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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少數應服從多數】【完】
本帖最後由 時心紫 於 2009-9-5 12:09 PM 編輯比起其他人來說，我算是比較沒有主見的人吧。
從小很多決定都是別人替我選的，不然就是有樣學樣，其實我煩惱著以後我的結婚對象會是由誰來決定的？
我自己嗎？我大概說不清楚。
「喂，小明你在玩什麼遊戲？」坐在教室裡發呆的我，肩膀被搭上，轉頭一看，是龍哥。
「不知道玩什麼。」
「拜託！這個還需要想嗎？當然是玩『天堂仙境』啊！」這個遊戲我聽過，電視廣告出現次數相當頻繁。
我則是在電玩網站來來回回輾轉找了好多遊戲討論板，到現在還沒有定論。
「那個很好玩？」
「唉呀！」龍哥把臉湊近我，說：「管他好不好玩，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玩啦！你不知道我們班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在玩天堂仙境嗎？遊戲界的超強人潮耶！看這種迴響就知道還需要想啊？」
我心想：這樣也好。跟隨大家的腳步應該不會失望的。
這讓我心裡有了另外一種反思──好像去同意，去認同一個大家都認同的事物，在大家的眼裡才是正確的。
當然，這也是我自己沒主見的個性使然。
儘管現在是個文憑社會，正在國立大學文憑邊際掙扎的高三生還是可以在網咖裡看見──幾乎是高朋滿座。
我並不常來，應該說我並不怎麼想來，不過每次都能被同學說服到這裡花掉我早午餐的錢。
其實我連在速食店裡喝什麼飲料，都是由店員決定的。仔細想想，我唯一有主見的事情，就是選擇呼吸吧。
我開始玩天堂仙境之後的一個月，教育界出了大事。全台各校學生彷彿已經謀劃了十年似的，開始群起罷課，高達三十萬的學生穿著制服出現在總統府前舉牌吶喊抗議，說是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壓力無法念書，我很認同，而出乎意料的是，在這項全台學生罷課的活動持續戰火不停的一個禮拜之後，全台灣的老師一同加入這項活動，他們連書也不想教了。
暴力學生太多、不聽話的孩子太多、需要批改的作業太多、無法用打罵教育，一項項不想教書的理由都被提了出來，全台罷課情緒高漲，教育界一片譁然和錯愕。
抗議人潮每天在台北及總統府的大小路段遊行，車輛無法通行，警察人手不足，根本無法抵擋學生人潮，整個台北及鄰近的市鎮都擠滿了抗議群眾，流血衝突事件不斷，每天都有人掛彩。
不想讀書的人和因為壓力而念書的學生成天聚集在那裏不肯離去。
老實說要不要念書也不是我自己決定的。
父母告訴我要是不念書長大沒出息，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錢但我並沒有反駁，因為我自己也沒有什麼主意，對自己的人生和未來都是茫然。
一向沒什麼主見的我，大事通常是由別人來決定，不管我的興趣取向為何。
「小明，還念什麼書啊！一起去罷課了啦！」龍哥這幾天都看不見人影，我想 他大概是去抗議了。他是回教室搬桌椅去砸警察的。
如你所見，全校師生都出去抗議罷課了，教室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我一個人，每天早上聽校外的抗議叫罵聲直到下課。
「其實我爸媽叫我念書的，雖然我自己沒什麼意見，不過──」
「念什麼書啦！大家都在抗議罷課了你還念個屁啊！」龍哥一手抓著桌椅，一手抓住我就往外拉，「所有人都去了你還不去！」
我呆了半秒，「喔，既然大家都去了，我不去好像不夠意思。」
