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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1:56 PM

看泉聽風 -【天啟悠閒生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8 01:38 AM 編輯

【書名】:天啟悠閒生活

【作者】:看泉聽風

【內容簡介】:  

  一個平凡的現代女子穿越到古代的生活

  作者文筆瑣碎,內容慢熱,情節八卦狗血,講的是古代家常裡短的市井生活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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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2:04 PM

第一章 出生

  「啊--」婦人淒厲的叫聲。

  顧四牛搓著手,急得團團轉。身後跟著一串的孩子,十歲的長子顧福,二子顧祿九歲,三子顧壽七歲,四子顧貴五歲,還有顧四牛好友的遺孤十歲的陳君玉。幾個孩子臉上都帶著驚慌,顧壽和顧貴都分別緊緊抓著顧福和顧祿的手,顧貴癟著嘴,一臉要哭不哭。

  「哇--」嬰兒洪亮的啼哭聲響起!

  「生了!生了!哎喲!是個壯小子啊!」產婆大聲吆喝著報喜。

  不約而同的家裡人同時露出了放鬆欣喜而又略帶失望的神色,顧貴低聲嘟噥著:「我不要臭弟弟,我要軟乎乎的妹妹!」

  連顧四牛也有些失望,雖說多子多福,他可都一連添了五個楞小子了,還真想多個女兒疼疼!

  「哎呦,還有一個!」產婆的聲音傳來,大家同時緊張了起來,不一會,一陣微弱嬌嫩的啼哭聲,「生了!是個小丫頭!」

  顧四牛臉上頓時浮出了傻傻的笑容,連顧家的幾個孩子也同時開始傻笑,嘿嘿!有妹妹了呢!

  身旁幫忙的大壯嫂子眉開眼笑的說道:「四牛你好福氣啊!龍鳳胎!好兆頭啊!」

  顧四牛憨憨一笑,他身旁站著的五個孩子也都傻笑著擠成一團,嘿嘿!有妹妹了呢!產婆端著血水盆走出來,顧家人則是爭先恐後地擠到房裡去,大小腦袋都湊在一起,看著新添的嬌客。剛剛出生的五子顧全生的壯壯的,哭聲都能把房頂震塌,一看就是個敦實的壯小子。可才出生的小閨女生得只有雙生哥哥顧全的一半大,粉嫩嫩一團,哭聲細不可聞。

  農家婦人壯實,雖說剛生了孩子,可王氏精神還是不錯的,一看女兒小小的哭聲微弱的樣子,立馬眼淚流了出來了,「四牛,我們家囡囡能養活嗎?」她擔憂的說道。王氏同顧四牛之前生了八個兒子,夭折了三個,難怪她會擔心。

  顧四牛說道:「你瞎講啥,觸霉頭!哪裡會養不活?」顧四牛擠開鬧嚷著要抱妹妹的兒子們,得意地將女兒抱在懷裡,「去!死小人!不要驚了你妹妹!看你弟弟去!」自家乖囡真漂亮!他傻笑的抱著懷裡紅通通皺巴巴的女兒,怎麼看怎麼愛。

  十歲的長子顧福貼在顧四牛身邊,踮著腳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妹妹,「姆媽,妹妹哭起來怎麼跟小貓叫一樣?」

  顧四牛一聽長子的話,不由笑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著顧福的腦袋拍了一記,笑道:「就聽老大的,以後咱家囡囡就叫貓兒了!」農家怕孩子養不活,都取賤名。

  王氏抱著女兒叫了幾聲,覺得還順口,便笑著說道:「好,就叫貓兒了!人家不說貓有九條命嘛!」

  王氏見女兒哭的可憐,從顧四牛懷裡抱過女兒,撩起衣衫,先喂起女兒來,看著女兒嫩嫩的小嘴蠕動的樣子,忍不住愛憐的親親她的小臉。

  原來母乳的味道還有點甜。華明明一邊吸一邊想著,對於重新吸母乳沒有多少排斥,畢竟母乳很營養,想要有個健康的身體就必須要吃母乳。只是她怎麼想不通,為什麼一覺醒來,自己就成一個小嬰兒了呢?華明明努力的回憶著自己腦海裡的記憶,她記得--記得--呃--我們的女主終於抵擋不過強烈的生理需求,眼睛一閉,睡著了!

  初生嬰兒生活很簡單,吃睡拉,清醒的時間也不算太多,不過她這幾個月聽下來,爹爹、姆媽、什麼桂花姐昨天又托人給家裡稍了五兩銀子之類的,讓她明白了自己似乎來到了古代,投胎的人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就是一般的鄉下種田的人家。家裡的孩子好像比較多,她每天來來去去儘是男孩子調皮搗蛋的聲音!華明明不由皺皺眉頭,張嘴叫了幾聲,她餓了!

  「君哥,貓兒哭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聽聲音似乎年紀還很小,口齒也不是很清晰。

  「你別碰貓兒,你下手沒個輕重,別惹哭了她!」另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男孩說話語氣沉穩,語速不緊不慢,似乎比剛才那個男孩子大了一些。

  不一會她感到兩條細細的胳膊穩穩的抱起了她,她整個身體落入一個暖暖的瘦瘦的懷裡,她睜大眼睛,原來是兩個小男孩,一個看上去才二三歲左右,一個看上去大約十歲左右。

  陳君玉小心的抱著剛剛睡醒的貓兒,跟剛剛出生皺巴巴的樣子不同,現在的貓兒宛如粉團捏成,一雙烏黑溫潤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他忍不住輕輕的托起了柔若無骨的小身軀,在她軟軟暖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囡囡乖,姆媽馬上就回來了。」

  見貓兒甜甜的對他笑了,陳君玉也開心的笑了起來,把貓兒放在一旁的竹籃裡,然後提起竹籃放在書桌邊上。貓兒跟全倌兒這個小鬼不一樣,乖巧的讓人心疼,從不哭鬧,只有在餓了或是要尿的時候叫幾聲。難怪家裡把全倌兒當根草,把貓兒當塊寶。

  顧家孩子太多,壯勞力就顧四牛一人,家境在老槐村裡不算太好,僅夠溫飽而已。家裡的孩子也只有顧福一人能送去學堂讀書。可即使這樣,四牛叔也分文未動他爹給他留下的銀子,只說這是他爹留著給他考取功名用的!陳君玉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功名,好好的報答四牛叔、四牛嬸!

  「貓兒醒了?尿了嗎?」顧福剛剛去了廚房,先幫姆媽把午飯給煮好了,他滿臉煙灰的走了進來。

  「沒,許是餓了。」陳君玉說道。

  「姆媽該回來了吧。」顧福洗了把臉,回到了書桌前繼續背書。

  王氏急急的背著顧祿往家裡趕,手裡端著放滿乾淨衣物的木盆,見到陳君玉和顧壽正在認真的看書,不由欣慰的笑了笑。

  見小女兒在一旁的竹籃裡手舞足蹈,不時的把小腳塞到自己的嘴裡的可愛樣子,忍不住上前抱起女兒低頭親親:「乖囡,可是無聊了?等你大些,姆媽帶你去鎮上玩。」

  她把背上的小兒子放在地上,被捆了一上午的顧全一到了地上,一骨碌的坐了起來,滿地的亂爬,顧貴在看看到現在只能翻身的小妹妹,好奇的說道:「姆媽,你說是不是弟弟把妹妹的力氣都吸光了?」

  華明明懶洋洋的翻了一個白眼,科學證明嬰兒太早爬行、站立對骨骼發育不利,所以她還是多躺躺好了!

  「別瞎講!」王氏一邊給女兒換尿布一邊說道:「你妹妹身子弱、骨頭軟才不能坐起來的,跟你弟弟有什麼關係。囡囡真乖,今天都沒有尿!來,姆媽親親!」王氏給女兒翻了個身,在女兒如桃子般粉嫩的小屁屁上親了一口。

  華明明不由再翻翻白眼,不是說古人很保守的嗎?可她出生迄今,姆媽快把自己渾身都要親遍了,這點讓她很痛苦。小身子扭動著想要翻身,顧貴瞅著妹妹白嫩嫩粉嘟嘟的小屁股,忍不住伸手捏捏,「跟白饅頭一樣呢!軟軟嫩嫩的!」

  陳君玉也好奇的摸了摸,「真的呢!」

  顧壽伸手也捏了捏,咯咯的笑了,顧福笑瞇瞇的湊了上來,對著妹妹的小屁屁親了一下,「貓兒身上真香!」

  「哇--」華明明努力的小腿一蹬,翻了身,兩條嫩嫩的小腿不停的踢著非禮她的手,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姆媽,小娃娃哭的好不傷心。太過分了!人家好歹是黃花閨女,怎麼可能被人亂親亂摸屁屁呢!

  王氏一把拍開一群爪子,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這群小王八蛋,快洗臉洗手準備吃飯了!天氣冷,別讓你妹妹著涼了!」

  大家只好依依不捨的去洗手吃飯,王氏給女兒穿好衣服,親親女兒嫩嫩的小臉,「貓兒乖,姆媽餵你吃飯。」王氏撩起衣衫給女兒餵奶,女兒打小就惹人疼,她一向是先喂女兒再喂兒子的。有時候她跟丈夫也會覺得太嬌慣小女兒了,若是跟小兒子一樣粗養,說不定女兒也能壯一點!

  可每次見到嬌滴滴的小女兒,他們就不忍心了,幾個孩子也都顧著小妹,家裡的難得的精白米也留給妹妹燉米湯吃。平日裡幾個孩子之間常有的爭風吃醋也不見了,讓她跟四牛又驚又喜!

  這時門口有人敲門,顧福出去開門,「娘舅!」他欣喜的叫了一聲,「姆媽,舅舅來了。」

  王氏一聽是大哥來了,連忙穿好衣服扣好扣子,「哥,你怎麼來了?」

  王家家境比顧家好上許多,王家幾代都走熟廣東,家裡不說大富大貴,也是東山鎮上的殷實人家,良田美宅,呼奴使婢,騾馬成群。王氏當時嫁給顧四牛,也是看在過世的公公同王氏的爹爹是故交,兩人定下的是娃娃親。

  顧四牛雖說父親是秀才,可他三歲的時候死了,他全是由寡母帶大,老姆媽在他十五歲時也去世了。幸好顧四牛自己爭氣,踏實肯幹活,不然王家也不會把妹妹嫁給他。他能掙下這份家業,除了靠自己努力之外,王氏的嫁妝也貼補不少。

  「我過來看看全倌兒和貓兒。」王世澤伸手逗了逗粉妝玉琢的小娃娃,「乖囡,越長越漂亮了!」

  貓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了他一會,就把小臉埋在了姆媽脖子裡,可愛的樣子讓兩個大人直發笑。王氏開門讓大哥進來,見大哥帶了不少東西,白面、大米,還有兩隻雞和一盒點心,不由說道:「哥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過來?」

  王世澤笑笑說道:「這點心是黃天源的糕點,家裡的孩子都愛吃。你剛生完孩子,這雞你燉湯吃了,補補身子!」

  王氏說道:「哥,你早晚都把孩子慣壞。」她把女兒放在床上,自己給哥哥煮茶去。幾個孩子並排站著,規規矩矩的跟舅舅請安。

  王世澤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都是乖孩子!」

  幾個男孩子坐在舅舅下坐跟舅舅聊天,顧福抱起小弟,顧祿抱起小妹,幾個孩子纏著舅舅講他外出的見聞。

  王氏煮了一盞核桃仁茶,見幾個兒子纏著舅舅說話,不由笑罵道:「還不去看書!」家裡雖說只有顧福和陳君玉兩人上學堂,可他們回來的時候,也會教家裡另外幾個孩子讀書認字,顧家的孩子大多都認得幾個字!平時空閒的時候,也不大和同村的孩子一起瘋玩,都捧著書背。

  王世澤擺手說道:「好了!都是好孩子,不缺這麼一點時候用功。再說讀書認字,也不全是為求功名,能明理就足夠了!」

  「大哥說得對,咱們家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讓家裡的孩子將來能明理就行!」顧四牛一邊放下木匠活計,一邊笑著說道。

  「你啊!真是勞碌命!人家做完了一天的活計就歇下了,就你一天到晚瞎折騰!」王世澤笑道。

  顧四牛洗了一把臉說道:「閒著也是閒著,這銀子天上掉不下來,人只要勤快,不說掙得金山銀山,至少吃喝不愁!」

  王氏把女兒往顧四牛懷裡一塞,自己做飯去了。貓兒聞著自己爹爹身上臭臭的汗味,皺著小鼻子掙扎著不讓爹爹抱。

  顧四牛一笑,壞心眼的用力的親親小女兒,「壞丫頭,敢嫌爹爹臭。」

  「咿呀!」小丫頭嬌聲抗議著,小腿亂踢,心裡很是悲憤,為啥自己還是嬰兒呢?什麼人權都沒有啊!

  王世澤笑著望著父女兩人的互動,有時候他也會說妹妹太嬌慣小女兒了,可看見貓兒這個小丫頭,便是自己那個小氣婆娘都會拿出點心餵她,更不說是其他人了。說來也怪,四牛他們長得也不怎麼好看,怎麼就生了這個跟觀音菩薩身邊玉女一樣的娃娃?只是他們這等莊戶人家生了這麼一個女兒,也不是什麼好事。王世澤若有所思的想到。

  顧四牛逗了女兒一陣,小心的把女兒往床裡面一放,在她周圍圍了一圈棉被,任一個人玩去了!

  「你就是要強!」王世澤笑道,「對了,我這次去廣東,買了很多種子,聽那些蠻夷說都是好東西,能種活的話,只要不是發天災,一家人都餓不死。我看價錢也不貴,就都買回來了,那些蠻夷還送了我幾本怎麼種的書。論種地,你比我強多了,在你家先試試,若是成的話,我們這麼一大家子可是吃喝不愁了!」

  顧四牛一聽來勁了,「這可好,明年開春我就先試試!這些種子多少銀子?」

  王世澤知道自己妹夫的倔脾氣,也不跟他說什麼,「五十貫!我的種子數量不多,可種類不少。你先別急著給我錢,種出來了比什麼都強!」

  五十貫不是一個小數目,顧四牛一時也拿不出來,他也不是迂腐的人,見大舅子如此說話,便爽快的應了。





第二章  南瓜(一)

  兩人正說話間,王氏已經做好晚飯端了上來,舅舅上門是貴客,女人和孩子都不能上桌的,王氏趕著幾個小子下了榻,帶著他們去一旁小桌子上吃飯,王世澤硬是讓顧福留了下來。

 「福倌兒都十歲了!也是個小大人了!過幾年都該成親了!」王世澤爽朗的笑道。

  顧四牛笑了笑對顧福說道:「既然舅舅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吧。」

  顧福應了一聲,坐到了父親的下坐,給父親和舅舅倒了酒。

  華明明吸了吸小鼻子,飯菜的味道不是太香,聞著沒有食慾。這些天的觀察下來,這個家庭並不是她之前估計的溫飽水平,依照她平時收集的消息來看,他們家在這個村裡也算是一個小康之家了!至少家裡這麼多口人,還能吃飽,飯桌也會有葷菜,這就很不容易了!畢竟就算是物質豐富的現代,還有很多人吃不飽呢!

  其實穿越也不是什麼好事!華明明黯然的想到,把前世忘了才好呢!她在現代也不過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而已。家境富裕,又是獨女,從小就備受父母呵護,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風浪波折,一個標準的乖乖女。男朋友是相親認識的,兩人都是溫吞慢熱的人,平靜的交往三年之後,就水到渠成的見過家長,商議結婚。連好友也曾經說過,沒見過他們這麼相敬如賓的男女朋友。

  上輩子唯一做過的一次驚世駭俗的舉動就是死前放棄求救!她是在跟父母一起出去買結婚用品的時候,出車禍死了的!當時他們在路上開車,一輛卡車突然從後面撞了上來,坐在後面的爸爸、媽媽當場死亡,她當時在開車,一雙腳被壓斷了,流血不止。當她從曲扭的後視鏡中看到父母的慘狀時,萬念俱灰,根本沒有想過要單獨活下去,只在手機上留下了當時已經逃之夭夭的卡車車牌號碼。她原以為自己會死,卻沒想到自己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居然遇到穿越了!

  這是對她輕生的懲罰嗎?她笑的苦澀,回想起往事,眼眶漸漸濕潤,她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爸媽能投個好胎,至於其他,她別無所求。她閉上眼睛,心裡默默的念起了地藏經,為父母祈福。

  王世澤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裡,又喝了一口米酒說道:「我說妹妹,家就你一個女人,又帶了這麼多孩子,你能忙得過來嗎?」

  王氏一邊給顧貴餵飯,一邊說道:「忙不過來也要忙,再說福倌兒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也能幫我一把。今天福倌兒和玉倌兒還幫我看著貓兒呢!」

  王世澤說道:「他們再懂事也是男人,哪能盡幹這些娘們的事情?」

  華明明噴笑,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還是男人?!

  顧四牛聽著王世澤這麼說,不由問道:「大哥,你可是有什麼法子?」

  王世澤笑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怕你們不答應。」

  王氏說道:「什麼法子?不會是讓我們買個丫鬟吧?我們可買不起。」她一巴掌往不停動來動去的顧貴頭上一拍,「好好吃飯!動什麼動?!身上長虱子了?」

  王世澤說道:「你還記得三姑嗎?」

  王氏說道:「怎麼不記得?她不是去了三四年了嗎?」

  王世澤說道:「你三姑家二兒子栓子不是新娶了一個媳婦嗎?栓子那新媳婦帶了個女兒過來,今年十五歲。前些日子,栓子來鎮上找我,說是讓我給那孩子找戶人家,做媳婦也好,做丫鬟也好,好歹把她打發了。你嫂子見過那孩子,看上去就是好生養的,又踏實肯幹活,灶上手藝不錯,有織了一手好布,我看不如你把那孩子領家來做個童養媳,等大一點福倌兒大一點給他當媳婦。」

  王氏聽著皺眉說道:「十五歲?是不是大了一點?這麼大的姑娘,把她嫁人了,不是還能得點聘禮嗎?為什麼要買給別人當丫鬟呢?」

  王世澤說道:「嫁人?他家窮成那個樣子,那裡出的起嫁妝?再說誰家肯要一個拖油瓶?本來栓子是想把她送到鎮上喬大戶家當丫鬟的,可他媳婦死活不肯,央了你嫂嫂,哪怕把女兒送給別人當童養媳也比當丫鬟強。栓子也不是貪那賣身錢,他就是想把那孩子打發了,他自己三個閨女的嫁妝都出不起,哪有錢給別人閨女辦嫁妝?」

  他環顧了一下幾個孩子說道:「妹夫,你也別怪我多嘴,你們家兒子多,老大的媳婦不好找。那丫頭雖說大了福倌兒五歲,可一到你們家就能幹活,不比那些年紀小的強?我都想好了,要是你們肯讓福倌兒娶了那丫頭,估計也就只要費個兩三兩銀子,要是真的討個媳婦,可不止那點價錢。」

  顧氏夫妻聽了不由意動,股四牛思忖片刻之後,對王氏說道:「大哥說的在理,要不你跟著大哥去看看,要是那孩子還不錯,就領回家來,家裡也不缺那張口。那孩子都十五歲,也能幫你做家務了,你不在的時候也有人照顧全倌兒和貓兒了。」

  王氏聽了也心動不已,娶個媳婦沒有十來兩銀子可討不回來,聽顧四牛的話,便點頭說道:「也好,我明天就去栓子家看看。」

  王世澤笑道:「那我明天過來接你,你放心,那個孩子是個好的。」

  王氏笑道:「大哥認定的人,肯定不錯。」

  華明明在一旁聽得出神,她也曾聽奶奶講過,以前農村因家境貧困,養不起孩子的,都會把女兒送到別家去做童養媳。自己還是幸運的,至少自己爹爹姆媽不會把自己當成累贅。

  顧福今年雖才十歲,可也略知曉人事了,聽到爹爹姆媽要給自己找個媳婦,不由臉微紅,顧祿瞄著他偷偷的笑,連顧壽也笑嘻嘻的看著大哥,正要取笑幾句,顧福臉一板:「食不言!你都忘了!」

  幾個兄弟吐吐舌頭,很是不以為然,可是家裡大哥拳頭最硬,他們可怕大哥萬一真生氣了,揍他們一頓就不值得了!

  華明明躺在爹爹旁邊,聞著酒氣還有兩人身上的汗味,眉頭皺皺,非常不習慣。爸爸從來不抽煙喝酒,可顧四牛既喝酒又抽煙,抽的還是那種很臭的土煙。她耐不住那味道,張開小嘴叫了幾聲,王氏連忙放下碗筷,趕了過來抱起女兒,摸摸她下面墊得厚厚的尿布,沒濕啊!難道餓了?

  她撩起衣襟給女兒餵了起來,華明明張嘴吸了起來,母乳營養,可不耐饑。餵飽了肚子,她伸手掩嘴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可把王氏看著又愛又憐,「我們家乖囡這麼小就知道掩嘴打哈欠了!真乖!」她低頭親了女兒好幾下。

  華明明咯咯笑了幾聲,小腦袋不住的往王氏懷裡蹭,王氏見女兒可愛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不住的逗著女兒玩。通過她這幾天的觀察,顧四牛平時除了農活之外,幾乎不管任何事情,家裡基本上都是王氏做主的,為了讓自己以後生活能幸福一點,討好王氏是必須的!

  這時顧全也餓了,在一旁乾嚎了起來,顧福連忙接過妹妹,王氏回頭給顧全餵了起來。王氏暗自思忖,全倌兒這幾天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要喂兩三次,還是給他斷了奶吧?明天把家裡的那點精白米給磨了,讓全倌兒吃米糊糊。她回頭看著正快要睡著的女兒,心裡一暖,囡囡胃口也小,自己奶水足,囡囡還是先別斷了。

  顧福抱著妹妹,心不在焉的想著自己那個媳婦長得不知道好不好看?他臉紅紅的想起住在村頭的桃花姐,要是她能跟桃花姐長得差不多就好了!

  華明明撇嘴看著顧福紅臉的樣子,顯然這小子是思春了!她還記得舅舅對那個女孩子的評價是看上去好生養。顯然那孩子長得應該不是很好看,她抬頭望著顧福,還是一個孩子的顧福,會喜歡一個比她大五歲的長相普通的媳婦嗎?

  王氏同王世澤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就跟他去栓子家裡看那個女孩子,若真的老實能幹,就先帶回家裡來,也能多個幫手,她確實忙不過來。

  華明明吃飽喝足之後,繼續手舞足蹈起來。顧福見她不安分,生怕摔了她,就把她放回了床上。嬰兒的四肢軟的超乎她的想像,她可以做出任何自己想要的動作,有如此好的條件,她當然不會讓自己的韌帶變硬。

  雖然對自己穿越並不十分滿意,可既然穿越了,她也不能浪費這麼好一個機會。以她目前的情況而言,除了能趁現在韌帶最柔軟的時候,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運動,省得以後還要專門拉韌帶之外,也做不了其他事情!華明明眼珠轉了轉,或許她可以趁幾個哥哥不注意的時候看看他們的書?

  第二天王氏早早的起來了,先是給兩個孩子都餵了奶之後,囑咐顧福和陳君玉好好看顧兩個孩子,跟著王世澤去了栓子家。

  王世澤今天特地趕了一輛牛車過來,華明明睜大眼睛好奇的望著古代的牛車,就兩個輪子幾根木頭,這車能穩當嗎?眼見王氏跳上牛車穩穩的坐著,王世澤吆喝一聲,大黃牛長長的「哞」了一聲,懶洋洋的抬起蹄子,緩緩的拉著車子走了。

  栓子家在松浦村,離老槐村不算太遠,牛車走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栓子早早的就在村頭等著了,一見王世澤趕著牛車過來,忙急急的應了上來,「哥哥,你來了。等你們好久了。姐姐,好久不見了。」

  王世澤說道:「牛車走的慢,不比我之前單獨騎騾子過來。」他跳下牛車,拉著黃牛,跟著栓子往他家走去。

  王氏從未到過栓子家,見到他們家,就知道他為什麼不要這個女兒。他們老顧家再窮,好歹住的磚瓦房,可栓子家還是茅屋,王氏不由歎息。

  栓子媳婦一見王氏來了,連忙迎了上來,滿臉的笑意連聲喚著姐姐,迎著她往屋子裡坐,「姐姐來,裡面坐。南瓜!給你嬤嬤泡茶。」

  南瓜應了一聲,她今天早上早早的採了一把新鮮的蕪荽,就等著王氏過來泡茶了,煮好了蕪荽茶,剛想端出去,她遲疑了一下,從廚房裡一個瓦罐裡,撮了一點點黑芝麻撒在蕪荽茶裡,才端了出去。

  栓子跟王世澤在院子外面說話,南瓜先送了一碗茶給王世澤,栓子眼見南瓜端上的蕪荽茶上還飄了一些噴香的黑芝麻不由牙疼似得吸了吸氣,瞪了南瓜一眼。

  栓子媳婦正在同王氏在裡屋說話,王氏含笑接過南瓜送來的茶,不用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南瓜,紫棠色的面皮,濃眉大眼、寬口大鼻,一臉忠厚憨實。身材也頗為粗壯,肥臀粗腰,一看就是能幹重活、好生養的。

  王氏低頭喝了一口茶,心裡想到,現在家裡這麼多孩子,就自己一個女人,又要干家務活又要織布養蠶,還真有點忙不過來呢!找個福倌兒年紀差不多的媳婦,聘禮要送多少先不說,光等福倌兒成親就要有三四年呢!

  這丫頭雖說長得不好看,可領回家裡就能幹活。看模樣又是個老實的,不會想什麼繞繞彎彎的事情,福倌兒是老大,找媳婦可不同那些大戶人家,要長相要身材,他們要的媳婦就是要有力氣能幹活好生養,還要能照顧下面弟弟妹妹的。

  栓子媳婦在一旁也是提著心,眼見王氏滿臉笑意,笑盈盈的問著南瓜一些問題,就知道她是看上自己女兒了,不由鬆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她怎麼能捨得女兒賣給人家做奴婢呢?若不是活不下去,她也不會讓女兒嫁一個比她小五歲的孩子。

  王世澤見王氏喜歡,就遞了二兩銀子給栓子,栓子滿臉笑容的接過。王氏見栓子一家實在可憐,有讓王世澤買了三石大米給栓子,笑的栓子嘴都何不攏了!

  王氏是個精明人,既然看上了人家姑娘,就讓王世澤請來了里正,先把南瓜的戶籍落到了他們家裡,以後南瓜就是顧家的人了。南瓜當場就給王氏磕了頭,喚了一聲「姆媽」。

  栓子媳婦見狀,偷偷的背過身子去抹了一把眼淚。

  南瓜也抱著娘哭了起來,栓子媳婦拍著他說道:「傻丫頭,哭什麼?你婆婆是個好人,到了他們家,你好好的伺候人家,知道嗎?」

  南瓜「嗯」了一聲,「我知道姆媽。」

  王氏見狀也掉了眼淚,她含淚對栓子媳婦說道:「栓子家的,你放心吧,我們家不會委屈她的。」

  栓子媳婦撩起衣襟擦了眼淚說道:「我知道姐姐是好人。」

  母女依依惜別之後,南瓜就坐上牛車走了。栓子媳婦一路送到村口,呆呆的看著女兒遠去的身影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栓子說道:「回去吧,我姐姐、姐夫都是好人,我姐夫祖上也是讀書當官的人家,南瓜去他們媳婦也是她的福氣。」

  栓子媳婦含淚點點頭,「嗯,我們回去吧!都快晚上了,還要去燒飯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2:09 PM

第三章  南瓜(二)

  王世澤在回去的路上笑道:「如何?我看上的人不錯吧?有了這個孩子,你也輕鬆多了。」

  王氏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大哥看上的,一定是好的,」她回頭笑著問南瓜:「你可會做飯?」

  南瓜見王氏笑意融融,心裡的緊張惶恐去了不少,便點點頭說道,「會一點。」

  王氏說道:「一會回去你燒給我看看。」她思忖道,家裡還有一些豆腐黃芽白菜,若是這個孩子能把這些燒好,這灶上手藝就有八分了!這以後就讓她燒飯了,他們都是小戶人家,哪能天天吃肉?

  「哎。」南瓜怯生生應了一聲,偷偷的瞄了一眼王氏,心裡鬆了一口氣,婆婆看上去是和善的!只要她肯幹活,應該不會打她吧?

  回到家的時候,王氏見天色不早,硬是讓哥哥留下吃晚飯。吳地富庶,這裡就是一般老百姓也是一日吃三頓的,顧家說不上富裕,可也不愁吃喝。

  南瓜到了顧家,不消王氏吩咐,先是打水伺候王世澤和王氏洗臉洗手之後,再把自己弄乾淨,進了廚房,捲起胳膊,刷了吊鍋,點上灶火,一邊蒸上豆腐,一邊揀著黃芽白菜,行動很是利落。

  王氏在一旁冷眼看著,心裡很是滿意,泡了一盞胡桃福仁茶之後,就放手讓南瓜一個人在廚房裡幹活。

  王世澤接了茶便笑著說:「我過年送來的福仁,到現在還沒有吃完?」

  王氏笑道:「這麼精貴的東西,平時也就貴客來會拿這泡茶招待罷了。」

  王世澤笑道:「哪是什麼精貴的東西?就勝在這裡沒有罷了,你若是喜歡,下次再給你帶點過來。」

  王氏說道:「不用,家裡的還夠吃呢!」她伸手先抱過女兒,摸摸她的下面尿布沒濕,就把她放到一邊,再抱過兒子,見他光著屁股就問道:「全倌兒和貓兒餵過米糊糊了嗎?全倌兒尿了?」

  顧福答道:「全倌兒餵過兩次,囡囡沒吃過。全倌兒尿了兩次、拉了一次,家裡的尿布都用完了,我就沒他用上了。」

  王氏疑惑的問道:「囡囡沒尿過?」

  顧福寵愛的看著小妹說道:「尿過,可是囡囡乖,尿之前叫了幾聲,沒濕尿布。姆媽。弟弟太調皮了!還是囡囡最乖了!」

  王氏啞然失笑,「你小時候比弟弟還淘氣呢!」

  顧福嘟噥了一聲:「我才不信呢!」

  王世澤在一旁聽的有趣:「貓兒這麼乖?」他伸手逗著小外甥女。

  華明明正好奇福仁是什麼東西?有多精貴?見王世澤伸手,她伸出小手接著王世澤的力,小腳努力的一蹬,慢慢的坐了起來,王氏瞧著又驚又喜,「哥!囡囡坐起來了!」

  王世澤也看著笑道:「三翻六坐九來爬,這丫頭都七個月多月早能坐了,她之前沒起來過?」

  王氏搖頭說道:「抱在懷裡的時候,感覺小腰挺硬朗的,可我一讓她坐起來,她不過一會就要往後躺,不讓她躺著,還跟我鬧脾氣。」

  王世澤戲謔的輕刮外甥女挺挺的小鼻子,「看來這丫頭以後是享福太太的命!」

  王氏噗嗤一笑:「我們不過是尋常人家,哪能有福氣當太太?」見女兒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好奇的伸手要舅舅抱抱,不由歡喜的笑道:「都說外甥親舅,果然是真的呢!」

  王世澤見小娃娃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不住的往他懷裡靠,便笑著放下茶盞,接過粉嘟嘟的小玉人兒,愛憐的親了一下,「當太太不見得是福氣,將來給貓兒找個老實的新郎倌才是真的!」語氣極是寵溺。

  王氏笑著說道:「我也是這個想法,都說大戶人家太太難當,我們是小門小戶,哪裡高攀的上?」

  華明明這才看清楚,所謂的福仁就是橄欖,她不由有些失望,更多是對古代的惶恐,連橄欖都是精貴的東西,她能適應這個物資缺乏的古代嗎?尤其自己投胎的人家還是一個農民家庭。

  王世澤見華明明對福仁似乎很感興趣的,就取了出來,用牙啃了一小塊要餵她,華明明連忙撲到王氏懷裡,她可不要吃別人的口水。王氏笑著接過女兒說道:「這丫頭除了吃奶之外,連米糊糊都不肯吃呢!」

  王世澤笑著搖頭:「難養的小娘魚!」

  王氏同王世澤說些瑣碎的家事,時間到過的也快。不知不覺間,顧四牛就下地回來了。

  王氏忙上前給顧四牛打水洗臉,「祿倌兒,去把你弟弟叫回來,死小人,不知道又瘋到那裡玩去了!」

  顧祿笑著應了一聲跑了出去,等顧祿把髒的跟泥猴似得顧貴拎回來的時候,南瓜的晚飯也差不多做好了,正端著飯菜上桌。

  大家皆好奇的打量著南瓜,南瓜緊張的連手都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了!顧貴瞅了南瓜幾眼,撇嘴說道:「不好看,沒桃花姐好看!娘,為什麼不讓桃花姐給我當嫂子!」

  南瓜一聽,紫漲了臉皮,神色一黯,不安的搓著手,她也知道自己不好看。可若是自己好看了,指不定自己繼父要把她買到那裡去呢!

  王氏一巴掌下去:「死小倌!讓你胡說八道!」說完拎著顧貴的耳朵,給他洗臉去,顧貴一邊乾嚎一邊讓王氏給自己洗臉洗手換衣服。

  顧四牛和王世澤兩人嘗著南瓜做的飯菜,鹽淡合適、滋味可口,不由滿意的點點頭,顧四牛對王氏笑說道:「灶上手藝還不錯,有你的幾分功夫,你以後能輕鬆許多了!」

  王氏笑著點頭,對南瓜說道:「還不給你爹爹磕頭!」

  南瓜也鬆了一口氣,跪下給顧四牛磕頭喚了一聲「爹爹」。

  顧四牛點了點頭,「以後多幫著你姆媽做點家務,還要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尤其是你妹妹,精細點,別磕著碰著了!」

  南瓜悄悄的看著膩在王氏懷裡的女娃,長得就跟年畫上的玉娃娃一樣,她乖巧的應了一聲,熟練的接過小娃娃抱在懷裡說道:「我知道。」

  顧四牛見她手腳利落,不由滿意的點點頭,對王世澤說道:「哥,這次還要多多謝你!」

  王世澤擺手說道:「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王氏見顧四牛認了南瓜,才開口給南瓜介紹幾個兒子,因南瓜比幾個兒子都大,所以大家都喚她為大姐。

  顧福在南瓜剛到顧家的時候,就仔細打量過她了,心裡很是失望。他雖說今年才十歲,可在田間地頭聽了不少葷話,對男女之事也略懂了一些,現在一見南瓜生的如此,心裡很是失望。可轉念一想,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這個媳婦又是姆媽給他挑的,他若是嫌棄這個媳婦,不是對姆媽的大不孝嗎?再說娶妻娶賢,他豈能忘記聖人教誨,沉迷於女色呢?思及此,他不由滿臉通紅,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幾巴掌。

  眾人見他滿面通紅,還以為他害羞呢!王氏看的不由捂嘴直笑,連顧四牛和王世澤也哈哈大笑。

  華明明抬頭望著南瓜,見父母對她不甚的在意的態度,也知道古代童養媳不好做,說的好聽點是媳婦,可實際上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打罵的傭人。見大哥滿臉失望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嫌棄南瓜長相不好看,心裡不由歎息,此時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自己投胎的人家還不錯,如果自己跟南瓜一樣的身世,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呢!

  南瓜見妹妹倚在她懷裡不哭不鬧,很是安靜,不由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妹妹哭出來呢!她也明白做了人家的童養媳,做得好了才有活路,但凡有一點偷懶的地方,被人打死都有份!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想賣身做奴婢,畢竟做童養媳,一旦圓了房生了娃她還有出頭的日子,要是做了奴婢,她一輩子就沒有出頭的日子了!新郎倌也只比她小五歲,總比那些十八歲的媳婦三歲的郎好多了!想著想著,南瓜心裡下定決心,怎麼也不能讓他們把自己趕走!

