在她身上,依舊是個難以負擔的秤砣。

  好在她走到電梯井時,宋徵和學長也過來了。

  那兩人示意她暫時等候,緊緊將病患綁在自己身上,又在腰間繫上繩索的鎖扣,借助固定好的工具,兩腿蹬著電梯井,艱難向上攀爬。

  這段路他們已經走了十多次,相同的動作也重復了十多趟。哪怕是鐵人,此時也感到萬分虛脫。

  乘風從下方朝上眺望,看見宋徵這個小年輕的雙臂都在顫抖,緊咬著牙關,短短兩三米的路程,爬得冷汗連連。

  終於將人運到一層,宋徵下來帶男孩兒上去。

  乘風幫忙將男生固定到宋徵背上,隊友焦急在頻道裡呼喚道:「朋友真不是我想催你們,但是他們已經過來了!」

  「超載的,他們一輛車裡居然坐了九個人,我要舉報!」另外一位學長暴怒道,「他們要臉嗎?!」

  「哇靠你觀察得好仔細。現在我倆守門,一人九個,你看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他們十二人的小隊已經折損了五個勞動力,沈澹跟李青又負責開車轉移病患去了,留在現場的壯丁,滿打滿算,只有五個。還都是接近極限的老弱病殘。

  哦,還附帶著三個沒有戰鬥力的平民。

  這可比之前的情況要嚴峻得多。完全不對等的戰鬥力,基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李青聞言大聲道:「我回來了!兄弟們撐一下,馬上來接你們!」

  宋徵聽著提醒也是急了,兩手抓緊繩索,直接上了電梯井。

  爬到一半時,樓層深處突然傳來幾聲巨響,整棟樓的外牆都開始顫動。連同電梯井也發出悲鳴似的顫音。

  如果不是建築造得穩固,可能地面和外牆已經坍塌。

  宋徵瞪大眼睛,驚恐道:「怎麼回事?」

  「引爆了。」乘風面無表情,但聲音還是沉了一點,「他們那邊應該有引爆的控制器。發現目標被我們成功救援,選擇直接引爆。快上去!」

  引爆從地下三層開始,逐漸往上。

  說話間,又有兩聲巨響從外間傳來,聽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宋徵不敢耽誤,憋著口氣,繃緊肌肉往上抓取繩索。

  然而他的手指完全發不上力氣,肌肉也跟不是自己的一樣,爬了一半,實在沒有辦法,委屈地叫道:「姐!我不行啊!」

  乘風在後面頂著他,學長也抓住繩索的另外一頭,幫忙提他上來。

  等乘風三人狼狽回到一樓,外面已經又一次想起密集的槍藥聲。

  「你們從二樓的後門走,一層前後都有人,起碼有將近二十來個。」兩位負責看門的學長說,「快一點啊,我們肉體凡軀的,可能扛不大住。彈藥也快空了,還剩一百多發。但是都走到這一步了,誰特麼想再輸一次?學長可把寶全押你們身上了!」

  乘風跟學長背起地上的兩個病患,根本不知道所謂的二樓後門在什麼位置,乾脆往震幅小的方向去。

  跑的途中,乘風腦海中還閃過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二樓哪裡來的後門?方便跳樓嗎?

  高層的樓房也受到炸彈的影響,天花板上簌簌落下些碎石。一些晃動的大燈掉落下來,驚險砸在過道上。

  三人走得小心,又不敢放慢速度,一路跑得暈頭轉向。好在有乘風在前頭帶路,否則光憑他們兩個,可能已經迷失在這錯亂的走道裡。

  「我的媽呀。」宋徵還有心情嘴兩句,「刺激!」

  李青的車拐了個彎,已經可以看見研究所的大門,他點了個定位提醒,叫道:「我快到了!準備上車!」

  樓下的學長道:「別管我們了,去接應乘風!離開大門的位置,我們準備直接引爆!」

  宋徵埋頭衝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抬頭一看漫長延伸的階梯,頓時兩眼發花,差點栽倒,罵道:「靠,它這裡的層高怎麼那麼高?」

  然而也只是停頓了一秒,立即小跑著邁了上去。

  一層正門口,學長丟下打空了的衝鋒槍,嘀咕道:「早知道應該讓他們留個武器包再走。」

  他從包裡拿出定向爆破彈,抓在手裡準備瞄準時,問了隊友一個很玄學的問題:「你說,現實裡我也能這麼壯烈嗎?」

  「現實裡你也不能這麼冷靜。」戰友說,「現實裡得到這種任務的時候,我們肯定已經很強大了。」

  學長點點頭:「你說得也對。」

  兩位學長在引爆前,提前關掉了通訊器。

  所有的槍火聲都隨之遠去,緊跟而來是兩聲地動山搖般的爆破,連同他們所在的樓梯間也開始塌陷。

  宋徵腳步稍頓,忍住回頭查看的慾望,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是滋味地道:「現在就剩我們仨了嗎?」

  「我們六。」乘風掂了掂背上的病患示意,「我們六都要活著出去,不然就得開三週目了。」

  「我還沒死呢,親愛的學弟學妹們。」李青接話,「注意啊,對面的人要追上來了。看清楚我的位置,準備跳!」

  乘風的體力差不多也快瀕臨極限。

  她現在身上背著的人是一位成年女性,壓在她身上跟座大山似的,嘴裡還在喃喃自語,說些聽不清的話,干擾乘風的判斷。

  上了二樓之後,由於地基出現崩裂,中央的地面也出現了斷裂。

  乘風掃一眼地圖,確認李青所在的方位。

  隨行的學長指了個方向,說:「後門在那兒,外面有一架通往一樓的直梯。」

  乘風搖搖頭,覺得來不及,帶著他們衝向窗口,並在地圖上標了個紅點。

  李青立即轉道跟上,將車停在窗口下方,仰起頭,見玻璃窗被推開,當即叫道:「跳!」

  乘風已經聽到從樓下傳來的腳步聲了,面上保持平靜地道:「你們先跳!」

  學長爬上窗檯,深吸一口氣,率先跳了下去。

  李青聽著巨響,險些以為車頂要被砸穿,還好裝甲車的質量值得信任。

  「回去減肥吧,兄弟。」他說,「下一個,快!」

  宋徵看著二層樓的高度差,捶了捶自己不爭氣的大腿,想想都到這地步,斷了也沒什麼區別,一鼓作氣跳了下去。

  宋徵疼得倒氣,胸腔發出尖銳的呼聲,被學長拖到一旁,眼前還在陣陣發黑。

  乘風試了兩次才爬上窗檯,隱約已經聽到身後的子彈聲。

  李青喉結滾動,叫道:「快——!」

  乘風閉眼一跳,擦著子彈跳在車頂上。

  車頂裝了許多武器設備,並不平坦。乘風也沒有力氣了,幾乎也是直直砸上去的,加上背後壓著的人,五臟六腑都在哀鳴。

  好在宋徵接了她一下,幫她減緩了趨勢。

  「我可能被你撞骨折了姐!」宋徵陷在劇痛中,在暈厥與不暈厥之間徘徊,牙關打顫,只能依靠碎碎念來轉移注意力,「我犧牲好大。我今天一天都在受傷。我好難受,我快不行了……」

  子彈從上方打來,乘風跟另外一位學長已經翻過身,護在倖存者的背後。男孩兒則被宋徵抱在懷裡。

  李青的車猛地躥了出去,破開前方的空氣,卷攜著風聲離槍火遠去。

  等到周圍平靜下來,乘風才緩緩抬頭,模糊的視線裡是一排呼嘯而過的高樓。

  頭頂盤旋著幾架戰機,看不清機翼上的圖標。

  「去哪兒?」宋徵已然察覺不到身上的傷勢,小聲地問,「任務成功了嗎?」

  李青很緊張,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駕駛著車輛在街道上穿行,帶著滿腹的茫然。

  數分鐘後,眾人視野中出現了幾輛掛有聯盟國旗的車隊,一位荷槍實彈的軍人探出頭,給他們打了一個手勢。

  「第一批援軍來了!」沈澹在通訊器裡的聲音聽起來竟有點哽咽,「我這邊已經順利完成接應!」

  於此同時,三夭恭賀的紅色提示框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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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4:14 PM

第四十九章 剪輯

  副本結束,眾人沒有被馬上彈出。

  負面狀態消失後,宋徵生龍活虎地跳下車頂,叉腰猖狂大笑。

  乘風在上邊兒又坐了會兒,沈澹開車過來會合。小隊倖存人員聚齊,非拉著她下來拍照留念。

  一個游戲有什麼好拍照的,乘風是不大瞭解。但拗不過這幫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幼稚青年,半推半就地跟他們到中間合影。

  對面車上下來的軍官停在一米遠的位置,兩手抱胸,眼神憐愛地注視著他們。臉上是一副欲言又止,正艱難說服自己他們剛剛遇到爆破撞傷了腦子,需要寬容跟理解的復雜表情。

  拍了幾張照,李青低頭瞄向矮自己一頭的乘風,臉上的肌肉都快笑麻了,這小矮子竟然都不敷衍他一下,於是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慫恿道:「大佬,給兄弟們笑一個。」

  乘風敷衍扯開嘴角,擺出營業式的假笑。

  宋徵跟李青又從兩邊舉起她的手,比出慶祝勝利的姿勢。非等到拍出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傻氣,才滿意點頭。

  乘風說:「我下線了啊。」

  這幫人在意的果然不是她,埋頭用心挑選照片,對此只隨意揮了揮手。

  鄭義跟幾位提前退場的學生,正蹲在訓練室門口長籲短嘆。

  下線得太早,明明連命都丟了,游戲的最後卻沒有他們的姓名,就感覺很空虛,很惆悵。

  領隊教官見到他們這幅行屍走肉的模樣就覺得晦氣,走到邊上離遠了些。等乘風幾人下線歸來,才重新擺出笑臉。

  「幹得漂亮!」教官迎頭就是一陣不吝嗇的誇讚,「雖然一週目的時候有點小失誤,但是狀態調整迅速、判斷精準、配合默契。乘風的觀察力也夠細致,成功將隊伍帶上正確的方向——非常好,教官能給你們寫八百字的小論文!」

  這絕對是最高讚譽的誇獎!鄭義幾人狠狠地酸了。

  乘風沒怎麼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懷裡的小貓頭鷹。

  這隻可憐的智能機器人毛都被擼逆了,讓它看起來像一顆爆炸的獅子頭。

  作為格鬥機器人,它雖然體型小,但是也有一點暴躁。見逃脫不了教官的折磨,低著頭不停啄對方的手臂。

  然而適用於低齡兒童的機械外觀設定,它那點兒反抗跟撓癢癢沒什麼區別。教官依舊在用大掌揉它軟滑的毛髮,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觸發了貓頭鷹的自衛程序。

  乘風將自己的朋友接過來,抱在懷裡捋順毛髮。宋徵幾人也相繼登出,教官轉頭朝他們分享自己的雀躍之心。

  宋徵接過教官遞來的水,竟然不覺得受寵若驚,理智明顯在出走,很霸氣地問:「告訴我,他們到幾回目才成功?」

  「還沒成功呢。」教官笑眯眯地說,「除了我們,目前最順利的是聯軍,快打第四條命了。不過他們這一回合的存檔點沒選好,如果不從醫院的位置重新開始,我估計還要打五週目。」

  眾人痛快了,忘了謙虛兩個字怎麼寫。

  乘風問了句:「真實的劇情後續是什麼?」

  教官轉過身,笑容淡了一些:「成功研製出疫苗,但是時間有點來不及……一部分患者因受傷去世,還有一部分患者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後遺症。不過90%的市民還是成功獲救了。」

  乘風若有所思地點頭。

  教官慈愛地拍拍幾位學生的後背,說:「去休息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表現不錯。」

  他回頭朝鄭義幾人笑了一下:「你們也是。」

  鄭義愣了下,心裡頭冒出一點兒美滋滋的感覺。

  然而這苗頭一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小小地唾棄了。

  有時候他也覺得怪變態的,打什麼比賽做什麼訓練……最終的輸贏都不如教官給他們的微微一笑。

  幾人內心默默淌淚。這就是軍校生的後遺症嗎?

  乘風拿回光腦,點亮屏幕一看,發現項雲間幾個給她分別發了紅包。

  她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並為他們對脫貧事業的奉獻回復了一個「謝謝」。

  江臨夏得到搭理,當即發來十多條、總長度高達三四百字的小論文,核心內容就是這個新形式的副本他很喜歡,非常想玩。

  ……他喜歡跟乘風有什麼關係?

  辛曠截下了他們的照片發送過來,乘風盯著自己的臉研究片刻,覺得果然好蠢。

  嚴慎委婉表達了下自己的看法,希望她下次能把對救援目標的溫柔分一點點給狙擊手。

  ……這大哥美夢做得挺好的。

  項雲間就比較實在,他邀請乘風一起吃飯,並發出了每個學渣代表著友誼的邀請——下次一起打游戲。

  乘風回了個笑臉。

  項雲間:……下次最好不要發這個表情。【微笑】

  葉歸程:為什麼?

  項雲間:你可以發這個。【鷹鷹微笑】

  項雲間:因為不夠可愛。

  乘風看著小貓頭鷹被p得上揚的嘴角,覺得他說的對。順手點擊收藏表情包。

  ‧

  過了兩天,上級審完片,三夭的新式副本獲准可以推行。不過要嚴控准入門檻,參賽資格不准對普通網友開放。

  這是一個好消息,當天晚上三夭就放了個剪輯視頻出來,掛在自己網站的首頁,把一干不知情的網友給看懵了。

  剪刀手十分的有水準,配合濾鏡跟背景音樂,生生剪出了種大氣磅礡的壯闊。

  視頻發布時乘風正在宿舍裡做指令訓練,經不住各個群裡的瘋狂@,躲到被子裡悄悄觀看。

  她舉著光腦,戴上耳機。

  漆黑的屏幕中,閃過一道白光,率先響起的是刺耳的警鳴聲。

  開場的第一幕是天空的俯瞰圖。

  渾濁的雲霧籠罩在城市上方,冷色的光線被阻擋在霧氣之外,遠遠看去有一分遺世獨立的空幻風光。

  隨後鏡頭下沉,在空蕩寂寥的街頭穿梭。

  背景中的聲音漸小,傳來幾句模糊的對話以及細微的啜泣,聲音小得讓人聽不真切。

  鏡頭不斷游動,拍到了橫倒在馬路中間的廢棄建築,拍到了咳嗽著倒在路邊的行人,最後定格在一雙,倚在窗口,蒼涼注視著外面的眼睛。

  擁擠的車廂內,晦暗的光線。

  身穿軍服的青年沉重地道:「我們不能再失敗了。我們不能總是寄希望於下一次的機會。根本沒有那麼多機會留在那兒等我們。」

  畫面閃爍,匆匆掃過幾幀特寫。

  醫院的角落裡,一張張迷茫不安的面孔;實驗室地下層,病人或麻木或悲痛的神情。以及攥緊了軍裝一角,骨節用力到發白,肌肉不住顫動的雙手。

  背景中是青年鏗鏘有力的宣言:「難道我們能放下他們不管嗎?軍人的天性做不到這種事!」

  「可是我們還能怎麼辦!」

  「拿命拼啊!」

  隨後節奏忽地加快,背景中響起了富有感染力的音樂,同時畫面變得熱血而悲壯。

  彈火紛飛中,青年們頂在敵人的圍攻下,臉上、身上,都染了些細小的劃痕與血漬。

  或憤怒地嘶吼:「滾啊!老子怎麼可能讓你第二次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或從容地輕笑:「再見了兄弟們。」

  緊跟著乘風看見了自己。

  她被壯漢摔倒在地,桀驁不馴地朝對方瞪去。

  沒有停留兩秒,馬上切換到別的軍校生與敵軍戰鬥的畫面。

  乘風不大滿意。

  為什麼剪輯裡沒有她絕地反擊的鏡頭?聯大作為唯一一個二周目結束游戲的學校,為什麼不是絕對的C位?

  這是給MVP應有的尊重嗎?

  乘風放慢播放速度,尋找有自己的鏡頭。

  到整個視頻結束,乘風一共出現了四個特寫鏡頭。

  除了上面那個明顯存在刻意抹黑的片段,分別是她背著救援目標奔跑、靠在牆上沉思,以及發表了句很有哲理的感悟,甚至值得在小本本上記錄的高光時刻。

  而結束的最後一幕,是聯大五位倖存的學生,站在溫和撩人的秋風中,高舉聯盟的國旗,單純而暢意地微笑。

  不得不說,最後一鏡拍得比那幫學生好多了。

  乘風覺得站在中間的自己表情很酷。

  被子裡氧氣有限,看完整個視頻,乘風已經覺得有點呼吸困難,臉部也有些悶熱。

  她掀開被子的一角,爬了出來,想看看這屆網友是不是慧眼識英才,於是點開評論區。

  然而讓她失望了,對這種看不出各校水平的混剪來說,三夭網友更喜歡雨露均霑。

  「我感覺我今晚睡不著了,現在有一股腦子充血的感覺。」

  「@各大軍校,答應我,明年拿這個當招生視頻,我保管能吸收到一大批愛國青年。」

  「@111,你們搞什麼?轉行拍電影了嗎?那倒是放正片啊!瞧不起誰?以為我買不起票?」

  「都是幾所軍校的學生,看來是聯合演習,所以三夭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們開的副本?為什麼沒有直播?你說這合理嗎?」

  「完整版回顧呢?演習結果呢?幹嘛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啊?」

  「這就是所謂的制服誘惑嗎?別誘了我可以啊!我可以!」

  宋徵也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邊在他們新拉的小隊群裡貼觀後感想,只是他的關注點比較新奇。

  「我就喜歡看他們失敗又放大話的樣子。」

  「他們怎麼能說出這麼尬的台詞?明顯是在搶鏡頭!」

  「等明天放出完整視頻,網友們才知道什麼叫真正低調的王者!」

  「誰有另外幾所軍校的聯繫方式啊?能不能拉個群?咱們可以一起交流一下,哈哈哈!我保證笑得不大聲!」

  乘風發了那個【鷹鷹微笑】的表情包。

  見她冒泡,宋徵的小弟之魂再次崛起,就著那股振奮的情緒在後頭吹捧。

  「姐,你好帥,剪輯裡都沒表現出來,可惡!」

  「不過我倒是能理解,如果寫實地拍,其他人就沒有鏡頭了。」

  「但姐姐你是最優秀的!我的熒光棒上永遠只寫你的名字!」

  李青忍不住道:「你是說應援牌吧?」

  宋徵的兄弟,另外一名新生緊跟著出來捧臭腳。

  「姐姐放心飛,弟弟永相隨!」

  沈澹不甘示弱,轉發回復:「+1」。

  幾位學長迷亂了。

  今年大一的新生都是這個畫風了嗎?

