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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27 PM

紅鏡子 -【清朝歡迎你】《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8 02:44 AM 編輯

【書名】:清朝歡迎你

【作者】:紅鏡子

【內容簡介】:

  因車禍穿越到三百年前,成為康熙年間徐州一普通富商嫡女的李伊水......

  憨厚、正直又不愛讀書的大哥李衛

  埋頭苦讀準備光宗耀祖的李紀

  性情迥異的雙生子李汶水、李沉水

  ......

  《清朝歡迎你》簡介版:

  清穿?哪個腦子抽筋了把我送來的!

  本姑娘要回家!

  皇子?生的太晚沒前途,拜乾爹當靠山還有可能……

  夢想啊……能送我回家不?

  不行的話!

  給我個小帥哥養養眼種種田吧~

  廣告詞:幼女調教,帥哥養成,看蘿莉幼女攜手腹黑少年,咱要做清穿新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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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34 PM

第一卷 第一章 李府

    徐州,城西,李府。

    李家大少爺李衛從馬上下來,將韁繩交給旁邊的家丁,帶著老管家和小廝往書房走去。

    到書房門口,小廝李華站在門口等候,李衛和老管家李福帶著賬本走進書房。

    「大少爺回來了。」書房的書僮一邊稟報,一邊打開簾子。

    「父親。」李衛走進書房看見父親正在桌前寫字,李老爺子停下筆,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長子:「農莊的帳收得怎麼樣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今年莊子上的收成不錯,按三成的租子收,共收到一千七百兩銀子,張寶生上個月病死了,剩下孤兒寡母的,兒子免了他們家的租子了。這是銀票。」老管家李福將賬本和銀票一起放到書桌上。

    李老爺李洵翻看了一下賬本,點了點頭,「你也辛苦了幾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李衛彎了彎腰,退出書房。

    李衛走後,老管家將門輕輕帶上。

    「你看他這一路上表現怎麼樣?」李老爺子臉上的嚴肅狀褪去,顯出了一絲疲憊。李老爺子年紀不大,今年剛剛四十二歲,但過多的操勞讓他頭髮上夾雜了不少銀絲,加上臉上的鬍鬚,顯得很威嚴,這些年李家的產業在他手上有了很大的發展,當然五個老婆四個兒子也是讓他操勞的一個重要原因。

    「大少爺處事宅心仁厚,喜歡打抱不平。」李福思量著李衛一路上的作為,斟詞酌句的說。

    「處事不穩重,還需要磨練啊。」李老爺聽了老管家對李衛路上情況的詳細講述,感慨道。

    「老爺不需著急,大少爺才十五歲,有些義氣行事也是難免的。」

    李老爺搖搖頭,將桌上的一封信遞給李福:「這是剛剛傳來的消息,上個月太子復立了。」

    信是李老爺的妹夫奉天府丞梁清標寫來的,老管家在李家超過四十年,他父親時就任管家,在他小時,父親就讓他跟在李福身邊學處事,就像今天李衛一樣。因此,他非常信任。

    看著信,老管家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江蘇巡撫蘇克濟是安親王的門人,安親王的外孫女是八阿哥的嫡福晉,算是八爺的人了,太子這一復立,只怕江蘇官場的風向也要變了。雖然李家不是官場中人,但李家當官親戚族人也不少,不然李家的生意也不會做的那麼順利,早就讓人吞併了。

    且不提書房裡商量著往何處進孝敬的李老爺和管家,回到後院的李衛整個人輕快起來,先到母親院子裡向母親請安,將從外面買回來的胭脂水粉拿出來孝敬母親,李夫人是李洵的髮妻,已經年近四十,但平時保養得益,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然而此刻的李夫人沒有了平時的安逸悠閒的神情,有說不出的擔憂,看見幾天不見的兒子,神情稍稍放鬆,待到兒子請安後,就說:「你去松風閣看看你妹妹吧,她從假山上摔下來,昏迷了半天,醒來就一直自己發呆,誰勸說都不聽,像失了魂似的,你爹這些天也不知道忙什麼,也不說管管。」

    「妹妹怎麼啦?」李衛一聽就著急了,李衛的同胞妹妹李伊水比他小十一歲,平日就異常疼愛,加上性格本來就毛躁,一聽說這個妹妹出事了,什麼都顧不上了,拔腳就往松風閣跑去。

    「少爺,少爺,等等我。」門口的小廝李華捧著匣子跟了過去。

    松風閣。

    宋奕呆呆地坐著。

    事情過了三天了,可是她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一場車禍會變成這樣?當她睜開眼時,看到的不是醫院的白牆白大褂,而是青色的帳子,床頭還有一位長得慈眉善目的婦女在抽泣,帳子的另一面,正有人把著她的脈搏,聽著旁邊的丫鬟打扮的人低聲勸說夫人請寬心之類的話,宋奕不禁迷糊了,眼前的一切有點惡搞,頭上陣陣疼痛傳來,她想告訴眼前的人趕快將她送醫院,抬起手來,卻發現夠不著那位夫人,原本修長的手臂變得短短的胖胖的,宋奕順著手臂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嬌小,異常--

    宋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醒來,宋奕很快搞清楚了自身的情況,拜看無數小說的福,宋奕明白了已經穿越的事實,而且屬於靈魂穿越的情況。自己目前的這具身體名叫李伊水,是家中的幼女。這幾天頻繁來看望她的夫人就是她這具身體的生身之母。李府的女主人、李洵的嫡妻。每次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在另一個世界上的父母,當他們聽到自己出車禍的消息一定會傷心欲絕吧,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宋奕仔細回想看過的穿越文,好像身體穿越的回去的可能性最大,自己這種情況,看看尚未發育的小身體,宋奕歎了口氣,就算回去了,找到自己父母,恐怕也很難認回了。

    頭上的傷口漸漸的快好了,可是這兩天李夫人並沒有像平常那樣來看自己,宋奕卻不知道李夫人看到女兒每一次見到自己會更加難過,以為女兒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加上前天從翠賢口中得到的消息,讓她沒有再到女兒院中。

    這兩天,宋奕從身邊丫鬟口中得知現在是康熙四十八年,根據宋奕從小說上得到的不多的清朝歷史知道現在大概太子要復立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現在康師傅的兒子正在為奪嫡爭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宋奕拐彎抹角的向丫鬟打探李家的底細,當得知李家是一個普通商戶時,宋奕鬆了一口氣,YY畢竟是YY,對於經歷了一次生死的宋奕來說,生命更可貴,沒有必要加入那些勾心鬥角中,說不定哪一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亡,就是二十一世紀法制社會還有很多黑幕潛規則呢,更況且人命賤如草的封建社會,安全得到了保障,可是心裡隱隱的又有些失落。

    「伊水,伊水--」

    突然傳來的叫聲把宋奕愣住了,才反應過來這是叫自己呢,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已經在半空中了,一個身影已經將自己抱了起來,看著驟然遠離的地面,宋奕的胃一陣緊縮,現在她才曉得自己有恐高症。

    「快放我下來。」宋奕不停的掙扎,那雙大手如願的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

    宋奕這才好好打量剛才抱起自己的人,十四五歲的帥氣男生,濃眉大眼,臉上還有沒有完全褪去稚氣,如果在原來的世界肯定是由無數女孩子倒追的,只是光光的腦袋後面有一條長長的馬尾,宋奕暗中瞥了撇嘴,自從宋奕醒來身邊伺候的都是丫鬟婆子,雖然清宮戲看多了,但現實生活中看到這樣一個還是有些不習慣。

    宋奕打量李衛的時候,李衛也在仔細打量宋奕,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緊緊的盯著宋奕的額頭,「還疼不疼?」

    宋奕躲開李衛的手,「不疼了。哥哥,你這次出門好玩嗎?」宋奕從李衛的年紀和對她的親近程度判斷眼前的這位就是丫鬟口中的大少爺,自己的大哥李衛。

    「好玩,我還給你帶來了很多好玩的東西呢,李華--李華呢」李衛回頭叫自己的小廝。

    「少爺,我在這裡。」李華氣喘吁吁的捧著匣子趕到了。

    「妹妹,我給你買了很多好玩的東西,你看--」李衛獻寶似的將匣子打開。

    宋奕覺得自己臉部肌肉在**,匣子裡放的是一個不浪鼓,幾個糖人,還有一個荷包,李衛拿起不浪鼓,來回敲打哄著妹妹。

    宋奕哭笑不得,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當孩子哄,還是被一個小屁孩哄。

    伸手將不浪鼓拿在手中,說:「哥哥買的東西我都喜歡,不過哥哥出門這些天很辛苦,還惦記著給伊水買東西,哥哥真好,哥哥回來還沒有休息吧?」

    「伊水喜歡就好,哥哥回去了,頭上的傷要好好養,不許再淘氣了,改天哥哥再給你買好玩的東西。」

    宋奕點頭答應了,那幾聲哥哥喊得宋奕有點牙酸,但平時李伊水就是這麼稱呼李衛的,想到以後還要繼續叫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男孩為哥哥,宋奕滿心不願意,但看看自己四歲的小身體,宋奕只有認命的份。

    以後自己就是李伊水了,宋奕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宋奕--不,是李伊水搖動著手中的不浪鼓,自己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去了,想到這些天照顧自己的李夫人,還有那個有點咋呼、但是把自己疼到心裡的長兄,李伊水感到也許穿越不是什麼壞事情,既然老天安排自己再重新活一遍,那就好好活著。

    打定主意的李伊水既然決定要在這個世界這個家庭中生活,自然開始關注周圍的人員與事情,將這幾天見過的府中重要人物梳理了一遍,首先是自己的母親,和藹可親,並且對自己這個晚生女及其疼愛,還有嫡親的哥哥,雖然有些莽撞,伊水的眉頭有些皺了起來,她想起這些天來看望自己的幾位姨娘,突然間想到自己受傷多日,不知為何父親李洵從來沒有來看自己。



第一卷 第二章 家宴

    當天晚餐的時候,李伊水見到了父親李洵。

    晚餐是擺在李夫人張氏房裡的,張氏所居的正房位置在後院正中,左邊的院子住的都是李洵的子女,右邊則是眾位姨娘妾室居住處,除了年紀最小的李佑尚和母親孫姨娘一起居住外,其他子女包括伊水都在左邊院子裡,也許是做母親的不願意遠離兒女,李衛和伊水的院子也緊鄰著張氏的院子。

    李伊水在丫鬟翡翠的帶領下來到母親的房裡。張氏所居的正房前面為客廳後面是起居室,起居室分隔三間,晚飯就擺在其中一間裡。

    這邊的擺設佈局與松風閣截然不同,進門就是一座花開富貴的大繡屏,穿過屏風,地上鋪著繡工精緻的地毯,中間擺著一張紫檀木桌子,以及幾個繡墩,挨牆一溜椅子,椅子中間的高幾上,擺著茗碗花瓶等物,東邊炕上設有一張炕桌,桌上擺著一個小香爐,兩邊擺著銀灰色蘇繡製成的靠背坐褥,旁邊坐著的就是李伊水的母親張氏。

    幾個妾室知道大少爺回來了,也都帶著子女到大房這裡湊趣,房間裡倒也顯得熱鬧。

    李伊水打量整個房間擺設,光是牆上百寶閣上擺設的精緻的瓷器玉器就讓她讚歎不已,雖然這些日子見過了不少,但是在她的松風閣擺得卻遠遠不及這裡,畢竟她還是小孩子,而且在眾人眼中還是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孩,貴重的擺設自然不會放在她能夠的著的地方了。

    看到張氏房間的擺設,李伊水對李家有重新做了一番評價,看來李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富裕人家。

    李伊水見過母親和哥哥後,又依次和幾個姨娘見禮。

    李姨娘--原府中丫鬟,張氏過門後被抬舉了,生了長女李惠水,去年已經出嫁。

    霍姨娘--正經的二房夫人,當年李洵可是擺酒請客納她為妾的,生了次子李谷,可惜六歲時出痘夭折了,在府中吃齋念佛多年,有育有一子四子李歡,今年八歲。

    孫姨娘最為年輕貌美,也是最得寵的一個,連接生育兩個兒子--三子李紀和幼子李佑。可惜今天她沒有來,只有十歲的李紀和與李伊水同歲的李佑由奶媽帶進來了。

    趙姨娘的福氣卻不比孫姨娘,進門後連著生了兩個女兒,二小姐李汶水和三小姐李沉水。

    李伊水的丫鬟翡翠原是張氏身邊的大丫鬟,今年十七歲,素來穩重,張氏才派她到自己女兒身邊伺候。李伊水在她的提點下先後和姨娘、兄弟們見禮,因伊水是嫡出,跟姨娘見禮並不用行下蹲禮,只是說一聲姨娘安就可以了,看著滿屋子的兄弟姐妹,李伊水開始慶幸自己穿越到一個嫡出的小姐身上,在古代,女孩子嫡出和庶出待遇差別極大,看看紅樓夢就知道了。

    張氏沒有想到女兒剛剛搬過去幾個月,就出了這種事,心中自責不已,看到女兒沒有完全落疤的額頭便打定主意讓女兒搬回來,親自照顧。

    李汶水和李沉水小姐倆在炕上坐著,拿著繡包玩,張氏親自把女兒抱到床上,讓她們小姐妹們一塊玩。

    李汶水和李沉水是雙胞胎,今年六歲,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兩人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綠衣,伊水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穿紅衣服的汶水問伊水:「四妹妹,頭上還疼不疼?」

    伊水摸摸頭上的疤:「已經不疼了。」

    「別扣,破了會要毀容的。」張氏見伊水摸頭,怕傷疤被抓破,忙阻攔,看看伊水的額頭:「傷疤快好的時候會發癢,你可千萬別摳,」覺得不妥當,吩咐旁邊伺候的丫鬟瑪瑙拿過一段乾淨的棉布將伊水的額頭裹住。

    一想到頭上要纏上難看的布條,伊水就滿心不願意,可惜胳膊扭不過大腿,最後只好乖乖就範。

    看到伊水滿臉不情願的樣子,沉水湊過來,「妹妹,我們一塊玩繡包,很好玩的。」手中舉著兩個小繡包遞給伊水。

    伊水接過繡包,但不知怎麼玩,又怕露馬腳,便先看小姐妹怎麼玩。

    一旁的汶水首先將自己手中一個繡包放在床上,將手中另一個繡包丟在空中,趁這個時間將床上的繡包撿起來,再接住空中的繡包。

    這個太簡單了,伊水也有樣學樣的將繡包接住,聽見小姐妹的讚賞,心情不由好過了,突然心中一動,對自己心情轉變有些驚訝,想到自己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卻對小小的讚賞開心,難道別人認為我是小孩子,我就用小孩子的標準要求自己嗎?這樣一想,心中不覺羞愧萬分。

    雖然心中羞愧,表面上伊水仍開開心心的和雙胞胎小姐妹玩的繡包,不過這次變成伊水哄兩小姐妹玩了,一旦誰成功的接住了繡包,伊水就拍巴掌慶賀,接不住就鼓勵再來一次,姐妹三個玩的很開心。

    不一會兒,李洵到了,看著滿屋子的妻妾兒女,李洵的煩心事稍稍放下一些,張氏從座位上起來迎接丈夫,妾室們也隨著起身施禮。

    隔壁的餐桌早已擺好,見李洵過來,眾人就隔壁就餐。

    李洵入座後,張氏坐他旁邊,左邊依次是李衛、李紀、李歡、李佑,右邊依次是李汶水、李沉水,最下面坐著李伊水。奶娘正要將伊水抱上椅子,不喜歡被人抱來抱去的李伊水自己蹬蹬的走向自己的位子。李姨娘、霍姨娘和趙姨娘帶著丫鬟在旁邊伺候。

    入座後,李洵轉向張氏問道:「昕薇呢?她怎麼沒來?」昕薇是孫姨娘的閨名。

    張氏原本含笑的臉一僵,隨機又笑道:「昕薇妹妹身體不舒服,我讓她好好休息,不用過來了。」

    看著丈夫的眉頭皺了起來,「已經請了大夫看過了,大夫也給她開了藥的,都是些靜氣安神的,如果老爺不放心,飯後我再過去照看她。」

    李洵原本想飯後自己過去的順便宿在那邊,見妻子這般說反倒不好意思提起,改口說:「既然大夫讓她好好休息,就不要打擾她了。」掃了一眼旁邊的長子,想起幼女來,轉頭問:「伊水的傷勢怎麼樣了?」

    李伊水原本在一旁看父母之間互動的熱鬧,沒想到話題一下子轉移到自己身上,心中腹誹著,卻不得不站起來回答,「已經好了,謝父親關心。」

    後面那句是伊水臨時加上去的,剛說完就看見母親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父親稍顯尷尬,眼中也漸漸湧現了一些慈意。

    李洵看李伊水的額頭被厚厚的布包著,心中也不由心疼,板著臉說:「以後不許再調皮了」。

    張氏看著伊水的額頭,想起孫姨娘,強忍下心中的一口惡氣,「老爺,該開飯了。」

    李洵點點頭,吩咐:「開飯--」

    三位姨娘從丫鬟手中接過盤子,開始往桌上擺,李伊水在異世的第一次家宴開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35 PM

第一卷 第三章 暗湧

    雖然說這時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當餐桌上有幾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時,規矩就不能那麼遵守了。

    飯桌上的氣氛不算沉悶,張氏不斷的幫丈夫和幾個孩子夾菜,加上汶水、沉水不斷的說「這個菜不錯」,「你嘗嘗」,「把那個菜為我夾過來」之類的,這頓飯也吃得其樂融融。

    李洵也將面前的菜餚為幼子李佑夾過去。

    看著李洵疼愛幼子,張氏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不由得想起幾天前的事情:

    正房。

    翠賢跪在地上。

    「太太,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奴婢確實親眼看見孫姨娘在松風閣前的假山呆了半天,鬼鬼祟祟的,當時奴婢並沒有多想,直到小小姐從假山上摔下來,奴婢--奴婢才起了疑心,放心不下就到假山旁去看了,那裡有好幾塊石頭都鬆動了,一踩上去就會摔下來。奴婢還聽說,還聽說--」

    隨著翠賢的話,張氏的臉越來越黑,女兒的調皮她是知道的,因此將身邊最穩妥的翡翠派過去伺候,可沒想到還是出了這種事,原來只是心疼,現在得知有幕後黑手,焉能不火冒三丈。

    「還有什麼?說--」

    「奴婢還聽大少爺房裡的丫鬟玻璃說,原本大少爺想帶小小姐爬假山來著,只是老爺突然叫大少爺出門,小小姐才一個人去假山玩的……」

    張氏倒抽了一口涼氣。

    家宴過後,李伊水就搬到張氏房中了,這對伊水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比起以前調皮的伊水,現在的伊水文靜多了,張氏以為伊水是受假山事件的教訓,倒也沒有起什疑心。在家裡偶爾碰到伊水不認識的人,翡翠也會以為是小孩子忘性大,畢竟四歲的小孩的記憶是很少的,除了提醒伊水外也沒有懷疑。

    李衛隨著父親出門應酬去了。漸漸的伊水臉上的傷疤完全好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因伊水昏迷期間張氏曾在菩薩面前許過願,便提出去慈濟庵還願。

    李姨娘當即附和,霍姨娘平素就在家吃齋念佛,對於去慈濟庵拜佛有沒有異議,趙姨娘要為兩個女兒求護身符,只有孫姨娘病歪歪的,張氏便只留孫姨娘在家,自己帶著李霍趙三位姨娘、女兒以及丫鬟家人準備去慈濟庵。

    伊水也滿心歡喜的,這些天她不停的找書,打算瞭解自己所在的世界,然而李家只是商賈之家,並沒有多少藏書,就是有也全是繁體字,伊水好不容易辨認出一些,原來是文人寫的筆記小說,翡翠以為小姐看書是一種玩耍,還費心費力的幫她找了一些插圖本,伊水看了哭笑不得。

    慈濟庵位於徐州城東,在徐州也算是香火繁盛的寺院了。

    一路上,伊水一直從車窗往外看,街面上不算繁華,難得的是原汁原味的古建築,連街上做買賣吆喝的也拖著長腔,帶著韻味。伊水看得興致勃勃。

    張氏看女兒眉飛色舞漸漸恢復往日神采,心中輕鬆,但轉念一想,就女兒的活潑的性格,現在雖好,但長大後說婆家恐怕......不覺又愁上眉頭。

    到慈濟庵附近,張氏帶女兒伊水從第一輛馬車上下來,瑪瑙翡翠緊隨其後,李姨娘和霍姨娘趙姨娘也帶著丫鬟從後面的三輛馬車上下來,趕過來伺候。

    慈濟庵始建於明朝天啟年間,後來幾經擴建,形成前面三座大殿,後面靜室數十間,抱柱擎廊,小瓦覆頂,清水脊,磚木結構的香火院。

    正殿上,觀音菩薩端莊肅穆,手托淨水瓶俯視蒼生。其他神像也各具神采,覺昌法師帶著眾人依次拜過眾佛,伊水對一切都稀奇的不行,霍姨娘也和覺昌師太相談甚歡。趙姨娘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的為自己女兒祈福。

    不一會兒,張氏覺得乏了,便要了一間靜室去休息了。霍姨娘繼續和覺昌探討佛法,張氏拗不過女兒,只好讓她去院中玩耍,吩咐李姨娘翡翠好生照看。

    院內有紅葉古樹一株,正值深秋,紅顏映目,異常好看。翡翠擔心小姐要爬樹,忙把她引到旁邊,伊水看出她的心思,為了不讓她擔心,也隨她到旁邊去。

    旁邊還有一座蓮花石幢,供施主放生用的石雕蓮花池一處,翡翠將帶來的放生鳥交給伊水,讓她打開籠子,將鳥放飛。

    對於放生,伊水只聽說過,畢竟對於長在水泥森林伊水來說,想見鳥雀只有去動物園或者自然保護區,而私自撲捉鳥雀尤其是珍稀鳥禽就是違法的,現在卻有機會親手放飛這些小生靈,給它們自由,這個感覺是新奇的。

    靜室。

    張氏將丫鬟婆子都打發下去,瑪瑙守在門口。

    張氏的奶媽韓嬤嬤站在張氏身邊。

    「這個人靠得住麼?」

    「那就是一個外地人,在賭場裡輸光了錢,什麼都能幹的出來。只要給他一千兩銀子,保證能把事情幹的乾淨利落。」韓嬤嬤神情有著說不出的冷冽。

    「嬤嬤你覺得這件事能行麼?」

    「我看行,姓孫的素來不像是一個能安分守己的,而且那小子看起來還人模狗樣的。」韓嬤嬤看張氏有些猶豫的,湊到跟前說:「小姐,你千萬別心軟,想想大少爺--」

    張氏點點頭,從荷包裡拿出兩張五百兩的銀票,「只要我們回去時,他將那個賤人勾上手,就給他,再告訴他,如果事情順利,我在額外給他五百兩,如果他壞我的事--」張氏停頓了一下,冷冷的說:「地藏裡大壩頭通著黃河,失蹤一個外地人,也是常有的事。」



第一卷 第四章 李衛

    李衛隨父親應酬回來後,自然是又帶了很多東西給伊水,由於這次時間充裕,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也都有份,只是不比伊水的多。

    伊水看見面前又擺放的一大堆小孩的玩具,哭笑不得,看李衛滿心期待的表情,又不忍拒絕,作出很高興的樣子接受了玩具。

    看到李衛時,伊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隨母親去上香的路上,想到以前看電視劇李衛當官時的李衛就是徐州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這個哥哥,論年紀倒也對得上,只是那個李衛可是一個小叫花子。

    「伊水,你想什麼呢?又點頭又搖頭的。」

    「大哥,咱徐州城裡叫李衛的人多不多?」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和你同姓同名嗎?」伊水撒嬌的搖著李衛的胳膊。

    「應該不少,咱們李家在徐州城是大姓。」說著用手指敲了一下伊水的腦門:「叫李衛的再多,是你哥哥的李衛只有我。」

    伊水捂著敲疼的腦門,撒嬌的不依,心中卻放了下來。

    和哥哥談了會兒閒話,臨走時伊水懇求哥哥幫她找一些書。最好是關於正史、野史之類的。

    一說起書,李衛就頭疼,一拍腦門:「我的小姑奶奶,我看到書就頭疼,也就是小時候看過三字經,你說的那些書讓我從哪兒給你找來,再說那些書你看的懂嗎?」

    「我不管,反正你要幫我買來。」伊水耍著無賴,心中感到羞愧,這麼大的人了,還學小孩子,可是又實在找不到理由說服哥哥,又不能告訴李衛自己找史書的目的。

    「好好好,」李衛舉手投降,「下一次一定幫你買。」

    幾天後,李衛帶著一摞子書來找伊水,獻寶似的給了伊水。

    伊水一本本的翻看《女戒》、《女紅》,直到最後才有一本《三國誌》。

    「大哥怎麼買這些書?」伊水指著《女戒》問。

    「這書不好麼,這可是書店老闆推薦的,很適合你看。」李衛不經意的說。

    伊水無語了,這時才驚醒自己的身份--四歲小女孩。想到前生喜歡看的一本小說《平凡的清穿日子》裡的婉寧,所謂的天才的遭遇,伊水暗暗警告自己別得意忘形露了馬腳。

    「哥哥,我想學認字。」

    「家裡沒有請先生,族學裡雖然有,但你這麼小,又是女孩子……」李衛猶豫了。

    「哥哥你有時間可以教我啊!」伊水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找一個識字的借口,外加有人對繁體字進行指點,反正她又沒想著要當才女,上輩子讀得書已經不少了。

    李衛尷尬的摸摸腦門,伊水心中一動,「哥哥,你該不會不識字吧。」

    「我是認識一些,只是沒有先生認識的多。」李衛確實是生性不愛讀書,而李洵還盼望著他考上進士光宗耀祖,提高門第呢,為此沒少教訓他,最後看他實在是朽木不可雕,才死了這個念頭。

    「要不找父親商量,在家裡請一個先生,四弟、五弟也該到唸書的年齡,族學離得又遠,三弟每天天不亮都要起床,兩個小的怎麼能夠受得了?在自己家裡汶水、沉水想學也方便。」越說越覺得可行,交代了妹妹兩句就匆匆去前院尋父親了。

    李伊水望著李衛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中,自己的哥哥到底是不是雍正年間的大總督李衛呢?不但年齡、籍貫一樣,脾氣也相近,連不愛讀書的毛病都有,如果不是,那在這小小的徐州城裡還有如此相像的人麼?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著李家會先破產……不不不,還是不是的好,哥哥不是說了麼,徐州城李家是大姓,叫李衛的人多著去了。

    這樣一想,伊水也就放下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36 PM

第一卷 第五章 爭論

    李老爺雖然是商人,但也是堅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點從以前逼李衛讀書就可以看出。因此,對長子提出往家裡延請先生教弟弟妹妹讀書的事當場就答應了,並在三天內就收拾出書房。但對於延請先生的動作就慢了,待仔細打聽過一些文人後,選了一名去年鄉試落榜的呂秀才,得到確切消息是這位呂秀才的學問在縣裡是數一數二的好,只是臨場暈場,沒有發揮出來才名落孫山的。如今正在徐州鄉下一傢俬塾教書餬口,準備兩年後的大考。