  自從南瓜來了家裡之後,幹活極為勤快,幾乎除了下地之外,包辦了家裡的所有的家務活,平時兩個孩子也是由她帶著的。王氏時間空閒了許多,不僅從鎮上借了一些繡活來補貼家用,還增加了養殖蠶子的數量,顧家也漸漸的手裡有些餘錢了。在兩個孩子週歲的時候,王氏甚至給兩個孩子一人打了一把小銀鎖。

  在度過一個熱鬧的春節之後,開春顧四牛就迫不及待的搗鼓起舅兄帶來的種子。王世澤說的不錯,顧四牛農活的卻有一手,不過一年功夫,當真被他整治出幾畝長勢極好的玉米、花生,家裡後面的一塊地也被他開墾了種了土豆、甘薯。

  一開始華明明還不知道舅舅帶回來的是什麼東西,後來等爹爹種出了成品,她滿是星星眼的望著舅舅,舅舅太牛了,居然知道把這種好東西帶回來,有了這些好東西,就算是災荒年也餓不死啊!

  她撓撓腦袋,目前也只知道現在是天啟五年,皇帝姓什麼啊?到底是什麼朝代?是不是架空歷史?她也不清楚,一個小山村裡,能知道多少國家大事?她也沒那個本事,光聽年號就知道是什麼朝代了,中華上下五千年,這麼多年號呢!

  可是看到這些作物的時候,她隱約確定了,自己似乎穿越到陌生的時空了!因為這些作物都不是中國本土的產的,中國引進的時間也比較晚,大多是明清時候引進的,尤其是土豆,她記得很清楚,最早出現的記載已經應該是康熙年間。華明明不由囧了一下,難道現在是清代?她成了清穿女?!

  不過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為她沒有看到爹爹剃過金錢鼠尾!拜目前鋪天蓋地的清朝連續劇所賜,她基本清楚清代皇帝的年號,她確定沒有叫天啟年號。看來是不知名的時空了!她鬆了一口氣,要是真穿越到清朝,她會非常鬱悶的!

  顧四牛和王氏一邊打掃著家裡的糧倉,一邊笑看著家裡的糧食,笑得合不攏嘴。顧家的糧倉是顧四牛的太祖爺爺下了血本建造的,專門建在山裡,把一面山壁都快挖空了,四周全部用鐵汁澆出來的,裡面圍的密不通風,連只螞蟻也爬不進去。外頭大鎖鎖好,又砌了一層跟山壁一樣的機關,還有種了不少草掩護,從外面看壓根看不出來裡面有個山洞。當年這個可不是放糧食的,而是放顧家財產的,可惜這麼大的銀庫,到了顧四牛祖爺爺一代,就全部敗光了。幸好顧四牛是個爭氣的,踏踏實實的掙下眼前這份家業。

  顧四牛看著堆得滿滿的糧倉說道:「我小時候聽阿爹說過,土豆是好東西,種起來也好種,不佔良田。」

  王氏笑瞇瞇的說道:「小時候我也吃過的烤紅薯,那味道可香甜了!」

  顧四牛說道:「聽說玉米也是好東西,玉米桿子也能還能餵豬。這些都是好東西,種好了,就是遇到荒年也不怕。家裡糧倉又建在山上,便是來了水也不怕糧倉給淹了。」

  兩人仔細的把糧倉整理乾淨,看著滿倉的糧食,不由相視而笑。王氏說道:「我多帶點白面下去,家裡孩子都愛吃白面。」

  顧四牛說道:「乖囡是女孩子,你慣些就慣了,那些小子可不能太慣,不然教出個孽障出來。」

  王氏說道:「我心裡有數,我們家孩子都乖著呢!」提起兒子,王氏一臉的驕傲。她一邊裝麵粉,一邊歎氣的說道:「這還是第一次我看到家裡的糧倉填滿。」

  顧四牛抹了一把汗,憨憨的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聽姆媽說,這裡以前銀子都堆得慢慢的呢!」說起顧家以前的輝煌,他的神色略帶黯然。

  王氏安慰丈夫說道:「別多想了,現在我們不是過得很好嗎?家裡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顧四牛提起長子,就滿臉的驕傲,「他就跟我爺爺一樣,姆媽說,爺爺也是很會讀書的。」他握拳說道:「我就算是累死,也不能讓幾個孩子跟我一樣,一輩子只會種田!尤其是福倌兒,他一定要考上功名!我們老顧家不能子子孫孫都在地裡刨食!」

  王氏說道:「福倌兒一定會考上的!,連先生都說他讀書有靈性。便是貴倌兒,你看他才去學堂兩個月,就把三字經都背了,可人家都八歲了,貴倌兒才六歲!」

  顧四牛聞言驕傲的笑了笑,「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

  王氏翻了一個白眼說道:「知道懂事,平時就少打罵他們,這些孩子看到你跟什麼似的!倒是阿囡,被你寵成什麼樣子了?」

  顧四牛不以為然的說道:「姆媽早就跟我說過,兒子要粗養,女兒要嬌養,再說我們家阿囡這麼懂事,你怕什麼?寵不壞。」

  王氏說道:「我不是說她脾氣不好,你看她嬌滴滴的樣子,什麼重活都幹不了,將來怎麼去婆家幹活?」

  顧四牛搖頭說道:「蠢女人!我們家阿囡長成這麼漂亮,將來怎麼可能嫁個窮種地的?等福倌兒他們做了官,我們給阿囡好好找個人家,不上少奶奶也要能用得起丫鬟的人家。」

  王氏笑罵說道:「呸!還沒影子的事情呢!你做夢吧!」

  顧四牛不以為然的說道:「老大一定考得上!」

  王氏笑的直搖頭,並不當他真。顧四牛也不跟妻子?嘴,把糧倉掩護好,仔細看了周圍的無人之後,才放心的同王氏一起下山。




第四章  挨打(一)

  老槐村因村頭有一株號稱有千年壽命的老槐樹而得名,它三面環山,一面背靠廣袤的太湖,四季分明,水資源極為豐富,水產極為豐富;山上全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山泉分佈廣泛,溝多水多,物產豐富。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到鎮上要走上三個時辰的路,到縣裡還隔著太湖,需要坐船才能去,交通非常不方便,難怪物產如此豐富,老槐村的村民也只能達到不愁吃穿,離小康還差的很遠。這村想要致富首要就要修路造橋,只可惜她沒這麼大的本事來修路造橋,貓兒一邊把蠶沙掃到陽光下一面胡思亂想。

  來古代也有三年了,不管願不願意,她現在都是顧家的顧貓兒了,而不是現代的華明明瞭,她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社會,那麼只有去適應這個社會,瞭解這個社會的規則。只有深入瞭解了這個社會,才能為自己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只有乖孩子,做壞事的時候才不容易被人懷疑,這是她從小就懂得道理。

  她現在的生活過的也不錯,家裡雖說不富裕,可也不算窮,從沒餓著過她,平時的飯菜也不是她之前所想的,一年難得吃一次葷腥,肉雖不多,可魚蝦之類的水產是時常上桌的,還有漫山遍野的水果任她吃。自打爹爹種了舅舅帶回來的糧食之後,家裡的主食也豐富了許多,除了沒有網線,生活無聊了一點之外,她對重生之後的生活還是非常滿意的。

  在穿越的家庭家境不好的情況下,她也想不出什麼致富的法子,她既不會燒玻璃、做肥皂,也不會開店做生意,更不懂什麼農業知識。唯有在看到姆媽把清理出來的蠶沙丟掉的情況下,才想起自己初中上地理課的時候,那張桑樹、蠶子、蠶沙和魚的循環圖,當時老師也講過蠶沙的營養價值很高,用蠶沙喂畜禽,往往收到很好的效果,她就纏著問姆媽要幾隻小雞養著。

  王氏也一直想要養幾隻母雞,可實在是太忙,才耽擱了下來。南瓜來了家裡之後,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活,她就輕鬆了很多,正想著要養幾隻雞,就順著女兒的意思,就用一匹自己織的土絹換了二十隻小雞仔回來。貓兒平時的任務就是喂雞和看著這幾隻小雞,別讓它們走丟了。

  把一些切碎的米糠和曬乾的蠶沙灑在地上,小雞雛飛奔上來,爭先恐後的啄食了起來。貓兒把院門關上,掃了一眼小雞雛,確定二十個一個沒少之後,就坐在小凳子上,對著一塊塗黑的石板,用蘸水的毛筆,對著石板寫起字來。

  古代娛樂少,她又不想跟一群流鼻涕的小孩瘋玩,除了練字畫畫之外,也想不出其他打發時間的事情了。她前世三歲開始練字之後,就堅持每天練習一個小時書法,幾乎沒有斷過。到了古代之後三年沒握毛筆,早就心裡撓的癢癢的了!

  幸好吳地風雅,文風盛行,對於女兒讀書認字接受度也高,家裡幾個哥哥又都是認字的,她才有機會接觸到了毛筆。唯一可惜的是,古代紙墨都太貴了,她一個月也就一兩次機會能在紙上練習,平時對著石板練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古韻的熏陶,到了古代之後,她的書畫功底可以說是日進千里。以前她畫工筆的時候,一定要用鉛筆打稿之後,再勾線渲染,而現在可以直接用毛筆打白描稿寫生了!寫意畫更是揮灑而至,再無以往的死板。書法方面,從前世到今生,她也要練了近三十年的書法,自覺現在的字雖談不上大家風範,可也能見人了。

  「阿囡,怎麼還在練字?不跟哥哥出去玩嗎?」王氏捧著一大簍子黑黑的蠶沙走了出來,見女兒還在石板前練字,不由搖頭,這丫頭要是男孩子多好!可比她幾個哥哥都用功!

  貓兒手裡的毛筆輕輕的一顫,一筆寫壞了,幸好是石板!她閉了閉眼睛,她前世的小名也叫阿囡,她都快三十了,爸媽還是寵愛的叫她阿囡,連死前念念不忘的還是她。每次聽到王氏寵愛的喊她阿囡,她既傷心又感動,或許她應該試著放下?他們也是家人啊!無論古代現代,父母愛孩子的心總是不變的。貓兒默默看著石板上的地藏經,從她能寫字開始,她每天必定會為父母寫一遍地藏經。

  「囡囡不去,哥哥他們只會欺負囡囡。」等貓兒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是一臉燦爛的笑容,「姆媽,囡囡幫你。」她拿起父親給她特製的掃把,把王氏倒在地上的蠶沙掃到陽光下。

  「傻孩子!哥哥們都是喜歡你啊!」王氏笑的一臉開心,貓兒長得太可愛的,村裡的男孩子既喜歡跟她玩,又要弄哭她才開心,她笑著搖頭,孩子小時候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貓兒嘟起小嘴,高傲的仰起小下巴,「囡囡要跟姆媽在一起,才不理臭哥哥呢!」

  王氏見女兒可愛的小模樣,不由哈哈大笑,這時門外傳來大壯嫂的聲音,「四牛家的,今天顧瘸子殺豬,我要去買點肉,你要不要去?」大壯嫂一手提了一個籃子,一手抱著自家的小女兒。

  貓兒甜甜喊了一聲:「阿姨。」

  大壯嫂笑瞇瞇的「哎」了一聲,搖了搖懷裡的小女兒說道:「叫人啊!沒嘴巴了!」

  小女孩怯生生的叫了一聲「阿姨」,王氏含笑應了一聲,從屋子裡取出一把花生給小女孩,「來,乖囡,吃花生。」

  大壯嫂見女兒接過花生就往嘴裡塞,不由笑罵道:「饞丫頭!」

  王氏笑著說道:「孩子都愛吃這東西,我家貓兒也天天要吃一把呢!你先去吧,我這裡還有點事沒做完呢!」

  大壯嫂說道:「那我先去了。」

  「好。」王氏又回了蠶房裡,裡面的蠶沙還沒有清除乾淨呢!

  「囡囡,你還在練字啊!怎麼不出去玩?」南瓜手裡提著一個小竹籃進來。

  「大姐。」貓兒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放下了毛筆,給南瓜倒了一杯水,「喝水。」

  「謝謝貓兒。」南瓜笑瞇瞇的單手抱起了她,南瓜來了顧家以後,貓兒同情南瓜悲苦的身世,對南瓜非常好,南瓜也非常喜歡這個乖巧貼心的小妹,照顧起她來是真正精心。

  「大姐,你籃子裡是什麼?也是給娘拿的繡線嗎?」今天王氏讓南瓜提了一個空籃子去了鎮上一趟,她好奇的望著南瓜竹籃裡幾束色彩斑斕的絲線,不像是繡線,太粗了。

  自從家裡來了大姐南瓜之後,王氏就輕鬆了很多,南瓜幾乎包辦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活,一日三餐,一家人的衣服,打掃房間,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妹,晚上還要點著油燈織上大半夜的布。如此勤快的兒媳婦,王氏如何不喜歡,每天都笑的合不攏嘴。

  雖說家裡大部分的家務都被南瓜做了,可王氏也沒有閒著,她平時就做些繡活來補貼家用。繡活貓兒也會,她五歲跟著外婆學蘇繡,算來也學習了二十多年的刺繡了。王氏的繡活在東山鎮也是出名,貓兒也看過她的作品,感覺跟自己水平差不多。如果自己能接活,想來工錢也不低,只可惜自己現在還太小,王氏也沒教過她,若現在就會繡花就成怪物了!貓兒不由歎氣,小孩子的身份真不方便啊!

  「哦,這是黃媽媽讓我給姆媽帶回來的絲線,讓姆媽給打個永結同心的結絡。」南瓜笑瞇瞇的說道。她紡紗織布是好手,可對於繡活、打結絡之類的精細活就不及王氏了。

  結絡?不就是中國結嗎?貓兒暗自想到,對啊!她怎麼忘了!打中國結也是自己的強項之一啊!她前世不就是喜歡這種手工藝嗎?不然也不會堅持跟外婆學了這麼多年的蘇繡了!難道打結絡也能賣錢?「大嫂,這個也給工錢嗎?」貓兒問道。

  「當然有工錢,」南瓜笑瞇瞇的說道:「像尋常的雙聯結、雙錢結、萬字結打上五十個有一個銅板,難一點的龍形結打上二十個就有一個銅板,像打這種百年好合的結絡一個就有一個銅板呢!」

  「這麼多錢啊!」貓兒聽的直冒星星眼,「那姆媽打上十五個結子,我們就能吃肉了!」古代的豬肉,都不放瘦肉精,又是糧食餵養的,又香又糯,連她這個不帶愛吃肉的,都吃上癮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到了古代以後,吃肉的機會不多,就感覺很好吃了。姆媽跟她說過,豬肉十五個銅板一斤,姆媽繡二十條手絹,也只有五個銅板,打結絡可比繡花容易多了。

  南瓜點點她的小鼻子的說道:「小饞貓!你以為打結絡這麼好打?別說是老槐村,就是附近這幾個村子,也就姆媽一人會打這種百年好合的結絡,聽說是外婆教給姆媽的。」

  貓兒愣了愣,想起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了,很多技藝只靠口述代代相傳,原來打結絡也講究壟斷。她不由小小的驚喜了一下,當年她可是專門出了錢跟專業老師學的,會很多中國結的打法。現在自己年紀還小,不能繡花,打結絡應該可以吧?昨天不是姆媽還教過打雙聯結嗎?

  「姐姐、姐姐,我們去找姆媽,囡囡會打雙聯結,也能幫姆媽賺銅鈿了!」她嬌聲說道。

  南瓜聽的咯咯的笑了,抱著她往屋內走去。貓兒這才注意到南瓜今天細心打扮了一番,臉上薄薄的塗了一點胭脂,兩條辮子上繫著紅頭繩,凌亂的髮絲還用一點桂花頭油梳理整齊了。上身穿著桃紅直領對襟短衫,下身一條緗色細花松綾裙子,這套衣服是王氏以前的當姑娘家時候的穿的衣服,有八成新,是南瓜最好的衣服。

  貓兒不由微微一笑,南瓜來顧家也有二年多了,王氏待她雖不能說跟親生女兒一樣,可沒打罵虐待她,讓她吃飽穿暖,逢年過節也會載身新衣服給她。幾年下來,南瓜的身材越發的高挑豐滿了,臉蛋也白淨了一些,這麼一打扮看上去竟也有幾分姿色。算起來南瓜今年也有十八歲了,正是最愛漂亮的時候,難怪這些天,她但凡出門,都會精心打扮一下自己。

  南瓜抱著貓兒去了養蠶的屋子,王氏正在鋪桑葉,聽到南瓜進來了,頭也不抬說道:「南瓜,今天顧瘸子家裡殺豬,你袖上十五文去買一斤豬肉回來,今天晚上我們吃肉。」

  「哎。」她拿起桌上王氏數好的銅錢走了出去。

  貓兒撲到王氏身上,奶聲奶氣的說道:「姆媽,你教囡囡打結子,囡囡也要幫姆媽一起賺銅鈿。」

  王氏聽了女兒童言童語,不由眉開眼笑的說道:「囡囡乖,等你大一點姆媽在教你,現在出去玩吧!」別人擔心女兒太淘氣,心太野不好管教,就她擔心女兒老是不跟村裡的同齡人玩,長大以後沒有玩伴。

  「不嘛--」貓兒伸手摟著王氏的脖子,扭著小身子不住的撒嬌說道:「囡囡要學。」

  王氏被小女兒的撒嬌弄的無法,等鋪好了桑葉,抱著女兒往屋子裡走,「好好,姆媽教你。」她從繡簍裡取了一根線,耐心的教著女兒打結絡,見女兒一教就會,不由欣喜異常,抱著女兒誇了又誇,親了又親。貓兒咯咯笑著,直往王氏懷裡磨蹭,母女兩人其樂融融。

  南瓜袖了十五文銅錢,嘴裡哼著歌,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往顧瘸子家裡走去。來顧家這兩年多,雖說活幹的很多,可她這輩子第一次吃飽穿暖,第一次有新衣服穿,也是第一次再也沒有人會打罵她,她已近很滿足了。

  顧瘸子本來不叫瘸子,他是村頭老顧鐵匠的獨生兒子,年輕的時候還是村裡有名的獵人,身高馬大、膘肥體壯,身體靈活的就跟猴子一樣。可他十六歲那年,上山打獵的時候左腳被毒蛇咬了一口,為了活命,顧瘸子狠心把自己的左腳砍斷了。

  從此以後,命是留了下來,可腿卻瘸了,連定好的親事也黃了。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他,承了他爹留下的鐵匠鋪,又有一手打鐵的好手藝,倒也吃穿也不愁。可他瘸了一條腿不說,脾氣暴躁,好酒嗜賭又好色,附近幾個村都是出名的,也沒哪家肯把閨女嫁給他。

  村裡人知道今天他殺豬,來買豬肉的也有,過來看熱鬧的也不少,農村生活無趣,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來無數人的圍觀。可南瓜去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了,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幾個平時跟顧瘸子玩的比較好的人,這些人差不多都是附近村裡的老光棍,都是跟顧瘸子一樣的貨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2:25 PM

第五章 挨打(二)

  南瓜在顧瘸子家外頭探了探,發現人都散了,人似乎都去了屋子裡,便在外頭喊道:「瘸子哥,在家嗎?還有賣豬肉嗎?」

  顧瘸子分了豬肉,正在跟人商量怎麼燒豬頭,一聽南瓜的聲音,走了出來,看到南瓜眼睛一亮:「福倌兒的小媳婦,你怎麼過來了?今天穿的真漂亮啊!」

  一旁幾個跟出來看熱鬧的男人猥瑣的笑了幾聲。

  南瓜臉刷一下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瘸子哥還有豬肉買嗎?」她不由自主的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鬢髮。

  顧瘸子雙手抱胸說道:「早賣完了,你怎麼不早來?」

  南瓜一聽急了,連忙說道:「瘸子哥,我就買一斤,你勻我一點吧?」

  顧瘸子的目光卻被南瓜鼓囊囊的胸口所吸引,他瞇起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胸口,嘴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有一個豬頭,你會燒豬頭肉嗎?幫我燒一碗豬頭肉,我勻一斤肉給你。」

  村裡人難得吃豬肉,會燒豬肉的人不多,王氏因娘家是鎮上的殷實人家,出嫁前跟著家裡的上灶的丫鬟學了幾手,所以村裡什麼大事,都是讓王氏去幫忙燒菜的!據說王氏燒豬頭肉是一絕,只用一根柴禾,就能把豬頭燒的稀爛。

  南瓜連忙點頭,「會!我會燒!姆媽才教過我的!」

  「會燒就好,跟我一起進去燒豬頭肉吧?」顧瘸子笑嘻嘻的說道,伸手就要拉她。

  南瓜臉色大變,連連倒退幾步,「不!」她尖銳的叫了一聲,叫了之後覺得自己似乎太激動了,勉強笑了笑,「瘸子哥,我回去幫你燒吧,燒了給你拿過來。」

  「南瓜!」一聲尖銳粗啞的聲音傳來,南瓜身體一僵,臉色刷的一下黃了,幾乎是惶恐的回頭,細若蠅蟻的叫了一聲:「福倌兒!」

  原來是顧福下學堂回來,王氏便讓他去接一下南瓜。顧福看著眼前的情景,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要不是手裡還抱著貓兒,他就要衝上去了!連身後的顧祿也是一臉的陰沉,他是讓王氏派出來找兩個已經玩瘋的弟弟的。

  顧瘸子訕訕的伸回了手,「福倌兒、祿倌兒,你們來了?我去給你稱豬肉!」他不自在的笑了笑,瘸著腿走了進去。

  一旁哄笑的眾人也斂了笑意,跟著顧瘸子往屋子裡去。

  貓兒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都變了,她簡直不敢想像南瓜回顧家之後會有什麼懲罰?小手不由自主的緊緊的摟住了哥哥的脖子,女人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是自願還是被逼的,吃虧的總是女人,尤其是古代女人,雖然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是南瓜。

  顧福被貓兒勒住了脖子,不由低下頭,見妹妹小嘴抿著緊緊的,一臉緊張,以為她嚇壞了,連忙放軟了表情,輕哄著拍拍她嫩嫩的小背,把她遞給了顧祿,對顧祿使了一個顏色。顧祿接過小妹,轉身往家裡跑。

  貓兒眨巴著眼睛,大哥不會是想當場打架吧?顧祿在回家的時候,遇到了正在往家裡跑的顧貴、顧全,他叫住了兩人,讓顧貴抱貓兒回家,順便把顧壽、陳君玉喊去顧瘸子家裡,自己轉身就跑了。

  「貓兒,是不是大哥在跟顧瘸子打架?」顧貴雙目發光的問道。

  貓兒點點頭,扭著身體,小腳不停的踢著顧貴,小手扯著顧貴的頭髮說道:「四哥,快回家,告訴爹爹姆媽!」

  「你這個小細作。」顧貴輕拍她的小屁屁,「再動我就打你啦!」他嘴上恐嚇道,可還不敢動這個小寶貝一根汗毛。他興奮的跑回家,把妹妹往院子裡一放,摀住她的嘴,讓顧全偷偷的叫了三哥和玉哥出門。

  他這副樣子,顧壽和陳君玉就知道可能有人在跟大哥他們打架,見姆媽還在屋子裡繡花,爹爹正在洗臉,就偷偷的跑了出去。臨走時還哄貓兒,不許說他們去幹什麼了,回來給她糖吃。

  貓兒滿頭黑線看著四個小鬼眼神發亮的往外跑,他們不會是想去打群架吧?來古代三年,對於古人古板保守的印象完全打翻,他們實在是——很暴力很黃!

  當務之急還是去告訴爹爹姆媽,她記得那個顧瘸子以前可是獵人!見過血的人!就他們那幾個小子,他肯定不看在眼裡,再說顧瘸子家裡還有一堆無賴呢!要是真打架,還說不定要吃什麼虧呢!貓兒轉身往屋子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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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福六兄弟是灰溜溜的被顧四牛帶回家的。顧瘸子雖是瘸子,可身強力壯,如何將幾個毛還有長齊的孩子看在眼裡?也不要其他人動手,自己就跟抓小雞似得,把六人拎了起來丟了出去,關上了院門。要不是顧四牛及時趕了過去,呵斥著把六人帶了回去,六人估計還要還要再鬧下去。

  回到家裡,氣氛很沉悶,王氏屢次想開口說話,都被顧四牛瞪了回去,南瓜連大氣都不敢喘,低垂著頭,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服侍著顧家人吃飯。

  貓兒低頭吃飯,也不敢說話,見氣氛如此沉重,便知道南瓜今天怎麼都逃不了一頓打罵了吧?希望是姆媽才好,畢竟姆媽力氣要比爹爹小很多,貓兒有點阿Q的想。

  吃完飯,王氏讓顧祿、陳君玉照顧幾個小的,自己急急的拉著顧四牛進了房間,把門一關,顯然是想問顧四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顧四牛和王氏房門一關,顧祿等人就坐不住了,見貓兒側躺在床上,酣睡正香,就忍不住跑了出去,幾個男孩子也急著跟了出去。

  幾個男孩子一走,貓兒就睜開了眼睛,她知道他們一定是去柴房裡偷看了,剛剛大哥把南瓜拽到了柴房裡去了。她蹙眉想了想,還是先去聽聽爹爹姆媽對南瓜的態度再說吧!畢竟他們的態度才能決定南瓜的處罰。貓兒趴在門板上聽著房裡的聲音,老式的房子隔音並不好,房裡傳來了夫妻兩人的對話。

  王氏恨恨的說道:「你怎麼剛剛不告訴我?我非好好教訓那沒廉恥的小賤貨!見了男人就不知道邪的怎麼樣了!」

  顧四牛說道:「他們夫妻的事情,你摻合什麼?就算要教訓,也是福倌兒的事情,南瓜是他的家主婆。」

  王氏說道:「福倌兒才幾歲?能教訓的了她?」

  顧四牛冷冷的哼了一聲:「就是福倌兒年紀小,才讓他教訓的。南瓜年紀已經大了,總會想些不該想的事情!福倌兒還小呢!福倌兒現在不壓著她,以後怎麼辦?」

  突然傳來南瓜的一聲慘叫,別說是貓兒了,就是王氏也唬了一跳,「福倌兒在幹什麼?可別打壞了她,家裡可那麼多錢請大夫!我們可養了她三年了!」

  聽聲音似乎是王氏站了起來,貓兒剛想離開門板,只聽見顧四牛說道:「我同福倌兒說過了,你放心,他有分寸,不會費藥錢的!」

  王氏恨聲說道:「是要給小賊貨一點教訓!這老槐村說出去,哪家不說我這個婆婆好的?就這小賤貨不知好歹!非給她一點教訓不可!」

  顧四牛冷漠的聲音傳來:「那就打的讓她知道,她已經是我們顧家人了!」

  貓兒悄悄的離開了父母的房門,心裡發冷,南瓜來家裡三年了,除了種地,什麼髒活累活都是她幹的,可爹爹姆媽怕是迄今都沒有把南瓜當成一個跟他們地位平等的人來看!在他們的心目中,南瓜就是他們找來的丫鬟吧?

  貓兒微微苦笑,古代女人真悲慘!當上童養媳的女人更悲慘!聽著柴房裡傳出來的慘叫,她不由憂心,大哥是不是太過分了?轉身往後院跑去,還沒有到後院,就看到柴房的窗下站了一排人,她愣了愣,從陳君玉、顧祿到顧貴都趴在窗戶外往裡面偷看,顧全還被二哥抱在手裡。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顧壽一把抱起,摀住了嘴,低聲說道:「你這小告狀精,不許說話!」說完不理會貓兒微弱的掙扎,繼續湊到窗邊看著裡面的情景。

  房裡顧福正坐在椅子上,臉色鐵青,手裡一條牛鞭,一派地主的老爺的做派,南瓜正跪在地上,低低的哭泣。如果沒有拿鞭子、沒有南瓜的慘叫哭泣聲,貓兒會覺得他裝大人的樣子很好笑,可她現在只有滿心的酸澀。

  「我問你,你同他偷了幾次?」顧福大聲的問道。

  「沒有!真的沒有!」南瓜哭著說道。

  「沒有?!沒有他會隨便模你?!他怎麼不摸其他人?我打死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顧福急紅了眼,對著南瓜沒頭沒臉的猛抽了,南瓜倒在地上淒厲的哭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南瓜要比顧福高壯上許多,可她連躲避都不敢,只讓顧福打的哀哀直哭!貓兒看的眼裡酸澀,她沒錯啊!錯的是那個該死的顧瘸子!你沒本事打顧瘸子,卻有本事打女人?!她在心裡狂喊,手腳用力的想要掙脫開顧壽的桎梏。

  顧壽以為妹妹要喊出來,連忙牢牢的抱著妹妹。貓兒努力掙扎著,可是雙手雙腳被牢牢的禁錮住,怎麼也動不了!那種感覺幾乎要逼瘋了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會兒,她放棄了掙扎,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耳邊迴繞的是南瓜痛苦難忍的哭泣聲。

  此時的顧壽已經顧不得妹妹的掙扎了。

  房裡顧福抽了南瓜幾鞭子,不解氣,怒喝道:「你把衣服脫了!」

  南瓜聽到顧福的這句話,止住了哭聲,緊緊的捂著衣衫,愣愣的望著顧福,彷彿不認識他一般。

  顧福見她這個樣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上前對著她胸口狠狠的一腳,南瓜疼痛難忍的倒在了地上,顧福粗暴的扯開了她的衣衫,舉起一旁的水桶,一桶冰涼的井水劈頭澆了下去,顧福拿起一塊抹布就用力南瓜身上擦,似乎想要活活的把他的一層皮刮下來一樣,「我讓你不守婦道!讓你不守婦道!」他憤怒的說道。

  南瓜原本就傷痕纍纍的身體,被粗糙的麻布擦得鮮血直流,她用力的掙扎著!淒厲的慘叫著!

  一陣寂靜之後,陳君玉輕咳一聲,臉紅的扭過頭說道:「君子非禮勿視,我們走吧!」

  顧祿也滿臉通紅,把小弟放了下來,幾兄弟都偷偷的離開了柴房,顧貴輕輕的問道:「玉哥,大哥會不會把南瓜打死啊?」

  陳君玉輕聲說道:「夫為妻綱,大哥只是教訓一下南瓜而已!大哥也是為了南瓜好,現在還沒有成親,她就如此不守婦道,將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醜事來,到時候就不是打她一頓能解決的。南瓜將來沉塘都有份!」

  顧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時陳君玉突然發現顧壽懷裡臉頰漲紅,滿是淚水的妹妹,他大驚失色,劈手奪過懨懨的小妹,「三弟,你發什麼瘋?!你把貓兒弄成什麼樣子了?」

  貓兒哭叫的用力要掙脫開陳君玉的懷抱,陳君玉生怕貓兒傷了自己,無奈的鬆開手。貓兒跌跌撞撞的跑到外面,大口的喘氣,喘著喘著,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胡亂的用袖口擦了擦,淚水卻越流越多,怎麼也止不住!這就是古代的女人命運嗎?明明不是女人的錯,可是這個社會卻把所有的錯推給了女人!

  顧祿等人卻以為是剛剛把貓兒憋壞了,顧祿把懷裡的顧全放下,抱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妹,「貓兒乖,不哭,都是三哥不好,二哥打他!」

  貓兒掙扎著不肯讓顧祿抱,她要回家!她不要在這個變態的世界!她不要在這個認為打女人是為女人好的狗屁世界!「爸爸、姆媽——我要回家——」她淒厲的喊道。





第六章 挨打(三)

  王氏跟顧四牛說了半天的話,見時間也差不多,生怕兒子在打下去南瓜會受傷,正巧想出門,突然聽到女兒淒厲的哭聲,王氏連忙跑了出來,見到二兒子懷裡哭的快斷氣的女兒,她一把抱了過去,一邊哄一邊罵著他們說道:「你們欺負她了?!」

  顧祿連忙搖頭,「我們沒欺負她!」家裡誰敢動她一個指頭啊?不被爹爹打死?!

  「沒欺負妹妹,她怎麼哭了!」顧四牛罵道,「還是哪個死小人欺負她了?」

  顧壽摸摸腦袋說道:「都是我不好,剛剛帶著貓兒偷看大哥打南瓜?囡囡可能嚇壞了。」

  王氏一聽,氣的把女兒塞給顧四牛,劈頭蓋臉的對著顧壽一頓猛打:「我打死你這死小人!怎麼能讓你妹妹看那個!」

  顧壽苦著臉,連躲都不敢躲,顧四牛看著懷裡懨懨的小女兒,心疼的說道:「先別打人了!這孩子別是驚到了!」

  王氏接過女兒說道:「你快去把周神婆喊過來,給貓兒壓壓驚。」

  這時柴房裡又傳出南瓜的慘叫呻吟聲,王氏皺了皺眉頭說道:「祿倌兒,你去柴房裡看看,讓你大哥別打了,真的打傷了,還要找大夫呢!」

  「哎。」顧祿應了一聲,看著奄奄一息的妹妹,心裡對南瓜越發的不滿了,要不是她不守婦道,大哥也不會打她,貓兒也不會嚇到。

  柴房裡顧福雙目赤紅,緊緊的盯著南瓜,南瓜衣衫凌亂,半坐起,雙手緊緊的掩住自己的胸口,緊緊的盯著顧福,寂靜的空間裡,裡僅聞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突然顧福撲向了南瓜,南瓜尖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用力的推開了顧福,顧福被她踢到在地上,南瓜拉起凌亂的衣衫,轉身往門外跑。顧福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狠狠的把她往地上一摜。南瓜被摔得一時岔了氣,忘記了反抗。

  片刻過後,顧福慢慢的起身,整理一下身上散亂的衣衫,感到了某處濕潤,他臉紅了紅,上前踢了南瓜一腳,「起來,別裝死,去幹活!」

  顧福的怒喝聲震醒了門外的顧祿,他紅著臉,抬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焦急的敲著門喊道:「大哥,你快出來,貓兒生病了!」

  顧福也一聽大驚失色,連衣服都顧不得整理,便開門急急的問道,「貓兒怎麼了?」

  顧祿說道:「被驚到了,爹去請周神婆給貓兒壓驚了,兄弟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柴房。

  南瓜如瘋傻一般躺在地上,連衣服被丟到了頭上也沒有絲毫反應,直到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恍然回神,摀住了臉,失聲痛苦!

  「拜請九天司命護宅真君來收驚,收起顧家六娘失落魂魄,受驚元神,歸在本身。」

  貓兒懨懨的躺在王氏的懷裡,她之前哭的太過傷心,現在沒力氣了剛才的那一幕給她的刺激太大了!與其說是她對南瓜的同情,還不如說是她已經把南瓜的遭遇看成是自己未來!她當時不是怕大哥打南瓜時候的場景,而是她對這個社會的惶恐!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要融入這個社會,她已經是古人了!古代社會和現代社會是完全不同的!可是今天的事情,才讓她真正認識到,什麼叫古今差距!她閉上了眼睛,為什麼要讓她穿越呢?!

  她淚水流的越多,王氏就越驚慌,不停的說道:「乖囡不怕,姆媽在,乖囡不哭!」

  「收起東方驚無驚、西方驚無驚、南方驚無驚、北方驚無驚、中央驚無驚,五方正氣護身煞氣除,大驚小驚化無事。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元神自在,百病消除身無災,日吃飯乳知香味,夜好安眠不啼哭,生命之光照靈台,吾奉『九天司命護宅真君急急如律令』。」

  一名看上去像神婆,其實也是神婆的老婦人一邊嘴裡喃喃的念著,」魂魄自在,身無掛礙,三魂七魄,圓滿愉快、十方正神,護體煞解,甘露法水,解病消災。「一邊用三支香在一碗水上方不知道寫著什麼,最後她舉起那碗水,對抱著她的中年婦女說道:「把這甘露法水給她喝下就好了!」

  貓兒厭惡的撇開了臉,她才不要吃香灰水呢!

  王氏抱著女兒,搖晃著輕哄說道:「囡囡,乖,喝了就好了,姆媽帶你去鎮上玩!」
  看著女兒扭著小腦袋不肯合作的模樣,她紅了眼眶說道:「囡囡,來,乖,姆媽餵你!喝完姆媽給你吃糖水。」

  這時顧福踢了待在一旁的南瓜一腳,低聲說道:「快去給貓兒煮糖水!」

  南瓜呆呆的應了一聲,身體搖搖晃晃的往廚房走去。

  貓兒聽著王氏哽咽的聲音,又感到臉上似乎有滴落的水珠,她抬頭,只見王氏已經哭得滿臉淚痕,淚水不斷的落下,心不由軟了下來,是啊!不管家裡人待南瓜如何,至少他們對自己是千般呵護的,她不應該讓姆媽這麼傷心的!或許她不該想這麼多!