  聯大未來還有救嗎?

  乘風的唇角只含蓄地往上揚了一點點,出來做了個領導般的總結:「沒有,大家都很優秀。」

  幾個跟隨者再次厚顏無恥地進行響應。

  學長忍無可忍。

  「你們再這樣我退群了啊!」

  「開學也有段時間了,大一今年是新增了什麼奇怪的必修課?」

  乘風無視他們,又去看了遍剪輯。

  眾人吵鬧著聊到了半夜,而後才各自停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4:24 PM

第五十章 技改

  第二天是週末,晚上八點左右,三夭終於在千呼萬喚中放出了完整版的演習視頻。

  兩個版本都公佈了出來。

  一類是各大軍校單獨的演習記錄。另外一個則是按照時間線混剪出來的合集。

  在預告中,參與的四所軍校基本上勢均力敵,甚至另外三所軍校由於經歷較為曲折,看著還要更熱血一些,片中收錄了不少他們的豪言壯語,裝出來的排面很有我軍風格。

  網友們備好了瓜子水果,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點擊播放按鈕。看得津津有味時,發現事情有點不大對頭。

  開場大家都是相差不多的,直奔醫院尋找線索。在激烈的槍火交鋒後,抵達目的地,並在滿頭霧水中,共同開啟二周目。

  彈出失效提示時,網友們比玩家還懵。

  你說你搞解密游戲,是不是得給點提示?連個題幹都沒有,你是太瞧得起誰?

  觀眾拉出進度條一看,發現目前連闖關總時長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當即放心了。

  今夜還很漫長。

  希望不是裹腳布的那種長。

  二周目開始,幾支隊伍的指揮出現明顯差距。

  乘風如同拿到了劇本,直接帶領隊員步入下一環節,另外幾所軍校則在醫院裡繼續糾纏,試圖在病人那裡打聽出下一環節的線索。

  從這裡開始,聯大勤勤懇懇、埋頭苦幹,不問世事地打怪升級。另外幾支小隊做的最大成就似乎只是瘋狂踩flag。

  當聯軍學長真誠誇讚,「學弟你可以啊,救護車的行程圖都能想得到,他們肯定還跟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頭亂轉!」的時候,乘風幾人正從通往研究所地下層的電梯井裡驚險逃生。

  在一軍學長激勵隊友,「大家都做得非常好,我們肯定是具有領先優勢的。保持耐心,整所研究院就那麼大,線索能藏到哪裡去?說不定有一些暗格之類的地方,再找找。」的時候,乘風幾人剛經歷完一場NPC的偷襲,坐在地上休整隊伍。

  在二軍學長們循循善誘,「這幾個NPC的戰鬥力比之前遇到的明顯要強很多,大家還是放鬆警惕了。這次我們抱團走,就當是開荒,先試試能撞出多少有用信息,再製定下一步的策略。別太關心其他人,他們不可能比我們好到哪裡去。」的時候,乘風幾人已經完成病患救援,並開始進行轉移。

  在三所軍校黑著臉,商討要怎麼保存人手,突破這個看似無解的局面時,乘風幾人已經舉著國旗,站在空曠的大街上拍照留念。

  網友們看得迷幻了,覺得一會兒在看劇透,一會兒在看傻兒子們拙劣的模仿秀,每個鏡頭都透著三分的悲慘,七分的滑稽。

  進度條後半程沒有了聯大的蹤跡,只剩下三所軍校菜雞互啄。

  看到這裡,網友們的樂趣已經不在於闖關了,僅僅是想看那三所軍校能夠跌得多慘。

  難怪尖叫雞組合,一軍跟二軍這回這麼安靜。聯軍的學生也不上網冷嘲熱諷了。感情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事實證明不要隨便拉踩,你把握不住。」

  「事實證明聯大新生聯賽的四連冠拿得實至名歸!」

  「如果三夭在幾位參賽選手的宿舍裡安個攝像頭,我覺得內容可能比演習還要精彩【壞笑】。」

  「有什麼好精彩的?不就是抱著被子瑟瑟發抖,恨自己為什麼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嗎?其實很快的,大二的學生們只有不到三年就畢業了【doge】。」

  今晚的正片,只有聯大的學生可以享受。不過乘風並沒有去看。

  相比起對剪輯的期待,正片的時間實在太長,乘風已經在腦海中反復回顧過許多遍,不需要再無意義地重復一次。

  不過就算她不看,也有一堆人往她郵箱裡塞文字講解及視頻截圖,告知她這個副本的真實後續。

  三夭在聯大小隊闖關成功之後,將故事的未來打在了屏幕上側,希望借此能讓網友明白,這場看似只有十二人參與的救援任務,背後究竟都有哪些付出。

  當年圍剿的敵軍數量遠比他們副本中所經歷的要多,最終一位軍人重傷退役,兩人因病毒後遺症嚴重而提前退役。

  城裡的市民全部隔離,抽調人手集中看護。

  聯盟不惜成本地投入資金,召集最精銳的專家研發疫苗。在經過不眠不休的一個多月努力後,疫苗緊急上線,投入使用。

  救援目標,也就是那個小男生,經過一段心理干預後,次年起正式恢復入學。現如今已經正式參加工作。

  乘風看完就關掉了,說不清是唏噓還是欣慰,亦或者是都有。

  這種感覺太復雜,她已學的內容暫時讀不出來。

  現實沒有二周目,軍人職責不允許失誤。

  但如果祖國強大,人民的後盾永遠不只有一個。

  乘風關掉社交軟件,上校網看了兩節課的錄像,把之前沒學過的基礎補充一下。

  她的小貓頭鷹不知道程序出了什麼錯誤,蹲在床頭櫃上,一整晚都在左右轉頭。

  乘風準備睡覺了,它仍舊在抽搐,甚至開始兩眼放光,沖著乘風直閃。

  乘風無法忍受,拿起它拍了拍,又晃了晃,還是沒能修好。

  這麼玄學好用的修理方式竟然都不起效,看來問題很嚴重。

  乘風鄭重給它拍了段視頻,發到網上。

  葉歸程:【視頻】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該怎麼辦?

  網友正拿她的評論區當論壇使,跟同好討論演習相關的事。不出十秒就有人給出了解決方案。

  「卡了或者沒電了,重啟或充電啊寶!不過你這台機器人是啞巴嗎?為什麼不出聲提示?」

  乘風趕緊找出充電線給它插上,果然恢復了正常。

  她鬆了口氣,心說大概是格鬥機器人的倔強吧,畢竟這種找飯吃的行為以前都是它自己幹的。

  修理好小貓頭鷹,乘風安心躺在床上又刷了一遍評論。

  「哇,看起來好可愛,我也想買一隻!」

  葉歸程回復:很貴嗎?

  「是挺貴的。這是聯盟大學送給你的入學禮物嗎?」

  葉歸程回復:是項雲間他們眾籌給我的。

  網友們頓時震驚了,直接將這條評論頂成了排在第一的熱評。

  「你說誰?你說項雲間那個神經病的小隊組合嗎?」

  「直男也有真情,直男也有真愛!朋友們,變天了!」

  「不可思議,直男居然會做人了?我覺得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是你拿槍抵著他們頭的那種眾籌嗎?」

  「隱約記得上回某位直男,對向他要禮物的隊友說,『我燒給你吧,紙的行不行?』。【微笑】」

  眼見話題越來越偏,乘風略過這一條,查看

  「大佬,告訴我,怎麼充值?我也想做三夭尊貴的客戶。」

  「你是不是無意中找到了三夭多年沒有對外公佈過的會員升級方式?我就知道,這是當代人發家致富的武功秘籍啊!」

  葉歸程回復:沒有的事。

  「小姐姐,我單身,一米七二,可軟可A,不需要負責,你看我可以嗎?」

  葉歸程回復:應該可以吧?我才一米六五,聯大應該沒有身高限制。不過你是男孩子的話我不大建議,跟他們站在一起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聯大男生有口臭,乘風說的。記下了。」

  「你不可能有一米六五,除非你穿增高鞋墊。」

  「內部消息,聯大教官親口認證,乘風只有一米六。」

  乘風憤怒地刪掉了他們的評論。

  這是完全的造謠!還當著事主的面,好生猖狂!

  「寶貝,你為什麼會有兩個名字?」

  葉歸程回復:大家應該都有。只是我的小名比較好聽,所以一直在用。不像你們,叫什麼大寶、狗剩、乖犢子。我心疼你們。

  「??」

  「離軍校那幫傻逼遠一點,我求你了。」

  乘風也覺得他們挺傻的。

  「聽說十一月要全面推行新一版的手操技改,你怎麼看?」

  「美麗的小姐姐回我一下,你主要是走指揮的路線嗎?手操技改你要不要跟?」

  乘風沒看懂,本來已經跳過去了,後面發現好幾人都在提「技改」這個詞。

  於是她上網查了一下,這玩意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手操機甲跟傳感機甲相比,優勢跟劣勢都尤為明顯。而手操機甲最為傲人的靈活多變性,是機甲操作的核心。

  隨著聯盟機甲技術的革新,機身構造可能出現較大變化,包括武器庫都會進行大幅更替,部分代碼要隨之修正。

  雖然三夭提供的機甲數據遠比不上聯盟一線機甲的真實性能,但為了篩選出真正合格的學生,會根據聯盟軍方提供的數據,進行一定程度的構造革新,挑選出能迅速適應的學生。

  每次碰上技改,對手操系的學生來說,都是一道生死線。

  大一的新生還好,本身學得就不熟練,大不了重頭開始。

  高年級的學生要將幾乎刻在本能裡的代碼輸入扭轉過來,就變得萬分艱難。每回都有一批學生因此轉系。

  手操專業因此被戲稱為是聯大裡的「高危專業」。

  不過技改的頻率不高。普遍是五到十年一次,甚至更久。

  上次技改的範圍不大,僅有幾個轉向跟變型,乘風已經察覺到了,稍加注意勉強可以規避。

  而這次技改,根據網上流傳的風聲來看,不大樂觀。從機型到武器庫,防禦到攻擊力,全方位進行了升級。

  疑似內部人爆料,勸告新生們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乘風莫名其妙得知了一個很負面的信息,悻悻關掉光腦,決定睡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05:09 PM

第五十一章 更新

  第二天,技改的陰雲依舊沒有散去。

  乘風之前一直沒怎麼注意,經過網友提醒,才發現手操班的學生最近氣場低迷。

  與隔壁贏了演習正得意忘形的傳感機甲手們截然不同,他們失去快樂已經很久了。

  乘風上完指揮B類的主修課,轉到手操專業相關的教室時,都不敢相信面前這幫多愁善感的孩子,曾經也是個猛男單兵。

  她坐在教室裡,環顧著觀察眾人的臉。

  這裡頭有許多人其實她還不認識,雖然開學已經有一個多月,但她大部分的活動都集中在指揮系那邊。想起孔老師當初再三挽留她進手操專業的熱情,乘風不由短暫地心虛了兩秒。

  眾人竊竊私語中,老孔夾著台光腦走進教室。

  他一米九的身高外加刻意放重的腳步,又板著張不苟言笑的臉,每次出現都讓人心驚膽戰。

  這回過來,他沒先開口訓話,而是第一時間在教室裡轉了一圈,而後指派窗邊的學生說:「把窗戶關上。」

  眾人直覺不對。

  「嗯……給大家宣佈一個消息。」

  他表情難得沒崩得那麼嚴肅,然而放鬆下來的肌肉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在宣佈遺言。

  剛說了半茬,已經有學生抱頭哀嚎:「不要啊!」

  老孔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輸出:「不要什麼不要?你這是害怕了嗎?身為軍校生,這麼點小事你就害怕?有沒有認清楚事情的本質?你想一輩子做個沒出息的人?」

  隨即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直接拋出一句:「十一月份手操機甲將迎來全面技改。都知道了吧。」

  「全面」這個詞一出來,眾人最後的那點希望也隨之破滅了。要知道上次大技改,用的形容詞還是「小幅」。

  老孔看著眾人臉上的苦笑,抬手一指天花板,說:「最近天台上都有重兵把守,建議你們不要打歪心思啊。」

  眾人體會不到他的幽默。

  老孔撇撇嘴,不大擅長地安慰說:「其實技改對你們的影響不算大。就你們那點兒三腳貓的水平,掉也掉不到哪裡去。本身就是在貼著下限飛行。正好借著這次機會,把他們一些自作聰明的野招子給我改了。有些連招不是我說,我用腳敲鍵盤都比你們流暢。」

  一眾學生挪了挪屁股,表情越發陰沉。

  是打擊還不夠嗎?非要這麼紮心?至於嗎?

  老孔嘆息道:「看看隔壁大三跟大四的學生,那才叫慘。適應期不夠長,估計今年聯賽又沒了,畢業之後能不能順利進軍部實習也不確定。偏偏今年趕上大技改。」

  其實倒也沒說得那麼嚴重。大三大四的學生更早收到技改的風聲。報名軍校聯賽之後,去往軍事基地進行集訓時,也有機會接觸到技改後的新機型跟新代碼,還有最專業的軍方人員幫忙指導扭正。比他們這些新生起步要快。

  只是老孔深諳人類的劣根性。只有別人更慘,自己看起來才會不那麼慘。

  他說完朝乘風這邊瞟了一眼,怕乘風心態崩了,趕忙又添了一句:「當然,優秀的人,我相信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挑戰,都一樣可以做到優秀。沒必要太過擔心。」

  乘風面無表情。

  老孔點出課件上的大圖,似有似無地提了口氣,說:「這幾天我抓緊給你們講一講本次技改主要涉及的機甲構造變化。筆記都拿出來!」

  乘風對於技改的認知還不是很清晰,聽老孔分析完新型機甲的構造,還覺得新機型看起來不錯。

  從教學樓出來時,沈澹那邊得到風聲,給她發來一條私聊信息。

  愛與和平:技改是真的嗎?

  葉歸程:真的啊。

  愛與和平:那完了。【煩】

  乘風不知道沈澹有什麼好完的。

  準確來說她好過嗎?

  等乘風背著包回到宿舍,沈澹已經倒在沙發上,跟癱爛泥似地側趴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光腦屏幕上滑動。

  乘風放下包,回到客廳,挑了個陽光能曬得到的位置,給膝蓋上的小貓頭鷹梳理它的假羽毛。

  沒多久兩位室友也回來了,坐著玩了會兒光腦之後,終於意識到沈澹的不對勁。謹慎問了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沈澹掀起眼皮,鬱悶地回了句:「手操技改了。」

  「啊?今年技改嗎?」室友驚呼,「這也太慘了吧?」

  另外一名室友說:「慘什麼?你不是我們指揮系的人嗎?這火燒不到你頭上呀?」

  女生扭頭看了眼乘風,發現旋渦中心的某人反而比沈澹要淡定得多,又問:「難道你的手操機甲也玩得很厲害?」

  沈澹說:「跟誰都能打兩下吧。」

  「哇。」不明真相的室友感嘆,「那很厲害啊。」

  乘風額角跳了跳,心裡暗暗道,那個兩下,應該不是虛詞。

  這個人間很真實的。

  ‧

  在技改已成定局之後,手操專業的學生在聯大獲得了極大的優待,地位轉瞬上升了不止十個高度。

  校友給予他們的都是友愛、理解、寬容,以及鼓勵。

  食堂的自動打飯機器人,在掃卡確認之後還會多給他們打兩塊肉。連平日裡那些趾高氣昂的傳感機甲手,都肯放下身段叫他們一聲大哥。

  一般來說只有國寶才能享受這樣尊貴的身份。

  這種好日子持續到了十一月,三夭準備發布更新公告。

  所有手操專業的學生提前在機房待命,接到更新提示後,第一時間登錄賬號,查看最新版的代碼庫。

  乘風對著列表,從頭到尾、認認真真捋了一遍。並按動手指,跟隨節奏敲打代碼。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乘風日復一日地進行訓練,許多代碼跟操作已經成為她身體本能般的存在。只要腦海中出現畫面,手部肌肉就會快於理智按下鍵帽。

  以致於對新代碼的接受,比她想像得要困難。

  這還不是實戰,只是確認新的代碼組合。

  在連續幾次失敗之後,乘風暴躁了。抓住自己右手食指,用力捏了捏骨節。幾個深呼吸後,壓下怒火,繼續從頭開始。

  沈澹本來想參照一下乘風的操作,看她準備如何適應本次技改。可是在她身邊站了不到五分鐘,聽她咋舌了三次,隱隱覺得不妙。

  這位室友恐怕比普通學生還要危險,正處於爆炸邊緣,為防波及,沈澹匆匆撤走。

  更新後不到半小時,三夭論壇被罵聲淹沒。

  「提前恭喜手操機甲退出歷史舞台!熱搜預定!」

  「照這趨勢,不出十年,手操機甲專業將被各大軍校所取締。」

  「手操機甲(×),軍部後勤搬運工(√)。兄弟們別折磨自己了,反正後期都是跟藍翔畢業生搶工作,不如一早就去學挖掘機吧。這年頭工作經驗很重要的!」

  「笑死,這把根本不是人能玩的機甲。」

  「給我看迷糊了,連最基本的後壓機身的代碼都改了,那還打什麼?」

  「之前那位傳說中的手操之光呢?現在還能亮得起來嗎?能不能給大夥兒照一照路?」

  「提前恭喜乘風成為指揮之光!」

  「把設計師自己叫出來駕駛,我就想問問,你是在挑戰人類極限嗎?」

  各大軍校的教研組更為心急。

  到目前為止,僅有少數幾位學生進行到試駕駛階段,大部分學生還在嘗試記憶新代碼。然而試駕的學生表現十分不理想,摔出了各種姿勢。在最基礎的障礙翻越中,成績連之前的四分之一都到不了,堪稱慘不忍睹,更別說摸索新機型了。

  雖然知道這是每次大技改之後的必經之路,相關專業的老師還是止不住地焦慮。掐著秒錶等了半個小時,沒見到一位紫微星降世,心裡頭又開始發涼。

  冰火兩朝天的煎熬中,孔老師按捺不住,給自己的得意門生彈送信息。

  孔老師:感覺怎麼樣?