    這消息一來一回,加上這位呂秀才耽擱在路上的時間,待到呂秀才來到李府,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李衛這些日子搜集了不少書,加上李洵為李紀兄弟幾個準備的,書房裡書架上擺滿了書,有一點書香傳家的味道了。因此,呂先生看到書房時頗為滿意,再看東家為自己準備的住處也挑不出錯來,心中已經有五分願意了,只剩最後一步看看自己即將教導的幾名學生。

    李紀、李歡、李佑兄弟三個和李汶水、李沉水和李伊水姐妹三個恭恭敬敬的來到書房裡拜見老師。

    呂先生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臉部白皙,十年寒窗苦讀使得他的眼睛稍稍有些凹下去,伊水猜測可能他有些輕微近視的緣故,也許知道自己資歷不夠,所以並沒有向一些大儒那樣板著臉子做威嚴狀,伊水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起碼不是一個迂腐的老學究。

    可呂先生對學生的第一印象就沒那麼好了,當看到李紀李歡李佑進門時,還臉上帶著笑意,待看到三個小姑娘也進門後,臉立刻拉了下來,沉默不語。

    看到老師漆黑的臉,幾個孩子都嚇得不得了,呂先生可能覺得自己不該對幾個孩子發脾氣,轉身吩咐身邊書僮:「去請你家老爺。」

    伊水攔住小廝,,轉過頭問呂先生:「先生請我們父親可是不願意教我們姐妹三個唸書?」

    呂先生打量這個膽大的姑娘,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不肯輕易改變自己的觀點:「不錯,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們應該找女先生來學習女紅,而不是來到這個書房裡。」

    「請問先生,既然女子無才就是德,不讀書而學女紅,那麼讓我們學好女紅的目的是什麼呢?」

    當然是做賢妻良母,不過這話呂先生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和一個小女孩說這些。

    「可是為了以後做賢妻良母麼,」伊水緊跟一句。

    呂先生默認。

    「那麼何謂賢妻,何謂良母?」伊水滿懷求知慾的問道。

    「善良、通情達理,當然女紅也必須好。」呂先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這些年默默的支持自己讀書,承擔全部家務,原本想金榜題名夫貴妻榮,結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忍心再看妻子日夜操勞,他才到私塾教書,掙得束修來養家的。

    想到妻子,呂先生加了一句:「還要做好丈夫的賢內助才算得上是賢妻,至於良母,現在你們還不用想這個。」

    「那怎樣才算賢內助呢?目不識丁麼?讓拿一本書都因不識字而拿錯算不算賢內助?可不識字又是誰的錯?如果不識字又怎樣才能做賢妻呢?」伊水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鎗一樣的冒出來。

    要辯論麼?這可是伊水的拿手好戲,伊水原本想拿著歷史上有名的女子像卓文君班婕妤李清照花木蘭之類的反駁,突然想到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確實有這些人,而且就是有論年紀自己也不應該知道,只好拿著這種最通俗的賢妻良母來反駁。

    「女子無才便是德」與封建社會所提倡的,而「賢妻良母」又是封建社會的典範,這之間便產生了一種矛盾,當然,如果是一個擅長詭辯的人的話,這便又有一場唇槍舌戰了,只是呂先生雖然學問佳,但對於狡辯並不擅長,加上年輕不迂腐,只是從小就被輸入女子無才就是德的思想,縱然自己的妻子熟讀五書四經,但那是由女先生教的,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教女學生,不,確定的說,在落榜之前,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教書。

    「無才與賢妻良母並不衝突,四德中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婦德排在第一,所以,我認為你們應該去學女紅。」

    「我在母親房中見過很多繡品,想來先生,是想讓我們學習這個。」

    「不錯,」呂先生一邊點頭,可是當他看見伊水拿出的那件繡品,不由得噎住了。

    伊水拿得是一幅繡字。

    雖說時下繡品以繡花為主,最多在旁邊題個落款,但也有一些繡品整篇都是字,當然這些字都是名家作品,因此,沒有足夠把握的繡娘不敢嘗試這種繡法,畢竟一個弄不好丟人丟大了,可畢竟還有少數精品存在,就像紅樓夢中的紋繡,李府中也有一幅絕品,是王羲之的《蘭亭序》,杭州繡娘盧惠所繡。此刻正在伊水的手中。

    伊水看呂先生有些鬆動,忙把對古聖今賢的仰慕之情表達了一番,最後可憐兮兮的說自己只想念幾個字,不當睜眼的瞎子罷了,並沒有野心做個才女之類的,只想讓先生允許她們在旁邊旁聽就行了。

    看著這個抬著頭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呂先生原本心中已經有幾分欣賞了,這時正好借台階下來,讓她們在書房讀書是為了更好的學習女紅。

    看到呂先生鬆口,汶水、沉水眼睛裡冒著小星星,趕緊拜見先生,當看向伊水是滿臉充滿崇拜。

    至此,姐妹三人在書房讀書的權利被伊水爭取了過來。



第一卷 第六章 讀書

    書房的日子算不上緊張,畢竟除了李紀外,幾個孩子年紀尚小,屬於剛剛開蒙階段,因此,只有上午到書房讀書。

    呂先生的主要任務是教李紀八股文,八股文分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由於李紀已經在族學裡學過破題,呂先生就從承題開始講起。

    伊水聽了一會兒,便昏昏欲睡,八股文真是催眠的好工具,心中對聚精會神津津有味的聽呂夫子講課的李紀佩服到極點。

    眼睛轉了一圈,見李歡也在聽講,只有年紀最小的李佑隨幾個姐姐習字。

    伊水見幾人都臨帖了三四張字,不甘落後,將注意力也放到自己的桌上。

    伊水所說寫的一手漂亮的鋼筆字,但拿起毛筆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不但要控制著軟筆頭的力道輕重程度,還要防止墨汁滴在紙上,一不小心滴上一滴墨,整張紙都作廢了。

    伊水看見眼前又作廢的一張臨帖,恨得直磨牙,心中發誓一定要想辦法弄一隻鋼筆來。

    「姐姐,你蘸得墨太多了,才容易掉的。」一旁的李佑看見李伊水一臉鬱悶的看著手中的臨帖發呆,湊過去看,知道是因為墨滴導致好好的一張臨帖作廢。

    李佑拿過李伊水手中的毛筆,伸到硯台上蘸墨,末了順著狼毫毛在硯台上抹了兩下,遞給伊水:「姐姐,這樣就不容易掉墨了。」

    伊水心中感動,看著眼前可愛的李佑,真想抱起來親兩口,可惜自己也只有四歲,根本抱不起比自己小幾個月的李佑,只好作罷。

    伊水按照李佑說的法子蘸墨,果然漏墨滴的次數少多了,趕到中午前,完成了呂先生佈置的作業--五張臨帖。

    呂先生對在李家做西席的生活比較滿意,李紀老成,李歡聰慧,就是幾個小的也相當聽話,對於機智的伊水印象最深。因此也格外注意伊水。

    雖然伊水交上來的作業寫的不是最好的,但每一個工工整整的字顯示著這個小姑娘在認真的學寫字。

    讓呂先生比較奇怪的是雖然這個女學生認識的字不多,卻格外喜歡翻書,不錯,是翻書而不是看書,因為她翻的書都是一些大部頭,速度很快,幾乎是在一目十行囫圇吞棗的看,根本不是認真讀書的樣子。在呂先生看來只是伊水基於好奇心翻看的。只是在伊水在翻看這些書時臉上經常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似慶幸、似遺憾、還有一點點孤寂。

    是的,孤寂!呂先生懷疑自己看錯了,畢竟年僅四歲的小女孩臉上怎麼能夠露出只有飽經滄桑的人才能夠明白的孤寂呢,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書房的生活比較平淡,對於伊水來說,已經沒有一個多月前期盼進書房的熱情了,這一個多月她將書房的書翻了一個遍,李家並非是書香世家,所有的書都是近期李洵父子搜尋來的,因此,並不止正規的四書五經、二十四史,連三教九流的書都包括在內。看到和過去自己所知道的歷史沒有什麼分別的記載,伊水確定自己是穿越到原來世界的過去三百年,而不是什麼平行空間。而且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超時代的東西出現,似乎這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穿越者。

    伊水不知道再過三百年這個世界會不會又出現一個自己,只是一想到這個,心裡都有說不出的難過。想到再也不能見自己的父母,思念不可抑制的溢上心頭。

    「姐姐,吃點心!」說話的是李佑。

    這個月伊水和李佑的關係親近了不少,也許是因為汶水和沉水是雙胞胎的緣故,兩個人心有靈犀,太過默契的結果是使得伊水感覺很難融進她們的圈子,這種情況下,愛黏在她身邊的李佑就顯得容易親近多了。

    「姐姐不吃了,太甜,你都拿去吧。」伊水看看點心盤子搖搖頭。

    「你怎麼在這裡,呂先生不上課了?」正在準備往書房去的伊水奇怪的問。

    「是的,先生說今天不上課了,暫停一天。」

    伊水聽了,又和李佑說了幾句話,便轉回自己的住處。

    伊水將筆墨紙硯拿到花園的石桌上,開始練習書法。

    也許是花樹遮住了伊水的小小身影,旁邊甬道上走來了兩個丫鬟婆子,邊走邊說著閒話,不知不覺一句話飄到伊水的耳朵裡。

    「最近小小姐變化真大,再也不爬上爬下了,還開始唸書,真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聽了這句話,伊水的手一抖,一個墨滴出現在紙上,一張字跡工整漂亮的臨帖又作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39 PM

第一卷 第七章 閒話

    閒話

    花園裡很靜,四周都沒有人,也許是深秋的緣故,地上有很多落葉,腳踏上去有葉片碎了的聲音。

    伴隨著腳步聲,兩人越來越近,談話聲音也越來越清楚。

    「最近小小姐變了很多,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樣不好嗎,懂事多了。」說話的人伊水聽出聲音來,是母親房裡一個丫鬟的娘--周婆子。

    伊水豎起耳朵,打算聽聽關於自己的小道消息。

    也難怪伊水緊張,畢竟伊水知道自己是一個冒牌貨,這些日子小心翼翼,努力扮演一個四歲小孩,可是沒有想到仍有明眼人看出有些不對勁。

    兩人越走越近,聲音忽高忽低,中間夾雜幾句竊竊私語,伊水雖然努力聽,卻仍模模糊糊沒有聽清晰。

    中間似乎提到老爺什麼的。

    很快兩人走到伊水所在的花樹另一側,伊水努力的將自己隱藏在花樹陰影裡。

    但是談話的兩人卻轉變話題。

    「最近你有沒有聽到府裡不對勁的?」周婆子神秘兮兮的說。

    「沒有啊,除了老爺和大少爺經常外出外,別的都很正常啊。」另一個婆子不明所以。

    「昨天,孫姨奶奶的表舅爺又來了,那個表舅爺,你知不知道,就是兩個月前突然冒出來的,這次在孫姨奶奶房間裡整整呆了半天,聽孫姨奶奶的丫鬟翠賢說,孫姨奶奶--」周婆子故意在關鍵時刻停下來.

    「孫姨奶奶怎麼啦?」人的好奇心是無窮的,另一個婆子自然給周婆子勾起了好奇心。

    周婆子先向四周打量了一遍,沒有看見人,才神秘兮兮的湊到另一個婆子耳朵邊說:「翠賢那丫頭說,孫姨奶奶將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打法下去,單獨和那個舅爺呆在房間裡,整整半天,不知道在做什麼勾當。」

    「這也沒什麼啊,人家表兄妹彼此之間說說體己的話,也是有的。」另一個婆子不以為然。

    「可問題是以前從來沒有聽到有人說孫家有這個舅爺,當年老爺納孫姨奶奶的時候,也擺酒請客了,當時的情況我還記得,孫姨奶奶的外公高家也來人了,聽說她外公家只有一個獨苗,並不是這位表舅爺,這位表舅爺幾個月前突然冒出來,又長的這麼俊俏,孫姨奶奶待他比待自己的親兄弟還親,孫舅爺來的時候,孫姨奶奶就從沒有讓翠賢迴避過。」周婆子在李家待的時間要長,說起以前的事來,頭頭是道。

    「哎呀,那位表舅爺後來還來過李家呢,我也見過,那位表舅爺年紀比孫姨奶奶大得多了,如果不是當時有人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兩人平輩呢,確實不是那位表舅爺,但那就不興是那位高舅爺的兒子,年紀也對得上。」

    「可是孫姨奶奶清清楚楚的喊他表弟來著。高家沒有老來子吧。」

    「應該沒有,如果有的話,就姨奶奶的脾氣,肯定讓老爺備一份厚禮送給去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動靜。」另一個婆子也確認這裡面有古怪,「看來這裡面真的有問題了。哎,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想起來了,我有一個親戚在門房當差,他就跟我說過,那個孫家表舅爺每次走的時候都鬼鬼祟祟的,還經常拿著一個包袱,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原來我那親戚還以為是孫姨奶奶將自己傢俬偷偷交給娘家呢,現在看來有些不對,就是是將傢俬搬運到娘家,也該交給正牌子的舅爺才對--」

    周婆子嘖嘖的咋咋嘴唇。

    「看來我們這位孫姨奶奶還真不是簡單的,這麼多年不知道往娘家搬運了多少傢俬,幸虧太太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要不然這後宅裡早就鬧起來了。」

    「太太心眼是好,換上別人家像這般寵側室的,正房早就爭風吃醋了,老爺好福氣,娶了一個賢惠的太太。大少爺大了,太太該操心大少爺的婚事了,越發沒有時間整治內宅了,也幸虧有大少爺在,孫姨奶奶動不了嫡長子的位子。」另一個婆子對張氏的評價還是比較好的。

    「那可不一定,孫姨娘可不像是個安分守己的。」周婆子對孫姨娘似乎有很多不滿。

    「老爺是個明事理的,不會太縱容孫姨娘的,這嫡庶尊卑還是要講究的,太太這樣慈悲的人,如果孫姨奶奶真的存了歪心思,老天爺也容不得。」另一個婆子安慰道。

    「那是,不過我跟你說的,你聽過就算了,千萬別跟外人說,要不然傳出去,傳到孫姨娘的耳朵裡,我不死也得脫層皮。」

    「你放心,我是那種亂嚼舌頭的人嗎?」另一個婆子信誓旦旦的保證。

    周婆子放下心來,兩人開始談論別的。

    伊水見倆人走遠了,才從樹後面走出來。望著兩人的身影發愣。

    這些日子以來,伊水除了思念上輩子父母親人朋友外,就是努力扮演好一個四歲的小孩,卻忘了這並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夫一妻的社會,雖然每天見到幾個異母的兄弟姐妹,卻把他們當作同學的情況居多,現在才明白這古代的妻妾之爭從來就是存在的,就像紅樓夢裡林黛玉說的那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而且,照目前的輿論來看,自己的母親還是被壓倒的那一方。

    伊水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雖然和張氏沒有太多的骨肉親情,但自己受傷的那段時間,張氏盡心盡力的照顧她,還是讓她很感動了,加上自己佔有了人家女兒的身體,伊水對張氏有一種愧疚的感覺。

    既然佔用來人家女兒的身體,那麼就代替那個李伊水好好的活下去,包括向父母盡孝,以後,我就是李伊水,李伊水就是我,上輩子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李伊水暗暗下定決心,這一輩子就作為李伊水好好的活著。

    李伊水下定決心要幫張氏一把,畢竟伊水也在辦公室裡混過兩年,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是曾經經過的,加上現在年齡小--這是她最大的優勢,人們通常不會提防一個四歲的孩子的。



第一卷 第八章 衣物

    「花素綾被子四件;織錦緞上衣四件,柞絲做的裡綢;大毛料子成衣四件,外加四件避雪衣……」

    伊水進來的時候,大丫頭琉璃正在向張氏匯報帳目,張氏一邊聽,一邊對照著翻看床上的物品。見伊水進來,衝她點點頭。

    伊水乖乖的在一旁等候。聽著琉璃的匯報,伊水有些疑惑,看來這些衣物是準備發給府裡眾人的,可是過冬該添的衣物張氏在深秋時就已經發到各房裡了,如今離年節還有一個多月,現在就準備過年的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等到琉璃報完數目退到張氏身後,伊水才上前一步,給母親施禮。

    張氏一邊吩咐琉璃將東西收起來,給各房姨娘發下去。

    琉璃帶著小丫鬟抱著東西離開後,張氏把伊水摟在懷裡,用手摩擦著伊水的臉,憐惜的說:「今天這麼冷的天,你還去書房,雪化了不好走,太受罪了,跟呂先生說說,停幾天課吧。」

    「不用,我每天去的時候都穿的暖暖的,再說,在書房寫字也可以活動活動手腳,根本凍不著。」

    張氏摸著伊水手上因練毛筆字而磨出的薄薄的繭子,心有感觸:「我這輩子就指望你和你哥哥兩個人,一心想讓你哥哥認真唸書,日後參加科舉,也好有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可你哥哥偏偏從小喜歡舞槍弄棒,你這般喜歡讀書,要是一個男孩,該多好啊!」

    伊水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世道是重男輕女的,但這些日子在家裡受到的寵愛使得她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如今聽母親說,心裡有些不舒服。「母親,我雖然是女孩,可是日後也可以好好孝敬您啊!」

    「孝敬是好的,可女孩子以後總有出門子的一天。」張氏繼續摩擦著伊水。

    「這次你父親從江寧才回來一些料子和大毛衣服,我把你的那一份送往你房裡了,一會兒回去趕快換上,晚上別熬夜,早點睡,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讓廚房將你的飯菜提到四品,」張氏改變話題,像所有關心子女的母親一般絮絮叨叨起來。

    伊水聽到母親的嘮叨,心中溫暖起來,待聽到長身體的時候,想起一件事,「母親,把我的飯菜裡多加些骨頭湯吧。」伊水想到這個年紀正是補鈣的時候,為了日後的健康,她甚至還想要每天喝牛奶呢,但想到這裡沒有喝牛奶的慣例,為了不引人注意,伊水只開口要了骨頭湯,尋思著以後找什麼理由不引人注意的每天喝一杯牛奶。

    對女兒的要求張氏自然滿口子的答應。

    伊水陪張氏說笑了一會兒後就會自己房間裡了。

    琉璃帶小丫鬟將衣物分發玩,回到正房向張氏匯報。

    「孫姨奶奶問這些衣物是發那個份例的,我說,是老爺從江寧帶來的,分給各房奶奶的。孫姨奶奶又問,老爺回來了?怎麼沒有人通知我?我回道,老爺沒有回來,聽太太的話,老爺像是被江寧的什麼知府大人留住了,要到臘月才能回來呢,府裡過年節的安排都讓太太裁度著呢。孫姨奶奶聽了好像很歡喜,可嘴裡還抱怨了幾句,最後拿出賞錢把我打發出來了。」

    張氏聽完問韓嬤嬤:「你看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韓嬤嬤沉思了一會兒,「小姐給了她這一次機會,按照這些日子她和那個表舅爺的情況,她不應該放過這次機會的,只是快進臘月了,天寒地凍的,人們很少出門,她出去會顯得扎眼的,孫姨娘未必不考慮這個,小姐您太心急了,如果等到過了冬天,春天出門的機會多……」

    「我等不到春天,」張氏冷冷的說:「每次看見她,我就恨不得撕爛她的臉,搶了我的丈夫也就罷了,還想要我兒子的命。讓那個表舅爺捎信給……」

    韓嬤嬤歎了一口氣,琉璃更加屏氣凝神,躬身肅立。

    次日。

    伊水放學後在自己房間裡練習毛筆字。

    「姐姐--」伊水熟視無睹的繼續自己的毛筆字事業。

    話說第一次李佑在背後叫她時,她手一顫抖,將一滴墨掉在宣紙上,好好的一張字給廢掉了。

    「怎麼沒有去孫姨娘哪裡,跑我這裡來了?」伊水一邊穩穩當當的寫字,一邊一心兩用的跟弟弟說話。

    「我表舅舅病了,已經請示了大娘,這幾天回家探病了。」李佑悶悶不樂的說,他和同母兄長李紀也許年齡相差太多的緣故,平時並不特別親近,加上呂先生將李紀視為重點培養對象,作業功課抓得都緊。這也許是李佑喜歡和年紀相仿的伊水膩在一起的緣故吧。

    「那你就可以每天過來了,對了,昨天父親從江寧派人送回來的衣服你怎麼沒有穿?」伊水放下筆,轉過頭,見李佑還穿著往常的古香緞棉襖。

    今天伊水穿的是大紅顏色的避雪衣,這種避雪衣類似於風衣,差不多能將全身護住,外面是翠毛錦,異常光滑,雪落上去就會滑落。到書房便脫下,露出裡面的粉色織錦緞上衣,整個人看上去嬌俏異常。

    「這個比較舒服。」李佑淡淡的說。

    翡翠另擺出一副李佑的筆墨紙硯來在桌子的另一側:「五少爺,您的墨研好了。」

    李佑從翡翠手中接過洗好的毛筆,打開書,開始認真的臨帖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41 PM

第一卷 第九章 家醜

    正房。

    翠賢跪在地上,原本應該遠在江寧的李老爺李洵此刻正陰沉著臉坐在床上。

    張氏的臉色也不好看。

    沉默了一會兒,張氏嘗試開口:「老爺,也許是誤會,下人們嚼主子的舌頭也是常有的事。」

    「孫奶奶是聽了我不回來的消息打發誰往外送的信?」李洵皺著眉頭問翠賢。

    「是孫奶奶陪嫁的香椿。」翠賢在老爺的緊迫目光下有點發虛,但轉念一想,自己說的都是實話,至於上頭怎麼理解自己的話就是他們的事情了,如此一想,心裡也安定下來了。

    「這種事情多長時間了?」

    「回老爺的話,奶奶做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透露過,都是奶奶的丫鬟香椿經手的,奴婢也只是最近幾個月發覺香椿經常鬼鬼祟祟的,才留意,具體時間請老爺問香椿才能知道。」

    「幾個月!」李洵偏頭看了張氏一眼,「你是怎麼當的家?我整日在外面奔波,你也不理家事不成?」一想到自己頭頂上的顏色變綠了,這個綠帽子還不知道戴了多長時間,越想越氣。

    張氏低頭,不發一言。

    翠賢抬起頭:「老爺,這種事孫奶奶做的隱秘,太太又是實在人,才沒有把孫奶奶往壞處想。」

    「你就將孫奶奶往壞處想了!以後不許瞎傳主子的閒話,一有發現,絕不輕饒,夫人,後院也該好好整頓了,那些多事碎嘴的丫鬟婆子該攆的攆,該打的打。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瞎傳主子的閒話,造謠生事起來。」

    「聽見了沒有,」張氏明白丈夫的心思,轉而教訓翠賢:「這種髒話你就不該聽,不該信,更不該拿到老爺面前說。這次念在你及時將謠言匯報上來的份,不追究了,以後也別胡亂摻乎那些謠言。」

    「是是。」翠賢連連答應,在張氏揮揮手後,才戰戰兢兢的退下。

    正房中只有李洵夫婦兩人。

    雖然事情這般清楚了,李洵也不願意相信。

    「香椿呢?」

    「隨著孫姨娘回娘家了。」

    張氏做到丈夫對面:「下人傳的謠言老爺不必放在心上,說起來是我的不是了,我將內院好好整治一頓,決不讓這些撲風捉影的流言委屈了孫姨娘。」

    看著妻子雲淡風輕的表情,李洵憋紅了臉,「你說這些只是謠言。謠言能這般有鼻子有眼的?」

    「孫妹妹性情爽朗,喜歡交際,幾年前不也是有些謠言麼,最後證明孫妹妹是清白的。」

    妻子的話讓李洵臉色好看了一點。

    張氏趁機又進言:「不如這次老爺悄悄調查,也還孫妹妹一個清白。孫妹妹回家帶的車伕和小廝是張羅和小寶,讓小寶的爹聯繫小寶,咱們晚上悄悄去孫妹妹住的地方查探一番,不久清楚了。」

    李洵聽了,心裡妥帖多了:「那些造謠的人也要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一而再的跟昕薇過不去。」

    張氏見丈夫這般維護孫姨娘,心中不禁泛酸。

    晚上。

    伊水美美的喝了一頓骨頭湯,練了會兒字後,活動了一下身體,到床上坐俯臥撐去了。

    翡翠在一旁做著手中的活,衝著伊水笑道:「小姐,你這是在做啥啊?昨天就見你這般。」

    「我在鍛煉身體。」伊水一邊做,一邊回答。

    「鍛煉身體?那不是應該向大少爺練習騎馬射箭嗎?在床上來回上下就成?」翡翠有些不信。清朝自從入關統治中原開始,對習武比較崇尚,一般練武都到校場上,地勢寬闊,跑得開馬,雖然家裡有李衛練武的地方,但李衛還是經常去校場,久而久之,人們一提起練武就自然想起校場。

    「鍛煉身體並不一定要去校場,平時走路,跑步都可以鍛煉身體。這個同樣能鍛煉身體。」伊水做完二十個俯臥撐,感到骨頭有點酸,聽了下來。剛鍛煉完身體,沒有一絲睏意,便過去看翡翠手中的刺繡。

    翡翠是在一塊錦緞上繡著一個牡丹圖案,嬌艷的花瓣,翠綠的枝葉已經成型,翡翠正在繡旁邊翩翩起舞的兩隻蝴蝶。

    看著這漂亮的刺繡,伊水又是歡喜又是羨慕,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這麼高超的手藝就好了。

    看出伊水的羨慕,翡翠一邊刺繡,一邊說:「待小姐再大一些,太太就會請繡女教小姐刺繡了,到時候琴棋書畫都要學的。」

    伊水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翡翠聊著,一邊仔細看她如何刺繡。

    這個時候的繡品都是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比起電腦刺繡來,手工顯得更加生動,葉片花瓣都顯得飽滿。

    伊水摩擦著錦緞上的牡丹花,問:「這件是做什麼用的?」

    「給小姐做袍子,過年的時候穿,就算走親戚到舅老爺家,也不比他們家的差。」翡翠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加上這件衣服是她化了大力氣的。

    翡翠所說的舅老爺是伊水母親張氏的堂兄,年輕時曾經打過仗,立了一些軍功,後來蒙皇上恩典抬了旗,成為鑲紅旗,在李家的親戚中數得上了,翡翠才拿他家做對比。

    兩人一邊說著話,城裡的狗開始叫喚起來。

    先是稀稀落落的幾聲狗吠,兩人並沒有當一回事,漸漸的狗叫聲越來越多了。翡翠站起來往窗外看了看。

    狗吠集中在西南方向,李宅已經是在城西了,再往西南的方向就是城邊和郊區了,翡翠記得孫姨奶奶的家就是在那個方向。

    看到伊水好奇寶寶的樣子,翡翠道:「可能是有賊了,看樣子賊人沒有得手。咱們家護院人多,不用怕,早點睡吧。」

    伊水跑到院子裡看了一會兒,聽狗叫聲漸漸稀了下來,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什麼熱鬧,才興趣缺缺的回房睡覺。

    翡翠哄伊水睡著後,想起一件事需要向張氏請示,便悄悄來到正房。

    正院裡漆黑一片,聽到琉璃悄悄說太太已經歇下了,讓她有事明天再回。翡翠有些疑惑的返回,一般太太這個時間都會料理一些家事,或者清理一天的帳目,今天怎麼歇的有些早?