  她畢竟不是南瓜!南瓜畢竟不是自己的親人,她為了南瓜讓對她有生養之恩的王氏這麼傷心,是不是太不應該了?思及此,她張開了嘴,冰涼而帶著異味的水順著她的喉嚨通過食道滑入她的胃裡,她感到自己的胃猛地一痙攣,她身體下意識的一縮,在王氏溫暖的懷裡,她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姆媽,糖水煮好了。」南瓜小心翼翼的端著糖水送上來,王氏狠狠瞪著她,一把打翻了她手裡的滾燙的糖水,南瓜手一下子燙紅了,她慘叫了一聲,卻被顧福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閉嘴!不許吵醒貓兒!」

  王氏壓低聲音說道:「要是囡囡沒事,你就沒事,囡囡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把你買到私寮去!」

  南瓜瞪大眼睛,癱軟在地上,捂著嘴,淚水不停的落下,嘴裡卻絲毫沒有任何聲音。

  顧福見她的眼淚鼻涕把臉上的脂粉糊成一團,心裡一陣噁心,轉身忿忿的走了。顧四牛揮手說道:「都去睡吧。」
  陳君玉擔心貓兒的身體說道:「四牛叔,神婆有用嗎?要不要我明天去鎮上給貓兒找個大夫?」

  顧四牛想了想說道:「也好,你明天跟福倌兒去一趟鎮上,加個大夫過來。」

  陳君玉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是真不放心那神婆,從沒聽說過她救活過人,就聽見她把人治死了。想起貓兒的乖巧聽話,他就忍不住心疼,偏偏這樣的孩子這麼多災多病。

  王氏抱著貓兒回房之後,大家皆陸陸續續的走了,只留下南瓜一人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屋頂已經露出木色的房梁。她想起爹爹還沒有死的時候,姆媽和爹爹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爹爹姆媽也把她寶貝一樣。爹爹是木匠,還會給自己雕小人玩。南瓜想起童年,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是--可是後來爹爹病死了,姆媽改嫁了,有了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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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顧福和陳君玉就早早的起身,去村長家借了兩頭騾子,一人一頭騎著去鎮上找大夫去了。

  到了中午的時候,兩人才把一個老大夫帶了回來,王氏連忙泡茶招待,老大夫搖頭晃腦的看了半天,才開了一個方子,讓他們跟著他們去鎮上抓藥,一副藥要一貫錢,只把王氏聽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貓兒睜開眼睛,睡了一覺,她已經舒服許多,一聽一副藥這麼多錢,她開口說道:「姆媽,我沒事,不要吃藥,也能好的。」

  王氏輕拍她的身子,「胡說,不吃藥怎麼能好的了?」

  顧福和陳君玉心裡又擔心又疑惑,擔心的是這麼貴的藥,囡囡別是得了什麼重病吧?疑惑的是,到底什麼藥,能貴成這個樣子?人參嗎?囡囡身子弱,能補得起人參嗎?

  顧福取過方子一看,臉就黑了,陳君玉見他的樣子,還真以為貓兒得了什麼重病,連忙搶過一看,愣了愣。

  那大夫還在說:「這孩子先天不足,我這方子是專門是給這種虛不受補的孩子開的千金方,已經是極便宜了,吃上一年保管就好了。」

  貓兒嘟噥了一聲:「怕是吃上一年我就隔屁了!」

   「什麼?」王氏沒聽清楚,貓兒搖了搖頭,「沒什麼。」

  王氏看著顧福,「福倌兒,你看是不是讓你爹回來看看?」一貫錢的方子吃上一年,家裡把地全買了都吃不起。

  顧福說道:」姆媽,我們先送大夫回去。「

  兩人拉著還在喋喋不休的大夫走出家門,「姆媽,你把大夫的方子給我看看。」貓兒拉著王氏衣擺說道。

  「你能看懂嗎?」王氏見女兒精神好了不少,心裡擔心放下了不少,就逗著她說道。

  「不能。」貓兒回到的很乾脆,可是又撒嬌的說道:「我想看嘛!」

  王氏把方子遞給貓兒,貓兒接過一看,不由哭笑不得,果然是著名的補虛名方,白茯苓粉沖泡人乳服用。就這麼一個方子要一貫錢?她要是沒記錯的,山上就能採到白茯苓,她上次才見過的。

  白茯苓是美白的聖品,所以貓兒在前世就接觸,也是她少數能認得出的中藥材之一。她心裡不由打鼓,姆媽不會真的要讓她拿人乳沖泡白茯苓吧?吃自己姆媽的奶她還能嚥得下,可是別人的人乳,她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的,再說她已經斷奶很久了!某偽蘿莉想起自己當年吃奶的悲慘經歷,不由兩條寬麵條淚,母乳是營養,可任誰一年只吃一樣東西,估計也會跟她一樣,對人乳避之不及了!

  貓兒的擔憂在大哥和玉哥回來的時候徹底消除了,因為他們牽了一頭哺乳期的母羊回來,在王氏疑惑的目光下,兩人解釋道,他們也知道這個方子,因為不是大夫,所以不敢給貓兒隨便亂吃。

  既然現在大夫也是開這個方子,兩人就無顧忌了。白茯苓山上多的是,用羊乳雖效果不比人乳,但勝在方便。聽到他們的話,貓兒不由鬆了一口氣。至此以後,貓兒就又天天晚上多了一道點心,羊乳沖泡白茯苓粉。

  貓兒對於這道點心並不排斥,畢竟羊乳、白茯苓都是好東西,又是美白聖品,凡是美容的東西,她都願意吃。雖然羊乳腥臊了一點,但為了美麗,這點痛苦她還是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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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經歷過南瓜挨打的事情之後,貓兒清楚認識到這個社會,身為女子還是低調一點好,她平日的行事就越發的內斂了,平時等閒連院子裡也不去,除了寫字畫畫之外,就是跟著王氏學做針線、打結絡,見女兒如此乖巧,顧氏夫妻對女兒越發的寵愛。

  一般農家女孩三歲都要開始干家務了,可王氏捨不得女兒干粗活,除了教女兒針線活之外,就是連倒水都捨不得讓她做。當然貓兒也清楚,要是沒有南瓜,王氏想嬌慣她也嬌慣不了。古代的媳婦真可憐,簡直就是免費女傭,還要負責給男人暖床、生孩子!難怪穿越女到了古代,大部分都曾經想過要獨身一輩子呢!她一邊打著結絡,一邊心不在焉的想到。

  想要獨立,就一定要經濟獨立!貓兒扳指算著自己會什麼能養家餬口的本事。她前世三歲學芭蕾,五歲跟著爺爺學書法練線條、六歲跟著外婆學蘇繡、八歲學琵琶、十五歲學鋼琴。上了大學之後,又跟學校裡的老師學了古琴。

  算下來,她學的才藝還是挺多的,可是除了蘇繡之外,好像其他的才藝都不大可能賺錢,鋼琴更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用到的東西,之前南瓜說過打結絡也能賺錢,她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賣貨郎--東西全--銅腳剪刀--飴糖--」村口賣貨郎的吆喝聲遠遠的傳來,王氏放下針線,一邊收拾著自己的繡好的手帕,一邊問道:「囡囡,要不要吃糖?姆媽給你買糖吃?」王氏的手帕就是要賣給賣貨郎的。

  貓兒搖了搖頭,她本來不怎麼喜歡吃零食,再說古代的零食都是散裝的,還不知道乾不乾淨。她伸手說道:「姆媽,囡囡跟你一起去。」零食到時候她不買就是了,這幾天在家也待著也無聊,出去逛逛也好。

  「好。」王氏抱起女兒,貓兒提著籃子,兩人開開心心的出了家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2:58 PM

 第七章 挨打(四)

  古代物質貧乏,村裡也沒有所謂的雜貨店,要買什麼東西,除了向那些走村串戶雜貨郎買之外,就要去鎮上買了。當然雜貨郎除了賣之外,還會買東西,比如王氏繡好的手帕之類的小雜物。

  王氏同貓兒去的時候,賣貨郎的擔子周圍早就圍了一圈人,很多孩子都垂涎欲滴的看著擔子上金黃噴香的飴糖。來的雜貨郎是老槐村的常客了,同往常一樣,雜貨郎在買東西,他的家主婆在收東西。

  王氏放下女兒讓她自己走,貓兒乖巧的拉著王氏的衣擺,跟在她身後。眾人見一個粉團似的娃娃拉著王氏的衣擺,搖搖擺擺的跟在王氏的身後,那可愛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愛,皆失笑不已。

  「四牛嫂嫂,你家囡囡越來越漂亮了!」一個年輕的媳婦喜愛的看著貓兒,黑亮滾圓的大眼睛、粉嫩嫩肥嘟嘟的雙頰、紅潤潤的小嘴,她不由的摸摸她已經凸起的肚子,要是肚子裡的娃娃跟貓兒一般好看就好了!當然她是要小倌的!不要小囡!

  貓兒見人就笑,嘴裡好婆、阿姨、姐姐喊著,喜得大家都笑開了臉,也賣貨郎也誇這小娘魚長的好看。

  王氏笑的何不攏嘴,一邊和大家寒暄,一邊給了女兒一個銅板,讓她買糖去,自己則是找賣貨郎的家主婆交手帕。

  貓兒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一個銅板,眨眨眼睛,在眾小孩羨慕的目光下,她慢吞吞的把銅板藏到了自己的小荷包裡,聽著周圍孩子嚥口水的聲音,她滿足的點點頭,笑咪了眼睛,某偽蘿莉在多年裝嫩的情況下,心態開始往幼兒化、變態化方向發展了。

  「哇--姆媽,我也要銅鈿買糖吃--」顧全在聽到賣貨郎的叫賣聲之後,就早早的跟著村裡一幫瘋玩的男孩子圍到了的賣貨郎的擔子前,看著香噴噴的飴糖流寇口水。

  正在忍無可忍之際,就看到姆媽給了妹妹一個銅板買糖,而自己卻沒有。當下他就感到自己那顆純純的□之心被重重的傷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小男子漢傷心撲向姆媽,狠狠的抱住姆媽的大腿,悲傷的哭了起來。

  王氏冷不防被顧全抱著大腿,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搖晃了一下才站穩,沒好氣的說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沒有!」她拎著顧全的領子把他拎到了一邊。

  「不嘛--我要吃糖--」顧全往地上一躺,開始打滾起來。

  王氏又急又氣,又捨不得打兒子,只能站著罵顧全,偏偏她越罵,顧全哭的越大聲。

  貓兒踏著小步子,慢慢的挪到正笑瞇瞇看好戲的賣貨郎面前,奶聲奶氣的說道:「叔叔,你收不收結子?」

  賣貨郎見她長的可愛,忍不住伸手輕刮她嫩嫩的小臉,笑著逗她說道:「小囡囡,你的結子打的好,叔叔給你稱糖吃。」這個時候孩子零用少,很多孩子買糖的方式,就是以物易物。

  貓兒軟軟的說道:「囡囡打的結子可好看了!」她從自製的小布包裡取出幾個打好的中國結,因為不清楚這裡人的中國結髮展到什麼水平,自己年紀也小,為了不驚世駭俗,她拿出的王氏教過她的幾個結絡。

  賣貨郎接過打量著這幾個結絡,樣式雖簡單,所用絲線也很粗糙,可打的結絡小巧精緻,收拉緊致,顏色也搭配的非常好看,上面還掛了一些同樣用線打成的小裝飾,讓人見了就喜歡,他問道:「就這麼多嗎?」

  貓兒連忙舉起小布包說道:「還有,囡囡打了五十個。」要不是線不夠了,她還真想在打下去呢!

  賣貨郎笑瞇瞇的對王氏說道:「阿姨,你家囡囡真乖巧啊!都會幫姆媽賺錢了!我家小干魚同她一般大,整天只知道瘋玩!」

  王氏滿臉的笑容,「那是,我家囡囡可乖了!」她沒好氣的看著兒子說道:「你看你!有本事跟你妹妹一樣,自己做東西換糖吃!」

  顧全止住了哭聲,呆呆的看著妹妹,片刻之後,又「哇--一聲」,哭聲越發的淒厲的傷心。

  這時賣貨郎取出兩根小木棍,從一旁半凝固的飴糖裡挑了一點,遞給貓兒,「乖囡,來,拿去玩吧!」

  貓兒接過飴糖,走到顧全身邊,「哥哥給你玩。」

  顧全止住哭聲,看著妹妹,又揉揉腦袋,「那你呢?」

  貓兒甜甜的笑道:「我不玩,一會哥哥繞白了,給我吃。」

  顧全一抹臉上的淚眼鼻涕,開心的接過飴糖,繞了起來,一旁的男孩子看著羨慕,繞了上去,「我也要,全倌兒我也要!」

  賣貨郎連王氏的手帕,一共數了五十文銅錢給了王氏,又塞了一把絲線給貓兒,讓她繼續打,還用自己的十六金星秤給貓兒稱了八兩裹了麵團炸的酥酥的固體飴糖!貓兒冷眼瞅著,覺得這個賣貨郎挺會做生意的!

  她接過賣貨郎遞來的半斤飴糖,甜甜道了一聲謝,心裡暗暗道了一聲惋惜,她太想賺錢了,都忘了自己今年才三歲,那賣貨郎肯定把錢給王氏啊!不會給她的。可惜她賺的都比王氏多啊!她眼巴巴的瞅著自己的錢落入了王氏的口袋。

  回頭一見發現自己身邊站了一群虎視眈眈的孩子,皆垂涎欲滴的看著她手裡的飴糖,貓兒不由笑了笑,把大半的飴糖包好,放在王氏的籃子裡,剩下的糖分給了身邊的孩子吃,她不愛吃這種粘牙的糖,可家裡的幾個哥哥很愛吃,她不能全分了。看著大家吃的開心的模樣,她心裡不由惋惜,可惜永遠都吃不到巧克力了。

  孩子們一見貓兒如此大方,嘩啦一聲全圍了上來,王氏見貓兒如此舉動,也不阻止,只在一邊笑著。一旁的大人看了,也誇她乖巧懂事。

  一中年婦女說道:「四牛家的,你這麼會教你家囡囡,怎麼不好教教你家媳婦!」

  王氏愣了愣,臉色漸漸的青了起來,貓兒暗道不好。一旁的人聽了這事,猶如打了雞血一般,一下子興奮了!七嘴八舌的說道:「是啊!四牛家的,你家的南瓜可不大規矩啊!」

  「哎呀!人家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當然想男人了啦!」

  「這也難怪嘛!你們家福倌兒才十三歲嘛!」

  「難怪人家一聲『瘸子哥』--哎呦!讓顧瘸子骨頭都酥了!」

  那一聲「瘸子哥」簡直把南瓜的口氣學足了八成,讓大家一下子都笑開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八卦啊!難怪大家都很興奮。貓兒看著王氏的臉越來越黑,不由心裡高高的吊起,心裡暗恨這些人!你們沒事做,說這是幹什麼?這下好了!不知道南瓜又要被打成什麼樣子了!

  最先說話的中年婦女說道:「我說四牛家的,你也太善心了!別說是我們村裡了!你去這裡所有的村子打聽打聽!哪家有你這麼好的婆婆?!你看你把媳婦都慣成什麼樣子了!」

  「是啊!就是正經娶來的媳婦都沒這麼寵的!更不要說你家南瓜是童養媳了!童養媳就是該好好的打的,不打怎麼能讓她懂規矩呢?」

  貓兒心裡極是不以為然,她們能懂什麼規矩啊?

  王氏忍著氣說道:「我們家南瓜可是難得的好孩子,自她來了我們家,家裡什麼活都是她幹的,就差沒種地了!你們不要聽那幫混混們瞎胡說!」

  眾人皆要笑不笑的著看著她,王氏勉強跟著眾人說笑了幾句,就帶著貓兒怒氣沖沖的走了!貓兒不敢觸王氏霉頭,回了家裡就坐在床上,繼續打著結絡。剛才殘酷的現實,讓她明白自己現在這點年紀,是不適合賺錢的,除非她別人當妖孽燒了!她雖拿不到錢,可能改善家裡生活條件,還是好的。

  「姆媽--」南瓜洗了衣服回來,見王氏滿臉怒氣的盯著她,便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王氏冷冷的看著南瓜,「你給我跪下!」

  南瓜放下了木盆,跪在地上,王氏順手撈起洗衣服的棒槌對著南瓜沒頭沒臉的打了起來:「我打死你這個禍根!讓你給我們家丟臉!」

  南瓜抱著頭,嗷嗷的哭叫:「姆媽!不要打了!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還想著下次?!」王氏手裡打的越發的狠!

  眼見南瓜打的滿身青紫,身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貓兒心裡著急,可也不能上前勸架,想了半天,她小嘴一癟,「哇--」一聲哭了!
  「哎呦!四牛家的,你這是幹什麼?看!把你家囡囡都嚇成什麼了?」住在顧家隔壁的大壯媳婦抱著自家女兒過來串門子,一看這副情景連拉住了王氏。

  王氏這才想起小女兒坐在一旁呢!想起她之前的受驚,連忙丟下棒槌,抱起女兒搖晃了起來,「囡囡乖,不哭,姆媽在呢--」她一邊抱著女兒一邊來回走動搖晃著。回頭看見南瓜還跪在地上哭,不由罵道:「作死呢!還不給我去燒飯!以後給我睡到柴房去!」

  貓兒漸漸的止住了哭聲,淚汪汪的看著南瓜,南瓜看著小妹,心裡一酸,應了一聲就搖搖擺擺的往廚房去了!

  大壯媳婦說道:」你呀!就是心太軟,早就該好好教訓你家南瓜,也不會出這種事情!外面都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了!被那顧瘸子那翹辮子纏上還有什麼好事?!「

  王氏歎氣說道:「我原想著,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哪知道她--」

  大壯媳婦搖搖頭,王氏摸摸大壯家的八囡說道:「算了,我們不提她了,你等著,我給你倒酸梅湯去。」

  大壯家孩子生得也多,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最大的兒子今年十五歲,已經成親了,最小的女兒今年跟她一樣大,正怯生生的倚在娘懷裡看著她。

  大壯嫂笑著把女兒放到了貓兒身邊,「紅菱,跟姐姐一起玩。」紅菱小了貓兒三個月。

  貓兒想了想,從一旁的簍子裡翻出一個紅繩,笑瞇瞇的說道:「我們挑幫幫好不好?」

  大壯嫂摸摸兩人的小腦袋:「小妮子,挑不好可要下雨的!」

  兩人咯咯笑了,紅菱年紀小,可挑幫幫卻是好手,兩個小姑娘坐在床上玩的不亦說乎。王氏端了一盤撒了紅綠絲的蒸糕,身後跟著的南瓜手裡端了四碗剛從井水裡打上來的酸梅湯和一盆新鮮的嫩藕,嫩藕上還撒了一層白霜霜的糖。

  大壯嫂連忙幫著王氏接過蒸糕說道:「大家這麼多年鄰居了,你還這麼客氣。」

  王氏說道:「又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這蓮藕是貓兒她爹剛采上來的,嫩著呢!」她摸摸女兒的小臉說道:「我家丫頭怪,不愛吃那些葷腥,就愛吃這些新鮮的果子。」

  大壯嫂笑著說道:「難怪人也長得跟嫩藕般一樣水靈靈的。」

  四碗酸梅湯上都有一把調羹,可除了貓兒之外,誰也沒用那調羹,皆捧起碗就淅瀝呼嚕的喝了起來,唯有貓兒端著碗用調羹舀著慢慢的喝著。紅菱見貓兒那喝酸梅湯的樣子有說不出的好看,忙放下了碗,學著她的模樣,可調羹不時的碰到瓷碗,弄的房裡全是碗碟相撞的聲音。

  大壯嫂好氣又好笑的罵著女兒說道:「弄什麼呢!別把你四牛嬸的碗碟給碰壞了!」她瞄了一眼貓兒說道:「四牛家的,你家囡囡吃飯的樣子可真好看,跟誰學的?」莫大壯也是行商走南闖北,大壯媳婦也跟著大壯見過世面,這丫頭言行舉止優雅自然,毫不做作,就跟那些從小受訓的大家小姐一樣,可見是把禮儀記在了心裡,心裡不由疑惑,不過一個農家娃娃,從哪學的那一套?

  王氏說道:「沒跟教過她,這丫頭打小就生的嬌氣。」

  大壯嫂看著在一旁端坐著的玉娃娃,心裡不由一動,常言道:「做買賣不著,只一時;討老婆不著,是一世。」若是單揀門戶相當,或是貪他嫁資豐厚,不分青紅皂白,定了親事。娶下一房其醜的媳婦,十親九眷面前出來相見,做公婆的沒體面,當丈夫的心下也不喜,未免私房走野。醜婦又會管老公,若是一般見識的,便要反目。若使顧惜體面,讓他一兩遍,他就做大起來,難免家宅不寧。

  四牛家丫頭看現在的樣子也知道將來不會長的差,性子也溫順,又是打小看到大的,不如讓她給家裡四倌兒當媳婦?兩人年紀差上三歲,正合適!她開口打趣道:「四牛家的,可想著給你家囡囡找個婆家?」

  王氏笑道:「我也曾想過呢!只是算命說,這丫頭姻緣遲些定才好,不要急。」

  大壯嫂打趣說道:「等這丫頭大一些,你家求親的門檻怕是要踩斷了。養這麼個姑娘,將來時當太太享福的命。」

  王氏笑道:「我們鄉下人家出來的姑娘,哪能當什麼太太?我就指著她在村裡找個老實的,大家守著過日子罷了。」

  大壯嫂一聽,臉色和順了一些,又說笑了幾句才抱著紅菱走了。

  貓兒憋著一口氣,等大壯嫂走了之後才鬆了下來,她還真怕娘現在就給她訂了親呢!





第八章   婚禮

  晚上王氏、顧四牛兩人一人抱著一個昏昏欲睡的小兒女,王氏隨口說起了大壯嫂的提親,她一邊拍著小兒子一邊說道:「她家四倌兒今年也才六歲,誰知道將來能長成什麼樣子?這麼早早的給貓兒訂了親,不是害了她嗎?」

  顧四牛搖晃著女兒說道:「也是,你看大頭家三丫頭,這麼水靈靈的一個丫頭,三歲就跟人訂了親,可第二年那小倌就死了,讓三丫頭平白得了一個剋夫的名聲,到現在還沒有嫁出去!」

  王氏歎氣說道:「可不是!可惜了這小娘魚,長得水靈靈偏偏命不好,擔了這麼一個名聲,誰肯要她?將來不是做填房就是當妾的命。我可捨不得我們家阿囡這麼委屈。」

  顧四牛愛憐的抱著女兒說道:「家裡五個小子,早晚定親都無所謂,男孩子反正都不會吃虧,我們囡囡一定要滿了十二歲才能給她找人家。」

  貓兒其實並沒有睡著,聽到父母的談話,不由心裡鬆了一口氣,她還是幸運的!至少她這輩子有這麼一對寵愛她的父母親。

  王氏又說道:「四牛,你看我們福倌兒也十三了,要不讓他跟南瓜早日圓房吧?南瓜都十八了,這麼拖下去也不是事情。」

  顧四牛把小女兒放到了床上說道:「也好,早日圓房讓她生了孩子。女人有了孩子,就死心塌地的跟著男人過日子了,省得她老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王氏輕哼一聲:「她敢!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顧四牛說道:「福倌兒婚事定了,玉倌兒的婚事也要辦起來好了,好在他爹給他了不少銀子,應該能找媳婦。」

  王氏說道:「玉倌兒這孩子也是命苦,可要給他找個好人家。」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才吹燈上床休息了。不一會兩人就打起了鼾聲。

  而此時應該已經睡著的貓兒,卻心思難以平靜,聽了父母的談話,貓兒發現一個讓自己很震驚的政策!原來這個時代,無論男女十三歲就可以成親了,一旦過了二十歲還沒有成親的,家裡的各項稅收就要多一倍!也是說古代就是你想當剩男、剩女,代價是很大!

  自己以前想要打定主意自己過一輩子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如果現在有個具象化的小人,就可以看到貓兒的兩條寬麵條淚!為毛!為毛古代規矩這麼多呢!她悲憤的幾乎要仰天長嘯了,難道她只能去做尼姑嗎?

  顧福和南瓜的圓房儀式非常簡單,本來顧四牛和王氏也想操辦一次宴席,但顧福不答應,他的理由很簡單,顧祿只比自己小一歲,也十二歲了,該考慮婚事的時候了,家裡的錢還是省著給顧祿娶媳婦吧!

  顧四牛和王氏猶豫再三,為了以後還是委屈長子,但王氏還把自家養蠶織出來的絹,送到鎮上染坊染好之後,裁與顧福和南瓜做了新衣,還給南瓜打了一對三兩重的銀鐲子。

  把家裡中的芝麻取了出來,磨了香油,讓人割了蜂窩裡的蜂蜜,王氏喊了幾個平時玩的好的姐妹,天天在家做喜果,就算不大擺宴席,也要請各個親朋好友吃一頓。顧四牛下地回來,就埋頭給兒子做床、打子孫桶。又找了泥瓦匠整修了家裡的屋子,糊牆鋪地,弄的極為整齊。

  王氏沒空看著貓兒,就把貓兒送到了隔壁大壯家,請大壯嫂幫著照顧,幾天下來,貓兒同大壯家的幾個孩子就熟起來了。莫家一共有五男三女,名字很簡單,男孩都是數字,五個男孩子分別叫莫大、莫二至莫五;女孩子都是水生植物,荷花、綠萍、紅菱。

  莫家大姐已經出嫁,綠萍也有十三歲了,過年就要出嫁了,天天待在自己的屋子裡繡嫁衣。紅綾年紀小,性子野,整天跟著莫四、莫五上串下跳,抓雞打鳥。自從貓兒來以後,見她整日坐在家裡,不是繡花就是打結絡,自家姆媽是誇了又誇,心裡很是不服氣。後來見她身上有吃不盡的點心果子,聽說用打的結子換的,心裡很是羨慕,也乖巧了起來,跟著貓兒好好的學著女紅。紅菱變得乖巧起來後,讓大壯嫂開心的對著王氏是誇了又誇,心裡更想要這個媳婦了,對貓兒更好了。

  王氏被大壯嫂一再提起婚事,也漸漸心動了,畢竟是多年的老鄰居了,要是貓兒嫁過去,也不用她受委屈,再說莫家家境也比顧家要好一點,貓兒嫁過去也不用受苦。

  可顧四牛去看不上莫家家裡世代經商,嫌棄他們門戶太低,「頭髮長見識短!」顧四牛道:「他們家算什麼有錢?商家出生,我們家祖上可是進士出生,世代良民!莫家五個孩子加起來認得字都不及阿囡一天在石板練的字多!再說貓兒嫁的莫小四,既不是受倚重的長子,也不是受寵愛的幼子,將來家產分起來也少,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王氏聽顧四牛這麼一說,也覺得太委屈自己女兒了,就歇了和莫家結親的意思,大壯媳婦提起的時候,她含混了幾句就過去了。

  倒是大壯媳婦真以為是顧家是聽了算命的話,不想讓貓兒早定親,才不肯答應的。想著顧家、莫家離得也近,等孩子大些再談也不遲,也就暫時不提了。讓王氏鬆了一口氣。

  而身為主角的貓兒,現在卻沒空關心自己的婚事。反正自己還小,爹娘也疼她,怎麼著他們也不會讓自己太委屈的!她現在最盼著的就是婚禮早點舉行。現代的中式婚禮早就已經沒有了古代的韻味,她是滿心期待著要看正統的中式婚禮。

  可是到了結婚的那天,王氏既怕炮仗聲驚了女兒,又怕婚禮時候,人太多有人把女兒拐了去,就把她鎖在了自己的房裡,不讓她出去,讓貓兒極是鬱悶。幸好等鞭炮結束,王氏就把她抱去新房,讓她陪著南瓜。

  新房裡全是顧家的女眷,貓兒掃了一眼,大半都是不認識的,南瓜見王氏把貓兒抱了進來,連忙側身讓她坐床上,一旁大壯家紅菱也在床上翻著跟頭。

  「嫂嫂,」貓兒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手裡握了一把喜果,「吃果子。」她想南瓜應該還沒有吃過東西吧?

  眾人噗嗤一聲笑了:「真是好妹妹啊!跟嫂嫂真親啊!」

  王氏輕拍額頭說道:「看我粗心的,一會我給你跟福倌兒煮碗餛飩吃。」

  南瓜紅了臉應了一聲,她今天一身簇新的紅衣,臉上施了一層脂粉,眉眼間都了幾分新嫁娘的羞澀,非常的漂亮。

  「嫂嫂真漂亮。」貓兒拍著小手說道。

  南瓜愛憐的揉揉她的小腦袋,一旁的人湊趣讓她早日同顧福生個大胖小子,又誇顧四牛的木匠手藝好,打的床精緻耐用,南瓜含羞同她們說話。貓兒和紅菱兩人坐在床上,剝著床上的花生、桂圓吃。而顧福在門外,被村裡的老老少少拉著一起灌酒。

  貓兒早就聽說農村的鬧洞房很露骨,也是一天結婚下來最大的好戲,可是她又忘了,小孩子最沒有人權的人,王氏怎麼讓一個孩子留下看鬧洞房呢?天還沒有黑,就不顧貓兒的掙扎撒嬌,硬是把她從新房裡抱走了!顧全見小妹撒嬌都沒讓姆媽同意,就乖乖的跟在王氏身後不敢再鬧,他也不想在挨打了!

  顧福見一旁虎視眈眈的眾人連忙說道:「姆媽,沒關係,就讓貓兒留下吧。」

  王氏好笑的說道:「她一個小娃娃留下幹嘛?」她對著一旁村裡年輕的小伙子說道:「你們好好玩啊!」

  陳君玉奸笑的說道:「我知道,你想拿貓兒當擋箭牌,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好啊!」一個小伙子怪叫一聲,往顧福身上一跳,「弟兄們,先扒了他的褲子!」

  「好!哇!--」

  王氏見鬧得實在不成樣子,連忙把女兒和兒子拖走。顧福哀怨的看著姆媽抱著小妹離去,貓兒趴在姆媽肩上,依依不捨的看著大哥出醜的樣子。

  王氏輕點她的小鼻子說道:「嘴巴翹得都可以掛油瓶了!放心,等我們家阿囡大了,姆媽給你大大的辦一場。」

  貓兒嬌聲說道:「不嘛,囡囡以後不嫁人,囡囡要當姆媽的貼身小棉襖。」

  王氏聽得哈哈大笑,「好!以後囡囡就當姆媽的貼身小棉襖。」

  、

  、

  、

  「哥!哥!我也去鎮上!」顧貴、顧全拉著顧福的手,不停的跳著。

  圓房三天後,正好輪到三個月才一次的大集市,王氏便讓顧福帶著南瓜去鎮上趕集,也算是散散心,順便買些東西。顧貴、顧全聽了,就不停的鬧著也要去。

  顧四牛一巴掌打到了顧貴頭上,「你一會要去學堂,去什麼鎮上?!」自打家裡種了一些舶來的作物之後,家裡的家境也好了些,顧四牛就把幾個孩子都送到學堂去上學了。

  顧貴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的看著顧四牛,顧四牛不為所動的說道:「去,跟你哥上學去!」

  顧貴嘴巴動了動,終究不敢忤逆顧四牛的意思,灰溜溜的跟著哥哥們去上學了!

  顧全卻不依不饒的拉著顧福的手,「哥,我要去!我要去買果子吃!」

  見顧四牛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乾脆往地上一躺,滾著乾嚎:「哇--姆媽--」

  顧四牛上前就對著顧全身上狠狠兩腳:「嚎什麼嚎?再嚎老子打死你!」

  「作死了!」王氏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兒出來,一見顧四牛打小兒子,不由肉疼,把女兒往顧四牛懷裡一塞:「他要去,你讓他去好了!打什麼打!」說完心疼的抱起小兒子:「心肝,疼嗎?姆媽給你揉揉!」

  顧全被顧貴兩腳踢得真哭了,他一邊哭一邊說道:「姆媽,我要去鎮上,我要吃果子!」

  「好!好!讓你哥帶你去鎮上買果子吃!」王氏一口答應。

  顧四牛手裡抱著小女兒,也不好再上去打顧全,嘴裡嘟噥著說道:「慈母多敗兒!」

  王氏眼睛一瞪,「放屁!我生了六個孩子,你見哪個是淘氣的?!我哪裡養敗兒了!你說啊!」

  顧四牛又嘟噥了一聲:「好男不跟女鬥!」轉過身去對顧福說道:「既然你弟弟要去,你就帶他去好了,好好看著他,別讓他闖禍了!」

  顧福應了一聲,貓兒睜著眼睛,看著這齣戲,差點噴笑出來。

  「阿囡,跟不跟哥哥一起去?哥哥帶去鎮上買果子吃。」顧福逗弄著正倚在顧四牛懷裡,似醒非醒的小娃娃。因趕集要趁早,今天大家都起來的很早,現在天都還沒有亮呢!

  南瓜已經是婦人的打扮了,見顧福在逗小妹,不由笑道:「福倌兒,就帶全倌兒和囡囡一起去吧?」

  貓兒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搖搖頭,小臉往爹爹懷裡一埋,她才不做蠟燭呢!「爹爹,囡囡要困覺。」

  顧四牛抱著小女兒柔聲說道:「好,乖囡,爹爹帶你再去睡一會。今天囡囡作孽了,這麼早起來!」

  王氏笑道:「你們去吧,囡囡還小,禁不起山路顛簸。」

  顧福輕點妹妹的小鼻子,不顧妹妹嬌聲抗議,抱過她親了她肉嫩嫩的小臉好幾下,才說道:「小糯米糰子!將來出嫁也黏著爹爹、姆媽跟你一起嗎?」

  王氏笑罵的打了他一下:「沒規矩!都快當爹的人了,還盡欺負你妹妹!」

  顧福聽了王氏的話,臉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瞄了南瓜一眼,輕咳一聲,正經的說道:「姆媽,那我們走了。」

  王氏說道:「去吧,早點回來。」

  「哎!」

  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一向古板迂腐的顧福,這幾天也活潑了很多,多了一點男孩子的調皮,貓兒撇嘴,才十三歲的小男孩,平時板著個臉充什麼男人啊!隨即她皺了皺眉頭,顧福才十三歲,剛剛發育,精子弱,就算南瓜能懷孕,能生的出健康的寶寶嗎?貓兒想了一會,不由嘴角略略抽搐,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就算她說出來了,估計也沒有會信,更不要說她根本不能跟家人討論這個問題了!

