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悠世 -【法老的寵妃.一】《全文完》
頁: [1] 2 3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42 PM

悠世 -【法老的寵妃.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29 01:07 AM 編輯

【書名】:法老的寵妃.一

【作者】:悠世

【內容簡介】:

  埃及的眾神啊,請保護我的靈魂,讓我能夠飛渡到遙遠的來世,再次把我帶到她的身旁。

  就算到了來世,就算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我和她,以生命約定,再相會亦不忘卻往生……    

  艾薇原本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英國侯爵的女兒,卻因為一只哥哥所送的黃金鐲,意外地穿越時空來到了三千年前的古埃及,而那只黃金鐲就此消失無蹤。艾薇想,既然來到了埃及就該有個埃及的名字,便調皮地借用了古埃及著名皇后的名字——「奈菲爾塔利」。    

  驚奇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到了古埃及的艾薇,竟還遇上了當時的攝政王子——拉美西斯……甚至他竟想要娶她當妃子……她竟然就這麼成為了真正的「奈菲爾塔利」!?    

  歷史似乎漸漸偏離了他原本的軌道,正往未知的方向前進……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43 PM

19691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09:45 PM 編輯

序章

    太陽神“拉”漸漸沉入了河底。泛濫的尼羅河為埃及帶來無限的生機。大海與沙漠將永遠庇護這片神聖的土地,把那黃金一般璀璨的文化發揚下去。

    “歐西裏斯神啊,請您庇佑我,讓我再次擁有來生。

    赫拉斯神啊,請您賜予我勇氣和戰鬥力,讓我再次為保護我的疆土而戰。

    阿蒙神啊,請您保護我的靈魂,飛渡到遙遠的來世。

    哈比女神,請您再次眷顧我,把我帶到她的身旁。

    尼羅河,我的母親,我和她一同飲下這生命之水,約定再會亦不忘卻往生……”

    *

    2006年,英國,倫敦。

    這是一座傳統的古老英國建築,牆壁上布滿了密集的爬山虎,厚重的鐵門將院子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倫敦近郊可貴的空地,百年的樹木之中,清澈小溪之旁,大名鼎鼎的莫迪埃特侯爵世家代代住在這裏。這一代的莫迪埃特侯爵頗具名氣,不僅因為他與皇室的交往異常密切,還因為他是歐洲第三大商業實體艾氏集團的大股東,而更為傳奇的是,自四年前指定執行總裁後,莫迪埃特侯爵從未出席過任何一次董事會、股東大會,宛若游離於這個集團之外,將罷免執行總裁的權利和公司的重要決策權全交授給其他人。然而艾氏集團的經營,四年以來,從未曾經歷彈劾,反而如魚得水,每次報表下來,都可以讓董事們樂得合不攏嘴。

    這本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但是這個總裁卻是出乎意料的年輕。並且,這個年輕的商業新星,是莫迪埃特侯爵的私生子。年僅二十六歲的艾弦,有著來自父親的水藍色雙眼,和來自母親的黑發,在剛接任公司的時候,他的年齡和身份曾召來無數非議。然而短短四年,他就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商業天分並有力地建立了他在這個帝國中無可取代的地位。

    很多人想,莫迪埃特侯爵眾多兒女中最受重視和遭人妒嫉的,應該就是艾弦了吧。

    其實不然,在莫迪埃特侯爵的眼中,艾弦是值得重用的,而他的小寶貝女兒艾薇,才是他最寶貝的明珠。在這家族鬥爭不斷的侯爵世家中,莫迪埃特侯爵也好、天之驕子艾弦也好,兩個人最關心的,就是那個聰慧、美麗、可愛的女孩,艾薇了。傳說中,莫迪埃特侯爵已經先立下遺囑將三分之二的財產指給艾薇,而艾弦也已經表明,在接下來艾氏集團的發展中,艾薇是他考慮想要培養的第一人選。因此,羨慕艾薇的人無數,想要害她的人亦無數。

    然而艾薇卻並不在意父親和哥哥主動要給自己的一切,她堅持著自己對宏觀經濟理論瘋狂的愛好,並很快斬露了自己在學術界耀眼的光芒。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撰寫了一篇名為《關于古埃及經濟結構和奴隸制思考》,在雜志上發表後很快獲獎,立刻就招致了劍橋大學的注意,並詢問她是否願意提前入學。

    所以,她自己安排著自己的路,一步一步,就那麼走了下去。

    “拉美西斯二世……”艾薇捧著一本書,讀出這樣一個單詞,水藍的眼楮掃了一下坐在沙發上微笑地看著自己的艾弦。“知道拉美西斯二世是誰嗎?”

    “埃及古人。”

    “然後呢?”

    “驍勇善戰的新王國時期第十九王朝非常有名的君主。”

    “還有呢?”

    艾弦笑了,雙眼透出柔和的光芒,落在眼前擁有同樣美麗雙眸的妹妹艾薇身上。“薇薇,我知道你在期刊上發表了一篇很好的論文,但是我不懂埃及歷史,不如你講給我吧。”

    艾薇撅起了嘴。擁有英國國籍的她,臉上仍然有著來自於母親的亞洲血統。純淨的金發,筆直的發線,水藍色的眼楮,深邃的眼窩,卻搭配了小巧的鼻子和精緻的嘴。她的膚色是象牙般的白色,然而看來仍然年輕的臉上卻沒有在歐洲人面部常見的雀斑。

    “我就知道弦哥哥不會像爸爸那麼耐心。”她有點不滿地說著。艾弦不由得輕輕嘆口氣,莫迪埃特侯爵對艾薇的溺愛是出了名的,或許這樣對自己這個小妹妹也不是什麼好事吧。雖然是這樣想,他的大手卻不自覺地去摸了摸艾薇的頭發。其實他也是非常嬌慣艾薇的!記憶裏,艾薇要求的一切,艾弦都不曾沒有滿足過。

    艾薇翻了翻手裏的雜志,把它扔到一邊,“算了,其實我寫的也不是關於拉美西斯二世的。我講的其實和奴隸社會經濟制度有關,只是為了讓那群老學究看上眼,我特意去查了一些歷史……”

    艾薇不是個順從的女孩。她堅持自己的路線,有的時候幾近固執。

    她不屑於自己家庭顯赫的背景,也不願意接受父親和哥哥平白給她鋪好的一切道路。照她自己的話說就是,簡單地繼承即成的家業,遠沒有自己真實地去經歷一場需要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的戰爭來的刺激。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戰爭,只要能讓她熱血沸騰,便是她想要的。

    “我真希望他們能快點給我安排提前入學的考試,”艾薇看著窗外飛過的小鳥,輕輕地說著。

    艾弦不以為然地說,“那麼想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去啊。”

    “我才不要用你們那一套。”資助?建樓?艾薇才不做這種事,她還要拿到獎學金才對。

    又是那種學院派的自傲,艾弦笑了,他摸了摸口袋中打算送給艾薇的禮物,“那麼,薇薇,剛才說到拉美西斯二世,你再給我講講他的事吧。”

    艾薇瞥了艾弦一眼,鄙視了一下他突然轉換話題,但是她還是順暢地說了下去。“殘暴,兇狠,古埃及王朝最後一代繁朝盛世的統領者,善於征戰,善於統治,成就感覺和中國的康熙大帝差不多。有幾百個老婆,一百來個兒子。喜歡講排場,什麼都要求大,大後宮,大寺廟,大塑像,大祭祀~”雖然不是最偉大的法老,但是卻是最喜歡搞場面的人,為什麼一定要留下這麼多東西到後世呢?

    “你瞭解的還真不少。”艾弦贊賞地看著自己的妹妹,“那麼我來考考你,你知不知道他最寵愛的王妃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弦哥哥不是不懂歷史嗎?怎麼突然問的這麼詳細,我怎麼會知道一個三千年前的國王的小老婆叫什麼名字啊……”

    艾弦的表情依舊是那麼溫和,他看著她,就好像在看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事物。“奈菲爾塔利,一個美麗的名字。”

    “奈菲爾……塔利?好長的名字,為什麼要記住,浪費記憶體容量。”艾薇笑著,調皮地蹦到沙發前,一下子坐到艾弦的身邊。“奈菲爾塔利,我記住了!有沒有什麼禮物?”

    艾弦又摸了摸她頭,他習慣摸她的頭,當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想摸摸她的頭,那是一種難以說明的心情,他不敢尋究究竟為何。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製作精美的首飾。那是一個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手鐲,形狀好像一條美麗優雅的蛇,而蛇的眼楮則是一塊異常漂亮的紅色寶石,艾薇看著,視線仿佛被吸住一樣,難以從鐲子上移開。

    艾弦趁她發呆,拉過她的手,溫柔地把手鐲幫她戴上,“前幾天去埃及,應邀參加了一個古代帝王展,其中這個展品真是很漂亮,所以就買下來給你了。……就算是之前錯過你十七歲生日的補償吧。”

    艾薇看著自己手腕上美麗的鐲子,不由得發出嘖嘖贊嘆。確實不一般,沖著這麼漂亮的首飾,她也就不好追究弦哥哥沒有來給自己慶祝生日的事了吧,真狡猾!

    “這是拉美西斯二世送給他的寵妃,奈菲爾塔利的禮物……據說是從盜墓者那裏搜過來的。”艾弦在一旁解釋著。

    那不就是遺物了?艾薇吐吐舌頭,還是把視線集中回來。難以移開,這個鐲子實在太美麗了,而且……為什麼這個東西,好像原本就是她的一樣,讓她感到熟悉呢?那由紅寶石製成的蛇的眼楮,就好像有生命一樣,直直地看著她,讓她心裏幾乎有些微不安起來。

    “艾薇……”艾弦躊躇地開口了。艾薇仍舊沉浸在那個奇妙的鐲子之中,漠不經心點了一下頭。艾弦溫和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閃爍著猶豫,他看著艾薇專注的神情,思考半晌,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我要結婚了。”

    艾薇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三個月後,和米娜。”米娜是艾弦交往兩年的未婚妻。艾弦不看艾薇,一口氣把話說完,就好像自己一停頓,就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那一刻,艾薇愣在那裏,就好像有一張網將她套住,使她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聽著弦說下去。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隨著家族事業越做越大,父親那邊也給了我很大的壓力。”艾弦頓了頓,好像在尋找更多的理由來說明這件事情。“米娜是一個美麗而富有魅力的女孩。”

    聽不懂……

    “同時,能和她結婚也會給我的商業帝國帶來積極的影響。艾薇……?”艾弦終于正視艾薇,卻驟然發現那個女孩平日調皮的笑容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眼角滴下的大滴的淚水。他想到她也許會哭,但是他沒想到她會哭得這樣……讓他心痛。

    因為她聽不懂哥哥在說什麼啊!

    艾薇就好像崩潰了一樣,淚水如同決堤一樣從眼角爭先恐後地淌下,內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她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在這一刻,艾薇左手的古老手鐲仿佛與她的情緒發生了共鳴,驟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整個屋子裏霎時金光四射。

    奇異的光芒將艾薇緊緊包圍了起來,她立於其中,不可自抑地流著眼淚,視線被淚水模糊了起來,她全然沉浸在難以抑制的傷痛之中。

    她或許聽錯了吧。

    難道他真的要結婚了嗎?

    不管她多麼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不管她多麼不希望聽到這樣的消息,他還是要離開自己了,要永遠地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了。

    心就好像要被刀子割開一樣,原來這就叫做心疼嗎……

    “艾薇……!艾薇!張開眼楮,看看我!”艾弦焦急地呼喚著艾薇的名字,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身體隨著那神秘的光芒變得若隱若現起來。她就好像被由光織成的幕布層層包圍,逐漸變得看不清楚了。他慌忙沖上去,想拉住艾薇,但是撲了一個空,差點撞到牆上。

    “艾薇!快把手鐲摘下……”艾弦大聲地喊著,但這聲音卻仿佛半途被光芒吞噬,到達不了站在中央的艾薇。她抽泣著,身體很快就被逐漸變強的光芒包圍。手鐲上蛇的眼楮冰冷地注視著艾弦,仿佛帶有些許警告的意味,但是很快,這一切就都隨著光從他視線中隱去了。

    一分鐘後,房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艾薇不見了,艾弦一個人站在那裏,好像艾薇和那個手鐲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

第一章 初見底比斯(修改完整版)

    這裏,是哪里……

    艾薇聽到了不遠處河水流動的聲音。她試著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卻覺得每一部分都異常沉重,頭則總是昏昏沉沉的。

    這樣下去不行啊,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麼傷呢?微微地動了動腳趾、腳腕、手指、手腕、脖子……好像零部件都還齊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張開了眼楮。

    自己躺在一片空曠的沙地上,身旁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攜帶著泥沙緩緩地流動著,沉靜而穩重的水聲,讓她漸漸地感到釋然,力量又回到了身體中。天空格外湛藍,太陽火辣辣地照射下來,晃得她不得不又閉上了眼楮。

    怎麼是這個場景。她擦了擦自己眼角的已幹的淚痕,眯起眼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剛才自己明明是呆在倫敦的家裏,為什麼轉眼間就到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她試著積攢力量,慢慢地爬了起來。

    “有人嗎?!”她大聲地問了一句。

    沒有回答,只有河水的聲音,令她驟然覺得有種難以形容的空洞感。放眼望去,四周只是空空蕩蕩的沙漠,仔細看看,遠處好像豎立著一些奇特的大型塑像。

    從這個角度看,那些很像是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阿。艾薇心理盤算著,莫非不是到了埃及?但轉瞬間,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埃及和倫敦?扯不到一塊去呢。

    “到底是什麼地方嘛。”她拍拍身上的沙土,是不是做夢呢?她掐了自己的小臂一下,真疼!看來還醒著。她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除了帶在左手的黃金鐲不翼而飛,其他的飾品、衣服倒還都是完好無損,一樣不落。

    “真是奇怪,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呢。”她雙手卡腰,望瞭望天,小小地發了下牢騷。思考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沿著河往下游走。原因有二,首先,河流總會匯到大海,而且沿著河遲早會走到人家;其次,那些奇特的建築就在河下游的方向,有建築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吧。“只是真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還會有這樣原始的地貌,連半條公路都沒有……”

    呼了一口氣,好了,走一走吧,走一走或許心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走回去再和哥哥道歉吧……雖然真的,真的不想他結婚……

    艾薇喜歡艾弦。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不是晚輩對長輩的喜歡,也不是崇拜及追捧的喜歡。那是一種帶有幾分迷戀意味的少女的愛戀。

    小的時候,艾薇跟著媽媽在中國生活,艾弦跟著爸爸在英國生活,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當艾薇15歲時,媽媽因為一場惡疾失去了性命,她的撫養權就劃到了爸爸那裏。在去英國的飛機上,認識了艾弦。

    兩個人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在飛機上聊了起來,非常投緣,甚至還因為同姓而感到開心。艾薇為艾弦的英俊和成熟而傾倒,艾弦為艾薇的美麗和聰慧而著迷。兩個人約定到了倫敦,就開始交往。而……當他們踏入同一家門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們是兄妹。

    那天起,艾弦還是對艾薇那麼好,成為了天下對妹妹最好的哥哥。但是艾薇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艾弦當哥哥看。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爭取,唯獨這件,因為這件是不可能的。她只有期望,不能說出口地期望,他一輩子不結婚,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她想,如果艾弦還有一點點喜歡她的話,他會感受到的,他一定會的。但是……

    搖了搖頭,艾薇盡全力甩開過去的回憶,打起精神慢慢地開始順著水流向河的下游踱去。然而三十分鐘後,一絲不安攫住了她的心。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連一個水堤、一個電線桿都沒有看見。走了這麼久連一絲人類文明的痕跡都沒有……曾經聽說過方位會在亞空間側移的理論,但就算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好死不死偏偏把她移到連個公共電話都沒有的地方吧。拜託,這可是二十一世紀!莫非,自己也趕了一把流行,時空穿越回了古代?

    她笑了,為自己那一剎可笑的想法,她蹲下來,決定在地上利用太陽的位置做一個小小的方位測量。正當她躊躇的時候,遠遠地揚起了陣陣塵土,定楮一看,好像是兩個騎馬的人正向這邊過來。不加考慮,她連忙沖他們大力地揮起了手,“這裏,這裏!幫幫忙,我迷路了!”

    當距離近到艾薇能看清他們的時候,她才後悔自己沖他們求救。

    這是兩個年紀看來不過二十上下的青年。左邊的男子駕著一匹毛色亮麗的黑色駿馬,他有著一頭火紅的頭發與翠綠的雙眼,俊朗的面容閃出難抑的英氣。他身著簡便的半身護甲,手持特別的佩劍,看起來頗像一位古代的武者。右邊的男子則是騎著一匹美麗的白馬,身材與左邊那位相比瘦弱不少,他身著白衣,腰間束著鎦金的腰帶,用布把臉龐和頭發都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只露出一雙黑色的眼楮來。

    暈,難道還有人會在無人沙漠搞Cosplay嗎?

    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們兩個是瘋子吧……

    艾薇驟然有些怕了起來,因為精神病多半是伴隨著暴虐癥的,他們會不會仗著人多無緣無故地打她一頓呢,那太不值得了。還是假裝沒看見,走人了事吧。

    但是……從這麼個鬼地方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城市呀!當務之急是要借到手提電話聯系哥哥。即使是神經病,帶有這種通話工具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是……他們會不會真的打自己呢?那會很疼吧,活這麼大還沒有被男人打過呢,更何況是神經不正常的男人。

    但是……不一定是神經病吧,也有可能在拍戲呀……

    艾薇可憐地掙紮著、自我安慰著,卻始終躊躇不前。

    兩個男人一早就發現了她,他們互相對視一下,便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打量起了她。艾薇咬著嘴唇,心裏一百個不樂意。看什麼看!莫非是沒見過女人不成?

    黑色雙眼的人和紅發的青年商量著什麼,在艾薇看來,他們是在不懷好意地討論把自己抓起來賣了。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就已經先大腦一步轉身跑了起來,此時紅發的青年突然敏捷地躍身下馬,追向艾薇,一把扣住她的手,將她的頭按到地上。“喂!你抓住我幹什麼!!”果然是神經病,而且還是暴虐癥重癥患者!艾薇一邊懊喪地想著,一邊飛快地盤算著,想找出一個能平安逃脫他們的方法。

    “不得無禮!”按住他的人用奇怪的語言說著,但是艾薇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能聽得懂,她發誓在自己的十七年生命中耳膜從未接觸過這種語言,但是偏偏就是能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到底無禮的人是誰啊!艾薇氣死了,現在是哪個變態將自己的頭按到地上阿!搞清楚狀況好不好。“喂喂,到底是怎麼回事……”話沒說完,那萬惡的手更加兇狠地將她的頭按到了熱熱的沙子裏,沙粒幾乎要磨破她的臉。“不得放肆!”說完,紅發的男子就用手摸向她的腰間,艾薇不由得用力地大叫了一聲,“流氓!”

    紅發的年輕人,突然臉紅了一下,雖然艾薇沒有看到。他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艾薇的腰帶、衣兜,對馬上的人點點頭說︰“沒有武器。”

    “沒有必要這樣警覺呀,孟圖斯。”有如流水一般順暢的聲音從馬上男子層層圍裹的“遮面布”後傳了過來,壓住她的手突然松開了,她無力地倒在沙子裏。白衣男子跳下馬來,走到艾薇面前,屈下身子,溫和地伸出雙手,猶如黑耀石般的眸子閃著美麗的光芒,“抱歉,他也是好心,您沒事吧。”

    好心?好心就是把她的頭按進沙子裏?艾薇撇撇嘴,沒有理會眼前善意的雙手,徑自站了起來,帶著幾分情緒與不滿地說,“我迷路了,我只是想請你們借我移動電話用一下,如果沒有就算了。”

    “移動……電話?”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紅發青年,他也表示不知道地搖了搖頭。“您剛才說的移動電話是指……?”

    不是吧?艾薇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暈眩。算了,就當她沒問吧!既然遇到了這兩個瘋子,走一走肯定還能遇到其他人。

    “沒什麼,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啦。”

    “等等,”白衣男子輕輕地拉住艾薇的衣角,烏黑的眼中透出溫溫的笑意,“介紹一下,我叫做禮塔赫,這位是孟圖斯……應該如何稱呼您呢?”

    禮塔赫?孟圖斯?艾薇翻翻白眼,這算是什麼鬼名字,騙她的吧?一種惡作劇一般的想法突然從內心深處翻湧上來,她嘴角輕輕揚起,略帶嘲諷地說,“我叫做……奈菲爾塔利。”

    “奈菲爾塔利,”禮塔赫溫柔地重復了一遍,“美麗的名字。”

    那當然美麗,古埃及皇後的名字呢。艾薇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禮塔赫靜靜打量了艾薇片刻,接著便繼續說了下去,“奈菲爾塔利……其實,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我想只有您可以幫到我們……”

    What?艾薇瞪著禮塔赫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兩只美麗的眼楮看,她沒聽錯吧?自己已經陷入了無比巨大的麻煩當中,怎麼還有能力去幫到他們呢?就算有,她也沒精力幫這個忙。

    就在她剛要張口果斷拒絕禮塔赫的時候,猶如流水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您之前不是說迷路了嗎?如果您願意幫我們這個小忙,我們明日就派人送您安返。”

    她自己也可以回去阿!只要是在歐洲大陸上,艾氏集團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直接去哪個銀行就可以聯系上哥哥,擔保出錢來,何苦還要等到“明日”。艾薇的第一反應還是想拒絕,這時一直佇立在一旁的紅發青年開口了,禮貌中帶著幾分年輕人的不耐。

    “不要和她商量了,直接帶回去吧。”

    “但是也要徵求奈菲爾塔利小姐的同意阿。”

    “何苦一定要她?這位小姐好像並不願意幫忙。”

    “奈菲爾塔利小姐的金色頭發、水藍雙眸真是少見,這樣才能滿足了‘他’的計劃吧。”

    “我們只是被支出來充數。隨便找個省事的就好了,反正‘他’也一定是僅僅把這個當作了輔助的餘興節目,影響不到大局……”

    “孟圖斯,我覺得奈菲爾塔利小姐是今天見到的最適合的選擇。”禮塔赫依舊溫和卻決斷地打斷了孟圖斯的話語,繼而轉向艾薇,“奈菲爾塔利小姐,麻煩您幫我們這個忙吧,只是今天短短的一天,只要您出席一個小小的晚宴,明日我一定說到做到,送您回家。”

    艾薇撇撇嘴,心中早就對他們剛才無視自己的那一番對話大大不滿。晚宴不晚宴關她什麼事,還有那個所謂的‘他’,反正素未謀面,她又何必給這個面子。

    “不了,我還有急事……呀!”話沒說話,艾薇就被紅發的青年攔腰抱了起來,掛在自己的肩膀上。“放我下來啊!”

    “禮塔赫,沒有時間和她說這麼多了,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去安排,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把這個外國的少女帶回去吧!”孟圖斯抗著艾薇走向自己那匹黑色的駿馬,全然不顧她的掙紮與反抗,“只要她別給我們的計劃帶來什麼負面影響,現在看她這個樣子,真的是很讓我發愁呢。”

    禮塔赫不由得輕輕笑出了聲音,“安心,到了時候自然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不過你這個急性子,真的擔心以後布卡會不會受你的影響,變得和你一樣。”

    “關我弟弟什麼事。”紅發的青年嘟囔了一聲,把艾薇“安放”、不、應該說是“扔”在自己那匹毛色黑亮的駿馬之上,“抓好了,小姑娘,這可是我的愛馬‘黑冰’,一般人我都不給騎。”

    禮塔赫又是一陣笑聲,艾薇不由得有幾分惱怒,可當那紅發的年輕男子拉動韁繩、馬匹奔跑起來的時候,她立刻嚇得用手緊緊環抱住眼前粗大的馬脖子。“你們、雖然神經不正常!但是我不想死!”艾薇大聲地叫著,閉著眼楮,用力地抓著眼前馬的鬃毛。感受著沙地的熱風從自己的耳邊飛速地劃過。

    佛祖阿!耶穌阿!哥哥阿!

    她不要死啊!

    她想去劍橋讀書~想買Burberry時裝~想和哥哥去滑雪!

    被這兩個神經病拐走,接下來自己會變成怎樣呢?

    誰能來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
    馬匹劇烈的顛簸漸緩了,周遭漸漸出現了一絲嘈雜的聲音。

    應該是來到有人的地方了吧。感到自己可以抓住平衡了,艾薇慢慢地、帶著試探地張開了眼楮。!!

    不可能!這不可能!艾薇在雙眼看到那一切的時候,開始質疑是否是自己的神經不正常。

    即使仰視也看不到全貌的高大石像、即使眯起雙眼依然會被光芒刺到的黃金雕塑。

    這是一座屬於太陽神的宮殿!華麗的金色磚石、精細的金色裝飾與漸漸沉入河水的夕陽遙相呼應,建築由粗大而華麗的圓柱為主支撐體,圓柱上刻畫著精細壁畫,採用了奇怪的結構方法。那種軀體扭曲的方式,和描畫的衣著樣貌,獨特而令人熟悉。簡樸的建築結構,卻環繞著諸多艾薇並不認識的青蔥植物,而植物旁的塑像和裝飾則充滿了復古風格的奢華。聯想到剛剛恢復意識時所朦朧看到的金字塔狀建築,這一切事情中內在的聯系使她漸漸感到了不安。

    低下頭,可以看到道旁的人們都身著樣式奇特的服飾,佩戴黃金的飾品,手持青銅的器皿。更加深她的驚訝和恐懼的是,到了這裏,她依舊沒有見到任何現代文明的痕跡。沒有汽車,沒有柏油馬路,沒有路燈,沒有玻璃,更別說是她曾經猜想過的任何拍攝器材。她漸漸地知道了,但是這一切太可怕了,她不願意相信,雖然,雖然事實卻是如此!這裏不是拍攝現場,也不是神經病村,這裏、這裏是……

    “埃及、古代埃及……”艾薇坐在馬上,身體不由得微微向前挺直了起來。這裏是古代……埃及!!

    孟圖斯從馬上跳下來,頗有幾分不以為然地開口,“第一次來底比斯嗎?這裏是我們埃及的首都,你不會連埃及都沒有聽說過吧。”

    艾薇卻沒有理會聽到他的問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震驚當中。底比斯,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的偉大都市,早在西元前千年就名震古代世界的繁華首府,古代上埃及最具代表性的城市……那麼,自己就是身處古代埃及!但是怎麼來的,如何回去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在她過去的十七年生命中,她從未想過會經歷這樣的事情。這一刻深深的恐懼已經將她包圍︰如果一輩子都回不去怎麼辦?不管有什麼樣的知識,在古埃及,她依然隨時都有可能淪為奴隸,正如她在論文中研究的,古代的奴隸所從事的工作是機械而高強度的,她是不可能勝任的,不可能的……如果是這樣,她還能存活嗎?

    當她正在飛速思考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時,孟圖斯已經拽著她下了馬,把她扔到了地上。幾個女官連忙迎了上來,恭敬地對孟圖斯和禮塔赫拜禮,“大人。”

    禮塔赫跟著孟圖斯一邊快步地向宮中深處走去,一邊輕輕地吩咐著幾個女官,“今夜的晚宴她要參加,你們給她準備一下。”

    “是。”女官們對著他們的背影極盡禮貌地拜著。緊接著,還不等艾薇做出任何反應,她們就半攙扶半強迫地將她往另一個方向帶去。

    “你們做什麼?這是要去哪里?”艾薇一頭霧水,本能地小小反抗著,但女官們的力氣卻出奇地大,禁錮著她的兩肘,讓她動彈不得。

    “請跟隨我們去浴室,請您放心,您的衣物我們會為您清洗並保管好。但是今晚您要參加重要的晚宴,必須要清洗幹淨,盛裝出席,何況今夜還會有殿下參加……”最後半句話帶有了些微的羨慕與嫉妒,艾薇不解地瞥了她們一眼。所謂殿下又是指的什麼,她現在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

    “這裏到底是不是古埃及阿?”

    女官們古怪地看向她,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人帶著一絲鄙夷的神情對她說︰“我們偉大的太陽之國,埃及。你難道不知道麼?如果你不知道,又是怎樣勾引上禮塔赫與孟圖斯兩位大人,從而來到底比斯宮殿的呢?”

    艾薇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誰勾引了?誰又希望被帶回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如果不是被強迫,她才不願意被乖乖地給帶回來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49 PM

15411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09:51 PM 編輯

  第二章 法老之子

  艾薇驚魂未定地扶著王子站穩,微微地點了下頭,轉身就想走,結果卻被那個紈褲子弟一下子拉回來,跌坐在他懷裡。

  「去哪裡?都說了,本王子還沒有女人陪酒呢。」他低低的聲音透著一絲堅硬和冰冷。

  「我不會喝酒!」這個男人,白費了一張好臉蛋。

  「都說是陪酒,誰叫妳喝了?」王子笑咪咪地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對著廳內的所有人,稍稍提高了音量,略帶著醉意說:「來來來,大家再一起乾一杯。」

  艾薇趁著他喝酒的工夫,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

  這個男人生得確實漂亮,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帶著幾分迷醉的神色,異常撩人。可惜卻生就了一副軟弱的性格。從方才塔塔的神色看,這個王子八成在宮中也沒有什麼地位,恐怕是一天到晚喝酒打混,自己的位子也被不少人覬覦吧,艾薇暗暗在心裡感嘆著。

  今天這個宴會,看來是孟圖斯和禮塔赫策畫的。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呢?這些古人也挺喜歡鬥來鬥去的,自己掉落到這個環境中,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悲哀啊。

  艾薇盯著年輕的法老之子發呆,驟然一絲冷冷的視線掃了她一下。她一震,定睛一看,卻只見到一雙帶著醉意的琥珀色眼眸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姑娘,妳叫什麼名字呀?」

  這分明就是在大街上搭訕美眉的小流氓的語氣嘛!艾薇白了他一眼,「問別人的名字前,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吧,這是禮貌。」

  酒色王子倏地一愣,眼中現出了迷茫和不解,略帶幾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妳是在問我的名字?」

  「對,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你媽媽給你取的名字。」艾薇理直氣壯地說。

  「妳是問母后給我的名字啊……」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

  自成年之後,還有人叫過他這個名字嗎?有人問過他這個名字嗎?這個母后曾經親密地呼喚過的名字,若不是眼前這個少女問起,恐怕他會將它永遠地丟在記憶的一角了吧。

  沉默轉化為一絲奇妙的情緒,嘴角略略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他輕輕地說:「……比非圖。」

  比非圖?

  艾薇一愣,隨即撇了撇嘴。孟圖斯、禮塔赫、比非圖……這些名字,簡直是要逼著她說謊!算了,所謂入鄉隨俗,「
那麼,我叫奈菲爾塔利。」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喃喃地跟著唸了一遍,略帶醉意的臉上微微露出一分柔和的笑容,「美麗的名字。」

  片刻,他把艾薇從懷裡輕輕地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身邊。

  艾薇驟然不好意思了起來,差點忘記了,剛才可是一直都坐在這個王子的懷裡呢,想到這裡,她就又往邊上蹭了蹭,突然在手邊的墊子下摸到了一個堅硬的金屬製品。是什麼?

  「待在我身邊。」比非圖俯過身去,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見艾薇不說話,他便懶懶地站了起來,舉杯對大廳裡已經喝得七扭八歪的臣子們說:「今天把各位召集到此,其實是有事要告訴大家。」

  賓客們醉眼惺忪地看著舉杯貌似要祝酒的王子,不以為然地聽著他講話。反正又是要說一些喝得開心、喝得盡興之類的話吧。

  艾薇從墊子下面把那個金屬製品抽出來,居然是一把冰冷的寶劍。

  正在她發呆之際,只見比非圖將右手輕輕地一鬆,手中的杯子便直直地摔落在青花石的地板上,「噹啷」一聲,清脆地碎成了幾片。

  呃……這個場景,艾薇好像很熟悉噢,彷彿電影裡的片段。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一顆碩大的腦袋就骨碌碌地滾到了大廳的中央。

  定睛一看,便是方才那個粗魯將軍塔塔的頭顱。

  沉默了數秒,整個會場就彷彿燒開的水一般,驟然沸騰了起來。少女們尖叫著四處逃散,眾大臣也驟然從酒酣之中驚醒,紛紛慌亂了起來,不知道現在這樣的場景,又是在上演哪一齣。

  「准許武士上殿!」一聲鏗鏘有力的喊聲,來自於孟圖斯。

  他此刻手中握著染滿血污的寶劍。方才塔塔的頭,就是由他親手砍下的。

  隨著一聲令下,門外響起了兵器聲與整齊的腳步聲,不出片刻,數十位身體健壯、威武有力的埃及士兵就跑進了殿,將殿中所有的臣子與少女團團包圍了起來。

  有比較膽小的少女,當場就暈倒了。

  「將軍塔塔依仗權勢殺害無辜百姓,掠奪民財,更有堅實證據指出其與敵國赫梯暗中勾結。革其將軍職位,兵權交還法老。」說話的聲音冰冷得令人戰慄,艾薇抬頭一看,居然就是剛才那個吊兒郎當的比非圖。可此時他的臉上全然沒了那些軟弱的笑意,琥珀色的雙眸裡毫不遮掩地閃現出了幾分煞氣。「論罪當殺。」

  「右宰相多克里,暗地裡向利比亞軍隊出賣武器、戰馬,叛國罪,殺。」

  「神官普塔,暗地組織勢力,欺下瞞上,殺。」

  「將軍科克,私用國家士兵,謊傳法老聖命,殺。」

  「其餘數十人,各犯重罪,沒收財產,流放為奴。」

  語畢,只見廳中眾位大臣的臉色變得青白。比非圖對武士們微微點頭,他們便很快制住若干臣子,並將其中三個押到了大廳中央。

  「王子!你,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我們!英明的陛下信任我們,賜給我們權力,你若想處決我們,也要等陛下回來!你膽敢……」兩鬢髮白的老臣多克里怒氣沖沖地說著,頗為激動。

  比非圖輕輕一擺手,武士手起刀落,多克里便身首異處,血濺當場。

  瞬間廳中又是一片混亂、驚恐之聲,此起彼伏。

  「我乃『年長國王之子』,」比非圖臉上現出冷酷陰鷙的神色,「依照埃及王法,對法老不忠、對國家不利之人,我均可先斬後奏。」

  這時,在斷頭的多克里身旁跪著的武將科克,突然掙扎起身,抽出隨身所帶武器,快速地擺脫兩旁的武士,衝向比非圖。

  「殿下!」孟圖斯與禮塔赫不由得大叫出聲。

  比非圖轉手抓起身旁艾薇的手,將寶劍由鞘中拔出,輕鬆地擋下了科克的攻擊,未過兩招,他便一劍捅進科克的胸部左右翻轉劍身。只見科克的面孔因劇烈的疼痛扭曲了起來,身體不住地抽搐。

  四周的臣子不由得都摀起了嘴,幾乎乾嘔了起來。

  這個人是變態!絕對是變態!艾薇不由得難以抑制地叫了出來:「夠了!他已經很痛苦了!」

  聽到她的聲音,比非圖瞥了她一眼,緊接著便一收手,將寶劍快速拔出,科克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在了艾薇雪白的裙子上。比非圖又抬腳一踢,科克便滾下殿去,被趕上前來的武士亂刀斬死。

  「向王室舉劍,罪加一等。」比非圖淡淡地掃了科克幾乎爛掉的屍體一眼,「滅族門,凡十歲以上女人、七歲以上男人,全部斬首。餘者廢雙目,支邊疆。」

  艾薇呆呆看著身邊手上染著血污的年輕男人,所有人都以為是軟弱不堪的他,才是這場鴻門宴的幕後主角,真是個恐怖的角色。

  「帶下去吧。」說完那一番令人戰慄的話之後,比非圖淡淡地一揮手,坐回了艾薇身旁,重新拿起酒杯,「各位,要不要再來點酒?」

   第三章 聰慧的少女

  「嘔……」艾薇趴在水池前,幾乎開始嘔吐。

  噁心,真是太噁心了!從來沒見過這樣殘酷的場景,滾下來的頭顱,噴湧的鮮血,扭曲的表情,一切就好像是在看電影一樣不真實!生命宛若一觸即碎,展現在眼前的是絕對強者的無情殺戮。

  在這種地方待著,她感覺自己的安全格外沒有保障,因此徹底打消了在這裡謀一份所謂差事的念頭。

  「奈菲爾塔利小姐。」

  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艾薇想都不想,本能一般地轉身過去,揪住來人的衣襟,以猛虎「上」山之勢,惡狠狠地說:「我只要錢!不,不給我報酬也行,我現在就走,不用你們送了。」

  禮塔赫為艾薇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態度愣了一下,隨後低頭看了一下艾薇緊緊抓住自己衣領的手,微微咳了一下,盡力保持微笑地說:「可是,小姐,殿下在找您呢。」

  「什麼?」艾薇反應了一下,緊接著方才血腥的一幕又湧回眼前,比非圖殘酷的面孔驟然浮現在腦海,她胃裡一緊,雙手用力,更是大聲地喊道:「我不管什麼殿下的!你答應過我,今晚這個酒宴後,我就可以走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最重要的是活著,接下來才能談回去。

  若是待在這個鬼地方,搞不好哪天又被捲入什麼政治陰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不定還會死得很慘吶!

  想到這裡,艾薇抓著禮塔赫的雙手不由得更加用力,年輕的祭司感到自己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要回去,總之你快把報酬給我吧!」

  「要回哪裡去啊?也說給本王子聽聽。」淡淡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聽到這話,艾薇渾身一震,死死地看著禮塔赫,裝著沒聽見,就是不回過頭去。

  禮塔赫因為被艾薇揪著,無法行禮,只好頗有幾分尷尬地隔著艾薇看向來人,輕輕地說:「殿下。」

  「奈菲爾塔利,本王子晚上想要妳陪,一個人喝酒很沒意思呀。」聲音的主人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了艾薇的衣襟。

  這這這,這算什麼?艾薇拚命地扯著禮塔赫,一動也不動,宛若有鬼在後面要拉著她落入懸崖一般。她不要死啊!哥哥,哥哥救命啊!

  「這個反應真讓本王子傷心。」那聲音像是調侃,卻冷得令人發寒。

  話音剛落,艾薇只覺得自己的雙膝一軟,緊接著就天旋地轉,一下子被人橫抱了起來。她剛要開口抗議,就對上了一雙透徹的琥珀色雙眼。

  「本王子今夜要妳陪,妳沒聽到嗎?」

  好,好,好可怕呀。

  艾薇腦海中就是揮不去剛才他殺人的那一幕,生怕他一個不爽就判自己死刑。她不由得手忙腳亂地掙扎了起來,想向禮塔赫求救。結果那個可惡的傢伙,只是恭恭敬敬地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地恭送他的「殿下」。

  這年頭,果然誰都不能相信!只能自救了。

  嗚嗚,上帝、耶穌、佛祖!保佑她能活著回去吧!她一定不挑食了,一定聽哥哥和爸爸的話!