第一卷 第十章 差錯

    早晨

    張氏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後門悄悄回到正房,看到焦急等待的韓嬤嬤,見四下無人,先點點頭,悄悄說:「孫姨娘昨晚暴斃了。」

    韓嬤嬤長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孫家會將消息傳過來。老爺在城外住下來,下午會回家。」張氏將情況交代了一下。

    「那個表舅爺呢?」韓嬤嬤問。

    張氏撇撇嘴角,「也死了,可憐的一條命,為錢賣掉了。」

    「那人得的可不只是得了小姐的一千兩銀子,姓孫的私房錢都有不少落到他的腰包了。孫姨娘還真當他是落魄書生呢,那些錢都進來賭坊了吧。」得知心腹大患除掉,韓嬤嬤的話也多了起來。

    「噓--」張氏食指放在嘴邊,揚聲道:「誰在外面?」

    琉璃在門外回話,「翡翠有事要回太太。」

    張氏想起了女兒,「讓她進來。」

    翡翠要回的是於伊水將來有關的事,南方女子多纏腳,伊水到了該纏腳的年紀了,但自從滿清入關以來,並不提倡婦女纏腳,翡翠由舅老爺家想到伊水身上,便來請示張氏。

    張氏就是小腳,想到自己當年的痛苦,心中不忍,看了奶娘一眼,遲疑了一下,下定決心:「別裹了。」

    等翡翠下去後,張氏望著自己的奶娘,鬆了口氣,「嬤嬤,我以為你會反對我。」

    「現在世道同三十年前不一樣了,」韓嬤嬤看著張氏,想到以前張氏因纏腳在自己懷裡痛哭的情景,心中充滿憐惜:「現在不纏腳的人越來越多了,如果能不受那份罪,誰願意啊,那個時候還不是怕以後嫁人找不到好人家?」

    呆了一會兒,韓嬤嬤轉移話題:「小姐,還有一個人比較危險。」

    「誰?」

    「那個翠賢。」

    見張氏沉默不語,韓嬤嬤說:「伺候五六年的主子,她說出賣就出賣了,誰知道她日後會不會反咬你一口。」

    張氏想到昨晚的血,那漫天漫地的刺人眼睛,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她也沒有機會出賣我,如果以後發現她不省事,再打發她出去也不遲。」

    韓嬤嬤見無法再勸說,只得歎了一口氣。

    伊水不知道自己無意當中逃過了一劫,此刻的她正在書房唸書,將不懂的請教呂先生。

    對於自己是呂先生的編外弟子的身份,伊水很清楚,所以平時只將不懂的字請教呂先生,對於八股文從不涉獵。

    今天,呂先生正興致勃勃的講著課,突然老管家將李紀和李佑叫走,呂先生知道是東家出了急事了,待李紀走後,沒有了教書的對象了,便將注意力放在平時忽略的幾名女學生身上,講課的性質不減,見汶水伊水詢問,便仔細給幾個小的講解起來。

    待到中午時分,孫姨娘得急症暴斃的消息才在府裡傳了開來。

    下午,李老爺趕回府中。留大少爺在江寧處理剩下的事情。

    李紀與李佑從孫家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重孝了。李洵看著李佑,想起幾年前關於孫姨娘的謠言,看李佑的眼光就有些異樣了。

    安慰了傷心的兩個兒子,李洵提出將孫姨娘的屍身在外面火化,不准在家裡停靈。

    李紀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為什麼?」向來受李洵寵愛的李佑沒有顧忌,應求道:「只在母親的院子裡停靈也不行嗎?」

    「你母親是病逝的,身上的病會傳染人的。」李洵皺了皺眉頭,還是解釋了。

    李佑知道應求無望,眼圈不禁又紅了。

    伊水看到李佑通紅的兔子眼嚇了一跳,但是生老病死也是不可避免的,看到傷心的李佑,想到自己出車禍對上輩子的父母的傷痛,心中難受,勸慰了李佑幾句,待孫姨娘的丫鬟翠賢將李佑抱走,才會自己房間裡。

    孫姨娘房中。

    翠賢將李佑哄睡後,悄悄取出一把潔淨的小刀。

    也許今天的傷心事太多,李佑睡得並不安穩,翠賢猶豫了很久才下手。

    望著猩紅的鮮血滴進碗中,李佑翻了一個身,在夢中嗚咽了一聲。

    翠賢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傷藥輕輕敷在李佑的傷口上,見李佑沒有醒來,便抱著碗離開。

    李洵盯著眼前的兩隻碗,心中在猶豫著。

    是期盼還是畏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一刻,他恨不得把面前的碗遠遠扔出去,再也不看見才好。

    每個碗裡都有一滴血,還有大夫配的藥水。

    該來的還是的來。

    李洵咬咬牙,將手伸向旁邊的刀子。

    一滴血滴了下去,落入碗中,與碗中的血相碰撞,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李洵鬆了一口氣,旁邊的張氏卻臉色一變,看到李洵沒有注意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李洵信心大增,轉向第二個碗的時候,動作沒有那麼僵硬了。

    還是原來的傷口,李洵又擠出了一滴血滴了進去。

    新滴進去的血與原來的血輕輕一碰,就分了開來。

    「老爺要將李佑送走?看來老爺對那個姓孫的還是有感情的。」韓嬤嬤有些替自己家的小姐叫屈。

    「李紀的滴血驗親,和老爺的血是相容的。」張氏的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和奶娘商量。

    「怎麼可能?」韓嬤嬤一聲驚呼,隨即摀住自己的嘴巴。

    滴血驗親的藥韓嬤嬤做了一點手腳,裡面多了一味藥,雖說只多了一味藥,可藥性卻大相逕庭,親子的血滴進去並不相容,相反,不是親子的血到會相容。

    「早知道這個結果,我也不用妄作小人。」張氏歎息,「以前只知道孫氏喜交遊,沒想到她真會作出有違婦德的事情,看來我平時還是將她想的太好了。」張氏想到孫姨娘自從進門後一直恭謙謹慎,連生了兒子李紀後也一直恭敬著她,才漸漸放下對她的防範心理,直到李佑出生孫姨娘才漸漸張狂起來。

    「那個李紀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留在府中,以後平安相處也就罷了,如若不然,他也是有把柄落在我們手中的。」雖然對李佑不親,但是平時臉面上也過得去,對於要將李家骨肉送出去的情況,她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變成這個模樣,現在要她到丈夫面前承認自己的事情,是萬萬不可能的,只是想到女兒和李佑一向感情很好,只怕李佑不見了女兒會難過。想到丈夫將那個李紀當成親生兒子,張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42 PM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喪事

    由於李洵不同意孫姨娘的棺材停靈在李家,老管家李福將孫姨娘的棺材寄放在城西戒壇寺,府裡只是在孫姨娘生前居住的院子裡掛上白綾。

    李姨娘、霍姨娘、趙姨娘都到寺裡哭了一番,張氏雖說在家理事不能親去,也準備了祭品,托趙姨娘送了過去。

    十一月二十八日,孫姨娘的頭七,李佑和李紀這些日子都是住在戒壇寺為亡者唸經持咒。

    第二天,孫姨娘被葬入祖墳,李佑和李紀送葬完才回家。

    呂先生見李家出了這種變故,李紀也沒有心思做學問,臨近年節加上李紀還要守孝,便提出辭行。

    李老爺讓帳房給呂先生結算完畢,又準備了一些年禮送給呂先生,約定年後二月份再來繼續教李紀讀書。

    李府給的束修相當豐厚,加上實際上是只教一個學生,呂先生對這份工作比較滿意,但想到在家的妻子,猶豫一陣後,終於向李洵提出想年後將妻子也接過來照顧自己的生活。

    李老爺自然滿口子答應,因呂夫人過來,原來呂先生住的小院就顯得狹小了,李洵想著年後要給呂先生換一個大一點的院子,呂夫人來後,還要安排兩個小丫鬟。

    呂先生滿心歡喜的帶著禮物坐著馬車走了。

    為孫姨娘守孝的只有李紀和李佑,李佑和李紀麻繩束髮,身上穿著粗麻布縫製的孝衣,腳上換上了草繩編製的草鞋,由於沒有孫姨娘的靈堂,只有孫姨娘的靈位,頭七過後,孫姨娘的靈位移到祠堂裡,因此,李佑和李紀便在祠堂裡哭孝。

    李紀和李佑也移出平日裡的住處,安置在堊室裡,席地而臥三個月,為孫姨娘守孝。

    李紀還好一些,李佑卻很快就病了。

    在請了大夫後,很快就禁止僕人出入,有消息傳出小少爺得了天花。

    李紀一下子瘦的厲害,兩眼全凹進去了。

    李府裡馬上預備桑蟲豬尾,禁止炒煎炒等物,還打掃了一間房屋供奉痘疹娘娘。

    伊水想到了牛痘防止天花的方子,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為家人防治,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有祈禱李佑能平安的度過這一劫。

    顯然老天爺沒有聽到伊水的祈禱,三天後傳來了噩耗。

    李佑的喪事比起孫姨娘要正式的多,誰說有「不滿八歲以下,皆為無服之殤」這個規矩,李佑的夭折還是有不少人到府裡道惱。除了孫家的人外,李家本家都有人來。

    送走了白天陸陸續續的來人後,晚上的靈堂顯得很空寂。

    看著旁邊照看燭火的小丫頭打著哈欠,李伊水揮手叫她們下去,並對身邊陪著的翠賢說:「你也下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靈堂裡只有伊水一個人,聽著燭火偶爾發出的辟里啪啦的聲音,伊水心中有無限懊悔。

    早知道--如果早知道--

    伊水漸漸走近靈堂前面,伸手摸著漆黑的棺材。

    李佑的棺材很小,長不到一米五,還沒有釘棺--那要等到下葬前才做的最後一項儀式。

    李伊水原來並不打算用自己掌握的知識謀福利,畢竟自己只知道歷史的大概走向,雖然自己有一些商業知識,並僥倖重生在一個商人家庭裡,畢竟士農工商,商人才在最末,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勢靠山,貿然掙很多錢,只會給這個家帶來毀滅性打擊。

    按理來說,自己的理由很充分,為什麼伊水的心這般難受。

    這些日子,呂先生也教李紀不少朝堂上的東西,呂先生的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

    太子的復立讓朝堂上波濤暗湧,一些地方上的官員走馬觀花似的換,太子黨和八爺黨的爭鬥已經擺在了明面上,雖然伊水知道太子還會被廢掉,八阿哥也沒有得到好下場,但在這種權利鬥爭中,他們一個小小的商家還是明哲保身的好,如果太富有了,成為出頭鳥,肯定沒有好下場的。

    如果是一些不起眼的改變應該不會惹人注意吧。

    先要說服母親買幾頭牛,既能喝上牛奶,又能觀察牛痘的情況,這樣自己發現牛痘能治療天花也不會太突兀了。

    伊水想著,心裡有了主意。

    火盆子裡的火光黯淡下去,伊水拿起一摞燒紙添了進去,火焰竄了上來,照亮了伊水的臉。

    「弟弟,你喊了我這麼長時間的姐姐,姐姐卻什麼都沒有為你做。」

    柏木棺材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油漆的味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伊水想著愛纏在自己身邊的李佑,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良久,伊水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弟弟,姐姐最後見你一面,過了明天,那個喜歡膩在自己身邊的小李佑就永遠也見不著了。

    伊水想著,手漸漸推向棺材的蓋。

    棺材不大,頂部的蓋也不重,以伊水現在的體力卻需要費些力氣。

    棺材蓋在一寸一寸的挪動……

    伊水費勁力氣才將棺材蓋全部移開。喘了一口氣後看向棺材,不禁大吃一驚。

    除了幾件李佑平常穿的衣服外,棺材裡空空如也。



第一卷 第十二章 臘月

    進入臘月後,家裡漸漸忙了起來,兩場喪事加上李老爺李洵認為家裡接連死人不吉利,特意請了戒壇寺的高僧來府裡作法事,驅除厄運。這一下子,府裡的人更是忙得腳不著地。

    呂先生回去後,李伊水不用每天到書房唸書,時間就富裕了起來。

    除了每天都要唸書習字鍛煉身體外,剩下的時間便是和雙胞胎姐妹在一起玩。

    待的時間久了,伊水也慢慢分出兩姐妹的差異來,二姐姐李汶水性情開朗,活潑好動;三姐姐李沉水稍顯害羞一些,喜歡跟在李汶水的身後;相貌上兩人也有些細小的差異,李汶水眼睛較大,一笑起來眼睛瞇起來很陶醉的樣子,配合著小巧挺立的鼻子,看的整個人神采飛揚,使人很容易受感染心情也愉快起來;李沉水的笑就顯得是很標準的大家閨秀了,就算是遇到高興的事,也僅僅是嘴角向上翹,笑不露齒。

    一次三人在玩踢毽子,伊水無意中還發現了李沉水的左眼角長著一粒小小的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伊水記得前世曾看個一本雜誌,上面說這個位置的痣叫淚痣,一般長著淚痣的人比較多愁善感,而且從面相上來說,長著淚痣的人命運比較坎坷。

    伊水是那種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對於這些命相、面相之類的向來嗤之以鼻,就算是現在自己親身經歷了穿越這種用科學根本就解釋不清的事情,伊水還是不相信迷信,還是抱著樂觀的心態,認為自身的事情屬於未知現象,說不定這是外星人跟自己開的玩笑呢。

    現在就是兩姐妹穿著一樣的衣服,伊水也能一眼認出她們誰是誰來。

    每一次準確的叫出雙胞胎的名字確實能增進她們之間的姐妹情誼,雙胞胎對李伊水的態度明顯改變,甚至有一次,李沉水還悄悄告訴伊水,她是除了母親外,第二個能夠準確分辨出她們的人,這一點就連她們的父親李洵都做不到。

    想到父親李洵對自己也不親近,伊水心中慼慼然。

    但轉而想到自己那個愛護妹妹的憨厚哥哥李衛,和視自己如珍寶的母親,伊水心中坦然了,自己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愛護自己,但是一定要愛護那些愛護自己的人。

    臘月裡,除了莊子上的地租、鋪子裡的利潤要算清楚外,人情禮節往來還是很重要的一項,李衛這些日子隨著父親各處拜訪,從本地官員到世家大族,還有與李家有生意來往的商戶,幾乎每一處都要陪笑臉。各處奔波下來,忍不住向父親抱怨。

    「二十三,糖瓜粘」,也就是說臘月二十三日是小年,但是徐州還有所謂「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說法,也就是官府在臘月二十三日,一般民家在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則為二十五日舉行祭灶。到了臘月二十三,李衛終於可以呆在家裡,不用到處拜訪了。

    李家就是臘月二十四日祭灶。

    李家在徐州是大姓,子孫眾多,不可能都安排在宗祠集中的,除了在城北有一座李氏宗祠,由族長負責祭祀外,分家另戶的子孫都在自己家裡祭灶。

    李洵是獨子,長子李衛還沒有娶妻,李家的祭灶就只能由主婦張氏帶著三位姨娘在灶台忙活。

    灶房裡已經擺了桌子,豬頭、雙魚、豆沙糕等祭品已經擺滿桌子了,張氏帶頭向設在灶壁神龕中的灶王爺敬香,待到姨娘也敬完香後,張氏從丫鬟手中拿過用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走上前,將糖塗在灶王爺嘴的四周,邊塗邊說:「好話多說,子孫滿堂,財源滾滾。」說完後,吩咐丫鬟將灶王爺從灶壁神龕上請下來,到院子裡送灶王爺上天。

    過完小年後,過年的氣氛漸漸濃了起來,各房過年的衣服也都發了下來,連丫鬟都發了一身新衣服,掃房子、磨豆腐、殺雞宰鵝後,很快新桃換舊符,除夕夜到了。

    伊水坐在位子上時而望望不停來回傳菜的丫鬟們,時而望望桌上的佳餚,想到這是自己在古代第一次過年,不由心生感慨,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了四個月。

    滷水鵝掌、芥未拌生菜、臘雞腿、五香牛、滑溜鴿片、粉蒸排骨、水煮魚、鮮肉蒸餃、蟲草老鴨湯……涼菜、熱菜、點心湯都上齊全了。

    伊水望著對面的位置,原本是李佑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連椅子都撤了下去。

    李老爺拿起筷子像是一個信號,年夜飯開始了。

    張氏不停的幫李老爺和李衛夾菜,看到丈夫偶爾看向伊水對面的方向,心裡不是滋味。

    很快,李紀吃完先告退,他現在還在守孝,喝不得酒,飲食也吃得很少。

    伊水雖然說想幫自己的母親,但是她一直以為後院爭寵的鬥爭是在妻妾之間進行的,對於比自己還要年幼的李佑伊水帶著幾分寵溺的心理,也一直認為他對自己的母親沒有威脅,李佑的死或者說失蹤驚醒了她的僥倖,這裡並不是二十一世紀那個法治時代,也並不像所謂的辦公室鬥爭那樣只是打壓排擠,以前看金枝欲孽還不以為然,或者說認為自己重生在普通人家,並不是什麼深宮後院,官宦世家而不以為然,現在突然想到,如果稍有差池也許--也許出天花夭折或者失蹤的人就是自己。

    伊水看向母親的眼光有些釋然。

    除了家主一家吃團圓飯外,外面廂房也擺著幾桌酒,老管家李福帶著家裡的管事、長隨、護院、書僮,除正值更的外都一起慶祝。內院由韓嬤嬤款待諸位婆子丫鬟。不時還有小廝點燃鞭炮,辟里啪啦的聲音宣示了節日的熱鬧氣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45 PM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守歲

    吃完年夜飯後就是守歲,李洵帶著李衛、李紀、李歡在外屋守歲,順便考考李紀和李歡的學問,跟李衛談談人情往來的規矩,張氏帶著李姨娘、霍姨娘、趙姨娘和李伊水、李汶水、李沉水在內室守歲,順便拉一些家常。

    屋裡燈火通明,各個角落都點著火盆,溫暖異常。

    外面房簷上吊著氣死風燈,燈下嶄新的對聯清晰可見,漸漸的外面鞭炮聲零星響起。

    忽然,趙姨娘想起了一件事,「太太,汶水她們過年後就七歲了,也該學一些女紅,府裡雖然有丫鬟會刺繡,畢竟不是專門做針線活的,教起來不是那麼方便,是不是從繡坊借來一位繡娘。」趙姨娘所說的繡坊是金織坊,李家的一個繡品裁縫鋪子,因金織坊的繡娘手藝好,在徐州地面上生意很紅火,連對穿戴很講究的滿族官員的家眷所穿的衣服都是這家裁剪做出來的。

    霍姨娘只有一個兒子,對於這個話題沒有什麼興趣,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姨娘這時開口了,「聽說金織坊最好的繡娘惠娘已經不再動針線了,所有的活計都交給她的徒弟們做,她徒弟中手藝最好的就是那個秦秋雨,才十七歲,手藝那叫一個好啊。」李姨娘嘖嘖了兩聲,「就連知府大人家的太夫人見了秦秋雨的繡品都讚不絕口呢。」

    惠娘就是杭州的名繡盧惠,是李家花大價錢聘請到金織坊坐鎮的,這些年也為李家掙了不少錢,金織坊的名聲打響出去,惠娘功不可沒。因此,李家也不會輕易使喚她的,趙姨娘想讓她教自己女兒刺繡,也必須通過當家主母,去請惠娘才行。因李姨娘的女兒李惠水出嫁前曾經跟慧娘學過刺繡,對她的情況較為瞭解。

    張氏一聽,笑著對趙姨娘道:「既然惠娘不再動針線了,我們就從她的徒弟中挑一個來叫汶丫頭和沉丫頭如何,過了年就讓嬤嬤去繡坊看看,重點看那個秦秋雨的手藝,可行的話,就叫她進府來。」說到這裡,瞥了一眼旁邊的女兒伊水,心中思量到伊水也五歲了,過年跟著學會不會太早。

    趙姨娘雖然沒有請到惠娘教自己的女兒,但也知道惠娘在金織坊的地位相當於供奉,如果她自己不願意,就是張氏也勉強不了她,對於從惠娘的徒弟中挑一個最好的來教女兒的安排還是滿意的,因此謝過了張氏。

    又談了一會兒話,見李汶水小姐妹三個都打起哈欠,睏倦的不行,「這般守夜,就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這些孩子,都散了吧,先讓她們安置睡覺,願意守夜的在自己房裡,是這個意思就行了。」趙姨娘聽了歡喜的抱起一個女兒,丫鬟抱起另一個,先退了出去。李姨娘霍姨娘也都離開了。

    張氏將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的伊水抱到床上,脫去外面的大衣服後,蓋上被子,吩咐翡翠好好照看。

    迷迷濛濛中,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將伊水驚醒。

    望著頭頂戳紗繡壽山福海紋帷帳,蓋著捧壽團形平金繡被子,聞著飄蕩在房中的淡淡的熏香,伊水的神思有一絲恍惚,漸漸才回想起現在是在清朝。

    外面的鞭炮又急又響,應該是新年到來,往年這個時候應該和家人一起守在電視機前,吃著團圓飯,到零點時刻,狂發短信,爭取第一個向朋友們拜年。

    伊水的眼睛漸漸濕潤了,她將頭埋在被子裡,第一次明白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滋味,就算是到異鄉求學期間,因為通訊發達,每天都往家裡打電話,並沒有真正明白孤獨的滋味。如今在這清朝,別說父母了,連一個說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伊水想著另一個世界的父母親人好友,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

    漸漸的鞭炮聲稀了下來。

    沉浸在思念中的伊水並沒有留意這些,直到窗外響起了說話聲。

    「……孫姨娘的事情我也事先不清楚,出事前我還狠狠的處置了兩個傳閒話、嚼舌頭的婆子,我一直認為孫姨娘是冤枉的,才勸說你悄悄查看,還孫姨娘一個清白,也省得你在心裡咯應。怎麼成為我成心鼓動了。」說話越來越激動的是張氏。

    窗外又模模糊糊傳來說話聲。伊水沒有聽清楚。

    過了一會兒,張氏的聲音又大了起來,聲音中夾雜著一些哭腔:「我嫁給老爺快二十年了,老爺還不瞭解我嗎?我可是一個吃醋捻酸的人嗎?當初生衛哥兒,大夫說我以後恐怕不能在生育了,衛哥出了百天,我就張羅著給老爺納妾,老爺說我嫉恨孫姨娘生有兩個兒子,生兒子的姨娘有不是她一個,霍妹妹也有兒子,趙妹妹還有兩個女兒呢,我又不是沒有兒子,嫉妒她幹什麼,她的兒子再多也越不過衛哥兒去,我這些年沒少吃齋念佛,老天爺見我心誠,才又給了我一個女兒,我一心只撲在衛哥兒伊水身上,哪有心情嫉妒這個嫉妒那個,我這些年怎樣對待老爺的妾室老爺難道不知道嗎?」

    張氏剛剛嫁給李洵時,也有一段時間夫妻和睦,雙宿**的日子,那個時候李洵也是極其寵愛她,只是後來添了側室後,感情才淡了下來,加上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李洵呆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才漸漸形成了夫妻相敬如賓的情況。回想起以前,張氏更加傷心,拿著手絹擦著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

    李洵歎了一口氣,看到張氏低頭時,髮梢上閃過一絲銀光,想起成親十八年來妻子的任勞任怨,心中的愧疚越來越深,終於走過去,從張氏手中拿過手絹,替她擦起淚來。

    窗外,張氏在丈夫的勸慰下漸漸止住了眼淚,窗內,原本止住眼淚的伊水卻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淚。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新年

    新年一大早,翡翠就叫醒了伊水。

    伊水原本想守夜,怎奈自己的小身體熬不住夜,早早的就睡著了,直到子夜的鞭炮聲將她驚醒,並且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談話,特別是母親的哭訴,使得伊水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才朦朦朧朧的睡過去,不一會兒,翡翠就喊醒她了。

    翡翠服侍著睜不開眼睛的伊水穿上衣衫、小襖,比甲等,等小丫鬟打上水來幫伊水洗過臉後,伊水才有點精神開始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衣服。

    看到伊水的動作慢,翡翠不敢耽擱的把伊水的頭梳起來,害怕耽擱了祭祀的時辰,急忙帶她到隔壁正房。

    伊水對這裡的習俗一竅不通,梳頭時,翡翠指點了她不少該做的事。

    正房裡,姨娘們已經在等待了,每個人都換上了新衣服,顯得喜氣洋洋,就連居喪的李紀也換了一身素色新衣,人顯得精神多了。

    不一會兒,李洵夫婦出來了。

    李老爺穿著一件元青色對襟馬褂,下穿灰色行袍,黑色長靴,與之相比,張氏的打扮就俏麗多了,頭上梳著平髻,用玉釵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搖,耳掛一對碧玉飛燕墜,大紅色對襟大襖,裝有低領,配著同色的大紅月華裙,那領口處和腰帶上,繡著幾粒黃豆大小通透滾圓的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點綴在大紅的錦緞上,更襯托出珠圓玉潤,一雙小腳雖然藏在裙後,但行動之間裊裊婷婷,又不失端莊。

    與母親一比,伊水的蝶戲牡丹襖顯得差了一些。

    伊水卻無一絲嫉妒,看到母親臉上神采飛揚,心中也有些高興。

    闔家齊聚,便由李洵夫婦帶頭到供奉著祖宗靈位的西房向佛像、祖宗影像、牌位各行三叩首禮。

    上供進香後,眾人跟在李洵後面齊刷刷的跪下。

    祭祀完,眾人回到正房,李洵夫婦兩個重新落座,眾人才開始叩頭拜年。

    隨即,張氏笑著一一發了壓歲的荷包。

    平輩之間,不用跪禮,但荷包是少不了的,伊水年紀最小,只有她不用給別人,只是往裡收。

    家裡人拜完年,管家就來傳報:「大姑爺來給老爺拜年!」

    管家口中的大姑爺就是李洵長女李惠水的丈夫林至磊,林家也是徐州有名的商戶,主要經營木材生意,林老爺和李洵相識十幾年,雙方都是知根知底的,李惠水及釵後,就由父親做主許配給了林家次子林至磊。

    不一會兒,林至磊進來,先跪下給岳父岳母拜年。

    收到荷包後,林至磊笑著向妻弟妻妹們發荷包。

    李伊水第一次見這個姐夫,白皙皮膚,相貌堂堂,有一股書卷氣,如是陌生人見了,恐怕會認作是清貴的士子,根本想不到會是商賈出身。伊水聽說林家花大價錢送這位次子去書院唸書,指望著他走科舉道路,光宗耀祖。