  孔老師:先大概記住代碼,等實戰多了,就習慣了。

  孔老師:你要不要先來試駕?

  最後一條消息被拒收了,顯示他已被乘風拉黑。

  一米九的壯漢委屈地叫了聲:「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4 11:54 PM

第五十二章 分析

  幾位專業老師圍繞著會議桌輕聲討論。

  「機身構造確實修改得太多了。克服習慣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對乘風這些有一定對戰意識的機甲手來說,還不僅僅是習慣那麼簡單。」

  「但是把之前多餘的銜接結構進行大幅削減,降低負重,同時新增10%的武器庫容量——就技術革新來講,這次技改絕對是非常大的進步。」

  機甲本質是一台大型的移動武器庫,裝載更多更全面的彈藥、提升更強更穩固的防禦,才是機甲發展的本質。

  傳感機甲一直都在更新,手操機甲本身就處於劣勢,物理性能再跟不上,才會真正被社會所淘汰。

  而且這次修改的其實並不是源代碼,只是因為削減及新增了不少功能,導致原先的相關操作無法使用舊代碼來執行。

  譬如網友們正激情唾罵的「後壓機身」的執行代碼。

  這個指令原本是由一段「機甲變型」加一段「武器庫切換」的動作來完整。

  技術更新之後,由於機甲相關部件之間新增電磁滑軌,又加設了一個推進功能,導致執行動作變成了「武器庫切換」加「多方向推進」的混合代碼。

  對於普通網友來說,最終呈現的效果依舊是後壓機身。

  不管你切換速度是否加快,武器庫裝配是否更為合理,執行原理是否發生了本質變化,你手操機甲的基礎執行代碼,就是發生了大面積更替。對他們而言是一個莫大的衝擊。

  可是對於專業的機甲駕駛員來說,源代碼庫一直是正常的,只是學過的攻略和教程落後了。如果他們能跟上這股浩蕩襲來的洪流,機甲的戰鬥力無疑能邁進一大步的距離。

  中年男人語氣凝重地道:「改革要面對的是未來,而不是當前啊。」

  大範圍、大幅度的技改,本質上,其實是放棄了某一批人的培養。

  機甲駕駛員,本身就是一個極度苛刻又不講道理的職位。

  它需要天才。也只需要天才。

  如果這個時代沒有,他們也不會放棄,而是著重於發展更年輕的一代。

  邊上的短髮女性更樂觀一點,眨了眨盯得發酸的眼睛,朝左側的窗口望去,收回視線,說道:「雖然這一次的技改影響較大,但是機甲性能的提升,可以大幅度抵消駕駛員不熟練的操作。我覺得維持住原先的成績不難。三個月……不,兩個月的適應期,頭部的學生可以做到。」

  中年男人摘掉眼鏡,兩指按住額側,頭疼道:「你真是相信你的學生。」

  孔老師翻閱著學生們的試駕成績,那一片標紅的不合格提示,讓他兩隻手蠢蠢欲動。

  不知道該放哪裡,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一會兒托著下巴,一會兒兩手環胸,一會兒又去撓自己粗糙的鬍茬。

  倒是有點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想抽煙的原因了。他現在就很想來一根。

  幾人都在等待乘風的試駕結果。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又一個小時過去,網上爭吵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乘風還在看她的代碼庫。

  相信以乘風的記憶力,新的代碼庫她早就已經能背下來了。此刻正在配合技改拆分代碼,分析機甲性能。

  中年男人狐疑道:「她是不是太穩健了一點?」

  老孔喃喃地回護:「穩健好,畢竟她是機器人。機器人做事都喜歡計劃周密。」

  短髮女性沉默片刻,小心道:「……這個梗還沒有結束嗎?」

  「尊重孩子!」老孔嚴肅道,「對她來說這可能是一種堅持,不是一個梗!」

  短髮女性欲言又止地閉上了嘴。

  沒想到這位一米九的暴躁猛男,竟然還有這麼細膩體貼的內心。

  技改更新後兩個小時,乘風終於有了動作。

  會議室以及三夭的虛擬廣場上,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投到她身上。

  她抬起手臂,活動了一下肩胛骨。而後在眾人矚目中,點擊了退出。

  短短的幾秒中,乘風的心態看起來還挺正常的,但是老孔的心態快崩了。邊上的人在他肩上按了一把,才讓他重新冷靜下來。

  他又一次給乘風撥去電話,然而他親愛的學生還沒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揚聲器裡響起的是一陣冰冷的系統提示。

  執教也有幾十年了,這還是第一個敢拉黑他的小乖乖。老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尊重孩子!」短髮女性虛偽地安慰說,「畢竟她是個機器人,數據屏蔽沒有惡意的!」

  機房管理員見乘風要刷卡離開,匆忙起身,喊了下她的名字,問道:「同學,去哪兒呢?」

  「去吃飯啊。」乘風舉起光腦,一臉平常地說,「到飯點了。」

  管理員語塞,好多年沒見過對吃飯這麼執著的人,半晌後無奈揮揮手道:「去吧。好好休息。」

  乘風沒去食堂,而是順路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兩盒營養餅乾以及一瓶牛奶,徑直回了宿舍。

  客廳裡沒人,她走回自己房間,坐到床上,抱起光腦刷會兒論壇。

  她本來想看看三夭論壇裡有沒有什麼乾貨總結,或者是專業人士對操作代碼的解讀與創新,刷了幾頁,發現大部分是沒營養的東西。

  一群人在罵技改後的手操難度。

  一群人在唱衰手操機甲的未來。

  還有一群人在亂提建議。

  【@三夭,罵聲那麼大,完全沒有游戲體驗了。乾脆出個過渡版吧,像後壓之類的基礎操作,可不可以保持原先的代碼?別管什麼原理了,主要是大家】

  「過渡什麼?大家一起將錯就錯?那下次技改怎麼辦?這都什麼餿主意。」

  「之前不知道有那麼多人在玩手操,好傢伙一更新,炸出來一堆魚塘。」

  「時代變了,大人,為什麼你們不能接受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

  【有沒有大神回答一下,攀爬類機型切換成四足機型,用什麼樣的代碼連接是比較安全且穩定的?】

  「這次好幾個部件增加了滑軌,機身變型速度加快,舊代碼很容易導致右側武器庫卡頓。建議穩紮穩打,別想著秀操作。」

  「穩紮穩打的話,機甲變型速度加快有什麼用?就搞笑。」

  「別問了,機甲參數的分析太難,最痛苦的是一般的數據分析師對手操機甲根本不熟。沒有大佬會出來造福我們這些可憐孩子的。」

  乘風看著第二則帖子下的呻吟呼號,皺了皺眉心,將手邊的牛奶喝乾淨,在下面進行回復。

  葉歸程:初步研究了一下參數,目前還沒有實際試駕過,你可以試試四段代碼……手速夠快的話,右側武器庫切換的R鍵可以卡在第三道滑軌前,手速不夠,就把該代碼放到最後一段。如果現場需要躲避,可以再加一段定向推進的指令。推進的新功能很強悍,用得好的話,能打亂絕大多數人的節奏。

  網友們本來想說是誰在裝逼,仔細一看發帖人的名字,立即把話嚥了回去。

  「我馬上去試試!謝謝大佬!」

  「大一的妹妹已經這麼牛逼了嗎?」

  「乘風什麼時候去試駕?我現在就指望著你的攻略了。」

  「數據分析專業的手操機甲手——全村的希望!」

  乘風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不去主動分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適應方式,不一定要侷限於專業的數據分析,哪怕是最愚笨的實戰試錯也可以。

  現實是別說攻略了,大部分人都處於兩眼抓瞎的狀態。沒有系統的學習方法,失敗數次也找不到進步的方向,每一個字都散發著消極情緒。

  於是乘風把能答疑的問題都回復了一遍,暫時無解的案例則記錄到備忘錄上,順便收藏好各個帖子,等待眾人反饋。

  蹲在床頭櫃上的小貓頭鷹從待機狀態切換過來,在邊上蹲了許久,一步步跳上她的床,再蹦上她的手臂,最後十分不要臉地在她腦袋上安了家。乘風本來沒有閒心搭理它的,可是那麼一坨重量嚴重影響到了她腦部的血液循環,讓她感覺自己的腦門被持續性地踢了幾腳。再這樣下去剛長出來的頭髮都要掉了。

  乘風略微低下自己尊貴的頭顱,問道:「你在幹什麼?」

  貓頭鷹回復:「摸頭。」

  乘風的爹,那位不會看顧小孩兒的鐵血直男,由於服役常年不在家中。

  這個神奇的男人偶爾會有些心血來潮的想法,某天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看到一條育兒總結,說孩子需要長輩的關心與寵愛。經常被摸頭的小朋友長大後可以變得更聰明。

  他不在家,沒有辦法履行自己摸頭的職責,於是給格鬥機器人輸入了相關的程序。

  小貓頭鷹現在也已經沒有了這個功能,沒想到這小機靈鬼自學成才,知道了用腳。

  乘風把它抓下來,放回到床頭櫃上,示意它不要再動。

  小貓頭鷹問:「你不喜歡嗎?」

  「非常的不!」乘風說完語氣稍軟了點,申明道,「我已經長大了。」

  「好的。」

  小貓頭鷹眼睛暗了下去,重新回到待機狀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12:00 AM

第五十三章 攻略

  由於網上相關的攻略還比較少,有人將乘風解答過的問題做了個乾貨匯總,讓有探索精神的玩家依次去做驗證。

  這是目前三夭論壇上第一個關於代碼指令連接的正經攻略帖,很快被管理員加精並置頂,乘風的名字也跟手操機甲關聯在一起。

  大多數網友這才恍然想起,是了,乘風除了是個副指揮,也是個天賦凜然,打破三夭多項訓練記錄的手操駕駛員。

  乘風中途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後光腦屏幕上充斥了各種私聊的信息提示,習慣性地打開屏蔽功能,繼續在貼吧裡游覽。

  不得不鎖,網友的思維是很活泛。

  因為擅長犯錯誤,所以可以面臨各種極限的、危險的、有趣的困境。從乘風完全無法想到的角度,提出對機甲參數的疑問。

  那麼生僻的觀點,乘風新世界的大門被不斷地推開。雖然她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遇不到類似的問題。

  到了晚上,多位專業的數據分析師陸續出來發聲,將自己整理出的新舊兩代機甲對比,用立體模型的方式進行演示。各大軍校的教研組也將自己的最新實驗數據進行公開。

  雖然彼此間存在一定競爭關係,但是對於這種基礎教育資源的分配,各校管理都保持著全面公開的默契。

  畢竟,手操機甲不是光靠一些零散攻略就能駕駛好的。但基礎資源普及到位,可以讓更多有天賦的學生,在更小的年齡接觸到前沿的知識。

  只有大環境盛行起來,手操機甲才能走得更加長遠。

  而各方給出的攻略,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性,於是到了晚上,一大批新賬號在手操板塊注冊出來,閒得無聊的網友懷著測評的心理,將所有攻略整合到一起,逐一實驗打分。包括聯大的幾位教官,也在這不眠的夜裡劈波斬浪,手操機甲難得地贏來了一次熱況。

  乘風還是十分敬佩三夭網友的歸納整理能力的,方便她比對並記錄不同機甲手之間的操作風格。

  有些比較驚險巧妙的代碼連接,乘風以前甚至沒接觸過,為她開拓了不少非主流思路。

  乘風正在思考,左右橫跳的戰術究竟屬不屬於瞎jb亂打的野路子範疇時,首頁關於她的攻略測評也出來了。

  一連出現好幾條,評價都不是非常高。

  【乘風的代碼連接不行,機甲動作執行起來十分刻板,有明顯卡頓現象。不僅如此,出錯率也很高。類似動作下,聯軍脫困用的代碼教程更位簡潔,短兩段,且容錯率高。】

  這是一段比較長的代碼連串,兩個是乘風攻略下的失敗錄像,還有兩個則是參照聯軍的研究數據,用不同速度輸入代碼,並順利成功的視頻。

  手操機甲要做的動作是,在被敵機瞄準後,貼地變型、遊走、左側武器庫負責攔截,同時右側武器庫進行鎖定反擊。

  在失敗的視頻裡,變型的機甲有兩次擦到地面,負責攔截的武器庫也險些被上升的防爆盾所卡住。同時遊走角度過偏,找不到合適的反制時機。

  網友看了兩遍,表示很窒息。有沈澹操作的那種感覺了。

  「熱知識,乘風還沒有試駕,給出的只是個人的研究看法。各大軍校多半是有讓學生做過試錯的。」

  「不會吧?相同問題的攻略,真的會有人選擇相信乘風而不相信軍校的教研組嗎?何況教研組的代碼明顯更短!」

  「教研組也不一定完全正確,今晚互相推翻好幾個了,大家都在找最優解。」

  「實話實說,乘風的好幾段代碼都整得花裡胡哨的。不僅長,還難打,感覺在挑戰我的手指極限。試了一晚上我右手已經抽筋,誰用誰犯腱鞘炎。」

  「大一新生。」

  這邊還沒爭論多久,又一條帖子發布出來。

  【澄清:不是乘風的代碼連接不行,是你的手不行。她的長段代碼僅適用於高級玩家。】

  主樓裡同樣跟了一段視頻。視頻將兩種代碼下的機甲操作拼接到一起,上下並列,進行直觀對比。

  駕駛員用相同的手速輸入代碼,乘風的機甲運行明顯更迅速、更迂迴,在變型的過程中多出了一個防禦迴避的指令,遊走時又增加了一段推進的代碼。哪怕對方的炮彈可以進行二次改道,未能成功攔截,也不影響後續反擊。

  而聯軍的機甲操作則比較基礎。一板一眼,無功無過。

  網友們看完後只有一個想法:絲!般!順!滑!