  ***

  「我,我來和你談一筆交易吧?」比非圖抱著艾薇往宮殿裡面走去,艾薇鼓起勇氣,盡量平和地對他說。

  「嗯?」比非圖沒有停止腳步,很是不以為然。

  「你八成是沒見過金色頭髮水藍眼睛的女人吧,」應該是沒有吧,小時候看過漫畫,說是金色頭髮的女主角在古埃及會大受歡迎,還會被捧為什麼神的女兒。所以,估計自己這種長相的人應該是在這裡很少見的,或許很吃香也不一定。

  「嗯。」

  「你,你如果放我走,我就讓我父親送十個比我漂亮十倍的金髮美女來伺候你。我父親在我的國家可是很有權勢的人,他一定能做到的!」這不算說謊吧,至少後半句不是……

  「嗯。」

  「到底行還是不行?」艾薇終於忍不住道。

  「奈菲爾塔利。」

  「呃?嗯!」

  比非圖突然低下頭來,琥珀色的雙眸宛若一注深幽的潭水,還沒等艾薇反應過來,一個深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一種說不清的奇妙情愫,彷彿漸漸地從那熱烈的唇齒交合中生出來了。

  「我說了,今夜要妳陪。」

  什,什麼!王八蛋!這,這可是她的初吻啊!連哥哥都沒有給過啊!艾薇忽地眼圈一紅,用力地踢打了起來,「放開我啊,你這個變態狂魔。我要回家!我只想和弦哥哥一個人在一起!你,你要是強迫我幹什麼事,我就死給你看!」

  嗚嗚!其實這個人也不會在乎自己的死活吧。艾薇總覺得依他剛才恐怖的樣子,就算是姦屍這種事也不一定在乎吧!艾薇心裡連連叫苦,到底如何是好呢?

  「弦?是誰,妳的丈夫嗎?」沒想到,比非圖聞言,卻停下了他前進的腳步,右手托住艾薇的後腦,強迫她看向自己,一雙透徹的眸子竟然出奇的專注。

  「弦是我的哥哥。」這個名字,為什麼提起來這樣痛苦?對了,她都忘記了,他要結婚了啊,那個她喜歡的人要結婚了啊!就要永遠、永遠地離開她了……想著想著,她水藍色的大眼睛裡驟然盈滿了淚水,「我的哥哥,是我最愛的人……」

  她差點忘記了,他要結婚了!

  那為什麼,現在還要想起來,心簡直是要碎裂了啊!

  「在埃及,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除非是王室……」比非圖稍稍頓了一下,便又繼續說了下去,「妳的國家呢?」

  「在我的國家甚至連王室都是被禁止的……」

  但是自己卻深深迷戀著他,固執地迷戀著他,像瘋了一樣迷戀著他,無法克制地迷戀著他。

  「如果我還有選擇,我真希望從來沒有遇到過他。」艾薇苦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用手輕輕地揉了揉隱隱發酸的眼眶。

  「你要嘲笑我了吧?笑我亂倫,笑我不知所謂!如果我可以選擇,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又怎麼會有痛苦呢?我看著他,我充滿愛意地看著他,但是卻不能說,只能當他的妹妹,只能笑著祝福他,笑著看他離開自己。這樣的痛苦,剜骨般的痛苦,又有誰能理解?笑吧,你笑我吧,笑過我以後就殺了我吧。無論如何,我不會伺候你的。」

  殺人狂魔、冷血王子,她竟然不受控制地在這樣的他懷裡大發牢騷。算了吧,隨便吧,不如就這樣死了。哥哥已經要結婚了,已經要屬於別人了,那麼就算永遠不能見到他又怎麼樣?總比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別人,對別人溫柔要好得多吧!

  比非圖卻沒有笑。

  他輕輕地拍了拍艾薇的頭,依舊淡淡說:「那妳現在怎麼辦?」

  「我……不知道。」

  「那就待在我的身邊吧。」

  啥?

  「反正妳的哥哥都結婚了,妳又不能和他在一起,」比非圖抱著艾薇又開始往前走,「妳知道嗎,埃及有一條法律,妳來了這個國家,就是屬於法老的財產。我是法老之子,妳就是我的人了。」

  艾薇愣了一下,緊接著又惱怒地叫了起來:「騙人!」

  「放心,我不會對妳怎麼樣的。」比非圖懶懶地回答。「待在我身邊就行了,奈菲爾塔利。」

  「不守信用!虛偽!欺騙!」艾薇扠著腰,如同連珠炮一般放出一串惡狠狠的詞來。

  然而,從那天起,比非圖果然什麼都沒要她做。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僅僅是跟著他,待在他身邊就行了,甚至連端杯水,拿個東西都有別的侍女代勞,她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己的存在簡直就是多餘,可不經意間回過頭去,卻發現那個暴虐王子的視線,是跟著自己的。

  她也試過逃跑,可剛剛離開那個賤人不出一百步遠,就會驟然蹦出一堆不知是什麼人的人,畢恭畢敬地跟她說:「奈菲爾塔利小姐,請回到殿下的身邊。」

  這簡直是逼著她罵人啊!

  比如現在吧,比非圖去議事廳接見重臣,說是有要事相商,她就被勒令在廳邊的後花園待命,百無聊賴,卻不能離開,簡直是浪費生命!

  長期的怨氣無處發洩,所以當她看到禮塔赫無辜的臉在不遠處晃過時,她立刻抓緊時機,衝上前去,攔住他的去路,把積攢了一個月的憤怒一吐為快!

  「就是因為你!我可就是答應了幫你一個忙啊!結果一個月了!一個月我都沒有離開這個宮殿,天天跟著你們那個什麼殿下打轉!嚴格算來,我一天工作都要超過十六個小時了!你究竟還打算不打算送我回家啊!」

  明知道他不能送自己回家,可至少,要把她帶出去吧,長久地待在這裡,她就要發瘋了!

  禮塔赫依舊一身白袍,迷惑地看著怒氣沖沖的艾薇足足有一分鐘,才好像大夢初醒似的說:「啊,您是說那件事嗎?」

  「你以為呢!」實在沒辦法在這種裝傻充愣的人面前當淑女。

  禮塔赫擺出了那猶如陽光流水一般的招牌笑容,認真地說:「和殿下在一起不好嗎?」

  你覺得好,你和他在一起啊?看上去就是一副小白臉的樣子!艾薇在心裡略帶幾分惡毒地挖苦著他。

  「殿下真是出類拔萃的王子啊。他深謀遠慮,蟄伏而出,這樣才能將朝中的毒瘤全部摸清,一網打盡!這樣出眾的人……」禮塔赫碎碎唸著,臉上滿是遮不住的崇敬。

  艾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不過,這話也都沒錯,自那天鴻門宴以來,耳邊就經常能聽到不少對於比非圖的褒獎之音。用她自己的話概括起來也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臥薪嘗膽」、「聰慧過人」、「膽識一等」、「果斷俐落」……諸如此類。而她唯一想給出的評價就是:裝瘋賣傻,暴虐殘忍!

  實在沒辦法有好脾氣,她可是相當於被他軟禁了起來啊!

  艾薇的臉色陰沉沉的,禮塔赫見狀,非常自覺地換了個話題,「奈菲爾塔利小姐會在這裡,想必是在等殿下吧?」

  廢話,艾薇蔑視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禮塔赫還是微笑著道:「他們應該是在討論農閒時農民應該如何處理的問題吧--不是奴隸,沒有工作,趕上收成不好的時候可能還會暴動,很是叫人頭疼啊。您明白嗎?」

  問她明白嗎?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莫非真的以為她只會吃白食,其他一律不懂嗎?

  「那就讓他們去修建工事,再給他們一點錢,反正他們暴動也是因為吃不飽飯,給他們飯吃,他們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勞動力的!農忙時少修建一些工事,農閒時多修建一點工事。好好籌畫,奴隸不會趕工而死,閒農不會因為無飯吃而暴動。多花的那麼一點錢,埃及王國又不缺……」艾薇沒好氣地說。

  所以,你也得給我工錢!還有被軟禁的撫恤金!

  禮塔赫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轉而嚴肅認真地聽著艾薇說。

  他在聽她說?他在認真地聽她說?艾薇見狀,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沖天豪氣,好久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侃侃而談了!好的,你聽著!

  「尼羅河潮汛,就會帶來肥沃的土地,埃及的農民就可以耕作。但是在不能農作時,如何處理這批閒農一直都是問題。畢竟他們是自由人,不好如奴隸般對待,但是為了國家強盛,稅收又是必需的,所以收成不好就會導致農民無法謀生,所以就會暴動!如果能把他們的力量拿過來為國家所用,並且給予相應的報酬,一切就都解決了。生活有了保障,國家稍微提高一點點稅收也沒有關係。自古以來都是官逼民反,民才反。」

  艾薇怡然自得滔滔不絕,講這些東西於她而言簡直是手到擒來,這些觀點只是她那篇小小論文的一角,但比起說給總把她當小孩子看的弦哥哥和乾脆不把經濟學說當回事的父親聽,總算有人肯安靜地聽她講了。艾薇不由得有一絲得意。

  「所以……」你要給我工錢,而且至少要Double,還要讓我有自由,不然我也要造反了!

  這才是她想說的重點,但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驟然發現,聽著自己講話的不僅有禮塔赫,還有比非圖,還有一干臣子。所有人全都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盯著她。

  「嗯嗯?幹什麼?」艾薇不由得慌張了起來,這算是什麼架勢,「都看著我做什麼?」

  比非圖與禮塔赫交換了一下眼色,他緩緩地靠近艾薇,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近,冷冷地說:「妳從誰那裡聽到的?」

  艾薇好像被觸犯了,她反抗一般頂回去:「所有人都知道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開會才想得明白嗎?」

  不是開會才想得明白,而是沒有人想明白!

  埃及到今日都未曾有過給平民發放錢款來集建工事之舉,這個女人的一番話,卻是開拓了非他人能想到之先河。而她居然輕描淡寫地說什麼「所有人都知道」。這些理論,如果不瞭解埃及,不瞭解農民閒忙規律的人,是說不出來的。更何況是個--女人!女人怎麼會像她這樣懂得政事。

  「奈菲爾塔利,妳--到底是什麼人?」比非圖的手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捏著艾薇的胳膊,弄得她冷汗都快流下來了。

  「殿下,莫非她是……」一個老得看起來好像快要死了似的臣子,恭恭敬敬地開口,輕輕地猜測道:「奸細?」

  「閉嘴!」話沒說完,比非圖就大聲地將他打斷了。

  但艾薇可聽得清清楚楚。奸細?懷疑她是奸細?拜託,動動腦子好不好啊!奸細還有這麼愛出風頭的?

  「西曼,退下去!」

  老臣誇張地一拜,顫巍巍地退到了後面。

  原來他叫西曼。從他的眼中怎麼好像隱隱讀出了幾分敵意?

  「奈菲爾塔利,回妳自己的房間去。」命令的口氣,彷彿要殺人的眼神,除了比非圖還有誰。

  艾薇吐了下舌頭,本著明哲保身的態度乖乖地往回走去。

  在古代埃及,這小命還真是要看得緊點兒,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好像隨時都會有很可怕的後果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54 PM

15167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09:55 PM 編輯

  ***
  尼羅河,我的母親!

  帶給我埃及繁盛的土地!

  帶給我疆土無限的生機!

  我在這裡讚美您,我在這裡祈求您:

  讓我埃及,盛世永存--


  「祭祀?」

  「對啊,祭祀,後天就要開始了。」

  「什麼祭祀?」

  「……」禮塔赫愣了一下。能想出利用農民在農閒時修建工事的少女,居然不知道為尼羅河氾濫而舉行的祭祀,太奇怪了。

  「為什麼祭祀?」艾薇見他不語,便絲毫不客氣地大聲問。

  禮塔赫不由得苦笑,身為埃及王國最年輕的「第一先知」,又是王室的血脈,艾薇恐怕是唯一一個敢大聲而咄咄逼人地質問他的人。

  「尼羅河氾濫。」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溫和地答道,「接下來約六十天時間,尼羅河女神將會帶給我們肥沃的泥土,保佑我埃及在未來的一年中如午時的太陽一般強盛,如秋天的麥穗一般繁榮。屆時國內所有第一先知、陛下及各個王子都會到場,盛大的慶典將會持續數日。」

  噢?說起各個王子,其實她也只認識比非圖一個人呢。

  彷彿是看出她的想法,禮塔赫補充答道:「殿下身為埃及的『年長國王之子』,又是攝政王子,自然會出席,並且是本次祭祀中十分重要的角色。」殿下遲早會繼承王位,這一點禮塔赫堅信不疑,「他是我們埃及人民的驕傲,是埃及未來的希望。我相信埃及在他手上會更加強大。」語畢,突然覺得自己此言不妥,他看了一眼艾薇,但是她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反而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

  「現在的法老是誰呢?」

  她怎麼會突然蹦出來這樣一句無禮的話來?禮塔赫有點摸不著頭緒,但是他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陛下的聖名塞提。」

  「塞提……一世?」艾薇喃喃道,讀起來很順,好像是在哪裡聽到過。早知道真應該好好地背一背歷史,說不定到這裡也可以當一個什麼神的女兒、第一先知了!

  「禮塔赫!」艾薇驟然回過頭來,兩眼直直地盯著禮塔赫。

  禮塔赫早就習慣了她的一驚一乍,依舊是笑盈盈地看著她。

  「禮塔赫,你們考慮過利用尼羅河的浮力……呃,利用河水來修建工事嗎?比如運送大型方石?」

  「當然!」

  「哦……」這樣一來,如果能回到現代,她應該能在圖書館查出比非圖在歷史上究竟為何人了,如果他真能繼承王位的話。已經開始利用浮力建造大型工事,父親是塞提一世……該死,不懂歷史真是可悲!如果能想起來關於這個時代的任何資訊,她就能找到在這個時代自食其力的方法,而不用擔心地待在這個鬼地方,受那個王子的擺佈了。

  禮塔赫看著艾薇多變的表情,心裡暗暗思忖,這個少女還知道運送大型方石的原理。或許西曼說的不無道理,一般的女人,怎麼可能知曉這些東西?她也許真的是奸細也不一定,如此一來,對殿下就太不利了。

  完全可以看出,殿下對她的興趣是多麼濃厚。

  當初孟圖斯和他奉命尋找相貌奇特的美麗少女,本是為了更好地對付喜愛異域少女的將軍塔塔。可晚宴當天,塔塔都已經順利上勾了,殿下卻自己把她拉到了身邊,甚至為此幾乎過早激怒了那個猛漢。

  現在雖然塵埃落定,他還執意要留著她在身邊充當個連花瓶都算不上的擺設。前朝老臣西曼懷疑她的時候,他竟然還會跳出來護著她。

  這樣,真的很不妙。

  為了殿下的未來,或許他應該……禮塔赫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手微微地縮回袖口。

  「奈菲爾塔利!」

  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暗湧在艾薇四周的殺氣。回頭一看,正是比非圖。艾薇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有段日子沒有見到他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完全忽視了身邊向他頻頻拜禮的侍衛與侍女們,直接走向艾薇,一把將她攬進懷裡,雙眼卻隱隱帶著幾分狠毒陰鷙的氣息看著禮塔赫。

  禮塔赫不由得又是苦笑一番。

  跟著殿下已有數年時間,頭一次看到他以如此冷酷的神色相向。如若剛才自己動手快了一點,傷到了奈菲爾塔利,看這個樣子,恐怕他是死罪難免了。想到這裡,他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邊,低著頭,彎著腰,什麼也不說了。

  比非圖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艾薇身上,看著她十分不自在地想將自己推開。

  「奈菲爾塔利,我離開的這十天,妳可想過我?」

  艾薇不置可否。

  比非圖皺了一下眉,但是隨即表情又和緩了起來,「算了,今天本王子心情大好。」

  禮塔赫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殿下,歡迎您歸來。」隨即又朝跟在比非圖身後紅髮的男子輕輕一點頭,「孟圖斯將軍,辛苦了。」

  比非圖嘴邊勾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把一萬個不樂意的艾薇緊緊地攬在懷中,「此次有很多農民願意在尼羅河氾濫時來阿斯旺的採礦場做工,看來父王要建造的金字塔可以提前完成了!禮塔赫,祭典的準備情況如何?」

  「回稟殿下,一切順利,等王上明日返回首都歇息一日即可舉行。」

  「孟圖斯!宮殿四處的安全狀況就全權交由你負責,祭典時賓客甚多,不許有任何差錯。」

  「是,殿下。」

  艾薇輕輕抬起頭來偷偷看了看比非圖,看來這個王子還是有一點真本事的,指揮起人來還蠻有模有樣的。沒想到突然對上了比非圖低頭看她的雙眼,她慌忙地把頭低了下去,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地絞起了手指。

  「你們都明白了?下去吧。」比非圖命令所有人都退下。

  孟圖斯、禮塔赫等一干人等立刻行大禮,畢恭畢敬地從比非圖的眼裡消失。

  轉眼間就只剩下比非圖和艾薇兩個人,靜謐的氣氛變得有一絲尷尬,艾薇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般,不好意思抬頭看比非圖。

  可是性急的王子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

  「幹,幹什麼啊你,很疼的你知不知道!」艾薇帶著幾分惱怒地抗議起來,望進了一雙透徹的琥珀色眼眸。

  比非圖並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專注而認真地又問了一次:「奈菲爾塔利,這十天有沒有想過我?」

  噢,對了,這個人好像離開了十天呢,看來就是去那個阿斯旺採石場了吧。難怪自己這十天過得好像很是輕鬆、自在,也有幾分……無聊?想到這裡,艾薇用力晃晃頭,「我都不知道你去哪裡了,我現在一心就只是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拿著工錢離開這個宮殿。」

  聽到這個答案,比非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然而他完全忽略掉艾薇的疑問,逕自說起了其他:「好吧,我想妳了,奈菲爾塔利。」他抱起她,轉了一個圈,坐到荷花池邊上的石凳上,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這十天來,我沒有一天不想妳。」

  認真得令人窒息的話語,看著比非圖離自己不足十公分的俊美臉龐,艾薇的呼吸幾乎要停了,她想往後退,可是一隻有力的手托著她的頭,硬是將她固定在他面前。

  「奈菲爾塔利,這幾天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比非圖慢條斯理地說,年輕的臉上現出幾分羞澀的神情,「雖然
西曼他們會覺得妳是奸細,禮塔赫他們也不知道妳的身分,但是我,我覺得……」

  艾薇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拚命地將身子往後靠,但是那個男人的手臂就好像鋼筋一樣堅固,令她絲毫動彈不得。

  「妳總想著退後做什麼?」比非圖見她那個樣子,手上一用力,艾薇就不受控制地靠了過去。輕輕地,又是一個溫柔的吻。

  嗚嗚……第二次了!這個賤人,這個渾蛋!

  她在心裡大聲地罵著,比非圖又淡淡地說了下去:「這十天來我發現,妳還是一直待在我身邊比較好。」

  這,這算是什麼狗屁發現!

  「不過,也應該給妳報酬,既然妳很想要。」

  她想要的報酬就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所以我,」他好像積攢著勇氣,然後才說出來,「所以我決定迎娶妳為我的第一個偏妃,就在祭祀之後。怎麼樣?」

  啊?

  「做我的女人,我埃及法老之子的女人!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妳是我的妃,我的第一個偏妃!」琥珀色的眼睛格外認真。

  這個年輕、俊俏、勇敢的法老之子,是第一次想要迎娶一個女人為他的妃子吧?艾薇看著他嚴肅的神情,心裡卻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的心裡只有哥哥啊。她承認比非圖很帥、很聰明、很厲害,但是在她心裡,只有哥哥是她想要嫁的人,如果不能嫁給哥哥,她便寧願終身不嫁。

  更不會去嫁給一個三千年前的埃及古人。

  還是做他的小老婆!

  「我不要這個報酬。」艾薇斬釘截鐵地說,「我就想要離開這裡,我要自由。」

  「奈菲爾塔利……」

  他的眼裡怎麼是一副很是受傷的神情啊,拜託,別這樣看著她了。

  「你都知道我最喜歡的人是我哥哥,我怎麼可能嫁給你呢!」

  比非圖的嘴邊突然勾起了一絲冰冷的笑容,「妳口中的『哥哥』,真是了不起啊!」緊接著沙啞的聲音卻又增添了幾分陰鷙的煞氣,「他讓我嫉妒得發狂……」

  艾薇全身一抖,驟然害怕了起來。

  她感覺得到,如果比非圖能見到艾弦,一定會立刻殺了他的。

  比非圖真的這樣喜歡自己嗎?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心裡突然動搖了一下,很想知道,他的心情,甚至,想要回應……

  不不,她狠狠地搖了搖頭。即使喜歡上了比非圖,又能如何呢?她遲早是要回到現代去的,這只是另一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而已。

  她不要再承受那種傷痛了。

  想到這裡,水藍色的眼睛驟然堅定起來,冷冷地看著比非圖,看著他眼中的失望幾乎轉變為一絲絕望。

  僵持了一會兒,比非圖鬆開了艾薇,把她放到一旁,站了起來。

  艾薇心中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比非圖開口說話了,語氣是那樣的冰冷,幾乎讓她想起鴻門宴上他殺人的場景。

  「我,是埃及的法老之子,埃及的一切將屬於我。」琥珀色的雙眼裡含著幾分不由分說的冷酷之氣,「妳,也是一樣。祭典之後,妳會成為我的偏妃。」

  什麼!太過分了!

  艾薇抓起身邊的水果,朝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扔了過去。


第五章 黃金鐲

    祭祀。

    古埃及是一個“神之王國”。全國上下從王室到平民,全部信奉名目眾多的神。

    然而對於所有的人來說,法老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他不僅僅是通常意義上的君主,淩駕於他所有的臣民之上,同時,作為一國之君,法老還是諸神和尼羅河兩岸人民之間的中保。從最遠古的時代起,法老就一直履行這一職責,保持埃及的穩定,捍衛公正、秩序、正義和真理。

    所以法老死後,即會變成神,繼續守護這個神聖的國家。

    法老還是上下埃及所有寺廟的最高祭祀。他要大興土木,建設各種紀念碑、神廟來表明自己對神的尊敬,同時也要把人民的各種起源轉達給神。至於祭祀,就更是重要的環節之一。

    尼羅河作為埃及的母親河,每年會帶給埃及豐沃的泥土。農業,是古埃及最為重要的支柱產業,因此尼羅河女神也是他們最敬重的神之一。祭典時,法老、皇子、祭司都會到場,與國同慶。所以,這次祭祀也是埃及最重要的也是規模最大的祭祀之一。

    比非圖決定在這次祭典上向所有的民眾宣佈他將納取其第一個偏妃,也是他第一個妃子。

    決定扔到議事院,就好像扔了一個炸彈進鍋,在座的大臣們幾乎要炸了窩。當時的法老正在指揮與赫梯王國的一次戰爭,比非圖作為攝政王子有政事的全部決定權,他趁著這個機會把納娶偏妃的決定向眾人宣佈,但是依然掀起了軒然大波,滿堂元老,沒有半個持贊同意見,甚至有人以死相求。

    “殿下!萬萬不可啊!第一王妃不可隨便輕娶,您已經雙十年紀,您現在迎娶的妃子以後及有可能成為我偉大埃及的國母!這個奈菲爾塔利是來路不明的外國人,殿下的第一王妃必須要門當戶對的公主才行啊!”

    比非圖漫不經心地揮揮手,“你聽清楚我說的話行不行,是偏妃而已,和第一王妃有什麼關系,退下!”

    “殿下!殿下!殿下……您是‘年長法老’之子阿!您的生命和權力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使您納偏妃,也要迎娶一位名門世家,而非身份不明的小姐!不可以讓您千金之身遭遇不幸啊!”

    “放肆!”比非圖擺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我乃法老之子,有諸神庀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下去!”嚇得大臣連滾帶爬地退到一旁。

    “殿下,即使您不為臣子們著想,您也要為國家著想啊!西有利比亞虎視眈眈,南有努比亞不斷擾境,而北方與赫梯王國的戰火更是未有停止過!當務之急是您盡快迎娶一位實力國家的公主,鞏固我國的勢力,否則屆時前狼後虎,後患無窮!這也是陛下的禦意所在啊。”

    比非圖終於抬眼看了一下他,朝中快入土的元老,西曼。沒錯,這個人說的都沒錯,身為攝政王子,他充分瞭解西曼剛才所說的一切!婚姻,自古以來就是王室鞏固自己實力的最佳手段,身為第一王子,到現在都沒有立妃,確實是不妥的。……在他十五歲的時候,父王確實決定許配他一名國外的公主,然而可憐的公主在還沒有入境之前就被別國的軍隊劫殺。

    把此作為不祥之兆,比非圖的婚事就被一放再放。

    這個時候僅憑沖動就迎娶偏妃,或許確實不妥,而且此舉之後,父王也肯定會強烈反對,甚至迫殺奈菲爾塔利……比非圖不由得稍稍沉思了一下。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如果他不能在祭典迎娶奈菲爾塔利,她就會消失,甚至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堅信如此。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沖西曼擺擺手。“謝謝眾臣的力諫,我心已決……勢必要迎娶奈菲爾塔利為妃。”眾臣一片議論,“但是我也聽取西曼的意見,重新考慮迎娶她的時間,和方式。”

    這是身為法老之子的讓步,眾臣不由得更加崇敬德高望重的西曼。然而一種不安的氣氛卻難以抑制地在臣子之間彌漫開來,幾曾何時,幾曾何時,見過睿智、理性、成熟的殿下如此堅持一件明知欠妥的事情。那個奈菲爾塔利絕非小可!

    *****

    “哈湫!”靠在窗邊眺望尼羅河的艾薇沒有緣由地打了一個大噴嚏。“誰罵我!”

    尼羅河祭典明日就要開始,也就是說,明夜她就有可能成為三千年前古人的小老婆了!此時的她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這個現實。成為比非圖的偏妃的話,她可能永遠都無法逃離這個世界,可能她再也回不去弦哥哥的身邊。但她必須也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逃走?

    是怕?怕逃不出宮殿?還是怕離開宮殿卻依舊回不了家,怕失去了比非圖的保護,她無法在古埃及存活?確實怕,但是這個理由不充分。想到比非圖那雙認真地令人心動的琥珀色眼眸,艾薇不得不承認,沒有逃走的理由讓她自己都不願相信。

    哥哥的身影在她記憶裏逐漸開始模糊,剩下的只有欲愛不能得疼痛,而隨著與比非圖的接觸愈來愈多……她的心已經開始有點不聽她的控制!她是多麼懼怕,懼怕自己又一次掉入不該不能不應的情感,又一次受到傷害。

    不應如此,三千年的距離足夠遠,她與他之間本就不該發生任何交集,她也不可能對他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他是攝政王子,未來的法老,塞梯一世的繼承人。那麼他必然會娶無數妻,納無數妾,生無數子來鞏固自己的王朝。他的一生會由無數的戰事、紀念碑還有各種法律政策而組成,過了三千年,他的一切就會化為埃及某幾座金字塔裏壁畫上記載的符號。

    那個時候,她這個誤打誤撞闖回古代的人,這個她借用的,叫“奈菲爾塔利”的名字,會佔有小小的一席之地嗎?如果是這樣,她真是該榮幸!

    “奈菲爾塔利!”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她的遐想,艾薇連忙丟開自己的猶豫,轉身過來。

    比非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非常自然而武斷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裏。那份熱情又一次讓艾薇感到絲絲心痛。她……是否已經開始習慣他的懷抱了?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眸子映出了艾薇的輪廓,“我的奈菲爾塔利。”

    艾薇驟然感到自己心情難以維持平靜,她困難地呼吸著,故作鎮靜地看著他。“又怎麼了。”

    語調出來意外的冰冷,然而尾音微微的顫抖暗示了她心中的暗潮。比非圖沒有注意到那細微的改變,他已經習慣了她對他一貫的淡漠。他只是更加熱切地抱緊她,輕撫著她的臉龐,“奈菲爾塔利,我真希望現在就能擁有你!”變得沉重的呼吸,加大力量的雙臂,艾薇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動了起來。“但是我……一定要等到正式迎娶你那天,讓你真正屬於我。”

    “明天的祭典後……我會盡快安排迎娶你的儀式。”比非圖堅定地說著,眼神裏不帶有一絲猶豫。雖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畢竟還只是一個法老之子……他不能任性地在明天的祭典強行立她為偏妃,他不能這樣做。而,一絲挫敗感深深地攫住了他。多希望,明天她就是他的妃子阿!

    或許,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就這樣想了。

    那雙水藍色的眼楮如同天空一般透徹,淡金色的直發宛若陽光一樣耀眼。那樣特別的相貌,一下子就吸引了他。

    在處死科克的時候,她雖然很怕,但還是出聲制止了他對那個孽將的折磨,他看得出她的善良;雖然一幅小孩子的樣子,但是她卻非常清楚尼羅河漲落對農閑時的影響,並想出適當的對策,他敬佩她的聰慧;雖然自己很是妒嫉,但是當她哭著對他說自己是多麼愛她的哥哥的時候,他真無法不憐惜她,他多麼希望自己成為她口中那個“最愛的人”。

    不知不覺、不知不覺,他已經愛上了她吧……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副美麗的手鐲,拉起艾薇的手,輕輕對她說,“奈菲爾塔利,我的權力還不夠大,我還不能完全決定我的一切舉動……等我有一天成為法老,我一定會更加寵愛你,滿足你所有的願望。”

    他明天不能迎娶她了?艾薇心中一絲放鬆,卻又有一點點莫名的空虛感,雖然只是一點點。她搖搖頭,把注意力放到了比非圖手中的手鐲上。

    那是一副做工極為精美的黃金手鐲,形狀好像一條美麗優雅的蛇,而蛇的眼楮則是一塊異常漂亮的紅寶石,那眼就好像在看著艾薇一樣,閃耀著特別的光芒。

    “啊……那手鐲。”艾薇不由得輕輕地叫了起來。那手鐲!那手鐲就是弦哥哥送給她的禮物,就是那手鐲!它把她帶到了三千年前的古埃及!

    “你喜歡這個鐲?”比非圖看著她驚愕的表情,淡漠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這是送給你的,特別找人製作,獨一無二的鐲子。在埃及,蛇是至高無上的象徵,你戴著這個鐲子,足可以說明你是我的人,而你……也會成為我的人。”他拉過她的手,想把手鐲為她戴上。

    艾薇慌忙把手抽開,比非圖被她的舉動激怒了。“奈菲爾塔利!你不接受我的禮物嗎!”

    不會錯的,雖然比弦哥哥當時送給她的鐲子嶄新許多,但是她確信這就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後所遺失的那個鐲。冥冥之中,這一切竟有這樣的聯系。

    當時她戴上了那個手鐲,它就把送回了古代,那麼,如果她現在再戴上,或許她就可以、或許她就可以!

    艾薇感到自己的心髒在強烈地敲打著胸腔!

    原來回去的方法就在眼前!

    她真可以回到未來了!

    艾薇的眼神死死地鎖在那個黃金鐲上,全身就好像被釘住一樣。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不由用力地搖晃起了她,她究竟又在想什麼?

    艾薇被這粗暴的舉動驚醒一般,從比非圖手中接過鐲子,不,應該說幾乎是搶過,這一舉動讓比非圖甚至有幾分驚訝。她從不對他試圖送給她的任何禮物感興趣,為什麼……

    但是艾薇並沒有如比非圖所想的立刻戴上。她只是死命地看著這個鐲子,輕輕地說著,“呃……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飾品,其實是有點捨不得戴。……我真的好喜歡,謝謝你送給我,我非常開心的收下了!”

    有了這個鐲子!那麼她是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回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56 PM

16643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09:57 PM 編輯

第六章 祭祀(上)

    “天狼星升起來了!天狼星升起來了!”

    “尼羅神就要開始泛濫了!”

    “快準備祭祀!恐怕祭典要提前了!”

    “希望今年也能帶來肥沃的土地,希望今年也能豐收!”

    尼羅河每年八月到十月會泛濫兩個月,當天狼星出現在地平線之時,尼羅河水即會分毫不差地開始漲水,然後把這生命的波瀾帶到河岸兩邊。水退後,就會留下豐沃的泥土,帶給埃及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埃及,毫無疑問,是尼羅河之子。人們敬仰尼羅河,依靠它而賴以生存。

    因此,天狼星升起後的第一次祭祀,就顯得尤為重要。

    此時在上埃及首府底比斯的宮殿裏,更是一片歡騰。

    法老塞提一世在對赫梯王國的一次邊境小戰役中獲得了勝利,而在他凱旋而歸的當晚,天狼星就出現在了夜空。

    “吾之幸!埃及之幸!美麗的她從大地邊際泛濫出來,沙漠受滋潤,大地解饑渴。尼羅河啊,您是神,支配一切……唯您授予吾埃及無盡的生命……”

    “王上萬歲!”

    “法老!請將我們的敬意傳達給尼羅河女神!”

    “祝埃及永存!”

    在艾薇看來,高高宮殿平臺下的民眾已經處於一種幾近瘋狂的歡喜狀態。當塞提一世出現並念誦尼羅河贊歌的時候,台下的民眾,不分男女老幼,都大聲地呼喊著各種贊頌的話語。這種瘋狂的君主崇拜,讓艾薇不由得感到深深的震撼!親眼目睹這一切,比任何一本書上的言語描寫都來得更加鮮活、逼真、珍貴。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艾薇回過頭去,不由得被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今天的比非圖看起來格外有氣勢!顯然在是為了祭典,他穿上了非常正式的類似禮服的衣服。額前戴上了金色的發飾,上面的黃金眼鏡蛇栩栩如生;胸前也是閃亮的黃金飾品,掛在後面是做工精細的深色披風;下身不再穿著方便活動的短褲,而是及地的純白布裙,前方長型的掛飾上有金線繡成的精細圖騰。

    平日總是把她抱在懷裏的王子,穿上正式服裝後竟真有令她難以移目的王者氣質。他身後還跟隨著威武的紅發孟圖斯,清秀而睿智的禮塔赫,以及一干奴僕。眾人全部著裝整齊,正快步走向平臺。

    艾薇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雖然自己的房內有許多女官的服飾,但是嫌麻煩的她永遠都只挑最簡單的白裙穿上,不加一絲首飾,更不會委屈自己的臉化任何妝。走在宮裏,若不是她金色的發色和白皙的皮膚能說明她是比非圖的“情人”,以她簡樸的裝束,瘦小的身材,別人都只會把她當侍奉神殿的小女童。

    此時,她才感覺和眼前的一列光鮮的古人比起來,自己確實好像太寒磣了。在現代,因為經常要參加哥哥與爸爸的各種酒會及社交場合,她非常注重在公眾場合自己的穿著,並且永遠會是其中引人注目的佼佼者。如今……被一群古人比了下去。

    樸素的白裙,最下擺因為她覺得活動不方便還給剪開了一個角,簡單沒有任何裝飾的頭發,光溜溜不帶任何首飾的雙臂……除了上次那個能把她帶回現在的黃金手鐲,被她小心的收在了身旁的小袋子裏。

    她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往邊上躲了躲,但是比非圖卻直直地向她走過來,大聲地叫了幾次她的名字,引起隊中所有人對她的側目,這使她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埋怨。

    “奈菲爾塔利,你隨我們來,呆在後面,我讓你見識下我埃及偉大的慶典。”

    身後的大臣、侍從、宮女,除了孟圖斯和禮塔赫以外,都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眼中不由得都露出對艾薇冰冷的懷疑和不屑。

    艾薇看了一下他們,非常知趣地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我在這裏看得很清楚了。”

    比非圖皺著眉,用力地拉住她,繼續往平臺走,“奈菲爾塔利,你又反抗我!今天不許你不從,跟我來,你的著裝不當,到時就站到後面吧,不許你抗命。”

    他也知道她著裝不當阿!那為什麼還強迫她跟著他去禮台,還不夠丟人的麼……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還不等她反駁,又以命令的語氣指揮她,“今夜睜大眼楮給我好好看著,我埃及的強盛,我埃及的王威!看看是否比你國家更盛一籌!”

    他總是惦記著把她留下,古代人就是這樣單純,覺得氣勢大人多奢侈就是牛,哎,該怎麼回答他呢……艾薇選擇了沈默,就那樣被他拉著,一路跌跌撞撞地向高臺行去。
     *****

    “你就站在這裏!”比非圖把艾薇扔到高臺人稀的一角,還丟了兩個仕女在她邊上,一方面是看著她,另一方面也是怕她寒酸的穿著會被當作可疑人士而被衛兵抓出去。“好好地看著。”

    語畢,比非圖帶領著一干人等,帶著得意的笑容,向高臺前端走去。當他出現在民眾眼前時,一波波震耳欲聾的呼聲劃破夜空。艾薇不由得驚訝,如此年輕的比非圖竟然這樣受人民的擁戴。

    恐怕是前些日子的鴻門之宴起了不少作用吧。

    “吾兒!你看,人民這樣擁護你,快來到吾身邊。”塞提一世身著華麗的帝王服飾,雙手持著象徵權力的法杖,帶著王者的威嚴,喚比非圖過去他的身邊。

    “父王!”比非圖連忙上前拜禮,“父王親征得勝,凱旋之日便遇天狼星升起,這真是祥兆啊!”

    “哈哈哈哈!”塞提一世爽朗地笑著,“吾偉大的埃及,待吾成為神後,即會交由你管理,看吾人民對你的歡呼!你要好好守護這片肥沃的土地,擴大我疆土,增強吾之國力!吾兒,來。看看這神聖的河流,看看這充滿活力的民眾。”

    “吾王萬歲!埃及萬歲!”