    李伊水想到這裡,看了旁邊李紀一眼,李家也是長子從商,繼承祖上產業,次子準備科舉入仕,也許這也是父親將大姐姐嫁給林至磊的一個原因吧。

    林至磊離開後,李衛就帶著弟弟李歡去舅舅姑父家拜年。

    李洵也出門向族人、官員、同行們拜年。

    李紀並沒有隨父兄外出拜年,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不一會兒,又有家丁通報,孫家來人向老爺太太諸位少爺小姐以及李紀少爺拜年。

    因李洵已經出門,張氏一個女眷不方便單獨接見男客,便讓家丁直接將孫家客人帶到李紀的院子裡。

    孫家人還未離去,門房又通報梁家表少爺梁少紹來拜年。

    梁家表少爺就是李洵的妹妹李箏嫁給奉天府丞梁清標後生的兒子。

    對於大姑奶奶一家,張氏不敢怠慢,急忙請進內廳。

    雖說男女有別,但是彼此是至親,倒也沒有太多忌諱。

    之後的來人,張氏根據遠近親疏或者請入內廳,或者讓管家在外廳款待。

    李伊水也在這一天見了自己家的不少親戚,也在這一天才知道,爺爺輩是堂兄弟的同族兄弟都算得上近親,是本家。一天下來,雖說請到內廳與女眷相見的親戚是佔少數,但李伊水已經頭暈腦脹,記不清誰是誰了。

    晚上,李洵回來,外面天寒地凍的,李洵一進屋就帶進了一股冷空氣。

    張氏忙幫丈夫脫掉外面的大衣服換上舒適暖和的細絨小襖,並吩咐丫鬟將熬好的薑湯送上來,有打發人給李衛李歡送過去了一些。

    待李洵喝完薑湯,便和妻子說起外面的事情。

    原來,從秋天開始,徐州地面上的山匪就陸陸續續開始搶劫綁票,儲備過冬,一般人家遇到這種事情寧可大事化小,出一筆錢保家人平安,根本不驚動官府,官府自然秉著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則,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這伙山匪踩點沒有踩好,在十月份的時候綁架了芙蓉鎮一戶土財主家的獨子,原以為能夠勒索一大票,誰知這一家土財主表面上看著光鮮,實質上早已是丁吃卯糧,自然湊不出山匪索要的贖金。被山匪一氣之下撕票了,痛失獨子的土財主誓不罷休,一狀告到順天府尹衙門處。

    到十一月份有名捕快發現了這伙山匪的蹤跡,跟蹤下去,聯繫了綠營兵的長官,在山匪下山採買補給是一舉擒獲,立下大功一件。

    這原本是安定地方的好事,不過順天府尹和綠營處的參將卻為了功勞打破了頭。兩方分別隸屬於太子的勢力和八阿哥的勢力,自是僵持不下,雙方便各具一奏折陳述自己功勞,八百里快馬送往京城,誰知奏折送上,皇上卻是留中不發,這一下不但順天府尹和參將摸不到頭腦,連遠在京城的太子和八阿哥也慌了神,不斷聯絡己方人馬,想在這件事情上把對手壓下去。雖說是過年,徐州的兩個衙門也沒有停止對這件事的掐架。

    雙方爭鬥的事情李洵並不關心,只是李洵的妹夫梁清標在順天府尹手下做事,李洵只關心如果順天府尹被鬥敗的話,會不會影響妹夫的前途,或者說如果順天府尹被調走的話,空出來的位置由誰來擔任,身為順天府尹副手的妹夫有沒有可能向上挪一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47 PM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回門


    這個年過的讓李伊水大開眼界,許多伊水壓根不知道的習俗在這裡被鄭重其事的進行著。

    正月初二祭財神,由於李家是商戶,對於這一項祭祀尤為重視,祭品要用"五大供",即整豬、整羊、整雞、整鴨、紅色活鯉魚等,中午還要吃餛飩,俗稱"元寶湯"。到晚上才將家裡的財神送上天。

    初三和初四,有忌門的風俗,婦女不許往別人家去,去則以為不祥。

    正月初五俗稱破五。破五前諸多禁忌過此日皆可破,自然也包括忌門的風俗。同樣正月初五也為財神聖日,許多做買賣的人家認為選擇這一天開市必將招財進寶,街上的大小店舖從大年初一起關門,也全在初五開市。李家的鋪子也不例外。

    伊水原想去街上看看熱鬧,但是自己年紀小,母親不會放自己出門的,哥哥忙著商舖的事情,李紀守孝也不會陪她出門,只好乖乖的留在家裡。

    李衛見妹妹塌下的小臉,忙許諾正月十五帶她出門看花燈,等伊水重新露出笑臉後,才放心的出門。

    正月裡的吃食不少除了正餐點心外,各種乾果山貨也不少,張氏讓伊水小姊妹三個到床上玩,怕她們哭鬧,拿出不少榛子、腰果、花生、松子、栗子、核桃放在床上給她們玩,讓翡翠照看。

    李汶水抓過托盤中兩個核桃,代替荷包在床上抓了起來。伊水的手小,抓不緊核桃,只好退而求其次,用松子代替。三人笑著鬧著,如果手中的核桃丟遠了沒有接住,也不去撿,直接再從托盤中拿兩個,不多時,床上便落滿了各種乾果。

    不一會兒,幾人玩累了,由於還沒有到開飯的時間,翡翠端來了幾盤點心,並將床上的乾果收拾起來,重新歸到托盤中,拿來一個小錘子開始砸核桃。

    砸核桃並不容易,等伊水三人將點心吃的差不多的時候,翡翠的核桃才砸了一小撮。

    剛才的點心汶水吃就不少,看到眼前的核桃,又被勾起了食慾。也幸虧翡翠砸的核桃少,要不然汶水的小肚皮還不得撐破。

    伊水的目光從盤中剝好的散碎小塊核桃果肉上移到另一側丟棄的核桃殼,核桃砸開大塊果肉好剝,挨著殼的有一些剝不掉,只好隨殼一起扔掉。就是剝出來的核桃也是一塊一塊的,沒幾個完整的。

    伊水想起上輩子剝核桃用的夾子,中間有一個圓孔,大小正好放下一個核桃,輕輕一夾,整個核桃皮都碎了,一個完整的核桃就剝好了。

    雖說自己不愛吃核桃,但做出來也可以方便別人啊。

    正月初六是已出嫁的女兒歸省的日子,這天一大早,李家就迎來了自己家的姑奶奶李惠水。

    李惠水嫁給林至磊已經一年多了,秋天時傳來了懷孕的消息,因為是頭生子,林李兩家都很重視,除了張氏送過去不少吃食藥材布料外,李姨娘也將自己的私房體己送了不少給女兒。

    如今李惠水已經坐了四個多月的胎,胎兒較穩定,才在丈夫的小心呵護下回到娘家。

    隨著母親姨娘來到門外,看著前面馬車上姐夫小心翼翼扶著下馬車的肚子稍稍凸起的與李姨娘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子,伊水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大姐姐李惠水。

    李惠水鵝蛋般的臉龐,五官清秀,不特別美,但那斜飛著入鬢的黛眉,配上一雙微微上揚的鳳眼,使得整張臉都顯得生動起來,豐厚而紅潤的雙唇也顯得一種富態,再加上而今懷孕,身體顯得豐滿,別具一番風情。

    李惠水看到門口的母親眾人,知道剛才的情景落入眾人眼中,笑著說:「我說沒事,他就愛大驚小怪。」林至磊看著妻子並不言語。看到女婿對女兒呵護備至,李姨娘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林至磊將妻子交給岳母后,就到前院陪岳父談天了。

    眾人將李惠水迎入正室。

    李惠水剛要給張氏見禮,張氏一把攔住她:「別折了腰,你現在是雙身子了,這些虛禮就罷了。」

    說完吩咐丫鬟扶著李惠水坐下。

    李惠水笑著問了幾個弟弟妹妹的近況,孫姨娘李佑去世時惠水的胎位還沒有坐穩,只是派人送了祭品回來,現在雖然回了家,因為是正月喜慶日子,這些事便都不約而同的忽略不提。

    說了一些兄弟做學問的事情,話題便轉到生意上。

    「聽說昨天林家的生意異常紅火,新年就來了個開門紅,是個好兆頭啊。」

    李惠水抿嘴一笑,「那都是大伯子手段高明,街坊鄉親們給捧得場,咱李家的生意也不錯啊,聽說大弟弟現在出息了,至磊在家裡不住口的誇他呢。三弟弟請的先生怎麼樣?至磊是聽官學的同窗推薦的,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呂先生如何,可別把紀哥兒耽擱了。」

    「今年的乾果很稀罕,城東販賣乾果的五芳齋門前都排起了隊,生意那叫一個紅火。我家大伯子在尋思著年後也做乾果生意呢。」

    「金織坊年前的生意也不必五芳齋差,年後生意清淡一些也是正常的,等天再暖和一些,人們要開始添置春裝,想必也會火爆的。」

    伊水聽著李惠水和母親姨娘的談話,才明白一向重男輕女的父親為什麼獨獨對這個女兒偏疼,給李惠水的待遇遠在她們之上,既然明白了這一點,伊水也明白了以後努力的方向。

    張氏見李惠水露出一絲疲倦,就對李姨娘說,「姑奶奶今天一大早就過來,現在也累了,你帶她到你房間裡歇一歇,到開飯時再過來吧。」

    李姨娘滿心歡喜的向張氏告辭,帶著女兒回房說貼心話了。

    由於李惠水有很多忌口的,張氏吩咐廚房提前準備中午的飯。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走親
   
    李惠水提到的乾果生意紅火,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讓伊水聽在耳裡,記在心上,如果乾果生意好,那相應的剝乾果的工具也應該賣的好吧,伊水知道這個時代剝核桃松子只能用錘子。

    想像到夾子以後的暢銷,李伊水忍不住半夜從床上爬起來,找了一張紙,開始畫起夾子的結構圖。

    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李伊水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找到李衛。

    李衛聽伊水拿著圖紙比劃了半天,還沒有弄明白伊水到底要的東西是什麼。

    「就是這個形狀的鐵夾子,前頭是圓形的,空出來的部分剛好能放下一個核桃。」伊水乾脆將圖紙捲起來,當成模型給李衛講解。

    李衛聽明白了,「這種形狀的夾子我沒有見過,你要想要,得找工匠定制才行。」

    「好哥哥,你幫我去定做一個吧,我出不了門的。」

    李衛點頭答應了。

    李衛離開後,張氏就帶著伊水去走親。

    首先去的就是伊水舅舅張雲淨家。

    張雲淨家在徐州城的東北角上,伊水坐馬車穿過了大半個徐州城才來到張宅。

    朱紅的大門,門前的兩頭石獅子,與李家比起來多了一份威嚴。

    舅舅張雨淨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張氏先向哥哥問好,緊跟在伊水也向舅舅拜了年,拿了荷包後,便和母親一起去後院看望舅母。

    張氏領著女兒,穿過走廊,來到後院正房。

    舅母尹氏得到通報已經在門口等待了。將小姑母女迎進屋裡,拉著伊水左看右看,誇獎了一番後,才從丫鬟手中接過荷包遞給伊水。

    伊水忙行了一個下蹲禮謝過舅母。

    尹氏叫過自己的兩個女兒,讓她們拜見姑媽,又與伊水表姐妹相互見禮,才坐下奉茶說話。

    尹氏張氏姑嫂在一起聊天,伊水自然和兩個表姐坐在一起,

    伊水的兩個表姐大的十四歲,閨名叫做碧映,小的十三歲,閨名叫做琦曉。看來在伊水來之前兩人正在談論首飾頭飾之類的,與伊水見禮後繼續聊先前的話題。

    伊水聽了一會兒,明白兩人在談什麼樣式的髮髻配什麼樣的衣服。聽了一會兒,琦曉見小表妹對這個感興趣,拉起她的手,「妹妹對這個有興趣,可以經常過來,和我們一起跟席嬤嬤學規矩可好。」

    碧映笑笑道,「琦曉你別害伊水妹妹了,她還小呢,不知道學規矩的厲害。就是你,不也經常被席嬤嬤懲罰的哭鼻子。」

    琦曉見自己拐騙小表妹的心思被姐姐拆穿,也不惱,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我也是為伊水妹妹好,晚學不如早學,早晚都要有那麼一天的。」

    「將來還要選秀,怎能不重視婦容,其實我們跟席嬤嬤學規矩不算辛苦,大伯家的玟昭姐那才叫辛苦呢,聽大伯說過了春天還要送玟昭姐到京城學規矩,相比之下,我們還算好的呢。」碧映倒是看得開。

    「是啊,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過,你說這一些伊水妹妹又聽不懂。」琦曉攥著小拳頭志在必得。

    伊水卻聽明白她們的話了,早就聽說自己舅舅家被抬旗了,幾個表姐自然有選秀的資格,她們現在想必是為明年春天的選秀做準備吧。

    伊水心中歎了一口氣,選秀--多麼熟悉又多麼陌生的名詞啊。

    「姐姐說的選秀可是八旗子弟選秀女?」伊水甜甜的問,猶若不懂事的孩子:「母親說了,我不用參加選秀,也不用學那麼多的規矩。」

    碧映琦曉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這位姑媽出嫁的早,姑媽出嫁後一年多,大伯才以軍功全家抬旗,因此,這位姑媽嫁的不是在旗人家。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惋惜。

    伊水看到兩人的神情,雖然心裡知道兩人沒有惡意,但兩人眼中的同情憐憫卻刺傷了她的自尊,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怒氣,自己家怎麼啦,雖然只是普通老百姓,可也算得上是父母恩愛,家境富足,兄妹和睦,可是在兩個表姐眼中只怕是認為自己母親下嫁不值了吧。

    話不投機,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悶,碧映原以為表妹年幼,哄哄就過去了,就將話題轉向了小孩的一些玩樂上,伊水也樂意配合,轉變話題。很快張氏與尹氏閒聊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往西府堂兄家拜年。臨走時,伊水瞥見碧映那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西府緊挨著東府,伊水跟著母親上了車,由車伕駕著車,出了門不到一刻鐘就看見西府的大門。

    與張雨淨相比,其兄長張雲淨就顯得威嚴多了,可能是上過戰場的緣故,身上有一股冷肅的氣勢,伊水躲在母親身後向這位舅舅磕頭拜年。

    張雲淨說的話不多,也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有起來。待伊水磕頭後,讓書僮遞給伊水一個荷包。

    領了荷包後,就有丫鬟進來說太太請姑奶奶和表小姐到後廳與之相見。

    穿過一個跑馬場,就到了二門,二門處已停了不少車馬,看來向堂舅舅家拜年的女眷也不少。伊水和母親下了馬車邊走邊打量堂舅舅家。與東府相比,西府的後院更顯富貴氣。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在別具匠心的搭配下並不顯得庸俗華貴,倒透著一份江南的精緻小巧。花園裡迎春花開的正好,透漏著幾分春意,削減了嚴冬的肅殺,讓人看了心裡舒坦。

    進了後廳,迎面就是金漆木雕十二扇大屏風,分別繪著十二個月份的花卉,形象生動,宛若名家手筆。繞過屏風,幾個丫鬟迎上來,笑吟吟地向張氏施禮。並有丫鬟向裡通報:「姑奶奶和表小姐到了。」很快有一人迎了上來:「姑奶奶可算到了。」張氏一間,行了禮,又拉著伊水要她拜見舅母馬佳氏。伊水磕了頭,結果荷包後,才仔細打量這位舅母,圓圓的臉,豐滿的身體,不高不矮的身材顯得和藹可親。接下來有拜見在場的另幾位婦人,多是馬佳氏的親戚。

    不多時,就到了午飯的時間了,張氏環顧了一下後廳,思量了一下起身告辭,馬佳氏苦留,並打發丫鬟請尹氏過來作陪,張氏只好留下。

    席間,伊水一直沒有見到玟昭表姐,悄悄詢問了尹舅母后才知道,席嬤嬤管教玟昭最嚴格,連吃飯都不放過機會教規矩,自然不會和大家一起的。

    伊水暗中吐了一下舌頭,幸虧自己不用選秀,心中為那個未謀面的表姐默哀三秒鐘,便拿起筷子開始進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2:56 PM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生意

    夾子做好後,李衛拿著夾子來找妹妹伊水,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弄明白這種奇形怪狀的夾子的用途。

    李衛看到伊水將核桃放到夾子前頭中空位置,然後將兩個手柄用力一合--核桃還是原封不動--伊水手勁小,沒有將夾子的手柄合上。

    伊水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將夾子交給哥哥。

    李衛手一使勁,核桃皮碎了,一個完整的核桃出來了。

    看著手中的核桃,李衛的眼睛都瞪圓了。

    這些日子在五芳齋幫忙管理,李衛自然知道核桃皮多麼難剝。

    李衛忍不住將手邊的幾個核桃一一用夾子試過。然後拿著這個百試百爽的夾子愛不釋手。

    「哥哥,這個是我的,你要想要,可以自己再定做一個。」看到李衛眼中的貪婪,伊水毫不客氣的趕緊的將夾子從李衛手中搶了過來。

    「好妹妹,」李衛立刻腆著臉過來,「以後哥哥要是吃核桃,就去找你了。」

    「哥哥可以多做幾個夾子,放在自己房裡,想吃隨時都可以,還可以拿到鋪子裡跟核桃一起賣呢。」伊水先點點頭,忽然想到這樣一來不但自己成了他的免費勞力,賺錢計劃也付諸於流水,忙向李衛提起這個夾子的商業價值。

    看著伊水的小心思全都掉到錢眼裡了,李衛好氣又好笑的用手指彈了一下李伊水的腦門:「你以為這個夾子製作簡單嗎?單單前面的凹槽就讓大師傅花了五天才做完,最後打鐵師傅向我要了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

    李衛將兩隻手放到伊水面前晃動,心痛不已。

    李伊水大吃一驚,要知道他們家的核桃才賣三十文一斤,十兩銀子相當於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費用。普通人家哪裡又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夾子去花這個大價錢呢。

    這裡的工業並不是那流水線上的自動化,夾子的凹槽也是打鐵師傅一錘一錘敲出來的,自然價格不便宜。這樣的夾子自然不能像大路貨那樣流通了。

    伊水反應過來了,為自己的思慮不周而後悔,帶著一份愧疚:「哥哥,我不知道要花你這麼多錢。」

    李衛卻因剛才伊水的話靈機一動:「雖然我們不能賣夾子,卻能賣剝好的核桃。當然價格要貴一些了。」李衛笑得很賊。

    伊水明白自己是陷入一個誤區了,不由得佩服李衛:「哥哥,你真聰明。」

    「那是,」李衛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我是誰?」眼睛轉向夾子,臉立刻就垮下來了,轉而安慰自己,正是有了我這麼聰明的哥哥,才會有更加聰明的妹妹。

    說做就做,李衛立刻從鋪子裡調了兩個人輪流用夾子剝核桃,再次向鐵鋪定做十把夾子,並在伊水的提醒下和鐵鋪的師傅鄭重其事的簽了一個保密協議。

    剝好的核桃一上架立刻受到好評,很快被搶購一空,到後來甚至斷貨了。雖然價錢比帶皮的核桃要貴得多,購買的人仍覺得劃算。

    一直到另外的十把夾子做好後,五芳齋的剝皮核桃才算供應的上,這時伊水才將最初的那一把要回自己手中。

    很快有不少人到五芳齋指明要買剝好的核桃。也有人問李衛他們是怎麼做才將核桃剝得這麼完整,李衛都笑著不答,實在推委不過去,才說,他們剝得有好的有不好的,只是將剝好的整塊核桃挑出來賣的。詢問的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價格這麼貴呢。

    當然李衛在父親面前不會用這種說辭的,李衛老老實實的將夾子拿給父親看,將經過詳細的向父親敘述了一遍,期間,將妹妹伊水好好誇獎了一番。

    李洵聽了,將夾子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把玩,終於吩咐書僮將四小姐請到書房裡來。

    這是伊水第一次踏進書房。

    看著比李衛矮一頭多的伊水,李洵發覺自己平時對這個女兒關注太少了。

    「這個夾子的樣式是你設計的?」面對伊水的一臉稚氣,李洵難得的放軟了口氣。

    伊水看看李洵手中的夾子,點點頭。

    「你是怎麼想到的?」

    這個問題伊水早就想過,因此,便不慌不忙的說:「我是看見翡翠砸核桃每次只有砸的那一面碎開,便想如果用錘子將核桃全部包住,一下就可以砸開了,讓哥哥幫忙做了一個,沒想到效果比我想的還要好。」

    李洵點點頭,原來是女兒誤打冒撞的,不過這個小夾子還真是合用,不止是砸核桃,就連松子栗子,只要調整大小都可以用,只是這個夾子的成本……

    李洵有些頭疼,便不再想這個,繼續問:「那將核桃剝好再賣這個主意也是你想出來的?」

    伊水看了旁邊李衛一眼,老老實實的說:「不是,是大哥哥想起來的。」

    李洵轉而看向李衛,他確實驚訝李衛能有這種商業頭腦。

    李衛摸摸光禿禿的腦門,將核桃剝好再賣確實是他提出來的,但這個靈感是來自伊水啊,如今伊水將功勞都送給他,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到李衛拙於口舌,伊水在一旁暗暗著急,終於忍不住開口說:「父親,您經常教導我們客人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讓我們想客人之所想,哥哥也是看到這個夾子後就想為鋪子裡的客人提供方便的。」

    「對對對--」李衛連忙點頭,伊水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

    李洵臉上露出笑容來,對李衛說道:「你能這樣想,也算我平素沒有白教導你,千萬別因為現在手中有錢,就在生意上做手腳,要知道對商家來說口碑是最重要的,有了好口碑,才能有金字招牌,想得到一個好口碑不容易,可是想要壞掉它就太簡單了。生意上的競爭不能靠坑蒙拐騙,缺斤短兩,要急客人之所急,這樣才能獲得好口碑。」李洵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這件事你做的很好。年後,這兩家五芳齋的鋪子都交給你打理,好好努力。」

    李洵的生意經對於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伊水來說是老少皆知的道理,但對於李衛來說卻是金玉良言,因此他恭敬的聽著,等到聽父親說將兩間五芳齋交給自己時,有些不安的抬起頭:「父親,我--」

    李洵一手按在李衛的肩膀上,止住了他下面的話:「你是我兒子,我相信你能行,難道你還不相信你自己嗎?」

    李衛眼中漸漸閃出光彩,堅定的說:「父親,我會把五芳齋打理好的!」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上元

    正月十五上元節,李衛如約陪著伊水去逛燈市。

    往年燈市上都是異常熱鬧,大家自然期待著今年的燈市,就連原本準備在家守孝讀書的李紀也在李衛的勸說下和大家一起出門。

    早早吃完飯,李洵就派管家李福備車準備全家出遊。

    第一輛車上就是李洵和張氏夫婦,隨後一輛車就是汶水、沉水、伊水姐妹三個,霍姨娘和兒子李歡坐第三輛車,李姨娘坐第四輛車,最後一輛車坐著五六個大丫鬟。李衛和李紀騎著馬帶著一些護院,圍在這五輛車周圍,緩緩的向燈市的方向走去。

    伊水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看到這麼熱鬧的街市了,自從穿越以來,大多數時間都在後院困著,就是偶爾出門,也是到寺廟裡禮佛。因此,在車廂裡極其興奮地和汶水、沉水點評著街上的景物,就是路過店舖也能就招牌門面說上幾句,活像三隻聒噪的麻雀。

    甚至李衛在外面聽見車廂的熱鬧,騎馬走到車窗前,探頭問個究竟。

    漸漸的快到燈市了,路上已經出現各種綵燈,人也更加多了起來。

    李洵吩咐車停在這裡,讓幾個妥當的人看著車和馬,招呼妻子兒女下車步行去燈市。

    馬車前放了條板凳,張氏踩著板凳下了馬車。

    李衛趕到第二輛馬車前,將伊水汶水沉水一一抱下,三人個子小,就是踩著板凳也下不來,丫鬟還在後面沒有趕上來,自然是由李衛這個哥哥代勞了。

    後面,霍姨娘也抱著李歡下了馬車。

    等到人到齊了,李洵才帶著眾人往燈市上走,由於人太多,在路上李洵便將家人分成兩隊,各自玩各自的,相約好了最後會合的時間。張氏叮囑了李衛幾句要照顧好妹妹,又叮囑翡翠街上人多,照看好小姐之類的話,才隨著李洵走。

    等父母走後,李衛見身邊的四個弟弟妹妹都看著自己,有一種做家長的感覺(李歡跟在霍姨娘身邊),摸摸腦門,說:「咱們也走吧。」

    伊水歡呼雀躍一聲,率先開路。

    街上異常明亮,伊水和汶水、沉水到處蹦蹦跳跳地賞燈,走馬燈、蝴蝶燈、紅帽方燈、白紗圓燈、六色龍頭燈、二龍戲珠燈、觀音燈、羅漢燈等等,竟相放出燦爛光輝,盞盞造型款式不同,燈中的錦畫,詩詞也都不一樣,卻都是流行詩賦,名家作畫,一時間,街上流光溢彩,人聲鼎沸。

    李衛忙著照看三個妹妹,唯恐她們有了閃失,一會跑前一會兒跑後,不一會兒頭上出了汗,看見李紀在旁邊念燈上的詩詞,忙把他抓過來一起照看,才輕鬆一些,這才知道父親為什麼把他們撇下攜美觀燈,想到自己小時候看燈會比這個還要頑皮,心中的不滿就消失了。

    汶水過來拉著伊水四處亂逛,小嘴嘰嘰呱呱不停地說著這燈好看,那燈漂亮,連翡翠也面帶微笑。

    不一會兒,汶水看中了一盞小巧精美的琉璃宮燈,燈一點亮,燈中錦畫就慢慢的轉動,依次是春夏秋冬的美景,汶水被深深吸引住了。

    可惜店家並不賣這盞宮燈,只是在旁邊出了一個謎語,猜上來了,宮燈是獎勵。

    汶水在書房念了幾個月的書,謎面上的字都認得,冥思苦想了一陣子,想不出謎底,突然想到後面還有李家的大才子李紀在呢,有他在,這盞漂亮的宮燈還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唯恐晚一步宮燈被別人得去了,連忙邁步向回跑,趙姨娘的丫鬟翠竹連忙跟上。

    伊水走到這家店舖門前,觀看上面的謎語,卻是一句詩詞:

    「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伊水稍一思索便想到了答案,便讓翡翠告訴店家答案,順便把那盞琉璃宮燈去過來。

    店家聽到翡翠的「事事難料」的謎底後,爽快的將宮燈交給翡翠。

    伊水拿著漂亮的宮燈便找汶水,那裡料到一回頭發現身後沒有人,左看右看沒有發現,問翡翠,得知汶水主僕往另一個方向去了,猜想一定是這丫頭又看見漂亮的燈,想到汶水身邊還有翠竹,便也放了心。