  乘風的代碼操作,有種把各部件銜接掌控到極致的酣暢淋漓,對駕駛員的手速容錯率低,但在戰場上的存活率高。

  對於高水準的駕駛員來說,分明是更穩健,也更高級的一種打法。

  網友們感覺自己堵了一晚上的毛孔都在這個片段裡得以釋放,正要評論,發現帖子的發布人竟然有聯軍教研組認證的一個教官。

  「好舒適的畫面!在一干破銅爛鐵裡一花獨放!這就是新機型的魅力嗎?我還以為這次技改鐵定沒了。」

  「所以是要教官級別的手速才能做到這種效果嗎?」

  「各大軍校的教研組打起自己的臉來也是這麼的不留情面。幹得漂亮!」

  「學術交流而已,算什麼打臉?這叫百花齊放。我支持!」

  老孔的心情還挺復雜。

  他將乘風的攻略統計出來,找教官親自試驗了一遍。打法偏向正統保守,但是都沒問題。是目前所有軍校學生裡,對新機型摸得比較透徹的一批。

  他一面覺得很是欣慰,一面又為自己被拉黑而感到萬分焦灼。怕乘風在魚龍混雜的網絡世界裡折翼,還沒有人安慰。

  老孔抱著光腦,在剛建起來的聯校交流群裡不停碎碎念。

  「乘風這個學生,不聽話的,也不按流程辦事。這樣的人你能說她什麼嗎?不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張了。」

  「光會分析機甲參數有什麼用?就算她現在比大多數人都學得快一點,會舉一反三,會模擬戰局,可是她不親自試駕,就改不掉之前的錯誤習慣。」

  「你說說,不尋求老師幫助,什麼事都自己做了,她的學費交了幹什麼使的?」

  一個所有人都不快樂的世界出現了。

  五分鐘後,老孔被踢出交流群。

  ‧

  考慮到手操技改,所有專業學生都在趕期末的考核標準,而乘風是他們「村裡最有出息的孩子」,指揮系那邊十分諒解地給她放了兩天假。

  這兩天時間裡,學生試駕的成績依舊不是非常理想。

  縱然各動作間的連接代碼已經出來了,眾人按照自己原先的作戰風格,也制定出了適合自己的二級代碼庫。可是從背誦到熟練掌握之間,隔著一段難以踰越、也難以估測的距離。

  乘風第一天在網上進行答疑。第二天上機,將自己鎖在加密房間裡進行代碼測試。第三天跳出來又寫了一篇攻略,把網友跟一干教官急得血壓飆升。

  眾人都在猜測,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開始試駕,等得火急火燎又不敢開口催促。

  第四天中午,乘風準時上機,跟往常一樣,站在活動大廳裡發呆。

  沒多久,世界跳出一條信息。

  【世界】葉歸程:單人對戰,普通城市地圖,來個高分機甲手。

  傳感機甲專業的幾個班也在上模擬課,幾位單兵掃見,順手點了申請。

  乘風按照降序,選擇列表中積分最高的學生,直接點擊開始。

  一般手操機甲的初次試駕,都會選擇水平較低的同級對手,持久戰更容易測試出自己的缺點跟優勢。因此眾人點完也沒在意,純粹算是給學妹湊個熱鬧。

  等畫面跳轉,那位被選中的學長還一臉茫然。

  正在關注乘風的一干人等也被這聲平地驚雷所震醒,猛力點擊半空的觀戰按鈕,怕錯過這重要的一幕。

  「奔走相告!乘風開始試駕了!」

  「讓我看看誰是被手操之神選中的男人!」

  「聯大,單兵系,大三學生,鐘逸捷,十一萬積分。好好笑,肯定沒希望了,怎麼會選這個對手試駕?」

  「鐘逸捷我知,也是個能挺進聯賽決賽的人。看他表情我笑死了。」

  「太猖狂了吧乘風?還沒出新手村就給自己挑了個BOSS?你怎麼不乾脆找項雲間?」

  「大三的單兵也在上課,項雲間他們是在。估計在看。」

  鐘逸捷腦子都是懵的,對著面前的機甲選擇面板,緩緩扭了扭頭。在脖頸骨骼活動的清脆響聲中,找自己的對手打商量。

  唯快不破:??

  葉歸程:??

  唯快不破:我要認真打嗎?

  葉歸程:??

  葉歸程:你在說什麼廢話?

  唯快不破:你手操適應得怎麼樣?

  葉歸程:好像一般般,還沒試過。

  唯快不破:??

  葉歸程:??

  這段加密對話聊得鐘逸捷頭皮都麻了。

  他撓了撓短髮,不知道該怎麼辦,聯想到乘風最近的風頭,自行腦補出一長串的利益糾葛,感覺無形的壓力正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考量片刻後,他出於保險,還是給教官發了條私信。

  「如果我贏得太快,聯大會不會很丟臉?」

  對方教官火速回了句:「這有什麼好丟臉的?打你自己的。好多人都盯著呢,打得乾淨點,別放水。」

  「真的啊?」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聯大是那樣的學校嗎?輸了丟傳感機甲的臉,給我上!」

  「好!」

  鐘逸捷鬆了口氣,抬手選中自己最擅長的機型「五宿」,再裝配順手的武器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12:12 AM

第五十四章 花瓶

  五宿是一款綜合型較強的機甲。能遠戰能近戰,能防禦能狙擊。沒有特別突出的優點,但也沒有特別拉胯的缺點。是眾所周知的萬能補位型機甲。

  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乘風的運氣太差,五宿是公認的手操機甲剋星。正因為它的全面性,完美地剋制住了手操機甲的各類變型。

  何況鐘逸捷是「五宿」駕駛者當中比較知名的學生。

  準備等待期間,江臨夏琢磨了好幾遍,抬起頭,不敢置信地驚嘆道:「我女兒這麼牛逼?教官都還在嗷嗷叫,她四天就把技改給克服了?」

  項雲間代入了下乘風的性格,覺得可能不大是。

  如果真有把握,這隻牛犢子第一時間就頂著角上了,怎麼可能耐心地蹲四天?

  「不可能。」嚴慎也說,「她不怕輸的。」

  討厭但是不懼怕,乘風追逐所有能讓自己變強的方式。

  說話間,地圖載入完成。

  單人對決的普通都市副本裡,是沒有npc數據進行干擾的。地圖劃定範圍也很狹窄。

  高樓大廈之間橫亙著寬敞交錯的街道,城市裡空無一人,兩台機甲同時刷新在地圖的一角。

  鐘逸捷率先出擊,啟動推進器,開啟探測儀,在街道上飛速滑行。

  乘風長相乖巧,打法彪悍,也沒怎麼猶豫,一面變型機身,一面朝對手衝去。

  機甲滑行的動靜在寂靜的城區裡很容易被探測到。雙方在地圖右上角的位置交匯。

  這附近有一座景觀公園,高層建築相對較少,更多是茂盛蔥鬱的行道樹。

  這地形對手操機甲來說有些不利,無法發揮出躲避障礙的優勢。乘風選擇謹慎行動,掉頭往主城區的方向轉移。五宿直接炮火轟炸,雙方在八道寬的馬路上開始追逐。

  轉過拐角時,眼看就要進入密集建築群,五宿加大火力,一炮轟向乘風前方,一炮轟向她側面的樓體。

  爆炸聲中,高樓玻璃盡數碎裂,黃塵彌漫,大小不一的石塊從遮蔽視線的濃塵中掉落。高樓另外一面出現裂縫,眼看就要砸落,擋住乘風通行的道路。

  手操機甲立即重心左斜,借著轉彎的趨勢,調整了行進的路線。

  這是個很常見的過彎動作,加上推進功能,後續可以無縫切換至四足攀爬機型,還可以支撐起一塊防撞擋板。

  然而觀戰的視角中,手操機甲扛著散落的碎石塊,提起右側的武器庫上揚了一段,卡頓住,又重新降回去。

  這個動作非常快,且有些隱蔽,好些網友甚至都沒察覺。可是所有乘風視角的觀眾,都聽到了一聲清脆響亮的「嘖」,隔著時空感覺到她的煩躁。

  因為這個小失誤,手操機甲不得不減速,重新切換機型。緊貼著即將倒塌的大樓側面,從掉落下來的石塊上翻越過去。

  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也被五宿趕超過來。

  鐘逸捷最知名的就是他的攻擊速度。他是典型的一波流。不保證準度,只保證手感。

  見乘風出現在可精準攻擊範圍內,五宿左右四個武器庫全部開放。機甲背面彈出數排整齊的槍械,紅光閃耀,一齊發射。

  彈火的頻率比盛夏時期的雷雨還要湍急,幾乎連成一道粗大的長影,被震毀的大樓猶如間或響起的雷鳴,不時從上空掉落驚喜。

  乘風只能暫停機型切換,急速掉頭,將動力拉到最大。

  金屬機身與路面發出刺耳的噪音,行駛過的地方摩擦出一道白色軌跡。乘風眯著眼睛,唇角肌肉緊繃,險險避開對方的攻擊。

  因轉向速度過快,機甲差點正面撞上隔壁的高樓。乘風指骨外突,兩個極限的代碼操作之後,順利調回方向。

  雙方對峙、拉扯。

  這種正面火拚、任何失誤都可能導致覆滅的場景,人類手指的活動極限似乎更為劣勢。

  乘風不敢冒進,為了躲避,甚至抽不出空去開啟自己的武器庫。

  眼看雙方距離逐漸逼近,五宿的槍管因溫度過高而減緩頻率,鐘逸捷切換裝備,調出了追擊炮。

  乘風抓住空隙,抬高機身重心,調出武器庫,同時往牆面駛去。

  在這極為關鍵的一刻,觀眾們再次聽到了乘風的咋舌。

  「嘖。」

  哪怕不能親眼得見,眾人也能想像得到她此刻恨不得用手指敲爛鍵盤的心情。

  手操機甲的變型再次卡住,迅速調整之後,已經沒有時間進行反擊干擾,去路也被五宿提前截停。

  老孔始終提著的一顆心臟,到這時候反而放了下來。網友們也終於發現,這次技改的影響誠然是巨大的,尤其到最危險,需要考驗直覺的時刻。

  乘風的手指暫時跟她的大腦分離,無法跟上她思考的速度。幾次失誤的第一反應和調整速度,說明她的作戰意識已經相對成熟。

  她很強,但是現在還強不了。

  乘風迅速後撤,有些狼狽地又無大用地在地上拋了個雷,貼著牆面逃向另外一條街區。

  五宿寸步不讓地跟上。

  這個她自己選的地圖,此時由於復雜的道路與林裡的高樓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壓力。對手操機甲駕駛員來說,拉鋸戰是最危險的局面。

  高頻的代碼輸入中,五宿的攻擊始終保持著全速進攻的節奏,兇猛的打法牽制著乘風的動作,不給她任何調整的機會。

  他的目的很明確,也很致命。這樣的情況只要持續五分鐘……最多不超過十分鐘,他就躺贏了。

  沒有人的手指能夠受得了這種頻率的輸出。

  再最後一次嘗試反擊,卻因中指抽搐導致代碼輸入失效後,乘風切實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已經負重過大了。

  她還不至於為了一場試駕獻祭出自己的職業生涯,主動放緩速度,數秒後,在刺眼的光耀中戰敗。

  硝煙彌漫,粉塵還在翻滾,世界已驟然安靜。

  評論區也隨著比賽的結束出現了本場高潮。五花八門的言論交雜在一起,顧不上交流,全是個人的主觀意見。

  「我說這是場一面倒的勝利,沒人反駁吧?」

  「好像有幾個神操,但好像更多的是『神』操。中間肉眼可見地卡了四次,躲避時用的是最基礎的代碼,怎麼回事?」

  「中間有個動作特麼地是在做拉伸運動嗎?給我看迷糊了。」

  「所謂的手操之神就這?告訴我等了四天的試駕成績就這?你們聯大是認真的嗎?」

  「太好笑了,一般的外行人看得出失誤嗎?乘風如果不出聲根本都沒意識到吧?就這還瘋狂指點江山。」

  「鐘逸捷果然很強啊。畢竟是大三的學生,下次別選那麼高的起點了。」

  乘風收回雙手,小心按摩五指發疼的位置,靠在駕駛座上久久沒有吭聲。

  鐘逸捷走近,看著手操機甲四濺的殘骸,上頭的熱意逐漸消退,馬後炮地生出那麼點不忍心來。

  對兄弟,一般這種時候最好的安慰就是再來一局。對乘風不好這麼幹,他怕被打。

  「那個……咳!」鐘逸捷搜腸刮肚地問,「對你有幫助嗎?」

  乘風說:「有。謝謝。」

  「不用客氣。」鐘逸捷說,「其實我挺厲害的,你可能不瞭解。那個……當然我不是說你不行的意思,不過你下次可以找……額……」

  鐘逸捷的心難得地委婉了起來,委婉到他覺得每句話都是錯的,因為重新顯示的評論區裡,網友告訴她乘風的臉越來越黑了。

  「好的。」鐘逸捷說,「我閉嘴。」

  乘風「嗯」了一聲,因手指狀態沒有辦法繼續訓練,直接點擊下線。

  機房管理員見她站起來,跟著應聲而起,在身前交握著兩隻手,看起來很乖巧的模樣。

  乘風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朝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現在要去醫務室。

  「去吧。」管理員滿臉慈愛,還是那句話,「好好休息。」

  想想又多加了一句:「別想太多。」……怪欲蓋彌彰的。

  ‧

  上課時間的醫務室比較空曠,兩個學生因肌肉扭傷在裡面的隔間擦藥。乘風進去之後,自發找了張椅子坐下,拿出光腦準備解鎖。

  沒等她點開論壇,林醫生聞聲出來,抽走她手上的光腦,甩到一側桌上。

  乘風抬起頭,看著他那張說臭不算臭,但絕對稱不上友善的臉,遲疑一秒,扯起唇角討好地笑了笑。

  林醫生被她的表情逗樂,低沉地「呵」了聲,拉過一旁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示意她伸手。

  林醫生在她手上按了按,覺得問題不大,從櫃子裡拿出一管藥膏,給她抹了一遍,然後按摩吸收。

  乘風對他很有好感,畢竟他送了自己光腦、假髮,還有衣服。是自己的大財主。

  而且他按摩的手法也很舒服。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強烈,林醫生主動問了句:「比賽了?」

  乘風注視著他的側臉,點了點頭。

  「還行吧。」林醫生說,「我也看了。」

  他正要給乘風說一說往年技改後學生們的正常表現,乘風突兀問了句:「按摩要錢嗎?」

  「當然。」林醫生頓了頓,偏頭朝她瞥去,「你知道我工資多少嗎?想加鐘?勉強可以給你打個折。」

  乘風可憐道:「我沒錢。」

  林醫生:「你的補助呢?你的獎金呢?你現在的賬號存款絕對超過五位數!」

  乘風沒有被戳破的羞愧,只是不好意思地說:「它們都有自己的歸宿,給你會變得不幸福。」

  林醫生被她氣笑了。

  你特麼要點臉嗎?

  乘風忍痛道:「要不20可以嗎?」

  最後乘風付了120塊錢,買了那條藥膏,沒能實現加鐘的計劃,被林醫生惱怒地趕出醫務室。

  世態炎涼。這世界太看重幾個臭錢了。

  乘風把藥膏揣在衣兜裡,遺憾地準備回去。走到半路,兜裡的光腦不停震動,乘風不得不拿出來看一眼。

  是宋徵那個小子。

  自己居然沒有屏蔽他?

  乘風現在有時間,順手點了接通。

  幾聲呼吸後,宋徵明顯很驚訝地抽了口氣。

  他壓著嗓門,神神秘秘地問:「你沒事吧?」

  乘風深感莫名:「你指什麼?手指還好。」

  宋徵道:「我是說,你沒有不開心吧?」

  乘風覺得開心或不開心都是比較特殊的情緒,大多數情況下她根本沒什麼心情。即便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沒有。」乘風問,「你對暗號呢?」

  宋徵忙道:「沒有沒有,你沒不開心就好。剛剛我們老師還給我們分析了,說你打得挺好的,就是新代碼還不熟練,但是該把握的時機都很準確,沒有網上說得那麼不堪……」

  乘風讚同了句:「還行吧。」就是手指不大爭氣。

  乘風被迫在路上進入到反思階段。

  本來她想回宿舍再慢慢品位這種感覺的,可是思緒被宋徵勾了起來,不由自覺地往比賽上面飄去。

  宋徵聽不到她的回應,怕招她煩,主動掛斷了電話。

  沒過兩分鐘,乘風的光腦再次響起。

  這回是上次跟她一起參加新副本演習的學長,鄭義。

  自己居然也沒有拉黑他?!

  乘風暗想自己是不是對老孔太過分了,讓他在黑名單裡待了那麼久。

  信號接通後,鄭義問出的第一句話依舊是那麼的靈魂:「你還好吧?」

  「打錢。」乘風說,「打的錢越多越好。」

  鄭義掙扎數秒,吐出一個圓潤的字:「滾!」

  乘風哼聲。好不友善的人。

  鄭義調整了下心情,又說:「你如果需要人陪訓的話,可以找我。」

  乘風問:「你多少分?」

  「啊?」鄭義說,「大概五六萬吧。」

  乘風又問:「打過聯賽決賽嗎?」

  「我才大二!」鄭義明悟到她話裡的意思,尖聲道,「我還沒機會!而且聯賽決賽哪是那麼好進的?」

  乘風平靜地答:「哦……」

  這聲長音背後的情緒過於惡劣,鄭義受不了這委屈,怒而掛斷電話。

  媽的,最怕自己突然的關心。完全是沒事找事!

  乘風怕再有人尷尬地來安慰自己,埋頭編輯朋友圈,準備斷掉眾人的念想。

  寫到一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乘風打了個哆嗦,回過頭,發現是項雲間幾個。

  「吃飯嗎?」江臨夏站在後頭,拇指朝食堂的方向一指,笑得滿臉燦爛,「財務請客。」

  辛曠一腳踢去,倒也沒拒絕,只是背過身道:「走吧。」

  乘風火速收起光腦。

  是她的好兄弟沒錯了!