    “哈哈哈哈!”塞提王突然話題一轉,“趁今日這個吉日,吾想給你指配一門合適的婚事,並願親自主婚,盡快為你迎娶第一皇妃。你的皇兄皇弟都有了若干妻妾和後代,你已雙十年華,亦要開始多娶幾個妃後,盡快產下後嗣,延下皇室正統血脈。

    比非圖面露猶豫之色,塞提王用稍小卻十分嚴厲的聲音說下去,“吾有聽聞,你有一個外國少女作你情人,甚至動了納她為偏妃的心。吾並非反對,但是,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納娶數個正式妃後,否則你的威信將受到動搖。況且,屆時說不定你也另有新歡。哈哈哈哈!”塞提又爽朗地笑了起來。“眾臣,隨我來!今吾便指于吾兒皇子妃。”

    語畢,塞提一世帶著一干臣子、皇子、侍從浩浩蕩蕩地從平臺向宮殿走來。比非圖不語,沈默地跟在法老身後。

    艾薇站在暗處,沒有人注意到她,而剛才塞提的一番話,她全部聽到了耳裏。

    比非圖身為第七王子,但是卻能被親封為攝政王子,除了那些過人的政治能力外,顯然也是因為塞提一世寵愛有加。既然已經十之八九要成為未來的法老,那麼多納妻妾、多生子嗣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他已經二十歲,還沒有後代,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撫摸著身邊袋裏金色的鐲子,她不由暗暗思忖,或許她回去的日子……真的到了。

第七章 祭祀 下

    艾薇想不明白自己在剛拿到手鐲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立刻戴上它而回到現代。

    她不明白自己心裏還有怎樣的期待,不明白還有怎樣的原因令她產生些微的不舍。

    避開臉上充滿喜悅的人群,她一個人安靜地回到房裏,從口袋裏拿出黃金手鐲仔細地端詳起來。紅寶石製成的蛇眼冰冷地盯著她,讓她心中不由一絲微微的懼怕。自己不是一直在期待這個嗎?如果戴上它,就可以回去,就可以把荒唐的迷惑全部遺棄,重新回到哥哥身旁。

    她舉起手鐲,呆呆著看著,然而思忖再三,還是放下了。

    既然在身邊,什麼時候都能回去,既然來到了古埃及,多呆一下也未嘗不可,反正哥哥都要結婚了,回去也是傷心。不如還是先去看看……古埃及法老之子的選妃慶典吧,這種機會可不常得。或許回到現代,還可以寫幾篇相關的文章發表發表。對,機不可失。說服自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把手鐲放回了袋子裏,移步向大廳走去。

    大廳裏酒筵正熱火朝天地進行著。

    塞梯一世坐在大廳正中的王椅之上,隨意地靠在軟駝毛製成的靠墊上,旁邊坐著比非圖,身後站著孟圖斯等一干護衛。接下來是年滿十五歲尚留在首都的皇子們,再往下坐著諸如西曼這樣的朝中重臣,然後便是各國的使者及隨從。

    艾薇用布將自己的頭發包起來,戴上面紗,趁亂混入了使者隨從的行列。隨從也是來自四面八方,裝束和打扮更是五花八門,艾薇輕易就溶入其中,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這就是古埃及王朝的酒宴嗎?與其說是為尼羅河泛濫而舉行的慶典,倒不如說是塞提一世對各國使者的接見儀式。雖然各個國家都心懷鬼胎,蠢蠢欲動,但是在強大而富有的埃及面前,還是不得不顯示自己的尊敬,紛紛派使者前來向塞提一世進獻禮物。無論金銀珠寶還是奴隸美女,可謂應有盡有。古代獨有的風格以及奢侈,讓艾薇幾乎花了眼。

    塞提帶著得意地笑聲,對比非圖說,“吾兒,看上什麼貢品沒有?你要什麼吾都可賜予你。此次吾征討赫梯,你將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輕重分明,還一舉除去了宮中幾大惡瘤,你的事跡,父王都有所耳聞,一定要重重賞賜你。”

    比非圖恭敬地回答︰“父王,協助父王管理政事是我應盡之本分,無需額外獎賞,況且我的物資已經足夠,不用……”

    “哈哈!那麼我便賜予你其他禮物。”塞提一世打斷了比非圖的話,“此次回來,又有不少國家想與我埃及結盟,我便命令各國的公主和貴族的小姐今夜到此,由我一一介紹給各個皇子。”

    塞提拍了拍手,身邊的傳令兵便喚道︰“利比亞公主,洛妮塔!”

    接著就聽到門口的傳令兵喊道︰“利比亞公主,洛妮塔!”

    接著聽到更遠處有人喊︰“利比亞公主,洛妮塔……”

    半晌,緩緩地,走進來一列人馬。為首的是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少女,年齡不過十五上下,身材卻有一絲微微發福,走起路來很像一隻小豬在扭來扭去。她慢慢地走了進來,帶領身後的侍從隊伍向埃及王行禮,然而彎腰的時候卻沒有站穩,幾乎摔倒在地上,幸好身後的侍女反應快,手忙腳亂地把她扶住。

    比非圖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塞提就好像沒有看到利比亞公主的糗相一樣,沒有語氣地說,“洛妮塔,歡迎你來到埃及……希。”

    列座的一個皇子站了起來。看年齡至少有三十歲。

    “希,你的第二皇子妃剛剛因為惡疾去世,吾就將洛妮塔賜予你為第二皇子妃。明天你就舉行儀式迎娶公主。”

    “……是。”名叫希的皇子臉上一絲不自然,不過還是低頭從命。艾薇在心裏不由得為他感到同情。而緊接著,塞提話鋒一轉,“七日之後你便出發去吉薩,吾任命你為吉薩及周邊城市的總領事。”

    希的臉上一陣驚喜,連忙躬身道謝。大廳裏一下議論紛紛。

    “希皇子身為年長的皇子,最後卻僅僅落得了一個西北邊境領事官的職務……”

    “看他還十分開心,不過倒也是,還有諸多王子連個實權的職務都沒有。看來塞提要立第七王子為王的傳言是真的,他真的非常重用第七王子。”

    “難怪被立為了‘年長法老之子’。不過這個攝政王子,也確實不是省油的燈……”

    “噓……小心被人聽到……”

    身邊兩個侍從自以為高明地小聲議論著,不想全被悄悄坐在一邊的艾薇聽到了耳中。在她的印象裏,古埃及的西北邊境正是與利比亞接壤。塞提此舉的用意,一下子變得非常明確。此時她心中不由得產生了對塞提一世的幾分崇敬。

    塞提此時微微地咳了一下,打斷了艾薇的思考,也打斷了大廳中眾人的種種議論。

    “洛妮塔,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是。”洛妮塔公主帶著人馬下去了。

    “傳,西曼之女,卡蜜羅塔。”

    西曼?是誰。看看前面列座的大臣裏面,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子帶著自豪的微笑向周圍人點著頭。好象是見過他,艾薇心中不由想起之前他對自己隱隱的敵意。那份敵意,於她看來真是莫名其妙,或許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與他的女兒爭搶比非圖吧……不管怎樣,若不是重臣元老,也不可能把女兒嫁到皇室,恭喜了。艾薇心裏想著,卡蜜羅塔就帶著一隊女官上了殿來。

    雖然西曼老得快入土了,他的小女兒卡蜜羅塔長得倒是十分美麗動人。而艾薇心中卻不由得閃過一絲不快,看來這個就是塞提口中“送給吾兒的禮物”吧……確實很漂亮呢。

    “西曼。”塞提一世喚道,西曼連忙上前幾步,行了一個大禮。“你是我的重臣,你的二女兒也是吾的寵妃之一,現在念在你的忠心,特納你之女卡蜜羅塔為十皇子的第一王子妃。以後你要繼續輔佐吾之皇子,讓吾之埃及繼續強盛。”

    西曼感動地幾乎站不穩,慌忙拜倒在地。“謝謝王上,謝謝王上啊!”卡蜜羅塔也拜倒在地,連聲稱謝。

    呼,不是要嫁給比非圖啊。

    艾薇小小松了一口氣,接著又撇撇嘴。嫁給一個未來不會繼承王位的皇子真的需要這樣感激涕零嗎?大女兒嫁給了國王,小女兒卻嫁給國王的兒子,以她的眼光來看,這簡直是亂倫,是一種悲劇!她抬頭起來看看比非圖,俊美的臉上不帶有半分表情,看來是習以為常了。有一天,他成了國王,為了種種政治目的,他也會以婚姻作為一種手段,鞏固自己的政權基礎,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身為一個古代人,他會將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而作為一個現在人,她……

    想到這裏,心裏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前幾日他認真地想她做他妃子的一幕宛若就在眼前。那樣專注的表情,是否有一天也會為別人顯露呢?艾薇晃了晃頭,不願找到一個理由來解釋這個令她呼吸困難的悸動。她怔怔地盯著比非圖,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突然,比非圖好像察覺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了這裏,那一瞬兩人對上了視線,比非圖犀利的雙眼就好象一陣閃電打進了艾薇的腦中,她慌亂地把頭低下,假裝整理衣物,生怕被認出來。

    “吾兒,怎麼了?”

    聽到塞提的呼喚,比非圖將視線從大廳一角的侍從中間收回來。剛才那一剎,好像看到了奈菲爾塔利……他晃晃頭,難道自己是中邪了,奈菲爾塔利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更不可能出現在各國使者的侍從群中啊。

    “沒有事,父王。抱歉讓您分心了。”開始想奈菲爾塔利了,與其在這裏看父王給眾皇子指配皇子妃,不如回去抱一抱奈菲爾塔利,不知道那個小傢伙,現在又在想什麼鬼主意。想到這裏,比非圖嘴邊不由得勾起了一絲溫柔的笑容。“父王,我這兩日為了籌辦慶典,很是有些勞累,懇請您能賜我早點回房休息。”

    塞提笑著,“吾知你感覺無聊了,放心,接下來父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賜予你的禮物你必然會滿意的。來人啊!帶馬特浩倪潔茹上來。

第八章 馬特浩妮潔茹

    “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令兵傳了三次,大廳裏的眾人引頸翹首望了又望,門口還是什麼人都沒有出現。又過了一會,就聽遠處有士兵粗暴地說︰“快點,上殿去,俘虜還擺什麼架子……”

    當時場中又開始了小聲的議論。這次連比非圖臉上都出現了一絲迷惑和不解。只有塞提,還帶著一幅老謀深算的笑容。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聽到一隊人慢慢往這邊走來的聲音。不時還傳出士兵小聲的催促。

    隊伍終於踏進了大廳,看清領隊女人的臉的那一刻,全場的使者、大臣、皇子全部都不由得輕輕倒吸一口氣,然後不住小聲地贊嘆起來。

    那為首的女人,不用介紹,一定是塞提口中的“禮物”。她烏黑的長發直直地垂墜至腰,配上黑色的雙眼,鮮紅而精緻的唇。那是一種異國的亮麗,雖然不施胭脂,不著華麗,但是單單那脫俗的美貌,就已經牢牢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雙眼。

    艾薇混在人群裏,也被這位女子的美麗所吸引。看她身後隨從的數目,應該是皇親國戚等級的,然而定楮一看,所有的人全都衣物破爛,狼狽不堪,甚至還有人帶著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幾分敢怒不敢言的不滿,而隊伍的最後,還可以看到埃及士兵嚴陣以待。艾薇不由得和眾人一樣疑慮起這個馬特浩倪潔茹的身份來。

    “馬特浩倪潔茹公主,歡迎來到埃及。”塞提得意地笑著。

    為首的馬特浩倪潔茹聽到埃及王的呼喚,緩緩地將頭抬起來,不屑地說一句︰“殺了我。”

    塞提哈哈大笑,隨即面色轉為陰冷,與之前一直保持的爽朗判若兩人。“殺你?你怎知道我不會殺你?”

    馬特浩倪潔茹怔怔地看著塞提,打了一個寒顫。

    塞提拿過身邊使者供上來的製作精美的陶土人像,將手臂伸到胸前,半晌,輕輕地將手放開,那人像便墜落到地上,碎成數塊。上面精細的花紋和奢華的寶石轉瞬就七零八落,散開在塞提一世的腳下。

    “殺你,與毀壞這個人偶,有何區別?”

    塞提一世,艾薇從遠處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就好像在看古代宮廷電影,那種兇狠、殘暴的無情並非演技。一絲寒冷從心底漸漸升起。無怪乎比非圖對生死絲毫不為意,父親是這樣的凶惡,深為兒子,自然會受到身心的影響。她又看了看比非圖,果然沒有一絲表情,與周遭臉上略帶恐懼的大臣與皇子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再轉過頭去,馬特浩倪潔茹臉上已經不帶血色,她只是咬著嘴唇,強撐著自己幾乎站不穩的身體。

    塞提冷冷地掃了一眼馬特浩倪潔茹,又轉向比非圖,開口說︰“吾兒,這就是吾贈與你的禮物。”

    艾薇的心,狠狠地緊縮了一下。

    “吾兒,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公主吧,她就是赫梯王國的第十七公主,馬特浩倪潔茹。”

    這次,比非圖的表情終於發生了些微的變化,“第十七公主……據傳那是赫梯國王最珍愛的公主,身為敵國的公主,為何會……”

    “哈哈!”塞提非常得意地笑著,“任性的馬特浩倪潔茹啊,為了逃避父親給她的指婚而來到了邊境城市,結果捲入了我們的戰爭中,被俘虜了回來。”

    “噢,父王,這十分有戰略意義啊……”比非圖放低聲音,貼在塞提耳邊,“可以以她為籌碼,與赫梯談判,要求以城池來換。赫梯國王如此珍視第十七公主,他一定會同意的。”

    塞提笑笑,輕輕地止住了比非圖的諫言。

    “不用做這種小買賣,一兩個小小的城池吾根本不放眼裏。況且,當把公主換回去後,赫梯一樣可以發動邊境戰爭,撕毀條約,奪回領地……然而,”野心家的眼神出現在塞提一世略發蒼老的臉上,“赫梯遲早是吾埃及的領土。吾將率領千軍萬馬,直搗其首都,將他們的王座踏在腳下。到時候,幾個公主又算什麼,幾個城池又算什麼!”

    座下眾使者議論紛紛,均為塞梯一世這種侵略性地宣言而感到詫異。面對著眾多國外的使者,這樣的宣稱無疑是一種不算禮貌的耀武揚威。然而另一方面,位下埃及的臣子臉上都因興奮而漲紅起來。

    西曼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高舉手中的酒杯,艾薇那一刻很擔心他會因為過度興奮而摔倒在地。“陛下萬歲!埃及萬歲!”

    眾臣跟著站起來,隨著西曼的呼喚,向塞梯一世獻上祝福。使者們臉上雖帶著幾分不滿,但是也都只好跟著敬酒。但是不滿的情緒隨著小聲的抱怨彌散開來。

    “埃及王真是狂妄……”

    “埃及的強大真是讓人頭疼啊……即使埃及王的軍事實力有多麼強大,在外交上也該注重一些禮節吧……”

    “究竟是該向埃及示好,還是轉向赫梯呢?”

    比非圖同艾薇一樣敏感地察覺到了隱藏在過分欣喜背後各國使者隱隱地躁動。與僅僅具有軍事才能的父親不同,在處理政事和外交方面同樣獨具天賦的他已經感到剛才塞提一世的言語不妥,而西曼等老臣在此時的煽風點火更是令他心生不滿。在他猶豫是否要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打圓場的時候,被俘虜的公主卻開口了。

    “愚蠢的埃及國王,恐怕在我變成碎片之前,你的狂妄就會先給自己築好黃金的墳墓。”

    艾薇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個美麗的公主確實聰明,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悖逆的話語,無疑是尋死。從之前的反應看,她還是很害怕死亡的……或許是身處深宮的嬌生慣養讓她不管在任何場合任何情況都能不假思索地說出心中所想吧。

    果然如艾薇所想,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批判就好像在水中投下一顆巨石。使者們噤聲等著看好戲,大臣們驟然群情激昂,而塞提的臉上卻如同結冰一般。

    比非圖暗自松一口氣,或許這樣父王就會把她流放或者殺死,而不會強迫他接納這樣一個只會惹麻煩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妃子了。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塞提從嘴邊漸漸扯出了一絲微笑。雖然年事已高,而他依然炯炯有神的雙眼裏放出了奇異的光芒。那是一種帶有一點冷酷、一點血腥以及一點邪惡的嘲笑。

    “馬特浩倪潔茹,吾不會現在就殺了你。吾要讓你屈為吾兒的偏妃,並永遠不會給你正式得迎娶儀式。讓你赫梯國承受這種屈辱  號稱開國來最美麗的第十七公主,只能沒有名分地做吾埃及王子的小妾——而且還是逃離了父王的指婚,自願來到埃及的!”

    馬特浩倪潔茹沒有血色的臉因此變得更加慘白。或許對于一個平民來說,這樣的處理是一種提升,至少衣食無憂,而對於自小萬千寵愛的她,塞提的處置卻讓她感到羞辱,而且頗具政治威懾意義。如果這個消息傳回了赫梯,她將永世沒有顏面返回祖國,並會被赫梯王國的臣民們加以唾棄。雖然這一切並非全部事實,但是傳出去,真是非常容易令人誤解。她丟盡了祖國的顏面。

    她嘴唇微微抖著,雙眼空洞地盯著塞提一世。

    而塞提一世輕描淡寫︰“吾兒,你還不快將你的小妾收回旁宮去。”

    然而這時,身為塞提一世最寵愛的皇子,大埃及的攝政王子,未來的法老王,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猶豫了。

    在另一個方向,艾薇遠遠地看著比非圖、右手緊緊地扣在腰間的布袋上。布袋之中,蛇型黃金鐲正靜靜地躺在那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09:59 PM

14613字節

第九章 回到未來

    底比斯的民眾在今夜格外興奮,家家戶戶都點著歡慶的火把,若是能高空俯瞰,底比斯此時儼然已變成了一片由火光交織的海洋,洋溢著歡歌笑語。這不僅是為了慶祝尼羅河泛濫依舊,更是為了塞提一世禦駕親征他們若干年來的宿敵赫梯帝國獲得的全勝。更有傳聞赫梯國最珍貴的第十七公主也落入了塞提一世的手中,即將成為法老之子的偏妃。

    不光是因為民間流傳著第十七公主有如何的美貌,稍微有些思想的人更意識到將她納為皇子偏妃一舉,在對敵國的氣勢上也是一種無疑的勝利。因此,民眾們更是雀躍地希望看到這一幕的出現,那種近似瘋狂的歡騰氣氛即是來自于艾薇曾經在論文中提到的支撐社會的精神動力,所謂盲目君主崇拜吧。這種力量與宗教相當,鞏固了君主不可侵犯的神聖權利。

    然而此時,在底比斯豪華皇宮的慶典大廳裏,那些被崇拜的君主們卻並沒有像民眾一樣帶著瘋狂的欣喜,反倒是一種奇妙的氣氛遊離在空氣之中。

    塞提一世宣佈馬特浩倪潔茹已經成為比非圖的偏妃之後,埃及的眾臣們臉上都不由掛上了得意的笑容。他們爭先恐後地想奉上祝福之詞,爛熟於心的大話套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卻對上了比非圖冷若冰霜的臉,所以只好一口氣硬生生地給吞回了肚子裏,全都張大眼楮屏息觀看事態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比非圖不發一語,沒有立刻聽從父王的指示。

    各國的使者全都收起了討論的聲音,全神貫注地等著看埃及王室的笑話。塞提一世轉向他,一絲不解中帶有幾分惱怒。

    比非圖究竟在猶豫什麼呢?艾薇在人群中看著他。從之前的對話中,她已經聽明白了埃及和赫梯之間的利害關系。雖然塞提確實沒有什麼外交頭腦,但是對於敵國的公主以這種方式處理,也是比較聰明的做法。不僅可以殺掉敵人的銳氣,還可以……如果那位美麗的公主愛上了比非圖,那麼還可以得到更多關於赫梯的情報,如果他們有了子嗣,那麼就可以給赫梯王國以更大的羞辱。

    比非圖,你在猶豫什麼呢……在她正在考慮的時候,突然發覺比非圖的視線再一次掃向她這裏。在那英氣四溢的眼眸中,她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悲傷。他在想什麼呢?能夠迎娶這樣美麗的公主,應該很快就會忘記以前對自己的迷戀和強求吧。那種扭曲時空的接觸,本來就是錯誤的阿。忽略掉心中莫名的空虛感,艾薇輕輕地撫著袋子裏的手鐲。

    這次來到古埃及真的是很有收獲,終於可以親眼目睹了自己作夢都想不到的光景。奴隸社會、君主崇拜、宗教還有古建築,回去可以給弦哥哥講一講了,他一定會大跌眼鏡的,連下一篇論文寫什麼都想好了……她笑了一下,但是心中卻始終無法雀躍起來。

    她看回了年輕的法老之子。

    那英俊的臉上又看不到一絲表情了。她已經知道答案會是什麼了。對於一個古代的帝王來說,婚姻只是一種工具,如果一次婚姻能帶來領地、權力、金錢或者氣勢,那麼這次婚姻就是成功的,就是值得的,就是正確的!

    比非圖慢慢地站起身來。

    她仰天嘆了一口氣,將手鐲從袋子裏拿出來。

    比非圖伸出雙手示意在場的眾人安靜就坐。

    艾薇慢慢地將左手伸出來,將黃金鐲往上戴。

    比非圖終於開口說到,“馬特浩倪潔茹,赫梯國第十七公主,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偏妃,如果你做出對我埃及不敬的事情,我定讓你萬劫不復。”

    在場的大臣們一陣雀躍似地歡呼起來。比非圖霸氣的宣稱,直接昭告了埃及的強大。在場猶豫的使者們不由得也被這樣的話語震住了,他們決定支持埃及一方的心情不由得堅定了許多。

    相反,馬特浩倪潔茹幾乎已經昏倒在地上,被奉命上殿來的幾個埃及侍女半強行地攙扶了下去。塞提一世滿意地點點頭,抬抬手,“將餘下赫梯俘虜全數關入地牢,明日處死。各位,慶典繼續!”

    大廳的氣氛一下熱絡了起來,剛才尷尬的沈默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使者、大臣們紛紛互相敬酒。混亂中,艾薇將手鐲帶到了左手上,靜靜地等待光芒將她吞噬。然而……

    過了半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絲惶恐終於攫住了她的心。當時她的心中全部都只能集中在一個念頭上︰回不去了!

    此時在王座邊上的比非圖,正無聊地接受眾臣的祝酒。心中總有一絲不安,不知為什麼。他下意識地掃視混亂的人群,剛才好像感到奈菲爾塔利在看自己,但是她又怎麼會在這裏。思考之中,他的視線停在了被頭巾、面紗裹得嚴嚴實實的艾薇身上。

    整個廳裏都充斥著歡笑,大家都在互相交談、敬酒,那個人為什麼獨自站在那裏?比非圖不由得更注意地看著她。那一刻,艾薇也正無助地抬起頭看向他。這一次,比非圖看到了,那雙獨特的水藍色眼眸。

    “糟糕!他發現了!”艾薇心中大叫不好,一時慌亂壓過了理智,她當下轉身往廳外跑去。

    “該死!她怎麼會在這裏!”比非圖暗自咒罵了一句,把酒杯扔給身後的孟圖斯,快速起身追了過去。

    艾薇沒命地跑著,離開了大廳,跑到了人煙稀少祭祀台。過長的裙子,讓她難以完全放開步伐,而她能感到身後的比非圖正越追越近,怒氣也好像正在隨之逼近。他為什麼生氣啊!艾薇帶著不解,本能地更努力地跑起來。突然,腳下被長長的裙擺絆了一下,她不能控制地往前倒了下去。

    “啊!”她閉上眼楮尖叫了起來。這個時候必然是要摔倒了吧,別太疼就好噢。

    可是一秒鐘之後,身體並沒有如她所想的一樣接觸冰冷堅硬的地面,反而是落入了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當中,緊接著一聲激烈的怒吼讓她幾乎聾掉︰“奈菲爾塔利!!!!!!”

    啊啊,被抓住了。她的臉因緊張而皺成一團,等了好一會才敢慢慢地將眼楮睜開,卻望進了比非圖充滿怒氣的棕色雙眼中。

    “奈菲爾塔利!為什麼沒有老實地呆在寢宮裏!”

    艾薇慢吞吞地小聲地說︰“不是你非讓我跟著來看祭典的嗎……”

    比非圖一時語塞,好像確實是他非拉著她上祭台的……“不、不管這些!祭典以後你為什麼沒有回寢宮呆著反而亂跑!!”

    “你也沒說我一定不能來啊……”聲音更小了。

    “你為什麼要喬裝打扮過來又不讓我知道呢!!”

    “我要是不打扮,以我的長相肯定引起騷動了……衛兵還有塞提一世也不會讓我看這個熱鬧了阿……”

    聲音雖小,但是卻字字入耳……她說得沒錯,做得也沒有半分不妥,為什麼自己會雷霆大怒呢!難道是……因為,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納娶了偏妃,不想讓她難過,不想讓她因此離開他……

    “所以……你都看到了。”他試探地說。

    “啊,看到了,赫梯的公主真的好漂亮噢。恭喜你了。”艾薇輕輕地笑笑。

    “你沒有……一絲絲難過?”

    “沒有啊。”

    “沒有一點……不希望我娶她?”

    “你納她為偏妃對國家很有好處,這樣做很對阿。”

    “你難道沒有一點在乎我嗎!”比非圖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惱怒,大吼了起來,將艾薇的臉攫住,強迫她看他。

    艾薇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可能對你有那種你期望的感情,我來自你們不可能想像的地方,我們本不該有任何交集,況且我心中……”

    “夠了夠了!閉嘴!閉嘴!我不懂你說什麼!!!”比非圖終於失去了日常的冷靜,狂亂地搖著她的身體。那種無情的可怕的話語簡直要把他的心撕碎了。“奈菲爾塔利,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所有的一切!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樣殘忍!”

    難道這個時候,他能想到的就是物質上的滿足嗎。艾薇輕輕地嘆著氣。不能否認,有一剎,她以為自己對他動了心。但是,三千年的時空所造成觀念上的差異就好像鴻溝一樣將兩人劃開。在慶典上,她已經充分認識了這一點。從戴上手鐲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將心,對這個人永遠封閉起來,將這段荒謬的邂逅永遠埋葬在記憶當中。

    “我……”

    “什麼?”比非圖仿佛溺水的人得到了一株救命稻草,緊緊地抱住艾薇,雙眼緊張地盯著她。“你要說什麼,奈菲爾塔利!你想要什麼,奈菲爾塔利!!”

    然而接下來的話,讓他幾乎掉入絕望的深淵。

    “我……想回家。”

    “你……還是那麼想離開我?因為什麼?因為那個馬特浩倪潔茹嗎?她只是政治婚姻啊,我可以把她打入冷宮,永遠不見她!奈菲爾塔利,我只在乎你,你留在我身旁吧。”年輕的王子慌亂了起來。雖然奈菲爾塔利就在懷裏,但是總覺得她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不安慢慢侵蝕了他的心,他不由得由加大了雙手的力道。一向冷靜的他,在這一刻也難以控制那恐懼的心情。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那麼,怎麼樣的承諾都是可以的!

    艾薇搖了搖頭。為了國家著想,以後他必然還會迎娶第二個馬特浩倪潔茹,第三個馬特浩倪潔茹,難道全部打入冷宮?如果是為了鞏固國家政權而迎娶的呢?況且,驕傲的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淪為某一個男人眾多妃後中的一名的。即使那個人是弦哥哥,如果他結婚了……那麼她一樣,只能含淚忘記他。

    她的自尊決不允許,何況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情還不及對弦哥哥的萬分之一。

    “奈菲爾塔利?”比非圖聲音不再那樣中氣十足。他從來沒有這樣懼怕過,因為某種未知的情感而懼怕。

    艾薇撫了撫左手的手鐲,輕輕嘆了口氣……雖然如此,但是她又怎樣才能回到現代呢。

    突然,黃金蛇的紅寶石眼開始閃起了奇異的光芒。

    艾薇怔怔地盯著它。那種熟悉的光芒,難道……?

    比非圖突然覺得自己手臂中的奈菲爾塔利變得輕盈起來,或者說,好像變得空氣一般。他注意到了她左手正在發亮的鐲子,本能告訴他,那個鐲會帶走艾奈菲爾塔利!他連忙伸手過去,想扯掉那個他送她的鐲子。但是明明看到自己抓到了手鐲,卻如同摸到空氣一樣撲了一個空。

    “奈菲爾塔利?!”

    光芒逐漸強大,溫柔地包住了艾薇的身體。那光芒刺得比非圖睜不開眼楮,只能驚慌失措地大叫︰“奈菲爾塔利!這是這麼回事?!不許你消失!奈菲爾塔利!!!”

    而此時,艾薇感到自己被一種溫暖的液體圍住,心情格外地平靜和放鬆。比非圖的呼喚聲逐漸遠去,視線也變得模糊……

    若一切都如作夢一般,醒來也未必會有所感覺。

    最後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艾薇失去了意識。

第十章 - 關于艾薇以及艾弦

    艾薇在十五歲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為何。

    從記事開始艾薇便和母親住在一起,一直以來,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面就只能見到母女兩個人相依為伴。艾薇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古典的東方美人,有著筆直的長發,白皙的皮膚,嬌小的身材。艾薇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然而她水藍的雙眼、淡金的發色卻又暗示出她的身世另有隱情。

    艾薇問過母親自己的相貌是為何而來,然而美麗的夫人每次都只是溫柔地笑笑,間接地回避她的問題。

    上小學的時候,同班的小孩子經常會揪著她的辮子,帶有兒童獨有的天真的敵意叫她︰“黃毛丫頭,黃毛丫頭~”僅僅是這樣,艾薇都不會生氣或者怎樣。到了初中,她的相貌越來越美麗,而聰慧的頭腦使得她在年級的期考時永遠拔得頭籌,有些擅妒的女孩子不免在背後嘰嘰喳喳,說是艾薇的母親勾引已婚之夫生下的私生子艾薇,所以才終日見不到艾薇的父親。

    這次惹火了艾薇,在親眼見到流言的始作俑者後,她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小老虎,失去理智地沖向了那幾個嘴巴惡毒的女生。

    當艾薇的母親接到老師的電話匆匆趕來學校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美麗的女兒頭發淩亂面目凶惡地站在幾個大哭不止的女孩子旁邊。她美麗從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不解︰“這是怎麼了?薇薇,你沒事吧?”

    “她們說母親的壞話,所以我才和她們打了起來。”艾薇好像沒有完全釋懷一樣,忿忿地對母親說。

    艾夫人為難地露出了一絲優雅的微笑,那幾個在一邊哭得起勁的女孩子都不由得被這個和善的笑容吸引了。她轉向那幾個搬弄是非的孩子,那幾個孩子害怕地看著她,怕她的責罵,然而她卻微微欠身鞠了一躬,輕輕地說,“實在是抱歉呢……”那幾個女孩子的臉霎時間就紅了,連哭泣都忘記了。艾夫人對盯著她發呆的老師點頭示意了一下,拉起艾薇就走了。

    “母親,你怎麼向這種人道歉?她們說您的壞話啊!”艾夫人拉著艾薇一走出校門,這個年紀剛滿十四歲的女孩子就十分不解地大喊起來。而艾夫人只是微微地笑著,輕輕地幫艾薇把頭發梳整好。

    “因為沒有必要和她們計較,對嗎?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要保持自己的風度和優雅,薇薇。”

    此那以後,學校裏關于艾夫人的不好傳聞就好像一夜消失一樣,取而代之的卻是氣質、優雅、大方等等諸如此類的褒義詞語。年幼的艾薇深深地記住了,或許對付某些事情,出自智慧的寬恕和高尚的氣質反而會比蠻猛的武力帶來更佳的效果,尤其對于一個女人來說。

    她努力地向母親學習更多身為一個女人應有的智慧,然而母親卻沒有給她太多機會,在她十五歲的一個寒冬,始終帶著慈愛笑容的艾夫人終于倒在了病榻上,先天性心髒病。

    “母親!母親!您不能就這樣睡過去,您要陪著我啊!如果您走了,艾薇應該怎麼辦呢?”艾薇水藍的大眼楮裏噙滿了淚水,一時間慌亂的無助緊緊攫住了年輕的少女。

    艾夫人帶著蒼白的笑容,“以後,一個人也要堅強啊,薇薇。”

    “我不要堅強,我要母親您陪著我。”艾薇在這個時候任性般地叫著,但是那卻不僅僅是一時的任性,反倒更是一種徹骨的絕望和悲傷。

    艾夫人卻沒來得及安慰年幼的女兒,她抬起白皙而瘦弱的手臂,想輕輕撫摸一下艾薇的頭發,然而還沒有踫觸到她,她的心髒就永遠停止了跳動。

    “不要!媽媽!”艾薇撕心裂肺地哭著,然而那美麗的雙眼已經永遠地合上了。

    到最後,還是沒有從艾夫人口中得知,艾薇的父親究竟是誰。

    艾薇一個人守著一大筆家產生活了半年。

    然後,遠在英國的一名自稱莫迪埃特侯爵的人打來了電話。這時,艾薇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是一名英國的紳士,而且是很有錢的貴族。她心中燃起了一絲怒火,她不能原諒母親去世時,這個所謂的父親竟全然不知。然而年事已高的侯爵從沒有放棄過與她的聯系,每次都是誠懇如斯。最後,在侯爵三番五次的請求之下,艾薇終於給了他一次面談的機會,事後證明,這次面談是正確的。那個時候她才瞭解到自己的身世,原來自己確實是一個私生女,但是她也感覺到,眼前這個頭發發白的侯爵是真心愛著自己的母親。是艾夫人自己選擇了獨立的生活,在為侯爵生下兩名後代之後。

    在艾薇心中,母親的形象又一次高大起來,那是一個為了自尊和自由,將感情壓在心底的一種不妥協的精神。慢慢地,艾薇逐漸明確了自己的所求,獨立、自主地依靠自己的實力開拓屬于自己的人生。年僅十七歲的她,就已經在全面貫徹自己的信念,並且獲得了相當的成果。她在經濟學方面展露的天分以及其縝密的邏輯思考能力,足以慰藉艾夫人的在天之靈了。

    莫迪埃特侯爵對艾薇更是寵愛有加。不僅因為她出眾的美麗和聰慧,更多的是希望能借由對她的好,來彌補過去十五年不能對她們母女進行任何關懷的遺憾。無論艾薇想要英國女皇皇冠上的寶石,或是大英博物館裏最珍貴的藏品,或是英國最豪華的私人遊輪,只要她開口,莫迪埃特侯爵定然會不擇手段地拿到手。

    但是艾薇不是一個侍寵而驕的女生。她默默地拒絕了父親的好意,潛心進入了對宏觀經濟學和經濟史學的研究。這樣一來,反而讓莫迪埃特侯爵更是喜歡她,甚至招來了自己嫡系子孫的微辭。

    碩大的家產背後,總少不了子女親戚們的各種紛爭。莫迪埃特侯爵世家裏同樣不乏暗殺、陷害這樣種種黑暗的事情發生。雖然艾薇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這些事情上面,但是她與她的哥哥艾弦,身為最受侯爵寵愛的私生子女,早已成為了眾人的眼中釘。身處同樣不良境地的二人,倒是出奇的同仇敵愾,互相庇護,在侯爵家的幾年裏,不但沒有成為失敗的一方,反而讓一些心懷歹意的親戚們嘗到了苦頭。

    “雖然無意侵害他們,但是總不能就這樣被欺負吧。”在揭發了叔父大額的非法交易而把他送進監獄後,艾薇無奈地說。艾弦只是苦笑一下,撫摸了一下她的金發。

    艾薇和艾弦的感情是很特殊的。在別人眼裏看,兩個人是感情要好到不行的兄妹,但是對于艾薇來說,艾弦是更加特別的,對她來說,他是全世界與她最親密的人。不僅因為兩個人是同父同母的直系兄妹,更因為在艾薇小小的心裏,對艾弦始終抱著一種近似愛情的迷戀。

    艾弦是那種特別能夠吸引女性的人。

    如果生在幾個世紀之前,他必然是宮廷裏舞會裏最耀眼的明星,被無數如同花蝴蝶一般的小姐和貴婦追捧,受到種種優雅女性的迷戀。到了現今,雖然沒有了豪華的舞池,追捧他的女士們依舊多不勝數,而且更加多樣化。從不滿二十歲的在學少女到徐娘半老的權勢夫人無不向他投去青睞的暗示。年紀輕輕的他也早就學會了如何游走於百花叢中而不沾半點衣袖的功夫。

    雖然國籍是英國,然而他卻有著烏黑的頭發,劉海低低地垂下來,擋住了額頭。若他在說話的時候用手輕輕將其撥開,就可以看到那雙水藍色的瞳孔,透露出一絲溫和的光芒。那種東方神秘血統帶來的比女性甚至更勝一籌的美貌讓他身邊圍繞的女人們更是又妒又愛。而他身邊的男性好友也都開玩笑地說︰“弦,如果你是女人,我真的會瘋狂追求你!”

    然而讓艾弦年僅二十六歲就可以出入倫敦各大貴族的舞會、各種高級社交晚宴的並非他的美貌,而是他身後強大的艾氏集團。善用了父親的一部分家產,憑借自己高明的投資眼光和魄力,用了不到幾年時間艾弦就憑借自己的雙手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從而也得到了父親的信任,將父輩的產業一起合並進來形成了艾氏集團  為了紀念艾姓的母親而命名。

    擁有令人嫉妒的商業才能、以及讓人眩目的外貌,艾弦在自己的事業上可謂一帆風順。但是他卻對女人始終抱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那是一種禮貌性的抗拒。艾弦對女士的溫柔和紳士是遠近聞名的,但是若想有任何一個女人超越這份禮節,成為他身邊“特別的一員”是難上加難的。

    當年僅十五歲的艾薇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曾一度覺得自己瘋了。她的智慧、她的美麗、她的古怪精靈無一不讓他心動。他幾乎是立刻決定要更多地和這個年輕的女孩交往,更多地瞭解她,等她長大!

    但是,當他們同時跨入侯爵家的大門,當莫迪埃特侯爵和善地介紹艾薇給所有人的時候,他才不得不絕望地承認,她竟然是他的血親,同父同母的妹妹!

    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麼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的吧。慎重考慮之後,艾弦選擇了米娜成為自己的未婚妻。然而即使如此,對他來說,她也只不過是擁有一個特殊名號的普通女人而已。他所在乎的僅僅是她家強大的背景,能給他商業帝國帶來無限幫助的背景。

    至於艾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0:14 PM

14565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10:16 PM 編輯

第十一章

    薇薇?

    薇薇快張開眼睛?

    薇薇……

    艾薇感到一隻溫柔的手正在撫摸自己的臉龐。指間熟悉的雪茄味道,慢慢地將她的意識喚回了腦海。她睜開了眼睛。

    這裏是……?

    “薇薇!”

    “弦……哥哥?爸爸?”