    伊水將宮燈交給翡翠繼續逛街。

    很快來到一座巨型燈樓前,這座燈樓奇幻精緻,美倫美煥,金光璀璨,極為壯觀。

    伊水被深深吸引住了,好美!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燈樹千光照。明月逐人來。游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旁邊已經有文人忍不住吟起了唐詩。

    離開燈火輝煌的燈樓,伊水和翡翠又來到一家鋪子面前,這家鋪子原本就是做花燈生意的,這一次自然是趁此機會將自己的鎮店之寶全都拿出來,招攬顧客。

    彩珠戲龍燈、龍鳳八卦燈、繡球燈、寶石燈、珠蘭燈、花蘭燈、荔枝燈、魚燈、虎燈、獅子燈、鯉魚燈、兔子燈、荷花燈、牌樓燈、花瓶燈、字燈、八仙燈還有安放在地上的燈體龐大,氣勢宏偉的座燈,掛得、擺得、安放的各種各樣的燈玲琅滿目,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你是伊水?」伊水正在津有味道觀看著各種花燈,突然前面有個聲音用不確定的語氣說。

    伊水抬頭一看,面前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銀貂大氅,頭上梳著朝月雙髻,髻上戴著紅色絹花,正在俏生生的看著自己。

    伊水認出這個人--四堂叔家的女兒李琪。過年時母親曾帶她去過四堂叔家。

    「堂姐。」

    「你就自己來看花燈,伯伯和伯母呢?」李琪問道。

    伊水一指翡翠:「我父母自己逛去了,翡翠姐姐一直跟著我,他們很放心。」又問:「你呢,也不見四叔。」

    李琪也指著身邊的一個嬤嬤道:「我奶娘跟著我的。」

    兩人相視一笑,立刻覺得親近起來,「你剛才看得是那個花燈,這麼入神?」李琪問道。

    伊水立刻指給她看。

    李琪評價裡一會兒,又說,「我剛才看見旁邊還有一個也很漂亮,你看過沒有?是一盞八仙走馬燈……」

    且不提伊水和朋友興致勃勃的觀賞花燈,另一邊的李衛卻找的她們快要急死了。

    李汶水找到李衛一行人,向李紀說了請他幫忙猜燈謎的事情,李紀一口答應了下來。

    正好此刻沉水也看中了一盞花燈,李衛出錢買下後,也和沉水一起過來,為自己的弟弟妹妹助陣。

    一路上,李汶水向李紀說了謎面,李紀一邊走一邊想,很快心中有數了。

    等一行人找到那家店舖,發現那盞四季琉璃宮燈已經渺無蹤影,待問過店家,知道在李汶水離開後一個年輕的女子猜出了謎底,李汶水甚是掃興。

    李衛往四周看了看,問汶水:「伊水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待將四周找過,沒有發現伊水和翡翠的蹤跡,一行人著了急。

    汶水也顧不上遺憾那盞四季琉璃宮燈了,加入了找人的行列。

    看著李衛急紅了眼,不停訓斥汶水,李紀便開口勸說李衛,「伊水妹妹身邊還有翡翠在的,翡翠向來細心,會妥帖照顧伊水妹妹的,有她在就不會出事,也許她們是到別的地方去看花燈了。」

    李紀又問汶水走之前有沒有交代伊水或者翡翠一聲。

    汶水紅著臉說:「我走的時候著急,什麼也沒有交代。」

    伊水將自己當成一個大人,自然不會存在像被拐賣、迷路之類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卻沒有想到旁人眼中她還僅僅是一個五歲的小孩,翡翠的成熟穩重讓李衛等人稍稍放心。

    「如果她們找不到咱們,最終也會到停馬車的地方會合的,不如我們一邊看花燈一邊尋找,伊水妹妹喜歡熱鬧,我們往人多的地方找,也許能在那裡碰到她們。」一邊的沉水也建議道。

    李衛聽李沉水說的有道理,才知道自己是關心就亂,但看不到伊水實在無法放心,便帶著弟弟妹妹往熱鬧的地方尋找。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一處人聲鼎沸之處。

    這裡鑼鼓咚咚,原來是一處舞獅隊。伴隨著鑼鼓聲,舞獅隊從燈樓處跳了出來,李衛見周圍圍的人多,便停下來,眼光在人群裡細細尋找。

    半柱香過去了,舞獅隊進入表演的**,人群不停發出驚呼聲,以及熱烈地鼓掌。

    一聲鼓響,舞獅隊表演結束,退進燈樓,原先空出來的地方立刻被興奮的人們擁擠的滿滿當當。

    「小心--」一直注意著人群的李衛看見前面一名身量不高的姑娘被周圍的人群擁擠,差點摔倒在地,伸出手來,將那位姑娘扶住。

    待姑娘站穩後,李衛才注意到這位姑娘柳眉、杏眼、櫻桃小嘴,披上大紅羽紗面白狐狸毛氅,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只一眼,李衛就無法再移開眼睛了。只覺得所有的美境卻忽然失了色,所有的喧鬧歡呼也悄然消去了聲音,只剩下身前那孤單的紅影。

    納喇素琴被這氣勢洶洶的人群嚇到了,明明耳中聽見乳母的叫聲,可是洶湧的人群裹著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後面的人的推搡使她差點摔倒在地。

    幸虧這個好心人扶住了她。納喇素琴抬起頭想像恩人道謝。

    入眼的是一位少年,臉上掛著一絲微笑,身上穿著貂毛白袍,正深深凝視著她。

    納喇素琴臉上不由一紅,隨即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引起恩人的注意--周圍太雜亂,聲音不大根本聽不清楚--才大聲的向那白袍少年道謝。

    「不用謝,不用謝,是應該的。」李衛手足無措的說。

    隨後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少男少女頗為尷尬的站著。

    兩人這一耽擱,素琴的乳母就趕了過來,當聽到人群差點擠倒自家小姐的時候,這位乳母臉上出現內疚,而得知眼前的這個少年幫助了自己的小姐,納喇素琴的乳母鄭重其事的道了謝。

    素琴隨著乳母走後,李衛還在朝著她離去的方向呆呆地看。

    「哥哥,你們在這兒啊,你們也看了剛才的舞獅隊了?你看什麼呢?」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李衛一回頭,看見伊水。

    原來伊水和李琪在花燈店裡遇見後,兩人便一起逛街,後來發現人群向一個方向湧去,就好奇的跟了過來,原來是舞獅隊,兩人就在舞獅隊的另一方向看了起來,等舞獅隊結束後,才發現哥哥一行人。

    李衛送了一口氣,又有些遺憾的看看素琴離開的方向,便開始盤問伊水剛才到底去了哪裡。

    李琪見過了堂兄後,便帶著奶娘離開尋找自己的父母了。

    剩下的時間,李衛小心翼翼,無論逛那個鋪子,必須保證所有的人都到場,終於提心吊膽的等到燈市的結束。

    當一行人返回停放馬車的地方時,每個人的手裡都拿滿了花燈。

    突然李衛停住了腳步,目光盯向不遠處的馬車。

    那是一輛華麗的翠蓋珠纓八寶車,最重要的是正在扶著婆子的手踩在板凳上車的就是在舞獅隊時遇見的那名穿大紅羽紗面白狐狸毛氅的少女。

    李衛忍不住激動起來,看著那少女上了馬車,仍沒有移開眼睛。

    「少爺,你在看什麼?」李衛的小斯李華感到奇怪,自己的少爺怎麼突然停住了。

    「李華,你知道那家的馬車是誰家府上的嗎?」李衛像拽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問李華。

    李華一看說:「那是道台納喇大人家的馬車,老爺帶少爺拜訪知府大人的時候,我和車伕在門外守候,就看見這輛馬車,真是豪華氣派啊,在整個徐州城裡都找不到第二輛了,怎麼啦,少爺?」

    李衛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沒什麼。」

    納喇這個姓一聽就知道是滿族人的姓氏,道台大人--那可是滿清權貴,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商戶人家能攀附的上的。

    李衛興致缺缺的往前走,手中的花燈也吸引不了他的興致,隨手將手中精挑細選的花燈遞給妹妹,不理會伊水的大呼小叫,等與父母親會合後,騎上馬回到了家,沒有理會父母弟弟妹妹,將自己關在了房間。

    張氏摸不著頭腦,仔細的向李紀等人盤問了一番,也猜不透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情緒低落,幸運的是第二天李衛就恢復了正常,張氏也就放下心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3:58 PM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秦秋雨

    過完正月十五,這個年就算是過完了。李府的一切又都恢復正常。

    這一天韓嬤嬤將秦秋雨領進了李宅,卻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穿過花園,便到了一垂花門前,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正在喂鳥雀食物,見韓嬤嬤來了,忙停下施禮。

    「到了後院,就不比在繡坊上自在。在繡坊,只要你完成繡織任務,連帳房管事的都不敢得罪你,這裡不一樣,沒有定時定量的說法,只要小姐沒有學會,你就是重複一百遍也還要重複教下去,當然了,小姐不會將所有的時間都學刺繡,你也有休息的時間。」

    「今天先去拜見太太和小姐,確定你住的屋子,你原來的鋪蓋就不用搬進來了,府裡另有新鋪蓋給你。」

    「太太準備了一些傷藥,一會兒拿給你,可你也別就大意了雖說學刺繡扎到手指頭上是常有的事,可小心照看也能少扎幾針。」

    一路上韓嬤嬤絮絮叨叨著府裡的規矩以及繡娘該注意的事項,到正房前看見丫鬟,點點頭,便問那小丫鬟太太是否得閒?得知現在有家下許多媳婦管事的來回話,韓嬤嬤讓秦秋雨在門口等待,自己現行進去通報。

    張氏聽說秦秋雨來了,忙命小丫鬟傳喚她進來。

    秦秋雨被韓嬤嬤說了一路,心裡也忐忑不安,聽到傳喚,整整身上的衣服,稟聲斂息,恭恭敬敬地走了進去。

    外廳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痰盒等物。其餘陳設,自不必細說。

    左邊是一個內門,隔著微晃的鏨銅鉤上懸著大紅撒花軟簾簾,可見門內,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紅氈條,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引枕,鋪著金心綠閃緞大坐褥,旁邊有雕漆痰盒。張氏身穿家常帶著秋板貂鼠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穿著桃紅撒花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銀鼠皮裙,正端端正正坐在那裡。身旁站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年青女子,微彎著腰,低聲向張氏匯報著什麼。

    外間的秦秋雨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翠賢的娘親昨天晚上得急症沒了,她老子今天早上來府中說想接翠賢回家住幾天,求太太開恩!」琉璃向張氏匯報。

    「就是伺候孫姨娘的那個翠賢吧。」

    琉璃陪笑道:「太太真是好記性。」

    「可憐見兒的,雖說這翠賢簽的是死契,可畢竟骨肉天倫,我們當然不會阻攔,記得多賞幾兩銀子,讓她安心的回家辦她母親的喪事,等辦完再回來也不遲。」

    「是,太太真是慈悲心腸。還有,江寧白家送了禮來,「富貴長春」宮緞十匹,「福壽綿長」宮綢十匹,白玉如意一柄,翡翠珠子十串,一件是鑲嵌了鑽石的銀懷表珍寶首飾,還有十餘樣擺設物件,另外還給大少爺送了一匹從塞外來到蒙古馬,現在拴在馬廄裡,聽車伕說,是一匹良駒。」

    張氏聽到江寧白家,,想到與他家平素也沒有什麼來往,不禁心中疑惑:「這非過年過節的,白家送到是哪門子禮啊?」

    「聽送禮的人說,是感謝衛少爺救了他們家小少爺,白老爺特意使人送來的謝禮。」

    張氏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看著禮單,張氏吩咐琉璃給來人打點厚厚的封賞後。

    外廳的秦秋雨聽著不禁點點頭,怪不得金織坊的夥計都說東家是慈善人家,雖在商,卻不唯利是圖,待下人也寬厚,尤其大少爺更是一個愛打抱不平的豪爽少年。

    待處理完其他事情,張氏便喚在外間等候的秦秋雨進內廳。

    「我們和你師傅慧娘相熟的很,從不外道,你也不用守那些虛禮了,進來說話吧。」

    秦秋雨謝過後,一邊的小丫鬟打起珠簾,秦秋雨側身走了進去。

    秦秋雨進去後才發現旁邊椅子上還坐著兩個衣著華麗的婦女,只是兩人坐的位置偏,加上之前一直沉默不語,是以秦秋雨在外間根本沒有發現。

    「你就是秦秋雨?今年多大了?」秦秋雨打量內間佈局的時候,張氏也在觀察她,尤其是她的手,手上兩個指頭上有些繭子,看來是做針線活留下的。

    「回太太的話,我今年十七歲。」在路上韓嬤嬤教給她在回主子話時要自稱奴婢,很顯然秦秋雨並不習慣,稍一緊張就將這忘了。

    張氏微微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倒不是因為秋雨的失禮,而是想到汶水沉水姐妹年紀小,到出嫁還有十來年的功夫,這秦秋雨正值適嫁年齡,又是自由人,等她成了婚,夫家還能不能讓她教下去是一個問題,到時候再找一個繡娘很麻煩,不如直接找一個已經成婚的婦人,能幹的穩定一些。隨即想到汶水、沉水的親娘在這裡,給人家女兒挑師傅自然由她這個做娘的拿主意,就是日後有什麼不對付的地方,也埋怨不到自己身上。

    於是就轉過頭,笑著問:「你是怎麼看的?」

    李姨娘自從秦秋雨進來就不停的打量她,見她相貌周正,衣著樸素,低眉順眼的柔順模樣,心中先喜了三分,見張氏問她,畢竟她要教自己女兒手藝,自然問起了她最關心的問題:「你的繡品有你師傅的幾成功力?」

    秦秋雨一怔,望著旁邊椅子上坐著問她話的這位華服婦人,不知怎麼稱呼,一旁的韓嬤嬤小聲提醒她:「這位是李姨娘。」

    秦秋雨是李家繡坊的女工,自然知道東家的成員,隨即俯身道:「回李姨奶奶的話,秋雨愚昧,經師傅耐心教導近十年,也僅僅學的師傅的八成手藝。」

    「八成,」李姨娘滿心歡喜:「阿彌陀佛,八成就夠了,要是汶水、沉水這兩個丫頭能學會你的一半手藝就夠了。」李姨娘知道惠娘的手藝有多好,那可是在江南都有名氣的繡娘,秦秋雨有其師傅的八成手藝,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李家並不需要靠女兒的手藝來養家,學刺繡只是怕日後說親嫁人時被夫家挑剔,只要手藝過得去就行了,也是一個在閨閣打發時間的法子,因此,李姨娘對自己的女兒要求並不高。

    秦秋雨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要求只要那兩位小姐不太笨就很容易辦到,因此,也有了些底氣。

    李姨娘又問了幾句她家在哪?有幾口人?秦秋雨一一作答了。終於李姨娘滿意的笑了,沖張氏點點頭。

    張氏事情已經定下,從炕桌上填漆茶盤中拿起一個小蓋鐘。含笑茗了一口茶,「既然這麼著,繡娘就定成你了,你就在府裡住下,韓嬤嬤你去安排秋雨的住處,月錢--」張氏沉吟了一下,想到惠娘在繡坊每個月拿著五兩銀子:「月錢就五兩銀子吧,過上兩年,我那個女兒伊丫頭也要勞煩你呢。」

    「五兩銀子!」秦秋雨被這個數字驚呆了,是她在繡坊的工錢的整整五倍,怪不得繡坊的人為了這個名額打破了頭,原來自己還以為只是叫兩個小女孩學手藝,做不出活來,工錢肯定沒有多少,韓嬤嬤找上自己時還不太樂意。如今,就是府裡的規矩再多十倍,秦秋雨也願意幹這個工作。

    「謝太太!」秦秋雨真心實意的沖張氏磕了一個頭,又向旁邊坐的李姨娘趙姨娘磕頭,隨韓嬤嬤下去了。

    旁邊的趙姨娘笑著向李姨娘說:「李姐姐,我向你推薦的這個人怎麼樣?」

    「看著是一個老實的孩子,手藝比我想得要好。」李姨娘比較滿意。

    「惠水丫頭跟著慧娘學刺繡的時候認識的這個秦秋雨,每次見了我都要向我誇獎這個秦秋雨的手藝,可以說是慧娘的得意弟子了。在金織坊的手藝也只有那些老師傅可以比。」

    張氏心中一動,如此一來更要把她留在李家,就算不是為了幾個女兒的女紅,單單為了金織坊的生意也要留住她,說不定十年後這又是一位慧娘呢。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爭執

    雖然呂先生年後還沒有來,但是李紀已經在忙著讀書了,汶水、沉水又跟秦秋雨學刺繡,伊水就經常跟著哥哥李衛去店舖逛逛。

    去的次數多了,店裡的夥計帳房漸漸開始喜歡這個嘴巴甜,手腳又勤快的小小姐。

    伊水曾經向帳房郝掌櫃的提出用炭筆代替毛筆記賬,郝掌櫃試了試後就拒絕了,對於他來說,使用毛筆寫字更順手--畢竟使用了四十年了。

    雖然郝掌櫃拒絕使用像小孩子在地上亂畫的炭筆在賬冊上記賬,但是對於伊水小姐提出的將帳目用三線表格來記賬的方法還是很贊同的。使用了之後果然記賬結帳月末核對方便多了。

    五芳齋的生意已步入正軌,可是伊水卻發現哥哥李衛的情緒漸漸低落了下來,似乎有什麼心事。

    這種情況在二月的一個下午徹底爆發了。

    那天中午,李洵到外面赴宴去了,張氏想到很久沒有和兒子女兒單獨相處了,就吩咐各房自己吃飯,不用到她這裡立規矩了。

    在正院擺好兒子女兒愛吃的春筍炒肉、東坡肉、清蒸螃蟹、西湖醋魚、桂花糖藕,張氏和兒子女兒開開心心的吃飯。

    席間,伊水將這些日子的見聞跟母親哥哥講,不知不覺說到舅舅家的幾個表姐。

    「你舅舅家的表姐有才有貌,以後說不定就有大造化呢。」張氏對自己的幾個侄女還是很喜歡的。

    伊水不以為然:「可是她們學規矩也太辛苦了,前幾天我去舅舅家,撞見那個席嬤嬤在教規矩,琦曉表姐坐下來的姿勢不好看還被席嬤嬤打手心了呢,琦曉背地裡偷偷的哭呢。玟昭表姐學規矩最刻苦,她的教習嬤嬤是從宮裡放出來的老宮女,像個貼身丫鬟一樣每天都跟著她,坐臥行走,吃飯穿衣,稍微有點不合規矩的地方都不能有,跟坐牢差不多。」

    「幸虧我不用學這些狗屁規矩。」

    張氏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的,跟誰學的這些髒話?」

    伊水吐了一下舌頭同時夾了一口菜放在嘴中,繼續剛才的話題:「這還不算完。聽說堂舅舅下個月要將她送往京城呢。」

    李衛夾了一塊東坡肉,疑惑的問:「送她到京城幹什麼?那裡人生地不熟的,有沒有人照顧。」

    伊水用看白癡的眼光看了李衛一眼,拜託啦,我這個穿越的人士都知道她到京城的原因,你這個土生土長的原居民居然問這麼腦白的問題。

    「送她去學規矩,」張氏接了口:「京城的教習嬤嬤多,管教也嚴,也能早點適應北方的天氣,還有徐州畢竟地處偏僻,消息傳遞不方便,京城有什麼潮流的衣服首飾樣式也能早些安置,免得到時候被人笑話成土包子。」張氏在這一點上和堂兄的觀點一致,伊水甚至懷疑是張氏勸說堂舅舅將玟昭表姐送往京城學規矩的。

    「就學一個破規矩,值著那麼麻煩嗎?」

    伊水見李衛還沒有搞清狀況,無力的伸手撫了一下額頭:「當然值得,那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如果選秀通過了,那就是飛上枝頭了。」

    「選秀--」李衛愣了一下。

    「是啊,八旗的女子都要參加選秀。」伊水喝了一口粟米粥,「難道你不知道?」

    李衛急急的又問了一句:「是八旗的女子都要選?」

    伊水點點頭:「是啊,咱們舅舅家早年抬旗了,所以他們家準備選秀。」

    李衛呆呆地愣了一會兒,嘴裡的東坡肉一下子沒有了滋味,好久才機械的嚼著口中的肉。

    「哥哥,你沒事吧。」伊水看見李衛的臉有點發白,擔心的問,張氏也緊張的盯著李衛。

    「沒事--」李衛苦澀的搖搖頭。面對滿桌子的美味佳餚一下子沒有了胃口。

    張氏把手撫在李衛的頭上摸了摸,沒有發燒,也放心了,李衛不願意讓母親為自己操心,勉強笑笑:「娘,我沒事,身體壯著呢。」

    張氏見李衛又夾了一塊肉塞到嘴裡大吃的模樣也就放了心,轉向伊水:「這些八旗選秀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伊水心想,我是上輩子看電視網絡知道的。口中卻乖巧的說:「去舅舅家,幾個表姐談話,我在旁邊聽到的。」

    張氏一想伊水這些日子沒有少往舅舅家跑,也就沒有疑心了,鄭重的告訴伊水:「選秀有利有弊,雖說能有飛上枝頭的機會,可這機會畢竟太小了。再說夫家家世好不代表著你一定會過著可心。也用不著羨慕你表姐她們。」張氏擔心伊水和表姐相處的時間長了,知道自己沒有機會選秀心裡不平衡進而埋怨父母。

    「我羨慕她們什麼?羨慕他們被席嬤嬤打板子?」伊水從不覺得選秀有什麼好,把自己的婚姻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帝王,再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難道是福氣?

    伊水上輩子畢竟是在自由戀愛的環境熏陶下長大的,根深蒂固的思維很難改變,原本她還想找一個白馬王子談一場自由的戀愛呢,可現實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自由戀愛固然有,最後百年好合的卻比大熊貓還要稀少,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畢竟大姐姐惠水的婚姻在前面擺著,父母還是很疼愛自己的,他們會幫自己挑個合適的人家,當然如果自己有了中意的人也會爭取的。相比之下,將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交給皇帝來決定的事情,伊水還是不能接受,雖然平時會YY一些選秀的情況,等事情到自己頭上自然會考慮的多一些,不會像YY那麼簡單。

    李衛將碗中的米飯吃完就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回房去了。」

    李衛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半天沒有出門,只覺得一口氣悶在胸裡出不來。

    左思右想了半天沒有主意,決定出門散散心。

    「李華,你說要是喜歡上一個出身高貴的人,該怎麼辦?」李衛騎在馬上問小廝李華。

    「涼拌唄--」李華油腔滑調的說。

    「少爺我是說認真的。」

    李華看到少爺難得的板起臉,吱吱嗚嗚的說:「那可沒有辦法,門不當戶不對的,只有白喜歡了。我聽爺爺說,這叫什麼妻子大了不好娶。」

    「妻子大了不好娶?」李衛疑惑道,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句話。

    「是啊,爺爺這麼說的,文鄒鄒的怪難記的。」李華的爺爺就是李府的管家李福。

    李衛念叨著這句話,半天仍不得其解,正好街上迎面走來一人,李衛認出是姐夫的同窗好友蘇青川。

    李衛大喜,忙下馬向蘇青川請教。

    蘇青川念叨了兩遍,疑惑道:「可是說的『女大三,抱金磚』?」

    「不是不是--」李華把腦袋搖得像不浪鼓似的,不滿道:「這句話那麼簡單,難道我會不知道,你簡直在侮辱我的智商。」這話是跟伊水學的。

    蘇青川繼續冥思苦想,突然靈光一現:「可是『齊大非偶』?」

    李華點點頭:「就是這句話,可不是妻子大了不好娶嗎。」

    蘇青川強忍著笑,憋得臉通紅。

    李衛一看不對勁,急忙向蘇青川請教這句話的意思。

    李衛聽完蘇青川的解釋,也覺得臊得慌,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轉頭看見了使他丟臉的罪魁禍首,忍不住一腳踢了上去。

    李華身上不輕不重的挨了一腳,趕緊裝可憐躲到一邊,不在觸少爺的霉頭。

    李衛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府時心情已經好了一些。

    李華小心翼翼的觀察少爺的臉色,見李衛心情好轉,才壯著膽子說:「少爺,其實就算門不當戶不對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

    「什麼法子?你快說。」一看李華又想拿架子,李衛將自己的著急模樣收起來,冷冷的說:「如果你想出什麼餿主意,讓少爺我丟臉,我絕不輕饒你。」

    李華苦著臉說:「少爺,那也不能怨我呀。」一看李衛板起臉,忙說:「少爺先聽聽我的主意再說。」

    李衛點點頭,眼中還是露出一絲期盼。

    「那要看是男方的門第高還是女方的門第高了,如果是男方的門第高,那就好辦,只要那個女的不介意做小,一般都能成;如果是女方的門第高,就有些麻煩了,有一條路是考科舉,等中了狀元,再八抬大轎的迎娶,沒有不成的事,你沒見那戲文上唱的,皇上還要把公主許配給狀元郎呢。」

    「你想讓我去考狀元,下輩子吧--」李衛立刻洩了氣。

    原來少爺說的是自己的事情,李華眼珠子一轉,開始猜測少爺究竟看上了哪家閨秀,可是眼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華用手摩擦著下巴,學爺爺的樣子沉吟。

    「就是少爺,也不是沒有辦法,不是還有武舉那條路了麼?」

    「可惜武舉要考策略,你少爺我有可能通過麼?」

    李華搖搖頭,一看少爺瞪他,忙改為點頭。

    武舉考試先策略,後弓馬,策不中者不准試弓馬,李衛連去參加的可能性都沒有。

    「還有一條路,少爺可以像舅老爺家那樣到戰場上掙軍功,博得封妻蔭子。」李華最後一句用戲文唱了起來。

    李衛一思量,有舅舅家的例子在前面擺著,頓時覺得可行,便到後院和母親商量了。

    「想都別想--,是誰教唆的你,還是你看你舅舅家富貴,你只看到你舅舅家表面上的富貴,你可知,你舅舅在戰場上被砍了三刀,幾次都差點送掉命,就是現在,每到陰天下雨,身上的傷口都還疼,這還是好的呢,上了戰場回不來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嗎?他們每一個人都想著英勇殺敵,建功立業,可是他們死的最快,功勞在哪裡?榮耀在哪裡?他們連命都沒有了……」

    李衛雖然想到父母可能不會支持自己從軍上戰場,可是沒有想到剛剛和母親提起,就引起母親的這麼大反應。

    「就算僥倖打了勝仗,你又能活著回來,你以為功勞會落到你的頭上嗎?朝廷重視武力,多少權貴想軍功都想瘋了,就算打了勝仗,你的功勞也會被強走的,你舅舅要不是身上有傷證明,加上又有些手段,你以為他會像現在這樣過輕鬆日子嗎……」