事實好像就是如此，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已經去了，自己不去就像是異類一樣。於是我也拿起了沉重的抗議板，在抗議現場跟著大家一起叫囂了起來。
這件事情成了一種全民熱潮，到最後連一些非學生非師生身分的人也一起到了抗議現場助陣。
抗議持續了三個月，政府同意了罷課這項要求。我們成了無所事事，整天在網咖玩線上遊戲的人。
緊接著兩個禮拜後，這項無名有實的活動又開始了。
我和龍哥一同到便利超商，選了吃的喝的還有幾張點數卡後，我掏出錢準備付給店員，龍哥抓住我的手說：「付什麼錢，走了啦！」
「買東西不用付錢嗎？」我傻了。
「現在買東西沒有人在付錢的啦！大家都是這樣子啊！你付錢幹嘛！」龍哥理直氣壯的說完，拐頭看了看櫃台內的女店員。她雙手扶在櫃台上，沒有開口的意願，也沒有收錢的意願。
回神後我往店內四周看了看，才發現這裡所剩的東西已經蓼蓼無幾，有個中年的男人打開冰箱抱走兩箱啤酒，吭也不吭一聲。
「什麼時候大家開始這樣做的啊……」我問。手上的錢已經被龍哥塞回我的口袋。
「靠！誰知道！反正大家都開始這樣了啊！你看他們都不付錢了，你幹嘛還付錢？大家都這樣的啦！」龍哥指著對面服飾店裡，抓著五、六件衣服走出來的人。
我被龍哥推了出去，這才看見街上的淒涼景象，店家都不營業了，一個人接著一個從店家走出來，手裡拿著免費的商品；麵包店的架子上已經空了，麵包師傅丟下帽子捲起袖子衝進隔壁的家電用品店。
大家都是這樣不必付錢的，那我何必付錢？是啊，跟著他們去做就行了。
龍哥拉著我到購物中心、小吃店、飲料店搜刮了還能夠搜刮的東西，在這一路上有不少跟我們搶奪東西的人，不過都被龍哥不付錢拿到的西瓜刀給嚇跑了。
這樣蕭條的世界持續了很久，將近半年吧。龍哥則是失蹤了，我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而我每天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看著哪裡還有東西可以不付錢取得，看見人潮往哪裡我就往哪裡去。『使用免付費』的活動則已經拓展到了其他層面，現在不管你到哪裡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看見漂亮的女生起了色心，你可以把她強拉走；帥氣的車想開就能開；不順眼的店鋪想砸就可以砸，完全不必受罰或付錢。
我靠著消防栓休息。這一切合理的原因究竟是為什麼？是因為所有人都這麼做啊，這當然是合理的。
直到隔天，我在一零一大樓那裏看見龍哥的屍體，他的人已經撞爛，不過他身上的衣服我認得──是我跟他一起去購物中心拿出來的。
我抬頭一看，有好多個小黑點由小逐漸轉變為大，噗哧一聲墜落在我面前，血水和肉混合在一起猛烈爆散開來。
人潮從我的身後慢慢圍了上來，那些人互相推擠著走進了一零一大樓，在頂端一躍而下的人有增無減，大大小小的黑點在我眼前如紅雨般落下，龍哥的屍體被撞上一個又一個跳下來的人，血肉模糊。
我轉身問了一個正朝大樓走去的人說：「請問一下為什麼你們要自殺？」
「因為大家都在自殺啊，你不自殺的話不是很奇怪嗎？」男人往入口處看了看，說：「唉呀，怎麼這麼多人擠著跳樓。咦？你不自殺嗎？大家都在自殺呢！」語畢，男人從腰間取出一把水果刀，迅速往太陽穴一刺，他眼睛爆凸，撞在地上。
自殺的人如蝗蟲過境般朝向大樓，慢慢地大樓外圍已經圍滿人潮，他們都拿著尖刺朝上，硬生生刺中跳下來的人的胸口。
跳下樓的肉泥堆積在大樓旁各個點，越來越多……
他們都在自殺，你不自殺不是很奇怪嗎？所有人都這麼做，你不這樣做的話豈不是異類嗎？
我拔起男人頭上的刀，將尖端對準我的眉心。
END . . .
換個角度試試，不如把人生重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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