  王氏摸摸女兒的小臉,愛憐接過女兒,拍者她的身子說道:「阿囡乖,再睡一會,今天起來的太早了!」她抱著女兒去了床上。

  貓兒打了一個哈欠,一接觸到軟軟的被褥,合眼就睡著了。

  「貓兒,快起來!快起來!」貓兒睡的正香的時候,被人大力的晃醒。

  「紅菱?」貓兒掩嘴打了一個哈欠,睜開眼睛看到是紅菱,不由疑惑的問:「怎麼了?」

  「貓兒,快起來,桂花姐回家來了,穿的好漂亮,你快起來,帶我去她家看她。」紅菱興奮的說道。

  「桂花姐?」貓兒搖搖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疑惑問道:「誰是桂花姐?你自己不能去嗎?」

  「你睡傻了!桂花姐不就是你大伯家的二姐嗎?」紅菱推著她說道:「就是在縣裡王員外家當大丫環的桂花姐啊!」

  貓兒歪頭想了片刻,她恍惚記得桂花是她大堂伯家裡的二女兒,六歲被大堂伯買到了有錢人家做丫鬟,聽說混的不錯,現在成了大丫鬟了。

  紅菱催促的說道:「快起來!快起來!」

  貓兒翻了一個身說道:「不去,要去你去,我要睡覺!」

  紅菱嘟嘴說道:「我剛聽迎春說,她去看桂花姐的時候,桂花姐給了她一個花兒,戴著可好看啦!」

  貓兒哭笑不得,「你這個小臭美。花有什麼好戴的?又不是如花?」她嘟噥的說道。

  「哎呀!我不管啦,你快起來!起來啦!」紅菱拚命的搖著她。

  貓兒被她搖的睡意全無,只能起身穿衣,「好好好!我起來!你別急啊,反正人一時也走不了。」她取了牙粉、牙刷漱口。

  紅菱不停催促道:「快點梳頭,我們去晚了,說不定就沒花兒了。」

  貓兒說道:「知道了,你總要讓我洗臉吧。」

  紅菱說道:「那你快點。」

  「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19 PM

第九章  桂花

  紅菱雖催的急,可貓兒也沒精簡自己洗臉的步驟,她先用浸了桃李花的山泉洗臉,再用一塊雪白的繭絲蘸滿了絲瓜水塗在臉上,最後在臉上塗了一點浸泡了梔子花的山茶籽油。

  紅菱見她的舉動,不由愣愣的問道:「貓兒,你幹嘛擦乾了臉,又在臉上塗水?」

  貓兒懶得跟一個才三歲的娃娃解釋什麼叫化妝水,就隨口說道:「為了更漂亮。」早上起來的時候,姆媽已經幫她梳好頭了,可是她一睡就又散亂了。她散開頭髮,用木梳蘸了一點山茶籽油,從頭頂梳到發尾,梳了十來下,才開始編辮子。

  紅菱早就忘了要去看桂花姐的事情,好奇的圍著貓兒的梳妝盒看著,「貓兒,這是胡粉?好香啊!」她興奮的舉著一盒泛著淡淡的粉紅色的粉末問道。

  她羨慕的望著貓兒那精緻的梳妝盒,是四牛叔給貓兒做的呢!可惜爹爹不會做木匠活,不然她也能有這麼漂亮的梳妝盒了。

  「不是,是香粉。」貓兒瞄了一眼說道:「塗在身上會香香的,你喜歡拿去吧。」她隨口說道。

  有人說到了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缺少衛生棉和化妝護膚品,她還沒到用衛生棉的時候,化妝護膚品她倒是不覺得麻煩。她前世不大化妝,就喜歡用中藥美容,臉上塗的大多是純天然自製的化妝品,到了古代以後,她空閒時間更多,使用的材料也是無污染的,比現代要好了許多。

  紅菱開心的問道:「怎麼用?」

  貓兒說道:「隨便你塗在身上那個地方都可以。」不過只是摻了桃花水的紫茉莉的種子粉,塗在那裡都行。

  紅菱見她把一條大辮子梳的整整齊齊,散亂的小頭髮全部用小梳子梳了進去,髮梢處還用一根紅頭繩吊了一個小小紅色的藻井結,不由羨慕的摸著結子說道:「貓兒,你這結子打的真好看。」

  貓兒見她一臉羨慕,便問道:「你要重新梳頭嗎?我會梳頭,這還有結子。」

  「好!」紅菱開心的說道,連忙樂顛顛的往小板凳上一坐。

  貓兒起身說道:「你坐下。」

  紅菱的頭髮有些枯黃開叉,貓兒換了一把自己平時不用的木梳,蘸了一點頭油給她梳了兩條整齊的小辮子,繫上紅頭繩,又在發尾出各墜了兩個小小的如意結。

  紅菱開心的捧著銅鏡左看右看,貓兒又用一隻自製的粉撲蘸了一點香粉灑在紅菱的臉上和脖子上,「好香啊!」紅菱開心的說道:「貓兒,這是四牛嬸給你買的嗎?」

  貓兒說道:「不是,是二哥幫我做的。」

  紅菱羨慕的說道:「你哥真好。」她嘟起小嘴說道:「我哥就不會幫我做香粉。」大哥他們從來不會理她,而幾個小哥哥又只會欺負她。

  貓兒說道:「你哥會幫你買啊!你要什麼,你大哥不幫你買了?」

  紅菱一聽,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啊!上次哥哥還給了一盒漂亮的紅胭脂呢!」

  貓兒一聽,嘴角一抽,難怪她上次把臉塗成了猴子屁股,原來是莫大哥又買了一盒胭脂給她啊!她走到廚房,從溫洞裡取出熱水和小半碗白粥,先不急著喝粥,而是到了一碗溫水慢慢的喝下,又掏出一個花紅、小半個玉米和一個烤的香甜的小紅薯,「你吃過了嗎?」

  紅菱聞著烤的香噴噴的紅薯,嚥了嚥口水說道:「吃過了。」話雖這麼說,還是接過貓兒遞來的紅薯大口的吃了起來。

  貓兒把玉米、豆漿和花紅都吃了,又喝了半碗豆漿,才起身舀水漱口道:「我們走吧。」

  紅菱開心的拍手說道:「不知道桂花姐會不會給你花兒戴。」她亮亮的大眼睛裡全是對漂亮絹花的渴盼。

  貓兒說道:「要是姐姐給了我,我一定送你。」

  「真的?」紅菱開心的雙眸閃閃發亮。

  貓兒說道:「我不騙你,要是有一定給你。」她又不喜歡戴花。

  「貓兒,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聽著紅菱天真的話語,貓兒輕輕的笑了:「是嗎?」

  「當然!」紅菱開心的笑聲傳出了老遠。

  貓兒含笑看著神采飛揚的紅菱,這才是孩子啊!內心已經是大嬸的某人滄桑的歎了一口氣。

  、

  、

  、

  「阿囡,你怎麼來了?」貓兒剛走到大堂伯家,就聽到姆媽的聲音,她笑瞇瞇的軟聲說道:「我同紅菱過來玩。」她拉著王氏的衣擺說道:「姆媽,是不是桂花姐姐今天回家了。」

  王氏笑瞇瞇的抱起貓兒柔聲說道:「姐姐在裡面休息呢!」她嘴上說著,臉上卻極是不屑。

  貓兒正疑惑間,就聽到一旁有人說道:「呸!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大家過來看她,她還擺起譜來!」

  紅菱嘟著小嘴跑到貓兒身邊說道:「貓兒,她們不讓我進去,說是要不相干的人迴避。」

  貓兒見外頭停著的兩輛大馬車,房裡幾個穿戴整齊的婦人,心裡暗自思忖道:「這不是跟襲人回家一樣嗎?看來這位桂花姐姐還不是一般的大丫鬟,該是通房吧?」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個小丫鬟對王氏說道:「你可是梅香姑娘的三嬸?姑娘讓你進去呢!」

  貓兒聽著「姑娘」這個稱呼,就肯定了桂花通房的身份,梅香?應該是主子幫她改得名吧?還真是丫鬟的標準名啊!她笑瞇瞇的想到。

  王氏微微蹙眉,但還是笑著跟著小丫鬟走了進去。她本來好好的在家繡花,是桂花派人叫她過去,可她到了桂花家卻被人攔在了門外,任她再好的氣性現在心裡也有點窩火了!不就一個小小的丫鬟嘛?擺什麼太太的譜?

  內房裡貓兒見大姆媽正同一個身上桃紅衣衫,下身蔥綠裙子的年輕女子說話。她暗笑道居然連衣服的顏色都是一樣的,可惜不是百子緙絲銀鼠襖和盤金彩繡綿裙,想來一個縣裡的有錢人家也不能跟豪奢的公侯之家比。只見那女子滿頭珠翠環繞,臉上塗得脂光粉艷,讓已經習慣裸妝效果的她不禁暗歎,嘖嘖!簡直慘不忍睹啊!果然是審美差距啊!

  「三嬸媽。」年輕女子一見王氏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王氏放下貓兒,左右打量著她,欣慰的說道:「二囡囡長大了,變登樣了。」桂花也是命苦的孩子,六歲買走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回家呢!

  桂花眼眶一紅,笑了笑,低頭看著貓兒問道:「這是六囡囡吧?叫什麼名字?長的真漂亮啊!」

  王氏笑著說道:「叫貓兒,貓兒叫二姐。」

  「二姐。」貓兒喚了一聲,桂花輕輕的摸著貓兒的小腦袋,「乖。」

  一旁的小丫鬟送了兩隻簇新的絹花和一對銀鐲子上來,桂花說道:「三嬸媽,這個給貓兒玩吧。」

  王氏連忙阻止道:「小孩子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幹嘛?快收起來自己用吧。」

  桂花笑道:「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是我的一片心意,嬸媽你就收下吧。」

  王氏把絹花遞給了貓兒說道:「乖,拿出去玩吧。」

  貓兒接過了絹花,朝桂花道了一聲謝,便走了出去,她看桂花的樣子,就知道她有話同姆媽說,難怪一向同大拇媽不和的姆媽會到這裡來。

  一走出門口,就見紅菱正探頭探腦的往裡面看,見貓兒出來了,連忙迎了上來,「貓兒,這是桂花姐給你的花兒?真漂亮啊!」

  「漂亮?」貓兒打量著手裡的絹花,不過只是兩只用布做成的牡丹絹花而已,有什麼漂亮的?拉著她的手說道:「走,我們去外面,我給你戴上。」還沒有出人家家門,就把頭花送給其他人,這行為可不好。

  紅菱見貓兒似乎還是要把這個漂亮的花兒送給她,便高興的跟著她出門了。

  「貓兒,桂花姐好看嗎?」紅菱問道。

  貓兒想起剛才那女子,五官被脂粉濃濃的蓋住,她還真不知道具體長什麼模樣呢?看輪廓也不是特別漂亮,不過也有可能古人的審美同她不同吧?能做到通房的,該在丫鬟中很出挑了吧?她說道:「好看。」

  紅菱說道:「貓兒,你說我以後能跟桂花姐一樣漂亮嗎?」

  貓兒細看了紅菱一眼,這丫頭雖長的黑了一點,可眉目清秀,是個美人胚子,依照她的審美觀,紅菱將來肯定比桂花好看。這裡似乎以白為美,她笑著說道:「你若是能少出去玩,多待在家裡,少曬點太陽,讓皮膚白一點,就能比桂花姐漂亮了。」

  紅菱一聽忙說道:「我以後就學你,整天待在家裡,再也不出去了。」

  貓兒戲謔的逗著這小丫頭:「你要長得比桂花姐漂亮幹嘛?」

  紅菱說道:「姆媽說,桂花姐馬上要當王員外的妾了,將來一輩子吃喝不愁,天天有好看的花兒戴,我也要跟桂花姐一樣,將來當員外的妾。」

  貓兒目瞪口呆的聽著紅菱的雄心壯志,半晌才問道:「為什麼要當妾呢?」

  「不當妾難道還想當奶奶不成?」一聲調笑聲傳來,幾個老媽子嬉笑著望著她們,「這兩個鄉下丫頭倒是有趣!」

  「長的還真不錯,都是美人胚子,說不定將來真能當個妾呢!」

  「就跟梅香一樣,就陪老爺睡了一晚,肚子裡就有了。」

  「各人命不同啊!」

  「喂,小丫頭,要不跟我們回家?我家公子今年六歲,正想找丫鬟呢!你們去當個粗使丫鬟,說不定將來當公子的妾呢!」

  幾個老媽子說著皆咯咯的笑了起來。

  貓兒木著臉聽著幾個說話完,才拉著紅菱說道:「我們走吧,該吃飯了。」貓兒心裡暗自想到,都已經懷孕了,還臉上塗這麼厚的脂粉,她就不怕孩子受影響嗎?

  紅菱害怕的點點頭,緊緊的拉著貓兒的手,跟著她身後,她雖聽不懂幾個老媽子再說什麼,可也大概知道這幾個老媽子是在嘲笑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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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回家不過一會時間就匆匆走了,她一走大家也就散了,不過她留下的八卦新聞足夠村裡好好談論一陣了。貓兒一邊在青石板上練字,一邊等著姆媽回來吃飯,卻不想王氏回家的時候一臉的怒氣,身後跟著大姆媽。

  「你走!我們家再窮,也不會賣女兒的!」王氏怒聲說道,「我想你怎麼突然大方起來!連這麼貴重的銀鐲子都送了!原來打的是這麼陰損的主意!」

  大姆媽說道:「什麼陰損?!什麼賣女兒?!說得這麼難聽!桂花也是想給貓兒一條出路,你看她現在這樣子,真真是榮華富貴享不盡!不比在這裡當一輩子鄉下丫頭強?!」

  王氏怒聲說道:「放屁!我好好的一個女兒,才不做伺候人的事情呢!就算是鄉下丫頭也比一輩子當奴婢強!你走!再不走,我拿大棒槌趕你出去!」

  「你才放屁呢!桂花早說了,大少爺今年才六歲,貓兒過去就是二等丫鬟,年紀大一點就能升大丫環,將來被大少爺看上一個姨娘的名分是逃不掉的!這麼好的事情,人家盼都盼不來!怎麼是賣女兒呢?!」大姆媽也氣了,「女兒反正都是賠錢貨,你把貓兒送到了王員外家裡,不要你陪嫁,還給你六兩銀子,將來富貴了……」

  貓兒一聽臉色都變了,她還真怕姆媽被大姆媽說動了,把自己買去當丫鬟,也不顧自己才三歲,便冷笑的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大姆媽不把四姐送過去呢!」貓兒所說的四姐是大伯家的小女兒春花,比貓兒大兩歲。

  大姆媽一聽以為貓兒心動了,便說道:「你當我願意把這事給你們家?誰讓桂花看不上她妹妹。」

  貓兒冷笑的說道:「怕不是看不上,而是怕今天送進去了,明天捲著草蓆出來了吧?」嘴上這麼說,可從剛剛大拇媽的話語裡,她大約能猜出桂花為什麼選她?那春花也不知道怎麼長的,跟桂花同時一個姆媽養的,可一張臉就跟捶過的大餅一樣,難怪桂花看不上。

  大姆媽一聽變了臉色說道:「你胡說什麼!什麼卷草蓆出來?小孩子家家口沒遮攔,這等犯忌諱的話也是你能胡說的?」

  貓兒淡淡的說道:「大姆媽,我勸你回去勸著點二姐,不要心思大大了!她就一個幾兩銀子買來了的丫鬟,能當上通房也算是她的福氣了。好好顧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將來說不定能開臉做個小妾,不要再想著其他彎彎繞繞的么蛾子!好好伺候著她家老爺才是真的!別真當王家奶奶是泥塑的菩薩!」

  大姆媽臉色都變了,抖著慘白的嘴唇,如同鬼怪一般看著貓兒,尖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貓兒定定的望著大姆媽,淡笑的說道:「你不知道,可別人知道,大姆媽下次有機會提醒一聲二姐,別以為自己有了孩子,就萬事大吉了,那孩子還是一團血肉呢!」

  大姆媽抖著嘴唇顫抖的說道:「不願意就算了,何必咒人死的!你這小娘魚怎麼這麼不懂事?!」

  貓兒幽幽一笑,陰森森的說道:「大姆媽,我可從頭到尾沒講那犯忌的字,倒是大姆媽你,好好的要拆散人家至親骨肉,拿人命開玩笑,你就不怕天道報應、冤魂索命嗎?呢?」最後一個字「嗯」字,語氣特別重。

  貓兒早就知道古人迷信,故意這麼一說。而其她也知道自己才三歲,怎麼義正詞嚴的說話,都會讓人覺得很搞笑,還不如說得陰森森一點,也好嚇嚇她。也巧她話音一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大姆媽嚇的尖叫一聲,連招呼都不打,撒腿就跑。





第十章 狗血劇

  王氏被女兒同嫂子爭鋒相對的場面弄得驚住了,直到顧四牛回家,把門口的銅盆不小心踢翻了,才回神說道:「你好好走路不行嗎?毛毛躁躁的!」她嘴裡說著顧四牛,可不住的打量著的貓兒,眼底儘是懷疑的神色。

  貓兒一見王氏的眼神,心裡一咯噔,不由暗怪自己,「完了!太衝動了!」

  顧四牛連氣也來不及喘,便拉著王氏的手說道:「老大的那個賊婆娘呢?你可別聽她瞎說,我們可不賣女兒!」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你當我傻子啊!你放心,那翹辮子被你家女兒嚇走了!」

  「阿囡?!」顧四牛滿是疑惑的看著貓兒。

  貓兒無辜的說道:「我哪有這個本事,大姆媽是被爹爹嚇走的。」

  王氏拉著女兒的手,「阿囡,你告訴姆媽,是誰告訴你,你二姐想害死你?」她不住的打量著女兒,眼底滿是懷疑。

  貓兒睜著大眼睛,滿是無辜的說道:「我在門口聽王家的婆子說,王家的大少爺是大奶奶生的,大少爺身邊的丫鬟都是大奶奶的人,桂花姐想在娘家找個女小倌送到大少爺身邊,大奶奶是肯定不答應,到時候那個女小倌肯定會被大奶奶隨便找個理由活活打死。」

  其實那些婆子再嘴碎,可不會把主子之前的爭鬥這麼大刺刺的說出來,但貓兒聽道,桂花似乎已經懷孕了,而大少爺不僅是王員外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又聽到桂花想送娘家的親戚去大少爺身邊當丫鬟,貓兒便大致猜到桂花的想法了。

  她心裡暗自冷笑,這桂花真當人家大奶奶是白癡?她也不聽聽這王家奶奶的名聲。這王員外可是出名的風流,身邊小妾通房無數,家裡大婦也是出名的賢惠,就可惜子嗣不旺。光是這條,她就敢肯定這「賢惠」的大婦手段有多好,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丫頭想跟人家鬥?不是找死嗎?

  至於說大奶奶準備打死桂花送進去的丫鬟的,就純粹是她胡謅了,為的就是讓王氏打消了把她當去當丫鬟的念頭,她現在的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沒有想當然丫鬟想法。也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會知道這麼多。

  王氏一聽怒罵說道:「馬英花那個賤人,居然害我女兒!我非打死她不可!」說完捲了袖子,就要出去。

  顧四牛連忙拉著她說道:「好了,別鬧事了,你這麼一嚇,將來她是不會來我們家了,別多事了,我們把孩子看看好就是了。」

  王氏嗔道:「呸!你看你們顧家人!不幫襯你就算了,還處處算計你!現在連阿囡她們都不放過。」

  顧四牛無奈的說道:「他們好歹都是我的親人,總歸斷不掉的,我知道你委屈,這件事情就算了,小時候我受了大哥不少照顧。」

  王氏說道:「要不是看在大哥的份上,我非去找她馬英花算賬不可!」

  顧福、顧祿等人回家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情,顧壽性子最爆,一聽就跳了起來,「可恨當時我不在,不然非一個大耳刮子扇她出去不可!」

  顧四牛豎下臉,重重的放下碗筷說道:「你胡說什麼?!這麼沒大沒小,大姆媽是你長輩!你書都白讀了!」

  王氏不忿的說道:「怎麼允許你們家人買我女兒,不許我兒子說幾句?在家裝什麼大老爺樣子,有本事去你哥那裡鬧!」

  顧四牛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沒答應嘛!」

  王氏哼了一聲,但也沒再說話。大家吃完飯,各自梳洗睡覺不提。

  貓兒原以為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卻不想第二天早上卻發生了一件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阿囡,桂花給你的花兒呢?」王氏早上起來給女兒梳頭,不見了昨天的頭花,不由奇怪的問道。

  「我給紅菱了,」貓兒說道,「紅菱她喜歡。」

  「你這個傻小人,什麼好的都藏不住,老是被紅菱騙走,以後不許跟她在一起玩了。」王氏沒好氣的說道。

  貓兒弱弱的說道:「是我自己要給的。」

  王氏愛憐的輕拍女兒的小腦袋:「笨丫頭!」

  貓兒嘟噥了幾聲,搖了搖小腦袋,奶聲奶氣的說道:「紅菱比我小,姆媽不是你教我要多讓著紅菱的嗎?」

  王氏語塞,剛想說話,門口氣勢洶洶的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大姆媽馬氏。

  貓兒看到馬氏身後跟著的人,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黃袍道士和兩個瘦不拉幾的小道士,心裡不由咯噔一聲,不動聲色的放下手裡的頭花,佯裝害怕的撲到王氏懷裡。

  「馬英花,你這是幹什麼?想打架嗎?」王氏怒氣沖沖的問道。

  馬氏笑瞇瞇的說道:「我說弟妹啊!你誤會了!我是來給你家貓兒驅邪的!」

  王氏罵道:「驅邪?放你娘的屁!我家貓兒好端端的,去你娘的邪!」

  馬氏說道:「那可不一定!她昨天說的話像是三歲孩子說的嗎?肯定是鬼上身了!弟妹啊!你現在不除了那妖孽,小心將來後悔啊!」她閒適的掏出手帕扇著風。

  王氏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女兒,想起她昨天說的話,手不由鬆開了,貓兒心裡大急。真想破口大罵,可她明白,自己要是再鬧下去,真要被人當妖孽抓了!她心中狠狠的罵道:「淑女報仇,十年不晚!馬英花你給我等著!」

  馬氏一見王氏鬆了手,心中一喜,連忙一把抓過貓兒小身子往地上一推,一個手持桃木劍的老頭,舉著劍說道:「妖孽,還不現形!」

  「哇--」淒厲的哭聲響起,「姆媽--」地上小玉人兒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喊,「姆媽--囡囡痛痛--抱抱!」她心中大汗,這大拇媽從哪裡找了這個一個活寶來?可惜哥哥他們都不在,不然一定會狠狠地揍他的!

  王氏一見女兒哭,心裡就後悔了,連忙要上前阻止,被馬氏一把攔住,「我說弟妹,現在可不能心軟啊!這妖孽要是留了下來,你可是害了孩子啊!」

  王氏既心疼女兒又擔憂妖孽去不掉,急的團團轉。顧家的響動,早就驚動了左鄰右舍,大家皆跑出來看熱鬧,還有人正端著碗筷吃飯呢!

  紅菱也跟著大壯嫂出來,一見貓兒哭,她眼珠骨碌一轉,轉身就往地裡跑!壞人,欺負貓兒!我找顧家爹爹來揍你們!貓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紅菱,早就把紅菱收服的死心塌地了!

  貓兒見紅菱往地裡跑,心裡鬆了一口氣,正待哭的更大聲,突然一盆腥臭黏糊還帶著騰騰熱氣的東西往她身上一澆,她冷不丁吸了幾口進去,嗆得治咳嗽,幾乎被熏暈過去!

  等回神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被人撒了狗血!她「哇!」一聲,把早飯全部吐了出來。貓兒心裡恨得把馬氏殺了,她硬生生的忍住,哭的更大聲了,「哇--姆媽--爹爹--囡囡怕--」

  見貓兒如此淒慘的樣子,別說王氏後悔了,紅著眼就要往裡面衝,連一旁大壯嫂都不忍心了,「我說你們消停一點,這麼折騰一個孩子,不怕遭報應!」

  馬氏把王氏牢牢的扯住,心裡冷哼,死孩子,看我不作死你!王氏和馬氏廝打了起來,

  「報應?!呸!我們這是積功德!幫人除妖孽!」那道士一點燒著符紙,一邊嘴裡不停的咕噥。

  貓兒嘴上雖哭,可身體沒動,她害怕若是那些人因為自己反抗而揍自己一頓的話,她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騰!只要道士沒有什麼暴力舉動,她很確定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她眼珠骨碌一轉,既然他們要去妖孽,她乾脆暈過去再說!

  如果她是真的孩子,這麼一番驚嚇折騰,還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呢!她心裡暗暗一冷,告誡自己,以後怎麼都要低調做人!不管什麼事情,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這裡可是人命不值錢的古代!她不怕死,可害怕自己死後以後要是在穿越怎麼辦?說不定自己這次穿越就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呢!她這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多做好事,多積福,死的時候已經要喝上一碗孟婆湯再投胎!

  「除妖孽?!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打死你這個妖孽再說!」一個海碗大的拳頭狠狠的一拳打到了道士的臉上,那老道瘦弱的身體頓時飛了出去,呈拋物線的往外加速運動,最後重重的落在了黃土地上,揚起了一片飛塵。

  顧四牛血紅著雙眼,「你他娘的!欺到老子家裡來了!今天老子不打死你,老子不叫顧四牛!」他一把狠狠的抓起已經鼻子冒血的道士,舉起拳頭再次往他的臉上揍!

  這時王氏的尖叫聲讓他回過了神,「阿囡!」王氏急紅了眼,把馬氏的頭髮扯了一把下來,馬氏疼的直哼哼的時候,她跌跌撞撞的跑上去抱起已經暈過去的女兒,「都是我不好!姆媽該死啊!我家阿囡怎麼是妖孽呢!」她搖了搖女兒,見她沒聲息,還以為女兒死了,心裡慌了半晌,哭天喊地的嚎了起來,其實貓兒是被王氏搖暈了,一時岔氣了,沒回神而已。

  顧四牛一聽妻子哭嚎,還以為女兒真死了,更是急紅了眼,他生了九個兒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從小當成眼珠子一樣疼!他喘著粗氣,瞪大了一雙血紅的牛眼,一拳一拳重重的、狠狠的往道士身上打,打到道士嗷嗷的亂叫。

  王氏嚎了半晌,回頭惡狠狠的看著馬氏,馬氏正捂著自己掉了一小半頭髮的頭皮,疼的直吸氣的說道:「我告訴你,你別亂來,我是你嫂嫂!」

  「嫂嫂?!誰你家親戚?!你害死我家女兒,我跟你拼了!」王氏撲了上去,壓在馬氏身上,張嘴狠狠的咬住馬氏的耳朵。

  馬氏疼的殺豬似的嗷嗷直叫,「殺人啦!顧四牛家的殺人啦!」

  貓兒暗自翻個白眼,「爹爹、姆媽,你們快過來把我抱進去啊!雖然是熱狗血,可現在是秋天啊!血冷了我還是會著涼的!」

  這時南瓜聽到了消息,連衣服也顧不得洗,急急忙忙的往家裡跑,才一進院子,就見倒在地上滿身血淋淋的貓兒,她腳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貓兒?!貓兒--」她嚇得哭了起來。

  一旁的村人見鬧得如此,幾個老成的害怕鬧出人命,連忙招了幾個漢子,把顧四牛和道士分開。大壯嫂和幾個粗壯的媳婦,硬是把王氏和馬氏分開,馬氏捂著耳朵活蹦亂跳,簡直就是一出血淋淋的狗血劇啊!貓兒一把抹開臉上的狗血,心裡暗自感慨!

  南瓜見貓兒在動,欣喜的爬到了貓兒身邊,「貓兒!」

  「唔--」慢慢的睜開眼睛,「嫂嫂,囡囡冷。」她在不醒來,就要鬧出人命來了!不僅那兩人會被打死,她也會被凍死的!身上的狗血已經開始凝固了,粘膩腥臭的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

  「姆媽,貓兒沒死!」南瓜抹了一把眼淚,抱起貓兒往房裡跑,王氏一聽女兒沒死,連忙掙脫開大家的桎梏,跌跌撞撞的跟著進屋了,顧四牛一聽愛女沒事,也清醒了很多,舉著碗口大拳頭對著道士說道:「滾!下次再讓我看到你來,我打死你!」

  道士早就打的鼻青臉腫,一聽到這話,連桃木劍都不拿了,爬起來撒腿跑,一邊跑一邊還說道:「風水輪流轉,你小心哪天過來求你道爺我!」

  一旁嚇得縮成一團的小道士連忙追上,「師傅,等等我們!」

  馬氏也捂著耳朵坐在地上,打著滾哭罵道:「你這殺千刀的顧四牛!當年你餓的跟豬搶食,還不是我家大牛給你吃給你住!你這殺千刀的!沒良心的!養出一個妖怪女兒!」

  顧四牛愧疚看著馬氏冒血的、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半邊耳朵,嘴唇動了動,這時王氏從房裡奔了出去,手裡舉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四牛欠你的!我不欠你的!我砍死你這個賊婆娘!」

  馬氏一看王氏滿身狗血,殺氣沖天的樣子,嚇得一骨碌的爬起來,轉身拔腿就跑,「你等著!我讓我家大牛來教訓你!」

  王氏揮舞著菜刀說道:「你們來一個老娘砍一個!」

  屋子裡貓兒滿足的泡在暖暖的熱水,雙目緊閉,暗暗責怪自己昨天還是太衝動了!要是自己當時不說那話,姆媽也不會答應讓自己去做丫鬟的!貓兒自省,確實自己這幾年日子過得太舒服,又覺得這裡是鄉下地方,文化層次也低,有點看不起這裡人的古人,把這裡的人都當成白癡了!

  現在好了,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古人可能文化水平都不高,可不代表人家是傻子!看來自己以後要更低調一點,多跟紅菱在一起,好好學學她!說起來,今天還要多謝謝這個小妮子,不枉費平時這麼疼她!唔,明天給她弄點好吃的。

  在王氏抽抽噎噎的哭泣聲中,顧四牛大約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聽完他就罵道:「沒腦子的蠢女人!你想害死阿囡?」

  王氏哭哭啼啼的說道:「我哪裡要害她?你沒見她昨天的樣子,我也是為她好啊!」

  顧四牛氣的渾身發抖,「蠢女人!他們隨口瞎講你就信了?你忘了水生家那小倌是怎麼死的嗎?不是也叫人過來跳大神,把孩子驚倒了,三天就死了!你也想囡囡死嗎?」

  王氏哭的說道:「我哪裡知道他們會做的這過分!」

  「你做姆媽的不能看管孩子,要你有什麼用?!」顧四牛怒聲推開王氏,轉身就去找大夫。

  王氏知道顧四牛在氣頭上,也不敢回嘴,坐在地上哭的昏天地暗,南瓜也在一旁抹著眼淚,貓兒睜開眼睛,軟軟的叫了一聲:「姆媽,囡囡不疼,囡囡沒事。」

  王氏聽著女兒稚氣的話語,摟著她哭著說道:「阿囡--」

  貓兒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下能混過關了吧?以後就應該沒有會懷疑她了。對於顧四牛罵王氏的話,她心裡頗是不以為然,平時家裡的孩子都是王氏照顧的,他一點精力都沒有付出,憑什麼在這裡罵人?王氏平時何等的潑辣爽利?可在顧四牛真正生氣的時候,連嘴都不敢回,古代還真不是女人能待得地方,她暗暗歎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25 PM

第十一章   賺錢愁

  或許一般的孩子會被一盆狗血給嚇壞,可是某人畢竟只是偽蘿莉而已,洗了一個熱水澡,窩在被窩裡睡了一晚上之後就活蹦亂跳了!讓原本擔心不已的顧家人鬆了一大口氣。

  讓貓兒驚訝的是,她的大伯第二天一早就帶了一個豬頭、四隻肘子、二十隻鮮蟹過來看她。

  貓兒雖然現在想到大姆媽心裡就發堵,可大伯父畢竟是父親的哥哥,古代家族觀念可是很重的,他們家也不可能為了她,而不跟親人老死不相往來,再說大伯父還是很疼她的,就甜甜的叫了一聲,「老伯伯。」

  顧大牛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腦袋,「乖,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以後,我讓你哥帶你去鎮上玩。」

  王氏端了一盞鹽筍泡茶上來說道:「大哥,你太客氣了,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呢?你拿回去吧!」

  顧大牛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說道:「弟妹你開玩笑了,哪有送人的東西再帶回去的?」

  王氏說道:「可是我們家也不能收這麼多東西啊!四牛回來知道,要說我的!」

  顧大牛說道:「沒事,收著吧!」他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家困難的時候,你還懷著三倌兒,都把口糧分了我們一份,這點東西算什麼?」

  王氏歎氣的說道:「大哥,咱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

  顧大牛說道:「唉,你大嫂就是那個脾氣,你多擔待一些,別理那個死女人。就當她的話是放屁!」

  王氏笑了笑說道:「大哥你別這麼說,是我太衝動了,嫂子也是擔心桂花。」

  顧大牛歎氣說道:「桂花?唉,你說的也對!這幾年家裡條件好些了,想把她贖回來,就算沒有現在的富貴,可好歹是個自由身,能嫁個小戶人家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可她們母女偏偏--算了!」顧大牛一拍大腿說道:「不提她們了!這二十隻新蟹是你大侄子特地去陽澄湖抓來了的,正好給你們送來嘗個新鮮。」

  王氏歡喜的笑道:「既然這樣,大哥你今天別走了,留下來吃午飯吧!我去把豬頭和幾隻鮮蟹煮了,讓四牛好好陪你喝一盅。」

  顧大牛一聽就笑著說道:「好啊!我也好久沒跟四牛好好喝上一盅了!」

  王氏讓南瓜把顧四牛叫回家,自己則挽起袖子,繫好圍裙,下廚做飯。

  「姆媽,囡囡也要學做飯。」貓兒突然嬌聲說道,她很早就想學怎麼用灶頭燒飯了,老槐村裡物質豐富,能做好多好吃的食物,可是大家燒法就太簡單了!她要是能學會怎麼用灶頭,她就可以下廚燒飯了。

  王氏說道:「不行!你病還沒有好呢!」

  貓兒往王氏身上扭著,「不嘛!囡囡要跟姆媽學做飯。」

  顧大牛說道:「弟妹,貓兒這麼懂事,你就帶著她在身邊學做飯好了。我們這裡的女孩子雖家家都嬌養,可廚藝、女紅也是從小都不能落下的,不然將來可找不到好婆家。」

  王氏聽顧大牛說的在理,就抱起女兒說道:「大哥,你坐一會,四牛馬上就回來了!」

  顧大牛抱起在他身上蹦躂的顧全說道:「沒事,我跟全倌兒玩一會!」

  王氏抿嘴笑了笑說道:「好!」

  廚房裡,貓兒目瞪口呆的看著王氏提著一隻碩大的豬頭,用炭火把豬臉上的豬毛燒乾淨,然後把豬頭浸在了清水裡。

  「姆媽,豬頭!豬頭!」貓兒瞪著大眼睛驚叫道。

  王氏歡喜的笑道:「是啊!豬頭呢!好久沒吃了,虧得你大伯送來,你爹喝酒的時候,最愛吃豬頭肉了!」

  貓兒呆呆的說道:「豬頭也能吃?」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豬頭也有人吃啊!

  王氏說道:「怎麼不能吃?你姆媽的燒的豬頭肉可是整個村裡都有名的。你可要好好跟我學學!」她得意的說道,把顧大牛帶來的新蟹提到井邊,舀了井水洗刷乾淨,用稻草一個個的紮緊放在一個大鐵鍋子裡。

  「姆媽要不要把螃蟹給燉了?囡囡幫你!」貓兒步步緊跟著王氏屁股後面。

  王氏說道:「不用,螃蟹要吃熱的,冷了就腥了,我們先燒豬頭。」

  她回到廚房裡,用一根長柴禾安在灶內,舀了一鍋水,把那豬頭從清水裡提起起來,用鉗夾拔淨餘毛。豬面朝下放砧板上,拿起菜刀用力的把豬頭從後腦中間劈開,挖出豬腦,剔去骨頭,割掉耳朵。

  王氏一邊切肉,一邊告訴貓兒,那個需要那個不需要。等灶上的水煮開之後,王氏把豬頭肉放入大鍋內,用旺火煮了片刻,撇去浮沫,用一大碗紅油醬,並冰糖、茴香、薑片等料,上下錫古子扣定。一個時辰不到,整個豬頭燒的皮脫肉化,香味瀰漫了整個廚房。王氏讓南瓜揀整齊的放了一大盤子,又開了一罈子米酒,給顧大牛和顧四牛送去。又把螃蟹放在大鍋裡,隔水煮了一起來。

  「阿囡,來吃,這個豬鼻子肉最好吃。」王氏挾了一筷子就要喂貓兒,貓兒這輩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花容失色」轉身就往外邊跑,一邊跑還一邊說道:「我喊小哥過來吃!」

  「這孩子!」王氏又好氣又好笑,把肉放在一旁,「真是不識貨!」

  貓兒跑了出去,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太可怕了!小臉扭成一團,豬鼻子也能吃?想想就噁心!