    映入眼簾的是艾薇的父親莫迪埃特侯爵還有哥哥艾弦。

    “哥哥?爸爸!我……我回來了!?”艾薇興奮地想要坐起來,又被艾弦推回了床上。

    “好好躺著,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語氣異常的冰冷,艾薇不由得多看了艾弦幾眼。這個人,是她認識的弦哥哥嗎?印象中,弦哥哥永遠衣著整齊,噴著味道似有似無的古龍水,把鬍子刮得幹幹淨淨,帶著招牌式的溫和笑容。而現在,在她眼前出現的艾弦,眼睛裏布滿了好似傷疤一樣的血絲,滿下巴都是參差不齊的胡茬,襯衫的扣子胡亂地扣著,身上一股濃烈的煙草氣味。

    艾薇想張口問一下出了什麼事。

    但是沒等她開口,莫迪埃特侯爵就坐了過來,焦急而關切地問。“薇薇,這一個星期,你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艾薇正在思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等等,一個星期?“您說一個星期嗎?”

    “是啊,你整整失蹤了一個星期,我已經調動了全國的員警,搜遍了整個大英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還是找不到你!這些廢物!!但是就在昨天晚上,艾弦發現你已經自己跑回了家裏,還昏倒在地上。”

    “只有一個星期……?”艾薇喃喃地說。明明身處古埃及已經有數月,但是現代的人卻只發現自己消失了一個星期!她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腕,發現黃金鐲還在。她呼了一口氣,把鐲摘了下來藏到被子裏。“我不記得了……”

    “什麼?”

    “我不記得這一個星期去了哪里啊。”思考了一下,艾薇還是覺得此時編個假話說是最妥當的做法。不然解釋起來好麻煩,戴上了手鐲,飛去了埃及?三千年前?哈,笑死人了。為了防止以後別人都把自己當傻子看,她還是三緘其口比較好。

    一旁的艾弦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莫迪埃特侯爵心疼地撫摸了一下艾薇的頭,“可憐的小薇薇,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以後我會更仔細的照顧你,從今天開始,每次你出門我都會派三個保鏢跟著你!誰敢再拐走我的薇薇,我就讓他死的比恐龍還慘!”

    上了年紀的侯爵眼中射出一絲陰狠的光,他一定是以為又是哪個爭權奪勢的親戚把艾薇綁架了,雖然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那些人被他逮到,那真是會死得比恐龍還慘  不知不覺中連種族都會被滅絕呢。

    艾薇嘆了口氣,希望爸爸不要冤枉哪個親戚,雖然她討厭那些人,但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小小的謊言,害得他們把命丟了就太不好了……從今以後在一段時間內,看來不得不帶著三個跟屁蟲了。她撇了撇嘴。

    “侯爵,下午三點與女王陛下有一個會晤,請您動身吧。”對講機裏響起了侯爵管家的聲音。

    莫迪埃特侯爵大聲嘆氣,“這個老太太,難道不能找別的時間會晤麼?!”全英國敢這樣稱呼女王的,恐怕只有艾薇的父親了。他匆匆披上大衣,過來親吻了一下艾薇的額頭,“薇薇,我先去一下,讓弦替我照顧你,晚上我再過來看你啊。”

    “恩~爸爸,注意安全噢。”艾薇擺出標準乖寶寶的笑容,甜甜地向侯爵揮手告別。

    多可愛的女兒啊,果然是“她”的孩子。到底是誰膽敢把他這樣可愛的小女兒綁架走呢?如果讓他發現,他一定饒不了他!莫迪埃特侯爵走在去會晤女王的路上,剛才溫和的表情蕩然無存。

    房間裏就只剩下了艾薇和艾弦兩個人。

    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艾薇玩起了手指,低著頭不敢看艾弦。她感到弦哥哥好像心情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麼,過往的經驗告訴她,不瞭解情況的時候還是少開口為妙。

    但是艾弦好像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坐在艾薇的床邊,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地面。

    “弦哥哥……”

    “薇薇……”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閉上嘴,避免目光的對視。

    “薇薇你先說吧。”

    “不不不,弦哥哥你先說。”

    又是一陣沈默。

    “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我都說我忘記了……”

    又是死一樣的沈默。

    “艾薇。”艾弦轉身過去,看著她。艾薇心中暗叫不好,弦哥哥叫自己的全名肯定沒好事。她把身體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我沒有告訴父親,你是在一種奇異的光芒中消失的。因為我知道我說了他也不一定相信。所以,”艾弦慢慢地說,“我相信你記得,你只是覺得說出來沒人會相信,或者你覺得沒必要說。”

    果然是弦哥哥,自己那點小聰明根本蒙不了他……艾薇不由得又欽佩起自己的哥哥來,但是也更緊張了起來。

    “所以,告訴我吧,這一個星期,你去哪里了?”

    艾薇思考著,然後輕輕地說,“我忘記了。”她不打算說,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因為她自己也不打算再想起來。

    艾弦秀氣的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寫明瞭兩個字——“不信”。還有,雖然轉瞬即逝,那麼一分復雜的情愫。但這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出來。

    “那麼我換一個問法吧。”艾弦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自己額前的劉海,露出美麗的水藍色雙眸,那種如天空般透徹的顏色,仿佛無聲地昭告了他與艾薇之間血濃于水的關系。“比非圖是誰?”

    啊?

    看到她那一瞬驚訝的神情,艾弦的臉更是宛若冰霜。清澈的眼神好像變成了暴風雨前深沉的大海,表面的平靜孕育著無盡的風浪。

    “你昏迷的時候,叫了這個名字。”

    她?叫比非圖的名字?哈哈?

    “艾薇。”艾弦的語調雖然依舊溫和,但是卻掩蓋不了眼中表露出的翻騰思緒,“你這一周到底去了哪里?”比非圖,那是一個男人的名字,一個異國男人的名字!艾薇難道和他在一起,他們發生了什麼嗎?艾薇……喜歡上了那個男人嗎。無法克制自己的心情,種種猜測幾乎把艾弦的理智全部吞噬。

    看著艾弦的臭臉,艾薇小小聲地問,“弦哥哥……不會是在……吃醋吧?”會嗎?心中不可避免的有那麼一點竊喜。

    艾弦本能地把頭別過去,不假思索地反駁,“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妹妹,我當然要關心你!”真的是這樣嗎?他不知道。

    但是這句未經考慮的話就好像一把匕首,插進了艾薇的心裏。她嘴角扯起一絲自嘲的笑容,為什麼還要抱著那麼一絲希望自取其辱呢。明明知道答案就是這樣的。

    “那麼,哥哥你為什麼還要問呢。你自己都要和米娜結婚了吧,我的事情,你又為什麼要管呢!就算我喜歡上了誰,嫁給了誰,與哥哥也沒有關系吧!”

    “薇薇,我……”

    “哥哥你不能太自私了吧!你自己都得到了幸福,為什麼不讓薇薇也向前走呢!”艾薇賭氣一樣將被子蒙住了腦袋,轉身過去。但那僅僅是為了不讓她的哥哥,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

    “薇薇!”

    “你太過分了!出去!哥哥你出去!我不要見到你!”

    “艾薇!”

    “出去!”

    走出房間,艾弦點燃了一支煙。

    一直平靜的心又一次被打亂了,又是被她,不是被他的妹妹,而是那個叫艾薇的女孩子。二十六年來,第一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所謂正確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好痛苦……

第十二章

    我經常會想,如果比非圖最後成了法老,他會是怎樣的一位君主?

    霸氣、高傲、集權、善戰、威震四方。他的王朝一定會繁華如斯,他的統治一定會日久天長。

    但在歷史書上卻查不到他的名字。

    就好像晶瑩而美麗的水滴,雖然那樣出眾,但一旦無聲溶進了歷史的海洋,任憑怎樣尋找,都見不到蛛絲馬跡。難道比非圖並沒有繼承王位,成為法老?或者他僅僅是一個平庸的法老,所以一切都沒有被記錄下來。

    我陷入了無盡的猜測,但是始終沒有勇氣去認真地追尋那讓我難忘的記憶。因為我怕我最後得到的答案,會讓我陷進更為痛苦和兩難的境地。

    2006年,冬,英國劍橋。

    “古埃及的經濟體制是建立在絕對的王權崇拜上的。善用了法老為人與神之間的‘中保’這樣的宗教說法,君主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也有調動以及集中大量奴隸、平民來建造巨大工事的能力。”

    “但是在這種以物換物的時代,穿游於各個國家之間的行旅商人也為經濟流通和國家發展帶來了不可忽視的影響,小亞細亞人發現了鐵的冶煉方法,而將鐵器帶到各個國家裏並運用於戰爭和各種生產活動的不光是被俘虜的士兵,還有獨具眼光的商人。”

    “君主拉美西斯二世,不僅善用王權,建造了令現代人瞠目結舌的偉大文化遺產,同時也很好地處理了與各國的商人之間的關系,獲得資訊、獲得技術,從而使埃及在戰爭中節節得勝。第十九王朝最耀眼的時代,即是由他統治並發揚光大……”

    “那麼你認為古埃及的經濟體制與傳統的封建社會有何不同呢?”

    “當然不同,在三千年前的埃及,奴隸仍然是生產力的主體。那種沒有任何所謂人權的奴隸主強制性勞動仍然適用。所以那個時代的埃及應該是典型的奴隸社會經濟。”

    “但是你也提到了行旅商人這樣的經濟個體。”

    “小規模經濟個體完全不能對社會整體的經濟模式產生致命影響。”

    “你的年紀?”

    “十七歲。”

    台下的學究們陷入了熱烈的討論當中。艾薇站在講臺上自在地喝了一口水。如果通過了今天的面試,那麼她就是劍橋大學的一名特招生了。能夠在這樣古老的城鎮潛心研究自己最愛的經濟史學,她的心情格外雀躍。

    終於可以暫時拋開家族內部的利益鬥爭了!遠離倫敦那種壓抑的家族氣氛,來到環境單純的校園,艾薇不由得一陣輕松。自上次“失蹤事件”以來,整個莫迪埃特家族可謂雞犬不寧,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生怕莫迪埃特侯爵的怒火會遷移到自己身上。因為歷經幾個月還沒有找到背後“綁架者”的侯爵,幾乎陷入了一種“見人就殺”的狀態。

    親戚們雖然憎恨艾薇,但是在這段時間也暫時不敢把她如何,所以她也倒落得清靜,全心致力於申請劍橋大學的提前錄取,居然順利地獲得了面試機會。看來前日發表的論文還是很有幫助的,那幫老教授們全都圍繞著古埃及的相關經濟問題向她發問。“越是偏僻的論題,好像越是容易引起他們的興趣呢。”艾薇喃喃自語。

    “艾薇-莫迪埃特。”一個老教授顫顫巍巍地座位上站起來,扶了扶厚重的眼鏡。“我還有一個問題。”

    艾薇擔心地看著他,生怕他一口氣沒上來卡在那裏,“是,您請講。”

    “你怎麼看待拉美西斯二世的輝煌。”

    怎麼問了這樣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艾薇一時愣住了。

    “別擔心,這只是一個發散性問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

    噢,嚇死她了。恩……關於拉美西斯二世嗎?感覺瞭解的不多阿。具體來說,是個怎樣的法老呢?早知道就多看看關於他的那段歷史了,既然在論文裏提到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和塞提一世差不多吧?

    艾薇腦海裏浮現了塞提一世殘暴而專制的樣子,那活靈活現的一幕,就好像在昨天一樣,如今又上演到了眼前。“首先、是無懈可擊的軍事實力。依靠強大的武力鎮服周邊的國家,敘利亞、利比亞、赫梯……讓他們不敢輕易犯境。”

    然後呢?“然後是開明的物質流通,從各國的使者的進獻得到珠寶、物資,從戰爭中俘虜來的人,得到先進的技術,尊重並承認行旅商人的存在……”

    還有呢……“大興土木,建立皇權不可動搖的地位,善用宗教,藉以更好地控制民眾、勞動力。同時也應該會有一些物質激勵措施來鼓勵非奴隸的自由人、工匠等等。”

    還有……艾薇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那個美麗的異國公主的臉,突然想起了比非圖那句霸氣的宣稱︰馬特浩倪潔茹,赫梯國第十七公主,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偏妃,如果你做出對我埃及不敬的事情,我定讓你萬劫不復。

    “還有……”開口突然變得艱難起來,心裏總覺得有些別扭,“還有政治婚姻。在拉美西斯二世長達九十多年的一生中,他迎娶了兩百多位妃子,其中不乏實力大國的公主,重臣的女兒。聯姻使得君主的政權得到了進一步鞏固。”

    話說到此,台下的學究們突然停止了寂靜的聆聽,開始不住小聲地議論起來。發問的老教授中氣十足地說︰“你之前回答的都很好,但是是否記錯了歷史。”

    啊?怎麼可能?艾薇看了老教授一眼。即使她不夠瞭解歷史,但是拉美西斯二世這麼有名的君主,關于他的基本常識和一些但凡所有牛奔法老都可以套用的策略性政策她總不會是胡說吧。拜託,能不能行行好,別仗著年紀老就總說胡話阿,萬一讓她通過不了面試怎麼辦。

    然而老教授並沒有察覺到艾薇的心理活動,他繼續慢慢地說著,帶著學院派獨有的英國腔︰“拉美西斯二世在從塞提一世手中繼位不到兩年就去世了。此外他也只納娶了三名妻妾。除了赫梯的公主馬特浩倪潔茹,身為祭司的妹妹以外,還有一位同樣早逝的外國公主  奈菲爾塔利。二世無後。”

    什麼!!!!!!

    看著老教授古板而嚴肅的表情,艾薇突然覺得自己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第十三章

    已經是冬天,倫敦又開始下起了陰冷的細雨,人們紛紛穿上了溫暖的大衣,打著灰暗色調的雨傘,保持著象徵禮貌的距離,慢慢地走在沒有感情的街道上。

    突然有一個女孩子跑了過去,紅色的雨靴踩在濕漉漉的街道上,響起了“啪啪”的聲音。雖然嘴裏禮貌地不停說著對不起,但還是引起了路人的側目。或許是她那看似不合理教的行為打亂了城市慣有的節奏吧。人們小聲地抱怨著,目送那莽撞的女孩子飛也似地沖進了圖書館。

    “我不相信!”

    艾薇腳步慌亂地走進了圖書館歷史區,快速地尋找著古代埃及史方面的書籍。空闊而冷清的圖書館顯得格外靜謐,然而艾薇的心情卻與之相反,各種思緒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宛若在她耳邊製造出轟轟的鳴叫之聲。腦海中仿佛還回蕩著劍橋大學教授在面試當天說過的那些話︰拉美西斯二世繼位不到兩年就去世了……只納娶了三名妻妾……同樣早逝的外國公主  奈菲爾塔利。二世無後……

    她不相信!

    因為她記得清清楚楚,以她的智慧和母親的名義發誓,拉美西斯二世的故事絕非如此!

    長達六十多年的在位時間,留有九十多位子嗣,更是有六位皇後、幾十位次要妻子和無數貴妃。其中不乏高官之後、敵國公主、貌美女性……在其九十多年的一生,他南征北戰,立下戰功無數,大興土木,修建了舉世聞名的阿布辛貝勒神廟……因此拉美西斯二世成為了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最輝煌的的君主。所以才會有人將其與中國的康熙大帝作比較阿!

    如果他繼位僅僅兩年就去世的話,那些成就全部都會是白日夢一般的空談而已!她,艾薇,難道一直在做白日夢嗎?

    “找到了!”艾薇興奮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叫一聲,然後又慌忙捂住嘴。然而這失控的一聲足以引來圖書室裏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的不滿,幾乎每個人都抬眼白了她一下。

    艾薇吐了下舌頭,小聲地說了下抱歉。但是依然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

    《拉美西斯二世》

    找到了!一切答案就要水落石出了。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烈地擊打著胸腔,幾乎就要跳出身體。她輕輕地顫抖著,翻開了第一頁。

    拉美西斯二世,古埃及聞名驍勇善戰的君主  塞提一世的第七個兒子,但是卻成為了塞提親封的“年長國王之子。”——

    “殿下是法老的第七個兒子,但是卻是‘攝政王子’,也就是年長國王之子,未來埃及的繼承人。”一句話,蹦入了艾薇的腦海。

    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被委以重要的政事,當塞提一世在外遠征時,朝中大事就全權交由拉美西斯二世負責——

    “殿下應該是在與眾臣討論農閑時農民的處理問題吧……”又是一句話,艾薇用力甩了一下頭。

    塞提一世還委任拉美西斯二世管理阿斯旺的採石場,這也就練就了其管理民眾、建築偉大工事的能力。為他未來的繼位打好了堅實的基礎——

    “此次有很多農民願意在尼羅河泛濫時來阿斯旺的採石場做工,看來父王要建造的金字塔可以提前完成了!”艾薇感到自己的雙腳難以支撐身體,她緩緩地拉過凳子,坐了下來。

    若不是他短暫的生命,在繼位兩年之後便告以終結,拉美西斯二世的成就,將遠遠超越其父塞提一世,其同名祖父拉美西斯一世,名垂千古……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艾薇的眼眶紅了起來,她忍住要潰決的情緒,繼續看了下去。

    在拉美西斯二世遺留下的各種壁畫、文書中,記載了其僅有的三名妻妾。身為法老之子時父王塞提一世為其選擇的赫梯公主馬特浩倪潔茹,由大臣和先知們為其薦舉的王妹(姓名未有記載),以及其最為寵愛的外國公主奈菲爾塔利。在短暫的一生中,在他修建的所有神廟中,凡有其塑像的地方,必有奈菲爾塔利的身影,亦有︰“每天的太陽因你而升起”這樣的句子,足見拉美西斯二世對她深愛之心。

    可是我們推論,奈菲爾塔利的生命非常短暫,就如曇花一現,從壁畫上只能看到拉美西斯二世對她不盡的懷念之意,卻得不到更多的資訊記載其上,甚至連死因都沒有詳細記載。

    “啪”。艾薇將書合上,把額頭貼到書上,大腦中如同有千軍萬馬,奔騰、吼叫著,讓她難以理清頭緒,認真思考。

    荒謬,荒謬!這根本是本末倒置,上帝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比非圖就是拉美西斯二世,拉美西斯二世就是比非圖!而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竟然胡亂地闖進了不該涉足的時代,將歷史狠狠地改變了!

    什麼外國的公主?什麼短暫的生命!奈菲爾塔利本不該是這樣,因為奈菲爾塔利就是艾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現代人信手拈來的埃及名字。

    愚蠢……本應身為埃及人的奈菲爾塔利,怎麼會變成了外國的公主!?真正的奈菲爾塔利原本就是拉美西斯二世最愛的寵妃阿。那個阿布辛貝勒神廟上與法老同席而坐,那個在壁畫史書中頻頻提起的埃及美女,那個塞提一世為還是攝政王子的拉美西斯二世選擇的女人,那個在拉美西斯二世後宮百位佳麗中最受寵愛的貴妃……正是因為她如此的特別,所以後世的人才會知道她的名字,所以艾薇才會知道她的名字,所以艾薇才會選擇這個名字作為她自己古埃及的名字。

    如果艾薇就是奈菲爾塔利。那麼真正的奈菲爾塔利去了哪里?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應壽高九十的拉美西斯二世,為什麼在繼位兩年就不幸去世?

    本應有兩百位妃後、九十數位子孫的法老,為什麼只有三個妻妾並且無後?
    比非圖,為什麼?在你身上,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艾薇抬起頭的時候,才又一次意識到,那段她想忘記的東西,根本從來不曾被她丟棄,不管下了多少決心,那個只會大吼大叫、粗暴、任性的人,已經在她的記憶裏劃下了深深的痕跡,不知不覺,已經難以抹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0:17 PM

15587字節

第十四章

    艾薇小心翼翼地抱著那本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拉美西斯二世》,用大衣將它包住,以免被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

    幾個月以前,她抱著同樣一本書,還有一系列其他的關于古埃及的讀本走出了圖書館,並寫下了《關于古埃及經濟結構和奴隸制思考》這樣一篇論文。這篇論文為她敲開了劍橋大學的大門。

    幾天前,為了爭取提前入學,她再一次圍繞古埃及的論題展開了答辯,原本進展一如既往地順利,但是中途卻被經濟史學的教授打斷,說出了與她所熟悉的歷史完全不同的悖論。然而這種悖論,竟然是被一致認可的權威。最後,她引以為豪結構縝密的論文被冠上了“不熟悉歷史的空談”這樣的帽子,從而導致了她的提前入學要被重新考慮。

    忿忿不平的她,一回到倫敦就紮進了圖書館,然而那無限的自信在接觸到書中的鉛字後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不解和迷茫。

    她不可能記錯,歷史也不會欺騙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出現這樣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她回到古埃及的那段荒誕的經歷,改變了歷史……

    艾薇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書抱得更緊,低下頭,在路旁慢慢地行走著。那種更改歷史的壓力,讓她覺得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和艱難。雨水落在她的頭上,順著她姣好的臉型滴到衣服上,她淡金色的頭發緊緊貼住了頭皮,樣子十分狼狽,而她卻渾然不覺。她只想快點回到家裏,把自己鎖起來,整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

    一輛棕色的轎車靜靜地停在了艾薇身旁,她沒有察覺。

    車裏的人輕輕敲了敲窗子,依然是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她繼續低著頭往前走著,突然,冰冷的世界溫暖了起來,一件幹暖的大衣將自己包住了,一雙溫暖的手臂輕輕地將自己擁了一下,然後又略帶猶豫地松開。

    艾薇這才將頭抬起來,望進了猶如湖水一般沉靜卻顯露出明顯關切的雙眼。

    “薇薇,在這裏做什麼呢?別著涼。”

    艾薇看著艾弦,突然一種異樣的情愫湧上心頭,那一刻,她的無助、她的脆弱仿佛突然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她的身體因為雨水的寒冷微微顫抖著,聲音則是因為心情的起伏而難以抑制地哽咽︰“弦哥哥……我該怎麼辦,我犯了好大的錯誤,我改變了……”

    話沒有說完,因為艾弦把她抱到懷裏,緊緊地,緊緊地。很久之後,艾薇想,或許哥哥也是喜歡自己的,因為那個擁抱不像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關懷。但是那個時候,她只顧得上抽泣,被艾弦抱著,難以抑制地抽泣,因自己改變了比非圖的命運而抽泣……

    “不管是什麼錯誤,我都陪著你……不會有人責怪你,也不會有人欺負你。”弦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那穩重的聲音讓艾薇感到陣陣安心。

    艾薇點了點頭。

    “艾薇我……我覺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答應過你,要好好地保護你了……”看著艾薇依賴在自己懷裏的樣子,艾弦突然喃喃地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艾薇抬起頭,迷茫地看著艾弦。

    艾弦也迷茫地看著艾薇。

    過了那麼幾秒鐘,兩個人都“噗嗤”的一聲,笑了。艾弦輕輕擦去艾薇眼角的眼淚,“傻妹妹,做錯什麼事情值得你哭?一點也不像你了。”

    “……我怕我說了你也不信。”艾薇雙手更加抓緊了懷裏的書。

    “你說什麼我都信的,”艾弦撫摸了一下艾薇因雨水而冰冷的臉龐,“到車裏去慢慢聊吧?畢竟是冬天,我不想你感冒。”

    艾弦轉身往停在路邊的加長轎車走去,突然,他的衣角從後面被輕輕地拉住了。回頭,看到艾薇低著頭,左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怎麼了?”

    艾薇低著頭,沒有開口。

    I

    艾弦轉回身來,面向她,彎下腰,看著她。“怎麼了?”

    艾薇的眼圈紅紅的,慢慢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阿。”

    “嗯,你說。”艾弦溫柔地看著艾薇,幫她抹去頭發上掛帶的水珠。

    “如果……我去了幾千年前,然後……”艾薇有點不好意思把話繼續說下去,因為不管怎麼想都還是太荒謬了。她咬了咬嘴唇,繼續說了下去。“剛才哥哥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保護我的吧。”

    艾弦點點頭。

    “那如果,我去了幾千年前呢……不小心掉到了其他的時空,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人種。沒有權力、沒有金錢、沒有背景……哥哥你會陪著我嗎?你又怎麼保護我呢?如果我被誰欺負,我叫哥哥的名字,你會出現嗎?如果我很孤獨,我想哥哥,你會過來像這樣抱抱我……嗎?”

    艾薇一口氣說了很多,一向以嚴謹的思維而自豪的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說得一串話毫無邏輯,毫無順序,就好像把諸多思緒一起不負責任地拋了出去,甩給了艾弦。她覺得十分丟臉,所以死死地低著頭,不敢抬眼看艾弦。

    可是艾弦沒有說話。沒有嘲笑艾薇,沒有諷刺艾薇,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是沈默。

    僵持了一會兒。靜默就好像濃霧一樣籠罩住了兩個人,不緊不慢的雨聲好像要將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吞噬。艾薇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算了算了……我真是不正常了,弦哥哥,就當我沒說過吧……”

    抬頭,看到了艾弦的眼睛,如同天空般清澈的顏色。那雙水藍色的眼睛,那雙艾薇又愛又憎的眼睛。愛那透徹的美麗,憎那與自己過分的相似。心中千百次地想過,如果艾弦不是自己的哥哥,那該有多麼好……

    “薇薇,”艾弦一字一句地、認真地說,“如果我不能陪你去那個時代,那麼那個時代的我會陪著你的,會保護你的……我相信你可以去的任何地方都會有我,任何時代,都會有我。不是這個我,也是那個時代的我。我會和你在一起,像現在一樣,像你的哥哥,一樣……”

    像你的哥哥一樣……

    艾薇心中的感動被最後一句話打成了碎片。

    像你的哥哥一樣……

    艾薇徹底地絕望了。

    言下之意,在艾薇聽來,不管是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艾弦永遠不會是艾薇的艾弦,即使不是哥哥,艾弦也會照顧艾薇,像哥哥一樣。

    艾弦,永遠都會像艾薇的哥哥一樣……即使不是哥哥,即使不是。

    雨,下著。

    艾薇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艾弦說出那句話的霎那間,變得比雨水還要冰冷……

第十五章

    喜歡上血脈相通的哥哥,是一件錯事,荒謬如斯,我卻甘之如飴。

    遇上比非圖,更改掉了輝煌的歷史,更是一件錯事,但是我必須把……這件做錯的事情,修改回來。

    艾薇從日光浴機上爬了下來,美容院的工作人員連忙走過來,幫她摘下了護目鏡,又幫她搬來了鏡子。“莫迪埃特小姐,您覺得滿意嗎?”

    艾薇愣愣地看了一會鏡中幾分陌生的古銅色肌膚少女,晃晃,轉了一圈,Okay,確實是自己。

    “有沒有便攜噴霧?”

    “有的有的。”工作人員忙不迭地叫人去拿,又連忙介紹著,“我們這裏出售的噴霧起源於上世紀60年代的美國,最大的好處是對皮膚沒有任何傷害。它們的效果幾乎是即時的,最快20分鐘,最慢3小時,而且出來的效果自然不造作。很多知名的影星也在用……”

    艾薇擺擺手,“錢不是問題。”

    工作人員立刻猛點頭,乖乖地合上了嘴。

    “有沒有假發?黑色的,直發,短發。”

    “有有有,我們這裏有各種發質,推薦您一款韓國的……”

    “看起來最自然的,和噴霧一起結帳。”艾薇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臺走,工作人員一邊點頭,一邊緊緊跟在她後面。大金主啊,不在乎錢的!

    還需要很多東西,不能浪費太多時間。艾薇快速地拿出白金卡,付清了剛才日光浴、購買黝黑噴霧以及假發的錢。

    推開門走出美容院,把諸多工作人員“請下次一定光臨”這樣的話語拋到身後,艾薇快步地向下一個目的地前行。冬天的風還是有一絲微微的寒冷,艾薇把大衣的領口豎起來,但是她露出的剛剛曬好的小麥色肌膚還是一樣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他們一定在想︰“一定是不正常了,才在冬天把皮膚特意搞成這種顏色吧。”

    她無暇顧及許多,加快腳步繼續走著。

    走過三條街道,轉左,有一家很小的店。從外面看是用鐵門鎖著的,但是如果敲兩次門,然後停三秒,再敲一次的話,就會有人過來開門,把客人請進去。

    小小的屋子裏,掛滿了各式的槍支、軍品。獵槍、信號槍、手槍、步槍、狙擊槍、沖鋒槍……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爸爸介紹她的這家店,說是老友開的。

    “我這裏有的槍,種類之多連英國皇家衛兵都沒見全過!”莫迪埃特侯爵的舊識,這家店的店主—帕裏森自豪地說道。比飛機起飛時的噪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大嗓門,把艾薇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你要什麼槍?小姑娘?”

    艾薇小聲地說,“我沒有持槍許可證。”

    “什麼?!”帕裏森大聲地問。

    “我沒有持槍許可證!”

    “什麼??小姑娘,我在當雇傭兵的時候,炮彈從耳朵旁邊飛過去,所以你說話得大聲點!”

    艾薇鼓足力氣,大聲地喊︰“我沒有持槍許可證!!!!!!!!!”

    沈默了一分鐘。帕裏森突然豪爽地大笑起來,震飛了窗邊尋食的小鳥。“如果你有持槍許可,為什麼還需要來我這裏。”

    唰地一聲把窗簾拉上,帕裏森點開了昏暗的燈光。

    “做什麼用,要去那裏?”

    “去北非……戰亂國家,要……”

    “Okay,你這個樣子,也不像雇傭兵,可能是商業或政治間諜之類的……不對不對,感覺不像,記者?學者?旅行者?Okay,Okay,不用跟我解釋,防身用的……”帕裏森完全不理會艾薇想說什麼,一頭紮進混亂的倉庫裏面,快速地翻找著,碩大的身體背沖著艾薇,彎著腰,只能看到龐大的臀部和腿部將上半身完全擋住。

    “給!”帕裏森扔給艾薇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棒。艾薇仔細端詳了一番,棒頭有三組精緻的小燈泡。

    “手電筒……?”

    “Surefire戰術電筒,鋰電池,可水底使用,48小時連照射。”帕裏森在倉庫裏繼續翻著,“黑暗中直接照射對方雙眼可導致其暫時失明……你應該知道的吧”

    艾薇看了看小巧的電筒,surefire,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有這麼厲害。

    “EagleKey噴霧,接著!”隨著帕裏森的高聲宣叫,又是一支小巧的簽字筆大小的金屬管飛到了她手裏。“對人體無害,但是噴到眼睛鼻子裏,可以導致昏厥。”

    艾薇接過來,擺弄了一下。不錯。

    “很結實,抓住它反手過來打別人的鼻子和臉,會很有效果。”

    “我還想要一把手槍。”

    “槍?手槍?”帕裏森轉過頭來,腦門子上掛著因剛才的活動而留下的細微汗珠。“要什麼型號?自動連發?復古左輪?”

    “厄……”

    “我推薦你幾款?”

    “不,不用了。我只是要一把Smith&Wesson38……”

    帕裏森臉上的興奮立刻轉變為了一絲失望。“這麼沒有個性的手槍……功能方面,我有更好的可以推薦你啊。”

    “不……不用那麼好的……”

    “Okay,這種槍常見。”帕裏森從倉庫裏出來,從櫃台下拉出一個抽屜,裏面有各式各樣的手槍及零件,他從中抽取一把,換了幾個零件, 嚓一下上了子彈,遞給艾薇。“S&W38,上了子彈,開了保險就可以用……你會開保險吧?”

    艾薇點點頭。

    “附帶贈送你一夾子彈。”帕裏森抓了一把子彈,裝到一個小盒子裏,一並交給艾薇。

    艾薇小心地把子彈和槍裝進書包裏。

    “需不需要通信竊聽裝置?一般的手機信號都可以截查。”

    “厄……應該用不到。”

    “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金屬探測儀?微型定時炸彈?”

    “都……都用不到吧……”

    “夜視望遠鏡?怎麼樣?美軍軍用。”帕裏森拿出一個小巧的望遠鏡,鏡片是紅色。艾薇猶豫了一下,帕裏森就趁這個空當將望遠鏡塞進了她的書包。“拿著吧,你會用到它的。還有信號彈,小巧玲瓏,一共四種顏色,沖天打,可以持續約5分鐘,半徑若干公里可視,隨彈贈送你一個小型信號槍,我買單。”

    “唔……可以刷卡嗎?”

    帕裏森又轟鳴一般地笑了起來,“現金,我們雇傭兵只收現金。”

    艾薇花光了身上的現金,抱著裝滿道具的書包,叫了一輛計程車,往家趕去。

    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等戴上手鐲,等待合適的機會了。

    或許不能完全回到比非圖的那個時代,或許回去了就不能再回來,但是她要試,一定要試一下,不然她無法擺脫內心的愧疚以及懼怕。

    “如果不能拯救那個粗暴的王子,恐怕我的提前入學計劃也泡湯了……”艾薇自言自語地說著,喃喃地說服自己。“而且……我也不能讓他白白減少七十數年壽命吧,太不人道了。還有……得讓真正的奈菲爾塔利和他相識、成婚才行……”

    艾薇抓緊了手中的書包。

    一生中,或許會犯很多錯誤。有些錯誤,犯了也無所謂;有些錯誤,犯得是心甘情願;而有些錯誤,看似輕如鴻毛,實則重如泰山,不僅不願意犯,更是在成錯之後,承擔不起那份沉重的責任。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在倫敦十分常見的陰霾天空,那是與埃及截然不同的一種風貌。記憶中的埃及,天空永遠艷陽高照,晴空萬裏,金色的土地孕育了太陽的子民,氣勢磅礡的宏偉建築蘊含了講述不盡的輝煌。

    是的,她應該維護這個輝煌,讓那位舉世聞名的法老走回原本應該走的路,擁有原本應該擁有的華麗王朝、長治久安、銘心之愛。

    這次,就作為一個旁觀者,輕輕地講歷史改變回去吧……

    可這件正確的事情,為什麼仍然不能讓她感到釋懷呢?

第十六章

    布卡吹了一聲口哨,尖銳的聲音響徹雲霄,不遠處一隻鷹慢慢地飛了過來,在他頭頂盤旋了幾圈,輕輕地落在他結實的左臂上。

    “做的好,路!給你肉吃。”布卡從隨身的布袋裏拿出一塊帶有血絲的鮮肉,遞給手臂上威風凜凜的鷹。路低下頭,把布卡遞給它的肉叼到嘴裏。

    少年布卡今年十七歲,有著健康少年所應擁有的結實的身體、麥色的皮膚。鮮紅的短發好像要燃燒起來的火焰一樣,與天空金燦燦的太陽遙相呼應。路是一隻十八個月大的鷹,豐厚亮麗的棕色翎毛,深邃暗灰的炯炯雙目。在湛藍的天空,路張開雙翅,就好像一隻高高飄起的風箏,但卻氣勢昂揚。路是布卡最好的朋友,由他親手馴服,由他親手養大。他們的關系就好像兄弟。

    路從布卡的左臂上飛落到地面上,慢條斯理地享用著布卡遞給它的美味午餐,布卡則把身後的背袋扔到腳下金色的沙漠之上,坐在上面,把左手的布帶解開,重新纏繞一次。突然,他身邊的路停止了進餐,充滿警覺地抬起頭,望向了另一個方向。

    “怎麼了,路?”

    路沒有理會自己的主人,叼著肉,沖著一個方向死死地看著。

    布卡也隨著它把頭轉了過去,突然,那個沙漠的盡頭,亮起了耀目的金光,幾乎比太陽還要強烈的光輝。布卡反射性地閉起雙眼,用手臂快速地擋住那刺眼的光芒。路則好像受到了驚嚇,松開了口中的肉,警戒地向主人前面飛了一點。

    過了片刻,布卡感到周圍的光線恢復到了正常水平,他才慢慢地將手臂放了下來,睜開雙眼。沙漠平靜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路,我們去看看。”布卡站起來,從背袋裏拿出一把彎刀。“不要怕,我們一起過去。”

    路輕輕地飛起來,飛到主人的前面去了。

    布卡笑了,“好樣的,路!”他也加快腳步,往剛才耀眼光芒的起源地跑過去。

    大約往前前行了五分鐘,布卡遠遠地看到了沙地上伏著一個什麼東西,路在那個東西上方不遠處,緩緩地盤旋著。再往前靠近一些,布卡看出那好像是一個人。迷路的旅人嗎?布卡匆匆地往前趕了幾步,走到了昏迷的人的身邊。

    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年齡恐怕要比自己還小,小麥色的肌膚,黑亮的短發,瘦弱的臂膀,但是看這面目輪廓,卻很是像外國人。

    “搞不好,是赫梯人呢……”布卡把彎刀放到身旁,拿出了水袋。他輕輕地扶起少年,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臂膀上。“哦,真輕,這麼瘦弱,在這種地方容易死掉呢。”他將水袋擰開,打開少年的嘴,緩緩地往裏面倒水。

    突然少年咳了一下。布卡沒有注意到,還繼續地往裏灌水。

    少年劇烈地咳了起來,身體猛烈地顫抖著,倏地張開了雙眼。布卡看到了,那是一雙水藍色的美麗眼睛,就好像天空一般透徹的顏色。

    “呼……差點被嗆死。”好容易停止了抽搐,少年大力地吸了一口氣,美麗的雙眼對上了布卡的眼睛。那一刻,少年條件反射一般突然坐起來,額頭一下子踫上了布卡的下巴,差點把布卡的眼淚撞下來,頭頂上的路警戒地叫了一聲,布卡慌忙沖天上擺擺手。

    “你幹什麼!靠這麼近!”少年捂著自己的額頭,凶巴巴地說。布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他撞了自己的下巴,反而惡人先告狀了一把。少年卻並不理會布卡的心思,反而在左顧右盼地尋找著什麼東西。

    “路!”布卡站起來,呼喚自己的親密摯友,路滑翔下來,停到了布卡的肩膀上  因為布卡左臂還沒有纏好布帶。布卡把彎刀插到背後,沿來路往回走去,不再理會身後的少年。

    “喂,你等等!”

    身後卻傳來不客氣地叫聲,布卡無奈地轉過身去,看到俊美的少年抱著形狀奇特的背袋向他跑過來。他這才仔細打量了他一下,奇怪的不僅是他的背袋,還有他的穿著!那種淺藍泛白的褲子,邊上都磨破出現了白線的痕跡,還有鞋,怎麼看起來那麼重,上面還綁著好多帶子,能穿舒服嗎?

    “拜託你、你等等,我有事情想請教你。”少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布卡不禁有些鄙視地笑了,跑這麼兩步路,就這樣氣喘吁吁。

    “什麼事啊。”布卡不由得擺起了一絲架子,連路都更加昂首挺胸了起來。

    “請問知不知道比非圖現在怎麼樣?他現在是王子還是已經當了法老?”

    什麼什麼什麼?布卡楞了一下,完全不知道這個少年在說什麼

    “比非圖啊!你不知道?……哦,對了。”少年思忖了一下,“我說錯了,我是說拉美西斯,拉美西斯二世,繼位了嗎?”