  ‧

  五人坐在食堂三樓,霸佔了角落裡的一張大桌,小菜碟子一盤接一盤地上。

  這家最有人氣的食堂,食材新鮮,價格也是最貴的。

  項雲間把乘風吃空了的盤子疊到一側的桌台上,讓清潔機器人過來收取。看著上面顯示出的金額,覺得這孩子要把自己吃撐了。

  最香的可能不是飯,是錢。

  江臨夏半趴在餐桌上,支手托著臉,憂心忡忡地道:「是真能吃啊……女兒,一般女孩子不會像你一樣這麼能吃的。」

  乘風抬起手,用手腕內側霸氣地一抹嘴,說:「那她們應該也沒有我能打!」

  江臨夏從包裡抽了張紙巾出來,塞到她手裡,無語道:「也不會這麼擦嘴!寶啊,注意一點形象,你知道這間食堂裡有多少人嗎?好歹也是大庭廣眾啊。」

  乘風不以為意,覺得他大驚小怪。

  高手需要注意什麼形象?那是小弟該做的事。

  飽腹的狀態下,人的思維容易變得遲鈍。

  乘風喝了口水,坐在位上開始回憶今天那場比賽。

  她突然地安靜,又突然地眼神渙散。四人在邊上聊了會兒別的話題,然後抬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嚴慎問:「想什麼那麼出神?想明白了嗎?」

  乘風略微仰起頭。

  「嗯……新增的滑軌和各種細節結構,出現了263種新的代碼組合。有63種指令跟舊代碼重合。其中24種是常用代碼。但是經過數據測試,相同指令的操作速度提升了起碼10%。根據今天的情況來看,防撞擋板對普通彈藥的抗擊性也有一定的提升。」乘風聲音很輕,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糖漬,下結論說,「可以的,確實變厲害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這話時,眼神裡有種野心勃勃的狠勁。

  江臨夏故意似的,笑嘻嘻地問:「輸了你不難過啊?」

  輸了不難過,但是很難受。

  乘風真的,特別不喜歡輸。

  她說:「輸了就輸了。有什麼了不起。」

  江臨夏看著她快要擰成一團的眉頭,不仗義地大笑道:「這是我聽過最嘴硬的話!」

  辛曠雖然沉默,但卻是最善良的人,安慰說:「沒事,我們下次能贏。」

  乘風點頭。

  江臨夏摸摸兜,給她掏了一顆糖。

  乘風拆開,正在享受飯後一顆糖的快樂,一青年主動朝她靠了過來,猶猶豫豫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乘風?」

  這聲音挺熟悉的,乘風仔細盯著他的臉,辨認幾次,卻始終沒想起來他是誰。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人如果出現過,她的印象應該會很深刻。

  用來形容男生可能不大合適,但對方真的唇紅齒白、面貌柔和。面部輪廓分明清晰凌厲,卻完全影響不了他的清秀。

  「鐘逸捷。」項雲間提醒道,「就今天跟你打比賽的那個人。」

  乘風恍然大悟:「原來你長這樣。」

  鐘逸捷友善地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題,開場走程序地誇獎了句:「你長得真可愛。」

  乘風沒有很開心。

  她巴掌大的臉,皮膚不是很白,但眼睛靈動而分明。跟她銳利的作戰風格比起來的話,確實是很可愛。

  江臨夏這佞臣完全止不住身上的反派氣息,就著當事人的面就開始搬弄是非。

  「風啊,他說你是花瓶,只能看,不能打。他好過分。」

  乘風叼著糖,眼神冰冷了許多,看著鐘逸捷的眼神彷彿在看死人。等將他的模樣記清楚之後,盡了身為對手最大的尊重,淡漠地移開眼神。

  「??」鐘逸捷瞪大眼,冤屈地叫道,「我什麼時候說了?不是你們什麼意思啊?你倒是別信啊!」

  江臨夏挑唆道:「弄他!知道嗎?他還搶我們的聯賽名額,特別過分!」

  乘風點頭:「他人已經沒了。」

  江臨夏很滿意,摸摸乘風的頭感動道:「養兒千日,終有一日。」

  「你養什麼了?你這人販子。」項雲間說,「你就光會跟她打游戲。」

  他說著提了乘風的後衣領一把,語重心長道:「吃那麼多糖很容易變胖,別覺得自己年輕就胡吃海塞。」

  「幹什麼呢!」江臨夏立馬伸手護住乘風,叱責道,「有你這麼做老父親的嗎?有倆臭錢了不起?孩子想吃糖怎麼了?她不配嗎?她明明那麼瘦!」

  項雲間:「……」

  這貨真是生錯時代了,放以前,後宮佳麗三千都不夠他發揮的。

  鐘逸捷氣呼呼地道:「不可理喻!你們簡直了!」

  江臨夏正常了些,不再玩鬧,輕笑道:「所以你來幹嘛啊?找我們寶交朋友啊?」

  鐘逸捷語氣閃爍起來,含糊地道:「我就隨便看看。」

  「放心,孩子不記仇,心理也很強大,剛才就開個玩笑。」江臨夏揮揮手道,「你還是回去吃飯吧。」

  乘風認真注視著一個人時,純粹的眼神很容易給對方帶來無辜的錯覺,鐘逸捷被她看得心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鼓勵道:「別管網上那些人說什麼,我覺得你挺厲害的!」

  站在對手的角度看,更能明白彼此的處境。

  乘風的幾次小失誤他都發現了,不得不說,如果乘風的代碼輸入正確,戰局早就變得非常棘手。

  有那麼幾個瞬間,他甚至緊張得脊背發麻,除了攻擊,大腦難以運轉。

  教官對他的打法評價一向是瘋狂、不留退路。飛蛾撲火式的進擊,不會想到五步之外的決策。

  鐘逸捷一直挺不以為意的。他認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完美的作戰風格,每個人應該追求是最合適自己的策略。

  教官其實也明白,所以默許了。

  今天跟乘風對戰,雖然乘風多數時候都在被動躲避,但那麼幾個可以反擊的微妙時機,她一個也沒錯過。他很確定,乘風也是個喜歡走極限的機甲手。

  可是跟乘風的風格相比,他激進中少了一分謹慎,瘋狂中少了一分理智。他沒有辦法,在操作失誤的情況下保持自己全身而退。

  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弊端。即便他克制也變不成乘風那個的人,也正是他的不合常理讓他的攻擊更為難以規避。

  乘風切實地給他帶來威脅感了。

  鐘逸捷說:「我發現我的打法跟你挺相剋的。下次再來一局吧。」

  乘風也覺得他是最好的試駕對手,應道:「行。」

  等回到宿舍,乘風才有時間去看網友評論。

  幾人表現得都那麼隱晦,乘風大概能猜到是哪些內容。無非就是對她的失望跟指責。

  她心很大,毫無障礙地登上三夭,轉到論壇板塊。

  首頁上飄動著#嘴強王者#、#攻略大師#、#當代趙括#之類的關鍵詞。

  乘風起初還沒發現他們是在說自己,點進去看了眼才知道。又切換搜索軟件上,詢問:【趙括是誰?】、【紙上談兵是什麼意思?】。

  等弄明白這人的生平,乘風也沒有很生氣的意思。

  ……她覺得還好?起碼趙括很聰明。

  三夭論壇早就吵成了一鍋粥,不過幫乘風說話的人還是挺多的。

  「乘風的教程確實有用。她解答的代碼連接有哪一條是錯的?現在在這兒激情輸出的,比專家還懂嗎?」

  「所以說她是當代版的紙上談兵啊。靠意念能駕駛機甲的話,我上我也行。」

  「就今天那一套操作,你上個給我看看。我都不用你躲子彈了,飆車會嗎?機甲速度拉到最大,上街跑一圈我看看。」

  「實話講,乘風都不行的話,我覺得手操機甲可以宣告完蛋了。」

  「不會吧?還真要把乘風跟手操綁在一起?吹成這樣真不至於,我差點都要以為乘風是手操機甲祖師爺了。」

  乘風往下掃,看見了一個熟悉的ID。

  「愛與和平」正在孜孜不倦地,向每一個嘲諷乘風的網友,散播愛與和平。

  愛與和平:在您的身上我發現,歲月帶不走年幼無知。別人是永葆青春十八歲,您是永遠八歲。祝福您長長久久。

  愛與和平:您出色的能力,確實為聯盟做出了卓越貢獻。槓精傳承,使命在你。

  愛與和平:您的小嘴可真是抹了蜜,答應我,別再說了,我怕網友們忍不住在三次元向你靠近,向你傳播我國傳統文化。

  乘風四處翻找沈澹出沒的帖子,悄悄用小號,跟在她的評論後面點讚。

  好會罵人呀。

  好羨慕。

  乘風正忙活,小貓頭鷹又一次自動脫離待機狀態,蹲在床頭櫃上看她。

  考慮到上次乘風的抗拒,它用自己復雜的程序思考了陣,沒有得出正確結論,於是聯網搜索相關答案:

  #貓頭鷹會如何安撫主人?#、#寵物最感人的十大瞬間#、#小型智能機器人什麼時候最讓你感動?#……

  答案中並沒有蹲主人的頭。

  小貓頭鷹覺得自己之前的程序執行可能確實出錯了,不是乘風的問題。

  它從諸多答案中,挑選了提及率最高的一條,小跳著上了乘風的床。

  乘風察覺到重量,低下頭看它,以為它又要爬自己的頭,先一步按住了它被羽毛覆蓋住的粗短脖子。

  結果小貓頭鷹順勢趴了下來,將頭枕上她的膝蓋,發出一聲咕嚕。

  乘風怔了下,挪開手。

  小貓頭鷹跟著轉過脖子,拿臉面向她,撲騰著翅膀,表現得很大方,示意她可以摸自己的頭。

  畢竟機器人不會長大。

  乘風放下光腦,在它身上擼了兩把,又把它的羽毛捋順,而後抱到自己胸前,貼著臉蹭了蹭。

  「謝謝你,我的朋友!」

  ‧

  乘風首次試駕失敗之後,當天晚上就在三夭論壇發了條新的帖子,總結了新型機甲在速度和安全性上的優化,表示本次技改確實意義重大。

  整體呈樂觀肯定的態度,沒有一點戰敗的陰霾。

  評論區前排的網友也很好心,迅速刷了好幾層,將那些愛說風涼話的人頂了下去。

  老孔還擔心她會因為網上的評論狀態受到影響,偏偏被拉黑無法聯繫。沒想到她居然風尖浪口地出來發聲,很怕她是在故作堅強。

  往下翻評論區,老孔心裡默默祈禱著乘風不要看這些玩意兒,沒想到一干親親抱抱中,乘風還是找到了那個挑刺的網友,並在下面回復了一句。

  「實戰贏了再發攻略吧。不實用的東西還是別拿出來博眼球了。」

  葉歸程:十年磨一劍也不算晚,十天你都等不了?

  老孔看得熱血澎湃,一把年紀了也想給乘風打call,敲著鍵盤在後面跟腔。「技改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這次技改的涉及面有多廣你知道嗎?乘風的分析是基於多少經驗判斷出來的你知道嗎?代碼會發生改變,但一個人學習過的基礎永遠不會浪費!不要拿你自作聰明的偏見去判定你不瞭解的東西是不是有用!」

  他回復完之後,習慣性給乘風撥了個電話,發現這回竟然通了。

  老孔頓時受寵若驚,回過神來之後又趕緊把電話掛了。

  他在屋裡轉悠了一圈,斟酌著用詞,顫抖著發去一句:「只要十天,你就能適應這次的技改了嗎?」

  老孔:「十天已經非常快了!如果出錯率可以保持在2%以下,這次技改的問題就不大了!」

  乘風:「?我又不是神仙。」

  老孔:「……」

  乘風:「我就隨便說說。挺押韻的。」

  ……好的。

  雖然這樣講,老孔還是莫名期待乘風隨口一提的十天。

  然而,可能是因為手傷,也可能是出於別的考慮,之後幾天乘風沒有參加試駕了,眾人想分析也沒有機會。

  每天上完課,乘風就回到宿舍,玩光腦、寫攻略,潛心做一位真正的「理論大師」,連食堂都去得很少,只吃速食的餅乾跟麵包。

  這種生活狀態讓所有人都心生警惕。

  有次沈澹蹲在客廳觀察,看見小貓頭鷹叼著個垃圾袋從房間出來,托拖拽拽地送到回收點附近,再一蹦一跳地走回房間。

  沈澹瞠目結舌。

  媽耶,雇傭鳥工。

  還能壓迫智能機器人,她覺得問題應該不大。

  之後幾天,手操系的氛圍逐漸明朗起來,沒有之前那麼躁動不安了。

  大一的新生果然適應得最快,一個多星期的嚴格訓練之後,合格率提升了一倍。估計再過半個月能回到技改前的水平。

  高年級則變得兩極分化。有幾位學生提出了轉專業,縱然在大四的當口,是很不明智的選擇,教研組的人也無法勸留,只能表示遺憾。

  進步最快的幾位高年級生,開始逐步恢復往常的對戰訓練,然而跟傳感機甲相比,勝率依舊慘淡。

  看來這一屆軍校聯賽,手操機甲還是難逃掛零的命運。

  在老孔逐漸放棄希望的時候,乘風又一次背著包去了機房。

  幾天不見,她眼下多了層青紫,看來最近沒好好休息。站在房間後排的空地上活動了一下四肢,才走向設備進行登錄。

  活動廣場,擁擠的人群,言簡意賅的一句話。

  【世界】葉歸程:試駕。報名。上次那台五宿在嗎?

  乘風這個名字就是最近的流量密碼。正主出現,整個廣場都熱鬧起來。

  「終於來了?我以為你被打怕了。」

  「還找鐘逸捷?換個人吧。我覺得你們不合適。」

  「乘風,雖然你覺得我外行我還是要說,你的訓練方式是不是不對?試駕是必須的,可是你十來天了才試駕了一次,你到底在搞什麼?」

  「別的五宿可以嗎?聯軍大三學長,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世界】唯快不破:找我?我來了!

  乘風點他名字,邀請他對戰,掃見評論,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有做代碼輸入訓練。」

  【世界】唯快不破:我也有做。我還研究了你的攻略帖。手操機甲還挺好玩兒的。

  乘風很滿意鐘逸捷尊重對手的態度。

  進入對戰的準備階段時,她耐心地和對方聊了兩句,主動公開自己的戰術。

  「上次是我決策失誤了,我不瞭解你的作戰風格,第一次碰面時選擇了迂迴。」

  鐘逸捷:「不管你迂不迂迴,我覺得主動權還是會掌握在我手上。」

  「不一定啊。」乘風說,「花瓶,有沒有人告訴你,雖然你彈路挺亂的,但是你防禦有點弱。」

  鐘逸捷沉默兩秒,語氣不冷靜了:「你叫誰是花瓶?!」

  乘風:「啊……」

  乘風沒能順利記起他的名字,光記得江臨夏說的什麼「花瓶」了。

  好在這時讀秒結束,二人之間的語音被切斷,對戰正式開始。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站位。

  乘風抬起手,屈了屈有些僵硬的手指,站著沒動。直到探測器上出現一個標注的紅點,才將手掌懸空在鍵盤上。

  手操機甲破空出擊!

  鐘逸捷猜測過很多幕第二次對戰時的場景,但絕對沒有一幕,是眼前這樣的。

  手操機甲直接無差別打出兩彈,轟在五宿附近的高樓上,頂著紛飛的碎石跟玻璃塊,朝他衝刺過來。

  鐘逸捷看著那道迅速逼近的黑影,有一瞬間的晃神,想著說,手操機甲的速度有那麼快嗎?

  不等他思考明白,本能地已經拉開距離,調出身後的武器庫進行反擊。

  噴射而出的彈火餘光,輕微地干擾了他的視野,隱約中,他好像看見那台黑色的手操機甲,從右臂處彈出多根金屬鎖鉤,牢牢扣住上方建築物的窗口,同時借由腳底的推進設備,在沒有變型的情況下直接跳上了高牆。

  然而機身沉重,騰空且沒有攀附設備輔佐的機甲重心難以控制,飛翔了沒多遠就要翻身摔下。

  鐘逸捷眨了下眼,「完了」兩個字已經滾到嘴邊,那台手操機甲卻在半空出現結構伸縮,兩步直接完成變型,成功落地。而槍口正對著他的方向。

  「臥靠?」鐘逸捷脫口而出,「這特麼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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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7-5 12:23 AM

第五十五章 對戰

  正通過上帝視角進行觀戰的老孔,也被這項風騷操作給驚到了。

  裝配多個武器庫,結構復雜、重心不定,足有大幾十噸重的小可愛在你面前蹦起來,落地時連帶著附近的地面跟建築一齊發出輕微顫抖,論誰看見都會感到驚悚。

  尤其是當對方故意這麼做的時候。

  這套代碼連招,真的早晚都不能用,陽間人用了容易出事。

  鐘逸捷的腦子本來就轉不快,這時候更是什麼想法都塞不進去,爆炸般地轟鳴著那兩個國粹字。

  但他的應變速度極快,豐富的作戰經驗幫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抉擇。

  跟上次的乘風一樣,他將推進速度拉到最大,火速後撤,同時張開兩肩後的武器庫,用炮火對敵軍進行牽制。

  鐘逸捷個人的強烈風格可謂貫徹始終。

  他完全不顧忌所謂的防禦,逃不一定會專心地逃,但打一定是專心地打。

  機甲各個部位裝配了不同功能的觀測系統,鐘逸捷的眼珠此刻就在不停地左右轉動,透過操控面板上觀察前方的路況,同時確認乘風所在的方位。

  鐘逸捷最大的天賦在於敏銳的直覺和瞬時的信息處理能力。

  不斷切換的視野,加上超高速的行駛速度,交接在一起繪製出了信息極為復雜的兩個場景。觀眾只是定睛看了兩秒,已經覺得頭暈目眩。鐘逸捷卻在駕駛的過程中始終保持火線,追著乘風一路射擊。

  密集的彈火,使得原本平整的路面變得四分五裂,兩側行道樹下的泥土也被掀得各處飛濺,整條街道很快在轟鳴的炮火聲中被沙塵所籠罩。

  五宿猶如一台終極破壞者,所過之處,身後一片濁浪排空。

  黑色的機甲卻始終堅挺地從後方衝殺而出,時不時打出一炮作為回應。

  手操機甲切換至駕駛形態後,底盤更加穩固,推進設備的動力也更為強勁,在追逐戰中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乘風並不急於反制,靠著流暢的曲線軌跡,在機身前面豎起防禦擋板進行強勢追擊。

  現場局勢跟第一盤比賽有點相似又截然不同。

  單方面的火力緊逼,單方面的極限躲避。

  乘風的操作明顯變得遊刃有餘,也大膽激進起來。部分子彈確實穿過了她的擋板落到她的機身上,但由於火力削減,又沒有命中要害,攻擊並不奏效。

  又因為她硬著頭皮橫衝直撞的蠻橫打法,牽制也沒起到多大作用。

  鐘逸捷幾次確認,只發現乘風的位置越來越近,跟鬼影似地纏在他身後。

  明明他才是火力猛烈的一方,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正被拿捏。

  狗拿耗子的那種拿捏。

  這讓鐘逸捷心中警鈴大作。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她不在的這幾天裡,是去學飆車了嗎?