    「娘,士農工商,我們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都說富貴險中求,如果一點風險也不願意承擔,我們家一輩子都永遠是商人,別人都可以看不起我們,像那些當官的,吃喝嫖賭都要我們掏錢,還一臉給你恩賜的嘴臉,看了就讓人噁心。」

    張氏見兒子頑固不化,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

    伊水上前扶住母親,待母親坐在床上,呼吸穩定後,轉向哥哥,帶著責備說道:「哥哥,你有上進心是好的,可你也不能將母親氣著,如果你真從了軍,全家都會為你擔心,再有一個三長兩短,母親該怎麼辦?你只想建功立業,卻將孝道至於何處?」

    「你看不起那些當官的,他們在你面前耀武揚威,可是他們看到官職比他們高的官員照樣是一幅卑躬屈膝的樣子,就像現在,有討好你的人,也有要你討好的人,就是你當了官,也只是換了一個環境,你照樣要看別人的臉色,就是你當了宰相,看見皇上也要跪下磕頭,自稱奴才,」床上的張氏喘過氣來,繼續勸說兒子,當然這一次並不像剛才那麼衝動了。

    不知道是張氏的利害分析勸服了李衛,還是伊水所說的孝道打動了他,總之,李衛從張氏房中出來後就沒有再提參軍打仗建功立業之類的話。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4:05 PM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理家

    午後,李伊水和李歡坐在裡間的床上玩九連環。

    汶水和沉水在和秦秋雨學刺繡,李紀還在讀書,因此,午後來到張氏房中玩耍的只有李伊水和李歡。

    九連環是過年時李衛給弟弟妹妹買來玩的,人手一個。

    九連環環中套環,解起來特別麻煩,別說李歡,就是李伊水也要絞盡腦汁,費盡力氣才將九連環解開。一旁的李歡一看到妹妹超過自己--她解開而自己沒有解開,便不滿的放下自己的,將伊水已經解開的九連環又扣在一起,讓她接著解,好不落下自己,伊水好氣的看著有些霸道的李歡,原想教訓他一頓,但轉念一想,自己犯不著和一個小屁孩一般見識,便又解起來了,當然解開的過程也不時看看李歡的進展,偶爾指點他一下,兩人在床上倒也玩得其樂無窮。

    相比於單純解九連環的李歡,伊水要操的心就多了,更況且她還要一心兩用,眼睛時不時瞟向裡間的珠簾,聽外間的丫鬟婆子的回話。

    「回太太話,翠蘭來領取紀少爺這個月的筆墨紙硯銀子,各項加起來一共二兩。」

    張氏示意琉璃翻看一下帳目,核對李紀這個月確實還沒有領這項銀子,並用算盤將數目核算了一遍,確定無誤後,向張氏點點頭,張氏便發了對牌,讓翠蘭到賬房支取銀子。隨即傳下一個婆子。

    也許是伊水向外望的次數多了,引起了李歡的注意,便也向外間看去。聽完翠蘭的回報,等翠蘭走後,好奇的問坐在炕沿的張氏。

    「大娘,我記得孫姨娘死後,身邊的丫鬟香椿該到紀哥哥身邊的,怎麼紀哥哥身邊的丫鬟是翠蘭了,那香椿她到什麼地方了?」

    張氏拿帳本的手一僵,隨即恢復了過來。

    沒等張氏說什麼,霍姨娘連忙到床上抱起李歡:「歡哥兒,怎麼大過年的說話這般沒有忌諱,沒了人的事情能隨便說嗎?大人的事情以後少插嘴。」

    隨即轉向張氏陪笑道:「小孩子家的,童言無忌,太太莫怪。」

    張氏沒有理會霍姨娘,轉頭向炕上的李歡說:「香椿是孫姨娘的陪嫁丫鬟,並不是咱們府上的奴婢,孫姨娘沒了,香椿已經被孫家領回去了,聽說發送到她自己家裡,讓她父母領回去自行婚配去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別學三姑六婆亂打聽人是非,你現在已經八歲了,年後該啟蒙了,這次呂先生回來後,我一定要告訴呂先生,讓他好好管教你,不能像去年那樣在書房混日子。」

    李歡沒想到一時的好奇,就引起生母的一番訓斥,以及嫡母說教,連帶著今年上學的日子也不能鬆快,吐了一下舌頭,便不敢再多言,低頭繼續和手中的九連環奮戰,決心這一次要超過李伊水,恢復自己做哥哥的尊嚴。

    伊水心中歎息了一聲,李佑空空的棺材彷彿還在眼前晃蕩,手中套在一起的環彼此相撞發出的聲音異常刺耳,手中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九連環雖然難解開,可是生活似乎比九連環還要難解。

    「回太太話,翠賢從家裡回來了,在外面求見太太。」有一個小丫鬟進來通報。

    「翠賢--」張氏沉吟了一下,「讓她進來。」

    翠賢剛一進門,就撲通的跪在地上,「翠賢見過太太,給太太請安,翠賢再替九泉下的母親謝謝太太的恩典,奴婢全家都感激太太的大恩大德!」

    張氏示意琉璃將翠賢扶起來,慈聲道:「你母親的喪事可都辦好了?」

    翠賢滿臉感激:「回太太的話,奴婢娘親的事情都已經辦妥當了,娘親走得風風光光,幸虧太太恩典,喪事才能辦的這般體面。」

    說著便又要磕頭,張氏忙讓琉璃攔了下來。

    看到翠賢,張氏想起一件事。

    孫姨娘不在了,翠賢的差事也就沒有了,她是李家買來的丫鬟,並不像香椿那樣可以交給孫家處置,那麼怎樣安排翠賢就是一個問題了。張氏想起韓嬤嬤的忠告,有些猶豫,原想賞了她的身價銀子,讓她離開,卻又知道不能輕易放她走,誰知道會不會有有心人從她口中問出什麼來,她前頭剛一告發孫姨娘,隨後孫姨娘就暴斃,難免不會讓人產生聯想,甚至翠賢本人可能會懷疑孫姨娘的死和張氏有關。雖然張氏自信事情辦的滴水不漏,沒有什麼把柄落入外人手中,卻還是不願意冒險,決定把她留在府裡,等過上幾年,這件事被人淡忘了,再打法她出去。

    想到這裡,張氏隨即笑著說道:「你回來的正好,你主子沒了,你的差事也要重新安排,現在各房都不缺人手,不如將你填補到紀少爺院子裡,也好多多照顧他。」

    李紀房中已經有一個大丫鬟了,那她翠賢過去算什麼,在從粗使丫鬟熬起?

    張氏的話音剛落,一旁的翠賢撲通又跪下來:「奴婢並非不願意伺候紀少爺,奴婢伺候了孫姨奶奶四年,孫姨奶奶不在了,奴婢理應照顧紀少爺,只是在家裡的時候,奴婢父親聽到太太不但對下人慈善,還送了十兩銀子讓奴婢發送亡母,便讓奴婢發誓,一定要好生服侍太太,以報太太的大恩大德,奴婢想到紀少爺身邊還有翠蘭照顧,也就答應了父親,這一輩子一定要盡心盡力的服侍太太,如果不能如願,翠賢願意絞斷三千青絲,尋一個清淨之處,日日為太太祈福。求太太成全奴婢的一片孝心。」

    翠賢說的聲淚俱下,感人異常。

    張氏聽翠賢提到翠蘭,知道自己的安排不妥當,在李府服侍少爺小姐的丫鬟是有定例的,每房都有一個大丫鬟以及四個打掃庭院的小丫鬟。少爺身邊還有兩個跟著出門的小廝,待滿八歲後,少爺身邊再添一個書僮伺候筆墨紙硯,小姐則是添一個掌管衣裙首飾的大丫頭,雖說翠賢是原先伺候孫姨娘的,孫姨娘去世後,改到小主子房間裡情理上也說的過去,但是與例不適宜,越過了嫡子李衛。

    張氏自然順水推舟的同意了翠賢的話,翠賢又說了一大通表赤膽忠心的話,才頂著通紅的眼睛出了門。

    翠賢的話張氏聽了沒什麼,一旁炕上的伊水卻有些不大對勁。

    什麼「奴婢願意終生不嫁,跟在太太身邊,服侍太太梳頭洗面,一心一意伺候老爺太太……」

    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像那些肥皂劇裡那些小三的台詞,伊水仔細打量了那翠賢,她的眼眸含著淚珠,惹人生憐,脆弱細薄的朱唇像是受到委屈似的緊閉著,加上年輕保養得宜的晶瑩剔透、吹彈可破皮膚,伊水發現面前的翠賢也是一個可人兒,甚至比之以前的孫姨娘也毫不遜色。

    想到父親有幾房妾室,並不是一個專一的人。伊水便為母親擔憂,母親雖說現在風韻猶存,卻比不上翠賢的青春靚麗。伊水可不想父親給自己添一個比大姐惠水還小的庶母。

    正想提醒母親,卻晚了一步,母親已經答應了下來,伊水心中暗暗埋怨,母親怎麼給自己弄一個競爭對手在身邊。見翠賢剛才還痛哭流淚的表情轉眼就換成歡天喜地的,對翠賢變臉的速度感到心驚,加上剛才翠賢的能言善辯,伊水對翠賢立刻生了提防之心。

    隨後又有婆子來回話,是領取紙裱糊書房的,張氏發了對牌後,想起給呂先生新收拾的住處,便向琉璃詢問進展如何了。

    琉璃回到:「已經收拾好了,是在東跨院西邊的竹院,寬寬亮亮的三間房,還配著一排廂房,正好給呂先生和呂夫人居住,還可以將一間房收拾出來做書房,聽說呂先生明年就要參加科考了,這樣安置也不影響他讀書,如果呂夫人帶了服侍的人來,旁邊廂房也可以安置。」

    東跨院有梅蘭竹菊四個小院子,是李府給貴客準備的,張氏也覺得妥當,但一想到竹園的位置,「那裡到夏天往書房走的路上是不是太熱,又沒有樹木遮蔭,夏天會不會太辛苦。」

    「太太,那一條路並不太長,可以在建一個走廊,這樣上面就有棚遮擋了,也可以往東跨院添一個曲徑通幽的景致。」琉璃幫張氏管帳目,自然粗通文字。

    張氏想想也是,只是破土動工需得春暖解凍後才能進行,加上離暑熱還遠著呢,到時候再慢慢收拾也不遲,便將這件事擱下不提。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踏青

    陽春三月春意濃,正是踏青好時節。

    這一天,李家全家出動,準備馬車出城郊遊。

    說是全家也不確定,因為三少爺李紀並並沒有一起去。

    雖說李紀已經出了孝--因孫姨娘是側室,因此李紀只需守百日的孝--但是隨著呂先生的再次來到,李紀的春遊計劃泡了湯。

    呂先生這次是攜著妻子一起來到,由於做了長期住在李家的打算,因此,攜帶的東西也多了一些。呂夫人並沒有帶婢女過來,張氏就派了兩個小丫頭過去服侍,這一次換的住處寬敞,也住的舒服,呂先生看了之後原沒有說什麼,當聽說李家準備過了春後再建一個走廊遮陽,便極為滿意,轉了一圈,發現臥室裡放置著一盆蘭花,因蘭花香聞多了不利睡眠,便讓丫鬟撤掉,換成一盆蘆薈。

    經過兩天的安置後,呂先生開始給幾個弟子上課,呂先生首先考察李紀學問的進度,仔細考察過後發現李紀在過年期間也確實沒有偷懶,表示滿意,後來和李紀深談了一次,建議李紀今年參加鄉試。李洵聽說後大加支持,表示就是考不上,經經場,鍛煉鍛煉膽量也是好的。這一下,李紀的學習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連春暖花開全家去春遊都沒有參加。

    其他人的興致並沒有因為李紀的缺席而稍減,一路上,伊水不停的看到有馬車向城外馳騁,看來今日想去郊外游春的人家不少。

    到了一條河邊,李洵吩咐車伕將馬車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山坡,河水順著山勢潺潺而下,它背面隱約可見的重重山嶺,延綿的融合著一望無際地田間的麥苗與之相互輝映。形成了一幅渾然天成的自然景象。

    在遠處望去,白雲迷漫,環觀群峰,雲霧繚繞,一個個山頂探出雲霧外,似朵朵芙蓉出水。

    背後徐州城高高的聳立在這青山綠水間,猶如一幅美麗的山水畫。

    伊水下了車,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把胸腔的濁氣全都呼出來,頓時感到一股心曠神怡般地衝動。

    眼前是一片全然沒有污染的天地,沒有工業污染,沒有亂砍濫伐,更沒有水泥森林隔斷人們的視野,河中的魚在歡快的游來游去,遠處傳來其他踏春人家歡快的笑聲。

    伊水忍不住脫了鞋,將腳丫伸進河中撥動河水,看魚兒在自己腳旁邊游動,河裡的水真涼,伊水趁母親翡翠沒有注意到自己前趕緊將鞋穿上,一轉頭,看見李歡看著自己,不好意思起來,李歡湊到伊水耳朵邊,用手擋住嘴巴,悄悄的說:「妹妹放心吧,我不會偷偷告訴別人的,不過你房間的那個砸核桃的夾子我很想要。」

    伊水哭笑不得,可是為了避免翡翠嘮叨自己,也只好接受了李歡的敲詐。陽春三月,咋暖還寒時,草地上,已經有頑強的花兒偷偷的露出了頭,綻放自己的笑容。

    張氏已經吩咐婆子將準備野餐的工具擺出來,並和在不遠處游春的人家打招呼,卻發現是熟人--徐州巡撫師爺周家。

    張氏將帶來的一些新鮮的食品給周夫人送過去添菜,不一會兒,周夫人派丫鬟來道謝,並將自己家裡釣上來的魚送了幾條過來。

    於是燒烤中便加了一項--烤魚。

    伊水歡呼雀躍,已經有人到河邊開膛去鱗清洗魚去了,伊水之好在旁邊等待,這是汶水沉水聯袂找到了她。

    「伊水妹妹,快猜猜我們是誰?」今天兩姐妹都穿了一樣的打扮,都是鵝黃色上衣,外罩金銀粉繪花的薄紗羅,下穿襦裙,裙腰以綢帶高系,幾乎及腋下。兩人同時開口說出以上的話,說完後,又都把嘴巴緊緊閉上,一言不發的等著伊水確認。

    伊水知道兩人又來玩老把戲了,這個遊戲太老了吧,我還以為她們早就死了心了呢,不過這一次看來兩人真的是上了心,望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伊水有些無語。

    面對不到黃河不死心的雙胞胎姐妹,伊水毫不猶豫的指著左邊的人說:「汶水姐姐,這個主意又是你出的吧。」

    左邊的汶水一臉懊惱的模樣,右邊的沉水開口笑道:「姐姐,你輸了,記著你的賭注啊。」

    看著懊惱的誇張抱起頭蹲下來的汶水,伊水不禁好奇起了,可是不管怎樣問,這雙胞胎兩姐妹都不肯說,並且在日後無數歲月裡,成了伊水心中的謎。

    除了周師爺家外,張氏又在踏青處遇見了兩家相識人家,一戶是從四品地副護軍參領,另一戶是大姑老爺奉天府丞梁清標的堂弟,因為一個是官員,一個是親戚,都需要張氏親自去拜見。

    張氏和李洵帶著李衛去應酬了,剩下的人自然歡天喜地,李歡一個猛子扎進河裡,岸上翠菊大呼小叫,他滿不在乎的從遠處露出頭來,張氏李衛一走,李紀沒有人這裡他最大,何懼之有?

    伊水剛才就見識了河水的冰涼,現在自然不去湊這個熱鬧,看見汶水也蠢蠢欲動,忙過去警告。

    終於翠菊將遠處的霍姨娘請了過來,在霍姨娘的怒罵聲中李歡不甘心的爬回了岸上。

    剛穿上衣服,李歡就打了一個噴嚏,霍姨娘心疼的不行,一邊罵翠菊偷懶不懂得照顧少爺,一邊吩咐人熬薑湯來驅寒,並將馬車上帶來的以防萬一的狐狸皮大襖給李歡穿上。

    看著裹著嚴嚴實實地李歡,伊水笑道:「歡哥哥,以後你要是取字的話,我幫你想了一個字,絕對適合你。」

    「是什麼?」

    「尋歡--李歡,字尋歡。怎麼樣?」伊水搖頭晃腦的說。

    「這個字不錯,以後讀書別人都要叫我的字。」

    伊水表面一本正經,內心裡卻笑翻了。

    說笑了一會兒,估摸這李洵張氏快要回來了,伊水見魚已經洗好,便指揮廚子將魚架到火堆上,

    伊水決定親手幫父親母親和哥哥烤魚,在廚子的指揮下小心的翻動插著魚的竹籤。

    不一會兒,魚香飄散開來,伊水在廚子的指點下塗上了各種調料,聽到父親母親回來的消息,便讓丫鬟翡翠拿著烤好的魚準備拿過去。

    翡翠一手拿著一份,第三份便拿不下來了,伊水正想拿,翠賢忙攔住--她拿著誰敢放心啊!翠賢將伊水剛剛拿到手中的盤子接了過來。

    琉璃跟著張氏一起過去的,旁邊廚子正忙著做其他的菜,伊水瞅瞅發現旁邊只有翠賢,只好讓她拿了。

    看到父母親時,伊水讓翡翠將自己手中的盤子呈給李洵夫婦,翠賢手中的給李衛。

    伊水吩咐下去後仔細觀察翠賢的神情,發現她並沒有任何不滿的表情,等李洵張氏李衛來了後,翠賢也只是恭恭敬敬的走到李衛面前,將盤子呈上,稍稍低頭曲膝。

    李衛得知這魚是自己妹妹親手為自己烤的,不顧魚上冒的熱氣和有的地方烤得焦黑,張嘴就咬,結果魚肉燙著他的舌頭,嗷嗷叫了半天才將肉嚥下。

    伊水收回望向翠賢的目光,恭敬的看向父親母親。

    張氏早就感動的不行,一個勁兒的誇獎伊水孝順:「我原以為得等到衛哥兒娶媳婦,才能享受被孩子們照顧的滋味,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伊水兒已經像是一個大人了。」

    又仔細的檢查伊水的雙手,看看有沒有被燙著,當發現伊水完好無缺,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翠賢在一旁笑著湊趣說:「太太好福氣,伊水小姐很聰明,廚子老張說了一遍,小姐就記住了,一點都沒有出錯。以後也是一個理家的好手。」

    李洵雖然一貫在子女面前擺嚴父的模樣,但是這一次,也確實高興,烤得手藝怎麼樣不重要,關鍵是這一份孝心,想到這裡就想到其他子女,看到李歡裹著大襖,就知道他玩水去了,不由得臉一沉。

    李歡看到父親責備的臉色,覺得委屈的不行,都怪那個伊水不好,玩水的又不是我一個,憑什麼她就能得到誇獎,不過是會拍馬溜須邀寵,獻一些慇勤,而自己卻受到這個待遇,不過就是她的運氣好一些,托生到太太肚子裡罷了,以後出嫁了還不是別人家的人,李家將來還不是要靠我這個兒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4:06 PM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春日

    三月二十七日,從京城來的天使背負聖旨來到了徐州城。

    徐州城的大小官員便忙準備接旨用的香案。

    不出半個時辰,聖旨的內容就已經傳遍了徐州城那些耳目靈通的人家。

    聖旨是對於四個多月前徐州地方匪患被滅的事情來進行表彰的,除了一大通官樣文章外,聖旨中讚賞,「綠營參將肖從恩英勇殺匪,為地方除掉匪患,考績為優,待任期滿後著令吏部加以考核將其調任京城,以便為國出力,並賞賜了大量財物於肖從恩以及其他立功的將士。」

    對於順天府尹黃德川卻是贊其「老成持重、殫力謀畫,平定匪亂,安定地方,恪盡職守,待其任期滿後,同樣由吏部考核,如果優良就將其調到京城,並同樣賞賜了財物。」

    表面上看起來,聖上不偏不倚,但有心人不免會琢磨起來:綠營參將肖從恩的功勞是英勇,順天府尹黃德川的功勞是指揮方定,也就是說肖從恩只是一個服從命令的小卒,順天府尹黃德川才是指揮一切的大將--看來太子恩寵未衰。

    徐州的官場也因為這道聖旨而恢復表面上的平靜。

    當然,這一切跟伊水沒有關係。

    此刻的她正在看秦秋雨刺繡。

    此時正是春天伊始,大地解凍,萬物復甦,呈現出一派勃勃生氣的景象,然而有人卻精神疲憊,昏昏欲睡。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在這樣的大好時節讓人困在繡房裡與一根繡花針奮戰確實不太人道。

    伊水同情的看著一臉委屈的汶水,但轉眼想到再過兩年自己也要過上這種不人道的日子,跟汶水、沉水同病相憐了。

    高薪的工作令新來的秦秋雨格外賣力的教李汶水李沉水兩姐妹學刺繡,雖然她教得詳細,也很小心,李汶水在拿起小小的繡花針不到半個時辰就兩次被針刺破了手指。

    秦秋雨忙將韓嬤嬤交給自己的傷藥給汶水敷上,小心謹慎的她便不讓兩姐妹輕易動針線,自己刺繡多多示範,讓兩姐妹熟悉拿針的姿勢,落針的方位,繡布與身體的距離等等。將自己的經驗全部講出,等汶水和沉水全明白了才讓她們動手,雖然仍會被針扎,但是頻率比最開始要好得多。

    呂先生的一顆心全都鋪在李紀的鄉試和自己的大考上,伊水發現上書房唸書並不能從呂先生身上學到什麼,加上書房的書已經看得差不多了,也就減少了去書房的次數,只是偶爾才過去搜羅搜羅新書,或者拿不認識的繁體字請教呂先生。。

    李汶水和李沉水更是去書房的次數減少,按照趙姨娘的說法:「女孩子讀什麼書,不過是能夠認識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就罷了。」到了後來,甚至在書房絕跡了。當然,在刺繡過程中李汶水、李沉水偶然也和秦秋雨學幾個吉祥字以便日後用在繡品上。

    如今的李汶水、李沉水更像是一個大家閨秀了,當然這只是在她們安安靜靜坐下來刺繡的時候,一旦離開繡房,李汶水就立刻原形畢露了。相反,李沉水在回房間以後仍會研究如何刺繡,手藝日漸高漲,自然得到秦秋雨的誇獎。

    一看到李伊水進了房間,李汶水立刻將手中繡得亂七八糟的作品扔下:「伊水妹妹,你可算來了--」轉向秦秋雨,說,:「伊水妹妹找我有事,我能不能先停一會兒。」

    伊水哭笑不得,秦秋雨知道自己這個徒弟是什麼樣兒的,再加上當初太太說過,他們家的女兒不求能做出什麼精品,只要會刺繡,以後尋婆家的時候,不要被人挑剔就行,因此才對汶水的要求放鬆,有些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作沒有看見,因此點點頭,同意了汶水的偷懶。

    汶水向李伊水訴說了一會兒練刺繡的辛苦,又拿來她自己的作品讓伊水看。伊水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汶水繡得是什麼,想到如果猜錯了更加會打擊汶水的信心的,便向一旁的沉水求助。

    沉水拿過旁邊的一幅畫遞給了伊水,伊水一看,是一副漂亮的鳳仙花,雖然筆法稚嫩,但仍可以看出畫得不錯,疑惑的問道:「這幅畫難到是你畫得?」

    「不是我,是姐姐畫得。」

    汶水卻些沮喪,「雖然我能畫得好,可是拿起筆的感覺跟拿起繡花針的感覺根本不一樣,這根針老是跟我作對。」

    秦秋雨讓她們在繡花之前先將自己要繡得花畫出來,這樣繡起來能夠做到心中有數,才能不會自亂陣腳,哪知李汶水雖在作畫上有天賦,一拿起針就緊張,能不扎到自己就不錯了,自然不能指望她還記著往什麼地方落筆。

    看到汶水一臉痛苦的樣子,伊水想去勸趙姨娘讓汶水放棄學刺繡,改成學畫畫,琴棋書畫一樣是女孩必須學的,只要有一樣精通,一白遮百丑,相信別人對汶水的刺繡也不會太在意了。

    又閒談了一會兒,伊水要將汶水畫得鳳仙花還有另外幾張畫借了過來,汶水手一揮,爽快的說道:「送給你了。」

    伊水離開後,原想去找趙姨娘,但想到自己說的話也許趙姨娘不會當回事,便先去母親房間裡,見母親忙,就先等著。

    張氏正在打點周太夫人的壽禮,將禮單又檢查了一遍,覺得妥當了,吩咐琉璃派兩個妥當的人將壽禮現行送過去。處理完後,便問女兒何事?