    還以為什麼大事,瘋瘋癲癲的,在沙漠裏迷路了一點都不著急,爬起來第一件事就問這種沒水平的問題。布卡白了少年一眼。

    “拜託你,快告訴我啊!還是他已經……已經死……”

    “呸呸呸!”布卡大聲地打斷少年的話,“你才死了呢,新王三天前剛繼位!你到底是從什麼鳥不生蛋的小國家來的啊,這種事你都不知道。”

    “呼……太好了!”艾薇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趕上了!上天真是待她不薄。本以為胡亂地戴上手鐲,不知道又會把她送去哪里呢!賭這樣一次是對的!

    布卡看著他一會著急一會開心的樣子,覺得很有趣,於是沒有立刻轉身走開,反而面對著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說,“我,叫布卡,是西塔特村村長的兒子。你是誰?”

    “西塔特村?”

    “問你呢,叫什麼名字。”

    “噢,我叫艾……艾微。”

    “嗯?艾微?這麼古怪的名字,你是哪國人啊?”

    “英國人啊,西塔特村在哪里?在埃及嗎?”

    英國是什麼鬼地方,布卡感覺完全沒法和艾微交流,連西塔特村都不知道,看來真是個鄉巴佬!

    “你快告訴我啊!是不是埃及,離開底比斯還有多遠?我要去底比斯,我要去拉美西斯二世所在的城市!”艾薇拉住布卡的手臂,語氣焦急而迫切地說著。快!她要快些見到比非圖,她這次回來的目的是讓他逃離死亡的劫數,不能耽誤一分一秒阿!

    “別晃我的手臂啊!”布卡把手抽回來,卻不知為何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大男孩感覺和女人一樣!這裏呢,是埃及和利比亞接壤的地方,吉薩附近,吉薩你總知道吧?”

    很耳熟的地名,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但是想不起來了。艾薇沒有說話,布卡就繼續說了下去。

    “西塔特村是吉薩自治區域內最大的也是最繁華的村落。”布卡驕傲地說道。“你要去的底比斯離開這裏很遠,就你這體格,徒步走怎樣也要數月。但是如果你想拜見法老,你就太幸運了,他恰好在孟菲斯的宮殿,十幾天的行程就到了。不過估計法老才不會見你這種鄉巴佬。”

    “十幾天的行程……要、要怎樣走才能走到呢?”艾薇連忙問。藍色的眼睛熱切地看著布卡。布卡長嘆一口氣,真是個麻煩的人,可自己為什麼就不能乾脆地把他丟下不管呢。

    “算了,就當我日行一善吧。”布卡說,“反正我也要去孟菲斯看我的哥哥,你就跟著我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0:19 PM

16044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10:20 PM 編輯

第十七章

    吉薩是利比亞與埃及交界處的一個邊境城市,與其周邊的西塔特村、幕萊村以及其他十數個小村落組成了相對于自治的區域。這些村鎮的人,都會自豪地稱這塊領域為吉薩自治區。當然,這種稱呼只是私下的,法老有絕對的權利,所以是絕不容忍擁有所謂的“自治”的。

    吉薩的領主,是由數月前剛剛駕崩的前法老塞提一世親自指派的第二王子  希擔任。由於塞提一世的第一個王子早逝,希成了其最年長的王子,也理應繼承王位,但是塞提卻把“年長國王之子”的位置,大手一指,送給了第七王子拉美西斯。以祖父的名字命名的年輕王子,將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在攝政王子期間就充分顯示了其過人的戰爭、外交、內政等方面的天賦。

    因此,現在的法老就是原來的第七王子,拉美西斯。

    “法老是否有個王妃叫馬特浩倪潔茹?”

    “ ,你這個土人知道得還不少。沒錯,法老只有兩個名正言順的妃子,一個是馬特浩倪潔茹王妃,還有一個是亞曼拉公主,不過都傳言立著兩個妃子純粹是政治考慮啦。法老大人可是花名在外,從不封妃……”

    “什麼意思?”

    “就是傳聞法老有很多情人,但是他從不立妃,而且據說也從不寵幸已經立下的兩個妃子……噢,當然,我想奈菲爾塔利是例外吧,但是她早就死了。”

    “奈菲爾塔利早就……死了?有多早?”

    布卡和艾薇一前一後地走在荒涼的沙地上,前方飛著不知疲倦的路。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艾薇發現,其實布卡是一個很熱心而且很能聊的人。雖然總是言語中帶著一些類似“土人、鄉巴佬”這樣的諷刺,但是艾薇的問題,布卡都會給耐心或不耐心地一一回答。

    “噢……有多早呢?忘記了,至少也有個四、五年了吧。”布卡沖天空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路盤旋著飛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布卡的左臂上,昂首看著布卡。

    “路,給你肉吃。”路習以為常地用嘴接過布卡手中的肉,飛落到一旁,慢慢地吃了起來。布卡沖著艾薇叫了一聲,“鄉巴佬,我們也該吃飯了,你該不會沒有準備糧食吧。”

    艾薇白了布卡一眼,坐到了地上,打開自己的書包,幸好自己帶了兩包自熟速食,不然今天還真是尷尬。布卡從袋子裏翻出類似麵包的糧食,走過來坐到了艾薇的身旁,看著她手裏的自來熟速食盒。“你那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艾薇沒有回答,徑自拉開餐盒外層的包裝。過了三分鐘,一股誘人的咖喱香氣就跑了出來。正在一邊啃著硬面包的布卡,不由得驚訝地看著艾薇手中小小的盒子。“什麼東西,這麼香。”他伸手過去踫了踫盒子,“噢?還是熱的啊!”

    艾薇看著布卡好奇又有點饞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吉薩阿?”到了吉薩,她才有機會搞匹馬和更多的食物,支持她走到孟斐斯。

    布卡的雙眼沒有離開她的餐盒。“噢,可能還有兩、三天吧,不遠了。”

    也就是還要吃6-8頓飯。艾薇只帶了兩包速食,其他的食物和水一概沒有。怎麼辦呢?

    “喂……你這個,好吃嗎?”布卡忍不住發問了,聽到他這樣說,艾薇不由得暗自笑了,看來接下來三天的食物問題總算是解決了。

    “你想吃嗎?”艾薇強忍著心中的笑意,認真地看著布卡。

    布卡轉過頭去,繼續啃自己的麵包。

    “真的,你想吃嗎?我可以讓給你吃。”

    布卡動心了,慢慢地轉了過來,看到艾薇真誠地把自己的快熟咖喱飯遞到他跟前。

    “很好吃的。”艾薇推波助瀾地鼓動著。布卡半信半疑地接了過來,謹慎地嘗了一口。

    好吃!

    雖然是很奇怪的味道,不過很好吃!布卡不顧自己的面子,狼吞虎嚥了起來。艾薇開心地笑著,看著布卡把飯全部吃得一粒不剩。

    “不錯!”布卡抹了抹嘴,把空盒遞回給了艾薇,“你帶的食物還真不錯。”

    “你喜歡就好。”艾薇笑嘻嘻地接過盒子,“在我們這個國家,這盒飯相當于五十頭牛和一百匹馬的價值呢,絕對是無價之寶。”

    “什、什麼!?”布卡幾乎摔倒在地上,“你騙人!”

    “我當然不是騙人,整個埃及、包括偉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都肯定沒見過我這種食物  不用火就可以變熟的食物,那顯然是聖食!本來是想這次帶來獻給法老的……”艾薇臉上故意露出為難神色,“傷腦筋啊,怎麼會被西塔特村村長的兒子吃了呢?”

    “你、你你,分明是你給我……”

    “不過,布卡是這麼善良的人,”沒等布卡把話說完,艾薇就接著說了下去,“又願意幫我走到孟斐斯,我實在不好意思為難他啊……”

    布卡如搗蒜一樣狂點頭。

    艾薇笑得更開心了,“好~呵呵,那麼就作為你帶我去孟斐斯的報酬吧,只要你路上提供給我水和糧食,到吉薩再給我一匹馬,這筆賬就算結了。真是跳樓大降價啊……哎,本來還想用這個禮物討好一下法老呢……”

    布卡忙不迭地說,“就這樣吧,我一定盡快把你帶到孟斐斯,這件事,如果你能見到法老,你可千萬別提了。”

    “嗯~呵呵,既然是布卡這樣說,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啦~”艾薇心裏樂開了花,看看這個傻小子以後還敢不敢對她大呼小叫的!

    看著艾薇狡猾的笑容,布卡突然有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這個疑問說出來,敏銳的路驟然發出了一聲尖叫,警覺地飛了起來。

    “出什麼事情了?”布卡也跟著站起來,往路的方向看,但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看來哈里森大叔還是有些先見之明的……”這樣想著,艾薇從袋子裏拿出了紅外望遠鏡。

    “又是什麼古怪東西?”布卡湊過去,好奇地看著艾薇拿著形狀古怪的望遠鏡,貼到眼睛上。

    “啊!”艾薇這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驚訝地尖叫了起來。“快,布卡,我們快過去,是一個人!渾身是血的人!”

    沒等布卡反應過來,艾薇就丟下他,一個人跑了上去。布卡順著她跑去的方向看啊看,奇怪,明明自己的眼睛很好,但是怎麼就沒看到一個在流血的人呢?

第十七章 之二

    艾薇感覺自己的心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了。

    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到一個渾身是傷,血流不止的人。她不由得怕了,跪坐在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傷者旁邊,久久不能言語。

    “你在發什麼呆!”從後面趕過來的布卡大聲地說,“快看看他還有沒有氣!給他喝些水!”

    “噢,對對。”艾薇慌亂地把手顫顫巍巍地伸到那個人的鼻子下方。“還有、雖然很微弱,但是還有。”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布卡跑上去,扶起那個人,撬開他幹澀的嘴,往裏面倒水。“身上都是刀傷,難道是被強盜搶劫了?”

    “咳咳、……快點……通知法老……”滿身是血的人稍微一清醒,立刻死死地抓住布卡,斷斷續續卻焦急地說,“……利比亞、利比亞人……三天前……”

    “你別說話了,不然你會死的。”布卡想制止他說下去。

    “幕萊……幕萊村……求求你們,救救幕萊村……”

    他要……死了吧……艾薇望著這個可憐的人。

    布卡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起來,“幕萊村?你說幕萊村怎麼了???”

    “幕萊……利比亞……救救……”

    傷者在布卡的懷抱中斷了氣。

    “利比亞人三天前進攻了幕萊村?他是這個意思吧……”艾薇輕輕地說。

    布卡慢慢將死者放下。“該死的利比亞人,居然擅自撕毀和約!忘記了他們的公主是吉薩領主希殿下的妃子嗎!該死!我們加快腳步動身前往吉薩吧!一定要讓領主出兵,幕萊村是吉薩領地的第二大村子,希殿下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路!路!”布卡大聲地叫著自己的朋友,徑自往前加快速度地走去。

    艾薇怔怔地看著死者……原來,死亡竟是這樣震撼的事情,親眼目睹一個人的生命逝去,讓她感到幾分可怕。“可是……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土人!!你在做什麼!!我們快點去吉薩求助啊!!”

    “不對……不能去……不能去吉薩!!”艾薇大聲地喝止了布卡。

    “什麼?你說什麼?你瘋了?難道要對幕萊村見死不救嗎??”布卡不能理解地大喊。

    “想想!布卡!好好想想!幕萊村離開這裏有多遠?”

    “你這個速度,要走一天半……”

    “離吉薩呢?”

    “一整天啊!很近的,所以我們快去吉薩求救吧!”

    “布卡!動動腦子!”艾薇快速地說著,“剛才那個人說戰爭是三天前開始的,吉薩離開幕萊只有一天的腳程,其實是很近的!所以不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然而三天還沒有出兵,只有兩個可能!一、吉薩已經被佔領了;二……”

    “吉薩和利比亞人是一夥兒的……?!”順著艾薇的思路,布卡將信將疑地把答案說了出來。

    “沒錯!”艾薇嘆了口氣,“無論是哪種可能,我們去了都於事無補。”

    布卡幾乎癱坐了下來,沮喪地抓著自己如火焰般鮮紅的頭發,“那怎麼辦……幕萊村是西塔特村的同伴啊……身為西塔特村的村長之子,我怎麼能、我怎麼能……”年輕的臉上出現了焦急而甚至幾分無助的神色。

    “不要慌。”

    堅定而冷靜的聲音讓布卡不由得抬起頭來,艾薇的表情出奇地鎮定。

    “你不是有路嗎?讓它飛到孟斐斯找你的哥哥,它飛得比我們都快。讓你的哥哥告訴法老這邊的情況,並請求派兵支援,記住,要派兵,法老則千萬不可為貪功而離開底比斯……我擔心這次利比亞人不是單純地擾境。”

    布卡愣愣地看著艾薇。

    “你看著我做什麼,快去寫啊!”

    布卡晃晃腦袋。“我沒有……我沒有莎紙草……”

    艾薇從包裏掏出紙和筆,“諾,給你,現在寫,照我說得寫。”

    布卡接過紙和筆,好奇地看了又看。

    “沒時間看了,快寫!”

    “噢噢!”布卡連忙低下頭寫了起來,“那……土人……不、我是說艾微,我們怎麼辦?”布卡開始認真地稱呼艾薇的名字了,剛才的一番話,讓這個瘦小男孩的形象,突然在他心目中高大起來了。

    “我們?”艾薇皺著眉,就算是為了幫比非圖吧,這趟渾水看來真是非淌不可了。不能小看任何一場會危及法老的戰事啊……

    “我們去幕萊村。”

第十八章

    太陽正慢慢沉入尼羅河,把孟斐斯渲染成一片華麗的緋紅。耕作的農民們都從田地裏返回了自己的小屋,街上的集市漸漸散去了,不時有幾個年輕的姑娘,三個一群,兩個一組,提著織好的布,開心地穿梭在小巷之間。

    年輕人站在孟斐斯宮殿的城牆上,沖天空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從夕陽的方向遠遠飛來一隻深棕色的鷹。他對著它高高地伸出自己的左臂,“路!落過來!”

    年輕人有著要燃燒起來一般的紅發,與他翠綠色的眼睛遙相呼應,爭輝鬥艷。身上做工精細的鎧甲和鞘上嵌有綠松石的佩劍說明瞭他的身份,他就是拉美西斯時代最年輕的將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西塔特村長的長子,孟圖斯。二十七歲的孟圖斯與年僅二十四歲的全國最高先知禮塔赫一起被稱為帝國雙璧。他們與年輕有為的法老一起,為踏入新朝代的埃及,帶來了無限的活力與希望。

    “好樣的路,飛得真快。”孟圖斯誇贊著,示意路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布卡那小子呢?他不是一直說有路的地方就一定有布卡嗎?”

    路俯沖下來,穩穩地落在孟圖斯結實的左臂上,不老實地拍打著自己的翅膀,不停地移動著自己的爪子。

    “怎麼了?餓了?”孟圖斯不解其意地問著。路更猛烈地扇動翅膀,幾乎要飛起來一樣。孟圖斯感到路十分反常,於是仔細打量了它一下。原來,路的右爪上綁了一個小紙條。“嘿,原來是傳信兵,不錯啊,路!”孟圖斯一邊從路的爪子上把紙條解下來,一邊贊揚地說。路也抬起頭來,一副自豪的樣子。

    “這是什麼材料?好奇怪,不是莎紙草。”孟圖斯不慌不忙地慢慢拆開紙條,當他看到上面畫著的歪歪扭扭的象形字時,他的臉色驟然大變了起來。“是布卡的字……”

    快速瀏覽完紙條,孟圖斯的臉上出現了焦急的神色。他笨拙地摸了摸路,原本光澤的羽毛顯然因為長途跋涉而變得有些髒汙。孟圖斯有點歉意,但還是匆匆地說,“不能陪你了,我現在要立刻去晉見法老。我讓其他人給你些找些食物。”路就好像聽明白了孟圖斯的話一樣,低低地叫了一聲,驟然揮動翅膀,飛進了晚霞未散的天空,沿著來時的方向,快速地飛了回去。孟圖斯看著路逐漸變小的身影,輕輕地說,“回去找布卡嗎?路,真是好樣的。”

    轉頭過來,綠色的眼眸已變成如深湖一樣的幽冷,“來人,拿我的披風過來,我要立刻晉見法老。”

    ***

    孟斐斯是下埃及的中心城市,也是下埃及最繁華的城市。地處尼羅河畔,不僅有發達的農業,也會有來自各國的商人在這裏歇腳或做貿易,市民之中,從事建築、紡織、精工的大有人在,甚至在製作木乃伊方面,都有專家,儼然是一個“國際大都市”的樣子。

    法老在孟斐斯有著豪華的宮殿。新王繼位、重要祭祀、會議、戰爭等時,孟斐斯都會成為法老必會拜訪甚至停留以時日的地方。更有法老大興土木,在這裏建立宏偉的寺廟、金字塔以及奢侈的行宮。繼位不足一月的新法老、拉美西斯同樣不能免俗,剛加冕不到三天就下令在孟斐斯附近建造龐大的人面獅身像,更為了監督工事的情況,特意來到孟斐斯,順便參加當地的祭祀以及接受民眾的祝福。

    人們盛傳新法老于先王塞提一世不同,不僅善長兵刃相見的戰爭,更是外交、內政方面的天才,加之自攝政王子時代就跟隨他的“帝國雙璧”孟圖斯和禮塔赫作為他的左右手,登基三天就給全國人民帶來了歡欣鼓舞計程車氣,孟斐斯周遭城市的市民甚至願意徒步行旅數日,來到孟斐斯,遠遠地拜見一下新法老。

    而讓全埃及的少女們沸騰的是新法老驚為天人的外貌。拉美西斯在登基前就是出名的俊美,而登基之後,天下獨尊的身份使其更加錦上添花。雖然花名在外,但是天下少女無一不想受到一次寵幸,哪怕是一次,無名無分,她們都甘之如飴。而且,雖然機會小於零,但是她們還是抱著飛蛾撲火的心態,夢想或許自己會成為特別的那個,或許自己會被冊封為妃,但是到現在為止,這種想法,永遠只是個夢想……

    孟斐斯宮殿  側宮

    側宮的寢室是一間碩大的房間。四壁上裝飾著豪華的金銀飾品,桌臺上放著昂貴的金質花瓶,裏面放著埃及人最喜愛的蓮花。層層半透明的幔簾隨著風慢慢地時飄時靜,房間深處奢華的床塌隱隱可見。

    兩具年輕的肉體交疊著,房內沉重的喘息聲和床塌的響動,透過層疊的幔簾,傳出室外。孟圖斯在側宮的門口踱來踱去,綠色的眸子裏映出了焦急的神色。門口的衛兵沒有表情地看著他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

    “王……這樣多久了?”孟圖斯第十次發問,腦門上滲出了涔涔的汗珠。

    “回將軍,從傍晚開始。”衛兵沒有感情地回答。

    抬頭看看天,星星都亮起來了。雖然知道王的脾性,但是遭遇如此軍情,或許真的需要強行參見,以免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可是……裏面的傳來的陣陣淫聲浪叫,使他不由得難以邁出腳步。一直沒有娶妻的他,聽到這種聲音,不由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中只能盼望這樣的事情可以早些結束。

    “這樣還要……多久……”紅發的年輕人又一次尷尬地開口。

    “回將軍,不知道。”衛兵還是同樣平淡的語氣。孟圖斯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繼續在門口踱來踱去。

    而此時,房間裏正春光旖旎,滿室的熱氣幾乎要撕裂厚重的幔紗,穿到室外去。身材火辣的女人被壓在下面,將自己的身體彎成弓形,努力地迎合著上面男人狂野的索求。她眼神迷離,雙唇微張,雙手緊緊地抓住身下的床單,芊長的指甲仿佛要透過床單將手掌抓破,

    對比起她迷醉的神情,男人則顯得過分冷靜。琥珀色的眸子裏閃著沒有情感的光輝,仿佛無機質的寶石,冷冷地映著女人熱情扭動的身軀。他劇烈地抽插著,絲毫不理會女人的表情是痛苦還是享受。突然女人的身體開始縮緊,叫聲不斷變大。男人用原本撫著她胸部的手抬起她一條光潔的腿放在肩上,加大了抽插的力度。還沒有從快感中恢復過來的女人,眼角滲出了眼淚,承受著男人粗暴的索求,漸漸發出更為嬌美的聲音。

    男人終于低低地嘶吼了一聲,快速地挺入幾下,抽身出來,將歡愉的種子悉數射在被單之上。他快速地起身,將衣服穿上,拿起身邊的佩劍,絲毫不帶有半分留戀地向門外走去。床上的女人沉沉地喘息著,思緒仿佛還停留在剛才的翻雲覆雨之中,看到男人快步地離去,她連忙支起身來,不加任何遮蓋,裸露出傲人的身軀,對著要離去的人說,“王,下次再召見奴婢吧……服侍王是奴婢的榮幸。”

    拉美西斯回過頭去,雙眼漠漠地掃了一下女人完美的身段。或許不該帶這個女人來孟斐斯,當時只是一時興起,因為帶著她隨時可以發洩欲望、省去很多麻煩,但是現在看來這種特別的待遇讓眼前的女人有了誤解。他沉吟了半刻,女人看他不作聲,心裏的期待便更增加了幾分,“王~”女人嗲著,雙眸半垂,吐氣如蘭地說,“芙娜等著您再召見~”

    “下去。”冰冷的聲音讓這個叫芙娜的女人心裏一寒。她難以置信地把頭抬起來,看到的卻是拉美西斯冷若冰霜的臉,剎那間,她感到自己掉入了萬尺冰窟之中,一下僵住,不知如何是好起來。沒等她反應過來,拉美西斯就冷冷地丟下一句,“去找內臣領賞。念在你從底比斯跟過來,我便不治罪於你,下次如再敢造次,殺無赦。”

    語畢,年輕的法老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去,剩下芙娜一個人光溜溜地坐在床上。盯著逐漸遠去的拉美西斯,她美艷的雙目中燃起一絲火焰,仿佛要將那迷人的背影吞噬。

    她絕不能失去法老的寵愛。

    法老在繼位前就有諸多情人,但是全都沒有被冊封為妃,常見的情況是會在臨幸之後,賞賜給她們一些金銀珠寶。但是一旦這些姑娘被拉美西斯拋棄後還抱有任何幻想,遲遲不願嫁人的話,多半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莫名其妙地死去。有人說是被打入冷宮的馬特浩妮潔茹王妃偷偷害死,有人則說是因為一些王國守舊的大臣,為了顧全未來法老的名聲,私下裏派人暗殺。拉美西斯對此不聞不問,因而這種殘酷的情況愈演愈烈。一些顯要的官貴,再也不抱著憑借女兒被寵幸從而能雞犬升天的夢想,一旦發現女兒與王有染,立刻安排婚事,草草地把女兒嫁了,以來避免不幸。

    因此埃及的女人們,會又愛又恨地稱這個危險而充富魅力的法老為“毒藥”。

    拉美西斯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人作他的情人,但是他俊美的外貌,年輕而堅實的身體,讓全國上下的女人為之沸騰。若得春宵一夜,即便宛若飲鴆止渴,終將一死,也心甘情願。

    而芙娜的野心絕不僅僅於此。出身平民的她,是一個於上埃及四處流浪的賣藝舞女,自小就吃了很多苦,通過出賣色相,在底比斯總算小有名氣,終得一天被拉美西斯召見。她已下定決心,再也不回到過去饑寒交迫的日子,無論使用什麼手段,她一定要緊緊傍住法老這棵大樹。“以前是王子,或許有諸多不便,現在是法老,肯定還是要立妃的……我芙娜是底比斯第一美女,我就不信你對我不動心!”

    她如是想著,慢慢握緊了手,尖尖的指甲嵌進了掌心的肉裏,鮮血微微滲了出來。

    拉美西斯走出側宮寢房的時候,天上已經布滿了星辰。一見到他的身影,孟圖斯連忙上前下跪,語氣急切地說道︰“王,卑職有重要軍情要稟報!”

    “起來,孟圖斯,不必對我行大禮。”拉美西斯揮揮手,示意他站起身來,向中庭慢慢地踱去,神色平淡地說,“是不是利比亞人擾境?”

    孟圖斯跟在後面,聞言一愣,慌忙答道,“對,正是。”

    “吉薩沒有出兵相救吧。”拉美西斯表情自然,宛若一切全部早就知道了。孟圖斯不由有一絲迷惑,他又握了握攥在手裏的紙條,已經被他手心的汗水全部浸濕了。王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不可能有任何傳令兵會比路的速度還快了。但是還沒等他問,拉美西斯就先他一步開口。“看來希皇兄還是沒有禁住誘惑啊……”語氣平淡,但是雙眸中卻露出了冷酷的神色。

    和紙條上寫的一樣。布卡傳信過來也是說可能吉薩叛變這樣的消息,孟圖斯不由暗暗佩服起王上,同時也為自己弟弟所發過來的準確判斷而感到贊嘆。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難道敵軍已經逼近了孟斐斯?”拉美西斯在荷花池邊的石凳上坐下,深棕色的頭發隨意地散開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一對奇異的寶石,與他濃鬱的眉毛和略帶鷹鉤的挺立鼻子一同嵌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

    “王可真是絕世的美男子。”孟圖斯在心中想,同樣身為男人的他,也不由對他俊美的外形而大為贊嘆。

    拉美西斯見他不語,又問了一句,“不是緊要軍情嗎?”

    “對,是!”孟圖斯慌忙收回思緒,拉美西斯看著自己紅發愛將忙亂的樣子,輕輕地笑了一下。

    “不用緊張,有什麼都慢慢說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0:21 PM

14420字節

*****

    “不用緊張,有什麼都慢慢說吧。”拉美西斯坐在石凳上,月光溫柔地傾瀉在他身上。孟圖斯畢恭畢敬地看著俊美的法老,靜靜地思考應該由何說起。

    “王,利比亞人並沒有逼近孟斐斯,他們只是攻打了幕萊……布卡,就是卑職上次和您提過的,那個想當您侍衛的弟弟,他用鷹為卑職送來了消息。”孟圖斯小心地措辭著,考慮接下來應該怎樣說才合適,“那個……嗯,他還說,利比亞人攻打幕萊,不是簡單的擾境,極有可能吉薩已經倒戈。所以請孟斐斯盡快派兵相救,而且,恩……還有……”

    “繼續說。”依舊是平淡的聲音,逆著月光,孟圖斯看不到拉美西斯的表情。孟圖斯低著頭,咬了咬牙,接著說了下去。

    “法老千萬不可親征,因為此次恐有後文。”孟圖斯把紙條上不敬的語氣修改了一下,用自己的話說了出來。語畢,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王,卑職就這麼一個弟弟,他獨自去了幕萊,請求您務必讓卑職帶兵前往!”

    拉美西斯沒有說話,靜靜地坐著,沒有表情地看著孟圖斯。孟圖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這麼低著頭,等著法老發話。

    “孟圖斯,這條消息是令弟寫的?”

    “是……確實是愚弟的字跡。”

    拉美西斯眯起了眼睛,雙眸中發出了危險的光芒。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起了身邊的石桌,雙唇緊緊地合上,一言不發。孟圖斯聽著石桌上嗒嗒的聲音,心中不覺有些不安起來,手心滲出了更多的汗。時間耽誤不起啊!現在布卡正身處幕萊,時刻有性命危險,他不能再等了。

    “王……”

    “孟圖斯,把寫著消息的條子給我看看。應該在你身上吧。”拉美西斯犀利地看著孟圖斯。

    “這個……”孟圖斯感到腦門上直冒汗,布卡阿布卡,你怎麼會用這樣不尊敬的話寫法老,現在叫為兄怎麼保護你,萬一要是惹怒了王,十個腦袋也不夠你用的。“這個……”

    拉美西斯轉頭過去,看著池裏的荷花映著月光,卻將手伸向孟圖斯。“在你手裏吧。”

    哎!孟圖斯立刻彎腰,雙手將被汗水浸透的紙條交給拉美西斯,“王,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請過目……”

    拉美西斯接過紙條,慢慢地看著,濃厚的雙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孟圖斯在一旁看得真是驚心動魄,生怕法老發怒,“王……愚弟還小,不懂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您一定……”

    “哈哈哈哈!”拉美西斯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笑得孟圖斯不知所措,“切記一定要派兵,法老千萬不可因貪功而擅自離開孟斐斯?!好大的口氣!”笑容轉眼間變得異常冰冷,“我埃及真是藏龍臥虎,孟圖斯,不想你的弟弟竟有如此韜略,竟與本王不謀而合!若他也能像你一樣,忠心不二,為我所用,那便是好……”但如果不是……

    “大王,我們西塔特村世世代代都是您最忠誠的僕人,愚弟也不例外,能為您出謀,哪怕僅僅是一次,也是他三生的榮耀。”孟圖斯真誠地說著,心中卻暗自想,那個莽撞的傻小子布卡,居然能考慮的這樣全面,可以得到王的贊賞,實在與往日不同了阿!

    “那便是好……”拉美西斯點著頭,若有所思。“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要親自見一下令弟。”

    “是是!謝謝王!”孟圖斯立刻下跪一拜,又匆匆地說,“王,請您讓卑職立刻帶兵前往幕萊,那邊戰況應該十分危急!”

    拉美西斯輕輕抬起了手,阻止孟圖斯繼續說下去。

    “令弟既然有此謀略,拖延敵軍幾天時間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你不用去幕萊,你給我好好留在孟斐斯。”

    “王!”孟圖斯綠色的眼睛裏充滿了不解和焦急。他不能,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弟弟……

    “我會率一小批人馬去幕萊……此行全部保密,除了你,誰都不會知道。”

    “王!”這一次是為了拉美西斯而擔心,人家都擺明瞭是設下圈套設計法老,為什麼他還要身臨險境。

    拉美西斯站了起來,頎長健美的身形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孟圖斯,我把孟斐斯交給你了,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很快孟斐斯就會發生動亂,或者是以政變的形式、內奸煽動群眾,或者是赫梯的軍隊趁亂入侵,你要做好萬全準備,我會把最強的兵馬留給你……注意這兩天的食物,下毒的可能性很高。”

    原來如此,幕萊那邊僅僅是個誘餌,所以看似危險,實則安全!但是……孟圖斯抬起頭,看著法老,“王,您不怕卑職……”不怕我趁機叛亂嗎?想到了,但孟圖斯終究沒有說出來。

    拉美西斯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孟圖斯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我離開孟斐斯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語畢,他沖孟圖斯輕輕笑了一下,就順著荷花池,向自己的寢宮走去。

    孟圖斯有幾分感動,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他在心裏暗自罵了一聲︰丟人!如果第一將軍哭了,那真是丟人現眼!他打了自己一下,抬起頭,沖著拉美西斯漸漸遠去的背影喃喃地說了一句,“王!您放心,孟圖斯一定會把孟斐斯守好,等著您回來!”

第十九章 之一

    吉薩地區多為沙漠或者沙地,間或有一些綠洲,依靠這珍貴的水源,就會有很多不大不小的村子如雨後春筍一般建立起來。地處埃及與利比亞的交界處,又與赫梯隔海相望,吉薩地區成為了埃及以及利比亞,甚至越海而來的赫梯王國的行旅商人的必經之地。由於農業環境惡劣,原本吉薩地區十分貧窮,但受到從塞提一世起對貿易的開明政策影響,吉薩地區的村民開始接受各國商人帶來的貿易沖擊,逐步開始為他們的需求提供服務。

    吉薩地區富裕的村子,多半是從事兩種職業的。一種是如同西塔特村一樣,專門提供物資的運輸,以及保鏢等服務。西塔特村裏的人們歷代都以加入法老的軍隊為榮,成年男子均受過良好的身體訓練。自從貿易政策開放,沒有被選入法老禁衛軍的年輕人,不再執著著要加入軍隊,反而以類似傭兵的形式出現,為打算帶珍貴物品去孟斐斯的商人護航,賺取不菲的傭金。

    還有一種就是幕萊村這種,村民自己投身于貿易之中。很多商人到達了邊境,因為政治或安全因素等種種原因考慮,不願繼續進入埃及內地。幕萊村裏比較精明的村民就會借此大大殺價,以相對便宜的價格收購各國的物資,然後轉手賣給其他有實力繼續去內地的商人,或者索性花一天時間走到吉薩,賣給當地的大中轉商,從而帶動了整個吉薩地區的發展。

    吉薩地區一躍變成了埃及諸多地區裏最富有的區域,無怪乎有民眾私下裏大膽地稱之為“吉薩自治區”。可以說,如果沒有吉薩,孟斐斯市場上琳瑯滿目的商品將會減少一半。

    由吉薩地區過了國境線,徒步走半天時間,就可以看到利比亞的邊境城鎮,但是兩地展露出來的卻儼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光景。與吉薩欣欣向榮的富裕相對比,利比亞邊境城鎮的人民卻衣衫襤褸,飯不足食。不難想像,利比亞對埃及這塊富裕的寶地早就是垂涎三尺,但是在之前的若干年,有一些事情一直鉗制著他們,讓他們不敢隨意冒犯。

    “如果你介紹的吉薩地區的情況都是準確的話,那麼我推測利比亞之前老老實實的原因大致有三個,”艾薇一邊說著一邊和布卡快步地向穆萊村走去,一路上布卡簡略地為艾薇介紹了一下吉薩地區的經濟情況以及地理位置。自從艾薇上一次準確而富有戰略眼光的判斷以後,布卡再也不敢小看這個瘦小的外國男孩,事事都會先問他的意見。

    “一、吉薩地區對利比亞的貿易有好處。雖然利比亞覬覦吉薩地區的富裕,但是畢竟自己國家的商人也借這個平臺從埃及賺取了不少好處,所以他們不會輕易進攻。治安的混亂會毀掉這個平臺。”

    布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二、利比亞與塞提一世簽訂了和約。如果不是有完全準備,隨便撕毀和約會使利比亞顏面盡失,外交地位一落千丈。一旦戰敗,利比亞的下場必會慘不忍睹。”

    艾薇快步地走著,呼吸有些混亂,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她還是盡力為布卡解釋著,這也是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戰爭多半都是有經濟利益驅使的,把問題看成是一個簡單的商業問題,一切就都會清楚很多了。公司與公司之間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戰爭,其實與真實的戰爭本質相同,只是形式換了一下。她安慰著自己緊張的心情,說了下去。

    “三、利比亞人自認從武力上打不過塞提一世。前法老的軍事實力強大,國內平穩,欣欣向榮,利比亞完全無機可乘。”

    “什麼話!先王雖然強大,但是拉美西斯殿下絕對不遜色于先王,”布卡激動地反駁,自己的哥哥跟隨現在的法老已有多年,其實法老的才能,絕對是在先王之上。但是礙于對先王的恭敬,布卡沒有把話說出口。

    艾薇擺擺手,舔舔因為缺少水而幹澀的嘴唇。“你誤會了,聽我把話說完。”

    布卡從背袋裏翻出水袋,掂了掂,遞給艾薇,“你都喝了吧,快到了,堅持一下。”

    艾薇接過來,不客氣地喝得一滴不剩,然後大大地吸了一口氣,“不錯,真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水了。”布卡輕輕地笑了,這個小孩,或許是從沿海的國家來吧,容易渴,又缺乏對沙漠的常識,但是對於局勢的判斷,卻超出其年齡般地異常準確。

    “好,我來解釋為什麼利比亞人要趁現在進攻幕萊。”艾薇喝完水,擦了擦嘴角,表情嚴肅地說,一切的答案其實都躺在那裏了,只等著她整理好思緒,一一道出。“因為之前利比亞所顧忌的三點,在這個時機,全部都不成問題了。首先,雖然擾壞幕萊這個平臺不好,但是如果能佔領,則是另一碼事,那也是利比亞一直以來希望做到的;第二,背信棄義不好,但是如果有把握成功,那麼條約也僅僅是一紙空談;第三,塞提一世已經死了。”

    布卡搖搖頭,“我還是不明白。”

    “就是說,利比亞人有十足的把握成功。這也是為什麼我可以再次確認這次絕對不是簡單的擾境!”艾薇水藍的雙眸映出了自信的神色,“如果是單方面進攻,利比亞人早就動手了!我推測,他們是在等,等這樣一個時機,等一個能讓埃及全盤皆輸的時機。”

    “等他們所顧忌的先王過世?”

    “不。”艾薇面色陰沉地說,“等埃及新老朝代交替,等出現紕漏,他們與其他人合作,或者是內奸,或者是其他國家,聲東擊西,意在一鼓作氣,重創埃及。”

    布卡聞言,感到四肢冰冷。“居然……這樣嚴重……那、那我們快回孟斐斯,我們要去保護法老。”

    艾薇嘆了口氣,“回孟斐斯絕對已是於事無補,你我兩個小人能做什麼?離開孟斐斯步行需要數日,這種打法肯定是早就協商好的,我只能企盼法老確實如你所說,足夠睿智,可以按照紙條上的話,度過這一劫……現在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盡力幫助幕萊村的村民,不再遭受殺戮了……”

    她抬起頭,美麗的眼眸映出了天空的顏色,沙漠的風不緊不慢地吹著,打到臉上,是一種熾熱的感覺。放眼望去,前方不遠處,出現了點點綠色。

    幕萊村就在前面。

    艾薇感到自己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膛。

    誇下海口說要盡力幫助幕萊村村民的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呢?

第十九章 之二

    兩個人繞到幕萊附近的一個沙丘之上,走到丘頂,尋找一個高點,以便觀察局勢。布卡從背後拔出彎刀,附下身子,小聲說,“艾微,跟在我後面,把身體放低。”

    艾薇覺得有些好笑,不過還是聽話地附到地上,從書包裏拿出那把Smith&Wesson38手槍,放到貼身的口袋裏,又拿出望遠鏡,遠遠地觀察幕萊村附近的動向。雖然沒有看到利比亞軍隊,但幕萊村顯然是一幅受到洗劫的樣子,孤零零地立在沙漠之中。裏面淩亂不堪,毫無秩序。

    “布卡,我們下去。”

    “什麼?你瘋了?”

    “附近沒有利比亞人。”艾薇把望遠鏡遞給布卡,自己往下爬,“村子又經歷過了侵略。這群利比亞軍隊,純粹是誘餌,他們的目的是掠奪金錢和讓法老知道這邊的動亂。現在目的達成了,他們暫時不會攻打幕萊,而是會在周邊休整,等待法老中計。

    布卡接過望遠鏡,擺弄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怎麼使用,所以連忙跟著艾薇往下走,“真愚蠢,他們怎麼會知道這種小小的邊境動亂,法老一定會來?萬一王上根本不理呢?”