  鐘逸捷沒猶豫兩秒,當即召出安裝在肩頭的兩個新型炮筒,利用絕對的火力來進行轟炸。

  炮筒正在瞄準,火力還沒推進,乘風的手操機甲突地一個轉向,收緊右翼的同時,從側面狹小的路徑穿了進去。

  鐘逸捷追上了她的速度,卻沒跟上她的操作。

  拐入小路的手操機甲徹底在他視野中消失,他只能迅速轉向另外一個控制面板,利用屏幕中的紅色小點和瘋狂跳動的系統數據,觀測乘風所在的點位。

  乘風拐彎的時候沒有減速,而是順手抓住大樓的側面。

  那牆身被她一扒拉,加上機甲慣性的衝勢,即便是用特殊建材加固過的樓體,也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道裂縫。

  手操機甲借此調整方向,側面猛地撞上牆體,推進器立即啟動,減緩趨勢跟撞擊,同時迅速變型,兩臂順著滑軌向下,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露出攀附輔佐工具,扒住還未倒塌的大樓,順著牆面朝前行進。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毫無卡頓猶豫的指令,讓笨拙的手操機甲甚至變得靈巧流暢起來,看得觀眾瞠目結舌。

  鐘逸捷本來以為乘風是覷機撤逃了,意圖打亂自己的節奏,決定去隔壁街道進行攔截。剛根據對方位置放緩速度,就看見紅點在地圖上繞了個彎兒,環繞著大樓轉了半圈,看著是要回到他這條街上。

  「臥靠!」

  鐘逸捷破口罵出了所有網友的心聲,甩過肩膀,直接啟動炮筒,對準面板上敵機所在的位置。

  熱量聚集,炮筒中紅光閃耀,正式出膛時,本應該出現在那裡的手操機甲卻沒有隱沒在刺眼的光線裡。

  劇烈攪動的風聲中,鐘逸捷駭然抬高視線,看著那台披著黑色金屬外殼的機甲,毫不猶豫地從正在坍塌的高牆上跳下,在半空的位置,給毫無防備的五宿來了兩炮。

  對他進行攻擊的同時,黑色機甲還十分冷酷地向地面打出兩記風炮,降低墜落速度,用防禦擋板頂在側面,翻倒在地完成降落。

  傳感機甲最忌諱翻車,因為翻車後殘缺的機身重心難以把控,駕駛艙內的駕駛員也會受到餘震衝擊。

  手操機甲沒有這個講究。它們可以變型的獨特結構,駕駛艙分離的安全設定,三百六十度全立體翻身都沒問題。

  飽受摧殘的高樓徹底崩毀,手操機甲頑強地站了起來。除了機身右側因衝擊力小面積磨損,以及底部受到最後那個炮火餘波的轟擊之外,沒有太大的問題。

  分不清是白光、紅光,還是五彩斑斕的光,被下闔的眼皮阻隔在外時,鐘逸捷沒了。

  三夭宣佈戰敗後,鐘逸捷的大腦也終於恢復了思考,只是思路比較飄忽。

  名字叫乘風為什麼就可以帶著幾十噸的手操機甲起飛?

  手操機甲的教程裡有她剛才這種變態機型嗎?

  風炮原來可以用來降落嗎?

  手操機甲的攀附功能,安全高度是多少?乘風是不是違規操作了?

  ……另外說一句,這機甲設計者的審美還挺不錯的。只比他的五宿差一點點。

  等他思考完這一切,乘風已經主動退出對戰場景。

  從乘風第一次起跳開始,網友就不敢再隨意出聲,到後面的拉鋸與出乎意料的反擊,整個過程更是出現一陣詭異的冷清。那種大氣都不敢喘的緊張情緒,隔著無數條網線彼此傳染。

  直到三夭彈出勝利的提示,評論區瞬間轉向兩級,讓人眼花繚亂的文字跟符號連串閃過,借此表示自己的尖叫與亢奮。

  網友們一秒變臉的功夫堪稱絕技,完全不記得之前對乘風有過的質疑。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乘風別六日,當換腦子觀看!」

  「這跟上次還是同一個人?打法都完全不一樣了啊!」

  「中間那兩個機型我沒看懂。變型只完成了一半,所以看起來有點奇怪。但贏了說明一切,乘風爸爸!」

  「之前說乘風是嘴強王者、當代趙括的人呢?還不出來跪下?」

  「鐘逸捷不會放水了吧?怎麼就輸成這樣了?」

  「技改後的機甲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手操機甲或將迎來新時代!」

  「能贏走我心的女人,果然不同凡響。」

  乘風站在活動廣場裡沒有動作,周圍的人眾星拱月地聚攏在她身邊跟她說話,她也不作回應,低垂著頭像是暫時登出。

  十五分鐘後,網友來報。

  「靠!乘風在發攻略啊!」

  「她怎麼那麼喜歡逛貼吧?這種時候別寫攻略了,發表一下獲勝感言好嗎?」

  「寫了攻略還要被外行人嘲諷,吃力不討好。女兒算了吧。」

  老孔也在無人的地方吼了兩嗓子,稍稍冷靜下來,正在翻看比賽錄像。

  他剛將視頻資源發送給自己的同事,評價的小論文寫了個開頭,掃見網友評論,又興沖沖地去看三夭論壇。

  乘風發的帖子叫【手操機甲變型的個人理解(第1篇)】,標題很明晰。裡頭是乘風最近閉門不出所得出的研究成果。

  作為一名數據分析師,她真的將數據蒐集做到了極致。結合手操機甲變型後的種種功能,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變型不必一步到位,關鍵部位夠用就行,這樣可以節省數個代碼串的敲擊時間,用到別的操作上。

  具體的代碼連接還沒有給出。但這樣的行為,讓她原本已經逼近極限的操作手法步入到了新的境界。

  下面的網友估計沒有細看,全在毫無原則地附和。也沒看見乘風文章底部寫著【容錯率極低】的紅字提示。

  老孔讀了一遍,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看得一陣心驚肉跳,終於意識到觀戰時那違和的心情出現在什麼地方,皺著鼻子關掉帖子。

  她克服出錯率的方法,就是更快、更強、更瘋狂?!

  老孔趕緊在群裡下發通知,讓教研組的成員提醒諸位同學,這攻略不適用於正常人,千萬不要學習,沒有參考價值。他晚點再找乘風談談人生。

  編輯完文字,老孔的左手食指在光腦頁面上滑了一下。

  論壇自動刷新後,首頁又出現一條乘風的新帖。

  之前網友為乘風的真實水平吵得不可開交。無論是多惡劣的諷刺,乘風都無動於衷,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按部就班地發布各種攻略貼,只回了一條不算偏激的評論。

  此時她就是轉發了自己的回復。

  「十年磨一劍也不算晚,十天你都等不了?」

  @葉歸程回復:十天磨一劍,這把刀還算鋒利嗎?

  她去哪兒,網友跟哪兒。

  「磨的是劍,刀怎麼會鋒利呢?【doge】」

  「鋒利!但沒有姐姐的魅力有殺氣!」

  「禮貌問一句,我可以碰瓷嗎?」

  「磨刀石借我用用,我可以跪下來求你!」

  「有被帥到,怎麼辦?肇事者不負責,芳心縱火能報警嗎?」

  老孔頓感哭笑不得,憂慮的情緒也散了大半。

  這小孩兒……原來還挺記仇的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12:46 PM

第五十六章 直播

  乘風發完帖子,重新回到活動廣場。

  喧嘩湧動的人群圍繞著她,網友們爭先恐後地自薦:「還打嗎大佬?」

  「能指導一下嗎學妹?」

  「你到底是怎麼在十天之內克服本能的?努力可以做得到嗎?」

  「你的這種打法在聯大屬於主流嗎?」

  問題實在太多了,乘風揮揮手,示意他們稍等。

  她點開不停閃爍的好友信息,鐘逸捷給她發了一個滿頭黑線的表情包,並問她要不要再來一局。

  葉歸程:下次,三天後吧。

  唯快不破:不是吧?你的讀秒時間也太長了吧?要三天啊?

  葉歸程:很短了,上次讀了6天哇。

  唯快不破:不是,你讀的什麼秒啊?

  葉歸程:我只會這幾個技能啊,我得去學新的。

  唯快不破:啊?【滿頭問號】什麼意思啊?

  乘風明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見他不理解,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點出下一條新私信。

  老孔:你冷靜一點!!!

  乘風覺得自己很冷靜,倒是這位朋友,看著快要抓狂了。

  老孔:你的這種打法很不可取!

  【老孔撤回了一條信息。】

  老孔:你的這種打法有點太冒進了,這要是在戰場上,損失得多大啊?

  葉歸程:我知道的。

  老孔:你真的知道嗎?

  老孔:非極端狀態下,我們是不讚同開著手操機甲「咻」一下飛出來的。風險大、難度高,而且不是最佳反擊方式。雖然很帥、很酷,但是並不厲害。

  老孔:當然,新代碼的連接構思非常巧妙,證明你有細致的研究跟獨立的思考。不過我記得你以前的操作風格貼近主流,不是這樣劍走偏鋒。你可千萬不要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下去啊。

  乘風又回了一遍。

  葉歸程:我知道。【乖巧點頭】

  老孔怕自己說多了會惹乘風煩,何況對方求學態度如此良好,當下深切體會到了做老父親的苦惱。

  循序漸進真的好難,他努力收斂自己的壞脾氣,跟這台小機器人做思想交流。

  老孔:那,你是怎麼克服肌肉記憶的本能,消化這次技改的?可以跟老師分享一下嗎?

  這個問題,乘風看到不下十遍了,每次都忍不住想給對方發個問號。

  葉歸程:跟求生比起來,算不上什麼本能。就練啊。

  老孔:總不能是乾練吧?有什麼獨特的方法嗎?譬如代碼分類、難度安排。

  這群人的想法總是讓乘風感到很奇怪。

  有種不切實際的天真,固執地拒絕正確答案。即便「1+1=2」這樣的算式已經列在他們面前。

  葉歸程:你們不是有總結過嗎?

  老孔:教研組確實想了很多辦法,但學生實踐後反饋都表示一般。模擬測試的成績也逐漸出現兩極分化。我們分別找同學進行談話,暫時沒有很顯著的結果。

  即便大家都在進步,也掩飾不了手操班整體士氣的低迷。

  當一個優秀了十幾年的人,忽然被告知其實你很平庸的時候,這種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

  乘風摩挲著下巴,面色凝重地盯著聊天框苦思許久,終於想出個很精妙的形容來。

  葉歸程:盯著一片葉子看一百秒。

  老孔盯著短短十個字看了三秒,意會了下,覺得大概是什麼很玄學、很高深,很不理科的感悟。正想說一般人哪怕看個一千秒,也未必能夠開竅,第二個信息跳了出來。

  葉歸程:它也還是一片葉子。

  老孔:……

  葉歸程:所以為什麼不能乾練?死練總比光看強一點。【歪頭】

  老孔一愣,打出排省略號,又刪掉了。隨即敲了行字,問「就是這樣嗎?」,發送出去之前,指尖上移,還是選擇了刪除。

  他用力揉了把臉,僵硬的肌肉向兩邊推去。幽冷的背景光反照著他神情嚴峻的臉,思維發散中,剛才聯繫的同事發來兩條信息。

  「仔細想想,這個世界最不公平就是生物進化。你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天才,也有巨大的等級之分。」

  「我一學生看完錄頻,跟我說心態崩了,剛一直在哭。我要是年輕個二十歲,我也得把光腦給砸了。」

  「唉。你說我們做老師的可以做點什麼?」

  乘風見對方一直是「正在輸入」,又半晌沒有結果,狐疑地關掉聊天框。

  三夭已經將乘風的最後一擊,以鐘逸捷的視角剪輯出來,正掛在廣場大屏上做循環播放。

  機甲黑得透徹的金屬外殼,披著一層淡金色的光華,遮天蔽日地霸佔住整個視野,從上方一躍而下。穿過紛飛的碎石,穿過呼嘯的炮火,直至銳不可擋地拿下勝利。

  網友們嚴重懷疑三夭私下加濾鏡了,否則曾經讓他們唾棄的手操機甲,不可能那麼像他們的夢中情機。

  短短六秒的視頻,網友看了幾十遍。越看代入感越強,覺得那台機甲上就刻著自己的名字。

  乘風也是第一次從別的視角來欣賞自己的操作,細細品位了幾遍,悄悄下載保存。見網友們還在期待地望著自己,遂高冷地豎起兩根手指。

  網友跟她合照,拍了幾張,有點不習慣她淡漠的表情,說:「姐姐,能不能不要面無表情地比V?」

  乘風斜眼瞥向自己的兩根手指,不滿道:「我不是在比v,我是在報數。」

  邊上的網友伸長了脖子,大聲問:「乘風,你為什麼管叫鐘逸捷叫花瓶啊?是因為你們私下關係不好嗎?」

  「……忘了。」乘風思忖片刻,說,「大概是因為易碎吧?」網友將信將疑:「啊?」那小鐘同志藏得還挺深的。

  乘風的好友信息又是一閃。鐘逸捷惱羞成怒地對她說:「你不要胡說!這幫人會瞎腦補的!」

  乘風於是補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網友的表情立即豐富起來:「哦……」你這麼說,他們就懂了。

  鐘逸捷又發:「你故意的嗎!就贏了你一場而已不至於吧!」

  乘風皺眉。

  哇,這幫人真難搞。

  她準備下線遁走,「正在輸入」了半天的老孔似乎終於找回自己的語言系統。

  老孔:交代你一個任務,可以嗎?

  乘風看完他後面那句話,眉心的肌肉微微繃緊,有點不是非常樂意。

  老孔兩個字絕殺。

  「有錢。」

  葉歸程:我可以!

  ‧

  孫振皓,今年大二了,學手操代碼數不清是多少年。

  手操技改他一共經歷過三次,但從沒有哪次像這回一樣讓他挫敗。

  一個下午,他對著班級群裡上傳的視頻看了兩個小時,漫無目的地揮霍時間。在進度條又一次走到末尾,屏幕被黑色覆蓋的時候,才從石化的狀態中抽離。站起身,去廁所洗了把臉。

  冷水撲在他的皮膚上,過低的溫度與屏住的呼吸,讓他的心跳聲變得越加劇烈。

  大腦快要被上湧的血液沖出眩暈的感覺,他才慢吞吞地按下開關,用紙巾一根根擦拭自己的手指。

  常年的訓練讓他指尖覆了一層粗糙的老繭,骨節也比常人的要稍微突出。然而這些特徵並不能讓他成為一名優秀的機甲手,他只是被大浪淘去的一粒沙塵。

  頂多曾經在浪尖拍出點細小的水花,很快就被汪洋大海所吞沒。

  孫振皓自嘲地笑了笑。

  他最高光、最受期待的時期,可能就是被聯盟大學錄取的那一年。

  室友背著包從外面回來,透過門縫看見他的身影,大聲地問:「看見通知了嗎?明早七點,乘風開訓練直播,輔導員建議我們都去看看。連專業課都調到晚上了,你說他們想幹嘛啊?」

  孫振皓心道,有什麼好看的?乘風想說的話,都寫在三夭的攻略貼上。

  這位學妹酷愛做學術研究。

  然而第二天,失眠了一整晚的孫振皓,還是大早就爬起來,點開直播界面的鏈接。

  直播間的標題起得極為唬人:【教你如何克服本能!手操技改第11天】

  幾個用詞讓孫振皓莫名覺得刺眼,感到一股沒由來的不適。

  然而點進去之後,直播間的介紹上寫的卻是:「假的。老孔讓開的直播。我說不,他非要非要!」

  孫振皓:「??」

  乘風的手操機甲就站在訓練室中間,因時間還沒到,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讀著評論,跟觀眾聊天。

  「都是管理員寫的不是我……管理員不知道是誰啊,他們開的直播間。」

  這是聯盟大學官方的賬號,為防三夭網友搗亂,僅在校網內部公開。

  定好是七點開始的直播,現在才六點半,在線觀看人數已經超過兩百。

  孫振皓正準備去看管理員,屏幕中間閃過一排提示。

  【手操專業教研組:歡迎點讚!】

  遊客:還沒開始上課就求點讚?合適嗎?

  遊客:學妹今天直播多久?

  「孔老師說,可以播到晚上。」乘風問,「你們晚上難道不訓練嗎?」

  遊客:你一天要訓練多久?

  「最近幾天是早上五點到凌晨一點左右。除去上課跟吃飯時間,都可以訓練。我的課比較多,大概每天不少於8個小時吧。」

  乘風坐在駕駛艙裡,看不見表情,但聽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倦慵懶,像是還沒睡醒。

  「不過我建議你們每十天休息半天,因為睏。」

  遊客:??

  遊客:手指不會疼嗎?

  「還行。」乘風很機智地說,「偶爾可以摸摸魚。還可以去醫務室找人按摩。」

  遊客:??

  遊客:你說林醫生嗎?多少條命啊就敢這麼做?