    伊水將汶水的事情說了一遍,並將手中李汶水作的畫打開讓母親觀看。又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

    「因材施教?」張氏翻看著庶女的畫,雖說比不上什麼名家作品,但對於一個七歲沒有正經的學過畫畫的女孩來說,這些話足以表現她的天賦,張氏心中有些同意伊水的想法,再說並不是每一個女孩都能琴棋書畫、女紅廚藝樣樣精通的,能有一樣精通也說得過去,想到秦秋雨來的那天趙姨娘的要求,便有幾分把握。

    將女兒打法走後,立刻有婆子來報:「李姨娘回來了。」

    李姨娘是出門看自己女兒李惠水去了。

    惠水是六月的產期,按照徐州的風俗,娘家會提前派人照顧將要生產的女兒的,一般也會是在產前兩三個月,但是因惠水的肚子比尋常七個月的產婦大,林家懷疑會是雙生子--畢竟有李汶水、李沉水在,忙請大夫仔細診斷,誰知大夫診脈後卻說只是一個胎兒在肚子裡,只是這個胎兒比尋常的要大一些,當然生產時也會有很大的風險。

    林至磊原來還開心這一次可以得到兩個兒子或者女兒,哪知美夢立刻被大夫毫不留情的話破碎了,還不知道妻子能不能過了這一關口。李姨娘擔心女婿照顧不好女兒,丫鬟婆子又不放心,便三天兩頭的往林宅跑。

    張氏也是一個母親,自然體會到李姨娘的心情,因此沒有阻攔,並每次李姨娘回來時都要向李姨娘打聽李惠水的消息,以示自己對這個已出嫁的庶女的關心。

    李姨娘這次過來不單單是向張氏匯報請安的,還有女兒的事情要向張氏請示,那就是生產時的穩婆。

    林至磊的父親林祥瑞在四年前就因病過世了,現在林家是林至磊的哥哥嫂子管家,林至磊的大哥林至淼忙於外面的生意,大嫂胡氏對弟妹也不太關心,李姨娘在林家呆了幾天,便為女兒擔心,加上見林家至今還沒有預備產婆,女婿又是一個不同事務的呆書生,每每向他提起,他根本不知道該準備什麼,一開口便說內宅事務有他嫂子在,加上自己在林家畢竟是外人,不好對林家的家務指手畫腳,便忍了氣不對女兒提起,回家來找張氏商量。

    張氏聽了後歎息道:「那林至淼夫婦確實不怎麼厚道,就拿過年時的乾果鋪子來說吧,滿徐州城誰不知乾果生意是咱李家的,他林至淼看見賺錢就跟咱對著幹,也開了一家乾果鋪子,生生掃了咱們家臉面,這還是親戚呢,對待外人更是苛刻,不管什麼生意,只要賺錢他就要插上一槓子。這兩年親家母不怎麼管事,倒是委屈了惠丫頭,還好大姑爺不是這種人。且熬著吧,等大姑爺考上科舉放到外面做官,惠丫頭跟著一起到任上過自在日子。」

    張氏勸完李姨娘,就和她一起想府上哪位婆子生子多,經驗豐富又性情穩重,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敲定為車伕郝家的婆娘和西城專門接生的蘇婆子。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牛痘

    在伊水的央求下,張氏為伊水買來了一頭奶牛。

    確切的說是一頭剛產下崽的耕牛,沒辦法,那是的人們並沒有意識到喝牛奶的重要性,加上不是在塞外牛羊成群的地方,因此找不到專門的奶牛,就用一頭剛剛產子的耕牛代替。

    李家為此還特意請來一個擠奶的小童工--奶牛原主人家的兒子--小耗子。

    鄉下的人們喜歡取怕孩子夭折,都喜歡取「狗蛋」「二狗」「黑虎」這些好養活的動物為孩子的名字,耗子因生命力強也在淳樸的鄉下人取名之列--沒辦法,這個時代孩子的存活率低,生了病也沒錢看大夫,只好取個名字盼望孩子活得健壯一些。

    家裡將因產子不能幹農活的耕牛賣給李府,小耗子哭鬧不休,仍不能使父母改變主意,便提出跟耕牛一起來李府做一個小工,管事的答應了下來。

    每天小耗子將牛產的奶擠出來,除了給伊水小姐、汶水小姐和沉水小姐外,自己偷偷剩下一些,待回了家餵給可憐的小牛犢。

    汶水和沉水原來對伊水喝牛奶很不理解,當聽說喝牛奶能美白時,也被伊水說動,加入了喝奶的行列,李衛則是對著種行為堅決抵制,使得伊水每次到他那兒遊說都碰一鼻子灰,李紀不用說了,為了鄉試越來越向書獃子看齊,李歡則冷嘲熱諷一番,笑話伊水已經退化成野蠻人了,李伊水好心被當驢肝肺,氣得伊水揮舞著小拳頭在院子裡追打李歡。

    小耗子原本是敵視李伊水這個將他們家母牛母子拆散開的罪魁禍首的,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伊水感到很奇怪,雖然自己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類型的,但是這麼明顯的敵意還是要有原因的,詢問了幾次後,伊水終於知道了原因。

    伊水沒有想到自己因為想喝牛奶引起了這番事故,這個世界沒有專門飼養奶牛產奶的牛奶行業。伊水雖然感到遺憾,但是仍會堅持要喝牛奶的,只是有一次在閒聊時告訴小耗子牛奶擠下來後在火上開過滾,這樣可以放的時間長一些,就算他中午回家時也不會**壞掉。

    小耗子原來對伊水不屑一顧,由於天氣越來越熱,每次帶回家的牛奶都會變味,無奈之下,小耗子用伊水說得方法試了試,發現果然有效,從此,對伊水的態度便有所改變。

    張氏買來的這頭母牛結實、健壯,生性溫和,且產奶多,雖然和剛剛出生的孩子分開,但是每天在小耗子專心的喂草,精心的照料下也沒有任何不良的表現。

    這一天伊水又來到牛棚。

    圍著牛轉了幾圈後,伊水發現牛身上多了幾個小胞,不由心中好奇,問小耗子,「這是什麼?」

    「這都不知道,這是牛痘疹。」

    伊水眼前一亮--「痘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牛痘。伊水決定問清楚。

    無奈之下小耗子只好將給伊水講解牛痘疹

    伊水終於確定這就是能夠預防天花的牛痘,此刻小耗子的一句話將她從想入非非中驚醒。

    「我們鄉下都用這個來防止天花。」小耗子閒閒的說完最後一句話,順便躺在草堆上。

    「你們怎麼知道用牛痘預防天花的?」伊水一臉震驚。

    按照伊水的記憶,用牛痘預防天花是十八世紀的一名英國牧師發現的,十九世紀才傳入中國,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另外的穿越者,並且把牛痘的技術帶了過來。

    看著伊水的震驚樣子,小耗子不以為然的笑笑,「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有錢人可以接種『人痘』,鄉下人沒有那麼多錢,只好隨隨便便的找些牛痘種上。那些既沒錢,又沒有種過牛痘的人只好拜拜痘花娘娘。」

    「人痘」是從已經得了天花的人身上取下了的痘疱裡的水擠出來,然後陰乾,再種到人身上避免得天花,這個法子在順治年間就用牢裡的死囚實驗過,因此得到官府的推廣,但因價格貴,並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起的,再加上曾經有人在種痘過程中不慎死亡,並不是完全安全的,因此,用的人更少了。相比之下,牛痘就安全多了,並且獲得的途徑之多也是人痘所不能比的。

    伊水坐下來聽小耗子說種痘的經過。聽完後,不禁讚歎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原以為牛痘技術是從外國傳進來的,原來中國早就有這種技術了,只是沒有推廣開來罷了。

    最後,好奇的問,「既然這麼多人都用牛痘,問什麼不推廣開來,讓人都種痘,這樣不就沒有天花了嗎。」

    「你以為沒有人想過?」小耗子苦笑著說道:「聽說,在我爺爺那會兒,臨縣就有人帶著這牛痘的法子去求見那時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從死牢中提出了五個人進行種牛痘實驗,結果死了兩個,但畢竟接種成功了三個。後來聽說知府大人將這件事情上奏給了朝廷,不久朝廷就下嚴令,禁止人私下研究牛痘。直到現在每隔幾年都還有衙役到我們附近那幾個縣去警告那些栽花師傅禁止種牛痘呢。」小耗子從草堆上坐了起來:「不過,種牛痘的方法很簡單,看一遍就會了。吶,你看--」小耗子將胳膊上的衣服嚕起來,露出了上面的露出一個泛紅的疤痕,拇指蓋兒大小,形狀和朵花差不多,「這就是我爹給我種的痘,我還給我弟弟種過呢。」

    種植牛痘雖然有些危險,但是也比得了天花強百倍,在實際操作過程中的死亡數目也並不多,因此,在私下還是悄悄地流傳著,官府是不能完全禁止的,當然,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大肆宣揚這件事,畢竟民不和官鬥。

    伊水看了一下,雖然她在上輩子時天花早就絕跡,她也僅僅是打了疫苗防疫針,但是也從年長的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花,便知小耗子所言不虛。

    自打開春以來,天氣稍微暖和了點,徐州漸漸傳來有些人得天花的消息,尤其是小孩子最容易得這個,得上就是個九死一生,就算僥倖不死,也落個滿臉的大麻子,男人有麻子還不要緊,女人得上了將來找婆家都困難。伊水不能想像自己頂著一臉的麻子該怎麼過日子,現在這個身子板可是借的前任的身體,沒中過牛痘,也沒注射過任何的疫苗,得了天花那可不是玩的!但小耗子所說的高死亡率也不是鬧著玩的,五分之三的成功率,值不值得賭一賭?

    在猶豫期間,伊水遇見了呂先生,想到對於牛痘的疑問,便向呂先生請教,呂先生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據說蒙古人是因為畏懼「天花」緣故不敢輕易南下,如果這世間真的有了完全克服「天花」的方法,那蒙古人往後會如何?朝廷恐怕是出於這個考慮,才將預防「天花」的技術限制在一定範圍的。

    伊水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呂先生,不管官府是怎麼想的,既然有了這個好法子,伊水焉能不用,伊水沒有菩薩的慈悲心懷拯救萬民,但對於自己身邊的親人還是想要讓他們免於「天花」的。

    想通這些後,伊水找到了母親敘述這件事,張氏表示要找人試驗後再說,堅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冒險,可是全府上下卻沒有一個願意做這個實驗品。伊水思量再三,決定偷偷地種痘--牛痘的安全性在後世是經過驗證的,自己的身體一向健壯,加上堅持鍛煉身體,抵抗力強,不會有問題的。加上這個世界天花盛行,如果不在這件事上冒一下險,日後萬一得了天花,危險性更大,權衡之下,伊水決定找小耗子來種痘。

    雖然自己也懂種牛痘的原理,但畢竟沒有親手操作過,讓小耗子這種有些經驗的人來動手還是應該的。

    伊水一見小耗子準備用來種痘的工具就明白為什麼這個據說是種痘最安全的牛痘還有這麼高的死亡率--銹跡斑斑的小刀,準備挑破牛身上的痘痂;雖然看起來比較乾淨,但絕對不是醫院裡的紗布級別的白布,準備接從牛身上掉下的痘痂--連起碼的器械消毒都沒有,這種情況即使不死於天花,也要死於細菌感染。本來這個牛痘就是直接從牛身上取的,不是後世裡經過嚴格選育、消毒的痘苗,伊水不知道這牛身上有沒有其他的病,會不會引起交叉感染,現在,伊水更沒有把握了。如果小耗子也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做的種痘,伊水只能感慨他的運氣真的是好到極點了。而那兩個死囚則比較倒霉,但也可能是在監獄裡的拷打使得身體的抵抗力下降,或者感染其他疾病呢。

    伊水趕緊給小耗子講講最起碼的消毒常識,然後從廚房要來一些燒酒塗抹在刀子上,又用火燒了燒,又用高度白酒代替酒精在種痘的皮膚位置擦了擦,李伊水這才多少放了點心。

    牛身上的痘痂擠破,小耗子用消了毒的小刀挑了一些水,放在在白酒裡浸泡又晾乾的白布上陰乾,然後再用白酒給小刀消毒,狠狠心,用小刀在伊水的肩膀上劃開口子,把這些乾燥的粉末挑了一些塗到伊水的傷口裡,再用消毒的白布裹好。

    當天晚上,伊水就有些發燒,喝了大量的水後,便暈暈乎乎的躺下,翡翠幫伊水脫衣服時發現胳膊上的傷口,唬了一跳,不敢耽擱的報告給張氏,張氏連忙趕過來看望,知道女兒性子執拗,此刻也無話可說,只能祈求蒼天保佑。這一下子,全家都知道了此事。

    第二天,伊水的燒退了,第三天便恢復正常。這一次的實驗讓伊水信心大增,便向家人宣傳種牛痘的法子。

    李洵不同意其他子女冒險,便到城中高價尋找「人痘」,尋了一圈未果,便派人到小耗子所在的村子裡打聽,確定了牛痘的效果,經過仔細調查,李洵終於同意讓家人種牛痘了。

    李衛是第一個相應的,汶水是因為李伊水真的說服趙姨娘讓她放棄刺繡,改學畫畫而感激伊水,聽了這個消息,又經父親確定危險性小,便也接著李衛種了痘,自己的雙胞胎姐姐種了,沉水也二話沒說的種了痘,一臉慷慨就義大有跟姐姐同生共死的氣概,只有李歡怕疼的在霍姨娘懷裡哭鬧了半天,見沒有效果,連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也堅持讓自己種痘,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胳膊,心裡卻將伊水恨得要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4:07 PM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添丁

    草樹知春不久歸,

    百般紅紫斗芳菲。

    楊花榆莢無才思,

    惟解漫天作雪飛。--晚春(韓愈)

    清明節過後,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天氣更加悶熱起來。

    伊水跟著哥哥先後去了兩趟寺院上香。期間,伊水發現李衛神思不定,目光四處遊走,似乎在尋找什麼人,不由暗中奇怪,回家路上便開始詢問哥哥,哪知李衛咬緊牙關沒有吐漏,伊水看見哥哥的神情,患得患失的,心中暗想八成是談戀愛了。古人早熟,哥哥這個年齡也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便也不再逼問,只是以後悄悄觀察想要找到那個讓哥哥患得患失的到底是哪家閨秀。

    觀察了一段時間沒有什麼發現,李衛似乎有恢復了正常。因此,這個疑問伊水只好埋在了心裡。

    期間伊水和汶水、沉水一起去了林家看望了一回待產的姐姐李惠水,由於天氣漸漸炎熱,便倦怠在家裡不願意出門。就算是有一些需要的東西也是托李衛捎帶回來。

    這天,李衛給伊水捎回的是一柄瓷青湖色喜鵲鬧梅圖案的團扇,柄用梅烙竹所製成的。拿在手中,非常舒適,執扇一搖,清風徐徐而來,涼爽愜意。不由得吟起了打油詩:「有風我不動,我動就有風。如果不用我,除非刮秋風。」

    伊水將團扇拿在手裡把玩,越看越喜愛,李衛雖然平素不愛讀書,但眼光確實非常高明。

    兄妹正在說著話,翠賢端著一個白底青花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洗好的草莓,個個鮮嫩欲滴,望著口舌生津。

    「又是太太讓你送過來的?」李衛收起了對著伊水的笑容,冷淡的問。

    翠賢像是沒有看見少爺的冷淡,屈身施禮後,將托盤放在伊水和李衛面前的石桌上。

    「是,這是莊子裡剛送過來的新鮮草莓,太太聽說伊水小姐在大少爺這裡,就吩咐奴婢送些草莓過來給大少爺和四小姐品嚐解暑。」

    「草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翠賢聽了少爺的話,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的張張嘴又合上。

    「你還有什麼事情?」李衛見翠賢還沒有走,不耐煩的問。

    「太太說,讓我等你們用完了順便將盤子收回。」翠賢嬌嬌怯怯的說。

    「那你到旁邊等著吧。」

    一旁的李伊水仔細的打量著翠賢,李府是不允許丫鬟戴珠翠首飾的,那翠賢挽起的髮髻上也僅僅戴了幾朵紅色小絨花,但臉上仔細的描了眉,朱唇輕點,加上翠綠色的衣衫,收拾的極為妥當。

    李伊水拿起一個草莓送到口中,品嚐著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的清香,眼睛瞄瞄翠賢又瞄瞄李衛,心存不良的暗想莫非這就是古時的一個丫鬟和少爺不得不說的故事?

    轉眼就到了六月十二日,李惠水的預產期。

    李姨娘早早就到了林家,郝家的婆娘和穩婆蘇婆子也嚴陣以待。

    李姨娘帶郝婆子和蘇穩婆提前三天住進了林家。

    胡氏看見李姨娘以及身後的兩個婆子,笑著迎了過來:「親家姨娘來了,怎麼這麼早,我還以為明天才過來呢。」

    李姨娘與胡氏應付道:「不放心,就早些過來了,林老太太可安好?」林老太太就是林至淼、林至磊的母親。雖然如今林家是大少奶奶胡氏在管家,但畢竟在名義上林老太太最大,因此,李姨娘也要問候她一聲。

    「婆婆在後廳念佛,替弟妹祈福保平安呢。這兩位就是穩婆吧,來的也正好了,我剛剛讓丫鬟去請穩婆和大夫了。看來親家姨娘也想到了。」

    李姨娘虛應了兩聲,就到自己女兒院子裡去看望李惠水去了。

    胡氏望著李姨娘的背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妾嗎,在她面前充大輩。

    隨即吩咐身邊丫鬟小喜:「趕快去東街請郭大夫過來給二奶奶把脈。」小喜領命而去,胡氏才一轉身回自己房中。

    這個時代的醫術落後,生育對於女人來說都是一道鬼門關,加上之前大夫就說李惠水的胎兒太大,生產時可能難產,因此,李姨娘憂心忡忡的陪在女兒身旁,等著陣痛的來臨,「惠兒、惠兒……你在堅持一下!」

    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房間外地林至磊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妻子那可怕的音調像拿刀尖刮在林至磊的心裡。

    胎兒太大,李姨娘是經過的人,自是知道其中痛苦,相比於她當年,惠水卻是難產,大夫甚至說了不能保證母子能夠安全生產。

    看著床上大汗淋漓的李惠水,李姨娘心如刀絞,幾乎要昏倒,但是現在她不能,她還要給女兒鼓勵,希望女兒能夠平安生產。鼓勵在女兒生下孩子的過程中要堅強。

    「啊--」忽地,又是一記尖叫。

    「二奶奶,你現在要省一些力氣,待會你還要用力呢。」說話的是林家的婆子。

    「二少奶奶,堅持點兒,就快出來了,千萬別像剛才那樣,一下子暈厥,連氣息都探不到……」林家的婆子鼓舞著她。「你不知道,剛才你倒下去的時候,消息傳出去,二少爺一聽,差點要闖進產房,幸虧祖宗保佑,你終於又醒過來了。」

    剛才李惠水昏厥了過去,把李姨娘嚇壞了,在生產過程中昏厥這不是要命的事情麼?幸虧蘇穩婆趕緊的掐李惠水的人中,李惠水很快轉醒,李姨娘才稍稍放下心,隨即又提起了心,畢竟,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雖說胡氏沒有替李伊水請穩婆,畢竟也從府中挑出兩名有經驗的婆子跟著進了產房。

    李惠水整整痛了半天一夜,最後需要含著人參來保持體力。

    張氏得到消息也趕到林府,卻沒有進產房,但在外面指揮丫鬟婆子不停的將燒開的水抬進產房,對親家太太至今沒有露面感到不滿,連胡氏也只是來惠水院子裡打了一個轉,就找處理家事的借口離開了。在惠水院子裡忙進忙出的除了下人外,就是惠水娘家的人了。

    張氏回頭看見林至磊因擔憂加上一夜未合眼而深陷的眼眶,心頭一軟,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公婆妯娌待惠水如何並不重要,關鍵還在林至磊身上。

    紅木雕的大床上,被褥已經被濕了個透,:「大小姐,你再用一些力,羊水已經破了,如果羊水流完之前你生不出來,孩子會沒命的。」說話的是李惠水的陪嫁丫鬟小菊。

    惠水的眼睛動了動,一旁的李姨娘忙將耳朵湊到她唇邊,隨即喊道:「快拿人參。」

    又有一塊人參塞進了惠水的嘴中。

    不一會兒,李惠水再次用起力來。

    「出來了,看到頭了。」穩婆終於帶來了這麼長時間來的第一個好消息。

    「再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

    終於,一個嘹亮的嬰兒啼哭從房間裡傳來了,闖進了外面焦急等待的人們耳朵裡。

    「生了、生了,二少奶奶生了,恭喜二少爺、賀喜親家太太,二少奶奶給林家添了位小公子!」

    「真的--」林至磊喜不自禁。「快--向母親通報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惠水現在怎麼樣了?」

    惠水生下兒子,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李姨娘大驚,忙請大夫隔著簾子診脈,當得知女兒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脫力暈過去了,才放下心來。此次惠水身體大損,需要好好調養這類的話,並開了一張方子,讓按照方子進補調理。

    這次李惠水平安生子,李姨娘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決定找一個好日子去廟裡還願,順便替小外孫求一個長命鎖。

    李姨娘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大夫,除了林家的診金外,又額外封了十兩銀子的謝封送過郭大夫,感謝他的半夜出診忙活了一晚上救了自己女兒。郭大夫掂了掂比林家給的診金還要沉一些的謝封,歡天喜地的走了。

    院子外,由於林至磊使婆子傳話,不一會兒,胡氏扶著林老太太走進李惠水的院子。

    張氏望著林老太太欣喜的表情,因疾步趕來,鬢角還微微冒著汗,以及手上沒有來得及褪下來的佛珠,心中的不滿消失了很多。

    嬰兒剛剛出生,還見不得風,幾人便一起進了產房。

    抱著自己的孫子,林老太太感慨萬千。一抬頭,看見李姨娘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心中瞭然,便將孩子遞過去,讓李姨娘看看自己的外孫。

    林至磊從母親懷裡抱過自己的兒子,看著兒子肉乎乎的小臉呵呵的笑,抱著不肯撒手。胡氏便向林老太太和張氏李姨娘說了幾句恭喜的話。

    李惠水還沒有醒過來,大夫吩咐過,二少奶奶這時睡覺比較好,恢復的也比較快,因此沒有人敢打擾李惠水,說話聲音都壓得低低的。

    張氏想到一個問題,便問一旁接生的婆子:「小少爺出生時量了體重了沒有?」

    「量了,六斤九兩,十足的大胖小子。」一旁的婆子喜滋滋的說。

    一斤是十六兩,六斤七兩,可不是一個大胖小子。

    親眼看見自己的女兒這般受苦自然心裡不好受,此刻女兒和外孫都平安,李姨娘什麼都不說,只是在一旁念阿彌陀佛。待抱過自己的外孫,看到那小傢伙那咕嚕咕嚕的大眼睛在望著自己,李姨娘終於忍不住了,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洗三

    轉眼就到了洗三的日子。

    這一天,李洵一家都來到女兒女婿家參加小外孫的洗三儀式。

    到了林家,主持「洗三」儀式的「吉祥姥姥」已經在等待了。

    「吉祥姥姥」在北方也被稱為「收生姥姥」,一般是由負責接生的穩婆擔任。這一天,來了林家的吉祥姥姥正是為李惠水接生的蘇穩婆。

    林家已經按照吉祥姥姥的要求,準備好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小米兒、金銀錁子。其他的什麼花兒、朵兒、升兒、斗兒、鎖頭、秤坨、小鏡子、刮舌子、青布尖兒、青茶葉、新梳子、新籠子、胭脂粉、豬胰皂團、新毛巾、銅茶盤、大蔥、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棒槌也準備妥當,整整齊齊的碼在盤子裡。還熬好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放在盤子裡備用。

    李洵帶著三個兒子李衛、李紀、李歡由林至淼在外院款待,張氏便帶著伊水等人到了內院,內院是由林老太太和胡氏招呼的,李姨娘則去內室看望女兒惠水。最辛苦的要數林至磊,他不停的內院外院兩頭跑,雖然辛苦,臉上一直都樂呵呵的,就連當年他考中秀才也沒有這般高興。張氏一行人來到時,林府裡的來客並不多,都是一些相熟的人,便坐在一起拉家常。

    「起了小名了沒有?」張氏問道。

    「起了,小名就叫安兒,還是至磊起的,期盼他一生平安。」自從小孫子生下來後,林老太太就精神了很多,天天將笑容掛在臉上。

    「這個小名好啊,能夠平安比一切都強。」

    看到婆婆和張氏談笑風生,一旁的胡氏不滿的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兒子嗎,誰不會生,當年我生大兒子的時候就沒見你這般高興過,那可是你的嫡長孫。這個小孫子就成了寶了,偏心就是偏心。

    自從汶水小姐妹三個探望過姐姐後,回家幾個人就開始準備給未來的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的禮物。

    汶水原本準備的是一幅畫著松鶴的畫,後來聽母親說添盆一般不興給畫,一般都是金銀錁子衣服鞋帽之類的,如是女孩,也有添脂粉首飾的,汶水聽了很喪氣,只好讓母親趙姨娘幫忙準備了幾個花色較好的銀錁子。看到妹妹準備的是自己親手繡得荷包,雖然針法幼稚,難得的是那份情誼,不僅有些羨慕。伊水那一份是母親張氏代為準備的。

    汶水和伊水相互看了一眼,同時下定決心要和秦秋雨好好學刺繡,起碼以後遇到這種至親的喜慶日子,送上一件自己親手做的,更顯著情意重。

    不一會兒林家族長林至孝帶著妻子來到林至磊家,雖說林至孝是林家兄弟的堂兄,但年齡比林家兄弟大得多,已經五十出頭了,在族中也很有威望。張氏見過了林至孝的妻子,雙方落座後,開始閒談。不一會兒,林至磊的舅舅等一些至親陸續來到。

    待到天近中午,林至淼見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大家吃「洗三面」。坐席時,按照慣例讓吉祥姥姥坐在正座上,其他親戚族人按照輩份尊卑先後請入座,好生款待,在入座時,眾人也都推讓了一番,才分了三桌坐下開始吃飯。

    席間,由於吃的是麵條,眾人沒有談論菜色,便接著剛才的話題,不知道是誰先提起了李惠水那天難產,眾人一下子對著個趕了興趣,那天的情況蘇婆子最有發言權,這一頓飯自然是由她繪聲繪色的講說,當然一些不適合吃飯時聽的東西她也很技巧的避開了,只是講其中的驚險,席間的婦人都聽得入了迷。

    午飯後便開始了「洗三」儀式。不但伊水好奇,連汶水、沉水和林家親戚的幾個孩子都是第一次見,都湊到前面去了。伊水畢竟在三百年後電視劇上見過洗三的場景,因此略微知道一些,但是現在所見的儀式比電視劇上要複雜的多。

    首先,在產房外廳正面設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蠟扦上插一對小紅蠟,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李惠水的炕頭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爐或油糕作為供品。由林老太太上香叩首,吉祥姥姥蘇婆子亦隨之三拜。然後,就有丫鬟進來將盛有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以及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在炕上。這時,吉祥姥姥把嬰兒一抱,「洗三」開始了。

    林老太太帶頭往盆裡添一小勺清水,一旁的吉祥姥姥忙說「長流水,聰明伶俐」,又見放進去一柄白玉如意,接著說「玉如意,平安又順意」。

    胡氏見婆婆將一柄價值不菲的玉如意給孫子添盆,不禁臉色一變,狠狠的瞪了婆婆一眼,又看見在場這麼多親戚,終於強忍下來沒有發作。

    其次是親家太太張氏,張氏先添了一些棗兒、桂元、栗子之類的喜果,吉祥姥姥同樣唱到「早兒立子(「棗」同「早」,「栗」同「立」),連生貴子(「桂」同「貴」);桂元,桂元,連中三元。」代唱完後,張氏又添了鑲嵌珠石的榴開百子擺件一對、銀質長命鎖四件。

    隨後本家依尊卑長幼開始往盆裡添,首先是林至孝的太太,她也照樣先添了水,又往盆裡放了一件碧瑤玉珮,緊接著胡氏也為盆裡增加了一些水和兩對梅花式銀錁子。張氏看到胡氏作為林家主母和孩子的親伯母只添了兩對銀錁子,不覺一愣。看到胡氏的添盆,相互交換眼色的親朋好友也不少。吉祥姥姥卻不受影響,繼續唱下去。輪到林至磊的舅母,亦隨之遵禮如儀。放進去了兩對長命鎖。不長功夫,便到了李姨娘,李姨娘原本想將自己的體己都拿了過來,但是因為不能超過張氏,因此只是向盆裡放了一對翡翠鐲子,一邊尋思著一會兒找個機會單獨見見女兒,將體己交給女兒。

    親友們添的金銀錁子都放在盆裡,也有添的是紙幣銀票的,則放在一旁的茶盤裡。

    大人們添盆過後就是汶水這些雖然是嬰兒的長輩,但本身還沒有成年的開始添盆,這時往裡面放的東西就多是衣帽,襪子、金銀錁子之類的,畢竟大頭都有跟著來到大人出了,他們也只是跟著湊一個興罷了,伊水也學著別人先向盆裡添些桂元、荔枝、紅棗、花生、栗子之類的喜果,待吉祥姥姥說完吉祥話後,將母親為她準備的兩對海棠式銀錁子添了進去。