  「小哥,小哥,姆媽讓你去吃飯。」貓兒喊著顧全說道。

  顧全扭著身子說道:「不,我要跟老伯伯一起吃。」

  顧四牛皺眉想把小兒子趕下去,顧大牛連忙擺手說道:「好,全倌兒就陪著老伯伯吃飯。」他挾了一筷子肥肉給顧全吃,顧全吃的津津有味,滿嘴流油。

  顧四牛見女兒呆呆的看著兒子吃肥肉,以為她也饞了,抱起女兒,也挾了一筷子要喂女兒。結果小丫頭臉蛋一扭,嫩嫩的小臉皺成一團,「囡囡不要吃肥肉。」

  顧四牛無奈,「刁丫頭。」他換了一筷子瘦肉,餵了女兒才說道:「乖,到你姆媽那裡吃飯去。」

  貓兒從顧四牛懷裡滑下來,對著爹爹做了一個鬼臉,「哼,壞爹爹,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起吃飯呢!臭臭!」說完就往廚房找姆媽去了。

  「這鬼丫頭!」顧四牛愛憐的笑罵了一聲,繼續跟顧大牛一起喝酒。

  顧大牛說道:「四牛,玉倌兒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門親事了。陳先生在的時候,對我們老顧家可是盡心盡力,我們可不能虧待了人家的獨苗苗。」

  顧四牛歎氣說道:「我也知道,可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

  顧大牛說道:「我這裡倒是有個不錯的人家,人家也有那個意思,就是身份有點低了。」

  顧四牛問道:「什麼人家?」

  顧大牛說道:「就是鎮上孫員外家的女兒,家裡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兒今年十歲,兒子今年才三歲。孫員外和孫婆子年紀都大了,怕等不到兒子長大,就想找個能撐起門面的女婿,將來能提攜舅弟一把。」

  顧四牛疑惑的皺眉問:「難道他們想玉倌兒入贅?」

  顧大牛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就是找個人品好的女婿,將來給他們養老送終,照顧舅弟的。只是這孫員外家裡,世代是行商。」

  顧四牛搖頭:「世代行商?不行,太低了。」

  顧大牛道:「孫員外和孫婆子都是難得好人,孫姑娘聽說習得一手好女紅,人也賢惠。家裡也有幾房家人服侍,是個殷實人家。」

  顧四牛說道:「可好歹陳先生是秀才,家裡世代書香門第。」

  顧大牛說道:「四牛,我知道你想給玉倌兒找個門當戶對的。可是人家門當戶對的人家,肯把自家女兒嫁給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嗎?這孫家不僅女孩子人品不錯,家境也不錯,出身雖低些,可也是良民,玉倌兒就是要有這樣的岳家將來才不會過的太差啊!」

  顧四牛沉吟了片刻說道:「你讓我再想想。」

  顧大牛說道:「行,反正孫家的女孩子年紀也還小,能再等上一段時間。」

  王氏端了一盆熱氣騰騰的大蟹上來,「來,大哥,吃蟹。」

  顧四牛揀了一個雌蟹,扳開了露出了黃裡透紅的蟹黃,「來,大哥,吃蟹。」

  顧大牛不客氣的接過了螃蟹,「你別忙了,自己也吃,蟹我還是會剝的!」他一邊吃,一邊還給顧全剝好螃蟹。

  廚房裡,王氏擺了一個小桌,南瓜、貓兒也在剝螃蟹吃。王氏進來說道:「等過幾天,你爹爹空些,我就讓他多捉幾隻蟹來,我們剝蟹粉吃。」

  貓兒聽的眼睛一亮說道:「好啊!姆媽剝好了,要給囡囡下蟹粉面吃!」

  王氏點點她的小鼻子,「小饞鬼。」

  顧大牛吃完蟹回家的時候,已經喝的醉醺醺了,還是顧福和顧祿把大伯父送回了家。馬氏冷著臉,讓兒子把顧大牛接了進去,就「碰!」一聲,關上了門。

  兩人摸了摸鼻子,也不計較馬氏的態度,王氏也留了幾隻大螃蟹給他們,他們急著趕回家吃蟹呢!晚上顧家人一邊吃蟹一邊聽著顧福帶來的好消息。

  「什麼?這麼早就讓你去考秀才了?!」顧四牛不敢置信的問道。

  「是的。」顧福說道,「不僅是我,玉倌也要去考。」

  貓兒一邊辛苦的跟碗裡的白米飯作戰,一邊聽著哥哥帶回來的好消息。學堂裡的先生已經推薦他們去縣裡童試!這個好消息讓顧四牛和王氏歡喜的不知道該什麼才好!

  貓兒這時才知道原來陳君玉的父親沒去世之前,就是村裡的教書先生。陳先生生前同顧四牛關係很好,顧家的幾個孩子在陳先生那裡讀書,顧祿、顧壽也是念過書的,只可惜陳先生去世後,去新學堂束脩太多,兩人就綴學在家讀書了。

  這時顧全拉著顧福說道:「大哥,什麼是童試?」

  王氏也說道:「對啊!福倌兒,你跟我說說,你們那個童試要考什麼?考幾天啊?」

  顧福笑了笑,看到不僅是小弟,連小妹也仰著小腦袋,雙目亮晶晶的望著他,他彎腰一手抱起一個弟妹說道:「我們童試要考三次,先是明年二月去吳縣考縣試。考完縣試以後,在四月份的時候去去蘇州府考府試,要是原是縣試、府試都過了,我們就是童生了!然後要去順天府參加江南省學政院試,等考上之後,我們就是生員了,也就是大家一直叫的秀才。」

  貓兒瞪圓了眼睛,認真的聽著哥哥的解釋,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去考童試的。律法規定賤籍之人以及其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童試,祖上有作奸犯科的人和父親是主考官的子女也不能參加童試。

  縣試要有4名村人和1名秀才保舉,府試要求5名村人和一名秀才保舉,院試則要求有6名村人和2名秀才舉保方可參加考試。原來考個秀才都這麼麻煩啊!難怪古代讀書人地位高了!要是哥哥他們能考上秀才,說不定家裡日子就會好過來了,姆媽和南瓜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還要去金陵考試?」王氏不由發愁了,「這路費怎麼辦?」連顧四牛也沉默了!大家看到兩人的樣子,皆停下了說笑。

  顧福剛想開口說道,就被顧四牛打斷:「有爹在,你們給考個秀才回來才是正經!」顧四牛嘴上雖這麼說,可眉頭也皺皺的緊緊的,手下意識的從懷裡掏出煙絲捲上,悶頭抽了起來。

  顧福、陳君玉的路費一共需要五兩銀子,對於顧家來說,五兩銀子是比較大的數目,但拼拼湊湊顧家還是能拿出來的,最麻煩的是還是給考官送禮的銀子,還有兩人考上後去府學讀書的費用。顧四牛因父親也是秀才,心裡多少有點數,算了一下兩人起碼要四十多兩銀子!四十多兩銀子,都足夠在鎮上買上一套大房子了!

  而他們家一年開銷也不過五兩銀子而已。顧四牛和王氏翻遍了家裡銅錢,也才勉強湊了二十二兩銀子。一兩銀子=兩貫錢=兩千個銅板,剩下的二十多兩銀子要四五萬個銅板!她要打多少結絡,姆媽要繡多少條手帕才能存夠啊!貓兒無奈的歎氣,她真的很沒用啊!在家裡這麼缺錢的時候,她也實在憋不出什麼一下子賺大錢的法子。

  就算是打結絡,她也從賣貨郎那邊也漸漸瞭解到,其實這裡的中國結水平已經很發達了,只是民間會打的樣式也就這麼幾種,很多繁複的結絡在宮廷和豪門大戶裡流傳。只有那些繁複的結絡,才能賣得出價錢,但那種結絡就算貓兒打了,賣貨郎也不會收,因為他沒那麼大的本錢收購,在東山鎮這種小地方,也沒有多少人會買這麼貴的結絡,畢竟有錢的還是少數人!

  再說目前最大的問題,她外表只不過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就算提出什麼賺錢的建議,父母也不會採納的。她要是做得再過火一些,這次就不是灑狗血這麼簡單了,而是要被燒死了!貓兒微微蹙眉,她可不想再鬧上一次。她唯一能幫著家裡做的就是,每日除了必要的鍛煉之外,就是坐在床上打結絡,盡量的幫姆媽把結絡打好,顏色配的更漂亮,以求能賺更多的錢。

  不僅是她,王氏也手裡針線活不離手,晚上也燃起油燈在燈下做活。貓兒無數次惋惜,自己年紀太小,而王氏也沒有教過自己繡活,不然她一定靠繡活賺錢,聽賣貨郎說,技術高超的繡娘,甚至能靠一人來養活一大家子吃飯!南瓜也是做完了家務之後,織布機要響到快天亮才停下。

  顧四牛每天除了種地之外,晚上木工活幹個不停,甚至連顧祿、顧壽也不下地了,每日不是幫顧四牛的忙,就是拿著書店賒來的書籍,靠抄書來賺錢。陳先生在世之時,對他們教育很嚴格,顧家幾個孩子都寫了一手的好字。

  若不是顧四牛堅持不許顧福、陳君玉兩人幫忙,恐怕兩人也會跟著顧祿他們一起抄書了。看到家人如此為他們籌集路費,兩人說不出什麼感動的話,只能越發的用功讀書了!可即便如此,想要在一年內存滿二十三兩銀子,對於顧家來說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就在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天夜裡來的人,給全家人帶來了希望。





第十二章 血濃於水

  「四牛!」顧大牛扛著鋤頭從地間走來,「走,我們去二牛家喝酒去。」

  顧四牛搖搖頭,「不了,大哥,我想早點回家,我還有活呢。」這幾天的勞累加上沉重的壓力,讓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顧大牛拉住他說道:「事情再急,總要有休息的時候,走,我們去二牛家。」說完不顧顧四牛的拒絕,拉著他就往顧二牛家裡走去。

  「奇怪,今天還不回來?」王氏倚著門,嘴裡喃喃的說道。

  「四嬸媽,四叔現在在我家,我姆媽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顧二牛的家的長子金狗憨憨的走過來說道。

  王氏說道:「你四叔在你家?還有誰在嗎?」

  金狗說道:「還有老伯伯、三叔。」

  王氏聽了笑道:「我知道了,金狗吃過了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金狗憨笑的說道:「不了,我先回家了,姆媽還在等我吃飯呢!」

  王氏回頭對南瓜說道:「你爹不回來吃飯了,我們先吃吧。」她抱過顧全給他餵飯。貓兒則拒絕了南瓜的餵飯,捧著爹爹特地給她打到的小木碗筷小口小口的吃著飯。大家沒什麼心思吃飯,草草的扒了幾口之後,就開始幹活了。

  王氏摸摸女兒的小腦袋說道:「乖囡,去跟小哥玩吧,不要老是打結子了。」

  貓兒仰起小腦袋說道:「姆媽,我喜歡打結子,不喜歡跟哥哥爬樹。姆媽,教囡囡學繡花吧。」

  王氏聽了女兒的稚氣話語,想笑可是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人家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貓兒也太懂事了,全倌兒跟她一樣大,還什麼事情都不懂呢!

  「姆媽,你別哭,你哭了,囡囡心裡難受。」貓兒摟住王氏的脖子嬌聲說道。

  「好,姆媽不哭,乖囡是姆媽的小心肝。」王氏抱著女兒的小身體說道:「來,姆媽教你怎麼繡小草,乖囡給自己繡條小草手帕。」

  「好!」貓兒笑開了小臉,笑得很滿足。雖然自己這輩子投胎的人家很窮,可她過得真的很幸福。

  就在貓兒在為自己的第一條手帕奮鬥的時候,顧四牛喝的醉醺醺的回家了,王氏連忙讓南瓜給顧四牛煮濃茶去。自己扶著顧四牛說道:「怎麼喝這麼醉?」

  顧四牛雙目通紅,含混的說道:「我沒醉。」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是!你沒醉!」

  顧四牛打了一個酒嗝,一股酒氣混合著煙草的味道從他的嘴裡傳出,貓兒立即摀住了鼻子,臉皺成一團,「爹爹,臭臭!」

  顧四牛哈哈大笑:「爹爹臭臭,乖囡香香,乖囡讓爹爹香香。」說著抱起小女兒親親她肉嫩嫩的小臉。

  「姆媽!--」小丫頭急的小腳亂踢,「壞爹爹,壞爹爹--」

  王氏又好氣又好笑的抱過小嘴翹的可以掛油瓶的小女兒,「福倌兒,把你爹扶到房裡去。都一把年紀了,還欺負女兒!」

  顧福一直愁雲滿面的臉,看到爹爹逗妹妹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了,「是。」

  顧四牛推開長子的手,認真的說道:「我沒醉,我今天高興!」

  王氏無奈的說道:「好好!你高興!你說你高興什麼?」

  顧四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包裹,踉蹌的走到桌前,打開包裹,裡面赫然是一包碎銀子,「你們看!」

  「你哪裡來的錢?」王氏大吃一驚,攏起來掂了一下,估計有十七八兩左右。

  「是哥他們給我的。」顧四牛眼紅紅的說道,「這是大哥、二哥、三哥他們一起湊出來的錢。」顧四牛頓了頓道:「珠娘,不管他們之前做了什麼事,他們都是我哥,哪家有什麼困難,大家都會幫忙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王氏抹著眼淚說道:「你真以為我是這麼小氣的人?你看貓兒那件事情過後,我說過什麼了?我去鬧過了嗎?」

  顧四牛微笑的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氣的人。」

  貓兒趴在王氏懷裡心裡非常感動,親人終究是親人,血畢竟濃於水。而更大的驚喜,在一家人稱碎銀子的時候,王世澤騎著一頭騾子送了五十兩銀子過來。

  「大哥--」顧四牛身體微微顫抖,嘴巴張了又和上。

  王世澤說道:「別說了!你們若是還認我這個大哥,就把這錢拿上!」他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把家裡的地賣了!可是你忘了,你下面還有五個孩子!買了地,你們將來怎麼過活?錢,我不是送你的,是借給你的,等孩子考上了,再慢慢還我。」

  顧四牛說道:「大哥,我這裡已經有二十多兩碎銀子,我不需要這麼多錢。這麼多錢,我不能--」

  王世澤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別跟我客氣,孩子以後讀書還是要錢的,這錢就當是借給福倌兒和玉倌兒的,我等著他們還我!」

  顧四牛眼眶紅了紅,如果他只有這兩個孩子,他是肯定不會堂哥和舅兄給的錢的!可是--

  王氏用衣袖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對顧福和陳君玉說道:「福倌兒、玉倌兒,你們過來,跪下給舅舅跪下。」

  兩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王世澤連忙扶起他們說道:「你們這算什麼?!」

  「哥,我--」王氏哽咽了一聲。

  王世澤歎氣說道:「錢再賺就有了,可是福倌兒和玉倌兒的前途不能耽擱。」

  顧福說道:「舅舅,我們不能要這個錢,我就不信,憑著我們的本事,考不上秀才!何必要花這個冤枉錢!」

  陳君玉也點頭說道:「對,我也不信,我就沒那個本事自己考上!」

  王世澤吹鬍子瞪眼的望著他們,「你們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人,以為秀才真這麼好考?你們不用銀子打點他們,就是在考場上,也能把你們整的死去活來!」

  連顧四牛也搖頭歎息的說道:「窮秀才、窮秀才,可考上秀才的真正能有幾個窮的連飯都吃不上的?你看我們村裡能有幾個去學堂讀書的?你們啊--」他望著王世澤說道:「大哥,這銀子我收下了,大恩不言謝,將來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做的,一句話,我們拚死也要幫你做到!」

  王世澤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還是那句老話,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只要兩個孩子好,就什麼都好了!你也是有福氣的人,能有這多兒子!唉--」

  王氏眼眶一紅,王世澤什麼都不缺,唯一的遺憾就是嫡妻孫氏只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王世澤嘮叨了幾句之後,就又匆匆騎著騾子走了,顧四牛回頭對幾個孩子沉聲說道:「你們一定要記住,今天是哪些人幫了你們!要是你們以後要是忘了本,就給我離開這個家!」

  「是。」大家皆應了。

  貓兒知道舅舅家裡比他們是好多了,可是要一口氣拿出五十兩銀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還有三個伯父,他們可都是一輩子在地裡刨食的農民,能湊出二十多兩銀子--她偷偷的拭去流下的眼淚,她還是幸運的,能遇到這好的家人。

  賺錢的日子很辛苦,即使後來伯父們和舅舅送了銀子過來,一家人也沒怎麼放鬆過,都希望能早日把錢還上。日子過的辛苦,可也過得很充實,這種齊心協力的感覺,讓大家的心更貼近不少。連南瓜,顧家人也漸漸的對她寬容了不少,尤其是大哥,對南瓜好了許多。這讓貓兒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大嫂,貓兒總有著莫名的好感,因為南瓜符合她心裡一切對古代勞動婦女的印象--勤勞、善良,同時也懦弱!她希望南瓜能過得好。

  顧福和陳君玉考試的這大半年過的很辛苦,可獲得的代價也是豐厚的,顧福和陳君玉是同年考生中年紀最小的,可兩人都很爭氣,甚至兩人還都考上了吳縣僅有二十個名額的廩生!消息傳來的時候,王氏甚至欣喜的暈了過去!

  而貓兒則是在想,聽說廩生一個月有廩米六斗、每年還發五兩廩餼銀。而顧家這麼一大家子人拚死拚活干了大半年才賺了六七兩銀子,他們兩人以後不幹活,每年還能拿這麼多錢,果然養家餬口還是應該男人來做的。貓兒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監督兩個哥哥努力讀書,顧家的脫貧致富就全靠他們了!賺錢真的很辛苦啊,實在不適合她這種已經被養成米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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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子,有出息!比我們都有出息!」王世澤一邊用力的拍著顧四牛和陳君玉的肩膀,一邊大著舌頭說道:「四牛,不枉費你一番苦心啊!」

  顧四牛也有些醉了,一邊大口的喝著女兒釀造的野葡萄酒一邊傻笑的望著兩個孩子。至於顧福和陳君玉早就被眾人灌得只知道傻笑了。知道兩人考上廩生之後,村裡的鄉親都過來祝賀,宴席也從中午吃到了深夜,大家都喝得心滿意足的散了。

  因王世澤住在鎮上,王氏見他喝得醉醺醺的,不放心他走山路,便把他留了下來,想不到王世澤興致居然如此好,見顧家裡還有野葡萄酒,就讓王氏燙了,跟顧四牛兩人繼續喝了起來。看著兩人燙葡萄酒的舉動,貓兒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王氏沒好氣的白了他們一眼,拉著女兒說道:「阿囡,我們去廚房弄解酒湯。」

  貓兒糾結的望著自己辛苦釀造的葡萄酒就被人當水一樣灌了了!太--太暴殄天物了!要不是顧四牛每天都愛喝點酒,她又覺得用糧食釀酒浪費,她也不會拿山裡的野葡萄釀酒。幸好古代很早就有果酒和花酒了,拿葡萄釀酒也不算太出挑。算了,只要大家喝得開心就好!貓兒自我安慰的想到。

  「南瓜,你去煮些濃些的茶湯給你爹他們解救。」王氏笑著說道,再看看南瓜的肚子,心裡更是開心。福倌兒考上了秀才,南瓜也有兩個月身孕了,他們老顧家的日子開始好過了!

  「哎。」南瓜也樂得合不攏嘴,抓了一把新鮮的茶菜放滾水裡煮。

  貓兒知道酒後飲茶解酒是極度不健康科學的,她也不好明著阻止,便拉著南瓜的手說道說道「姆媽、嫂嫂,給你吃個好東西。」她從廚房裡抱出一個小罈子,拍開上面的封泥,找了一雙乾淨的筷子,把裡面的東西撥弄了一點出來。

  「這是什麼?」王氏驚奇的問道,一粒粒黑團團從壇口滾了出來,外面似乎還包了一層葉子。

  「梅子啊!」貓兒說道,「隔壁大壯嬸教我做的醃漬梅子,姆媽,你嚐嚐。」

  王氏拈了一粒,剝開了外頭已經發黑的葉子,嘗了一下,「這是醃梅子?酸酸甜甜的怪好吃的!你大壯嫂家的梅子可沒這麼好吃。」

  貓兒笑瞇瞇的說道:「噓!娘,我嫌光拿糖醃不甜,偷偷加了枇杷膏熬的,外面的葉子是薄荷葉子,所以比大壯嬸的好吃。」

  王氏笑罵道:「小機靈鬼,」她回頭對南瓜說道:「你也嘗嘗,你都有身孕了,吃著這個最爽口。」

  南瓜應了一聲,也拿了一個含在嘴裡,不由眼睛一亮,「真好吃!」

  貓兒見她們都愛吃,不由笑彎了眼睛,起身說道:「姆媽,你們休息一下,我來給爹爹煮解酒茶。」

  南瓜連忙起身說道,「不用了,我來吧。」

  王氏笑著拉著她說道:「你也休息一會吧,你都忙了一天了,身子要緊。讓你妹妹做好了。」

  南瓜眼眶一紅,有些受寵若驚的「哎」了一聲。

  貓兒取了一盞薄銚子,倒入了一些熱水,取了一點蜂蜜,在加入幾粒梅子,其實她是想做八珍醒酒湯的,但家裡沒那個條件,只要用蜂蜜水和梅子將就一下了。她愛惜的摸摸蜂蜜罐子,在現代蜂蜜水是她每天必喝的,何曾把這麼一點蜂蜜放在眼裡?可是到了古代,這點蜂蜜還是舅舅送來給南瓜補身子的,是極為珍貴的東西。

  「你們在吃什麼?」顧四牛搖搖晃晃的帶著滿身的酒氣走了進來,王氏連忙起來,扶著他嗔道:「你怎麼進來了?喝得這麼多。」

  顧四牛大著舌頭說道:「我渴了。」

  貓兒連忙將醒酒湯倒出,分了幾盞,王氏服侍著顧四牛喝下,南瓜端著剩下的幾盞,送到外頭去。

  顧四牛喝了醒酒湯之後,清醒了一會,見桌上的一碟梅子,就丟了幾粒到嘴裡,覺得滿口生津,精神一振,不由對貓兒說道:「這梅子好吃,你送去給你舅舅吃。」

  貓兒笑著應了一聲端了梅子出去,讓舅舅和哥哥都緩些喝酒,喝點醒酒湯,吃點梅子。

  王世澤搖頭晃腦的拈了一個,慢慢的剝去外頭的薄荷葉子,一股沁涼的甜味撲鼻而來,放入嘴裡滿口生津、細膩美味,酸甜也正合適,心裡大覺爽快,「這梅子好吃!」

  貓兒笑著說道:「舅舅愛吃,你就帶一壇回去,家裡有好多呢!」大壯嫂是教了她怎麼做醃漬楊梅的,可那不過只是一個幌子的,她這個梅子是照著網上看來的梅子做法作的,裡面雖沒有叫什麼珍貴的藥料,也有不少生津補肺的好東西,比如枇杷膏、薄荷之類的。

  王世澤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時顧祿搖搖晃晃的走了上來:「舅舅,我跟著你做生意,好不好?」他喝的滿臉通紅,雙目晶亮的望著王世澤。

  王世澤搖頭笑道:「這怎麼行呢?你好好的書不念,學做什麼生意?」

  顧祿擰著頭說道:「我不喜歡讀書,讀書不能賺錢,我要賺錢,我要給家裡蓋大房子!我要跟舅舅一樣!」

  顧祿正在同王世澤說話的時候,「哐當!」一聲碗落地的聲音,把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眾人震得半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30 PM

第十三章  新的一天

  顧四牛鐵青的著臉走從廚房裡走出來,「死小人,你胡說什麼?!好好的書不念,去做什麼生意?!」顧四牛怒喝的說道。

  他聲音響得如同打雷一般,嚇了大家一跳,貓兒渾身一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陳君玉眼疾手快,一把她樓到懷裡,安撫的拍著。

  王氏也唬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道:「四牛,你好好說話,被嚇到孩子。」

  顧祿也嚇了一跳,酒也醒了,可依然堅持說道:「我要跟舅舅學做生意,我不要再讀書了!」

  王世澤見顧四牛一臉怒氣,連忙攔著他說道:「好了,跟孩子好好說話,你把孩子都嚇壞了。祿倌兒,你告訴舅舅,為什麼要學做生意?」

  顧四牛喘了一口氣說道:「說!你為什麼不肯讀書?!」

  顧祿憋著氣,大聲的說道:「我不喜歡讀書,也不想家裡再這麼窮下去!」

  「你說什麼?!你有膽再說一遍!」

  「我不要讀書!我要賺錢!我不想家裡連給哥哥考試的錢都沒有!」

  顧祿的話,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戳進了大家的心裡,顧福和陳君玉握緊拳頭,尤其是陳君玉,一張臉立即變得慘白。

  貓兒連忙伸手樓主他的脖子,小臉親暱的蹭蹭他的臉蛋,陳君玉回神,愛憐的摸摸貓兒的小腦袋,勉強的對她笑了笑。一時房裡寂靜無聲,只有眾人的呼吸聲。

  過了片刻之後,顧四牛隨手舉起南瓜洗衣的棒槌,「我打死你這個不上進的孽畜!」

  「四牛!」

  「爹!」

  「四牛叔!」

  「哇!--」

  一時間,王世澤、王氏的阻止聲,顧福、陳君玉、顧壽跪下的哀求聲,夾雜著顧全的哭聲,都響了起來,貓兒一見小哥哭了,也癟癟小嘴,哇哇大哭起來了。

  王氏心疼的撲到顧祿身上,一把抱住他哭喊的說道:「你敢打孩子,我就跟你拚命!」

  陳君玉跪在地上,跪行了幾步,抱起被他留在椅子上的貓兒哄到:「貓兒乖不哭,別怕,玉哥在這裡!」

  顧祿把王氏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然後跪在了地上,「爹,你打死我吧!你不打死我,我就要跟舅舅去學做生意!」

  顧四牛氣的渾身發抖說道:「士農工商!商人是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拚死拚活賺錢,買了這點地是為了什麼?!你知道嗎?!」

  王世澤也說道:「祿倌兒,你還小,不知道我們行商的地位。唉!你爹說的不錯,不然我幹嘛買了這麼多地?不就是為了求個地主的身份?你爹為什麼要讓你們讀書呢?」

  顧祿說道:「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們家,大哥已經是秀才了,我不怕!」他環視了家人一圈說道:「大哥和玉哥考秀才就花了五十多兩銀子,以後考舉人呢?考進士呢?壽倌兒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聘禮呢?貴倌兒、全倌兒要去學堂讀書,這麼多年的束脩呢?還有貓兒,貓兒以後要嫁人,沒有一份體面的嫁妝,能說個好人家嗎?難道這麼都靠親戚借嗎?」

  王氏聽了顧祿的話,失聲痛哭。顧四牛呆了半天,棒椎落到了地上,他沉聲說道:「賺錢的事情,不是你該想的!你現在只要好好讀書就行了!」

  顧祿慘然一笑說道:「爹能怎麼賺錢?難道就一直白天種地,晚上干木工活嗎?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啊!還有姆媽,這些天繡活做下來,眼睛都開始不好了!大嫂整天織布,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有貓兒!這麼小,就天天給我們打結子--」他哽咽的一聲說道:「隔壁的紅菱還只知道天天玩呢!」

  貓兒從陳君玉的懷裡探出小腦袋怯生生說道:「哥哥,囡囡不喜歡跟紅菱玩,囡囡喜歡打結子。」

  眾人聽著她稚氣的話語,不由勉強扯了扯嘴角,顧四牛神情緩和了不少。陳君玉愛憐的揉揉她的小腦袋,「貓兒,跟大嫂一起去困覺好不好?哥哥給你熱羊奶去。」他把貓兒遞給南瓜,準備去給貓兒熱羊奶。

  南瓜連忙說道:「我去熱。」她知道現在的事情,她根本插不上話。

  貓兒乖乖的任南瓜抱著去房裡,王氏也抹著眼淚,要把哭鬧不休的顧全抱去房裡,顧四牛粗聲說道:「不許去!讓他留下看看,自己的幾個哥哥是怎麼想著家裡的!」

  王氏哭喊的說道:「你把孩子都嚇到了!」

  顧四牛說道:「狗屁!貓兒都知道天天打結子給家裡賺錢,他整天只知道瘋玩!都被你慣壞了!這樣下去他有什麼出息?!讓他留下!這裡沒你的事情!」

  王氏被顧四牛一吼,無法,只得把小兒子塞到大兒子懷裡:「你看著點你弟弟。」

  顧福連忙點頭,接過被爹爹罵了一下,不敢大聲哭,只敢抽抽噎噎哭泣的小弟,王氏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客廳。

  廚房裡南瓜生了一個小爐,放上了一盞薄銚子,把今天新擠的羊奶,放上花生、杏仁和白茯苓粉,煮沸了,就喂貓兒喝下。貓兒喝了羊乳之後,南瓜抱著她輕輕拍著背,拍了數十下貓兒打了個嗝,就倚在了南瓜懷裡,沉沉的睡去了。王氏同南瓜兩人兩兩相對,皆豎起耳朵聽著客廳裡的談話。

  客廳裡,顧福說道:「二弟,你別去了,我已經跟玉倌說好了,等年後,我們就去鎮上找個人家當教習先生,加上廩米和廩銀就足夠家裡嚼用了。」

  顧祿說道:「大哥,我跟你不一樣,你從小就愛讀書,我只比小一歲,可你已經考上了廩生,而我呢?不過只會寫幾個字而已。」他自嘲笑了笑,「還不如跟著舅舅做生意呢!家裡有你一個讀書的,就夠了!」

  顧福欲言又止,最後歎氣一聲,手狠狠的往做桌子上一捶。

  王世澤沉聲說道:「祿倌兒,做行商可不容易,有時候要奔波萬里啊!家裡有再多的綢緞,你也只能穿粗布衣服!」

  顧祿說道:「我不怕,我有的是力氣!在外面奔波,要穿什麼好衣服?」他說的倒是實話,顧家的幾個孩子也不是純粹死讀書,便是顧福和陳君玉有時候在農忙的時候也會幫忙下地。

  王世澤說道:「做行商要吃苦,可不比讀書那麼輕鬆了!」

  顧祿說道:「舅舅,我不怕吃苦!」

  顧四牛看著王世澤說道:「大哥,你--」

  「四牛啊,你啊!就是火爆脾氣!」王世澤輕拍他的肩膀說道,「其實祿倌兒說的也對,家裡有福倌兒一人讀書也夠了。」

  他見顧四牛想要反駁,繼續說道:「四牛,你聽我說。孩子大了,你就該放手讓他們去闖!祿倌兒才十三歲,就是讓我跟著做一兩年生意,覺得不合適了,再繼續讀書也才十四五歲,還有的時間。你這麼壓著他,孩子說不定真不喜歡讀書呢?」

  顧四牛擰著脖子說道:「做生意有什麼不會呢?這還要學!」

  王世澤臉一板說道:「你放屁!做生意怎麼不要學?!你忘了你當年跟我一起出去做生意的時候被人騙的事情了?」

  顧四牛老臉一紅,他對舅兄一向尊敬,見舅兄這麼一說,也不敢反駁。王世澤勸道:「不如讓孩子跟著我去一趟,讓他吃些苦頭,說不定他知道自己不合適了,自己就死了那個心了。跟著我,你怕什麼?」

  顧祿一聽,眼睛一亮,連聲說道:「對啊!爹爹,你就答應我吧!我跟著舅舅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顧四牛悶頭沉吟了半晌,最後狠狠的灌了一碗酒,瞪著二兒子說道:「做生意可以,要是讓老子知道你嫌苦中途偷溜,老子打斷你的腿!」

  顧祿一喜,大聲的說道:「不會,要是我半途而廢,爹爹打死我,我都沒話說!」

  王氏和南瓜在裡面聽了大家的談話,兩人不禁眼淚汪汪,王氏用袖子抹著眼淚說道:「不知不覺,祿倌兒都這麼懂事了!」

  南瓜憨笑的說道:「姆媽,您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王氏點點頭,望著南瓜的肚子笑道:「你能給我生個孫子,我就更有福氣了!」

  南瓜臉一紅,連忙起身說道:「我去收拾碗筷。」

  王氏啞然失笑,笑著搖頭。

  自那天晚上,顧祿提出要經商之後,顧壽幾天後勇敢的提出,自己也不想讀書了,想跟著顧四牛下地和學木匠手藝。

  自打顧祿事件之後,顧四牛對兒子們不讀書的火氣也小了很多,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老二、老三也確實不是讀書的料,讀了這麼多年書,除了能寫一手好字之外,連一篇像樣的文章也寫不出來,可他就是不甘心。再說他這些年,年紀漸長,家裡的農活也漸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家裡家境拮據,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沒錢請短工,也就默許了顧壽輟學跟著他下地學手藝了。

  顧壽學做木匠手藝之後,最開心的就是顧全和貓兒了,因為顧壽為了練手,一口氣給他們做了好多個木頭玩偶給他們玩。在貓兒看來,顧壽的木雕天賦,可比顧四牛好上太多了!說不定他以後能靠木雕賺點小錢呢!

  王世澤的急性子,顧祿也迫不及待的跟著舅舅出去做生意,兩人也商量好了,也不在家過完年,一個月後就出發。王世澤正想去合浦去販珠,去湊本錢的時候,就讓顧祿在家好好準備一下。臨走前的一個月,王氏手裡針線不離手,把顧祿所有要帶走的衣服都縫補了一遍,一口氣給他縫了二十雙鞋子,還把特地多納了幾層鞋底。

  顧四牛則埋頭給顧祿打行李箱子,顧壽在一旁打下手。貓兒趴在爹爹身後,津津有味的看著爹爹干木匠活,爹爹做傢俱真牛!連個釘子都不用一個!

  「囡囡,去別處玩,好不好?這裡髒兮兮的!」顧四牛對著跟在屁股後面的愛女柔聲哄道,心裡很是無奈,要是小兒子在這裡調皮,他早一巴掌扇他出去了。

  顧壽手裡晃著一個已經打磨的很光滑,絕對不會有一根木刺的木頭娃娃說道:「貓兒,這個給你,出去讓嫂子幫你做件小衣服,貓兒就能幫小娃娃穿衣服了。」

  貓兒笑的雙眼彎成了月牙形,「謝謝三哥!」她把木頭娃娃放入自己的小荷包,然後伸著嫩嫩的小手,天真的問道:「爹爹為什麼不在箱子上裝個輪子,就跟牛車一樣,這樣這個木頭箱子就能被牛牛拖走了,不用二哥自己搬了。」

  顧四牛怔了怔,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興奮的跑起女兒把她往王氏懷裡一塞,「乖囡太聰明了!」說完自己轉身就往工房裡跑,門一關,不一會裡面就傳出了刨木的聲音。

  貓兒嘟著小嘴佯裝不悅的往王氏懷裡蹭,王氏抱著她笑罵道:「你這個小磨人精!」

  貓兒心裡鬆了一口氣,好在爹爹沒懷疑。但即使是懷疑,她也要提出這個想法,不然二哥這麼遠的路,還要搬著木箱子太辛苦了。只可惜她現在太小了,不會編籐箱,不然她以後一定給二哥編個籐箱。還有等自己女紅再學一段時間,她就給二哥做個背包,二哥你等我再大一點吧!她眉眼笑的彎彎的想到。

  在一個月後,那天,天還沒有亮,顧祿就在家裡的依依不捨的目光下,隨著王世澤離開了東山鎮。貓兒趴在南瓜的懷裡,顧全趴在顧福懷裡,兩小哭的好不淒慘。

  顧祿揉揉弟弟的小腦袋說道:「傻小子,哭什麼,讓妹妹看笑話!」

  顧全哽咽了一聲,慢慢的止住了哭聲,顧祿愛憐的抱過妹妹,愛憐的親了一下,「乖囡囡不哭了,哥哥回來的時候,給你帶花兒戴。」

  貓兒哽咽的說道:「囡囡不要花兒,囡囡要哥哥早點回來。」

  顧祿揉揉她的腦袋說道:「好!哥哥一定早回來。」

  王氏一邊哭一邊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就把我們留下來自己走了。」

  顧四牛憋著氣,甕聲甕氣的說道:「好了!兒子出去見世面是好事,你哭什麼?!晦氣!」他回頭看著二兒子,說道:「你是大人,注意好好跟著你舅舅,聽他的話。」

  顧祿點點頭,把貓兒遞給陳君玉,跪下給顧四牛和王氏各自磕了三個響頭。王氏哭到在地上,南瓜連忙把王氏扶著。

  顧祿依依不捨的看了大家一眼,就起身跟著舅舅走了。

  「玉哥,囡囡捨不得二哥。」貓兒小臉埋在陳君玉的脖子裡悶悶的說道。

  陳君玉摸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道:「我也捨不得,二哥會回來的,他還要給囡囡買花兒戴呢!」

  「嗯--」貓兒悶悶的應了一聲。

  顧四牛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漸漸的消失了,才撇開頭說道:「回去吧!」

  王氏由南瓜扶著離開了,顧福彎腰抱起顧全,一行人緩緩的往家裡走路,清晨緩緩升起的朝陽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貓兒突然想起了斯嘉麗的一句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揉揉哭腫的眼睛,無論如何,家裡會越過越好的!