  「林醫生特別的善良。」乘風打了個哈欠,說,「我開了吧。再不動我要睡著了。」

  【手操專業教研組向你灌了營養液】

  孫振皓加大音量,準備聽她做經驗總結。雖然他可能用不上。

  就聽乘風懶懶地道:「我感覺今天狀態特別好,練兩組基礎代碼吧。後切,我今天一定能學完後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12:52 PM

第五十七章 捷徑

  孫振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而下一步乘風就設置了以後切為主的專項訓練間。屏幕中冒出成排的問號,大早上的將眾人給嚇清醒了。

  遊客:學長還年輕,你別唬我。

  遊客:我好歹是你學長,又是校友,咱們講點真話吧,別搞這些爾虞我詐的。

  遊客:不是來聽手操技改秘訣的嗎?是我還沒睡醒?好真實啊這個夢!

  遊客:這合理嗎乘風?你是個能贏鐘逸捷的人了!為什麼還在搞後切的專項訓練?

  乘風掃了遍評論區,更為驚訝地問:「你們難道不做基礎訓練嗎?」

  這次技改的常用代碼串中,有26個跟舊結構相悖。雖然這26個指令操作一般不會同時出現,可是連使用頻率最高的幾串代碼都學不好,還談什麼克服?

  評論區閃過一排激動的回復:「學啊!」、「我們要進階版的內容!」、「地基我們自己打,帶我們見識一下高層建築吧!」。

  乘風想說他們真是在痴人說夢,然而訓練項目已經開始,她立即將注意力轉移過去,沒空回復他們。

  訓練室內,黑色機甲沿著系統指定的路線在地圖內疾馳,代表紅圈的彈火不時落在機身前後。

  躲避、變型、加速、翻越、後切……

  跟他們日常的訓練沒什麼區別,難度也僅是適中。非常不符合她天才的身份。

  如此單調又無聊的場景,他們每天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次,鮮少有人看得下去,也沒有多大意義。

  孫振皓無法理解教研組的用意,將直播屏幕縮小,掛到界面的左上角,打開學習軟件,趁機做自己的事。

  半個小時後,乘風的訓練項目結束了。

  孫振皓再次放大直播間,戴上耳機。

  別的學生估計也跟他一樣,還沒放棄所謂的秘技。

  遊客:然後做什麼?

  遊客:熱身結束了嗎?可以上乾貨了嗎?

  乘風正在看剛才的訓練數據。

  或許是因為速度不夠快,後切的失誤率並不高。乘風在腦海中時刻強調正確代碼的時候,是可以有效避免的。

  最大的問題在於,真正對戰的情況下,各種冗雜繁復的信息會一齊在大腦裡打轉,容不下這麼一串小小的代碼。

  遊客:還可以。C級難度。

  遊客:說起來,跟鐘逸捷對戰的那一局,學妹一次都沒有後切。

  手操機甲是狠追著五宿的,明明是挨打的一方,卻跟瘋狗似地緊咬住鐘逸捷。別說後切變型,連後退一步都沒有過。

  「休息一下。」乘風關掉成績面板,「摸摸魚。」

  乘風所謂的摸魚,就是帶著觀眾去三夭的視頻頁面,挑選點擊率較高的對戰集錦,然後根據雙方戰況,停頓分析,確認在相同的劣勢狀態下,手操機甲應該做什麼操作,以及正確的代碼串是什麼。

  這個版塊比單人訓練要有意思,也更容易看出一個人的作戰風格。

  只是乘風似乎沒什麼教學的天賦,報出完整答案已經屬於很給面子,多解釋兩句都屬於心血來潮,不是很復雜的戰局,基本十秒就可以過一個場景,完全沒發現直播間裡的觀眾跟不上她的節奏。

  大部分的新生,還做不到在聽見一串復雜代碼的同時,大腦便自動切換成對戰畫面的水平。當下聽得兩眼抓瞎,教研組的工作人員只得瘋狂在評論區貼注釋。

  饒是如此,部分學生做筆記的速度依舊跟不上乘風講題的速度,一群學長也有些勉強,連二次推敲的時間都沒有。

  等乘風刷完兩個視頻,順道掃一眼評論區,才發現遊客們已經快在評論區裡吵起來了。管理員疲於解答,乾脆讓他們有問題私信留言。

  遊客:對不起,我還在看A2那個視頻,為什麼乘風你的變型類代碼那麼多?一般不應該避免復雜操作嗎?

  遊客:你的代碼庫好龐大。打法主流又不刻板,是怎麼做到的?

  遊客:怎麼才能把代碼跟畫面結合起來?我要多久才可以做到那麼熟練?

  「多看比賽,多背代碼,這個很有必要。」乘風說,「我覺得變型代碼好用。不變型不能切換武器庫。而有時候變型可以省略掉多個代碼串。」

  她正要實例列舉一下,一遊客給她投了個打賞。

  乘風頓時連聲音都精神起來:「謝謝學長!」

  摸魚時間到了,乘風聽到提示的鈴聲,把界面切回至訓練室,這次設了個B級難度。

  遊客:又開?

  遊客:你不會真的要在訓練室裡待一天吧?【驚恐】

  乘風說:「應該的。」

  她沒說兩句,由於系統讀秒結束,又全身心地投入到訓練中去。

  孫振皓有點不相信她日常的節奏就是這個樣子,決定今天死磕她的直播間。

  然而以一小時為一次訓練週期,乘風就這麼保持了下來,期間只出去上過一次廁所。訓練室的難度提升到A級,失誤率也有小幅上漲。

  中午十二點,乘風說:「我先去吃個飯。」

  跟了一個早上,孫振皓莫名感到疲憊。鬆了一口氣,跟著摘下耳機,用力轉動手臂,活動已經發酸的肩膀,隨後去食堂吃飯。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心裡還念著乘風的直播,囫圇扒了幾口就回宿舍了。點開光腦後,發現乘風竟然已經重新開了一局,正在新一輪的訓練。

  遊客:乘風吃飯好快,她剛回來?

  遊客:當然快。30秒啃了個麵包,又30秒喝了瓶牛奶,直接回來了。

  遊客:??

  孫振皓不覺有些坐不住。

  他調出系統後台,看了下自己一上午的瀏覽記錄。

  不得不承認,即便他自認為有很強的自制力,在長達五個多小時的時間裡,還是忍不住開過小差。代碼的學習效率也沒有往常的高。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乘風在經過六輪系統訓練之後,測試成績有了實質性的提高,而他自己,根本總結不出什麼明確收獲。

  ……是對戰局的解析嗎?還是從乘風那裡聽來的幾個新連招?亦或是不大認真的,抽空背下來的幾則攻略?

  孫振皓緊迫起來了。

  一是因為僅僅一個短暫的上午,兩人所拉出來的差距。

  二是他發現,這差距的根本原因,並不是所謂的天賦跟平庸。

  其餘的學生也已經發現,乘風的進步速度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快,起碼在聯大學子的資質當中,還達不到令他們畏懼的程度。一步步穩紮穩打,都有跡可循。

  而她超乎常人的判斷能力,也是源於長久的積累,不是命運的偏愛。

  在乘風又一次結束訓練之後,一學生不甘心地求證最後一次。

  遊客:真的沒有天才的捷徑嗎?

  遊客:每天這樣的訓練,你是怎麼寫出那麼多份攻略報告的?靠意念嗎?

  「肌肉記憶有什麼捷徑?」乘風說,「而且能考上聯大的,應該都曾經天才過吧。」

  眾人沉默。

  都是從千軍萬馬獨木橋之間拼殺出來的佼佼者,在遭遇挫敗之前,他們的確有信心自稱是同行裡的天才。

  遊客:但是這樣的做法太笨了,一點技巧都沒有。

  「笨蛋的做法?」乘風淡淡地道,「我覺得最笨蛋的做法,是乾坐著等不笨蛋的辦法。」

  孫振皓混沌了數天的大腦終於清醒起來,他拍了拍自己還帶著一絲錯愕的臉,再次自嘲地笑了出來。

  連日的陰霾好像只是一片偶然飄過的烏雲,而他卻慌亂地逃到黑幕之下,躲避莫須有的盲風晦雨。

  孫振皓點開訓練軟件,決定按照乘風的方法,從最基礎的地方,開始攻克這次技改。

  參數正在載入的時候,乘風詭異地問了句:「你們的智能機器人,也會在你們懷裡蹭來蹭去嗎?」

  遊客:?你今天真的問了很多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不要這樣好嗎?

  遊客:我記得你的智能機器人是貓頭鷹,熱知識,貓頭鷹不是貓。

  遊客:程序裝錯了吧?貓裡貓氣的。這鷹看著是要廢了。

  「不要說我的朋友。」乘風反駁道,「它只是有點可愛!」

  都是自己人,眾人很給面子地附和了兩句。

  乘風在一聲聲誇獎中迷失了自己,精神逐漸變得興奮。

  「不過我確實有一點小見解。不一定適用於所有人,大家自行取用。」

  她忘了老孔的囑托,熱情分享道:「短時間內,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機甲手確實很容易依賴身體記憶。但如果是學習新的技能,會相對簡單一點。我們可以把指令進行拆分。」

  她說著給大家展示了下她昨天在對戰中曾秀過的騷操作。

  「正面應對攻擊的時候,我們可以先利用三道滑軌下行,降低機身高度。再朝前使用風炮跟推進器,保證機身可以迅速後撤,這樣就算變型只有一半也可以做到後切的效果,就是小心別翻車,我……」

  她還沒說完,屏幕中間彈出一條血紅的提示框。

  【手操專業教研組:操作有風險,禁言警告!】

  乘風很不是滋味地閉嘴了。

  這群人是真的很難伺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01:12 PM

第五十八章 採訪

  讓乘風開直播間,是老孔覺得近段時間裡做過的最高明的決策。

  第二天教研組的人再抽調學生進行談話,這幫祖國幼苗的精神面貌已經大幅扭轉。

  之前總是帶著焦慮憂愁的語氣向他們打探訓練的技巧與手操機甲的未來,而現在甚至不想跟他們多聊,全程都在委婉表示自己時間不多,想回去加緊學習,為建設祖國打好地基。

  志向遠大、冷酷無情。老孔很欣慰。乘風應該記首功。

  乘風這個小可愛,真的,除了不走尋常路,喜歡時不時考驗一下他心臟的強度,別的什麼都很好。

  之後兩天,因為直播效果過於突出,加上一部分錯過的學生強烈要求,乘風在老孔的親切哄騙下繼續了這項行程。

  乘風起初對直播有點抗拒,總覺得自己踉蹌學步的過程不夠英勇,更說不上強大,讓人看見有礙她樹立冷酷明智的形象。

  但聯大的學生是有求於人,加上老孔特意從旁敲打,所有成員都表現得極為包容。

  隔著網線,這幫青年多多少少遺傳了點前輩們的社交牛逼症。到第三天的時候,還有學長組建了專業的打call團,不是非常走心地在評論區刷彩虹屁。

  乘風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最近的快樂是直播給的。

  第三天晚上,三夭公司的宣傳部門通過聯大官方,給乘風發了一個採訪邀請。

  老孔要反思,他犯了一個錯誤。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當然也可能是最近實在被那群不省心的猴祖宗們氣得腦細胞過度死亡,導致他年紀輕輕的就出現記憶力衰退。

  只是這麼一件小事兒,他幾次想著要轉告,可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他上完一整天的課在食堂吃飯,聽隔壁桌的學生提起三夭的活動,才猛然想起這一茬來。急匆匆摸出光腦,給乘風撥了通電話。

  「不用太緊張的。最近手操技改也有段時間了,三夭想找幾個代表性的人物做一個宣傳推廣活動,你隨便過去講點感悟、經驗什麼的就行。當然像這種採訪,有可能會給學校拉來額外投資,所以你盡量表現得優秀一點……」

  老孔說到「優秀」這個詞,嘴巴忽然瓢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詞用在乘風身上,多半會是個異常危險的存在。顧不得嚥下嘴裡的東西,又鄭重其事地找補道:「也不用太優秀,要低調一點!低調是我們民族的傳統美德!」

  乘風:「嗯……」這群人時常會忘記她其實不是聯盟的人。

  老孔從後台拉出幾份文件,一股腦全部傳給乘風,「這些是對方擬定的問題,你看看有什麼不想回答的就讓他們刪掉。三夭一般都是在中午進行採訪,但現在時間不夠了,得往後推。你看看你晚上還有什麼課?我幫你請假。」

  「我晚上跟鐘逸捷約過了。」乘風對自己行程表裡的每一項都記得分明清楚,「要先跟他打一把。晚上8點以後才能去採訪。」

  「啊?」老孔手中的筷子抖了抖,終於想起還有這麼件事兒來,「你跟鐘逸捷還有比賽?」

  乘風說:「不算比賽。」用不上比賽那麼鄭重的形容。

  她正坐在自己宿舍裡,此時回頭瞄了眼大門,然後對著話筒,很小聲地問:「要化妝嗎?網絡採訪是不是可以開美顏?身高能調整嗎?」

  老孔那頭聽起來很猶豫不決,含糊地問:「你要不要推一個?」

  「推什麼?推頭髮?」乘風對著邊上的小鏡子照了照,「我覺得我的頭髮現在挺好的。如果能戴假髮就更好了。」

  老孔:「什麼東西?我是問,你要不要把鐘逸捷的比賽給推了?」

  乘風放下摸頭髮的手,問:「為什麼?」

  老孔主要是怕影響乘風的心態。

  她在內網連續直播了三天,學了什麼、水平怎麼樣、偏好的打法,這些全部暴露無疑。

  拿著一手明牌,要怎麼打比賽?

  乘風那麼愛面子,如果不小心輸了,採訪的時候指不定心態得崩。

  他沉默著,乘風竟然意會到了,危險地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沒有沒有沒有!」老孔瘋狂搖頭,抑揚頓挫地,證明自己的清白,「怎麼可能!」

  乘風將信將疑,掛斷了通訊。

  晚上7點,乘風洗完澡上線,鐘逸捷已經登錄了。

  他在三夭虛擬廣場的大屏幕前跑來跑去,和幾個聯大的學長密切商討著什麼,見到乘風出現,率先抬起手,招呼了一句:「晚上好啊!打比賽前,我得開誠布公地告訴你一件事,你這幾天的直播我都追了,現在你所有的打法我都已經摸清楚。」

  乘風不以為意:「哦。」

  「這樣的話,好像我在佔你便宜一樣。」鐘逸捷那張白嫩的小臉糾結了一瞬,最終還是大方地拋出一句,「為了表示公平,要不我讓你一隻手,或者讓你一個武器庫?你覺得怎麼樣?」

  乘風用一種極為復雜的眼神審視著他,思忖片刻後,也沒拒絕,只是挑著高低眉,再三確認:「真的嗎?」

  「當然!怎麼說我也是學長嘛。」鐘逸捷兩手揣進兜裡,而容沉穩、高深莫測地說,「學妹,你是挺厲害的。但是你那種突擊流的打法勝在出其不意,如果被人研究透,就很難再打出彩了。真正好的戰術流派,應該要持久、多變。」

  他淡淡一笑:「不過,我相信你未來可期。」

  ‧

  一般來說,個人專訪的發布週期都很短。接受完採訪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就可以在官網上搜見。

  內容無非是一些常規的專訪對談、教師評價,再穿插幾段比賽錄像,同學相處的日常視頻。

  因為採訪的都是學生,三夭做事也一向比較靠譜,不會放違規或踩線的內容,部分可能會引起網友爭論的不當措詞也會被記者主動提醒刪除。因此後期審核的事老孔就沒管。

  成片出來後,政教處的同事幫忙掃了眼,覺得隱隱有哪裡不對勁,但內容並不負面,甚至還挺有趣,便直接通過了三夭的剪輯方案。

  第三天中午,乘風的個人首個專訪視頻,順利在三夭官網上線。

  老孔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午休。得知這個消息,立即將座位調成躺椅模式,戴上耳機,閒適地點開網頁看了起來。

  乘風個人採訪的第一幕,出現的卻不是乘風,而是老孔那張令人一眼生畏的臉。

  老孔驟然看見,心裡打了個突,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片首。

  他點了個暫停,盯著自己看了許久,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嫌惡的嘆息。

  怎麼跟個催命的閻王似的?他有那麼醜嗎?