    “不會的,新王剛登基,正是好大喜功的時候,為了樹立威信,即使不親征,多半也會派重兵前往,一定要打個勝仗。不管是哪種,他們在孟斐斯布下的圈套,都會有八成的成功把握。”艾薇不假思索地說,“反正我們先下去,呆在沙丘後面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艾薇費力地往下走著,布卡從後面輕松地追過來,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不由暗自好笑,“你做什麼呢,比蝸牛走得還慢,我背你吧。”

    艾薇連忙擺擺手,“不用了,男人背男人,太惡心了吧。”讓他背還得了!

    “你這麼走,要到什麼時候才到啊?”布卡把刀往背後一插,結實的雙手伸向艾薇,輕松地就把她抱了起來,艾薇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布卡丟了起來,讓她頭朝下地由腹部掛在他的肩膀上。“真輕啊你!”布卡一邊感嘆一邊往下走著。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他也是經過西塔特村獨有的身體訓練的人,年輕的身體看似瘦弱,實則全是肌肉,結實得很。

    “快放我下來!!”艾薇十分不好意思地抗議,手腳同時拍打著布卡的身體,希望可以快點從他肩上下來,她怕近距離的身體接觸會讓他發現自己是女人。

    “別亂動啊!”可是粗線條的布卡,完全沒有像艾薇所想得那樣敏銳,他只是費力地扛著亂動的艾薇,快步地往下走去,“你怎麼和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的,別動了!”

    聞言,艾薇只好噤聲。算了,反正他也發現不了,就讓他顯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吧,她也省得走路,只是……這種姿勢真的好難受!!

    “喂!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兩個人進入了幕萊村。

    可以看出,這原本是一個美麗的村子。閉上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在金色的沙漠之間,小小的綠洲之中,有一片樂土,清風拂過,綠色的芭蕉樹葉隨風輕輕擺動,樹下清澈的水塘泛起點點波紋,映出岸邊正在嬉耍的孩子們的身影。磚制的屋子周圍種著矮小的綠色植物,穿著樸素的埃及姑娘在房裏織著布,屋後木制籬笆圍起的馬廄裏,養著毛色亮澤的駿馬。來自各國的行旅商人在這裏歇腳,各色的皮膚,不同的語言,人們聚集在村中塘邊的空地,把貨物從駱駝身上取下來,與其他人進行交換。可以見到帶著大批金銀珠寶滿意離開城鎮的外國商人,也可以見到當地的村民,帶領一隊馱滿貨物的駱駝,秩序整齊地出發,向吉薩的方向走去。

    多麼……欣欣向榮的場景阿!艾薇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街上一片混亂,遍地都是散落的物品,家家的房門幾乎都是被砸爛的,間或可以看到女人帶著小孩伏在路邊死去的男人身上傷心地哭泣。人們緩緩地修整著自己的村子,把倒下的籬笆扶起來,破碎的瓦罐拾起來,毀壞的房門拆下來。所有人都沈默不語,雙目之中充滿了疲憊與迷茫。

    艾薇呆呆地看著這一場景,心中再一次為戰爭的殘酷而感到嘆息。

    等到這一切結束,她一定要回到英國。目睹了這淒慘的場面,她已經別無所求,只要能呆在哥哥身邊,呆在那個和平的年代,研習自己喜愛的經濟學,即使讓她終日碌碌無為,平庸一生,她也滿足。那些藉由戰爭一舉成名大發橫財的人們,難道不曾被這樣的場景所打動嗎……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所謂的政治家、軍事家,絲毫不顧及民眾的死活,為了眼前的利益,永不疲憊地一次次發動戰爭呢。

    “艾微……”艾薇的思緒被布卡輕輕地喚回,“我們去見村長吧。”

    艾薇點點頭,又看了看街上沮喪的人們。她艱難地移動了腳步,跟著布卡,往村子的中央走去。

    村長的屋子,在村子中央的道旁,同樣是以燒制的磚塊建成的。門口兩側各有一棵高大的芭蕉樹,十分顯眼。門大開著,艾薇和布卡直接走了進去。

    一進去,屋裏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讓艾薇幾乎吐了出來。她捏住鼻子,仔細一看,大屋裏面一片狼藉,花瓶被摔碎,傢俱也都扔在地上,有血噴濺在牆上,但是已見不到傷者或死者的影子。

    “吉穆塔爺爺!”布卡突然叫了一聲,跑進屋裏,跪到躺在地上的一個虛弱的老人面前。“吉穆塔爺爺……怎麼、怎麼會這樣呢………塔姆、若甦米達、妮塔,他們、他們都去哪里了?”

    布卡的聲音幾乎有了幾分哽咽,艾薇在一邊無助地看著他,卻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

    “吉穆塔爺爺,我背您出去,離開這個房間。”布卡手忙腳亂地扶起老人,想把他放到自己的背上。但是老人完全沒有配合他的動作,乾枯的雙臂就好像已經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能量,任由布卡擺布。

    “布卡……”老人開口了,聲音遊若懸絲。“布卡,你來了……”

    “吉穆塔爺爺,我來了!爺爺您放心,我已經通知了哥哥,他們很快就會帶領大軍過來的!爺爺!給您的族人報仇!”布卡的眼圈紅紅的,他快速地說著。“我帶您出去。”

    吉穆塔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的家人……塔姆、若甦米達、妮塔,他們都被殺了……就讓我留在這裏吧。布卡,我快不行了……”

    “爺爺!不會的,您不會的!”布卡瘋狂地搖著頭。

    老人艱難地呼吸著,繼續說了下去,“拜託你,保護我的村民,逃離出去……村長的權杖,村長的權杖在我的腰上。交由你保管……拜託你,保護他們……保護他們所有人……”

    老人的聲音嘎然而止,乾枯的雙臂頹然地垂了下去。艾薇能夠看到,他眼中的生命之光正在逐漸逝去,宛若燃盡的蠟燭,滅了。

    “吉穆塔爺爺!!”布卡哭叫著,用拳頭狠狠地砸向地面,全然不知血正順著他的關節流下來。“可惡,該死的利比亞人!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眼淚,順著艾薇的臉龐落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穿越千年目睹這樣殘酷的畫面,難道這是上帝的懲罰,懲罰她擾亂歷史?懲罰她對哥哥的不倫之戀?那為什麼不懲罰她一個人,偏偏要通過這樣殘忍的方式讓她難以呼吸呢。

    她用力晃了晃頭,用袖口大力地抹去了臉上的眼淚。

    “布卡,帶上權杖,我要召集全村的人說話。”

    “?”沉浸在悲痛中的布卡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她。

    “不能辜負村長的期望,我們要盡全力讓所有的村民安全!”

    布卡看著艾薇,那雙清澈如天空一般的眼睛中,閃過了堅定的神情,自信卻不自大的言語,讓他不由從心底信服。

    哥哥曾說過,王上是一個神奇的人,他能夠用簡單的語言令別人信服,從而使身邊的臣子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死而後已。

    布卡想,如果艾微是自己的主人,那麼他也會為他堅信不疑地竭盡全力,那雙飽含智慧的水藍雙眸,仿佛可以帶來無盡的希望。

    他願意相信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0:47 PM

17850字節

第二十章

    近日來,利比亞邊境將軍篷古感到特別的春風得意。

    這不僅是因為在對幕萊村的侵略中搜刮了大批的金銀珠寶,讓他中飽私囊,最令他開心的莫過於最近幾天幕萊那邊的探子報過來的消息。

    “聽說法老已經派了重兵過來幕萊,孟斐斯想必是空城一座了。”

    每次想到這裏,篷古都會不自覺地摸摸自己寬厚下巴上毛茸茸的鬍子,思緒飛躍到月前利比亞國王對自己的承諾︰“篷古,若你能夠成功地把孟斐斯的大軍吸引到邊境來,讓我們這個聲東擊西的計劃成功,我便會賞你官晉二級,並且把第十公主嫁給你。”

    嘖嘖,那可真是飛黃騰達了,想到第十公主的美貌,篷古的嘴邊幾乎要流下口水來。本來考慮過如果是法老親自帶重兵前往邊境,恐怕還要申請支援,與人分功,但是現在居然是法老派重兵前往,自己留守空城!

    完美,那真是太完美了!

    “喂!你這個消息不會錯吧!”篷古把探子抓過來,凶巴巴地問著。

    “不會不會,”探子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我是親耳聽到拿著村長權杖的人對全村的人說的,不會錯的。”

    “嗯……”篷古滿意地坐回到軍帳中的將軍椅上,示意兩旁的小兵為自己扇風。

    看來利比亞第一將軍的夢想,就近在咫尺了!

    篷古帶著幸福的笑容,合上了雙眼,不久,就微微傳出了鼾聲。

    另一邊,幕萊村的某間民宿裏,艾薇和布卡正席地而坐。

    “喂,艾微,這麼做沒有問題吧?”布卡一邊把布條纏繞在手臂上,一邊緊張地說。

    艾薇悠然自得地喝了口水︰“俗話說得好,想要欺騙別人,就要先欺騙自己。現在幕萊村的村民和利比亞那邊肯定全都相信,法老會派重兵前往,而自己留守空城。”

    “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布卡不解地看著艾薇,有的時候和他說話真的會讓自己感覺大腦不夠用。

    “為了……”艾薇笑笑,“水喝完了,你把水遞給我。”

    大水桶!布卡心裏嘟囔了一句,轉身過去拿了一壺水。“不告訴我,我就不遞給你。”

    艾薇嘆了一口氣,自己伸手過去把水壺搶過來,“很簡單啊,為了能讓所有村民平安撤離。”

    “嚇唬嚇唬那些利比亞人?”布卡撓撓自己火紅的短發,不解地問。

    “我們算準時間,有秩序地撤退,他們是不會追擊的。”艾薇大口地喝著水,在沙漠地帶,怎麼喝水都不夠,不然就覺得生命要被抽幹了一樣。“我推測,利比亞派過來的軍隊,不會有很大的數量,因為他們僅僅是誘餌。幾天後,會有孟斐斯的探報過來,如果得到的是法老親征的消息,他們會向國內求助,並誘敵深入,最後派出大兵,一舉殲滅,孟斐斯那邊同時政變或者奪城,即使利比亞這邊敗給了法老親征,總體來看還是贏的。但是如果法老僅僅是派兵前來,就更好了,這些蝦兵蟹就為孟斐斯那邊的動亂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和資源,方便那邊直接對法老下手。這邊就更不會冒那個險去與埃及大軍抗衡,相反,會第一時間撤軍!因為抗衡是毫無意義的。簡言之,他們就是要分散法老的兵力,伺機攻破,給埃及以重創。……我說明白了嗎?”

    布卡一幅迷茫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我們這邊要掌握先機,不能等他們得到了真正的消息才採取行動,不然是十分危險的。算算時間,離路飛去報信也有十天了,我們再等幾天,就組織大家出發吧。”

    突然,門外響起一聲低低的叫聲,混雜著翅膀扇動的聲音。布卡驟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瘋也似地沖往門外。

    “布卡?!”艾薇驚訝地看著他的舉動,也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盡力跟上他。“怎麼了??”

    布卡飛快地跑著,“路!是路!!路回來了!!”

    門一打開,就看到了路的身影,盤旋在不遠的上空。布卡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到口中,竭力吹出一個最響亮的口哨,同時把左臂伸向天空。“路!過來!落過來!”

    空中的鷹低低地叫了一聲,滑翔下來,穩穩地落在了布卡的手臂上。

    “路!”布卡疼愛地撫摸著自己兄弟,原本亮澤的羽毛,因為長途跋涉,已經骯髒不堪。但是那雙犀利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好樣的,路!你真是好樣的!”

    艾薇追了出來,看到布卡開心地對路說話,心裏也一陣安慰。“布卡,路比軍隊的速度快多少?”

    布卡一邊檢查看路有沒有受傷,一邊回答,“大約是軍隊速度的兩倍吧。”

    艾薇心裏飛快地計算著,水藍色的大眼睛眨了一眨,“好,我們就四天後出發。”

    篷古將軍終於得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探報。

    “將軍,幕萊村的村民正在以整齊的隊列,非常有秩序地向孟斐斯方向前進。”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篷古正在盡情地享用美味的烤肉。聞言,他不由得站了起來,龐大的身體差點把眼前的餐桌掀倒,幸好身邊的侍從眼快,幫他扶住。

    “怎麼?開始退卻了?”篷古大聲地說著,逼近跪在帳中的探子,“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在半天之前。”

    篷古如牛鈴一樣大的眼睛轉了一轉,應該是法老的大軍到了吧,這群村民既然膽敢大搖大擺地撤退,肯定是有了萬全的把握,或者是想勾引我上當、給埃及大軍塞牙縫?別傻了!小看我篷古!

    “傳令下去!我們也拔營,退回利比亞!”篷古大聲地喝道。早點退回去,就可以安全不少,反正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還要攪入沒有必要的渾水。

    可正當利比亞全軍奉命收拾好行裝,開始撤退的時候,另一個探子,策著快馬,匆忙地闖進了軍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將軍!最新探報!從孟斐斯來的!”

    篷古走出帳篷,眼睛一瞪,“怎麼了?動亂已經成功了?”

    探子翻身下馬落在地上,因為焦急說出來的話結結巴巴的︰“將軍,孟斐斯、孟斐斯……”

    “說什麼!快說!”篷古惡狠狠地說。

    “將軍!法老跟本沒有出兵相救慕萊村,他與大兵悉數留在孟斐斯。”

    “什麼!!??”篷古聞言,額頭上不禁爆起了青筋!這樣講,動亂失敗了,不!這還不要緊,最為讓他惱火的是,“該死的穆萊村人!居然把老子耍弄了!待我追上你們,將你們親自手刃!!!!”

    艾薇和布卡,正在組織民眾整齊地向孟斐斯走去。

    “艾微,其實我們不一定會有大軍接應吧……”

    艾薇擦了擦腦門的汗。沒錯,其實有沒有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利比亞人所期望的兩種可能性中,還有一種,就是法老跟本不派兵相救。如果是這樣,一旦殘暴的利比亞人得到來自孟斐斯的探報,他們一定會給幕萊村以毀滅性的打擊。算算時間,如果援軍是在接到路的消息後第二天出發,差不多也該到這裏了,現在撤退,是最不容易讓利比亞起疑的時候……然而……

    “我很擔心法老究竟有沒有派兵,算算時間,利比亞人應該已經得到了探報,如果沒有派兵,他們現在一定會氣急敗壞地追上來,我們就完了。”

    “那怎麼辦呢……”布卡沒了主意。

    艾薇也搖了搖頭,怎麼辦呢……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即使遠一步,生存的希望都會增加!

    看著她陷入沉思的表情,布卡的眼中流露出幾分溫柔。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瘦小的男孩子,有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一幅女孩子的樣子,柔弱又有幾分嬌氣,讓他總希望能表現得像一個成熟的男子漢,可以保護她,讓她信賴自己、依靠自己。如果艾微是一個女生的話,那麼他會願意保護她一輩子吧……這樣想著,布卡大聲地說,“艾微你放心,即使發生那樣的事情,我也一定會保護你的!”

    艾薇驟然抬起頭,望進紅發少年明亮的眸子裏。他是發自內心那樣想的!艾薇不由得心中有幾分感動。她輕輕地說,“謝謝……布卡。”謝謝布卡,等一切都結束,我一定會記得在這遙遠的三千年前,我曾經有過你這樣一個朋友!一個這樣這樣好的朋友。她如是想著,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突然,隊尾的民眾驚恐地叫了起來,“利比亞人!!”緊接著秩序整齊的隊列陷入了一片慌亂。艾薇慌忙轉過身去,沙漠的盡頭揚起了片片塵土,利比亞的旗幟若隱若現。

    還是來不及了嗎?利比亞人得到了孟斐斯的消息,法老果然沒有派軍相救嗎?艾薇絕望地想,她大聲地喊,“大家不要驚慌,保持隊列,援軍就在前面!!”但是陷入恐慌的幕萊村民,完全不理會她的指揮,像瘋了一樣地四處逃命。利比亞的軍隊眼看越逼越近,艾薇幾乎能感到殺氣騰騰的利比亞人正手持各種兵器對他們虎視眈眈。

    “艾微,你快跑。”布卡握緊彎刀,匆忙地對艾薇說。

    艾薇搖搖頭,跑不掉的,人兩條腿,怎麼可能跑過戰馬的四條腿。當時要回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想著多帶個火箭炮!現在這樣應該怎麼辦呢?她呆呆地看著利比亞的軍隊慢慢逼近,心中陣陣寒意……太自大了!沒有把歷史修正回來,卻要把更多人的命賠上!她太藐視歷史了!她太愚蠢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歡欣雀躍的叫聲,如同浪潮一樣,將她淹沒。“法老的軍隊!!!”

    什麼?!怎麼會!!艾薇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去,看到山丘之上一片金黃的旗幟,在太陽的映射之下,晃得她幾乎張不開眼睛。穿著整齊的埃及軍隊排著隊列,將中間的沙地半包圍了起來,陣營的前面,毛色亮麗的黑色駿馬之上,坐著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他神態自若,居高臨下,俯視大局。

    艾薇手忙腳亂地翻出自己背包裏的望遠鏡,迫不及待地駕在自己的眼睛上,看向那氣質不凡的領隊。

    直到今天艾薇還能記得那令她難忘的一剎。

    記憶中那俊美的身形,如今就好似天神一樣佇立在前方的山丘之上。身後金色的太陽仿佛是他自身的神光,普照在那一片空闊的沙地之上。他是拉美西斯二世阿!那個書中被稱為是古埃及最輝煌的君主,那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偉大法老!

    透過望遠鏡看著那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臉龐,她的血液仿佛逆轉一般,猛烈地沖擊著心髒,身體難以抑制地變熱起來,更熱起來。數月前的回憶一次次地沖向自己的腦海,原本被丟進記憶角落的故事,好像在一秒鐘之內,竟從她眼前一幕幕晃過,充斥她的大腦,讓它幾乎要爆炸!萬千思緒在短短時間融為了一句話︰

    終于,終於

第二十一章 之一

    在我記憶裏的比非圖,恩……是什麼樣子的呢?

    長相俊美,身形高大,勇武睿智,意氣風發。

    但是怎樣也不能將他和舉世聞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聯系到一起。年輕的比非圖,總是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浮躁,和年少輕狂的張揚。這些,讓我覺得即使他有出眾的智慧,傲人的霸氣,也難以成為獨一無二的君主。

    我如是想著,勉強地這樣想著,其實心裏是不願意承認,比非圖就是拉美西斯二世,不願意承認他因為我擾亂了歷史,而繼位短短兩年,就黯然辭世……

    拉美西斯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愛馬之上,將深棕色的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握著刻有王家紋章的寶劍,冷漠地掃視著戰場。

    他並沒有穿上平日親征時所用的華麗鎧甲,卻僅僅身著一件普通的亞麻長衣,腳踏束帶的編織鞋,身披樸素的深黑斗篷,不飾半分奢華。然而那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卻透過他的一舉一動,展露無疑。他無須隱瞞,也無法隱瞞,只要見到他那張完美卻又冰冷得令人顫栗的面孔,就一定會認出,他就是埃及偉大的法老王-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不動聲色地看著腳下欣喜的幕萊村民眾和不遠處氣勢洶洶的利比亞軍隊,琥珀色的雙眸沉靜得如同一潭深幽的湖水,讓人看不出一絲情感的波動,更無從揣測他心中的想法。隨行前往的埃及士兵,雖然數量不多,但全部是禁衛軍裏的精英,大半是來自西塔特村、身懷絕技的戰士。他們自從攝政王子時代就跟隨拉美西斯,是他最忠誠的奴僕。此時這些英勇的兵將們全都默不作聲,蓄勢待發,只待法老的一聲號令。

    利比亞軍隊的數量,略微多於自己所帶的隊伍。拉美西斯快速地估算了一下,心中暗暗盤算,不出數秒,就已把握了大體的局勢。“正如我所料,看來,得勝並非難事……”他輕輕地說著,視線卻飄到沙地中央一個瘦弱的身影上去。

    在所有西塔特村人都慌亂地跑向自己的軍隊這一邊時,那個小小的身子卻愣愣地站在沙地中央,直呆呆地沖著自己的方向看過來。剛才就是他在大喊“大家不要驚慌,保持隊列”的吧,難道就是他組織幕萊村的村民如此有秩序地退向孟斐斯?看起來才不過十幾歲的小毛孩子,還真是有幾分本事。

    拉美西斯嘴邊不自覺勾起一絲輕輕的笑容,埃及還真是人才濟濟。他勾了勾手指,身邊兩個體型堅實的士兵就上前一步,俯首待命。

    “看到沙地中央那個黑乎乎的小男孩了嗎?一會開戰了,你們要保護好他,把他給我帶回來,不許有任何損傷。”

    “是!”

    拉美西斯看了看腳下的境況,幕萊村的村民基本上全都跑到自己軍隊的後方了,而利比亞人也已經非常接近了。他輕輕地抬起自己的左臂,停留半刻,往下一揮,山丘上的士兵們就如洩洪一般,飛速地、吶喊著沖了下去。

    來勢洶洶的篷古將軍率領著自己的軍隊,把戰線拉得長長的,意在把幕萊村的村民包圍個水洩不通,一網打盡。“該死!居然被你們這群愚民的假信息給騙了!原來法老根本就沒有派兵過來接應你們!”篷古咬牙切齒,他不能饒了這群愚弄他的埃及人!他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篷古將軍的臉扭曲著,追趕著前面拼命奔跑著的可憐的小村民們。他雙眼因為即將來臨的殺戮而充滿了血絲,他揮舞著自己的重劍,囂張地策馬前進。

    突然,前方的山丘上出現了埃及的軍隊,士氣高昂地沖向自己的人馬。篷古小驚,但未失色,反而更加激昂地喊,“我們的人馬比較多!沖上去!!沖上去!!!”利比亞人們瘋狂地往前沖著,雙方的軍隊很快就在平曠的沙地上交鋒了。

    拉美西斯在山丘上,不帶表情地看著腳下的局勢擺成如自己所想的陣型。

    利比亞的軍隊是成方形的,戰線較長,沒有來得及收回來,就遇到了成錐形的埃及軍隊。雙方交鋒不消一會,就見到埃及軍隊慢慢從中央將利比亞軍隊一分為兩截。拉美西斯見狀輕輕抬起了右手,旁邊的士兵立刻舉起金黃的令旗,向右一揮,埃及軍隊在切開利比亞軍隊之後,就整齊地繞到他們右側那一半的後面,死死地咬住利比亞軍隊右側的尾巴。

    布卡護著艾薇,跑到離開戰場較遠的角落,遠遠地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小規模戰爭。

    “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局勢阿?”布卡傻呆呆地問到。

    艾薇仔細看了看,簡單地說︰“埃及的軍隊勢力比較弱,所以更要採取這種陣型,把利比亞人切為兩半,然後再集中兵力,先後殲滅。”不過這種戰法一定要求指揮官有極強的控制陣型的能力和敏銳的洞察力,把握準確的時機,快速地致敵人於死地。看來……拉美西斯二世還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不消一會兒,就可以看到埃及軍隊開始逐漸佔了上風,從法老這一側看,利比亞軍隊的右半部分已經潰不成軍了。這個時候,其左半部分的軍隊才剛剛作出緩慢的反應,追著埃及軍隊的尾部開始攻擊。然而為時已晚,埃及軍隊整齊地調轉方向,開始全力攻打利比亞左側部隊。

    整個戰役用時不足一個時辰,勝敗已成定局。

    艾薇和布卡開心得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了,真不愧是古埃及史上最偉大的拉美西斯二世!簡直是用兵如神!太厲害了!就在此時,兩個埃及士兵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對著艾薇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法老想要見您,請二位隨我們來吧。”

    艾薇的心驟然狂跳了起來,她連忙揮揮手,“等下,等我一下。”然後丟下畢恭畢敬的士兵和一頭霧水的布卡,快速地跑去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偷偷拿出黝黑噴霧,小心地又往臉上噴了些,等了十分鐘,拿出鏡子,好好地照了又照。這下好了!除了那雙眼睛還是如前般雪亮動人,其他的地方都黑得好像煤球一樣!短短的黑色頭發,幾近棕黑色的皮膚,這個鬼樣子恐怕連哥哥都認不出來吧!艾薇得意地笑著,把鏡子收起來,快速地往回走。

    布卡看著艾薇慢吞吞地過來,嘟囔了一句,“幹什麼去了?因為緊張而要解手嗎?誒?你怎麼變得更黑了?”

    艾薇白他一眼,“怎麼了,我本來就黑。”

    兩位士兵依舊非常禮貌地在一旁站著,靜靜地聽著艾薇和布卡的對話,臉上沒有半分不耐的神色。艾薇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確認自己的寶貝一樣沒少,這才轉過頭來,對著他們說︰“久等了,這就去參見法老。”

第二十一章 之二

    兩名士兵把艾薇和布卡帶到法老的身後,就恭敬地退後一些,站到身旁。法老背沖著二人,站在自己黑色的坐騎之旁。布卡小聲地示意艾薇跪下,但是艾薇的雙膝就好像被凍結一樣,不能動彈。布卡大力地拽了她一下,她才一個不穩,踉踉蹌蹌地跌跪在炙熱的沙地上。

    “你這個鄉巴佬,我不知道在你們的國家是怎樣的,但是在埃及,你晉見法老時要把頭低下,額頭貼地,法老不開口,你也就不要主動開口。”布卡悄悄地給艾薇講,“別楞著,

    快照做啊!”但艾薇還是好像是傻了一樣直直地看著拉美西斯的背影,布卡慌慌地抬身起來,一把將艾薇的頭壓了下去。

    兩個人剛剛擺好準確的下跪姿勢,就聽到法老輕輕地對旁邊的衛兵說︰“基本上勝負已定了,那個黑小孩呢?”

    “回王上,已經帶到了,就在您的身後。”

    艾薇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大氣也不喘一口,感受著自己緊張的心幾乎要沖破胸膛,跳到外面來,轉一個圈,冷靜一下。她能感到拉美西斯二世,不,比非圖已轉過身來,正在靜靜地打量著他們,打量著她!

    “黑皮膚的少年,回答我,是你組織幕萊村民撤退的嗎?”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艾薇突然覺得心裏一寒。熟悉而又不熟悉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漠。那曾經熱情得好似沙漠的太陽一樣的王子,如今到底變成了怎樣的人……“艾微,叫你回答呢!”布卡捅了她一下。

    “是的。正是在下。”艾薇輕輕地說了一句,噤聲,等法老的下一句問話。然而等了好久,拉美西斯卻一言不發。艾薇擔心自己說話聲音太小,於是她又重復了一遍,“正是在下組織了這次撤退……”

    “你!把頭抬起來!”話沒有說完,就被突然地打斷了,冰冷的聲線,此時卻被賦予了一絲難以明喻的情感。艾薇猶豫了一下,思考著自己要不要抬頭,但這短短的一刻,她的下巴就被人狠狠地以要將其捏碎的架勢抓住,粗暴地抬了起來。那一刻,那一刻,她竟然有了一絲錯覺,錯覺回到幾個月前,身處於那情感分明,毫不憐香惜玉的王子面前。

    倏地,艾薇的雙眼對上了一雙如同琥珀色寶石一般的眸子,那幽深的雙眼幾乎要把艾薇溺斃到一汪深潭之中。完美的顏色之中,短短的幾分幾秒,艾薇好似看到了一種復雜的情緒孕育其中,那是一種期待、驚喜、置疑,而轉瞬中,這一切就轉化為了深深的失望,絕望一般的失望,當艾薇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甩落在沙地上了。

    “藍色的眼睛……”那張美麗的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與漠然,並沒有對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舉止加以任何解釋或表示歉意,拉美西斯只是淡淡地對艾薇的眼睛進行了評價。“很特別。”

    艾薇慢慢地從沙地上爬起來,跪好,輕輕地說,“是,謝謝法老。”

    她低著頭,不看拉美西斯。剛才的那一秒鐘足夠了,足夠她看清了!比非圖,他就是比非圖!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只是這一切,都被賦予了更為成熟的氣韻,然後被一種冷漠的外殼深深地掩蓋。不對了……不對了,不知道到底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是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那個喜怒形於色的比非圖呢?去哪里了?時間可以讓一個人成熟,但是成熟帶來的不應該是這種徹骨的寒冷,不應該是這種難以捉摸的漠然,這不是她認識的比非圖啊!

    她陷入了迷茫與思考,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腦筋是這樣的可憐。想不通,更想像不出來。

    “男孩,你的名字是什麼。”拉美西斯看著艾薇,語氣平淡地說,打斷了艾薇的思緒。

    “在下叫艾微。”

    “艾微……有趣的名字,所以你不是孟圖斯的弟弟。”?艾薇愣了一下,孟圖斯這個名字好熟悉阿?不知道在哪里聽到過。她剛想回答,旁邊的布卡忍不住開口了,“王上,賤民布卡,才是孟圖斯的弟弟。”

    拉美西斯用餘光瞟了他一眼,“確實是一樣紅色的頭發……”

    對了,紅發的孟圖斯,那個以前同禮塔赫一起一直跟著比非圖的男人。原來布卡是他的弟弟……隱約的記憶中,好像確實是有幾分相似,都怪自己太粗心了。

    “艾微。”

    “是!”

    “是你發草書通知本王不可貪功輕易親征的嗎?”拉美西斯轉身過去,俯視腳下的戰場,利比亞人已經潰不成軍,埃及士兵正在給他們以最後一擊。

    “是。因為在下認為,這次擾境應屬於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這個老虎可以是陛下您,也可以是在孟斐斯駐紮的重要軍隊,而眼前敗給您的利比亞軍隊,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餌。”艾薇小心地措辭,以盡量簡潔的話語說明自己的意思。

    “那我再問你,既然你看到了我率少量親信前來相救,你覺得本王下步應該做何打算。”

    在考她?艾薇嘴角輕輕勾起了一絲笑容,“我的看法是,你也猜出利比亞人與其他方合作,打算以此餌引誘開重兵,然後伺機在孟斐斯發起動亂,給埃及予重創。這場戲的重頭戲在孟斐斯,所以那邊更是危機重重,法老你索性派大將與重兵留守,自己反其道而行之……這樣做的兩個風險是︰一、留守孟斐斯的將軍叛變,不過既然法老你敢這樣做,一定也是對彼方留有足夠信任;二、利比亞殘兵回國求援,你沒有士兵接應,可能在平安返回孟斐斯前會受到吉薩和利比亞的雙面夾擊……所以,”

    布卡忘記了把額頭貼地,傻傻地看著艾薇,她居然不使用敬語,還如此滔滔不絕,“所以,你最好的做法是在離開孟斐斯之際就從其他城市派兵接應!不告訴留守的將軍,更不讓援兵知道為何而來……我相信睿智如你,一定已經如此做了吧……”

    語畢,一片靜默,遠處間或傳來兵戎相接的聲音。拉美西斯沒有回頭,也沒有因為艾薇的不敬而發怒,背影裏看不出一絲感情。過了良久,他才慢慢地說,“艾微,若我要你為我埃及獻力,你有什麼希望得到的獎賞嗎?”並非商量的口氣。這樣的人才,或者全心為埃及獻禮,或者就讓他在埃及永遠消逝!若落入他國之手,無論如何都是威脅。

    艾薇深深明白這樣的問話,潛台詞究竟為何。她默默地盯著自己眼前的沙子,心中百感交集……算了,既然歷經千辛萬苦來了,她就要、她一定要保護好比非圖,把歷史改回去。至於是以哪種形式,那些都不重要……

    “陛下……既然承蒙您厚愛,請讓我貼身跟隨您,這就是對艾微,最大的獎賞。”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數月前的一幕︰“從明天起開始貼身侍候我!奈菲爾塔利。”而一眨眼,那些都遠去了,遠去了,他已經不記得她了,這個黑發黑皮膚的艾薇,與之前差別太大了,但這一切,不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嗎?悄悄地、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把歷史修改回去……聽到拉美西斯冷冷地回答“可以”,艾薇竟搞不清楚自己在那一瞬的心情,究竟是目的達成的欣喜,或者是一種難以說明的酸楚,一種疼痛,竟慢慢地由心底滋生出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1:16 PM

15089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11:17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之一

    艾薇在剛著手開始寫自己論文的時候就讀到過關於拉美西斯二世前無古人的擺闊方式,最華麗的宮殿,最奢侈的金字塔,最龐大的廟宇,最富氣勢的首府。在到達上埃及首府底比斯前,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然而,當她的雙腳又一次踏入底比斯法老的宮殿時,她竟感到自己的雙眼一陣眩暈。

    記憶中幾個月前自己所來過得底比斯皇宮,此時好像重生一般,以一種極端華麗的面貌,再次出現在艾薇的眼前。這是一座宛若屬於太陽神的宮殿。由金黃色的磚建成,屋頂及四壁上有華麗的凸式浮雕,講述著諸神或者法老的故事。步入議事大廳,四壁上裝飾著天青石和綠松石,地面上鋪著火紅而燙有金邊的地毯,純金製成的王座之上鋪著柔軟的駝毛,扶手上有蛇形的盤雕,紅寶石製成的眼睛好似具有生命。宮裏的年輕侍從們穿著節日般的盛裝,手中持滿青蔥的草木,歡迎法老王得勝歸來。

    距離上次吉薩一戰,已經過去了數十天。艾薇與布卡兩個人,戰戰兢兢地跟著拉美西斯二世,一路長途跋涉,直接回到了底比斯。從這件小事,艾薇更加迷茫,究竟拉美西斯是因何而早逝。他聰慧、勇武,更是一個精明得幾近多疑的人,自上次利比亞一戰後,他沒有報勝信回孟斐斯,也沒有出發回孟斐斯,而是選擇另一條線路,直接向上埃及的底比斯前進。剛至吉薩領土的邊界,就有上埃及的將領率大軍前來接應,保護一群人等平安順利地返回底比斯。

    他用兵大膽,但是行事謹慎,他用人不疑,但手持後路。

    想不出,什麼人,什麼事,可以讓他英年早逝。

    艾薇思考著,絲毫沒有注意自己已經跟隨著法老王走進了底比斯最華麗的議事大廳。直到眾大臣整齊地問候了一句,“王,歡迎歸來!”,艾薇才從自己無盡的遐想中抽回思緒。 !真是有架勢阿!滿朝文武,列于通向王座的紅毯兩旁,他們的年齡多半都可以作拉美西斯的父輩,然而此時卻全都畢恭畢敬,俯首稱臣。

    “王,您回來了。”一個青年,立在紅毯之中偏右,直立彎腰向拉美西斯行禮。他身穿白色亞麻及地長衣,腰系鎦金圍帶,頭戴金色發飾。從他不俗的氣質看,此人並非一般的臣子。

    待他抬起頭來,艾薇和布卡不由都輕輕吸了一口氣。天下居然有如此美麗的男子,黑色的長發下垂至腰,白皙的皮膚仿佛玉石,深黑色的眼睛深邃沉靜。與拉美西斯不同,眼前男子的美,帶有幾分陰柔。如果法老的英俊好似太陽,那麼此人的美麗就如流水,三分脫俗,三分中性,剩下的便是無盡的從容。他帶著微笑,佇立於臣列之前,輕輕地向法老問安。

    拉美西斯沒有表情對他點了一下頭,快步走向王座,艾薇剛想跟上去,就被布卡一把拉住,“大哥,求求你,你還要去哪里,快站到群臣隊尾的角落裏。”布卡匆匆拽著艾薇走到隊尾,兩人剛剛站穩,紅毯之上的美麗青年就開口說話了,“王上,今天得到了從孟斐斯來的戰報,孟圖斯將軍已經順利鎮壓了叛亂。這次的叛亂實為吉薩的希殿下所策謀……”

    殿上的眾臣開始交頭接耳,陷入了紛紛的議論之中。布卡臉上表露出來一絲興奮,艾薇知道,這是一個弟弟為自己哥哥感到自豪時的表情。她心中也不由得感到開心起來,布卡以後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勇猛的將軍吧!

    拉美西斯伸出右手,剎那間大廳裏鴉雀無聲,群臣全部屏息待命。年輕的法老緩緩地開口,“第二皇兄希,外通敵國,內舉逆兵,應算叛國罪。傳令孟圖斯將軍,立刻帶兵前往吉薩,將希捉拿,如有不從,立斬。多特裏。”

    “在。”群臣尾席中出列一位年輕的文官模樣的男人。

    “現任命你為吉薩領事,即日率親部前往孟斐斯,與大軍一同前往吉薩。上任後,務必開明貿易,厚待游商。”

    “是,多謝陛下。”多特裏大拜於地,雙目中流露出幾分感激。法老開明,不因年齡或閱歷而埋沒賢才,真乃良才之伯樂。此行去吉薩,一定要、一定要盡全力報答法老!

    厲害,真是厲害!艾薇目睹著這一切,心中暗暗感嘆。拉美西斯不僅是戰場上的用兵高手,更是籠絡人心的政事強人。即使對自己的血親,依然冷面如斯,倘若犯罪,必重罰以儆效尤;對自己的臣下,即使閱歷尚淺,但倘若有才,依然不避舉用。受用之臣心懷感恩,必會鞠躬盡瘁;旁觀之臣不僅會受到鼓舞,同時也可以樹立法老的威信。拉美西斯,他已經超越了情感,眾臣在他眼中宛若棋子,舉手投足間便將國家大權攬於手中,眾臣之心,攬於手中。

    “吾還有一事,想請教眾卿。”拉美西斯輕描淡寫地說。艾薇又將注意力轉回了他的身上。“尼羅河泛濫之期又將來臨,閑置的農民應該如何處置呢?”

    眾臣一愣,緊接著全都躍躍欲試。艾薇心中暗忖,這個問題,看來應該是有很明確的答案,拉美西斯二世心中肯定也早就有了打算。他為什麼還要問這個問題,究竟意欲何為?正這樣想著,一抬頭,驟然發現拉美西斯琥珀色的雙眼,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冰冷的雙眼,竟藏著一絲淡淡的哀傷,而那一切宛若空氣一般,轉瞬即逝。

    她呆了一下,法老就開口說,“艾微,我想聽下你的意見。”

    啥?艾薇懵了,此時眾臣全都順著法老的視線,正轉頭望向隊尾的自己。天!她現在狼狽至極,滿身都是泥土,黑色的假發淩亂地貼在自己的頭皮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該死,為什麼大家偏要在這個時候看過來阿。紅毯之上白衣的男子也轉過頭來,看向自己,在他那猶如黑耀石一般深沉亮澤的雙眸對上艾薇雙眼的一剎,他的臉上驟然顯露了一絲驚詫的神色,緊接著那份驚詫轉變為了置疑,化為了一句話,被他輕輕地說了出來,“奈菲爾塔利……?”

第二十二章 之二

    他的臉上驟然顯露了一絲驚詫的神色,緊接著那份驚詫轉變為了置疑,化為了一句話,被他輕輕地說了出來,“奈菲爾塔利……?”