第十四章 紅燒肉(一)

  天還沒有亮,淡淡的薄霧漂浮著,沁涼的空氣帶著濕意和草香,貓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緩緩的收回了鳥戲的最後一式。現在她的生活很規律,每天早睡早起,起來以後她先做一些暖身運動之後,然後開始練習舞蹈基本功,最後再打一套五禽戲。

  跳芭蕾是她沒那個條件練習了,再說就算有能條件練習,她也不會練習。當年學跳芭蕾是因為不知道學芭蕾是一件對自己很殘酷的事情,不僅把兩隻腳跳的變形了,走路還成了外八字。幸好當年她嫌苦,學了三年後死活不肯再跳了,不然說不定還會把身材跳成洗衣板。現在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再跳那個火坑,要不是這些舞蹈基本功,能塑身兼拉伸韌帶,她連這些基本功也不會練習。

  而五禽戲是她小學三年級上體育課時學的,那時來了一個很年輕很帥的體育老師,從第一式開始,教了他們一個學期,把整套的五禽戲全部教會。因為她有舞蹈功底,所以是全班學的最快的,那帥哥老師還讓她這個體育白癡做體育課代表。為了體育課代表的面子,她是全班五禽戲學的最認真也是最好的一個。

  後來那個老師教了他們一學期,就離開學校了。等老師走了之後,大家才知道他居然是全國武術冠軍。年幼的她帶著對武術冠軍的崇拜和對帥哥的懷念,每天堅持不懈的練習,大學畢業在家做了奼女之後,為了不讓自己身體出現問題,練習的越發的勤快了。現代那麼多誘惑,她都沒有放棄鍛煉,更不要說到了無聊的古代了!

  她唯一遺憾的就是,為什麼別人連瑜伽都能修煉出內功來,而自己修煉的是中國最傳統正宗的武術卻什麼感覺都沒有?她摸摸下巴,自己果然沒轟轟烈烈幹大事的命!做完運動之後,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貓兒一進廚房,就見南瓜正忙得熱火朝天,微微詫異,「大嫂,你怎麼不多睡一會?」

  南瓜憨厚的笑了笑說道:「習慣了,到了點就醒了。」

  貓兒無奈的笑了笑,熟練的把蔥花、搾菜切成末,把紫菜撕碎,見爐上的豆漿開了,就把事先兌好比例的醬油、香醋到了進去,等豆漿再次沸騰,從爐上取下豆漿,撒上蔥花、紫菜、搾菜和蝦皮,又遞了幾滴麻油,一鍋香噴噴的鹹豆漿做好了。

  家裡她愛吃原味的豆漿,爹娘愛吃甜豆漿,而其他人都喜歡吃鹹豆漿,所以早上起來,南瓜都要燒兩鍋豆漿。貓兒平時是能幫忙就幫忙,現在王氏幾乎不管灶上的事情了,全是她跟南瓜兩人做了。

  南瓜一手拎起大棗粥桶,一手端著豆漿,貓兒連忙接過了粥,「嫂嫂,你小心點。」她憂心的看著南瓜微微凸起的肚子。

  南瓜神色黯了下,隨即笑道:「沒事,都第四胎了,哪這麼嬌氣!」

  貓兒聽了也神色一黯,勉強笑了笑,「小心些,總沒錯的。」

  南瓜從四年前懷第一胎開始,生了兩個孩子都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還有一胎就根本沒保住。貓兒認為是大哥性生活開始的太早,精子太弱,才導致胎兒先天不足。但比起孩子,她更擔心的是南瓜的身體,四年之內如此頻繁的懷孕生產,產後又沒有好好調養,她身體再強壯也會虧損的,可這些她都不是她能說的。

  屋裡王氏見女兒端著粥進來,連忙說道,「小心燙到。」

  貓兒笑著說道:「不燙的。」她把粥放在桌子上,給家人一人舀了一碗,南瓜在一旁給大家倒豆漿。

  顧四牛見女兒幹活利落,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自己這個小女兒從小就嬌滴滴的,原本他會以為在大家的溺愛下養出個嬌姑娘,卻不想女兒除了模樣嬌,力氣小一點,不能幹些重活之外,其他事比誰都能幹。

  顧全拿了一個白饅頭就大嚼了起來,貓兒給他舀了一碗粥說道:「小哥,你吃慢點,別噎著了。」

  顧全一邊吃一邊含糊的說道:「沒關係,我要快去學堂了,不然先生又要罵了!」

  貓兒啞然失笑,顧四牛抬頭狠狠的瞪了顧全一眼,「好好吃飯!像什麼樣子!」

  顧全縮了縮肩膀,不過吃飯的速度還是慢了下來,貓兒笑了笑,又給顧壽舀了一碗粥,顧壽接過粥說道:「貓兒,你坐下吃吧,我自己來。」貓兒一笑,坐下給自己舀了一碗粥慢慢的喝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四牛家的在嗎?」

  南瓜忙放下碗筷走了出去,不一會南瓜抱了一個包裹進來說道:「姆媽,剛才王姑子過來,讓我把這個給你。」

  王氏連忙問道:「她人呢?怎麼不進來喫茶?」

  南瓜說道:「她說還有事,就先走了。」

  王氏打開包裹說道:「阿囡給我看看,這可是地藏經?」

  貓兒接過王氏手裡的經書,地藏經是她最熟悉的經書,她才看了一個開頭就點頭說道:「是地藏經。」

  王氏歡喜的說道:「我聽王姑子說了,家裡有人生孩子,念這個經書最好,生出來的孩子各個活蹦亂跳!你先教著你嫂子念,等過幾天我忙完了,你再教我念。還有玉倌兒、祿倌兒的親事,我就盼著他們能早日成親了!他們一個十八!一個十七了!還有壽倌兒你!都十五歲了!你們這幫死小人,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非把我氣死不可!」

  貓兒抿嘴一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顧壽聞言忙說道:「姆媽,你別氣,上頭兩個哥哥都沒成親,哪裡輪得到我?總要等他們成了親再說吧?」

  王氏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到也不再說什麼了。

  顧壽聽到王姑子,不由皺了皺眉頭,「王姑子?她還有臉來村裡?姆媽還不知道她的醜事吧?她把鎮上布料鋪牛掌櫃的女兒藏在自己的庵裡同一個小伙通姦,事發被牛家告到衙門裡,被知縣大人褪衣打了二十板!」

  王氏啐道:「死小人口沒把門,在你妹妹面前胡說什麼?」

  顧壽這才想起小妹還在,看了小妹一眼,見她低頭正在喝粥,便笑道:「貓囡才幾歲啊,她不懂的。」

  顧四牛輕咳了一聲,抬頭望了望顧壽,顧壽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貓兒心裡苦笑,默默的把在古代當尼姑這一條給劃去了,除非你背後有強硬的靠山,不然古代的尼姑庵大多就等同於妓院,不然紅樓夢裡怎麼會寫秦鍾跟智能通姦那段呢?

  到了古代八年,她也看開了,人生在世,不就是吃飽等死嗎?嫁人就嫁人吧!說反正依照父母寵愛她的程度,也不會把她嫁的太差,只要未來的老公沒有打罵老婆的惡習,她就謝天謝地了。

  王氏說道:「對了貓兒,我昨天買了一些肉,一會你去燒紅燒肉,你哥哥他們都愛吃。」

  「好。」貓兒點點頭說道。今天是大哥、玉哥和四哥回家的日子,難怪王氏會讓她燒肉吃。

  顧全歡呼一聲,「有肉吃了!」

  吃完早飯,顧全急急的往學堂裡跑,顧四牛下地去,顧壽則趕去鎮上看雜貨鋪,王氏跟著大壯家的一起去找王姑子閒話去了。

  「嫂子,你給我打幾桶井水上來,碗我來洗吧。」貓兒說道。

  南瓜說道:「好,那我去洗衣服了。」

  「好。」貓兒點點頭,從灶膛裡取出一個大鐵壺,裡面全是熱水,她拿了一塊絲瓜筋用熱水洗碗。洗完碗以後,她就開始打掃家裡的衛生。

  爹爹說,等大哥他們回來,就商量重新蓋房子的事情。顧家的房子還是曾爺爺時候建造的呢!雖是磚瓦房,可已經老舊不堪,房間也太少了,家裡這麼多孩子,根本不夠住。貓兒至今還是跟小哥睡一間房間呢!

  要是房子能重新翻建的話,就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了。貓兒嘴裡哼著歌,心裡很開心,剛出生的時候,她跟著爹娘一起住在的,後來南瓜來了就跟南瓜睡在一起,南瓜嫁給大哥後,她之後又跟小哥住在一起。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沒有一個人住過一間房間呢!

  這幾年自從大哥考上秀才之後,家裡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顧家名下的土地也是越來越多,甚至還請了兩個長工和三個短工一起幫忙種地,難怪爹爹會答應重新蓋房子。

  大哥和玉哥都在蘇州府學裡讀書,除了固定的廩銀和廩米之外,還各自找了一個人家教書,教書每月也有不少束脩。二哥腦子靈活,這幾年跟著舅舅走南闖北,賺了不少錢。還在鎮上開了一間雜貨鋪,平時二哥在外奔波的時候,都是讓三哥在打理。

  三哥一直鎮上、村裡兩地奔波,辛苦是辛苦,可人長進了不少。四哥已經十三歲,大哥認為村裡的蒙學已經不適合他讀書了,就把他帶到了自己身邊讀書。五哥也被父親送到了學堂讀書,五哥讀書聰明,大家都說五哥就跟大哥小時候一樣,說不定將來也是秀才。想著想著,貓兒一雙眼睛笑了月牙形,她就知道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貓兒,你怎麼又在拖地了?」紅菱提了一個竹籃進來,「不是前天才拖過嗎?」

  「前天拖過,今天又髒了嘛。」貓兒一邊拖地一邊說道:「你坐一會,別亂走,別把我拖過的地方又弄髒了。」

  「哎,知道啦。」紅菱往椅子上一跳,「你為什麼要老是拿熱水拖地?」她不解的問道,「這樣不是很浪費柴禾嗎?」說若現在天氣冷,貓兒怕冷,用熱水拖地也就算了,可她連夏天都是拿熱水拖地的。

  貓兒說道:「熱水拖地容易干,地上濕濕的老是不干多難受。再說這個熱水是我燒飯的時候,順便燒出來的水,不能喝,只能用來洗碗拖地。」

  她記得前世爸媽就一直用熱水拖地的,蘇州潮濕,尤其是黃梅雨季的時候,要是用冷水拖地,地上會濕上好久,用熱水拖地一會就干了。到了古代以後,她一直是用熱水拖地的。而這些她專門用來洗碗拖地的熱水,是她用一隻老舊的大鐵壺灌滿了水,塞在灶膛的角落裡,利用灶膛內的高溫把水燒熱的,根本不能喝。

  紅菱看著她拖完地,又拿了一塊乾淨的抹布擦起屋裡的傢俱來,不由撇嘴說道:「就你規矩最多,連抹布都洗的比人家衣服還乾淨。」村裡那家人家的抹布不是黑的?就貓兒天天把抹布洗的比人家的衣服還乾淨。

  貓兒懶得跟她嚼舌,問道:「今天你怎麼來了?不出去玩嗎?」

  「唉,你看,我的花樣又繡歪了,你幫我改改。」紅菱嘟著小嘴說道,「讓姆媽改,她非罵死我不可。」

  貓兒瞄了一眼紅菱繡得歪歪斜斜的荷包說道:「你等等。我現在沒空,要不你去玩,等我改好了,給你送過來?」

  紅菱說道:「不要。這幾天姆媽不讓我出去玩,每天不是讓我繡花,就是讓我掃地,我還不如在你這裡玩呢!」

  貓兒把家裡打掃乾淨之後,用皂角水把手洗乾淨,「那我還要做飯,要不你在院子踢毽子玩?」

  紅菱搖頭說道:「一個人踢毽子有什麼意思?我看你燒飯吧。」

  貓兒笑了笑,「好啊!今天我哥哥他們要回來,我一會燒紅燒肉,你中午在這裡吃飯吧。」

  紅菱一聽紅燒肉,不由嚥了嚥口水,貓兒燒的紅燒肉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紅燒肉了!她連忙點頭說道:「好啊!好啊!」

  廚房裡肋條肉已經被均勻的切成麻將牌大小放在一個鐵鍋子裡,她現在最欠缺的廚藝就是刀功了,廚房裡的刀她單手幾乎拿不起來,更不要說是切東西了,所以王氏一般都會把東西切好了,再給女兒燒的。

  貓兒把肉從水裡撈了出來,先放入一個小鍋裡加了清水,先把肉放在小灶上燒。等鍋裡的水煮開,肉塊在水裡翻滾著,貓兒就把小鍋從爐上取了下來,把裡面黑紅的血水丟掉,再用清水把肉塊洗了一下,才把洗乾淨的肉放入悶鍋中,加適量的清水、料酒浸著。

  她一旁忙碌,一邊嘴角微微含笑,紅燒肉的做法是外婆教她的,外婆一直跟她說過,正宗的蘇式紅燒肉,除酒、醬油和糖之外,不需要放其他任何佐料,燒出來的紅燒肉原汁原味,肥而不膩、酥而不碎、甜而不粘、濃而不鹹,滋補而不發胖,乃紅燒肉的極品

  紅菱坐在小板凳上,好奇的問道:「貓兒,你為什麼把剛剛那鍋水倒了?」

  「因為很髒。」貓兒說道,取了一些糠米拌了曬乾的蠶沙,先把雞餵了,打掃了雞圈,再回廚房洗手,取出浸在料酒中的肉,放在灶上的鐵鍋裡,加適量的清水和山楂干,燃了大火,在灶上燒。忙完了之後,她拉過一條小板凳坐下,「把你的荷包給我看看。」

  紅菱早就把她跟貓兒的針線竹簍帶了過來,「喏,給你。」紅菱托著小腦袋見貓兒熟練的給她改荷包的樣子,不由羨慕的說道:「貓兒,為什麼你這麼聰明,我這麼笨呢?」

    貓兒抬手摸摸她的額頭問道,「你病了?」

  紅菱嘟著小嘴拍開她的手忿忿的說道:「你才病了呢!」

  貓兒撲哧一笑,「我哪裡聰明了?我到現在毽子都不會踢呢!」

  「那不一樣啊!」紅菱嘟著小嘴說道:「你的繡花就比我好多了,你燒飯也比我好多了。」

  貓兒笑著說道:「我三歲跟著姆媽學繡花,四歲學做飯,都學了四五年了,你學幾年了?現在知道後悔了?早讓你學的。」

  紅菱哼哼的說道:「你等著,等我學滿五年,我也比你繡得好。」

  「好,我等著。」貓兒笑了笑說道,「嗯,進步多了,針腳也平整多了。」貓兒一邊改她的荷包,一邊讚道。

  「我也覺得呢!」紅菱笑嘻嘻的說道,「對了,貓兒,後天鎮上有集市,你去不去啊?」

  「大哥他們這幾天都要回來,我怕是沒空去呢!」貓兒嘴上惋惜的說道,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去鎮上趕集。很早起來不說,到了集市也沒有什麼好買的東西,人又多的要命。別說是跟現代的大商場比了,就是現代的那些夜市也比這種集市好多了,貓兒歎氣的想到,真的很懷念現代啊!

  「那可惜了。」紅菱惋惜的說道:「貓兒,姆媽答應給我買匹新布,我回來以後,你幫我作件新衣服好不好?」

  「好啊。」貓兒剪斷線頭,把小荷包拉平整:「你看這樣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4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0-11-28 03:42 PM 編輯

第十五章   紅燒肉(二)

  紅菱欣喜的接過小荷包:「太好了,這樣姆媽就不會再罵我了!」

  貓兒道:「你還是要多練練,你看村裡哪個女孩子不會女紅的?」

  紅菱揮手渾然不在意的說道:「哎呀!以後想要買就是了,有什麼好學的。」

  貓兒無奈的撇嘴嘀咕了一聲說道:「你還真想得開!」到底你是穿來的還是我是穿來的?

  「什麼?」紅菱沒聽清楚。

  「沒什麼。」貓兒搖頭說道,走到了灶台前,這時鍋裡的水已經煮開,肉塊在水裡翻滾著。她取了一根乾燥的新柴禾放入灶內,撥開裡面的燒的正旺柴禾,熟練的壓下火勢,慢慢的開始焐肉。燉、悶、煨、焐是蘇幫菜最常見的燒法,而這些燒法需要的就是時間和耐心,由此可見蘇幫菜的精細。

  紅菱一邊繼續繡著自己的小荷包,一邊自卑的想,自己到現在連生火都不會呢!可貓兒已經能用大灶燒菜了。她還會繡花、會做衣服、會做漂亮的花兒、會做香香的胭脂……貓兒好像什麼都會呢!她咬著手指想到,她什麼能跟貓兒一樣聰明呢?

  「別咬手指,你不想染指甲了?」貓兒看完火勢回來,就見紅菱在啃自己的指甲,就輕敲她的腦袋說道,這丫頭沒事就喜歡天天啃自己那可憐的指甲。

  紅菱連忙收回了手,對哦!她要把指甲留的長長的才能染漂亮的紅色。

  貓兒嘴角輕揚,這丫頭也算是臭美到極致了,拿起納到一半的鞋底,繼續給二哥做鞋子。二哥這些年走南闖北,最費的就是鞋子了。她和娘每年都要給他做上三四十雙鞋子。

  「哎,貓兒你聽說了嗎?」紅菱突然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道。

  「聽說什麼?」她隨口問道,她的消息來源就是紅菱,這老槐村估計還沒有紅菱不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裡得來這麼多小道消息?

  「桃花姐守寡了!」紅菱低聲的說道。

  「怎麼會呢?」貓兒驚訝的問道,「桃花姐的相公好像比桃花姐大不了多少吧?」

  「聽說出去販布的時候,得了一場急病死的。」紅菱道,「桃花姐真可憐,以後就要守寡了。」

  「守寡?」貓兒放下手裡的活計,若有所思的說道:「桃花姐要守寡?」

  紅菱道:「你傻了?寡婦當然要守寡啊!」

  貓兒摸摸下巴想到,其實守寡也是另一種的形式的單身啊!可惜這樣的男人不是很好找啊!而且咒別人死也不大好吧?

  桃花姐,貓兒是知道的,她還記得小時候時常聽幾個年長的哥哥嘴裡叨念著桃花有多漂亮,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槐村第一美女。等她大一點能出門玩的時候,桃花姐已經嫁人了。據說桃花姐不僅美貌,性格也溫柔賢惠,又精通女紅針黹,連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她的好名聲,當年前來的求親的人幾乎要踏破桃花家的門檻。

  後來桃花嫁到了縣裡開布料鋪的童家做填房,聽說當年桃花的婚禮可是村裡的一大盛事!桃花家裡大擺的三天的宴席,據說每個桌上都有一個豬肘子!想不到才過了六年,桃花姐就守寡了,算起來桃花今年也才二十一歲吧?

  紅菱嘟噥的說道:「桃花姐也真可憐,當年要是去了喬大戶家裡當妾,現在還過得好好呢!偏偏硬是嫁個商人當填房,哪有嫁到大戶人家風光?現在還守了寡。」

  貓兒一聽哭笑不得:「紅菱你怎麼還想著做妾呢?」她心裡黑線不已,她老覺得跟紅菱比起來,她才是受封建教育長大的老古板。

  「為什麼不做妾?難道真要嫁個莊稼漢一輩子在地裡刨食?要想過的好,只有去大戶人家。我們這樣出生的,難道還能嫁到大戶人家當正妻不成?」紅菱疑惑的反問,「你看桂花姐當了王員外的妾之後,頭上戴的花兒,身上穿的衣服,哪樣不是頂好的?還有這麼多丫鬟婆子伺候著。難道你還想嫁莊稼漢不成?」

  貓兒頓時無語,不知道該回答紅菱,她既不想當妾,也不想嫁莊稼漢。她是不是應該找個病秧子,等他死了以後,她就能一個人生活了?貓兒認真的思考了起來,或許她應該去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這樣的人?

  這時肉香漸漸的散開,紅菱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貓兒,燒好了嗎?」

  她起身站在灶頭前,用筷子輕戳肉塊,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就把醬油到了進去,「沒呢,早著呢。」

  「哦。」紅菱失望的低下頭。

  貓兒又拿起的鞋底做了起來,半晌才道:「嫁給莊稼漢是辛苦,可給人做妾也辛苦,你見桂花姐來的時候風光,可不見自打她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回來過幾次?還不如和桃花一樣,嫁個略有富餘的人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好歹是正房娘子,家裡事情全是自己做主。」

  紅菱撇嘴說道:「可她現在是寡婦了。」

  貓兒歎氣說道:「生死無常,就算是做妾,也不能保證哪天就這麼……」

  紅菱說道:「妾又不是妻,哪需要守什麼孝啊?到時候再找個人家嫁了便是了。」

  貓兒嘴巴微張,目光幾乎是崇敬的望著紅菱,她丫的都能成解放封建社會被壓迫婦女思想的先鋒了!真不知道大壯嫂是怎麼教她的?

  紅菱說道:「我才不要嫁給那些鄉下人家做個鄉下婆子呢!一年就只能過年才做一次新衣服。我以後要一個月做一套衣服,要頓頓都有大魚大肉!」

  貓兒扯著嘴角想笑,這丫頭太天真了!無知的天真啊!可是怎麼都笑不出來,心裡澀澀的,跟現在比,現代的生活簡直是天堂啊!一個月一套新衣服?只要她想要,天天都能買新衣服。她歎氣說道:「紅菱,到人家家裡做妾,不是那麼容易的。正房娘子隨便尋個由頭,就能把你活活打死。」

  紅菱說道:「我不會讓她尋到由頭的,我會好好服侍正房娘子的。」

  貓兒欲言又止,人各有志,她也不強求,她對自己將來的命運也還很迷茫呢!「若是要做人妾,紅菱可要多看點書。」她含蓄的提點了一句,沒知識沒文化在,怎麼跟大房斗呢?

  「為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我讀那麼多書幹嘛?爹爹說了,除了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之外,也就那些不正經的女人才學讀書認字。」紅菱不以為意的說道,「貓兒,你還在看書?」

  「嗯,我看過一些。」貓兒點點頭,「前些天,哥哥還給我講了幾個烈女傳的故事的呢!真好聽,可惜讓我自己看,就看不大懂。」她睜著眼睛說瞎話道,說謊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

  村裡大多數人都認為,會寫的自己的名字,就算是認字了。要是哪個女孩子又會寫自己的名字,又能讀上幾本女書之類的,就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女了。貓兒一向低調,也不圖那個才女的名聲,才外人面前一向說只會寫自己名字,便是自家幾個哥哥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水平。

  紅菱面露羨慕的說道:「你哥哥都認字能教你,真好!爹爹說,那才是女孩子該讀的書呢!你哥對你真好。」

  貓兒說道:「你要是喜歡,以後哥哥跟我講了,我再說給你聽。」立志當妾的人,要讀列女傳,真是--囧!

  「好!」紅菱興奮的點點頭。

  貓兒見她開心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不再跟她討論這種話題了。她從罐子裡取出冰糖,掰了一小塊遞給了紅菱,再倒出了大約三四兩冰糖,用刀背把大塊的冰糖拍碎。她往灶膛裡放了幾根柴禾進去,把火再次燒旺後,一邊用筷子翻著肉塊,一邊放冰糖。看著湯水漸漸的收干、稠厚,散發出油量的光澤,才連湯水帶肉一起舀了出來。

  紅菱在一旁看著,不停的嚥著口水,貓兒含笑給她盛了一碗白飯,把紅燒肉湯澆在白飯上,又給她挾了兩塊肉。

  紅菱什麼都不顧,挾起肉就先咬了一口,她幸福的閉上眼睛,好糯、好香,肥肉也不膩,甜滋滋的,她用筷子把飯和湯水拌勻,然後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的說道:「貓兒,太好吃了!」

  「你慢點吃,小心噎了。」貓兒把燒好的肉放大瓷碗加了蓋子扣好,放入溫洞裡。

  「你不吃嗎?」紅菱問道。

  「我還要炒個幾個菜,姆媽和嫂子還沒有回來呢!我等她回來吃。」貓兒一面刷鍋子,一面說道。

  紅菱「唔」了一聲,就繼續埋頭苦吃。

  「貓兒,你紅燒肉燒好了?」南瓜推開院門就聞到了香味,不由笑著喊道。

  「嫂子,你回來了。」青菜下鍋翻炒了一下,就盛了起來,她把灶火滅了,迎了出去。

  南瓜正在院子裡晾衣服,「姆媽回來了?」

  「沒呢。」貓兒上去幫她一件件的把衣服拉平,「嫂子一會你先去給爹送飯吧。姆媽估計還要一會才回來呢!」

  「好。」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王氏跟王姑子說笑著往家裡走。

  「王師父。」貓兒笑著給她們開門,「姆媽你回來了。」

  「四奶奶,你家姐姐越來越漂亮了。」王姑子笑瞇瞇的打量著貓兒。

  貓兒見她的目光閃爍猥瑣,不由心裡不悅,但臉上笑著說道:「我去泡茶。」她去了廚房時候,還聽到王姑子誇獎她的話,貓兒眉頭微皺,她一點都不喜歡王氏跟這假尼姑來往,可也不知道她給王氏灌了什麼迷湯,把王氏騙得團團轉。

  廚房裡南瓜正在給顧四牛裝午飯,貓兒走進來見紅菱不在問道:「紅菱回去了?」

  「嗯,剛剛大壯嬸叫她回去了。」南瓜說道,「她說明天過來找你玩。」

  大灶已經熄火了,貓兒取了薑片、紅糖,在一直常年不熄的紅泥小灶上煮紅糖姜茶,南瓜在她身後問道:「貓兒,後天你有大集市,你想去嗎?」

  貓兒剛想說「不想」可轉念一想,南瓜不會平白問她的,她回頭笑問道:「嫂子想去集市玩嗎?」

  南瓜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要是你去集市,就跟我買些白布、黑線,我剛聽王姑子說,如果能抄寫一遍地藏經對孩子是最好不過的,我不會抄,王姑子說能繡一遍也是好的。」

  貓兒一聽便蹙眉,這假尼姑事情真多!她勸道:「繡經書是積福的大好事,可是未免太費心力了,嫂子你現在還是要多休息,不要做這麼費心力的事情,經書我來繡。我們去鎮上買些紙,我來抄一遍,你就照著我的字描一遍吧?等孩子生下之後,你再繡上一幅,也不遲啊。」

  南瓜搖頭堅持說道:「我想自己繡一遍。」

  貓兒欲言又止,她轉念一想,便笑道:「也好,等大哥回來了,我讓他帶我去鎮上買些布和繡線,我們一起繡,求菩薩保佑我小侄子。嗯,順便去買些年貨,反正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我們再扯兩段緞子,好好做身漂亮衣服。」貓兒興致勃勃的說道。

  南瓜聽聞,臉一紅,歡喜的點點頭,拎起食盒說道:「貓兒,那我先去給爹爹送飯。」

  貓兒點點頭說道:「好,嫂子,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

  「哎。」南瓜應了一聲,開心的往門外走。

  貓兒臉上笑,心裡暗暗歎氣,顧福是個好兒子、好哥哥,以後甚至是一個好父親,但他實在不算是個好老公。熬了濃濃的兩盞紅糖姜茶,又裝了清炒瓜仁、鹽青豆和醃漬楊梅各一碟作為茶食,她端起托盤走進了客廳裡。

  屋子裡王姑子正在跟王氏說:「順天府的拔步床也有兩張,四季的衣服裝了十來個箱子,都插不下手去!聽說手上的現銀子也有上千兩,上好綾羅綢緞也有五六百筒,更不消說那些金鐲銀釧了!」

  王氏驚訝的說道:「這童家這麼有錢?」

  「我的好奶奶,那童家在東山鎮可是開了幾代的布料鋪,童家那死鬼可是出名了精打細算,怎麼沒有這麼多錢?這些還是前幾天我去桃花家親眼看到的,桃花說不定還藏了好些私房呢!」王姑子左右望了望,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四奶奶,我偷偷告訴,這童家三年前死的那位老太爺原來是宮裡的老太監,聽說出宮的時候,帶了不少金銀珠寶。因沒後,就認了童家那個死鬼做兒子,所以他們家才有這麼多錢。」

  王氏掩嘴驚呼的說道:「真的假的?」

  王姑子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尋思的該是真的,不然這童家哪來這麼多錢?」她咂嘴「嘖嘖」了幾聲說道:「這下桃花可有福氣了!雖然死了男人,可有這麼多家當在,裝個樣子戴上一年的孝,照樣能找個好人家。」

  王氏說道:「童家是有錢,可我不是聽說童家先頭的那個娘子還留了一個兒子嗎?童家的那家產還能讓桃花帶走不成?難道不是留給童家兒子的?」她見貓兒把茶水和點心放桌上,把茶食往王姑子那邊推了推。

  王姑子撇嘴,端了茶水往嘴裡送,「有兒子又如何?才七歲的小娃娃,懂個屁!」她轉頭看著貓兒說道:「姐姐,這茶水真好吃,甜味辣味配的正合適,能再給我到一盞嗎?」

  貓兒雖然討厭這個假尼姑,可她也明白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三姑六婆,因為她們是真正的小人,她含笑說道:「王師父喜歡喝最好,我這還有很多呢!」說著又給她滿上了一盞。

  王姑子說道:「這童家本來人就少,童家那死鬼一走,家裡就剩下一個老姑娘,桃花想帶走家產,還不是容易的事情?」

  王氏點頭說道:「這倒是。桃花她自己沒個孩子,又少女嫩婦的,守她做什麼?」

  王姑子笑道:「奶奶說的是正理,這少女嫩婦的,守她做什麼?就是官府,見她這麼點年紀,也會讓她嫁人的,不然將來還有很多醜事--」她瞄了一眼貓兒,就住嘴不說了。

  貓兒說道:「姆媽,我去外面看看,嫂子回來沒有。」

  王氏說道,「別去了,你去燒兩個素菜,王師父今天留家裡吃飯呢!」

  王姑子一聽連忙說道:「別--」

  王氏笑道:「王師父,我這個女兒做出的素菜可好吃呢!你今天留下嘗嘗。」

  貓兒點頭說道:「是啊,王師父,你嘗嘗我的手藝。」她回了廚房,往鍋子裡倒了豆油準備再炒兩個素菜,一邊炒菜一邊心不在焉的想到,難道這裡不講究守孝?貞潔牌坊?她原本蠢蠢欲動的幼小心靈再次受到承重打擊!

  原來這個朝代這麼開放啊?她當個節婦都不讓她當!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每次升起一個希望的時候,都會有殘酷的現實打破自己的希望呢?貓兒兩條寬麵條淚的想到。





第十六章 紅燒肉(三)

  王氏跟王姑子邊吃邊聊,足足聊了大半個時辰,王姑子是吃素的,主隨客便,王氏也陪著她一起吃素,貓兒和南瓜也只好隨著王氏,隨便扒了兩口白飯。沒辦法,長輩不吃肉,小輩哪有什麼資格吃肉啊?貓兒目光哀怨的望著噴香的紅燒肉,目光哀怨之極,紅燒肉啊!紅燒肉!你等著,我晚上來好好跟你親近。她一邊扒著白飯乾菜,一邊默默的對紅燒肉說道。

  「王師父,你也知道我之前三個孫子都沒有養活--」王氏提起那三個夭折的孫子,就抹起了眼淚。其他人還好,南瓜聽起自己那三個孩子,也在一旁裡抹眼淚。王氏哭了半晌才說道:「王師父,你看有什麼法子,讓我這個孫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王姑子在一旁聽了也陪著流了幾滴眼淚,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慈悲大菩薩」,才說道:「四奶奶,經上說過,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薩,最是慈悲不過,若有信男善女誠心供奉,可以保佑兒孫平安康健。」

  王氏忙問道:「要怎麼供奉才算誠心呢?」

  王姑子說道:「除了香燭供養之外,每日添些香油,點上個海燈,這海燈就是菩薩現身法相,晝夜不能熄滅。」

  貓兒聽了微微皺眉,看著南瓜眼底的光芒和王氏欣喜的神色,「真的嗎?!點上這燈,一天要多少香油?」她硬是嚥下了湧到嘴邊的話。

  王姑子說道:「一天一夜最少也要四兩香油。」

  王氏扳指算了一會,一天一夜四兩香油,家裡還是供得起的,便說道:「既然如此,王師父就勞您幫我供上,也好保佑我這個小孫子平安長大。」

  王姑子點點頭,貓兒聽了臉色變了變,一天四兩香油,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她低頭思忖了一下,轉身去了房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白布。

  「王師父。」貓兒走到王姑子面前輕喚道。

  「六姐可有事?」王姑子笑瞇瞇的問道。

  「王師父,這是我給未出生的小侄子繡的地藏經,勞您把它供奉在地藏菩薩前。」說完又從袖裡取出一百錢說道:「這些雖不值什麼,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王姑子接過貓兒的地藏經,驚訝的發現上面如蠅頭大小的字體清晰端莊,針腳細緻縝密,忍不住讚道:「六姐好針線。」

  貓兒微微含笑說道:「王師父誇獎了,不過只是彫蟲小技而已,只求能讓我那小侄子平安長大。」

  王氏也點頭說道:「我也就求這個孫子能好好的長大。」

  王氏同王姑子絮叨了半天,臨走前王姑子偷偷問貓兒道:「六姐,你還想繡佛經嗎?」

  貓兒心裡道一聲「來了!」,嘴上卻甚是疑惑的問道:「我不是繡過地藏經了嗎?王師父還要繡什麼經書?您說!我一定繡出來了!」

  王姑子說道:「六姐,你有所不知,這繡佛經是積善行德的大好事,可是也不是家家人家能有六姐你這麼好的針線手藝。那些大戶人家就只能讓繡娘繡了佛經再來供奉菩薩。」她見貓兒依然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便咬牙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六姐可願意把這副佛經讓出來,那趙家的大夫人願意出十兩銀子買繡好的地藏經。」

  貓兒一聽立即擺手的說道:「這可不行,我繡這個佛經是為了給小侄子祈福的,不是為了銀子的。」

  王姑子眼珠一轉說道:「拜佛講究心誠則靈,我這就回去把六姐繡的佛經供到地藏菩薩面前,貢上個三天三夜,在菩薩面前盡到心意之後,再轉給趙家大夫人如何?」

  貓兒一聽,面露心動之色,猶猶豫豫的問道:「能成嗎?菩薩不會怪罪?」

  王姑子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有戲,連忙說道:「不會!地藏菩薩是最慈悲的菩薩了,怎麼可能會怪罪你呢?」

  貓兒聽後福身的說道:「那就勞煩王師父了!」十兩銀子足夠一年香油錢了,至於王姑子能買多少錢是她的本事了。

  王姑子聽得眉開眼笑的說道:「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她心裡暗喜,這佛經轉手給趙家大夫人,大夫人起碼能打賞她五十兩銀子,這下可賺到了。

  王姑子說道:「六姐平時若是有空,也能再繡點佛經給我,就當賺個供奉菩薩的香油錢。」

  貓兒一聽,心裡暗喜:「只要王師父要佛經,跟我說一聲便是。」

  貓兒早就知道這些姑子時常會賣一些繡出來的佛經給需要的大戶人家。繡佛經、佛像是繡娘們最愛做的活計了,不僅能積福,工錢也是非常客觀的。只苦無她沒門路賺這個錢,這王姑子簡直是自己送上來門來的。

  她也知道這王姑子剋扣不少錢,但繡佛經總比繡手帕賺錢,繡字肯定比自己繡雙面繡容易多了。再說她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現在她少賺錢一點,等那些大主顧認同她的繡技,她就不怕這老虔婆剋扣的她的工錢!