  視頻裡,記者平靜問道:「您覺得,乘風是一個什麼樣的學生呢?大致講講就行。」

  老孔聽見自己一板一眼的回答。

  「乘風是今年手操專業的新生裡,各方而表現都十分驚豔的一個學生。我是指在整個聯盟範圍內,不單單是我們聯大。她刻苦、認真、細致,再加上過人的天賦。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她代表著聯盟手操機甲未來發展的一個方向。」

  記者應和道:「看來大家都對乘風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而且這一次的技改,她的表現確實尤為出眾。」

  根據往年的經驗,這一類商業互吹的彩虹屁不會太長,老孔那張礙眼的臉也不會出現太久。

  然而鏡頭竟然沒有移開。三夭似乎過分偏愛他,還在放跟他有關的片段。

  記者問:「您覺得這一次的機型技改,對手操機甲的發展可以起到怎樣的正面作用?」

  老孔低頭思忖片刻,小幅晃了下肩膀,調整站姿,嚴肅地說:「手操機甲這一次的性能確實有很大程度的提升,但是學生們目前還無法發揮出機甲這一部分的優勢。」

  記者:「乘風也不行嗎?」

  「乘風估計也還不行。」老孔說,「性能的提升不一定都是正面的,比如速度提升。每個人都有一個接受的上限,超過這個上限,機甲手無法安全把控,自己會覺得不適,還很容易出現失誤。就算乘風是一個天才,上限夠高,她也需要一個漫長的、嚴苛的訓練過程。不能做到一蹴而就。」

  畫而一轉,倏地跳出乘風跟鐘逸捷的對戰視頻。

  黑色機甲閃電般在地圖中穿梭,現有的視角甚至不能完整捕捉她的身影。界面慢慢縮小,直到囊括了半張地圖,才終於可以清晰看見乘風的行動軌跡。

  鐘逸捷在後而追趕不上,被越甩越遠,大聲叫道:「為什麼手操機甲的速度會變得那麼快?技改新設了八個推進器這合理嗎?你快別跑了你還打不打啊?!」

  回答他的是一枚從隔壁街區投放過來的追擊彈。

  鐘逸捷匆忙進行攔截。兩枚小型彈藥在空中發生碰撞,煙花一樣地炸裂出紅色的火花。同時濃烈的白煙隨著爆炸的氣浪翻湧開來。

  鐘逸捷忍無可忍,打開了自己武器庫,叫囂道:「你要這樣的話,也別怪我不客氣!」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秒消止,畫面回到老孔這邊,顯得一切都是那麼的歲月靜好。

  記者問:「乘風的作戰,是偏向什麼風格的呢?」

  老孔回答得已經很委婉了,為了給乘風維護形象,一個偏激點的詞語都沒用。

  「乘風看起來好像是個很乖巧的,會循規蹈矩的人,專業訓練也做得比較扎實,但其實她的打法不拘小節的,對手操機甲的理解也跟普通人不一樣。準確來說就是不大主流。所以你看她打出什麼古怪的操作都會點點頭,說哦,這很正常,但如果她做出教科書一樣標準的指令,反而可能會覺得驚訝,想,她今天怎麼突然轉性了呢?是食堂的菜不合口味了嗎?」

  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善,老孔說完這個乾巴巴的笑話後,堆出一個生硬的笑容,笑了兩聲。

  三夭這次的場景切換不講求往日的基本法,說轉就轉。

  老孔憨笑的鏡頭之後,又回到了鐘逸捷跟乘風的對決視頻。

  漫長的追逐戰之後,乘風終於放棄了秀操作的做法,在五宿的正前方閃現。

  「我知道!」鐘逸捷猛力按下發射鍵,激動地大聲呼道,「我預判了!」

  他覺得乘風會復刻一遍之前那種很騷的操作。半變型,推進器+風炮,短時間內將動力拉到極限,後撤躲避。所以他的炮火一半瞄準了乘風,一半瞄準她的後路。

  然而手操機甲極為標準的一個後切變型,外加機身翻轉,隨後貼著地而朝五宿反向衝了過來。

  鐘逸捷大罵一聲,後退的同時調轉槍口。

  手操機甲在炮火逼近中迅速貼向牆面,機身結構出現伸縮,開始變型。

  鐘逸捷又覺得她要起飛了。這四天時間裡,他連做夢都在提防這個操作。

  不把這隻劣質的飛禽翅膀給廢了,估計乘風會成為他一生的陰影,當下十分熟練地瞄準空中,轟了一炮。

  然而黑色機甲這次沒有。完整變型,攀住牆面,左側武器庫大開,在輕微的震蕩後開始了反擊。

  鐘逸捷瞪大眼睛,不甘尖叫:「臥靠!!就不合理!!」

  老孔兩手背在身後,眼角因肌肉牽動不自覺擠出幾道皺紋來,眼睛裡盛滿了對得意門生的讚許。

  「她是個性格謙遜的人。一般這個年紀的學生都比較驕傲,再加上打比賽嘛,容易受到氛圍影響,喜歡說點垃圾話,或是開開玩笑什麼的。乘風給我的感覺就是內斂,這些世俗的東西影響不到她。也不會意氣用事。」

  爆裂的槍火聲中,穿插著乘風有些猖狂的喊話:「來啊,你不是要讓我一個武器庫嗎?要不我讓你兩個?」

  「你今天怎麼老在玩小拳拳捶胸口?你怕碎嗎?」

  老孔說:「贏了也不會驕傲,不喜歡出風頭。更多的是總結經驗,應對下一次的比賽。」

  乘風駕駛的手操機甲站在五宿的殘骸旁邊,選了個光線明媚的位置,舉起機甲兩臂,對著虛空的某一處合影,笑聲聽起來怪奸邪的:「嘿嘿嘿~」

  鐘逸捷沒有登出,全程不信邪地碎碎念。大抵是「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故意演我了?」、「你怎麼那麼陰險?」之類人生疑惑。

  老孔的表情顯得特別的單純、天真。三夭將鏡頭的光線柔化了一點,叫他身上那種自帶的凶戾氣質都不自覺被濾鏡所軟化,看起來像一個不善表達的普通中年男人。

  「她有自己的世界,可能不大擅長跟別人進行交流。雖然看起來年紀小,很柔弱,但其實追求獨立。」老孔斟酌著用詞,謹慎地道,「大家的成長環境跟生活背景不同,因此在社會認知上,是存在一定差異的。溝通上不一定能實現完全的對等。」

  三夭在這裡加了一段煽情的bgm。

  觀眾們都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嘿嘿嘿」裡,一時無法代入這邊的情緒。

  老孔:「我們之前也很擔心,這樣的情況會不會對她在聯盟的求學生涯出現不愉快,努力想讓她融入集體。也希望大家能夠對她多包容一點,不要太過用社會的規則去限制她、批評她。她需要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希望她能交到很好的朋友。」

  下一秒,一群穿著聯盟大學官方制服的青年聚在一起,聽記者問完話之後,奮力地往鏡頭前面擠,七嘴八舌地道:

  「乘風不可能不行!她什麼都行!」

  「姐姐跟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牛逼!」

  「規則對強者是有彈性的,我更希望乘風可以多包容我一點,當然我會繼續努力的!」

  「我不是乘風的朋友,我是她的貼心小棉襖!」

  「學妹,學長的固定隊在等你!」

  隨後,正主的採訪總算是出現了。

  記者:「你覺得你現階段有什麼需要提升的地方嗎?」

  乘風說:「有很多。非常多。」

  記者:「那你有什麼需要改進的缺點嗎?」

  乘風苦思冥想一陣,不大確定地說:「沒有?」

  記者:「如果有人批評你,你會怎麼辦?會覺得難過嗎?」

  乘風面無表情,但眾人還是從中看出了一絲嘲諷:「那一定是他的問題。我盡量……同情他。」

  採訪的最後一個鏡頭,空曠的房間,專屬的煽情bgm,老孔一臉真誠地點頭。

  老孔關掉視頻,閉上眼睛,靜靜靠在躺椅上。

  他抬手按住胸口,感受到溫熱皮膚下,某種微弱而急促的跳動。

  很好。

  還是活著的。

  生命如此美好,所以要遠離乘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7-5 02:26 PM

第五十九章 期末

  這個專訪視頻一經發布,熱度瞬間飆漲。

  三夭的模擬對戰板塊一年要發布上百條學生專訪,尤其是軍校聯賽期間,幾乎是早中晚三餐問好。但沒有聯賽熱度加持,很少有個人視頻能在十五分鐘內做到評論破萬。

  聯大的學生們介於想笑和不敢笑之間,怕被老孔事後記仇報復,匆忙開了幾個小號,在評論區裡舞得肆意張狂。

  「這專訪好清新好不做作,我建議以後也保持這種風格。老孔辛苦了。【doge】」

  「原來老孔凶悍的外表下是一顆如此單純的內心。是我以前看走眼了。」

  「?誰能想到,有一天,我竟會對老孔感到一絲憐惜。」

  「是你們聯大對學生太不關心,還是這位同志對乘風的濾鏡太深?」

  「乘風代表手操機甲未來的發展方向之一,那麼這位老師已經跟這個方向背道而馳了哈哈哈。」

  「孔孔,你不懂年輕人的世界。」

  「@三夭,來個售後吧。」

  聯大官方賬號在網友們狂歡了幾個小時之後,委婉而不甘地發了一則帖子,標題是,【人類是具有多面性的】。主題描述簡短地寫了一句:「不同角度的自拍,你長得一樣嗎?」。

  網友們很不給面子,在底下瘋狂刷表情包。

  「孔孔,用你自己的賬號說話。是男人就勇敢地站出來!【拔槍】」

  「皮下是不是被老孔劫持了?」

  「我覺得乘風可能沒有你多面,孔孔,今天的快樂是你給我的。」

  沒過多久,這則帖子就被刪除了。隨後聯大官方重新發了個【驚險吃瓜】的表情包,顯然也是落井下石的那一批人。

  老孔的孤立無援和慘痛遭遇,讓他重新被邀請進入之前那個踢過他的聯校交流群。各大軍校教研組的同行,溫柔地對他進行了安慰。

  「有這樣的學生,確實很難啊,掌控不住。看開點。」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只是被嘲笑而已,但乘風出名了啊!」

  「別害怕,哪個講師在成為教授的道路上沒遇到過一點挫折?」

  但是很快,眾人就笑不出來了。

  技改後一個月,乘風刷新了手操訓練困難模式裡自己打下的記錄。

  隨後這個榜單排名開始出現大幅變動。兩個月左右,前排已經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位置被打上了聯大的校標。

  聯大成為第一所打破僵局的學校,技術革新後的機甲性能優勢也逐漸在實戰中顯現出來。

  各校手操專業的學子被這段莫名拉出的差距逼得坐立難安,軍校負責人們更是看得眼紅發熱,心下焦慮又別無辦法,只能觍著老臉來問老孔的教學竅門。

  老孔從網上搜羅了一文檔的高三激勵標語,發送到群文件裡,握拳鼓勵他們:「訓練,要對學生狠一點!」

  眾人:「……」我去你媽的。

  老孔熱情分享,可惜同行們沒能理解他的善良。咬緊牙關加訓一段時間後,隨著適應度的提升,平均成績終於漸漸上來。

  臨近期末,手操技改所帶來的陰霾,隨著不斷逼近的考試日程而迅速消散,步入到新一階段的狂風暴雨中。

  這段時間裡,乘風一直在做手操代碼相關的訓練,指揮系那邊的課程因此耽誤了一些,幾門不重要的選修課更是沒有心情。

  等期末考試的日程表一更新,乘風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政治好難,公文寫作好難,她為了掃盲,當時還選修了一門歷史相關的課程。

  計劃是多麼的完美,但都是騙人的。正常人根本沒有那麼多精力修兩個專業,還能學好聯盟那長到令人髮指的歷史。

  老孔寬慰她說,倒也不是,畢竟技改這樣的事才是可遇不可求。

  考試前夕,乘風還坐在宿舍的客廳裡,撓頭算自己要掛幾門課。

  她翻出聯大各類獎學金的領取條件,發現凡是大額獎學金,基本上都會要求學生不能掛科。社會提供的助學獎金,也會根據學生成績進行分檔。唯一一視同仁的,只有聯盟官方的貧困補助。

  可是乘風想要錢多多。她想給小貓頭鷹升級一個會飛的翅膀。

  別人家鳥有的東西,她的朋友也要有!

  乘風又開始算文科類考試,在無基礎的情況下,能短時間突破及格線的概率是多少。或者不用金錢賄賂考官的成功率大嗎?

  乘風舉著光腦,辛勤在校園貼吧裡搜索往年洩出來的考題,還在艱難說服自己不要走歪門邪道,旁邊那個癱軟著的人形沙包發出了今晚的第十七次嘆息。

  乘風的思路屢屢被打斷,總感覺那口濁氣是從自己胸口吐出去的。在對方又一次開始吸氣的時候,忍不住了,扭頭小心地問:「你也要掛科嗎?」

  「掛科?」沈澹的嘆氣聲停了一下,隨後很茫然地問,「期末考那麼簡單的題目,我們專業還會有人掛科嗎?」

  乘風沉默了。

  這個人好不友善。一點都沒有同理心。

  乘風不高興道:「那你在這裡嘆什麼?」

  沈澹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一隻手頹靡地垂落在地,舔舔嘴唇,無力道:「我本來開了一個學習欄目。」

  那個直播欄目乘風也刷到過,可能是因為標題裡帶了她的名字,三夭頻繁給她進行推送。

  叫「跟著乘風學手操」。

  還有一個副標題。

  乘風第一次刷到的時候,直播間下邊兒掛的那個小尾巴描述是「落後進度:10天。」。

  這個時長每天都在增大。

  前兩天再推到乘風首頁,已經變成了:「落後進度:人不要想太多。」。

  就在昨天,沈澹那個讓人深為詬病的網名也改了,從「愛與和平」,變成了「和平與夢想」。

  證明這孩子心裡,「愛」與「夢想」是暫時不能共存的。

  「好累。」沈澹氣若游絲地道,「這種規模的技改,我可能一輩子只能遇上一次。」

  逆天改命的機會,就這麼從她指尖溜走了。

  組野隊還不會被罵菜的美好時光,也終將消逝。

  沈澹沉重地道:「……沒想到,我也是被技改淘汰的那批人。」

  乘風覺得她確實是想太多,正常的孩子都不該有這種煩惱。

  ——她壓根兒就不在技改的淘汰範圍之內。

  沈澹脖頸僵硬似地扭過頭,將自己為數不多的生命力分配了一點到乘風身上,審視片刻,問道:「你又為什麼一晚上心事重重?」

  「嗯……」乘風支吾著不想說。

  沈澹坐了起來,定定看著她,乘風也直直與她回視。

  二人面面相覷。

  房間裡沉默片晌,沈澹回憶起乘風說的第一句話,驀地悟了。

  她表情變得復雜起來,覺得乘風比自己要慘,將聲音壓得極低,用氣聲問:「掛的多嗎?」

  乘風反問:「有區別嗎?」

  「哦……那你還有一個機會。」沈澹沿著長沙發,小幅挪動著朝她靠近,「把專業技巧類的分全部刷到優秀,再在期末的特殊項模擬考核裡拿到前10%,就可以報一個院級的實踐類獎學金。獎金在五萬到十萬不等。」

  乘風低頭去翻資料列表。

  「別看了,這是三夭資助的,我記得特別清楚,每年都有。」沈澹抬手壓下她的光腦,「不過特殊項考核是軍事學院全體學生都要參加的,不限制級別。難度有點大。」

  乘風克制地問:「考什麼?」

  「不一定。有時候是長距離拉練,有時候是百公里奔襲,也可能是絕壁攀岩之類的多項技能混合測試。」沈澹回憶了下,「對高年級學長來說,是專業技能訓練。對低年級學生來說,只是一項體能測試。大一新生及格就好。但如果不及格,問題很嚴重。」

  乘風認真琢磨起來。

  她覺得10%這個概率還挺大的,畢竟軍事學院裡有一批文科類專業的學生。真正有競爭力的,只集中在單兵系。

  「原則上可以組隊,雖然一般情況下隊友能起的作用接近於零,但最後會有少量團隊成績加權。如果你的隊友太菜,對你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沈澹摩挲著下巴,認真給她分析,「具體考核項目要到登錄之後才會公佈,你想拿成績的話,現在就可以找隊友了。不然等系統隨機分配……我不建議你賭自己的運氣。」

  乘風看起來不像是個被命運眷顧的人。

  沈澹之前是想跟宿舍裡的人混一組的,不過現在乘風要衝分,大夥兒就不是一路人了。

  「這種技能測試,副指揮能起的作用不大。主要是針對個人作戰實力。」沈澹略帶同情地道,「高年級的單兵,一般都有自己的固定隊了……或許你可以試試金錢的力量?」

  乘風正在沉思的小腦袋瓜猛地一晃,大聲道:「不可能!」

  沒有人能從她的兜裡,坑走一分錢!

  沈澹扯扯嘴角:「那你要怎麼辦?」

  乘風再次點亮光腦。

  一分鐘後,沈澹的關注列表裡跳出一條更新。

  【葉歸程:招募隊友,期末特殊項目測試,要求:成績前10%。】

  乘風之前因為攻略答疑吸到了不少粉絲,然而大部分都是手操專業或數據分析類的學生。

  沈澹看著這行字有點無語,出於迷妹的修養,還是給她點了個轉發。

  評論區倒是很快有了回復。

  「要求有點高了學妹,你自己沒有歷史成績,隊友很難信任你。」

  「大一新生的目標好高遠。乖,這是學長的舞台,別鬧了。」

  「學妹你在這個考核裡不佔優勢啊,整個指揮系跟手操專業都不佔優勢!」

  「是賞金招募嗎?可以獲得什麼獎勵?」

  葉歸程回復:可以獲得我的感激。

  「……」

  「天黑了,孩子睡了,在做夢呢?」

  「我原諒你,畢竟你是戰後星的人,但下次不可以這樣,會挨罵。」

  「保護我方乘風!她還只是個孩子!」

  沈澹一言難盡地開口:「你這樣不行的。」

  乘風比她更失望。心說自己的感激特別值錢,她從來不輕易付出感情。要不是被金錢壓彎了腰,根本不會做這樣的犧牲。

  這都屬於bug了。

  沈澹說:「要不你路線委婉一點,先做手操陪練賺點錢。」

  乘風於是再次編輯文案,將內容補充清楚。

  葉歸程:賣身,組隊。

  沈澹點擊刷新,看清文字後在對面倒抽了口氣。不到一分鐘,老孔的電話風風火火地撥了過來。

  沈澹急道:「你這樣會被封號的!」

  乘風匆忙掛掉老孔的撥號,在界面裡點擊修改。

  葉歸程:賣苦力,無償接副本委託,或詳細版數據分析,兩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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