    聲音雖小,但是大廳中的每個人都聽到了。室內,驟然如同停屍房一樣安靜。

    艾薇惶惶地看著叫出那個名字的美麗男子,突然記憶中閃出了一幅熟悉的笑容,猶如流水一般俊美的少年,年輕的第一先知,禮塔赫,這個青年就是當年的禮塔赫!他認得出自己,如果他認得出自己,為什麼比非圖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艾薇這時才感到一絲深深的挫敗感,一種莫名的失落正從心底深處暈染開來,幾乎要將她吞噬。她看著拉美西斯的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屏息看向法老,禮塔赫剛才說出了一個禁忌的詞語  奈菲爾塔利。朝中的老臣都記得那個女孩,那個讓年輕的王子為之瘋狂的外國女孩,那個美麗、聰慧、叛逆的法老之子的情人。他禁止他們提起那個名字,他禁止他們將任何人或任何事與那個美麗的名字聯系起來。

    最美麗的人,最好的人,奈菲爾塔利的含義。

    再看看這個孩子。黑色的皮膚,黑色的頭發,瘦小的身體。他是一個男生,一個平凡的小男生,與奈菲爾塔利金色的頭發、白皙的皮膚、嬌美的身形相距甚遠,他甚至不是女人。唯一的共同點恐怕就是他們都是外國人了。為什麼禮塔赫會這樣說,難道他第一先知的位置坐膩了嗎?眾臣緊張地看著法老,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拉美西斯宛若沒有聽到禮塔赫的聲音一樣,淡淡地說,“艾微,我在問你。”

    艾薇愣了一下,然後才說︰“修建工事,給他們相應的回報……”這個答案,她說不下去了,幾個月前,她說過,她說過同樣的解決方法,當著所有人的面,當著比非圖的面。不、她不想說了。“我不知道了……”她頹喪地垂下頭,不願意重復那次說過的話,那會讓她生錯覺,錯覺自己又回到了那未曾有任何變化的日子。

    “說得很好,正合吾意。”拉美西斯卻滿意地輕輕頷首,目光從艾薇身上移開,落到廳內各懷心思的大臣身上。“眾卿,在吾登基之際,吾要在上埃及之腹,尼羅河之畔建立新都,吾已吩咐梅開始了城市規劃與宮殿的設計。希望汝等可以全力支持。新都的名稱,即為,比-拉美西斯。”

    比-拉美西斯,拉美西斯二世建立的埃及首府,在三千年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神秘城市,壁畫上、傳說中豪華得無以復加的城市。

    眾臣小聲議論了一下,突然有人高喊,“陛下萬歲!比-拉美西斯永世長存。”然後緊接著,大廳裏的所有臣子都齊齊下跪,一同說著︰“陛下萬歲!比-拉美西斯永世長存。”整個議事廳裏驟然陷入了一種幾近狂熱的君主崇拜狀態。

    拉美西斯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又繼續說了下去。“艾微雖然年輕,可是外明軍事,內懂治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將他帶在身邊,眾卿有什麼意見嗎?”

    這時,那問題的用意,艾薇驟然明白了,其實是個一石二鳥之計。自然地告訴大家準備遷都的決定,並把自己看中的人才以一種和緩的方式介紹給大家。在眾臣眼中,自己是一個年輕的幾近幼稚的外國男孩,把自己留在身邊當智囊團,大臣們一定會極力反對。一、擔心自己是間諜;二、擔心自己年輕而無真實學才。既然在大廳之上已經得到了王上的賞識,此時當著大家的面反對,也確實不合適了吧……

    拉美西斯,居然為了把自己這麼個小角色留在身邊,花費了如此心思……真不知該是開心還是難過。朝會,結束了。拉美西斯給她安排了一個小官職,沒有實權,但卻是可以帶在身邊的官位。後來艾薇仔細想想,在這種等級森嚴的制度之下,自己要呆在法老身邊的請求,其實是很古怪而且很苛刻的……

    “艾微!”

    眾臣散了,艾薇和布卡一起往給他們暫時安排好的住處走去。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艾薇就把頭轉了回去,美麗的青年帶著溫和的笑容走了過來。“艾微,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說幾句話。”他禮貌地問著,但卻全然不像問句。他一邊說著,一邊掃了一眼布卡。

    “孟圖斯將軍的弟弟嗎?幸會幸會,經常聽到令兄提起你。”禮塔赫笑著,看著布卡臉上出現一絲不好意思卻又有幾分驕傲的神色。“我想同艾微說一小會話,可以嗎?”

    布卡看了一眼艾薇,艾薇示意他只是談一小下,布卡就悻悻地走了,看著他的背影,艾薇突然感到一絲歉意,他一定覺得被忽視了,但她覺得禮塔赫要和她談的,還是不讓他聽見來的好……布卡走遠了,禮塔赫把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來,轉而看著艾薇,輕輕地開口,“剛才,失禮了。”

    艾薇連忙擺擺手,把頭低下,不直視禮塔赫,怕他認出自己。

    “但是……”禮塔赫靠近了一些艾薇,語氣堅定地說,“你有和她一樣美麗的眼睛,充滿智慧,而且不拘於禮俗,那水藍色的眼睛……除了她,我沒見過其他人同樣擁有,當然,現在還多了個你。”

    艾薇死死地盯著地板。“說、說什麼。我可是個男生,再說,都說奈菲爾塔利是個金色頭發白色皮膚的女孩子,我、我怎麼可能是呢?”

    禮塔赫笑了,笑容就如從未改變,依然是那麼純淨美麗。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外表是可以改變的,想法是可以掩飾的,唯一變不了的是,一個人內在的……靈魂。所以不管一個人轉世多少次,身份變化多少次,通過那雙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的靈魂、他的真實所在……”美麗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可很快,那波動就消逝在深黑的眸子裏了,他又低下頭來。“其實、你很像奈菲爾塔利,非常像,相似得令我一眼就確認你是她。他……也一定這樣想。但是你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

    艾薇看著他,細細地品味他話中的意思。突然他語風一轉,溫和的雙眼中流露出冰冷的光芒。“幸好你不是她……”

    艾薇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當她想再次確認的時候,禮塔赫的臉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抱歉艾微,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我先走了,祝你官運亨通,法老很喜歡你。”

    他禮貌地彎腰行禮,之後便慢慢地沿來路走了回去。艾薇愣愣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一遍遍地思考著他剛才言語的含義。毫無頭緒,毫無頭緒……她的心思一直停留在一個問題上,比非圖是否也已經認出自己是奈菲爾塔利了呢?他是否還能記起數月前的點點滴滴嗎……或者彼時數月,此時已數年?時間流逝得太快,所以他已經不記得了……?

    她用力地甩了甩頭。想太多了!不要忘記了自己的目的,當一切結束,她還要回到哥哥身邊呢!即使比非圖記得自己又如何,不記得自己反而更好!至少到現在為止一切都是順利的……但是,心情真的好沉重。她緩緩地轉過身,慢慢地往法老給自己安排的住所走去,可是剛走了沒兩步,不遠處就出現了布卡焦急的身影。他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粘土版,匆匆地向艾薇跑過來。

    “艾微!艾微!!不好了!”

    “布卡?”艾薇驚訝地抬起頭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紅發的少年因為慌亂,腦門已微微地滲出了汗珠,他在艾薇面前站定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剛才在皇宮門口附近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所、所以……”

    “說什麼?”艾薇一把從他手裏搶過那個粘土版,橫豎看了看,真精緻,好像一個飾品一樣。“這是什麼,看不懂。”

    布卡一把搶回來,“看不懂你還搶!上面是赫梯語、赫梯語!”

    “噢?寫著什麼?”

    “你還這麼悠閑自得!”布卡惱怒地叫著,上面寫著,“叛亂計劃失敗,即日實行第二計劃!”

    什麼?艾薇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危機重重,難道就不能讓她喘口氣嗎?

第二十三章 之一

    拉美西斯起身,隨意地披上一件長衫,拿起手邊的短劍,用眼角瞥了一下床上裸身的女人,邁步走出了房間。

    已經是深夜,晴朗的夜空中出現了點點繁星,埃及的白天雖然炙熱,但是到了晚上,習習的涼風還是會讓人感到些許微微的寒意。拉美西斯緊了緊身上的長衫,走到了荷花池的旁邊。水中的荷花映著清冷的月光,美麗得恍若不屬於這個世界。如此接近,卻又如此遙遠,那種沉靜脫俗的存在,仿佛一踫,就散了似的,融入空氣中,怎樣也找不到了……

    拉美西斯走到池邊,離荷花很近地坐下了,鼻間能聞到似有若無的香。他恍惚地看著花,細細欣賞著,卻始終沒有伸手去踫觸那幾乎不屬於這世界的美麗。

    如同奈菲爾塔利一樣的美麗。

    不是妖冶、不是招搖,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宛若不屬於這個時空。

    她帶給他的是全新的沖擊,讓他知道一個“別人”可以如此耐人尋味,可以讓他的世界充滿期待、歡樂和各種喜怒哀樂。在他年輕的二十五年生命中,再也沒有人可以那樣打動他了。在這紛亂的皇宮中,從小就被當成未來的皇權繼承者而教育,他深諳人心之術、戰爭之術,習慣了爾虞我詐,權力金錢。他不相信別人,在他眼中,看不到“真實”,那些親近都是隱藏在各種名譽利益之下的陰謀。

    所以他保持距離,和所有人,即使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孟圖斯和禮塔赫。

    誰知道她,那個莽撞而不知禮節的她,輕而易舉地就闖進了他的世界。自信滿滿地討論國政問題,毫無禮貌地直呼他只有母後才會叫的名字,理直氣壯地和他討價還價,一次次直接地……拒絕他。他得到了真實,讓他開心、讓他發怒、讓他哀傷,讓他不知所措!他難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悸動,他想不惜一切代價把她留在身邊,把那份“真實”留在身邊。

    但是,她卻偏偏是縹緲的,是虛無的……

    她居然能沒有任何解釋地拋下他,一個人去了未知的地方。

    自她在光芒中消失的那一天,他就如同瘋狂一樣,翻遍底比斯附近的每一寸土地,尋遍尼羅河養育的每一個村莊。當有人說發現相似的女人時,他會立即飛奔前往,即使重務在身;他遷怒於身邊的所有人,把馬特浩妮潔茹打入冷宮,不再見她;拒絕迎娶其他的妻子,甚至忤逆父王的指婚;禁止製造瓖嵌有紅寶石的蛇狀手環……他瘋了。

    瘋狂到燃盡自己的熱情,做盡每一件幾近瘋狂的事情去尋找她。

    五年了。

    他感到自己的情感正被一次次的失望而慢慢奪走。

    自己快要不會笑了、不會哭了、不會發怒了。除了她,還有什麼能令他心潮澎湃呢?年紀輕輕就把握了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除了她,還有什麼需要他展露自己的情感呢……他根本不需要再在意任何事情了,所有人、所有事本來在他手中都應該如棋,冰冷而不需付出任何情感的棋子。

    他本來全都清楚這一切的。

    可是,他卻不能把她從心裏剔除,不能把她,當一個過路的棋子……

    每當睡到深夜,他就會突然從夢中醒來,反復做的一個夢,夢中她在笑,笑得那麼開心,他走了過去,那美麗的笑臉,轉瞬間就變成了冰冷的拒絕,每次到這裏,他就想把她拽住,緊緊攬在懷裏,不讓她逃離他,就像以前那樣。但是,但是,手伸出去,踫觸到的僅僅是冰冷的空氣。所以他醒了,他睜開了眼睛,那一剎,那過去的日子,就好像夢一樣,消失殆盡了,仿若從未發生過。

    那一剎,他會感到自己的心被挖走了一塊。那種空虛感的存在是因為他曾經擁有充實,因為她而充實。不管多麼潛心於國政、建築、甚至是毫無節制地抱女人……他始終無法再讓感情漫溢。漸漸地,他希望神從沒讓他見過那個女孩,從來沒有讓他知道世上會有如此的與眾不同。這樣他就不會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是如此蒼白,他就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以前那樣活著,滿足於無趣的每一天。

    漸漸地,漸漸地,他變得冷漠,對一切事情都不抱有感情。

    只有當午夜夢回,他突然驚醒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可以對一切事情冷漠,唯獨她,唯獨她。那個時候,被挖空的心,驟然湧現了一種深刻的感情。

    “奈菲爾塔利,我恨你、我恨你……”他喃喃地說著,痛苦地說著。

    恨我認識你,恨我只能用我的一生,去回味那短短的數月。

    五年。

    五年時間,可以讓一隻小獅成長為威風凜凜的獅王,可以讓一塊荒地變成極盡奢華的宮殿,也可以讓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成長為成熟美麗的女人。

    他曾經千百萬次地在自己腦海中構思,如果她年長了五歲,她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否還是那樣不懂禮儀?是否還那樣天真無邪?或者是更成熟了,更美麗了?如果他能再見到她,他會和她說什麼,他會做什麼?

    這些,變成了他冷漠的心中殘留的唯一一份不同,一份真實的情感……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沒有想到

    “是的。正是在下。”

    “在下名叫艾微。”

    “請讓我貼身跟隨您……”

    太陽神“拉”、哈比女神、阿蒙神,埃及的諸神,請告訴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如此地讓他絕望,為什麼,為什麼

    那個黑黑瘦瘦小小的,扮成是男生的女孩,竟然與奈菲爾塔利如此相像!當他第一眼看到她眸子的時候就知道了。那清澈得如同天空一樣的水藍眼眸,飽含著超越年齡的智慧。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奈菲爾塔利。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已經過去五年,而那個自稱艾微的人,無論怎麼看都只有當年奈菲爾塔利的年紀。

    他不敢問她,不敢問她究竟是不是她,不敢問她知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

    她一定知道,甚至,她就是她。

    而他怕,怕問出的結果是奈菲爾塔利的死訊。

    他卻更怕,怕她就是奈菲爾塔利。五年時間,年齡絲毫沒有變化。他懼怕他與她不屬於同一個時空,或屬天人兩界。她的超凡智慧、她的脫俗面容,他不是沒有想過,或許他們的距離,比想像得更遠。那個時候,這個無畏而至高無上的法老,才會難以抑制地感到發自心底的一絲絲無措。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個“你”是奈菲爾塔利呢,還是那個瘦瘦黑黑的艾微呢……

    拉美西斯怔怔地看著池中的荷花,映著月色,那美麗的景象竟有幾分模糊起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1:17 PM

13886字節

本帖最後由 louisekaohour 於 2009-2-28 11:20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之二

    “哈湫!”艾薇突然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一旁的布卡略帶惡心地把粘土版從她手上拿開。

    “還不快道歉,我們埃及人最忌諱當著別人的面打噴嚏了。”布卡用衣角細心地擦了擦那塊小小的粘土版。“我們認為這是魔鬼俯身的表現。”

    “啊,對不起……”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說,艾薇點點頭,順從地道歉了。真不知道這麼熱的天氣,為什麼會突如其來地打噴嚏。

    她環顧了一下拉美西斯二世為自己安排的住處。這是一棟典型的埃及建築,由黃色的磚土砌成,配以木制的門和窗框。雖然沒有底比斯的皇宮那樣豪華,但大小是一座五髒俱全的官邸,裏面配備了必須的侍從和仕女,口口聲聲地對她以大人相稱。布卡被當成是她的貼身侍從,一起入住了進來。一開始布卡還對自己被稱為是艾薇的侍從一事小有不滿,後來他也給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也好,跟著你,總有天法老會注意到我,把我招進禁衛軍的。”每次他這樣說,艾薇就會笑著安慰他。

    “對了布卡,你再告訴我一次,你是怎麼弄到這個粘土版的?”

    話說到這裏,紅發少年年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以抑制的得意。“你想知道?哼,好吧,我就詳細地再給你講一次。昨天下午,你把我支開和大神官大人說話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往宮外走,在宮門處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侍女。我覺得她的神色很慌張,好像怕被發現什麼似的,所以我就多注意了她幾眼,厄,跟在她後面。”

    “哇,你真牛,這不就是跟蹤嗎?”

    “去去,這叫做敏銳的直覺和驚人的行動力。”布卡白了艾薇一眼繼續說,“我跟著她,她刺溜刺溜地鑽進了鬧市,我就怕跟丟了,索性……我看她好像一直很寶貝地拿著什麼東西,我就故意撞了她一下,順手把那個東西溜進了我口袋。”

    “暈,這不是偷竊嗎……”

    “滾滾!”布卡惱怒地叫著,“我只是怕有意外,如果什麼都沒有,我就把這個偷偷還給她了!結果,你也看見了。”

    艾薇笑著,拿布卡開心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有趣。她從他手中取過粘土板,仔細地看著。雖然她的考古學知識異常貧乏,但是她知道,埃及人的書簡多半是莎草紙書,而赫梯人使用的則是粘土板。

    從目前得到的資訊看,皇宮中應該是有自己人勾結竄通,想要做一些對法老不利的事情。所謂的叛亂計劃應該指的是前段日子在孟斐斯和吉薩上演的調虎離山之計,但是那一次應該僅僅是希與利比亞人之間的交易,為什麼會有個赫梯粘土板在中間插一腳呢?莫非事情要比想像的更復雜。

    不、等等,那個仕女為什麼如此輕易地就把這麼重要的粘土板給弄丟了,最後居然會落到布卡這樣一個小角色的手裏。不管是什麼國家,什麼朝代,想要對當權王者不利,肯定是滅頂重罪。敢於策劃這樣的行為,必然是有了萬全周密的準備,但是居然會在消息傳遞上如此疏忽……?

    艾薇死死地盯著粘土板,想要把腦海中的思緒理清。咦?她驟然發現粘土板的一角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圖樣,很特別,那是一枚精緻的荷花紋章。

    “喂喂、布卡,你認識這種紋章嗎?”艾薇把粘土板遞過去,用手指著那個細小的荷花,如果不是仔細看,跟本就看不到那個圖樣。

    布卡把鼻子湊到紋章前,仔細地看著。“這是……好眼熟啊……以前好像聽誰給我講過……”

    “到底知道不知道啊?”艾薇故意揶揄他一下。

    “別催別催!”布卡皺著眉毛,仔細地看著,這個勇猛少年的腦門上因為焦急滲出了微微的汗珠,“這是……嗯、精細的荷花……”

    艾薇在一邊看著,心中也在不停地思考︰荷花、是埃及人最喜歡的花朵,粘土板、是赫梯文書的象徵,這真是奇怪的組合……

    “對了!這麼精細的刻印,肯定是位高權重者的私印。”布卡大聲地叫了起來。“可以用這樣精細的荷花圖樣的人,地位肯定不低!”布卡雖然欣喜,但其實也沒想出什麼具體的名堂來。

    私印……顧名思義,應該是代表自己身份的密印吧?艾薇自己猜測著。是為了有效辨別自己身份而使用的印記。可疑、更可疑了,既然是一封不希望別人發現的密信,為什麼還大張旗鼓地印上紋章呢?但是……這樣精細的刻紋,恐怕也的確不可能是一般市井小民的所有物。看來事情真是很復雜。

    哎,腦子越來越混亂了。

    艾薇用力地晃了晃頭,想不清楚,先不要想了。線索總是會隨著對宮中人事的瞭解加深而變得越來越多的。當務之急是要把自己置於暗處,不要幫比非圖不成,反而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布卡,你從她身上偷了粘土板回來的事,有沒有被別人看到或者注意到呢?”

    “都說了!這不算偷!”布卡幾分惱怒地反駁,好歹是西塔特村長的兒子,未來的法老禁衛軍中的一員,拜託她行行好,給點面子他行不。這次他也算立下了大功呢。

    “是是、不算,有沒有人?”但是艾薇就好像敷衍似的說了那麼幾句,重點完全不放在他立下的大功上。

    “你!你你、氣死我了!”布卡略帶怒氣地說,“算了,我想應該是沒有人看到的,畢竟我是專業的,你這種連沙丘都走不順的人,當然不能和我相提並論了。”

    “是嗎?那就好……”至少布卡和自己短時間內都是安全的。那麼接下來,她會比較擔心的就是……比非圖的事了。

    叩叩。

    突然房子的木門被人輕輕地敲響。艾薇將粘土板快速地藏到自己的衣服之下,和布卡警覺地抬起頭來。

    “……來者何人?”布卡慎重地問。

    回答的卻是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個普通的仕女。“艾、艾微大人,法老派使者送書信來……想請您、還有那個,布卡先生一起參加三天後的慶典。”

    艾薇眼珠一轉,好機會。法老的慶典,理論上某級別以上的達官貴人應該都會參加,正好可以認識一圈找找線索。她看了一眼布卡,點點頭。布卡就喊話回去︰“知道了,艾微大人和我都會去參加的。”

第二十四章 之一

    艾薇合並雙手,做成一個碗狀,輕輕地鞠起一捧水來。微熱的水就好像帶有特殊的香味,她滿意地聞了一聞,然後將水灑落到自己身上。水滴滑過她細嫩的肌膚,滴入了浴池,發出了滴滴答答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不免顯得有幾分冷清。

    這是官邸中給艾薇專用的碩大浴池,裝飾極具埃及風格,雖然其華麗程度怎麼也比不上數月前她曾經使用過的底比斯宮殿浴池,但她依然十分滿足。到這裏來也已經快兩個月了,這還是她為數不多的一次舒適的沐浴呢。

    剛才要進來的時候,諸多仕女一定要服侍她入浴,弄得她十分尷尬,連連拒絕。本來就不習慣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裸體,更何況她也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是女人。

    話又說回來,本來她沒想讓別人誤以為自己是男生的。她只是想扮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北非小女孩,結果沒想到布卡那個笨蛋,一見她就總把她當男生似的呼來喝去。那個時候,她才無奈選擇了男生的身份。畢竟現在再告訴別人自己是個女生太奇怪了,而且仔細想想,扮成男生還是有很多好處的,至少可以不受微詞地順利留在拉美西斯邊上混個有頭有臉的小官職。

    嘿!十七歲的現代少女艾薇,跑到三千年前的埃及從政玩兒了!回去一定要給弦哥哥好好講講,他肯定會驚訝到合不上嘴巴,或者也許會罵她太不怕危險了呢!她傻傻地笑著,輕輕地揉搓著自己的身體。

    日光機的效果早就消失了,而黝黑噴霧也快用完了,艾薇體內的白種人血統,使得她的皮膚難以抑制地逐漸變淺。所以無論天氣有多麼熱,她堅持用長衣把自己圍個水洩不通,而將珍貴的噴霧悉數用在露出的地方,比如臉、手、小臂……但是她知道,這恐怕也堅持不過十幾天了,她要在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之前,盡可能地多做一些事情。

    她又捧起一鞠水,看著純淨的液體從指縫間慢慢流走。

    沒有想到,這次雄心壯志地回來,卻是危機重重,一環扣一環,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本以為一瓶黝黑噴霧肯定能用到事情解決,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王室所面臨的危險,遠遠比一個貴族的家族內部鬥爭來得更加驚心動魄數倍。她太過高估自己了。想起穆萊村對利比亞一戰,現在還心有餘悸,倘若不是比非圖來的及時,怕自己的小命就這麼丟在三千年前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比非圖救了自己一命。她更不能一走了之了,畢竟是自己把歷史改變,而讓他的壽命無端縮短了七十多年,再加上他救了她的這一層,她所欠他的就更多了……但是,還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會奪走他年輕的性命,與自己又有什麼關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臉埋到了水底下。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張完美卻冰冷得讓人發顫的臉。一絲某名的哀愁從心底升了上來。

    她緩緩地呼著氣,看氣泡從自己嘴邊飄上去,飄到水面上去,然後如夢幻一樣碎裂。

    “艾微!你要洗到什麼時候!法老的宴會就要開始了!”

    突然,布卡的喊聲穿過水波直接在耳邊響起。艾薇一口氣沒吐勻,被池水狠狠地嗆到了。她慌忙浮出水面,劇烈地咳嗽起來。

    大約過了有那麼十幾秒鐘,她好容易調整回了呼吸,才驟然發現布卡正站在浴池邊上,怔怔地看著她。

    兩個人的視線交錯了大約三秒鐘,艾薇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然後一頭紮進水裏。布卡慌亂地叫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我這就出去!!”

    布卡一邊說,一邊用手遮著眼睛往門外退,不小心被背後的擺設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他悶哼了一聲,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匆匆地跑了出去。

    原來、原來這個嬌氣的小男孩真的是一個女的!

    布卡出了浴室,一口氣跑了數百米遠。心髒狂跳不已,卻分不清是因為劇烈的運動還是剛才所見到的一幕……原來艾微是個女的。難怪她那麼瘦小、難怪她長得那麼清秀、難怪她身體那麼孱弱!

    等等,怎麼好像她身上的膚色和臉上的不一樣呢?而且,為什麼頭發變的那麼長,而且……好像不是黑色的耶?

    但這些懷疑轉瞬間就消失了,回想起剛才沖擊性的畫面,布卡的臉都快燃燒起來了,驟然腦子裏面就好像塞滿了稻草,無法思考起來。這這這,這可是他布卡第一次見到、見到……啊啊,一會要怎麼面對艾微呢?

    “該死的布卡!”等了一會兒,確認布卡已經走遠了,艾薇才從浴池裏慢慢地爬出來,惱怒地詛咒了一番。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女人了,搞不好臉白皮膚金發色都被發現了……不、不會的,布卡是比較粗心的。但是……“該死的布卡!”

    她一邊穿衣服帶假發,一邊兇狠地罵著。

    “艾微,我要對你負責!”

    “啥?”兩個人坐在前往皇宮的車子上,嘎悠嘎悠地在土路上走著。自從剛才尷尬的一幕之後,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說話,車子上的空氣幾乎要凝結了。此時,身旁的布卡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打破了壓抑的沈默,也嚇了艾微一跳。“你說什麼?”

    “我看到了你的身體,雖然在埃及女子裸露不算什麼,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國家是不是……”

    “夠了夠了夠了,閉嘴!”艾薇沖過去堵住他的嘴,“不許讓別人知道我是女的,聽見沒有!而且我也不需要你負什麼責!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到!!”

    該死該死!怎麼會讓這麼個小孩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的……該死該死!艾薇鬱悶地想著,眼眶不禁泛紅了起來。弦哥哥,艾薇真是倒楣啊!本來這個身體,只想給一個人看的。結果……

    看著艾薇不爽的表情,布卡有些欲言又止,只好把頭低下來,死死地盯著車子的地板,艾薇則是看著兩邊的民宿,一動不動。馬車一顛一顛地前進著,車子裏的靜默就好像要把兩人的姿勢永遠固定。這或許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說話最少的一段時間吧……皇宮,太遠了。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候,遠遠地,看到了皇宮的大門。艾微輕輕呼了口氣,看向那輝煌的宮殿。突然此時,紅發的少年好像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似地抬起頭,堅定地看著艾薇,一字一句地說,“艾微,布卡會保護你的。……不管發生什麼。”

    什麼?艾薇抬起頭,望進了少年碧綠的眼眸裏,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看布卡的臉吧,那雙如綠寶石一般的眸子,原來是如此的清澈,就像是一汪見底的泉水,竟然不帶有一絲雜質。那一剎,她突然被這種真誠打動了,思緒一下子哽咽進了喉裏,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馬車,載著各懷心思的兩人,進入了皇宮。


第二十四章 之二

    夜晚的底比斯皇宮,一如既往地燈火通明,映得這座如同黃金堆砌起的宮殿,更加地輝煌耀眼。今天是法老登基的第七十日,拉美西斯邀請底比斯的重臣、祭司以及皇親聚集一廳,共慶此日。平日豪華卻空曠得幾乎有些冷清的大廳,如今充斥著整個底比斯最位高權重的人們,這些帶著喜悅表情的達官貴人,無一不在侃侃地談論著新法老登基以來不到十日就遭遇的幕萊村之戰。各人有各自的看法,但是拉美西斯此戰所展現的戰術以及政治思想,讓人們不禁津津樂道,話題持續數日不絕。甚至軍隊裏的一些高級將領,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也會這樣說,“幕萊村之戰的例子,你要記住啊!你以後領兵打仗可以以這次為範本。”

    拉美西斯對大局的掌握,後路的安排,以少勝多的戰場指揮以及戰後的處理,使得他在眾臣中的聲望,更加穩固了。眾臣愉悅地贊賞並等待著這位年輕法老的到來,大廳裏洋溢著快樂與和諧的氣氛。

    艾薇在踏入這大廳的一剎那,卻驟然感到一絲非常冰冷的視線把她攫住。那一刻,就好像有一條帶有致命劇毒的眼鏡蛇纏繞在自己身上,血液立刻涼了起來。她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身體猛地激靈了一下。她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但是沒有捕捉到任何奇怪的資訊。人們全都帶著喜悅,互相交談著。身旁的布卡發覺了她略帶驚恐和不安的神色,靠過來輕輕地問,“怎麼了?”

    艾薇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確實什麼都沒有,或許她太神經質了吧。她緩緩地搖搖頭,剛想開口回答布卡,不遠處就響起了衛兵的聲音︰“皇妃,馬特潔妮浩茹,到——”

    那一剎,一種閃電般的東西,銳利地穿過了艾薇的身體,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熟悉的名字,難忘的名字。

    即使那張異國的面孔,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漸漸地從記憶中褪色,這位赫梯國第十七公主的名字,卻就好像一道刻痕一樣,劃在艾薇的心上,無論經過多長時間,也無法將其抹去。

    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到數月前,比非圖的那一句“馬特浩倪潔茹,赫梯國第十七公主,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偏妃,如果你做出對我埃及不敬的事情,我定讓你萬劫不復”。這句話……為什麼不能忘記……艾薇用力地搖著頭。不要,她不要想起來,也不需要想起來!

    但這心中的沮喪又該如何說明呢……

    艾薇緩緩地轉過頭,和廳裏的大臣們一起望向門口,翹首等待拉美西斯的第一個偏妃。

    馬特浩倪潔茹走進了大廳。眾人發出了一陣輕微的感嘆,多麼……美麗的女子。那烏黑的長發被精緻地盤在了頭上,與黃金的發飾巧妙地呼應著;那白皙細嫩的皮膚,就好像由陶瓷製成,不帶一絲瑕疵;那沉靜的雙眼,就好像最亮最美的黑耀石,在長長的睫毛之下,隱隱發光。她就像一個完美得令人窒息的娃娃,沒有生氣地、機械地走到大廳前面的位置,慢慢地坐下。

    很快,人們的驚嘆就轉為了絲絲議論,但是這議論卻不是圍繞在馬特浩倪潔茹的脫俗容貌之上。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馬特浩倪潔茹皇妃了吧?”

    “一直在冷宮裏不是嗎?本來就是政治婚姻來的。”

    “好像法老也確實不喜歡她。”

    “還記得五年前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現在可真是沉靜了許多……”

    “哎,多美麗也架不住失寵啊……其實她也滿可憐的。”

    艾薇看著她那張精緻的幾乎不真實的臉。心中竟升起了一絲憐憫。她還記得馬特浩倪潔茹,那個活生生地,反駁塞梯一世的敵國公主。而如今,那分令人驚訝的活力,就好像從指縫間流走了,那蒼白的面孔上,帶有的是一種空洞的美。如果用禮塔赫的理論,應該是說“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到靈魂了”吧……

    她的思緒一下混亂起來。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傳令兵又是一聲鑼響。“皇妃,亞曼拉公主,到——”

    沒有聽過的名字。艾薇側過身去,拉了拉布卡的衣角,“喂,亞曼拉公主是誰?”

    布卡臉紅了一下,輕輕地把自己的衣角從艾薇的手中拽出去,溫和地、禮貌地、不帶諷刺地說。“是陛下的妹妹,有名的祭司,傳說可以與神對話的少女。雖然是皇妃,但陛下好像也是為了政治原因,才這樣做的……況且,眾臣和諸位祭司也力諫迎娶她。”

    艾薇壓根就沒好好聽,反而對布卡剛才的行為感到不滿。做什麼扭扭捏捏的,就算知道自己是女生,也不至於態度就180度大轉變吧,太令人尷尬了!她不再理會布卡,望向走進來的少女。

     ,真年輕,看起來或許比自己還要小呢,十六歲……也許只有十五歲……?
    亞曼拉公主是一個典型的埃及少女,古銅色的皮膚,棕黑色的短發,年輕但豐滿的身軀與埃及的服飾相得益彰。她帶著甜甜的笑容,踱進了廳裏。那張有幾分稚嫩的臉上,只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散發著神秘的光芒。艾薇被那雙眼睛吸引住了,她呆呆地盯著亞曼拉的臉。

    突然,少女就好像發覺到了她的視線,猛地轉過頭來,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觸到艾薇的目光時,艾薇突然感到了一絲難以明喻的不協調感。而仔細一看,少女只是在甜甜地笑著,那種充滿活力和光芒的笑容,讓艾薇眼前一暈,就好像被晃到了一樣。

    同樣的眼睛,暗示了同樣深刻的聯系,那種血脈相承的關系。艾薇雙手扣住自己的眼睛,心中的情感就好像一波波巨浪,洶湧地拍擊了過來。心中充滿了羨慕,羨慕她能嫁給自己的哥哥;心中充滿的嫉妒,嫉妒她嫁給了那個人……嫉妒,多麼可怕的字眼,但是她心中那種微微疼痛的感覺,或許只能用嫉妒來描述吧。

    “法老駕到——”

    傳令兵大聲地喊著,殿內紛雜的聲音,驟然靜默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地毯的盡頭。不遠處,緩緩走來了兩個氣宇不凡的年輕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2-28 11:22 PM

17352字節

第二十四章 之三

    拉美西斯穿著簡單的亞麻白衣,系著金黃的腰帶,手持一把精緻的寶劍  他是整個大廳裏唯一一個可以帶武器的人,深棕色的頭發被簡單地束在腦後,垂在他寬厚的背上。他身後跟隨著禮塔赫,依舊是黑發及腰,面帶微笑,亦步亦趨地走在法老身後。

    眾臣恭敬地列于中道兩旁,向法老行禮。拉美西斯輕輕擺擺手,“今夜是歡慶的日子,禮節就免了吧!”廳內立刻一陣道謝聲,歡騰的討論聲又漸漸回來了。拉美西斯坐到大廳中央寬大的寶座之上,隨意地倚著柔軟的駝毛靠墊,拿過侍女遞上來的酒杯,伸向眾人,“今夜各位可不拘小節,君臣同慶!”

    語畢,一口飲盡。大廳之間頓時觥籌交錯,談笑不絕。拉美西斯又讓侍女斟滿了一杯酒,示意眾人安靜。“各位,在這樣值得慶賀的日子,吾也準備了一份禮物給眾臣,”拉美西斯轉頭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亞曼拉公主,那名少女便從旁邊的侍女手中取過了一樣被燙金邊的黑布所覆蓋的物品,小心地端到了拉美西斯的身邊。

    “諸位,這樣物品是亞曼拉的寶貝,她亦在眾多儀式中祈求眾神祝福於它多年,它是祥物,可以使眾臣心想事成的寶物……”臣子們一片贊嘆,紛紛堅信不疑,那可是可以與神對話的亞曼拉公主的物品耶!如果可以得到,真是三生有幸阿!只有艾薇在一旁撇撇嘴。難道只有她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沒邊兒的謊言嗎?難怪要迎娶自己的妹妹為妃子,看來大家都對這個亞曼拉公主膜拜地一塌糊塗……

    正在翻白眼的時候,她突然感到拉美西斯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一抬頭,就看到那雙迷惑人的眼睛,正越過密集的人群,鎖在了自己不屑的神情上。她慌忙調整表情,作出一幅好崇拜好想得到的樣子。那一刻,年輕的法老嘴邊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可只有不到一秒,這微妙的波動就又隱於他冰冷的面孔之下了。

    拉美西斯一抬手,亞曼拉就把黑布揭下。廳裏的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氣,這次終于連艾薇也不例外。因為那所謂祥物,竟是一尊精美有加的小小幼獅像。雖然全是由黃金製成,但是卻雕刻得栩栩如生,雙目炯炯有神,皮毛則仿佛如真的一樣柔軟,獅身上由寶石組成的華麗裝飾,更是令人眩目。真沒想到,遠在三千年前的古老國度,就有這樣令人驚嘆的雕刻技術。

    拉美西斯將獅像捧於手中,“吾會將此,賜於廳中最機智的人。吾將隨意指一個臣子,由他來出一道題,誰的回答最高明,這只小獅就是誰的了!”

    拉美西斯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群臣紛紛擦拳摩掌,躍躍欲試。“梅。”話音剛落,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站了出來。“你身為埃及的第一建築師,就由你來給大家出個難題吧。”

    男子謙卑地鞠了一躬,“那麼在下不才……就請問現在就要竣工辛克布神廟的高度……要如何測量才最為精確,最為快捷吧。”

    眾臣一片議論,一個年輕的臣子飛快地跳了出來,“可以找到支撐神廟的最高柱子,看用了多少石塊,然後只要知道每塊石頭的高度,就可以了。”梅皺了皺眉,年輕人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縮回了人群之中。

    過了一分鐘,一個年紀稍長的武官打扮的人站出來,“叫人造一把大尺子,爬到神廟最高點,然後把尺子放下來,就可以量了。”群臣一片嘻笑,不愧是武夫,還真是心思直接。梅聽畢,緩緩地搖了搖頭,示意並非最簡便之道。

    又先後有幾個自告奮勇的人站出來,但都被梅一一否決了。很快,原本群情激昂的大臣們,都沒了聲音。拉美西斯沒有表情地看著他們,“怎麼?我手下的智囊團們,竟沒有一個可以解答出梅的問題嗎?”聞言,大臣們更是幾分羞愧,紛紛垂下頭去。

    正當大廳裏面沉寂得近乎尷尬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聲音,從人群中飄了出來。“我、請讓我試一下。”眾臣順著聲音的來源找過去,但是卻什麼都沒看見。又過了一會,艾薇費力地從人堆裏站出來,本來就不高挑的身材,此時顯得更加瘦小。眾臣看著她稚嫩的臉龐,不由得議論紛紛,臉上輕蔑的表情,一覽無餘,有人不禁抱起雙臂於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陛下,請讓我試一下。”

    拉美西斯微微頷首,示意她可以說下去。艾薇清了清嗓子,說,“如果要我知道神廟的高度,只需要一支長為一個計量單位的直棍。”

    “一邁赫?”梅開口。

    艾薇愣了一下,邁赫是啥米東東?可能是某種長度單位吧,不管它,反正都一樣。“對,一……邁赫長吧。”

    群臣交頭接耳,莫非要用一根小棍子一點一點量上去?太可笑了吧!艾薇卻神態自若,“午前時分,將此直棍垂直立於地面,量出直棍影子的長度,再量出屆時神廟影子的長度,神廟影子是直棍影子長度的多少倍,那麼高度就是多少邁赫。”

    大廳裏一片靜默,緊接著就是恍然大悟的唏噓聲。艾薇心中暗自好笑,其實這就是一個小學生的幾何問題,這些上了年紀的臣子,腦筋還真是不靈光阿!

