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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鷹與魚】【完】
寒風拂過，「咻」！城市的天空掠過一抹陌生的身影。「咻」！再次隱沒在浮雲間。噙著狂妄的微笑，牠冷眼俯瞰爪下的光景。繁忙的交通，熙熙攘攘的人潮，人類似乎應該是要如此忙碌的，忙碌到沒發現一隻鷹曾經來過，然後走了，再也沒了蹤影。
這發生在去年的秋冬之交，翱翔在天際的鷹冷然望著活在瘋狂世界中的人類，他們所建造的世界，當然也是被瘋狂與無謂纏繞。然而，牠的目光卻被魚給攫住了。窗櫺上，被困在魚缸中的魚徐徐地擺動尾巴，眼底鬱鬱的神情激起鷹心中的疑惑，牠不懂魚為什麼不快樂。屬於天空的牠，在自然所設下的定律中快樂、自豪地活著，那麼屬於水的魚為什麼會不快樂？驀地，鷹俯衝，「咻」地一聲，濺起的水花在空中劃過一道道雜亂無章的弧線。不到一秒的時間，方才還在水中的魚竟然在天上飛！
「發生什麼事？怎麼會這樣？」魚詫異地望著地面上牠所熟悉的一切，魚驚呼：「我......我在飛？」
掠過白雲，鷹笑，「沒錯！你是在飛，感覺不錯吧？」
「嗯......暖暖的陽光，涼涼的風，感覺很舒服！」像是想到了什麼，霎時收起了愉悅的心情，魚蹙眉，「但是我是魚，魚要在水中才對！」
「可是你在水中不快樂啊！」
「但是......」
「快！深呼吸！感受一下飛翔的快樂！」
魚照著鷹的話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吐氣。牠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飛在空中的一天，自牠有記憶以來牠就活在透明的牢籠中。剛出生時，牠只能盯著街景，什麼也做不了。過些日子，主人將牠買下，牠從大的牢籠中換到另一個小牢籠。對牠來說，不論是大是小，都只不過是個牢籠，那個困住牠的器物。用一輩子的時間被人類養著，雖不用擔心吃或被吃的問題，卻不快樂。牠總是告訴自己：因為牠是魚！牠躲不了逃不走，牠只能這狼狽的姿態繼續活著......因為牠是魚！
「當鷹很快樂嗎？」魚沒頭沒腦地問。
「快樂啊！」鷹歪著頭想了下，「其實......也不全是快樂，因為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嘛！可能會常常會搶不到食物吧！又冷又餓的......呼！真痛苦！」鷹說得煞有其事。
聽完鷹的回答，魚只是微笑。
被困的，不快樂；自由的，也不見得會快樂．究竟要怎樣才能一輩子擁有「快樂」？自稱萬物之靈的人類也無法答覆牠．因為牠知道，不管是街上匆忙的、大笑的、哭泣的、安靜的人類還是主人，他們努力追尋某些東西，大多數人卻無法得到快樂。
「欸！欸！飛起來感覺很棒吧？」
「對！很棒！」
「對嘛！雖然我是沒在天空遇過飛的魚啦！不過不代表魚就不能飛嘛！像我就覺得人類很奇怪，訂下一大堆讓自己困擾的規則，然後要每個人遵守，不遵循他們世界邏輯的人就要被唾棄，這太瘋狂了！」
「是啊......」鷹說的沒錯，魚是得在水中，但不代表就不能在空中呀！是牠自己被侷限了，像人類一樣，漸漸的，牠也像人類一樣無法得到快樂。
「鷹......」魚吃力地抬著頭，「謝謝你唷！飛在空中的我，真的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感覺到爪中的魚逐漸失去力氣，鷹大吼：「魚！你撐著點！我現在就讓你回到水中！」
「不......如果......活著不快樂，那麼存活的意義......究竟......在哪？千萬......別......」千萬別把我放回水中呀！鷹。
「魚！」淚水熨燙了鷹的臉龐，鷹不解地搖頭。
魚為什麼會不快樂？為什麼會不快樂？為什麼？像是在哀悼魚的死去，鷹在中空盤旋著，直到日落。
依舊忙碌的人類不懂一生中只為了追求的快樂的魚。抑或他們也跟魚相同，只是麻痺了？迷失在狂亂的世界中的人類，是否了解自己一生所追尋的東西？鷹苦笑，放下魚，帶著魚的快樂，鷹走了，沒有人發現它的到來，無妨，在這陌生的城市，本來就沒有牠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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