  而王姑子也是在想,這顧家六娘針線手藝比她遇到的其她繡娘的手藝都好,人也小,騙起來更容易,哄哄她再給她一些花兒戴,就不怕她不把繡好的東西交出來。低價收過來,轉手再翻個幾倍賣出去,何愁不來錢?思及此,各自心懷鬼胎的一老一小就相視笑了起來。小的笑的一派天真漫爛,老的笑的一片和藹可親。

  送走王姑子之後,回頭就見南瓜眼淚汪汪的看著她,「貓兒,那地藏經你花了這麼多功夫--」

  貓兒連忙說道:「嫂子,這地藏經我本來就是繡給小侄子的。你可別多想!」

  南瓜含淚說道:「若不是我肚子不爭氣,也不會--」

  貓兒聽著皺眉說道:「嫂子,你別多想了,好好養胎才是,你放心!我們求了菩薩保佑,我侄子一定會平安長大的!」

  王氏也走出來說道:「是啊,南瓜你放心,我從今天開始吃素,給我孫子祈福!」

  南瓜一聽立即說道:「那我也--」

  「嫂子,你可不能吃素。」貓兒連忙阻止說道:「吃素了你可沒力氣生孩子了,你現在正是補身子的時候。」

  王氏點頭說道:「不錯,你妹妹說的沒錯,你現在是補身子的時候,可不能吃素,我跟你妹妹吃素就是了。」

  貓兒一聽,臉頓時綠了,想起自己早上辛苦燒的紅燒肉,就這麼長著翅膀跟她說拜拜了,不由兩條寬麵條淚!早知道紅菱在吃的時候,她就跟著一起吃了!

  但是看到南瓜和王氏一臉的虔誠,她嘴角一扯,暗暗咬牙想到:「算了!就當減肥吧!」她低頭看著自己乾癟癟的身體,暗自祈求,這孩子一定要平安出生!她可不想一直吃素下去,不然會變成飛機場的!

  、

  、

  、

  「爹爹!姆媽!我們回來了!」傍晚的時候,貓兒正把菜擺在桌子上時,門口傳來顧祿的開心的大笑聲,貓兒聽到二哥的聲音一喜,連忙奔出去,「二哥!」

  「貓兒!」顧祿一把抱起她,對著她粉潤潤的小臉狠狠的親了幾下。

  「二哥,疼疼!」貓兒咯咯笑著,小臉躲著他的口水攻擊,「哥哥有鬍子!」

  「男女七歲不同席!成什麼樣子!」背後傳來顧福的怒斥聲,隨後貓兒落入顧福的懷裡,「貓兒,就想二哥,不想大哥?」

  貓兒咯咯笑道:「大哥一直看的到,二哥已經好久不見了!」

  「沒良心的壞丫頭!」顧福擰擰她的小鼻子,見她扭著身體往他身上撒嬌,粉撲撲的小臉紅潤潤的就跟紅萍菠一樣,忍不住低頭親親她的小臉。

  顧祿在一旁撇嘴說道,「大哥你現在怎麼不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了?」

  顧福佯怒瞪了顧祿一眼,陳君玉含笑看著三兄妹的互動,王氏端著空碗筷笑瞇瞇的說道:「好了,快進來吧!去把臉就去吃飯吧!餓了吧?」

  「姆媽!」

  「嬸媽!」

  三人親親熱熱的上前喊了一聲,顧祿笑嘻嘻的上前接過王氏手裡的碗筷說道:「姆媽,我來吧!」

  王氏摸了摸快兩年不見的二兒子,眼眶一紅,哽咽的說道:「祿倌兒都瘦了!」

  顧祿笑嘻嘻的舉起了手臂說道:「姆媽你別看我瘦,我壯著呢!你看!」他翻了一個跟頭,而手裡的碗筷依然穩穩的在他手裡。

  王氏唬了一跳,回神過來,就笑著拍著他的身子佯罵道,「死小倌!出去了兩年,比你弟弟還調皮了!」

  顧全從屋子裡奔出來,興奮的喊道:「二哥,我也要翻觔斗!」

  顧祿哈哈大笑的抱起小弟,一拋一接,顧全開心的咯咯直笑,貓兒在一旁看到驚訝,二哥什麼時候這麼有力氣了?這一拋一接可全是力氣活啊?

  顧福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二弟和小弟的玩鬧,以為她也羨慕,低頭笑道:「貓兒也想玩?」說完就把懷裡軟軟的小身子往上一拋,然後穩穩的接住。

  貓兒嚇得叫了一聲,又見自己落入顧福的懷裡,回想起剛剛刺激的感覺,忍不住咯咯笑了,「大哥,我還要玩!」

  「好!」

  王氏在一旁看得揪心,就怕兩個大兒子把自己的兩個小心肝摔了,「你們快把弟弟妹妹放下來,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著小孩子一起胡鬧!」

  陳君玉含笑說道:「嬸子你放心,不會摔了他們的!」

  貓兒跟大哥瘋玩了一會,伸出小手,「玉哥,抱抱!」

  陳君玉含笑抱過興奮的小臉通紅玉娃娃,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顧全一看,立即上前抱著陳君玉的大腿撒嬌的說道:「玉哥,我也要抱抱!我要騎馬馬!」

  貓兒扭著小身體,「玉哥,我要騎馬馬!不理小哥!」

  陳君玉被兩小纏得哈哈大笑,「全倌兒,你等等,一會玉哥陪你玩!」

  顧四牛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幾個大兒子陪著兩個小的在院子玩騎馬,小女兒的小手緊緊的揪著玉倌兒的衣領,小嘴裡不停的咯咯直笑,不由搖了搖頭,女兒素來乖巧,很少見玩的這麼瘋。

  倒是顧福一眼就看到了顧四牛,「爹爹。」

  大家停了下來,顧四牛說道:「進去說話吧,貓兒快下來,怎麼可能坐在你玉哥脖子上呢?」

  貓兒撅起紅潤潤的小嘴,陳君玉連忙把她抱在懷裡,「四叔,我們在玩呢!」他愛憐的掂了掂懷裡的小娃娃說道:「幾個月不見,貓兒又高了一些,好像也重了一些。」

  貓兒想起自己未來幾個月的素食生涯,心裡默默的接了一句,她馬上就會很瘦的!

  顧四牛突然想起什麼來了,哈哈大笑說道:「這丫頭是長大了,也知道臭美了!你們沒回來過不知道,前段時間她門牙掉了,整天閉著嘴巴不肯說話,直到門牙長出來之後,才肯開口!」

  「爹爹!」小丫頭開始急了,小臉漲得通紅,捏起小小的拳頭揮舞的說道:「你明明答應我不告訴哥哥的!」

  「哈哈--」眾人笑的東倒西歪,陳君玉忍住笑抬起貓兒的小臉,往她的嘴裡瞧了瞧,果然門牙處有兩個白白的小尖尖,「哈哈--」他忍不住縱聲大笑。

  小丫頭漲紅了小臉,「姆媽--」可憐兮兮的喚了一聲,王氏忍笑說道,「好了,別笑了!你們不是也有換牙的時候!都進去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哎!好!好!我們都開心得糊塗了!」陳君玉見貓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瞪得滾圓,小嘴緊緊的抿著,小拳頭緊緊的握著,活脫脫的一副小貓炸毛的樣子,忍著笑摸摸她的小背,給她順毛。

  南瓜把飯菜擺上桌,顧四牛驚訝的望著王氏和貓兒面前一碟黑木耳,疑惑的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貓兒聞言臉差點又綠了,埋頭扒飯,努力讓自己忽視紅燒肉的香味,王氏說道:「我跟貓兒吃素。」

  「為什麼?」顧四牛皺眉問道,看著小女兒焉頭耷腦的模樣,不由心疼的說道:「你搞什麼?貓兒在長身體的時候,好端端的吃什麼素?」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我跟貓兒在菩薩面前已經許願了,在我孫子沒出生之前,都吃素,給我孫子祈福。」

  顧福聞言責怪的望了南瓜一眼,「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又跟王姑子搞什麼鬼魅伎倆?還連累姆媽和貓兒?」

  南瓜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我--」

  「大哥,是我自己要求的。」貓兒抬頭,最後戀戀不捨的看了紅燒肉一眼,毅然收回目光說道:「是我自己去地藏菩薩面前發誓,在小侄子沒出生之前吃素的!不管嫂嫂的事情,嫂嫂不知道。」

  在場除了王氏、南瓜、貓兒之外,剩下的人受的都是最正統的儒家教育長大的,對於這種求神拜佛的事情,一向嗤之以鼻。顧福張嘴剛想說什麼,王氏眉毛一豎,「好了!都別說什麼了!你們去相信你們的聖人大老爺的話,我自去求我的菩薩!我要一個孫子!」

  顧祿一見氣氛不好,連忙打岔說道:「吃素好!姆媽,我在外頭這麼些年,也學了幾道素菜,明天我下廚給姆媽露一手!」

  王氏一聽,神色略為緩和。貓兒噗嗤一笑,搖頭晃腦的背誦道:「子曰:君子遠庖廚。二哥你忘了聖人的教誨了?」

  顧福聽得一愣,不由問道:「貓兒,你從哪裡知道這句話的?」

  貓兒繼續背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她小腦袋煞有其事的搖晃著,嘴裡奶聲奶氣的背著論語,可愛的樣子讓眾人哈哈大笑,她皺皺小鼻子說道:「天天聽哥哥背,我都會了!」

  顧福大喜,「貓兒真聰明,不過這句話可不是論語裡的,也不是君子不能下廚的意思。」

  「咦?」貓兒疑惑仰起小腦袋,不是?

  顧福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腦袋:「這句話是原來出自禮記,後來被孟子引用,說的是一種不忍殺生的仁心,而不是說君子不能下廚做飯。」

  「啊!」貓兒驚訝的叫了一聲,她都不知道,還以為就是不能下廚的意思呢!

  她小嘴微張,一臉驚訝的可愛樣子,讓眾人止不住的愛憐,陳君玉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說道:「貓兒想認字嗎?」

  貓兒眼睛一亮,「玉哥教我嗎?」

  陳君玉笑著搖頭,「不是我,另有老師。」他話音一落,顧福曖昧的笑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46 PM

第十七章   眾人閒話

  有貓膩!貓兒雙眸發亮的望著陳君玉,聽著顧福曖昧的笑聲,貓兒感覺到了貓膩的味道。

  陳君玉溫和一笑,對王氏說道:「嬸嬸,我想請你--」他臉漸漸的紅了起來,他這副樣子,大家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王氏的欣喜的問道:「玉倌兒,你真的有喜歡的姑娘家了?是哪戶人家?長的什麼模樣?」

  陳君玉一聽,不由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嬸嬸,男女授受不親,我怎麼可能跟人家姑娘傢俬相授受呢?」

  王氏一聽,不由失望的說道:「難道不是讓我去提親?」

  顧福含笑說道:「是讓姆媽去提親,姆媽,玉倌兒以後的媳婦的身份可了不得,她可是武英殿大學士柳大人的侄女!」

  「武英殿大學士?」貓兒吃了一驚,她沒聽過武英殿大學士,她可知道文淵閣大學士是明清兩朝重臣才能擔任的職位,難道玉哥找了一個高官子女?

  「什麼武-英-大學士?」王氏迷糊了,她可沒有聽過這種職位,她所見過的最高的官就是,一次去鎮上趕集的時候,見到的吳縣的知縣大人,在她的心目中知縣大人就是高不及的存在。

  「柳大人的侄女?」顧祿可不是王氏和顧四牛,他跳了起來,「玉哥真要娶柳大人的侄女?太好了!」他興奮的說道,「玉哥,恭喜你啊!」

  陳君玉眼底閃過一絲陰霾,貓兒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因為她眼睛一眨,陳君玉依然是一副溫和的笑容,「柳姑娘的父親,正好是府學的教授,柳夫人想等過完年之後,請嬸嬸過去吃頓便飯。」

  「我?」王氏頓時緊張的手足無措,「我行嗎?那可是大官夫人!我不過只是一個鄉下婆子而已--」

  陳君玉啞然失笑說道:「柳學士是大官,柳教授可不是大官,待人一向和善,柳夫人也是一個極和善的人。」

  顧四牛問道:「玉倌兒,柳教授怎麼會把女兒許配給你呢?」

  顧福見陳君玉不好意思說,便回道:「爹,柳教授是我們的府學的教授,專門管我們這幫秀才讀書--」

  在顧福的敘述中,貓兒漸漸的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來柳教授雖然是蘇州大世族柳家的嫡系子孫,柳大學士的親弟弟,但他是庶出,柳大學士是嫡出。他本身比不上自己哥哥,讀書無成,三十七歲補了廩,四十四歲才出了貢,依靠家族關係,任了蘇州府的教授。

  因他讀書不好,就特別喜愛少年出仕的英才,對年少就考上廩生的陳君玉和顧福分外照顧。當年兩人考上廩生之後,就想馬上參加鄉試,還是柳教授阻止的。並告訴他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他們在府學好好的學上幾年再考。經過幾年的相處下來,柳教授對陳君玉的人品才學非常賞識,便想把女兒許配給他。

  這柳教授讀書無成,子嗣也不旺,嫡妻年過四十尚無子女。柳教授在嫡母的做主下,納了一妾,妾室生育有一女一子。陳君玉要娶的妻子便是妾室所出的長女柳文麗,小字麗娘,今年十三歲。柳教授的尚有一子柳文理,今年十一歲。

  貓兒心裡暗自思忖,庶子所出的庶女,難怪玉哥能娶到世家女。不過世家就是世家,哪怕是庶女,也應該比這鄉下地方的女子好,玉哥這麼多年一直不肯成親,估計就是不想找個鄉下女孩子。

  「什麼?你不是現在就成親,而是要等兩年之後?」王氏驚訝的聲音傳來,讓貓兒回了神。

  陳君玉點頭說道:「是,過年完就要開始準備秋闈了,等考過秋闈來年就又是春闈,之後再是殿試--所以沒時間成親,還是等我考上了再說。再說柳姑娘年紀也小了一點,兩年之後她也及笄了,成親正合適。」

  王氏轉念一想,揶揄的說道:「現在就知道寵家主婆了?」

  陳君玉笑了笑並不說話,顧四牛聽到他們要去秋闈,不由問道:「你們準備明年去考鄉試?」

  兩人點點頭,顧四牛想了想,本來是想過完年翻修一下房子,現在看來還是暫時不動為好。

  就在一家人為陳君玉高興的時候,顧壽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玉哥,你怎麼可以跟柳姑娘成親呢?那招娣怎麼辦?」

  「招娣?」陳君玉茫然的抬起頭問道:「誰是招娣?」

  顧壽漲紅了臉說道:「就是孫員外家裡的招娣,她都等了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可以始亂終棄?」

  「孫員外家裡的招娣?」陳君玉皺眉說道:「壽倌兒,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啊!」

  「壽倌兒!」顧四牛喝道,「你糊塗了!孫員外家裡從來沒有跟玉倌兒議親過,什麼叫始亂終棄?!」

  顧壽說道:「招娣跟我說過,她十歲的時候,就央人過來跟玉哥議親了,玉哥也沒有拒絕啊!」

  陳君玉啼笑皆非的說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麼拒絕?」

  顧四牛說道:「玉倌兒,這件事情是我不好,當時你大牛伯跟我提起這件事情,我當時沒有馬上回絕他,當時招娣才十歲,你也才十三歲,我想著你們年紀都還小,你又忙著考秀才,就沒跟你說。後來我也忘了這件事情,可沒想到他們家會等你到現在。」

  陳君玉吃了一驚,但堅定的說:「四牛叔,如果沒有柳教授給我說親,我現在就娶了孫姑娘也無妨,可是我已經答應柳教授了,孫姑娘這件事情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不會娶她的!」

  顧壽跳了起來,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指著陳君玉:「玉哥,你--」

  貓兒在一旁冷眼瞅了半天,突然來了一句:「三哥,你是不是喜歡招娣姐?既然你喜歡招娣姐,玉哥不娶招娣姐,就你娶了她吧!」

  貓兒話音一落,顧壽臉上頓時紅成了一張關公臉,簡直可是在上面煮雞蛋了!眾人看到顧壽的樣子,不由笑了,陳君玉笑著搖搖頭,抬手輕點貓兒翹翹的小鼻子,「小鬼精靈!」

  王氏和顧四牛都是過來人,見他那個樣子,王氏不由問道:「壽倌兒,貓兒說的可是真的?你真喜歡那個招娣?跟她--」

  「沒有!」顧壽漲紅了臉大聲說道:「招娣是個正經的好姑娘,我們沒有私相授受,是我--」

  「是你自作多情?」顧福忍笑說道,「沒有私相授受,怎麼連人家姑娘家閨名都知道了?」

  顧壽頓時急了,「大哥你胡說!我不許你破壞招--孫姑娘的名節!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偷偷打聽她的名字的!不是她告訴我的!」他話音一落,大家笑的東倒西歪,他才知道被大哥騙了。

  貓兒笑的趴在桌子上揉著肚子,天啊!她第一次知道三哥這麼寶!

  「壽倌兒,你若是真喜歡孫家姑娘,娘就去幫你說,要是不喜歡,娘就另外給你找姑娘家了?」王氏笑問道。

  顧壽低頭,雙手緊張的糾結在了一起,「我算什麼啊!人家喜歡是大哥、玉哥那樣的讀書人!」

  貓兒嘟起小嘴說道:「讀書人有什麼好!整天酸溜溜的掉書獃子!三哥最好了!三哥會開店做生意、會給貓兒雕娃娃,還會幫姆媽做箱子!三哥最好了!」

  聽著小妹稚氣的話語,顧壽嘴角微微扯開,倒是顧福輕敲她的小腦袋。

  王氏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先找個媒婆過去探探人家的口風,若是人家也答應,孫姑娘同壽倌兒倒也相配。」她見顧壽欣喜若狂的模樣,不由佯怒的說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就知道偏心媳婦了,等娶了進來,我看你眼裡都沒有我這個姆媽了!」

  顧壽一聽便說道:「姆媽,你放心,招娣可孝順賢惠了!她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的!」

  王氏笑著搖搖頭,回頭見二兒子,就罵道:「還有你祿倌兒,都一把年紀了,還不肯成親!我不管,你非留下給我成了親才能走!」

  顧祿一聽不由苦了臉說道:「姆媽,我的親事不急,男子漢大丈夫,要先立業再成家!」

  王氏虎著臉說道:「我只聽說過先成家後立業--」

  顧四牛說道:「好了,祿倌兒的媳婦你也一時找不到,就先準備玉倌兒和壽倌兒的親事再說。」

  顧祿聞言感激的看著父親,生怕王氏不依不饒,連忙說道:「姆媽,你看,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很多東西。」說完就去拆自己帶回來的包裹,喊了顧壽、顧貴,一股腦兒的把東西往桌上堆。

  顏色染得極正的布匹、串了亮閃閃水晶石的紗堆花兒、銀質的小首飾、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貓兒看的一陣眼花,話說二哥帶回來的東西檔次是越來越高了!王氏驚呼一聲,「這麼多東西,要花多少錢啊!」

  「沒多少錢,姆媽你看,這是杭州粉,我特地給你帶的。」顧祿拿起一個極精緻的小盒子獻寶似得送到王氏面前。

  王氏看著眼前梅花狀的小匣子,「這盒子就做的極好看了!」她打開匣子,一股荷花香味撲鼻而來,裡面的粉潔白細膩,香氣撲鼻,她不由眉開眼笑的說道:「我都老了,那需要這個啊!」她話雖是這麼說,可手還是牢牢的握著胭脂匣子。

  「磨的好細膩,二哥,這是最上等的胡粉吧?」貓兒在一旁瞅了一眼說道,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古代的胭脂水粉基本上都是摻雜了鉛粉的,而所謂的胡粉就是鉛粉的古代別稱。

  「是啊,這可是杭州粉,用的都是最上等的胡粉。」顧祿笑瞇瞇的說道,「貓兒都快是大姑娘了,也該弄弄這些胭脂水粉了。」

  王氏點點頭,「是啊!貓兒以後你也該學會怎麼擺弄這些脂粉了!」

  貓兒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她可不想讓把這些毀容用的鉛粉塗在臉上,她對自己這輩子的嫩的跟水豆腐一樣的皮膚很滿意呢!隨手揀一塊略略發黃的布料,觸手絲滑柔軟,輕若無物,她微微一笑,轉頭對南瓜說道:「姆媽、嫂子,你們看這個布多軟,正好拿這個給孩子做小衣。」

  南瓜咋舌說道:「這麼貴的料子,那捨得給孩子做衣服啊!多浪費啊!」

  貓兒說道:「就是孩子才要這麼軟的布料啊!以後我們家孩子一定多,先給老大穿,老大穿完了給老二穿--」她眉眼笑得彎彎的說道,「這麼多布,能做好幾身衣服呢!」

  王氏也上前摸了摸說道:「真的呢!這布料顏色不好看,可料子軟,給孩子做衣服正合適。」

  貓兒見轉移了王氏的注意,不由鬆了一口氣,隨即想起玉哥說要讓自己去讀書,她拉著陳君玉的衣擺說道:「玉哥,你說要教我認字,是真的嗎?」

  陳君玉點頭說道:「我能騙你不成。」他同顧福互看了一眼,便向顧四牛解釋起來。原來柳夫人在城裡住膩了,準備過完年以後去柳家在東山鎮的上的莊子裡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柳姑娘也會跟著一起過來。柳夫人聽說顧福有個小妹也住在東山鎮,就提出讓貓兒去她們莊子上做客。

  陳君玉微笑的說道:「柳姑娘琴棋書畫皆通,女紅聽說也不錯,貓兒去莊子上住段時間,柳姑娘就是現成的老師。」

  貓兒一聽就扭頭轉向顧四牛方向,望著顧四牛,顧四牛沉吟了片刻說道:「也行,雖說女兒家最主要的還是女紅,可能認幾個字也是不錯的,等柳夫人和柳姑娘來了,就讓你妹妹去陪她們一段時間把。」

  貓兒笑瞇瞇的仰起腦袋:「玉哥,我幫你去看新娘子,你給我什麼好處?」

  陳君玉聞言啞然失笑,「貓兒想要什麼?」

  貓兒歪頭考慮片刻,認真說道:「我還沒想好,以後想好了再跟玉哥說。」

  「好!」陳君玉一口答應。

  「拉鉤鉤。」

  「好,拉鉤鉤。」

  修長白皙的手指勾住了粉嫩圓潤的小手指,陳君玉滿是笑意的抱起小娃娃,愛憐的親了親,「鬼丫頭!」

  貓兒笑瞇了大眼睛,小腦袋往他懷裡蹭蹭,眾人啞然失笑。

  這時顧四牛敲了敲煙槍,一邊裝煙絲一邊問道:「二倌兒,你這次回來,還準備再去嗎?」

  王氏也斂了笑意說道:「二倌兒,既然家裡日子也比之前好過了,你也不要老是在外面奔波了,幾年才見你一面,連媳婦也……」說著她就哽咽了。

  顧祿遲疑了一下說道:「爹爹、姆媽,我準備再去外面晃上一次,這次我想帶著壽倌兒一起去見見世面。等這次賺了一票之後,我就在縣上再開個店舖,買幾畝地,過過安穩日子。」

  「什麼?!」王氏驚叫了起來,「壽倌也要去?!」

  顧壽說道:「姆媽,我想跟著二哥出去見見世面。」

  顧四牛悶聲抽煙了半晌才說道:「男兒志在四方,壽倌兒也不小了,是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王氏見顧四牛這麼說,心知就算她反對也沒用了,不由歎了一口氣,「兒大不由娘。」

  貓兒連忙抱住王氏嬌聲說道:「姆媽,囡囡陪著你,囡囡要做姆媽的貼身小棉襖。」

  王氏破涕為笑,抱起女兒說道:「還是阿囡最乖了。」

  眾人聞言都笑了,顧四牛愛憐的揉揉女兒的小腦袋,「是啊,還是我們的小阿囡真乖了。」





第十八章 說親孫家

  因晚上眾人閒話說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顧家人不約而同的起晚了。王氏心裡有心事,早早的便起身洗臉梳頭。

  顧四牛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打著哈欠說道:「怎麼起得這麼早?」

  王氏說道:「我今天去找老田,讓她去孫家提親去。」

  顧四牛起身說道:「也行,反正壽倌兒年紀也不小了。」

  王氏說道:「說來全倌兒和貓兒年紀也不小了,你什麼時候造房子?難道還讓他們兩人住一間不成?」

  顧四牛說道:「福倌兒和玉倌兒馬上就要鄉試了,家裡還是少折騰一點吧,等他們考完再說吧。」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等他們考完,起碼要兩年,貓兒那個時候都十歲了!誰家這麼大的女孩子還跟哥哥睡一個房間,成什麼樣子?你捨得我可捨不得!」

  顧四牛低頭考慮了半晌說道:「要不就讓大哥給我們在鎮上租間房子,反正祿倌兒和壽倌兒要出門,你正好帶著貓兒一起去看店,我找人過來翻建房子。」

  王氏斜眼望著他:「你大哥還是我大哥?」

  顧四牛無奈的說道:「你大哥,我讓老大把全倌兒帶走,好好教他讀書,省得他整天就瘋玩。」

  王氏說道:「福倌兒這麼忙,哪有什麼空啊?你別老是讓他看弟弟。」她一邊挽著頭髮一邊說道:「還說要讓福倌兒專心考試呢!」

  顧四牛一時無語,「好吧,那就讓全倌兒留下,省得去了鎮上都忘了字是怎麼寫的。」

  王氏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房門。她原以為南瓜還沒起來,可出門就見南瓜已經把熱氣騰騰的早飯端了上來。王氏頓時臉色緩和了下來:「你怎麼不多睡一會?」

  南瓜憨笑的說道:「到點就醒了,姆媽趁著粥還熱,先吃早飯吧,我給您弄了素包子。」

  王氏滿意的點點頭,先出門叫了一個長工讓她把老田叫家來後,才坐下喝粥。

  那長工手裡抓了兩個大饅頭一邊大口的嚼著,一邊懶洋洋的往老田家走去。恰巧才走了一段路,就見老田往對面走了過來,手裡還提了一個籃子,他連忙喊住,「老田你來的正好,我家奶奶讓你過去一趟呢。」

  老田疑惑的說道:「四奶奶可曾說過,找我有什麼事嗎?」自打顧福考上秀才之後,村裡很多人不叫王氏為四牛家的,而是叫她四奶奶了。

  「不知道,可能是讓你去給我家倌兒提親吧?」長工聳聳肩說道,「你快點過去啊!我去上工了!」

  老田便提了籃子往顧家趕,王氏見老田來了,連忙端著茶水點心招呼她,又同她說起了孫家的事情,「你可曾見過那孫家的姑娘?」王氏問道。

  老田想了想說道:「一年多前見過一次,孫家的丫頭長得挺討喜的,幹活也利落,是個賢惠的。要不是他們家一心想讓女婿住在自己家裡,也不會這麼多年找不到一個好人家。」

  「女婿住家裡?」王氏一聽不由一愣,「他們想要入贅?」

  老田搖了搖頭說道:「那到不是,孫家的那個小倌是孫奶奶五十二歲的時候生的,孫員外和孫奶奶都怕自己年紀太大,看不到兒子長大,希望找個能撐起門戶的女婿,將來他們兩人過世,孫家的那個小倌是要跟姐姐住在姐夫家的。現在兩人年紀又大了,孫家的丫頭也不放心離開爹娘,所以就想找個可以時常跟她爹娘住在的女婿。」

  孫氏一聽,便道:「這算什麼?這跟入贅有什麼不同?」她聽罷便有些不開心了,對這個姑娘心思也淡了,轉而問起可有其他合適的人家。

  老田說起了自己手頭知道的幾家姑娘,王氏聽了都覺得比孫家姑娘要好上許多,便和老田商量著選一家合適的給兒子。

  「姆媽,我不要其他人,我就要招娣!」這是顧壽突然衝了出來。

  王氏唬了一跳,聽了顧壽的話,心裡愈發不喜那個姑娘了,還沒入門呢!兒子就為了她跟自己吵架了,將來還了得?

  顧福走了出來喝道:「沒大沒小的!怎麼跟姆媽說話的?!什麼婚姻大事也輪得到你做主了?」

  顧祿也被顧壽的話語吵醒,剛出好衣服就聽到大哥的話,不由責備道:「你的書都白讀了!有這麼跟姆媽說話的嗎?」

  顧壽漲紅了臉說道:「可是我就喜歡招娣!」

  貓兒已經被幾個哥哥的說話聲吵醒了,一聽三哥的話,不由呻吟著捂臉,笨蛋三哥,你再鬧下去,能娶的到孫招娣我跟你姓!呃,不對,她現在就是姓顧了!

  王氏被他氣得臉色發青,先給了看好戲的老田幾個驢錢,把她打發走之後,氣得對顧壽說道:「你給我跪下!」

  顧壽撲通一聲跪下,「姆媽對不起,可是我只想娶招娣!」

  「姆媽--」糯糯的聲音傳來,貓兒散著頭髮走了出來,「姆媽,給囡囡梳頭。」

  王氏見到愛女,臉色微微收斂,貓兒回頭就見顧壽一臉不開竅的樣子,還要說話的樣子,她就恨不得把手裡的木梳塞到他的嘴裡,路過的時候狠狠的踩了他一腳,眼睛一蹬,低聲說道:「你要是不想娶孫招娣了,現在就鬧的翻天覆地!」貓兒沒好氣的說道。

  幸好顧壽的腦子還沒有徹底萎縮,及時閉上了嘴巴,顧福冷著臉說道:「你給我去柴房跪著!把孝經抄一百遍!沒抄完不准吃飯!」

  顧壽灰溜溜的不敢跟大哥回嘴,只能乖乖的去柴房。

  王氏一邊給女兒梳頭,一邊恨恨的說道:「臭小子!當真火起來,我就是不讓他娶孫家的臭丫頭!」

  貓兒笑嘻嘻的說道:「姆媽你別生氣,我一會讓大哥去揍三哥!」

  「你這個鬼丫頭!」王氏輕敲女兒的小腦袋,「你都兩年不讓我給你梳頭了!」

  貓兒吐吐舌頭,伸手挽住王氏的手說道:「人家不想讓姆媽氣壞嘛!」

  王氏輕哼的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幫著你三哥呢!」

  貓兒皺著小臉說道:「人家才不理三哥呢!活該大哥讓他跪柴房!」是該讓他好好清醒一下。他以為自己是苦情劇男主角啊?還真咆哮上癮了!

  王氏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多考慮幾家,就鬧著這麼翻天覆地了,要是真不讓她進門,家裡還真要雞犬不寧呢!算了,一會我去找你老伯伯談談孫家的事!要是人真不錯,就娶進來吧。」見貓兒詫異的目光,王氏搖搖頭,戲謔的說道:「你還真當娘是那戲文上唱的惡婆婆了?」

  「怎麼會呢!」貓兒連忙說道:「姆媽可是天下最好的姆媽了!」她眉開眼笑的說道,心裡慶幸不已,王氏也算古代比較開明的母親了吧?

  王氏摟著女兒歎氣的說道:「姆媽這輩子還求什麼?還不是求你們各個都過得順順心心的?

  貓兒「嗯」了一聲,扭頭埋到了王氏的懷裡。

  下午的時候,王氏就去了顧大牛家裡同他說了這件事情,顧大牛同孫招娣的父親是多年的好友了,一聽顧壽想要娶招娣,不由大喜,連忙騎上騾子先去孫家說親事去了!

  孫家聽聞是顧家來提親,不由大喜。原來顧祿開的鋪子就在孫家鋪子的邊上,這幾年孫家二老眼瞅著顧壽人雖不精明,可勝在老實憨厚,又踏實很幹活,又有一手上好的木匠活計,也有想法要把閨女許配給顧壽,現在見顧家來提親,不由大喜,連聲答應。

  王氏聽了還有些不放心,總想親自看看孫招娣,就備了一桌酒,過去往孫婆子。初次相見,兩家人都非常和氣,孫婆子笑盈盈的讓自己的女兒、兒子來相見。

  王氏細細的看著那孫家姑娘,只見她削肩長項,長挑身材,眉彎目秀,瓜子臉兒,臉上帶了幾點微麻,自有一股天然的俏麗。王氏見她容貌秀麗,談吐溫文,心裡倒是多了幾分歡喜,這孩子生的還真出色,難怪壽倌兒喜歡。

  招娣拜見了未來的婆母之後,又奉上了自己下廚整治的素齋,不由讓王氏更是喜歡上了幾分,這孩子倒是沒有一點富人家的習氣,下廚手藝不比南瓜差。只是他們家婚後跟父母住。

  倒是孫婆子看出了王氏的心思,笑著說道:」這孩子是孝順我們,才對外胡說成親要同我們住在一起,我老就罵過她了!四奶奶,你說有哪家女兒女兒出嫁後,跟娘家住在一起的?不是笑話嗎?「

  孫婆子的一席話,讓王氏放下了心結,又見孫婆子斑白的頭髮,將心比心,不由心酸的說道:「唉,我們做爹娘的,還不是希望兒女的過得好嗎?」

  孫婆子含笑點點頭,「四奶奶,你說的是,我跟當家的這輩子也就求兩個孩子平安無事了!」

  王氏同孫氏相談甚歡,大家閒話了大半日,才散了。次日,孫婆子也叫人稱了五斤豬肉、兩隻雞、四盤羹菜、兩盤點心、一罈酒,過來回望。

  顧家的幾個孩子都出來拜見了孫婆子,孫婆子見了顧全、貓兒連聲稱讚說道:「真是兩個如玉捏出來的小娃娃啊!」王氏聽了嘴上客氣,臉上早就笑開了花一樣。

  而外間顧四牛同孫員外相談也甚歡,兩人竟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告辭的時候皆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的時候,孫婆子不由自主的想,要是家寶能娶了顧家的六娘,兩家換了親,就更不怕將來女婿不照顧家寶了!她回家把這個打算同孫員外一說,孫員外連連搖頭。

  「自古嫁女高攀,娶媳低就。顧家雖說錢比我們家少,可人家出了一個秀才兒子,還有一個秀才侄子,聽說馬上又要去鄉試了,要是考中了,他們就是舉人老爺了!他們家怎麼樣都不會現在給獨養女兒說親事的,我們家家寶,配不上人家的--」孫員外搖搖頭,「你還是好好女兒跟他們家老三好好日子,將來顧家發達了,也能提攜家寶一把。」

  孫婆子聽了心裡不喜,畢竟兒子家寶是她的心尖尖,可也知道孫員外說的在理,就丟開了換親的心思不提。

  顧四牛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吩咐了老田去孫家提親,擇了吉日,彼此遞了婚書。因顧壽和孫招娣年紀都不小了,兩家人都有早點成親的意思。

  顧四牛同王氏商定了一下,選在來年二月初十日過聘,五月十六日完婚。如今顧家條件也好了起來,婚禮自然不會同顧福成親一樣,辦得寒磣。王氏商量了一下,決定乾脆趁置辦年貨的時候,一起把聘禮也買了。

  只是因顧壽的婚事,原本大家想去鎮上趕集的事情也耽擱了,幸好快過年的時候,集市每天都很熱鬧。顧福被貓兒纏得沒法子,只得抽了空帶南瓜去了一趟集市,顧全本來還想跟著,就被妹妹一把揪住。

  「小哥,你答應給我捉雀兒玩的!」貓兒緊緊的拉著顧全的衣服,小嘴翹得都比鼻子高了。

  「我明天給你抓,今天我要去鎮上。」顧全不耐煩的說道。同其他年紀較長、完全是一味寵愛妹妹的哥哥不一樣,顧全平時幾乎不跟貓兒一起玩一起說話。

  他和貓兒年紀一樣大,可從小家人就偏愛小妹,把她當成寶貝一眼,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想著她再是自己。明明兩人是睡一間房間,當中用一到簾子隔開,可也是小妹的那半邊比自己的半邊大,這些都讓顧全很是嫉妒,所以平時幾乎都不貓兒說話。可是自家小妹平時乖巧可愛,讓人看著就愛,顧全雖不怎麼跟貓兒玩耍,可也不像其他哥哥一樣會欺負妹妹。如果遇到有人欺負貓兒,他也是是護妹到底!