    梅恭敬地向法老躬身,“陛下,這位艾微閣下年紀雖輕,但是知識真是淵博啊!這是我們埃及高級的建築師才知道的測量技巧。佩服,實在佩服……不知道艾微閣下是否願意成為建築師呢?”

    艾薇臉紅了,連連擺手。太不好意思了,明明沒有什麼,卻被別人稱為知識淵博,簡直是一種變相的諷刺。正在考慮如何拒絕,拉美西斯卻在這時開口了,“艾微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吾願意將他留在身邊為吾出謀劃策,如果建築院缺人,吾可將其他有為青年撥去。”

    梅又是一個躬身,恭敬地退了下去。拉美西斯又向眾臣說,“今夜這場比賽,看來是艾微贏了,吾就將這珍貴的小獅賜予他吧……艾微,還不上前領賞。”

    艾薇猶豫了一下,身後的布卡推了她一把,她就踉踉蹌蹌地走了上去,站到了拉美西斯的眼前。拉美西斯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在離她的距離不過一米處停下,高大的身材將艾薇眼前的燈光全部擋住。艾薇不自然地鞠了個躬,就又站直起來,看著年輕的法老。許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他這美麗的雙眼了吧,那琥珀色的雙眼,總是含有一種神秘的魅惑。正在發愣的時候,拉美西斯輕輕拉過她的手,將黃金小獅放於其上。在那冰冷的手指接觸自己雙手的那一刻,時間突然靜止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有他們倆人。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難以形容的感情,既是溫柔又具哀傷,那份復雜的情愫就好像一股熱流,不知不覺流進了她的心裏。

    但是下一秒,他已經轉身退回了王座,舉起了酒杯。一時間酒杯踫撞的聲音和人們說話的喧鬧就好像潮水,湧了出來。時間又開始流逝了。布卡跑過來把艾薇拽下去,“發什麼呆呢!”

    艾薇正捧著黃金幼獅,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布卡拉著走了下去。她的眼神不自覺地落在手中精美的塑像上。突然間,她的臉上出現了詫異的神情,她將幼獅像舉到眼前,更為仔細地端詳起來。在幼獅腰部華麗的飾品上,有一個極為精細的紋章。那是一朵色澤分明,嬌嫩欲滴的荷花……

第二十五章 之一

    在這個大廳之中,有一個人想要謀害法老。

    這個人位高權重,並且以荷花的圖樣為紋章。

    這個人也許是或曾經是,這個幼獅像的主人。

    大廳裏人聲鼎沸,喧鬧不已。布卡也加入了酒筵之中,與一票來自西塔特村的武官們喝得一塌糊塗,大醉酩酊。艾薇推說自己不會酒,躲到沒人注意的角落坐下,避開這混亂的場景。

    艾薇小心地把幼獅像放到腿上,用那塊黑色的布包了起來,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正在與人共飲的拉美西斯。那個琥珀色眼睛的男人,正在沒有表情地接受眾臣的敬酒。眼神間不時劃過一閃冰冷的光芒,右手則從來沒有放鬆過那把寶劍。自古以來,擁有高權重位的人,無一不抱有令人幾乎覺得反感的多疑與冷酷。然而這兩點,卻是身為集權君主所不可或缺的必要素質。拉美西斯二世,能夠活到九十六歲並不是因為他健康的身體,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多的神廟,更多的,是他的謹慎,以及對萬事縝密的思考。

    這點從幕萊村一戰就看出來了。

    即使連跟隨他多年的孟圖斯他也心存懷疑,那麼禮塔赫、西曼、梅這幫重臣以及那兩個因為政治考慮而迎娶的妃子,就更不例外了。這樣看,她的擔心必然是多餘的,如果連內奸這樣的事情都不能自己搞定的話,這個法老當的就太勉強了。話說回來,自己尚在英國的時候,家族裏的明爭暗鬥也是手段層出不窮,出賣機密、集團勾結、槍戰投毒,無所不見。

    她的雙手緊緊地扣住了懷中的幼獅像,不知不覺手心裏滲出汗來。

    沒關系吧,他畢竟是法老-拉美西斯阿。

    正發著呆,艾薇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透徹的琥珀石,嚇得她往後跳坐了一下。定楮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位受人膜拜的通神少女,亞曼拉公主。她在離開艾薇很近的地方蹲下,笑岑岑地看著艾薇,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你叫艾微嗎?”

    真是動聽的聲音,就好像溪水敲打著銀鈴一樣。艾薇手足無措地點點頭。

    “艾微你真的好聰明,難怪皇兄如此器重你,連他最喜歡的梅要人,都不把你交出去。”

    “阿,噢……謝謝。”艾薇的慌亂,轉化為了一絲不好意思。“謝謝公主。”

    “嘻嘻。”少女笑了,稚氣的臉龐上帶著幾分天真。“你喜歡我的小獅子嗎?”

    艾薇雙手一緊,“這確實……是你的?”

    “對,我的~我一直把它放在床頭,從來沒有移開過。連它身上的飾品,都是我親自找人作的,印著我的紋章呢!”亞曼拉一邊說,一邊從艾薇手裏把被黑布包著的幼獅拿過來,打開,指著幼獅身上的裝飾,笑眯眯地說,“你看這裏,這個小荷花~漂亮吧!”

    那精美的荷花印章,驟然刺得艾薇雙眼生疼。“這是你的紋章嗎……”難以置信,她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亞曼拉公主。那純潔的神情沒有半分值得懷疑的地方。

    亞曼拉點點頭,“我的,這個荷花嘛……厄……其實也不能全算是我的,馬特浩妮潔茹姐姐也是這個紋章來的。總之皇兄的兩個皇妃都是用這個紋章。”

    “亞曼拉,你在和為兄的愛臣聊什麼?”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兩個人不由得都小驚,將注意力投向悄然而至的拉美西斯身上。

    “皇兄!”亞曼拉開心地叫了一聲,起身站到拉美西斯的身邊,臉上出現了因興奮而泛起的紅暈,眼中展露的少女獨有神情一覽無餘。艾薇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年輕的女孩子,深深地迷戀著自己的哥哥。從她身上,艾薇仿佛可以看到那時的自己,開心地站在艾弦身邊,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幸福……

    而拉美西斯卻無動於衷,他溫柔地撫了撫亞曼拉的頭發,但眼中卻始終是冰冷的。那一刻艾薇的心中驟然掀起了一股異樣的潮汛,一種復雜的情愫,就好像一隻大手,直接攫住了她的心肺,呼吸變得異常艱難起來。難道在別人眼裏,弦哥哥……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嗎?就好像拉美西斯對亞曼拉一樣無動於衷,一樣冰冷無情。

    只有她自己,她自己,還傻乎乎地自以為幸福。

    腦海中,驟然響起了分別前夕,艾弦殘酷的話語,“我會永遠保護你……就像你的哥哥一樣。”

    “阿!”艾薇痛苦地叫了一聲,雙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把頭埋進了雙肩。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了顏色,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了聲音。她,不是忘記了嗎?她不是決定不想哥哥的事情了嗎?為什麼遠在三千年前,看到這個陌生的少女,卻就好像讓她看到曾經的自己一樣,那些本來已經隱隱散去的情感,竟然又一次出現在心中,讓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

    “奈菲爾塔利!”

    一雙略帶冰冷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肩膀。那一剎,心中的痛苦驟然被叫停,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疑惑。

    誒?

    剛才有人叫了吧。

    奈菲爾塔利?

    艾薇緩緩地抬起頭看,望進了一雙熟悉的眼眸之中。那雙魅惑的眼睛,充滿著對她的情感,仿佛要將其深深地吸入那深邃的琥珀之中,牢牢地套上永不能脫離的枷鎖。那一剎那,心中的疼痛竟然消逝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流,緩緩進入了五官、四肢,突然,世界變得鮮活了!

    對了,

    這是他的眼睛……

    炙熱、充滿著激情、仿佛隨時將她攬入懷中的關切。

    這是比非圖的眼睛啊!

    她的雙眼,不能從他的眼眸上移開,她難以控制自己,怔怔地盯著眼前那張俊美得如同虛假一樣的臉龐。那個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她幾乎就要說出來了。

    “皇兄?”亞曼拉公主難以置信地叫道。從來沒見過七皇兄會這樣對待別人,也從來沒有聽過他叫這個名字,整整五年。“你說誰是奈菲爾塔利?”

    這一個詞投了出來,霎時間,以亞曼拉為中心點,靜默一下子擴散出去,如同可以奪取聲音的潮水,漸漸湮沒了整個大廳。那浮躁的喧鬧,僅僅數秒就消失了。

    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禮塔赫看向這邊,布卡看向這邊,馬特浩妮潔茹看向這邊,西曼看向這邊,梅看向這邊。大廳裏的所有人都看向拉美西斯和艾薇。艾薇蒼白著臉,縮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中,法老則半跪在地上,雙手扣著她的肩膀,帶有幾分……焦急地望著她。

    這靜默令人心虛,令人懼怕。

    艾薇慌亂地將拉美西斯扣在自己肩上的手往下扳,“陛、陛下……我,您,我是……”

    她結結巴巴,語不成句,那斷斷續續的話語飄在如死亡般安靜的大廳裏,顯得更為勢單力薄,底氣不足。拉美西斯閉上了雙眼,濃厚的雙眉微微踅起,他仰天長嘆一口。半晌,當他再低下頭來,睜開眼睛,落回艾薇身上的時候,目光裏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

    突然,他將她橫抱了起來。

    大廳裏一片嘩然。

    “安靜。”法老緩緩開口,又換回了靜默,但是眾人的想法,就如同火山下的熔岩,隨時都要迸發出來了。廳中騷動的氣氛,讓艾薇十分不安。她輕輕地推著拉美西斯,想要從他懷中逃出。

    “別動,不然把你扔到地上去。”拉美西斯非常輕地對她說了一句,聲音溫柔得令她懼怕。她身體一顫,僵在了那裏。

    接下來,會怎麼樣。好可怕,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第二十五章 之二

    “諸位,她就是奈菲爾塔利。”這句話,就好像一塊巨石,落入了湖面,蕩起激烈的水花,波及到所在在場的皇親、臣子、侍從。所有人的表情都像吞了十個硬核桃般幾近扭曲了起來,那一剎,艾薇感到自己在拉美西斯的懷裏瞬間變成了化石。什麼?就這麼直白地宣佈了?難道沒有點吊吊大家胃口的環節……為什麼如此篤定,如此堅信不疑,自己究竟什麼地方有了破綻?

    拉美西斯抓住了艾薇黑色的短發,稍一用力,那假發就被可憐地被拽了下來,她金色的頭發,就如同陽光一樣,從他的指間傾瀉了下來,引起一片感嘆。

    “黃金般的頭發!”

    “艾微原來是個女人。”

    “金色頭發、水藍眼睛的外國少女……”

    所有的猜測都轉換為了一個詞語,只差說出口。但是他們不敢說,因為法老禁止他們說。整整五年,自從那個少女消失以後的五年,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奈菲爾塔利,”拉美西斯淡淡地說,“既然你費盡艱辛遠道而來,我就帶你下去休息吧。”

    啊?費盡艱辛遠道而來是什麼意思?她剛想開口反駁,拉美西斯卻給了她一個冰冷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居然就又那麼生生地給咽回去了。她垂頭喪氣地縮在他的雙臂裏,被抱著往外走,還得迎受著眾臣異樣眼神的洗禮。

    注視中,她又感到了那令她顫栗的視線,仿佛透過拉美西斯的雙臂,將她緊緊鎖住,讓她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一種不安的情緒由心底慢慢升了起來。她不由得伸手抓住拉美西斯胸前的衣襟,身體小小地蜷縮了一下。拉美西斯仿佛感到了她微妙的舉動,他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有詢問,而艾薇卻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沒有注意到他的關心。

    拉美西斯便將她抱得更緊,加快了步伐,在一片議論之中離開了大廳。

    艾薇被拉美西斯帶到了皇宮裏一處豪華的居室,一進門,就被輕柔地放在了鋪有華麗薄毯的地面上,法老一個手勢,門口的兩個衛兵就拜了一禮,一人一邊,開始關門。艾薇坐在那裏,呆呆地看著法老身後的大門被轟隆一聲合攏上。那一刻,她腦海中驟然出現了電影裏經常出現的情節︰一個無辜的少女在密室裏,無助地看著連環殺人兇手將門關上,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一種強烈的受害感不能控制地佔據了她的心。頓時,她從剛才大廳裏百味陳雜的震驚與迷茫中恢復了過來,以一種本能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和……逃跑的路線。

    這居然是一座曖昧的寢宮,華麗而柔和的擺設,溫和而精緻的燈飾,還有那張奢侈的、柔軟的、巨大的不真實的床。床哦!她不自覺地把身子往另一個方向移了移。幸好拉美西斯是把她放在地上而不是床上,這次進宮她手上可什麼道具都沒有帶。

    她還在將注意力放到周圍的環境之上,年輕的法老卻沒有等著她做出正確的判斷,當她注意到時,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跪坐在她前方的地面上,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裏,仿佛要將她的骨架碾碎一般用力。在她驚慌失措之時,他寬厚的雙唇覆到了她冰冷的嘴唇上,帶著復雜的情愫、帶著難言的心境,他吻了她。深深地、炙熱地、帶著一腔幾乎要將她燃燒成灰燼的感情。

    那一剎,她不再想著其他的事情了,因為她終於明白了一件她一直不明白的事情。

    原來他並不是冷漠,那一切只是一個用來掩蓋這難以明述心情的外殼……

    艾薇輕輕地推推他,卻沒有那麼激烈地反抗,她也知道依照他以前的性格,這種反抗是沒有用的,況且,她也怕自己過分的舉動會引起更難控制的局面。她只希望,他不要沖動地做更過分的事情……但,拉美西斯並沒有對她的行為置之不理。他慢慢地結束了這個深刻的吻,然後放開了艾薇,幫她整理了一下被自己的擁抱弄亂的衣服。

    艾薇幾近受寵若驚般地看著他。

    他溫柔地把她攬進了懷裏,將頭垂下來,深棕色的頭發,輕輕地落在了艾薇的肩上。他貼近她的耳朵,宛若呢喃一般地輕輕說著,

    “我猜你為什麼走,猜了五年。”

    什麼……?

    “我懂得如何帶兵打仗,我明曉如何治國豐倉,我善於建造宏偉工事,但我不懂你……我猜不懂你。”

    “或許我太粗暴,惹你厭煩,那我不再強迫你;或許我太莽撞,不懂體貼,那我學會溫柔;或許眾臣不能接受你的身份,那麼我設計讓他們賞識你;或許我不該迎娶妃妾,那麼我就從不寵幸她們;或許我不該送你那個手鐲,那麼我就毀壞了全國所有的蛇形黃金鐲。你還……走嗎?”他連貫地說著,就好像這些話已經準備了一百年,就是為了問她這一個問題;他又快速地說著,就怕自己的話一停,她就又走了,連問這個問題都來不及。

    你還……走嗎?

    他的聲音竟然帶有了幾分沙啞。這樣的話,居然是從他那樣一個萬人之上的人口中吐出來……難以置信,難以置信!眼前這過分的溫柔與曾經那無理的強求,根本無法聯系到一起。而更難以置信的是,艾薇感到自己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仿佛從內而外地猛烈敲擊著自己的情感。眼圈在那麼一瞬間……紅了。她連忙搖搖頭,用力將他推開,仿佛逃離洪水猛獸一般,脫離了他輕輕靠在自己肩上的身體,脫離了那曖昧的距離。“先、先別說這個,你怎麼發現我的?”

    被推開的人低著頭,嘴邊扯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好像在笑自己的執著,自己的癡心,換來的就是被她冷冷地推開……那種笑,若隱若無,帶著幾分讓人覺得心痛的絲絲絕望,然後這一切就又被那冷漠的表情掩蓋了。“那個時候,就知道是你了。”他淡淡地敘述,“吉薩自治區,幕萊村附近,那個所謂的‘艾微’與我初始的小山丘上,”

    “不可能!”艾薇想都沒想就反駁了。

    “你會說不可能,是因為你沒試過五年來的每一天,都在想同一個人。”他漠漠地說著,冰冷的語調中包含了一絲微妙的情感。他看了一眼艾薇,琥珀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思念、欣喜、哀傷,甚至痛苦。“我只是不敢承認就是你……一直都不敢,但我發現,我關心你,我希望你現在就在我身邊的情緒遠遠大於我那自私的想法。”

    自私的想法是什麼,他卻沒有說下去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艾薇語塞,腦筋變得一片混亂,不知所雲。她的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襟,小小的關節幾乎泛白。

    拉美西斯輕輕地將她緊握的手一點一點松開,攤平放到自己掌心裏。

    “你那雙眼睛,騙不了我的。如同天空一般清澈,如同晴海一樣憂藍。這個世界上我見過最美麗的眼睛,你的眼睛。透過它們,我就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奈菲爾塔利的眼中映出的自己。……我知道是你。”

    他流暢地說著,但那些話,像是說給她聽,又好像說給自己聽。然後他語風一轉,自然地說︰“以後你住在這個房間,有什麼不滿意就告訴我。”

    狡猾,不問她是否願意,不問她是否想,好像理所當然一樣,讓她呆在皇宮,呆在他身邊。五年不見,他甚至不問她為什麼沒有變化、不找她確認她是否就是奈菲爾塔利,篤定、霸道地做出自己的決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過在這個時候,她還是要留在這裏的……住外面和住裏面都是一樣的。其實住在裏面,還可以更方便一些。艾薇想了想,說︰“我要一個人住這個房間。”

    “可以。”出乎意料的爽快。

    “布卡要搬到宮裏來貼身跟著我。”

    “布卡?”拉美西斯皺了一下眉,“……孟圖斯的弟弟,可以。但你們不能住一起。”

    當然,艾薇白了他一眼,繼續講了下去。

    “我要按照現在自己的打扮,一樣出席你們的重大國政、軍事會議。”這個……真有點過分了。艾薇說完了就有些後悔,但是還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堅定地拉著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已經是埃及的法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如果是合理的,那麼你要一,我給二;即使你要的是不合理的,我一樣可以作一個不明事理的君主。滿足你。”

    艾薇心中暗叫不好,這樣的表述,就好像在暗示她︰我給你所有一切。留下來。

    過了五年,他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大吼大叫的小孩子了。他懂得更聰明地順合她的習慣,更溫和地表達他自己的意思。但中心思想卻仍舊很明確,雖然他沒有說出來,但他仍舊委婉地、智慧地,重復了同樣一個命令,一個幾年前就被他吼叫出來的命令。其實就是留下來。

    說了再多,還是讓她留下來。

    奈菲爾塔利可以留下來,因為艾薇現在還必須留下來。

    但是她知道,總有一天,她要違抗這個命令,那個時候,究竟該怎麼辦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uisekaohour 發表於 2009-3-1 02:25 PM

15126字節

第二十六章 之一

        布卡雙手緊握成拳,彎著腰,低著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賭氣一般不抬眼看前方站著的少女。

        “到底有沒有頭緒了呢?”少女金色頭發,水藍色眼睛,身著樸素的白裙,臉上的皮膚比身上的稍微暗淡一些,但仍可一眼讓人辨認出她的獨特相貌。此時她站在布卡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正在賭氣的少年,輕松地問著。

        “……”布卡不語。

        “這事關法老的生死存亡,你別不說話呀。”

        “……”

        “喂?怎麼了?”

        布卡索性把頭撇過去,就是不理睬艾薇。艾薇見狀,心裏不禁來了脾氣,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讓他抬起頭來……其實,布卡雖然年紀尚輕,但是他的個頭比艾薇卻高了不少。此時與其說艾薇拉著他的脖領讓他抬頭,不如說是拉著他的脖領讓他看著自己。場面確實有些滑稽。但她依舊理直氣壯,氣勢洶洶,“你不是西塔特村的勇士嗎!你不是想為法老效力嗎?現在你表現的機會來了,你怎麼不說話了!”

        布卡被她拽著,無奈地看著她,但只過一分鐘,等她一說完,他又把頭擰到一邊去了。

        “喂!”艾薇真的有些生氣了,她狠狠地推了布卡一下,松開了拉著他衣領的手。

        算了,這個小孩怎麼了!她氣嘟嘟地走開,本來以為這是雙贏之計,他幫到她,他也可以得到法老的賞識,如願以償地加入禁衛軍。卻沒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地鬧起了情緒……若是平常,或許她會花工夫勸他,或去揣測他的心思。但現在,幼獅像上的蓮花紋章快成了她的心病,她無時不刻不在考慮這個問題,她要找到這個答案,她一定要抓出幕後的那個黑手,她無暇顧及其他。

       但是就怪了,布卡並非這樣莫名情緒化的人啊。艾薇還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艾……奈菲爾塔利殿下。”

        他終於開口了!艾薇一聽他這樣叫自己,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她立刻板起臉,翻了他一個白眼,“滾滾!”

        “奈菲……”這次沒等他叫出來,艾薇就幾步跑回去,抓著他,讓他把後半句話給生生咽了回去。

        “我告訴你布卡在想什麼吧!”艾薇快速地說著,臉上帶著幾分怒氣。可看著布卡楞住的表情,她又忍不住覺得有幾分好笑。早點開口就好了,其實他的心思可真簡單,小孩子一個!“布卡在想,艾微這個小子,太不夠意思了!本來是這麼好的哥們,居然二話不說就成了那個什麼奈菲爾塔利,把布卡給徹頭徹尾地耍了!”

        布卡呆了。艾薇盡全力板著臉不笑出來,“我說的對不對。”

        布卡點頭,又搖頭,又想點頭……然後他終於垂頭喪氣地說︰“算了!說不過你!”他輕輕地把艾薇拉著自己脖領的手松開。“畢竟是在這麼露天的場合,你這樣……再怎麼說也不好吧……”

        艾薇這才意識到,自己與布卡正站在皇宮的後園裏。這裏很靠近冷宮,雖然平常鮮少有人出沒,但說不定也會有宮女經過,萬一被看到確實是不好,畢竟現在自己也不是“艾微”了,這樣和帝國雙璧之一孟圖斯的弟弟糾扯,不是很合禮儀。但至於兩個人是怎麼走到這裏的……本來是在艾薇的寢宮見面,布卡一看到她便賭氣般地扭頭就走,艾薇跟在後面,一來一去,不知怎麼就跑到這裏來了。

        “所以還是你的問題!”艾薇把手抽回來,有點惱怒地小聲叫著。

        “怎麼又是我不好了!?”布卡委屈地回了一句。就在這時,艾薇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快速地伸出手,一把將布卡的嘴巴堵住,示意他安靜,推著他,兩個人一同躲到了柱子背面的一塊陰影處。

        “又怎麼了?”布卡扒開她的手,小小聲地問。

        艾薇做出一個“噓”的動作,身體藏在柱子後面,雙眼緊緊地盯著往後宮方向走去的一個黑衣的男子。距離較遠,那人還穿著厚重的外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實在難以看清面孔。但是他修長的身材,如同行雲流水般的步伐,優雅卻不失風度的氣質,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中。艾薇不由得輕輕地說了出來……

        “禮、禮塔赫……”

        這微弱的聲音剛剛出口,遠處那黑衣的男子就好像立刻聽到了一般,猛地回過頭來,看向艾薇和布卡的所在地。艾薇一慌,狠狠一推布卡,兩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布卡躺在下麵,艾薇壓在他身上,雙手緊緊按住布卡的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中默念著不要被發現。

        從艾薇和布卡所處的位置,到前往後宮的入口中間還有一些矮小的植物,如果兩個人趴下,那麼從禮塔赫那邊是很難發現柱子的陰影下還有人的。只要剛才那一秒禮塔赫沒有注意到艾薇。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呆著,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沒有聽到人走過來的腳步聲。艾薇慢慢地轉過頭去,小心地望向後宮的方向……好,他不在了,應該是走遠了,所以沒有被發現吧。她心有餘悸地想著,剛才那個人,確實是禮塔赫,他轉過頭來的短短一秒鐘,她看見了。……希望沒有被發現,直覺告訴她,禮塔赫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況且比非圖又那麼信任他,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她不想和他交手。她又看了看那邊,確認沒有人了,這才轉回頭來。

        !!

       布卡的臉一下子映到了自己的眼睛裏,嚇得艾薇差點一個趔趄翻過去。紅發的少年,臉已經漲得和自己的頭發一樣快要燃燒起來了。他呆呆地看著艾薇,處於一種輕度癡呆的狀態。艾薇終於發覺自己太過不合於禮節的行為,她連忙從他身上爬下來,坐在一邊。“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抱歉……”

        布卡愣了一般,呆呆地沒有動彈。

        艾薇心急地說,“別發呆了!剛才沒有看見嗎?”

        布卡依舊嘴巴半張,傻乎乎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艾薇拉住他的衣服,拼命搖晃他,“別浪費時間了!剛才沒有看見嗎?”

        “我、這這這、你、那個、我……”布卡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艾薇狠狠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布卡不自在的情緒,幾乎都感染到了她,她有幾分惱怒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埃及人是很開放的,況且剛才真的是意外!不要這樣,弄得我都尷尬起來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布卡臉漲得像個紫茄子,他盡力集中精神,沖艾薇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你也看到了,禮塔赫為什麼會來冷宮?”艾薇目不斜視,認真地問著布卡。

        布卡又懵了,不過也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倒是真的……“我怎麼會知道……”

        艾薇又回身望向去往冷宮的小路,奇怪,身為一個祭司,為什麼不帶隨從,自己跑來冷宮,究竟是找誰的呢?住在冷宮的妃子,恐怕也只有馬特浩妮潔茹了吧,但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禮塔赫為什麼會來找她……說起馬特浩妮潔茹,艾薇腦海中浮現了幼獅像上的蓮花印章。

        “該死!”她一拳捶在了布卡的身上,嚇了還半躺在地上的少年一跳。而她神色凝重,一言不發,還在繼續思考著什麼。

        該死,思路被局限住了,那封粘土版的主人不一定是幼獅的主人,只要是蓮花紋章的所有者都有可能阿!那麼亞曼拉、馬特浩妮潔茹就都有可能,或者其他能夠刻出這個紋章的人也都有可能!但是,怎麼忘記了,馬特浩妮潔茹可是赫梯的公主阿……粘土版這種文書,她一定是會寫的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禮塔赫又是……

        “奈菲爾塔利。”

        沉穩而冰冷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身後,打破了她的思緒。她剛想開口說“別吵我”,可下一秒,她立刻意識到了聲音的主人究竟為誰,讓她生生地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她咽了一下口水,緩緩地轉過頭去。

        拉美西斯俊美的臉龐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只是此時,他身後還跟著禮塔赫、以及若干士兵。

        艾薇心中暗暗叫苦,所謂禍不單行莫過於此吧!


第二十六章 之二

        布卡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戰戰兢兢地跪在了法老的面前。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曾經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艾微,但現在怎樣都是法老認準的奈菲爾塔利了。大家都知道法老一向視奈菲爾塔利為珍寶,就連名字都不讓別人提一下,更何況現在……簡直是百口莫辯阿!布卡偷偷抬起頭,看了一下拉美西斯陛下的臉。天,都快沉到地上去了,這就更是印證了這一傳言。布卡慌張地低下頭去,暗暗地想著,這下別說是加入禁衛軍了,可以不死就是萬幸了!想到這裏,身體竟然有些微顫抖了起來。

        艾薇一看布卡的樣子,心裏就涼了大半。這個傻小子,慌什麼啊!這個時候越慌張就越容易讓人懷疑。她鎮靜地抬起頭,看向拉美西斯鐵青的面孔,假裝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禮塔赫,心中暗暗地詛咒著,不用想,剛才還是被發現了,但是真沒想到能把拉美西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叫過來,難道法老都是不幹活,每天閑著的嗎,居然會被臣子隨叫隨到?

        她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陛下是來看望馬特浩妮潔茹皇妃的吧。”

        拉美西斯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地看著她和布卡。

        艾薇心裏小小地打了一下退堂鼓,她吞了下口水,盡量使語調平靜地說,“那麼,我就告退了。”

        還好,他好像還沒有什麼反應。艾薇站起身,彎著腰,低著頭,慢慢地往後退去。對,就這樣,千萬別追上來。阿!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拉美西斯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看著她,但是卻隱隱含著一種令艾薇心慌的魄力。接著,他瞥了一眼布卡,語氣冰冷,卻不容置疑。

        “把這個男人遣送回吉薩,終身不得離開。”

        話音剛落,布卡的臉變得蒼白。不能離開吉薩,就是一輩子不可能加入法老的五大軍團,更別說成為禁衛軍的一員。他如同五雷轟頂,愣愣地呆在那裏,一時竟不能言語了。法老身後走上來兩位壯碩的士兵,他們拉起了地上的布卡,架著他往外走。這位西塔特村村長的兒子,身懷絕技的年輕武士竟然難以自主地移動步伐,一動不動地被那兩個人往外面拖著。

        艾薇突然覺得一股熱流沖上了頭,第一次見到布卡的時候,那個擁有火紅頭發的少年就一直在念叨著要去見法老,要去成為法老的禁衛兵。她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西塔特村的村長之子,出色的勇士,他如果不能像哥哥一樣成為與眾不同的優秀軍人,他會是多麼痛苦、多麼失落。

        而這一切,竟是因為她的不注意!因為她讓法老的顏面丟了,法老的遷怒!

        她破天荒失去理智地用力掙脫著拉美西斯牢牢禁錮著她手臂的大手,但是他的手卻如同鋼鐵一般地堅硬,越掙紮,她的手臂就越疼痛。“放開我!你不能這樣對待布卡,你不能!”

        而她的抗議卻如同螞蟻撼大樹一般那樣微不足道,布卡被越帶越遠,隨著他的身影越變越小,艾薇的眼眶竟然紅了起來。一路以來,一直都是他陪著她阿,這樣被帶開了,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說不定直到她離開都不行吧!該死,她為什麼要回來,她又把一個人的命運改變了,她還要做多少錯事呢!比非圖的生命、真正的奈菲爾塔利的命運、馬特浩妮潔茹的人生……現在、現在竟然連這樣無辜的布卡她都……

        她頹喪地掙紮著,竟沒有發現眼淚掉了下來。因為自己的無知、自己的無能為力以及愚蠢……

        “我要是、沒有來過這裏就好了……”

        “你說什麼?”她幾近癱軟的身體突然被拎了起來,一直沈默著的法老突然開口了,他向來淡漠的臉上此時被賦有了幾分慍怒的神情。他直直地看著艾薇的水藍雙眸,語氣中帶有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魄。

        艾薇帶著幾分哽咽,“我說、我要是沒有來過……”

        “住口!”話說了一半,就被他打斷了。“你是奈菲爾塔利,我大埃及法老的第一個妃子,你和法老的臣民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是看在孟圖斯的面子上才沒有處他死罪!而你、而你現在!”

        話說到這裏,他竟然語塞了。而你,而你怎麼樣呢……

        他的眼中充滿著怒氣、迷茫、悲傷……他突然把她橫抱在自己的懷裏,丟下他身後的隨眾,快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艾薇本能而慌亂地掙紮著,而卻始終說不出話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想要這樣,布卡怎麼辦……思緒紛雜混亂了起來,突然,透過拉美西斯的臂膀,在漠無表情的侍從身後,她瞥見了禮塔赫的臉。那是一絲帶有嘲諷和厭惡,但是卻又有幾分歉意的目光……這微妙的表情讓她感到了不解起來。

        那是得意?或者是無奈?或者是一種難以說明的……恨?

        為什麼?

        而在她還沒有理清頭緒之前,法老就已經抱著她離開這令她迷亂的場景。

        *****

        她被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拉美西斯一下子把她扔到了床上,他壓到她的身上,用手扳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疼啊……”艾薇輕輕地叫了一聲,盡力把臉別到一邊去。下巴很疼,如同要燃燒起來一般,但是她想要逃離他的掌控,那種猶如在冰山之下展露的怒焰仿佛要燃燒她的心髒。她知道他的感情是什麼,她懂,在她看到哥哥和米娜攜手離去的時候,在哥哥與其他女人調情的時候,在哥哥說要和米娜結婚的時候。她知道這是什麼,如果她是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女人,她會殺了那些人,她會親手把她們的生命全部奪取!

        所以她知道這是什麼。

        她知道拉美西斯二世,這個偉大的法老在用怎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在以怎樣的心情等著自己。所以她怕了,她怕自己與這個荒謬的時代發生更多千絲萬縷的聯系,她更怕,她更怕的是在自己瞭解這份感情後,她會產生不該有的猶豫和迷茫,或者,情愫……

        在她思考的時候,他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那是一個略微粗暴、充滿怒氣和半強迫式的吻。她剛想張口反抗,他溫熱的舌就滑進了她的口中,熱情地挑逗地著她脆弱的情感。她閉緊眼,狠下心,一口咬了下去。

        突然,她被狠狠地推開了,她伏在床上,鎖骨處被那粗暴的力量弄得隱隱作痛。抬起頭,拉美西斯的嘴角落下了一絲殷紅的鮮血,刺得她的眼睛發疼。

        他難以置信地軾去嘴角的血絲,“你……為什麼反抗我?”

        她把頭別過去,不看他。“因為我不想和你接吻,我只和我喜歡的人接吻。”

        什麼?他的心突然緊縮了一下。“你不喜歡我嗎……”

        她閉著眼睛,堅定地說,“不喜歡、一絲都不喜歡。”

        突然,她感到一雙冰冷而堅硬的手緊緊地鉗制住她,強迫她面對那面若冰霜的法老。

        “你再說一次。”冰冷的語調,艾薇心中漸漸怕了起來。

        “我說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你!”艾薇強打精神,叫了回去。對,不喜歡他,她回來只是為了更改回歷史,她喜歡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那是誰!?你口中所謂的弦哥哥?你還和他在一起嗎?或者是布卡?你喜歡孟圖斯的弟弟嗎?”他搖著她,瘋狂地搖著她。為什麼,為什麼等了五年,等來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呢!她說她愛那個所謂的弦哥哥!好,他可以等她忘記他!那麼過了五年,為什麼她對自己臣下的弟弟表露出來的好感,竟然還要勝於對自己呢!在他與她見面之前,她和布卡,發生了什麼嗎……

        痛苦,太痛苦了。他無法控制自己感情地猜疑著,身為大埃及偉大的法老,一國之君,他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力量的渺茫。無論自己怎麼渴求、怎麼虔誠,他就是等不到她喜歡他,更別提愛他。而自己,竟然連停止想她的能力……都沒有。

        “我已經等了五年了,”他沙啞地說著,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地說著,“我還要等多久,你才會喜歡我呢?你既然可以愛你的哥哥,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西塔特村少年產生好感,為什麼不能、為什麼不能喜歡我呢。”

        艾薇愣住了,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沒有喜歡布卡啊……就好像我不會喜歡你一樣,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你應該能想到吧。我是……”

        “夠了,住嘴!”拉美西斯頹喪地喝止了她。“我禁止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你從哪里來,你將來會怎麼樣!我不想知道,我也不在乎。隨便你是什麼,貴族也好、奴隸也好,即使你是不屬於這個人間的神使、或是來取我性命的魔鬼,我也毫不在意。因為我已經看到你了,你就是奈菲爾塔利,我的奈菲爾塔利。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出現任何狀況,我都要你留在我的身邊。”

        這番話,完全不像他的作風。那樣的沒有邏輯、沒有理智,就好像是一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一樣。但是,她就是那個奪走他生命的魔鬼阿!如果沒有她,他不會二十幾歲就英年早逝……

        “我……啊!做什麼?”

        拉美西斯把她抱起來,推開寢宮的門,大步地走了出去。兩旁的奴婢看著王那慍怒的表情,不由得都伏倒在地,一一拜禮。太多年沒有見過這樣情緒失控的王了。不知道那個外國的少女如何惹到了他。讓王這樣怒氣騰騰,卻仍然安然無恙地活著,恐怕也只有她可以了吧。

        “你又要帶我去哪里?”艾薇推搡著他。拉美西斯不為所動,快步地前行著,向王宮的最高點走去。

        “你給我看著!”他們來到了底比斯皇宮的最高點,那裏可以看到美麗的夕陽正在漸漸沉入尼羅河,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片略帶哀傷的猩紅。不遠處可以看到一座氣勢恢宏的神廟,在夕陽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神聖。“那就是辛克布神廟,你看那上面的雕塑,你仔細地看!”

        艾薇用力地看著,但是仍然不明所以。

        “中間的是我埃及偉大的太陽神,拉。那兩旁,坐著我,還有你。這說明,我不會忘記對你的感情,我敢於讓拉神為證。”他說著,“我還在籌劃建立新的神廟,叫做阿布-辛貝勒。我要讓它流芳千古,即使是天上的神,也可以看到我們,即使是萬年之後的臣民,也可以看到我們。我要證明,你是我的。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什麼。”

        艾薇怔怔地看著,阿布-辛貝勒神廟。拉美西斯二世時期最偉大的神廟,每逢拉美西斯的生日,就會有神光出現在其頭像之上的神秘建築。法老和他愛妃奈菲爾塔利的雕塑直至今日仍然栩栩如生。它穿越了時空,穿越了三千年,來到了她的時代。

        “不、不要!”她恐懼地後退了幾步,“不要把我的塑像放上去,我不要!”

        他轉身看向她,眼中帶著不解和痛苦。“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她搖著頭,她不能再這樣妄為下去了,這樣下去,這段歷史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她帶著幾分懼怕地後退著,卻被他一把拉住。

        “奈菲爾塔利,你敢對著拉神的塑像,對著偉大的太陽神發誓嗎?”

        “啊?”艾薇愣了一下。

        拉美西斯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那是一絲緊張還有一絲難得的懼怕。

        “你敢對著它說,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說你不在乎我,你將我對你深刻的情感全部視為尼羅河底骯髒的淤泥?”

        “我……”

        “奈菲爾塔利,你說吧,我要知道你的答案。”

        艾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神,如果真的有拉神。請原諒她吧!她只是……她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因為她、她不想再受傷害了。這種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他們的相識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就好像她和絃哥哥那諷刺的初識一樣,她已經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欲罷不能,什麼叫做刻骨銘心。難道現在,同樣的痛苦還要她再經歷一次嗎……?

        不。

        她不再看他的雙眼,因為她怕看到那雙幾乎要把她溺斃的深邃雙眸,這會讓她死在那琥珀色的哀傷當中。

        “……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