    「添盆」後,吉祥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裡一攪,邊攪邊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這才開始給嬰兒洗澡。所謂洗澡也僅僅是將手伸到盆裡稍稍一濕,就往孩子身上點去,一邊洗,吉祥姥姥還一邊念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隨後,用艾葉球兒點著,以生薑片作托,放在嬰兒腦門上,象徵性地炙一炙。再給嬰兒梳頭打扮一下,說:「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又用雞蛋往嬰兒臉上滾滾,說「雞蛋滾滾臉,臉似雞蛋皮兒,柳紅似白的,真正是愛人兒。」洗罷,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說:「一打聰明,二打伶俐。」隨後叫林至磊進來將蔥拿出去扔在房頂上--祝願小孩將來聰明絕頂之意。吉祥姥姥又拿起秤砣兒比劃,說:「秤砣雖小壓千斤」。拿起鎖頭三比劃,說道:「長大啦,頭緊、腳緊、手緊」。再把嬰兒托在茶盤裡,用本家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錁子或首飾往嬰兒身上一掖,說:「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福大祿大財命大。」。最後用小鏡子往嬰兒**上一照,說:「用寶鏡,照照□,白天拉屎黑下淨」。總之,將林家在盤子裡準備的東西全都用完這個儀式才算結束,在一旁觀看的李伊水不禁佩服蘇婆子的口才,因為她拿起一樣東西就都有一套說辭,並且都是好話,從來不重樣。

    到盤子裡的東西全都用光後,就由林老太太把娘娘們的神像、敬神錢糧連同香根一起請下,送至院中焚化。吉祥姥姥用銅筷子夾著「炕公、炕母」的神碼一焚,說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給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後,把灰用紅紙一包,壓在炕席底下,說是讓他永遠守在炕頭,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隨後,即向本家請安「道喜」,為的是討幾個賞錢。

    林老太太將「添盆」的金銀錁子、首飾、現大洋、銅子兒、圍盆布、雞蛋、喜果兒、桂花缸爐、油糕……一古腦兒全都給吉祥姥姥兜了起來,喜得吉祥姥姥有不停地說了幾句吉祥話,這才拿著東西告辭,至此,「洗三」儀式結束。

    林老太太因為疲倦就先告退回房歇著了,留下胡氏招呼客人,一些不太親近的親友就開始陸續告辭。

    張氏和林至孝太太說著閒話,伊水、汶水和沉水相約去看姐姐,到了產房,見李姨娘正和惠水說體己話,便到一旁圍著孩子看。

    小孩子不怕生,睜著漆黑的大眼睛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汶水將一根手指頭伸向他,他立刻伸出小手嘴裡喊著咿呀咿呀的抓了過來就要往嘴裡送,旁邊的郝嬤嬤連忙攔住。

    「我的好小姐,千萬不能給小孩子往嘴裡吃。」

    汶水見狀說:「嬤嬤,我不會讓他吃到嘴裡的,只是逗著他呢。」郝嬤嬤見狀便不再多管了。

    三人逗了一會兒小外甥,直到張氏喚她們,才戀戀不捨得離開了林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0-8-4 04:12 PM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暑熱

    進入六月,天越發熱了。即使徐州依山靠水,也難以抵擋暑熱的親臨。

    由於李惠水平安的生了一個兒子,李姨娘要去觀音寺還願,伊水和汶水也想一起跟去,張氏允許後,只留沉水在家跟秦秋雨學刺繡。

    城外山上,清風徐徐而來,減少了一些暑氣。

    伊水站在山坡上,任由涼涼的清風吹著自己的臉龐,享受這難得的愜意。

    不一會兒,伊水張開眼睛,隨意的往山坡下一掃,突然愣了一下--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衛。

    使她驚訝的是李衛身邊還有一個女子,兩人似乎在談論什麼,那女子穿著翠綠色衣衫,遠遠的看不清面目,但是可以確定是一個年輕的小姐。

    伊水想到李衛的一些反常舉止,就猜測他是不是在談戀愛,現在終於確定了,遠遠的打量那個可能是她將來大嫂的綠衫女子,心下盤算著是不是要告訴母親,打聽那個女子的身份,以便日後上門提親,最終決定還是讓他們順其自然的發展吧,如果日後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哥哥自然會親自稟報父母的。

    正房後院是一排小房屋,這是安排在正房伺候的丫鬟婆子的住處。

    翠賢拿著一個食盒來到琉璃的房間,輕輕的敲門。

    張氏正在午睡,因此,琉璃回到自己的房間,聽到敲門聲,連忙過來開門,將翠賢迎了進去。

    「姐姐在忙什麼呢?現在天熱,這是我親自給姐姐張羅的吃食呢!」說著將食盒裡的菜擺在了炕桌上。

    「我在刺繡呢,原想做一個荷包,都動針好幾天了,還沒有做好,現在好不容易得了空,趕緊進行一些,爭取早點做完。」琉璃邊說邊往炕桌上望去。見翠賢帶來的都家常小菜,涼拌金針菇、涼拌蓮藕、涼拌蘿蔔絲、綠豆**膏四個小菜皆用巴掌大小的荷葉碟子裝著,看起來清爽美味,絲毫不見油膩,在這樣的天氣了正是適合開胃解暑的,不由感激道:「翠賢妹妹太客氣了,這讓我怎麼受的了」。

    翠賢又拿出了一雙烏木嵌銀筷子,擺在碟子上,說道:「翠賢自從進了太太的房,就蒙姐姐多次照顧,這也是應當的。」

    琉璃見推辭不過,就坐到炕上,拿起筷子品嚐翠賢做的菜。說真的,翠賢做的菜確實好,幾口下來,讓琉璃胃口大開。

    翠賢拿起琉璃先前繡得荷包,不由誇獎起琉璃的手藝來,琉璃笑道:「太太房裡誰不知道你翠賢的繡工才是拔尖的,哪裡輪到我。」說著,心下暗生警惕,想到太太的交代,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樣一想,連口中的菜也不如剛才香甜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翠賢閒話起來。

    不一會兒,琉璃便提到了大少爺房中的玻璃,翠賢眼珠子一轉,衝著琉璃皺皺鼻子,笑著說:「眼下我們還要叫玻璃姐姐,是不是往後咱們得叫少姨奶奶了了?」

    琉璃一聽,忙打斷翠賢的話:「這話可實在不該說。主子的事情可不能這般說笑打趣!若讓人聽到了,少不得挨一場罵。」

    翠賢忙向門口望去,見沒有人在,才放下心來,拉著琉璃的袖子道:「琉璃姐姐向來最得太太信任,想必知道太太的打算,如果太太真的想抬舉玻璃,我們平素也要小心一些,省得犯了忌諱,得罪了未來的少姨奶奶,求姐姐透露一點消息吧。」

    琉璃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開口說:「太太有沒有這個打算我不知道,但太太是不會在少爺娶親前安排通房的,要有,也是少奶奶進門後的事情,再說,大少爺為人守禮,也不會肆意行事!」

    琉璃的話讓翠賢又喜又愁。「婚前置個通房、納個妾也不算什麼。太太的意思是要進門的少奶奶拿這個主意了。這女人天性善妒,太太也該為大少爺的子嗣考慮下,這天下間的男人有幾個不三妻四妾地。」

    琉璃心中一動,裝作無意的樣子說道:「太太還說要在大少爺娶親前將一批大齡的丫鬟放出去,玻璃這個年齡放出去的可能性極大。」

    翠賢果然不再言語了。

    琉璃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笑著對翠賢說:「真真沒想到,翠賢妹妹還有這般手藝,這幾樣看著尋常,味道卻委實不錯!日後,誰娶到你誰就有福氣了。」

    翠賢看了看外頭天色,已經是掌燈時分。她對著銅鏡,仔細地上了妝。

    張氏是指望不上了,雖然自己曾經為她立過功,但是她也看出張氏對她的提防之心。孫姨娘的死翠賢一直很疑惑,只是如果將事情張揚開來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還有可能牽連到自己身上,翠賢自然不會幹這種不利己的事情了。

    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翠賢看著銅鏡裡自己細皮嫩肉的水靈得不行的臉龐。還是很有自信點,又取出梳妝盒,拿出一張胭脂紙,湊到嘴邊,將嘴唇上均勻的塗上胭脂,又對著鏡子照照,嘴唇上嬌艷欲滴,襯托著整個人一副惹人憐惜的楚楚之態。

    翠賢突然感到心裡一陣煩悶,咬著嘴唇,想到了曾經從李衛身上聞到的百合香味,不知道是那個騷狐狸留下的。蹙著眉,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從梳妝鏡裡拿出一個瓷瓶打開,這是「紅胭脂」店裡的百合花汁,「紅胭脂」裡面的東西價格昂貴,據說幕後的東家是徐州知府家,但是他們家的胭脂質量確實好,這一瓷瓶百合花汁花了翠賢將近一個月的月錢。翠賢將百合花汁倒些在手心中,輕輕地拍到脖頸與胳膊上。立時之間,屋子裡就佈滿了淡淡的百合清香。

    「翠賢姐姐,大少爺回來了。」青兒站在門口,輕聲喚道。青兒是大少爺房中的小丫鬟,平素翠賢對她照顧有加,這次是受翠賢的囑托特意來通知她的。

    青兒走後,翠賢再一次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志在必得。

    以她的年齡,比玻璃還要大兩個月,打發出去安排嫁人肯定會有她。與其配一個小子,一輩子吃糠咽菜還不如嫁到大戶人家做妾,運氣好還能生一個兒子,終身有靠,再不濟也能靠年輕貌美多撈些金銀,而李府中和她年齡相配的也只有大少爺李衛。像李衛這樣的大家子弟,有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以她對大少爺人品的瞭解,等到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他不會不認帳的。到那時就是張氏反對也沒有用了。

    李衛對突然出現在身邊的翠賢一愣。

    本來李衛初見這翠賢時還有著幾分地好感。但孫姨娘去世後,翠賢仍然每天花枝招展的,沒有一點對孫姨娘傷心,好感便去了三分;後來她不斷的找由子接近自己,有外人在還好,一但旁邊沒有人,那雙眼睛就像是貼在他身上一般,剩下的那點子好感也便煙消雲散了。

    翠賢的算盤打得極好,臉上就更**幾分嬌羞來,柔聲問道:「少爺要洗臉麼?」說話間,將一個帕子遞了上來。

    「青兒呢?」李衛問。這該是青兒的工作。

    「青兒不舒服,上房沒人,我見大少爺喊人送水,就進去瞧瞧……」

    李衛忍不住看了眼翠賢,見她微微低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李衛今天特別高興,就算是平素看著不順眼的翠賢也覺得順眼了一些。

    翠賢見李衛看她,眼波流轉,嫣然一笑。

    可惜之後,李衛就沒有再看她,翠賢咬咬牙,只好使出最後一步棋。

    過了一會兒,玻璃回來了,卻發現上房燈火漆黑,到門旁一推門,門從裡面插上了,玻璃心中疑惑,怎麼少爺這一次休息的這麼早?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見裡面鴉雀無聲,心知少爺是睡熟了,也就放心的離開。

    第二天,張氏剛剛起床,就見玻璃一頭闖了進來。

    聽完玻璃的話,張氏一言不發,只帶著韓嬤嬤來到兒子的房間裡。

    看到翠賢衣衫凌亂頭髮披散的坐在床上,一旁的李衛呆呆的坐著,抱著頭,怎麼也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回事?」張氏看著床上的一處殷紅,寒聲問。

    翠賢開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邊哭便述說昨天晚上來找青兒,誰知卻被大少爺拉到床上的經過。

    「衛兒,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李衛抬起頭,眼睛中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來找青兒的,不過昨天是她過來,給了我一杯茶,後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楚了。」

    「少爺,您不能這麼說,昨晚你明明答應今天抬舉翠賢的,翠賢才--才……」

    張氏原是想將玻璃給李衛當通房的,沒有想到現在成了翠賢,看翠賢的神情,這當中一定是施了什麼手段,趁少爺不省人事的時候爬上了少爺的床單,自然心中不喜,但現在不是處理她的時候,先要確保她不會懷孕,不然,李衛還未娶妻,就先有一個庶出的子女,傳出去被人笑話。

    不一會兒,青兒過來了,也證實了翠賢所說的,張氏見狀,低聲吩咐韓嬤嬤準備藥汁。

    待韓嬤嬤離開後,張氏對翠賢說,「要我認下你也容易,待會兒你將藥喝了,今後不許淘氣,好生侍奉少爺,等日後少奶奶進了門,自然會抬舉你。」

    翠賢喜出往外,趕緊跪下謝過太太。

    這時,門外傳來伊水的聲音,「大哥哥在嗎?」

    隨著話聲音,伊水已經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況一愣。

    這時,韓嬤嬤送來了藥汁。

    伊水向一旁的玻璃詢問,玻璃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麼,李衛在母親處理翠賢時就一直一言不發,此刻看到妹妹也知道這件事,更加無地自容了。

    伊水大致猜到一些,想到哥哥已經有了心上人,加上翠賢素來有些不妥當,便更加懷疑了,原來是猜測她的目標是自己老爹,沒有想到原來是大哥哥。想到以前看到的那些肥皂劇,心中有了數,便看向床上,指著那處殷紅道:「哎呀,這是誰受傷了,快點拿藥膏上藥啊!」

    張氏原本想讓韓嬤嬤將伊水帶走,這些事情不是她一個小女孩該知道的,這時,聽了伊水的話心中一動。

    翠賢臉色漸漸有些發白。

    張氏見狀,便對韓嬤嬤說:「你帶她到內室檢查一下,順便安排上藥。」翠賢的臉一下子刷白了。

    韓嬤嬤不顧翠賢的掙扎將她拉到了內室,張氏就吩咐玻璃將伊水帶走,伊水同情的看了看哥哥一眼,心中想到,自己只能幫到你這個地步了。

    待伊水走後,張氏靜靜的等待韓嬤嬤的結果,不一會兒,韓嬤嬤出來了,向張氏搖搖頭。

    「去把李福家的叫過來,順便就將人牙子也喊來。」看看旁邊臉色發白的青兒,想起她來了,補充了一句:「這個青兒先打一頓板子,再讓她父母領出去。」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中秋

    轉眼就到了中秋佳節,正是「一年月色最明夜,千里人心共賞時」。

    一大早,李紀就被他在族學的同窗約去參加「追月節」了,說是「追月節」,其實就是他們之間的一個詩會,不少同窗也都準備今年參加鄉試,因此聚在一起討論一下,練練手。呂先生也趁這個時間走訪了一下自己在徐州城裡的友人,在見到蘇青川時,蘇青川知道了呂先生現在在李府做西席,便想起李衛鬧得笑話,將「妻子大了不好娶」的典故將給呂先生聽。

    李紀與同窗相聚也大長見識,和同窗彼此斗詩一比,就顯示出自己的差距,也暗暗下定決心回到家要抓緊時間更加努力學習,臨陣磨槍一下。

    待到晚上的時候,全家人都回來了,張氏在花園裡擺好桌子,等著全家團圓賞月。

    呂先生一家在李府算是客座,因此也被張氏請了過來。

    伊水到的時候,張氏已經設了大香案,擺上月餅、西瓜、蘋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開始祭月。在月下,將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個方向,紅燭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拜祭月亮,便開始了團圓宴。由張氏切開剛才祭拜的團圓月餅。按照人口切成十四塊,連帶著呂先生夫妻與兒子呂青嵐,都算在一起,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而且大小都一樣。

    李洵坐主座,張氏坐在李洵下面,對面是呂先生和呂太太,張氏下面分別坐著李衛、李歡、和伊水、李汶水,呂太太下面分別是李紀、呂青嵐與李沉水。張氏看下面還有位置,便對李姨娘等人說:「你們也坐下吧,忙活了大半年,也是過一個團圓節的。」隨即笑著對呂太太說:「呂妹妹莫要見怪,我家也一向隨意,並不像那些書香門第那樣要守那麼多規矩。」

    「張姐姐說的是哪裡的話,向姐姐家這樣妻妾和睦的人家很少見,李姐夫真是好福氣。」這些日子,張氏和呂太太相處的極其融洽,便索性認了乾姐妹。

    於是在伊水、汶水、沉水姊妹三個坐下後,李姨娘等人告罪後也側著身子落了座。

    其時天上有雲霧,這在中秋夜十分少見,但也沒能礙著賞月。仰望明空,一輪皓月當頭,幾點稀星依舊,漫天光華耀人,真是「星稀月冷逸銀河,萬籟無聲自嘯歌」。花園裡桌上僅僅點著兩支紅燭,燈火闌珊,並不紛擾。可是月華明亮,雲海生輝,好像入了天上的仙境,能夠看到嫦娥和吳剛一般。

    酒過兩巡,呂先生便感到無趣味,這和文友把酒話詩差得多了,便站了起來:「中秋夜有酒無琴無雅興,不如我給大家奏上一曲吧。」

    「呂先生還精通琴藝?」李洵有些意外。

    「琴棋書畫乃是君子四藝,耿陽自然少有涉獵。」耿陽是呂先生的字。

    李洵想起庫房還保存一具上好的古琴,忙命旁邊侍候的僕役去取來。這個時候李衛也笑道:「我房間裡有一把古琴,去我房間裡取其不更近。」說著就吩咐李華去取。

    呂先生原想說古琴的質量不同奏出來的曲子質量也不一樣,對於連「齊大非偶」都不懂的人,呂先生並不相信他能夠收藏什麼好琴。但看到李衛興致勃勃的樣子,終於沒有說出來。心中想到,就算你拿過來一把一般的琴,我也能給你們奏出好曲子,這才是真本事呢。

    古琴的聲音純正悠遠,如君子之音、溫玉之音。同時古琴要求繁禮甚多,需焚香淨手,幸虧剛才祭月,還留有一些。琉璃聽到呂先生要彈奏古琴,便加了一些到旁邊鶴鳥升山爐中,不多時,裊白煙氣盤屈上升,被火光一映,立又顯出濃淡不同的黃色,飄散著夜來花香的味道,幽幽沉沉,郁而雅致,不愧為江寧「散香坊」出產的上等香料。

    少頃,李華抱著一把十六弦古箏跑了過來,呂耿陽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李紀在書房裡曾經看到過古琴,此刻見狀笑著對李衛說:「大哥,先生要彈古琴,你拿古箏來幹什麼?」

    李衛難得地微窘,撓撓耳邊,才道:「琴箏不是長得很像嗎?我一直以為這就是古琴呢。」

    此刻就連侍候的僕役、溫酒的小僮,都低下了眼來,大概是怕自己笑出來吧。

    李洵橫了他一眼,發話道:「這就是你平素不喜讀書的毛病,以後有時間多多和呂先生學習,今個兒是中秋之夜,也不過分說你了。」吩咐小廝趕快去庫房取古琴來。

    「古琴其實又稱「文武七絃琴」。上古古琴原本只有五弦,是為金木水火土之意。其後,周文王為紀念死去的兒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爾後,武王伐紂時,為了鼓舞士氣,便又增添了一根弦。因而得此名。」趁這個機會,呂先生向李衛傳授古琴的基本知識,李衛看著手中十六弦的古箏恍然大悟。

    等小廝將包在琴袋裡的古琴取出來的時候,呂先生大吃一驚,居然是難得一見的「焦尾琴」,更為難得的是琴弦竟然是「寡婦絲」。

    愛琴的人都知道:蔡邕曾於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他依據木頭的長短、形狀,製成一張七絃琴,製成後果然聲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為「焦尾」。後世的人便尋找上好奇特的梧桐木製作古琴,但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因此,焦尾琴傳世的不多。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用來製作琴弦的最好材料就是這寡婦絲。相傳蠶最乖巧,作繭時往往能遇物成形。有一寡婦,獨居一室,長夜倚枕,不能安睡。她就倚在床頭,從牆孔中看鄰居家中的蠶做繭。第二天,蠶繭的形狀都有點像這個寡婦的面形,隱隱約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蔡邕見了,就將蠶繭買回來,繅絲後製成琴弦,安在古琴上。彈奏時琴音總帶點憂愁哀痛之聲,旁人聽了,常常會流下同情的淚水。蔡邕就向女兒蔡文姬詢問其中道理,文姬回答說:「這是寡婦絲。」

    現在,呂耿陽看到這把焦尾琴配著寡婦絲幾乎可以斷定這把古琴就是當年蔡邕製作的焦尾琴。

    沒有想到李家不過是商賈之家,居然藏有這等稀世寶貝,看李家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把古琴的真正價值,而只是當成一把普通的好琴收藏,要不然,也不會拿給他用,還是當著這麼多僕役下人的面,早就深藏在密室中,唯恐被人知道。

    呂先生看了妻子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妻子驚訝的表情。

    看到呂先生夫婦吃驚的表情,李洵得意起來,「呂先生覺得這把琴如何?」

    「好好好--」呂先生說了一連串的好,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夠使用傳說中的焦尾琴彈奏,呂耿陽心情異常激動。

    一旁小廝抬過來一張琴桌,呂先生將焦尾琴安放在桌上,起指行弦,一輪七音過後,呂耿陽更加確定了。

    想了一下,呂耿陽決定彈奏一曲《瀟湘水雲》,方不負今生僅有的一次使用焦尾琴的際遇。

    舒指撩撥,飄逸的泛音使人進入碧波蕩漾、煙霧繚繞的意境。琴音層層遞升渾厚滄桑,漸漸打破壓抑氣氛,展示了雲水奔騰的畫面,但只聞起指,便如聞鶴唳於天,百折而回,如見天地遼遠之悠悠,頓覺自慚形穢之愴然。起指猶若未息,小序大序相繼而起。曲調因之一轉,兩個主調盤結纏繞,廣闊而綿延。時而風平浪靜,時而雲水奔騰,琴音變化再現,有欲起先伏之妙,再現了水雲聲,更為奔放、熱情。眾人只覺心潮澎湃,隨起隨伏,猶似情思皆被奪,不知身在何方。最後,按音、泛音、散音巧妙的組合,交織成一幅天光雲影、氣象萬千的圖畫。眾人只聽聲遠聞於天,回於地,直入人心深處,恍然若經歷數世春秋。終至,呂先生懸手於弦,止息不動,繼而緩緩收回。眾人猶自覺得曲音悠然迴響,以為樂曲尚未止歇。

    呂先生歎息了一聲,手輕輕撫摸著焦尾琴,戀戀不捨。這大概是自己有生以來彈奏的最好的一次,抬頭看向眾人,不由一愣,雖然眾人都沉浸在剛才的樂曲中,但是唯有李伊水淚流滿面。

    古人聞絃歌知雅意,才有高山流水千古流傳,《瀟湘水雲》雖說是水光雲影煙波浩瀚,但也有激越悲愴,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慨,呂先生原以為就算是有人能夠領略其中滋味,也該是年紀最長的李洵,沒有想到竟然是李伊水,不由多看了李伊水一眼。

    至眾人回神時,呂先生鄭重其事的將焦尾琴捧給李洵,「此琴貴重,請妥善收存。」

    李洵原本就知道這是把好琴,見呂先生如此重視,便讓妻子張氏收好。張氏吩咐韓嬤嬤將這張琴抱下放回自己房中。直到韓嬤嬤離開花園,呂先生才戀戀不捨收回眼光,回頭看到妻子給了自己一個理解支持的眼光,不由得心中亦舒,心情開朗起來。

    宴席上原本是一番喜樂氣氛,卻讓呂先生的曲子弄得慷慨激揚,眾人都沒有了吃酒的性質,過了一會兒,呂太太站了起來,說:「大少爺既然把古箏拿來了,我就隨著外子也獻個丑,彈一曲給大家聽聽。」

    眾人忙叫好,帶著期待的神情看著呂太太。琉璃趕緊獻上一具矮幾。

    呂太太見李衛的這把古箏是用上好的銀弦,面板也是梧桐木泡水壓彎的。便知品色不錯,雖然與剛才那把焦尾琴無法相比,但音色也比較純正,試了一下,便開始彈奏起來,邊彈邊張口清吟: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歌聲渺渺,呂先生注意到李伊水握緊那盞青玉酒杯,呆盯著杯中酒水,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呂太太的一曲「明月幾時有」將席間的氣氛調回到中秋團圓上,席間,仍是和樂融融的景象。唯獨李伊水不聞不看,獨一個人斟酒淺抿。心思早已飄至雲外。

    有什麼東西大不一樣了。

    斜空月光清清,耳邊歡聲笑語,突然間伊水覺得很是寂寞。

    沒人能夠知道自己心裡所想,就是最溺愛自己的母親和大哥也不例外,那種寂寞孤冷的感覺,對於伊水來說卻要時時品嚐,所以才每天忙忙碌碌使自己不再顯得寂寞,努力融入這個家庭,使自己不再孤單彷徨吧,縱然努力了,可是寂寞仍不時的襲擊自己的心,難道這就是穿越女的悲哀。

    分了月餅,再品了瓜果,已經是月過正空。

    突然聽到身邊沉水低若蚊蠅的吟誦,卻正是那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如今,月影已經西斜,秋風習習,吹動散落的發角,月光清清亮亮地灑落在伊水的手上,好像能一把掬住似的。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呵呵」突然間,伊水的心中恢復寧靜。

    與李家的歡樂氣氛不同,此刻的林家確實稱得上是劍拔弩張。

    與李家一樣,林家也是全家祭月,由林老太太帶頭,首先為亡夫上了一炷香,待全家拜祭完,就開始了團圓宴。

    林老太太憐惜李惠水產後不久,便沒有讓她立規矩,和主婦胡氏一起坐了下來。

    期間,李惠水新生的兒子安兒(乳名)一直呆在林老太太的懷裡,讓林老太太享受著含飴弄孫的快樂。期間一直其樂融融。

    胡氏不停的看向丈夫,見丈夫猶豫不定,在桌下用腳踢了他一下。林至淼終於站起來,支支吾吾的說出來分家的話來。

    眾人皆是一愣。

    林老太太聽了大兒子的話手一僵,看了一眼說道:「大節下的,你說什麼胡話?快快休得再提,如果黃湯灌多了就讓你媳婦扶你回房間去。」

    這時,胡氏盈盈的站了起來,笑著說:「婆婆,我們爺說的不是醉話,這是爺和我商量過了的,原想公公過世四年了,弟弟也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了,沒有兄弟一輩子守在一起的道理……」

    話沒有說完,林老太太拿著筷子甩向胡氏,「都是你這個下賤蹄子娼婦攛掇著至淼,自從有了你,家裡就沒有安生過。」

    胡氏一邊躲著林老太太的筷子,一邊說:「這怎麼關我的事情,這是我們爺自己決定的。」

    林老太太的神情將她懷裡的安兒嚇得哇哇大哭,李惠水連忙過去將兒子接了過來。

    林老太太轉向兒子說:「我一天不嚥氣,這個家就一天不能分,那一天我不在了,隨你們將家折騰成什麼樣,我也都管不著了。」

    「這怎麼能行?」躲到林至淼身後的胡氏說:「已經和族長說好了,過了中秋節至孝堂哥就要來家裡主持分家儀式了。」

    聽了這話,林老太太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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