  貓兒也知道顧全的心結,平時總是盡量讓著他,可這次不行,他是去做蠟燭!難得大哥有一次單獨和南瓜相處的機會,怎麼能讓他跟去呢?

  「全倌兒,過來,你的琵琶行背的如何了?」陳君玉手裡拿了一本書慢吞吞的走了出來,含笑說道。

  顧全聞言頓時耷拉下腦袋,狠狠的瞪了一眼貓兒,乖乖的跟著陳君玉走了。

  顧福含笑輕拍她的小腦袋:「人小鬼大!」轉身對南瓜說道:「走吧。」他扶著南瓜上了馬車。顧福體貼的舉動讓南瓜受寵若驚的紅了臉,心急慌忙的跳上了馬車,顧福也微笑的跟著了馬車。

  貓兒一臉滿足的看著遠去的馬車,雖然知道一次約會不可能改變什麼,可是次數多了,大哥就會發現大嫂的內在美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53 PM

第十九章   打耳洞

  古代過年的氣氛是非常濃烈的,還不到臘月,村裡已經可以感受到過年的喜氣了,不僅是村裡的孩子,就是貓兒,心裡也暗暗盼著能早點到過年。可是這種興奮和期待的感覺,在剛入臘月的第一天,就被家人的舉動打飛的煙消雲散!

  「貓兒,過來,你看這個金丁香兒!這珠子是我特地在合浦買的,找了府城裡的金匠給你做的。」臘月的第一天,貓兒正在辛沖沖的炸著豬油年糕和糖年糕的時候,就見顧祿獻寶似的拿了一對鑲嵌了米粒大小珍珠的金耳環送到自己面前。

  「咦?好漂亮的珍珠耳釘啊!不過二哥我又沒耳洞,你給大嫂吧!」貓兒笑瞇瞇的說道,在綠豆澱粉裡加了一個雞蛋,加水攪拌均勻,再把紅盈盈的豬油年糕和白霜霜的糖年糕浸在澱粉裡,下油鍋炸。這年糕是她從現代到古代最愛吃的東西了,可惜即使是物質豐富的現代,年糕也是過年才會出現的東西,平時有錢都買不到。

  「這就是姆媽讓我跟你買的啊!」顧祿笑瞇瞇的說道,「你年紀不小了,也是該打耳洞的時候了!」

  「匡當!」貓兒手一個不穩,把整碗的澱粉、年糕都翻在了油鍋裡,「哎呀!」她連忙把碗剷起來,然後把年糕和澱粉分開,多餘的澱粉沒法子,只能就當煎餅了!等手忙腳輪的忙完了一切,她才抬頭看著二哥說道:「二哥,你剛剛說什麼?」

  「打耳洞啊!」顧祿笑瞇瞇的說道,「你看漂不漂亮?高興吧?姆媽一直想給你弄對金丁香帶上,不想你跟村裡的孩子一樣,用茶葉梗穿耳洞所以才遲遲不給你打耳洞的!」

  貓兒嚇得倒退一步,捂著自己的耳朵說道:「我不要打耳洞!」天啊!紅菱穿耳洞是五歲的時候,當時她還怕姆媽看到紅菱打耳洞,也要給她打呢!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見姆媽一直沒給她打耳洞的意思,心裡還鬆了一大口氣。

  跟一般現代女孩子的無疼穿耳洞的經歷不一樣,當年她打耳洞的經歷,可是一段極為心酸的往事。當年她因擔心外面打耳洞消毒不乾淨,所以特地去了醫院打的耳洞。

  當時給她打耳洞的醫生,居然用的不是激光穿耳洞的方法,而是用了一根電針給自己刺了兩個洞!當時她耳朵上已經打了麻藥,可還是疼的死去活來。從醫院回來,她就覺得自己兩隻耳垂又疼又漲,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睡覺了。

  悲慘的是,如果自己受了這點苦,能帶漂亮的耳環的話,她也就忍了!可是自打穿好耳洞之後,她耳洞的傷口足足長了兩年才長好!那位給她穿耳洞的庸醫居然還把她的左耳耳洞給打歪了!在沒把傷口長好之前,她每次給左耳戴耳環就是一種折磨!

  更悲催的是,等她耳洞的傷口徹底長好之後,她居然發現自己的這對耳朵除了金子和白金耳環之外,就是連銀質耳環,戴著也會發炎過敏!害的她只能萬年不變的戴著一對星形金耳釘!每次看到街上那些女孩子耳朵上戴著的漂亮的假耳環,她就羨慕。每次看到自己兩個表妹首飾匣裡幾百對假耳環,她就悲憤!早知道就不打耳洞了!

  上輩子如此悲慘的打洞經歷,讓貓兒這輩子視打耳洞如畏途!那種電針刺穿肉的疼痛感覺,她迄今還記憶猶新,古代打耳洞不也是拿一根燒紅的鐵針刺穿耳垂嗎?想起她當年打了麻藥還疼得死去活來,她死活都沒有勇氣,在沒有麻藥的古代,再嘗試一次這種感覺!

  她原以為姆媽是不想讓她穿耳洞,可沒想到姆媽居然是想給她配了一對金耳釘之後再給她打,一時間,她見這對耳釘如毒蛇猛獸!

  「胡說八道,哪有女孩子不打耳洞的!」顧祿只當她怕疼,抱起她說道:「來,我們去打耳洞,打完耳洞,帶漂亮的耳環!」

  「我不要!」貓兒用力的扭動了起來,小腳不停的亂踢!天啊!貓兒尖叫了起來!

  顧祿又好氣又好笑,一邊哄著她,一邊挾制住她,「傻丫頭,哪有女孩子不穿耳洞的?」

  偏房裡王氏同紅菱的奶奶莫奶奶已經準備好了工具,兩粒黃兜、兩根穿了粗線的銀針,針線已經放在水裡煮了半個時辰了,銀針也在燭火上烤了半天,燒的通紅了,就等著待宰的小貓過來了。

  「姆媽,囡囡不要打耳洞!」貓兒哇哇大哭的說道,小臉哭的通通紅,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直瞅著王氏。

  王氏笑瞇瞇的說道:「乖囡不哭,一會就好了,不疼的!你看,哥哥給你買的耳環,都漂亮啊!」

  「是啊!是啊!」紅菱羨慕的望著那對珍珠耳環,再摸摸自己耳朵上一對銀環,貓兒的耳環真漂亮!

  「不要,囡囡不要打耳洞!」她抱著王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姆媽,囡囡不要打耳洞,囡囡不要漂亮耳環!」

  王氏無奈的搖搖頭,不肯打耳洞哭鬧的孩子多得是,自己乖囡從小就被他們養的膽小嬌氣,也難怪哭的這麼淒慘。女兒這個樣子,她估摸了一下說道:「祿倌兒,你把福倌兒叫過來,你們兩個抱住她,不然一會戳歪了就不好了!」

  「嗚——姆媽不要,囡囡不要打耳洞,會疼疼!」

  莫奶奶皺巴巴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六娘不怕,奶奶的手藝是附近遠近聞名的,眼睛一眨就好了,一點都不疼,不信你問我們小紅菱!」

  紅菱用力的點點頭,「是啊!一點都不疼!」

  顧福被顧祿拉了進來,見哭的成淚人兒的小妹,不由詫異的問道:「姆媽,貓兒怎麼了?」

  王氏沒好氣的說道:「她不肯打耳洞呢!」

  顧福好笑的抱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玉人兒,柔聲輕哄道:「囡囡乖,不哭的,不疼的,一會就好!」

  「嗚——騙人!」

  「大哥從來不騙人!」

  「胡說!你現在騙人!嗚——你明明沒穿過,你怎麼知道不疼?」

  顧福一時語塞,只好哄到:「貓兒乖,等你穿好之後,大哥元宵帶你去府城裡看花燈玩!」

  「還要帶上大嫂!」貓兒打了一個嗝,知道穿耳洞之事再說難免,就乾脆趁現在能多提要求的時候,多提一點。

  「鬼丫頭!好!」顧福輕揉她的小腦袋,把她身子放在懷裡,固定住她的小腦袋,大手掩住了她的雙眼,顧祿抱住了她的下半身。

  王氏和莫奶奶一邊一個,拈起兩粒黃豆,在她的耳垂兩側不停的磨著,磨了許久,貓兒感到自己兩個耳垂已經徹底沒有知覺了。莫奶奶瞇起眼睛,撈起一根燒紅的銀針,快狠準的對準她嫩嫩的耳垂刺穿而過。

  「哇——」淒厲的哭聲再起想起,「疼——」

  顧福下意識的抱住其實並沒有掙扎的小妹,「貓兒乖,不哭了,馬上就好了!」

  莫奶奶把粗繩子打了一個結,然後再拿起另一根銀針,如法炮製,等兩隻耳環都傳完之後,貓兒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疼死人了!那個混蛋說古代穿耳洞不疼的!用黃豆碾了還是疼死人了!

  王氏好笑的抱起焉頭耷腦的小貓:「好了!好了!穿好了!」

  莫奶奶說道:「等傷口長好了,就把繩子拿下來,換上耳環就是了。

  王氏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六嬸嬸。」

  莫奶奶搖搖頭,笑瞇瞇的說道:「小孩子都這樣,打的時候哇哇哭,等長好了,帶上漂亮的耳環,就開心了!」

  王氏輕拍懷裡的小身體說道:「南瓜,你帶這個小花貓去洗洗臉,然後讓她睡一覺。哭著這麼久,該累了!」

  南瓜走外面走進來,笑著抱過懨懨的小貓,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貓兒平素乖巧的就跟小大人一樣,想不到今天不過穿個耳洞,就能讓她哭成這個樣子。她還真沒見過那家的女孩子打個耳洞,能像她哭得這麼驚天動地的!

  打完耳洞後的幾天,貓兒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怕自己耳朵會感染,可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真爭氣,貓兒癟癟小嘴,摸摸自己耳垂上兩個小洞洞,不由慶幸的想到,幸好這裡沒纏小腳,不然她死定了!

  穿耳洞事件過去之後,家裡就正式忙了起來。因今天又要準備年禮,又要準備聘禮,比往年更加忙碌。王氏一面讓顧福他們在置辦年禮的時候,順便買了銀飾、尺頭等物,又喚了幾個裁縫在家,給家裡人做新衣。

  貓兒和顧全因還在長身體就各做一件,南瓜有了身孕,也是只做了一件,其餘人皆是兩件衣服、一件袍兒、一件襖兒,一共裁剪二十多件衣服,又兌了五兩銀子,與裁縫做工錢。

  又跟顧四牛商量半天,給幾個平日來往親近的親戚,每家半口豬,半腔羊、兩罈酒、一袋米作為年禮。而已經成為親家的孫家,送了一口鮮豬、兩壇自釀的葡萄酒、一百個春捲過去。又讓顧福和陳君玉以學生的身份,給柳教授送了一口鮮豬、兩壇自釀的葡萄酒、兩匹大紅兼四季團花喜相逢緞子過去。王氏又與王姑子的庵裡打齋,派人送了香油和米面去。

  孫家和柳教授的回禮也甚是豐厚,孫家送了兩壇金華酒、二十斤糟鰣魚、二十斤糖球、大紅五彩妝花錦雞緞子兩匹過來。柳家送了兩壇木樨荷花酒、兩匹妝花紅金緞子、一百個內造果餡金餅、兩匣徽墨、一萬張紙過來。

  王氏其餘皆不在意,對緞子和內造的果餡金餅極是喜歡,忙用攢盒裝了果餡金餅,過年招待客人極是體面。見那緞子織的亮閃閃的極少好看,心想著等女兒的出嫁的時候當嫁妝用很不錯。

  雖說王氏雇了幾個短工幫忙,可貓兒和南瓜每天不是灌香腸、就是做蛋餃、包湯圓、裹春卷,閒暇的時候手裡不停的繡著荷包,整日忙得團團轉,都忘了自己耳洞上的疼!她不由感慨,自己果然前世是太空了,整天沒事幹,就想著耳洞的事情了,才會這麼疼的!要是前世跟今生一樣忙,說不定她的傷口早好了!這幾日便是顧福和陳君玉,也被村裡纏著,一家家的寫對聯,忙得整天都不在家。

  這日貓兒難得空閒了,見孫家送來的二十斤糖,不由想起幼時吃過的芝麻糖和花生糖不由嘴饞,就纏著王氏要把那糖做芝麻花生糖吃。王氏想著自家做糖也好,過年也不用買糖果吃了,便點頭答應了。貓兒是沒那個力氣做糖,最後還是王氏跟南瓜兩人,把二十斤糖全做了。

  「小心燙!」王氏把芝麻糖切成薄薄的條狀,輕拍了嘴饞的顧全,顧全揀了兩塊吃的不亦樂於,連貓兒也忍不住拿了一片芝麻糖在一旁慢慢的舔著。

  顧福和陳君玉兩人從外面帶了一身的寒氣進來,貓兒見了,連忙先給兩人到了兩碗極熱的酒釀圓子,又給兩人除了外衣,放到外頭去掃衣服上的雪花。

  兩人見了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眼睛一亮,端起碗就喝了起來。貓兒掃了雪回來笑道:「哥,家裡的春聯還沒有寫呢!」

  顧福一邊吃酒釀圓子一邊說道:「讓你玉哥去寫,他比我寫的好!」

  陳君玉一口氣喝了兩碗酒釀圓子才說道:「貓兒,可有吃的,可餓壞我了。」

  貓兒說道:「午飯還熱著呢,我去給你拿。」

  陳君玉忙攔著說道:「別去弄午飯。可有粥,我餓過頭了,不想吃什麼油膩膩的東西。」

  貓兒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們燉兩個雞蛋羹吧?燉的嫩嫩,就放一點鹽和麻油?」

  兩人連忙點說道:「好,就吃雞蛋羹!」

  貓兒燉了兩盞雞蛋羹,又裝了兩碟子糖端了出去。就見顧祿、顧壽一臉疲憊的歪在床上,喝著酒釀圓子。她笑著問道:「二哥、三哥,你們吃過了嗎?」

  顧祿點點頭,「吃過了。」

  他見貓兒手裡的糖不由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姆媽做的花生糖和芝麻糖。」她說道。

  顧祿丟了幾塊在嘴裡,「挺不錯的。」

  貓兒見幾個兄長難得聚在一起,又是難的的清閒,便笑著說道:「要不我給你們去熱壺酒,弄幾個下酒菜,你們一起喝點酒?」

  顧祿說道:「好啊!大哥,你看呢?」

  顧福點頭說道:「也行,好久沒有跟你們一起喝酒了。」

  貓兒下廚炒了蟹粉炒蛋、蒸了一段糟鰣魚、煎了春卷、切了餚肉,又把夏天時做好的蝦皮取出,各裝了一碟。想想覺得還是不夠,就又切了三個高郵鴨蛋,擺了一朵花形,露出了紅鄧鄧蛋黃,又裝了兩碟花生、茴香豆,暖了一大壺極熱的金華酒,五隻勸杯,五雙牙箸,擺在桌上。用鐵鉗子剝了一下炭火盆,讓火盆燃得更旺了一點,才端著自己的小針線籃子,去王氏和南瓜在的偏房。





第二十章 絹花

  「貓兒,快來!這鬧娥兒是你做的嗎?」貓兒才掀起厚重的簾子,就聽到王氏欣喜的聲音。她抬眼一看,就見自己給南瓜做的幾隻小昆蟲正在王氏的手裡。

  她點點頭說道:「嗯,是我做的。」南瓜膚色較黑,五官生的也不是很好,讓她帶絹花反而有東施效顰的感覺,所以貓兒特地給她做了一些蛾子、蝴蝶之類小昆蟲頭飾。

  王氏愛不釋手的看著手裡的這隻小瓢蟲,「我還第一次見蟲兒比花兒更好看呢的!多精緻啊!」

  貓兒笑著從房裡翻出一隻木匣子說道:「誰說的,我的花做的也很好看的!」

  王氏欣喜的翻出幾朵玉梅花兒,「就跟真的一樣呢!比你哥哥雜貨鋪子裡的花兒更好看呢!貓兒還有嗎?乾脆就讓你哥的雜貨鋪子買你做的花兒好了!」

  貓兒一聽連忙合上自己的匣子說道:「這可不行!姆媽你可知道我這些花兒花了多少時間做嗎?」

  王氏隨手拈起一朵水仙花說道:「做了多久?」

  貓兒指著她手裡的那朵水仙說道:「做這些水仙我花了一個多月時間,這些花芯一根根的打結、挽扣、挑毛,那麼嫩的黃色,都是我用哥哥畫畫用的顏色一遍遍的染出來的,光是做這些花芯就花了我半個月時間呢。」她做的是仿真花好不好?沒有現代工具的幫助,一切都要手工完成,做起來非常辛苦的!她那裡捨得出去賣錢啊,這些都是留著給自己戴和送人的。

  王氏一聽,連忙把水仙花放回匣子裡,「本來我還想送幾朵給你表姐和舅媽呢!現在就算了!」

  貓兒說道:「等我以後多做了一點再給她們吧。」

  南瓜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貓兒,難道就沒有容易一些的法子嗎?我看你做的比外頭買的好多了!要是能開個這樣的鋪子,一定有人來買。二弟帶回來的花兒聽說是二十文錢一朵,你起碼能買到五十文一朵!」

  王氏一聽來了興致說道:「貓兒,可有容易些的法子?」

  貓兒歪頭想了想說道:「可這花做起來繁瑣,容易些的法子是有,但要打模子,買整匹的布料,請人手幫忙……光是這些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再說我們東山鎮這種小地方,哪有這麼多人買這麼貴的花兒啊?要是去府城裡倒是有銷路,可是在府城租個鋪子要多少錢啊!再說這花兒買的貴,常來的買家定是大戶人家,那些大戶人家買這些脂粉花兒都是有固定的商舖,咱們人生地不熟的,能爭得過人家嗎?」

  貓兒更沒有說出口的是,在蘇州府裡開個商舖,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嗎?打點地方官、街上的地痞流氓、應付前來找麻煩的競爭對手……想想就是一堆麻煩,避之不及。

  王氏同南瓜滿腔熱血被貓兒冷水一澆就熄滅了,貓兒笑道:「我們又不愁吃喝,去想這些煩心事幹嘛?有這些空,還不如繡花做耍呢!最主要是的,我們根本不知道外面絹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做的絹花,在村裡覺得好看,說不定到了蘇州府裡就覺得土氣了。」

  南瓜笑道:「我只是想著馬上就要元宵,接著又是花朝,妹妹的花兒做的這麼好看,若是能賣錢,到能賺一筆。我們小本經營,開始也不需要買整匹的布料,只要這些成衣鋪子買些零散的布頭就行了。至於店舖,我們可以不開,可以自己提著籃子去街上買就行了。不過妹妹剛在說的事情也在理。」

  貓兒一聽,若有所思的望了南瓜一眼,大嫂似乎還是挺有生意頭腦的,她說道:「大嫂說的也在理,可是大哥馬上要考科舉了,你一個秀才娘子提著籃子去沿街去買花也不像樣子。我們是可以去買些零散的布頭,可這些布頭顏色就不是我們能挑選的。再者我說整匹的布料,也不是光為了顏色,而是為了做花方便。想做我這種絹花,如果不是自家做著玩,就一定要請人手、做模具。我覺得家裡真要開絹花作坊,還是等哥哥考上舉人之後比較方便。」貓兒很實際的說道,她也不是不想賺錢,而是古代商人是極受歧視和壓迫的,但家裡要是有了個舉人老爺,就不一樣了。

  「不錯,貓兒說的在理。」顧四牛慢吞吞的走了進來說道:「再說我們今年哪有什麼時間去開作坊?還是等來年空一點再說吧。」

  王氏想想也是,又是壽倌兒成親又是福倌兒、玉倌兒考科舉,的確沒時間開作坊,「那還是緩一下吧,等今年過了再說吧。」她給顧四牛倒了一杯姜茶說道:「你去外頭看過了?咱們家的牛羊可有凍死的?」

  顧四牛一邊喝茶一邊說道:「都看過了,沒凍死的。」

  貓兒笑瞇瞇的拉著南瓜說道:「嫂子,等十五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花燈,到時候你帶上這個鬧娥兒一定好看。」

  南瓜臉一紅,扭捏的說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做搞這些幹什麼?」

  貓兒說道:「嫂子正是最漂亮的時候,那是什麼一把年紀啊!嫂子你放心,我保管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姑嫂兩人正說話間,就聽到院外有人喊門,王氏推著顧四牛說道:「去看看,是誰來了。」

  顧四牛匆匆喝了半盞姜茶,披上棉袍說道:「這麼這麼冷的天過來?」過了一會,顧四牛進來說道:「是柳大人家裡派人過來,說是來找你的。」

  「找我?」王氏納悶的說道:「找我幹什麼?」原本王氏三人因屋內暖和,已經脫去了外套,現在少不得將衣服穿好了,才讓人進來。

  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嬤嬤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兩人進來先給眾人磕了頭,才起身立在一旁。

  王氏先讓兩人坐了,那嬤嬤不敢坐椅子上,只拉了一張小板凳半坐著,那小丫鬟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坐著,貓兒看著那嬤嬤,想來可能是主子面前得用的,不然也不會坐下。

  嬤嬤遞了一個拜匣過來,小丫鬟遞了一個精緻的木盒。貓兒接了拜匣,南瓜接過了木盒。

  貓兒指了一碟點心示意小丫鬟吃點心,又打開了拜匣的,取了裡面的帖子看,「姆媽,是柳夫人約你十五去賞燈呢!」

  王氏聽了微微一愣,但也是一喜,她正想去看看柳姑娘呢,不由點點說道:「柳夫人當真是客氣了,我一定會去的。」

  南瓜打開盒子,竟是一盒兒新鮮的玉簪花兒,現在是隆冬時節,這一盒兒玉簪花兒是極珍貴的,王氏不由一驚,「好新鮮的玉簪花!」

  嬤嬤忙笑著說道:「這是我們家姑娘給嫂子和姐姐戴的。」

  南瓜看了貓兒一眼,便說道:「代我謝謝你家姑娘。」

  嬤嬤說道:「大嫂客氣了,我家姑娘說,早就知道大嫂子和姐姐了,只可惜一直沒機會見面,這次元宵,大家可以好好親近親近了。」

  貓兒抿嘴笑了笑,趁著王氏同嬤嬤閒話的時候掀簾走了出去,去自己房間先把回帖寫好了之後,想著柳姑娘送過來的玉簪花,她肉疼嘟了嘟嘴,從房裡的一個櫃子裡取出一個小箱子,又去廚房裡找了點心包裹起來。

  這時王氏也打賞了兩人賞錢,又讓顧四牛打賞了趕車人。王氏接過貓兒從身後遞來的禮物,讓嬤嬤把回禮帶回去。

  王氏看著這玉簪花兒,不由頭疼的蹙眉說道:「這花兒怎麼辦?家裡又沒什麼冰窖,可存不了鮮花,放在家裡半天就萎了。」

  貓兒暗自搖頭歎息這未來的嫂子尚缺乏歷練,她送的這禮若是給同為世家的人家,無疑是極重也是極好的。可是他們這般的農家,這花兒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還讓他們不知道送什麼回禮好。

  「要不我做玉簪餅吃?」南瓜提議說道。

  王氏搖頭說道:「算啦,這寒冬臘月的,還不知道這花兒怎麼種出來的呢!不要吃出什麼問題來呢!」

  貓兒撇嘴說道:「還能怎麼辦?就這麼放著唄,難道還送人不成?這麼貴重的禮,誰家受得起?」

  王氏聽她語氣不對,不由問道:「你回了什麼禮過去?」

  貓兒木著精緻的小臉淡淡的說道:「我送了一些絹花,二十個豆腐皮包子。」

  王氏一聽,不由問道:「就這些?夠不夠?人家可是大世家,什麼東西沒吃過?你就送了二十包子,幾朵絹花過去?」

  貓兒仰頭望著王氏,態度極為嚴肅的說道:「姆媽,你放心,那包子宮裡的太后也吃得了!」至於那絹花,都是她做出的精品好不好?數量雖少,可絕對看上去跟真的一樣,還不會枯萎,不是比戴真花還好?

  王氏好笑的輕敲女兒的小腦袋:「胡說八道!宮裡的太后怎麼會吃這種我們老百姓吃的東西?這種犯忌諱的話,可不許亂說。」

  貓兒撇嘴,誰說宮裡的太后不吃?豆腐皮包子的確是以前宮廷吃的東西。想起自己送出去的東西,無比的肉疼!她送出去的東西,或許不是很貴重,可是都是非常花心思的東西!要不是看在玉哥從小疼她的份上,她才不會給玉哥這個面子呢!

  先不說貓兒在家裡肉疼,柳家派過去的嬤嬤正給柳夫人說在顧家的事情。

  「這位王氏娘子,談吐隨和,頗有一些見識,不像是一般的農家婦人。那顧先生的娘子董氏,倒真是——有些委屈了顧先生。」柳夫人派出去的章嬤嬤是柳夫人的乳姐,極得柳夫人的寵幸。

  「那顧家的姑娘呢?」柳夫人說道:「我聽說,她跟陳先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長什麼模樣?小蓮那丫頭不是說,陳先生身上的衣物鞋襪荷包之類的東西皆是出自她的手。」柳夫人最急的就是這事情,想想顧家的丫頭跟陳君玉青梅竹馬的情分,萬一——

  章嬤嬤「噗嗤」一聲一笑說道:「小蓮那丫頭連人家姑娘年紀都沒有打聽清楚,我今兒看顧家那姑娘,頂多七八歲的年紀,生的倒是真真出色,粉團團的一個小玉人兒!莊戶人家,家裡沒有那麼多丫鬟婆子,陳先生的衣服皆是她打理的,也不奇怪。」

  柳夫人一聽,便鬆了一口氣,「小蓮這死丫頭,連人家年紀都沒有打聽清楚。不過才七八歲的孩子,這麼能幹,果然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章嬤嬤說道:「可不是,我看今天的回禮,似乎也是顧家的姑娘打點的。」

  「哦?」柳夫人好奇的說道:「你拿過來給我看看,都是回了什麼禮?麗娘那丫頭,連送禮都不會送,居然給人家送了一盒兒玉簪花,她以為是送她那些手帕交啊!」

  章嬤嬤示意眾人把禮物呈上來,柳夫人抿嘴笑道:「又是吃的,果然是莊戶人家的孩子,實在!」

  章嬤嬤笑著說道:「顧姑娘還送了一張禮單呢。」

  柳夫人說道:「哦?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章嬤嬤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禮單遞上,柳夫人接過打開,「咦!」她驚訝的說道:「這孩子的字寫的還真出色呢!」她看著看著,越來越驚訝,片刻歎道:「若這回禮那孩子打點的,還真是一個蘭心蕙質的孩子呢!難怪顧先生這麼寵這個妹妹。」

  章嬤嬤好奇的問道:「夫人,顧姑娘送了什麼回禮?」

  柳夫人說道:「你把她送的匣子,拿上來讓我瞧瞧。那二十個包子,你讓廚房去蒸了。我還沒有聽過豆腐皮還能做包子的呢!那麼薄的東西!」

  下人應了一聲,就帶著二十個豆腐皮包子去了廚房,小丫鬟又把一隻精巧的大木匣子奉上,章嬤嬤打開一看,不由驚呼:「這顧家怎麼會有這麼多鮮花?」

  柳夫人笑著拈起了一朵遞給她說道:「你看仔細,這是絹花不是真花。」

  章嬤嬤結果仔細看了看說道:「咦?真的呢!不仔細還真看不出是絹花呢!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手女紅可是絕了!」

  柳夫人看著匣子裡絹花,只有牡丹和梅花兩種花,可做的極為精巧,還能看出品種來。那梅花有紅梅、臘梅還有綠梅,最引起柳夫人注意的就是三朵碩大的牡丹絹花了,一朵豆綠、一朵魏紫,還有一朵趙粉。

  「夫人,你看這朵綠的,跟你今天的衣服正好相稱。」柳夫人今天穿的正是一件蔥綠金絲襖兒。

  柳夫人拿起豆綠,「這叫豆綠!」她遞給了章嬤嬤,示意給她戴上。

  章嬤嬤一邊給柳夫人戴花,一邊笑著說道:「這麼漂亮的絹花可不多見,這顧姑娘可真有眼光,這麼漂亮的花兒,也就夫人能配得上了!」

  柳夫人捧著銅鏡歡喜的笑道:「真是聰明靈巧的孩子,這麼漂亮的絹花我還沒見過呢!你看她做的多細心啊,那花瓣上的褶皺都跟真的一樣!內造的宮花,雖說用的布料都是上等的,可沒她做的這麼細心。」

  章嬤嬤說道:「可不是!我看這絹花做的便是上次大少奶奶戴的據說是宮裡傳出來的宮花都比得上了。」

  「這梅花給姑娘送去,讓她正好在元宵戴上。」柳夫人心裡極是得意,尋思著過年的時候,要把這些絹花戴出去跟大嫂好好比比。她亦是北方大世族出生,在娘家的時候,她雖庶出,可家裡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故頗得父親和嫡母寵愛。若不是自己心心唸唸的想嫁到江南來,也不會嫁給柳教授。

  兩人正說話間,門外有人進來傳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3:58 PM

第二十一章   大年夜

  「夫人,少爺下學回來了。」柳夫人聽到丫鬟的話,不由一喜,剛想讓說讓他進來,就聽到——「孩兒給母親請安。」童稚的聲音伴隨著蹬蹬的腳步聲,一個宛如金童般的小男孩快步跑了進來,跪在地上給柳夫人請安。

  柳夫人連忙拉起他,「我兒,地上冷,別跪了。下學回來了?今天先生教了你什麼?」

  柳文理撒嬌的撲到柳夫人的懷裡說道:「姆媽,我餓了。」

  柳夫人一聽連忙讓丫鬟把點心奉上,自己親自挾了一個喂到了兒子嘴裡,柳文理張嘴咬了一口:「好吃!姆媽這是什麼點心?我怎麼以前沒吃過?」

  柳夫人這才注意到,送上的點心竟是以前沒見過的,似乎是用豆腐皮疊成四四方方的小包子,她不由問道:「這就是顧家送來的豆腐皮包子嗎?」

  章嬤嬤說道:「正是顧家送來的包子。」

  柳文理拉著柳夫人的是說道:「姆媽,我還要吃。」

  柳夫人又餵了他兩個,見他還要吃忙說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你晚膳就用不下了。」

  柳文理嘟起小嘴:「姆媽,我不吃晚飯了,我就吃這個包子。」

  柳夫人搖頭說道:「這怎麼可以?你再鬧,我就告訴你爹去。」

  柳文理一聽,連忙說道:「姆媽,我不吃了,你別告訴爹爹。」

  柳夫人含笑說道:「快去做功課吧,要是晚上你爹查你功課的時候,你還沒做完,我可不會幫你了。」

  柳文理眼珠一轉,撒嬌的說道:「姆媽,你再讓我吃一個,我就去做功課。」

  柳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又餵了他一個,才讓丫鬟送他去書房讀書。她看著碟子裡剩下的兩個包子,不由好奇也挾了一個,真這麼好吃嗎?包子內陷鮮美非常,柳夫人一連吃了兩個才吃出裡面似乎放了金針、木耳、香菇等物。

  「做的真是不錯。」柳夫人連聲稱讚說道:「送八個去老夫人那裡,剩下的蒸了給老爺、姑娘各送一份去。」

  「是。」

  柳夫人笑歎道:「我也隱約聽說,顧先生家裡也曾富貴過,現在看來該是真的了。先不說這包子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出來的,就是這花兒,若無人給顧姑娘看花樣,她手再巧也是做不來的。她做的這些可是名品呢!便是我,也是嫁到了這裡才看到這些牡丹名品的。」

  章嬤嬤的說道:「可不是呢!顧家雖說窮一些,可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就是角落也沒有一絲的灰塵。幾個孩子身上穿的衣服雖說舊一些,可漿洗的乾乾淨淨,身上一個補丁都沒有,但凡有磨損的地方,都是繡了花樣上去的,這位王氏夫人真是會做人家的人。陳先生雖說自小父母雙亡,可由這樣的人家撫養長大,也是他的福氣。」

  柳夫人點點頭說道:「等元宵他們過來的時候,你囑咐底下人,別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王氏雖不是陳先生的生母,可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就是親生的也就如此了,切忌不可怠慢了人家。」

  章嬤嬤說道:「我省得。」

  剛說著,只見一老嬤嬤進來說道:「夫人,聶府派人給您送年禮來了。」說完遞了一個禮單上來。

  柳夫人娘家姓聶,一聽娘家來人,立即說道:「快!請人進來!」又命人備下銀子尺頭封賞來人。

  聶家派了兩個年約四旬左右的執事媳婦前來送禮,進了門先給柳夫人磕頭請安,柳夫人命人拿了兩個腳踏讓兩人坐下,問道:「大哥身體可好?大嫂身體呢?」

  其中一年紀略長媳婦笑著說道:「姑奶奶放心,老爺、夫人身體一切安好,只是惦記著姑奶奶身體。」

  柳夫人聽罷,紅了眼眶說道:「我出嫁這麼些年,都沒能回過娘家一次,連最後爹娘去世都不能——真是太不孝了!眼下也只能在菩薩面前多燒一柱香,給爹娘多積點福氣。」

  柳夫人說完,兩名媳婦也唏噓不已,片刻之後,柳夫人的情緒稍微平復了過後,才又問起娘家的事情,「對了,仲哥也快成親了吧?這孩子也太命苦了。」柳夫人說完,眼眶又紅了起來。

  兩名媳婦面面相覷,歎息一聲,那年長的說道:「姑奶奶有所不知,二少爺那位未過門的妻子也是命薄,又去了!」

  「什麼?!」柳夫人驚呼一聲,用帕子驚訝的摀住嘴,「他——」

  年輕的苦笑的說道:「這還是一年前的是事情的!這次二少爺也跟著我們一起來了,正好進門的時候遇到柳大人,被柳大人拉去考校功課了,讓我們先過來給姑奶奶請安。」

  柳夫人詫異的問道:「他好好的不在家過年,來這裡幹什麼?」

  兩人說道:「二少爺跟著海船一起出海,因海船這次是從張家港出發的,所以二少爺就跟著我們一起過來了,準備過完年之後,就跟著海船走了。」

  柳夫人說道:「這孩子!若說心情不好,哪裡不能散心?非要去海上?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年長的說道:「可不是嘛!為這事夫人都哭過好幾次了,可是二少爺就是不聽,老爺最後是沒了法子,才答應二少爺的。說起來二少爺不是第一次出海了,有了經驗,老爺也能放心一點。」

  柳夫人歎息不已,這是柳教授笑聲傳來:「夫人,你看誰來了?」

  「侄兒給姑母請安。」清朗的聲音響起,一名年約弱冠的青年男子上前給柳夫人請安。

  「快起來!」柳夫人連忙把侄子扶了起來,歎氣的望著眼前俊眉朗目的年輕人,「老爺,仲哥才到這裡,你就考校他功課!」柳夫人輕嗔的說道,「也不讓他休息一下。」

  柳教授哈哈大笑的說道:「我也不是開心嘛!致遠當年以十七歲稚齡就考上瞭解元,等敬之、思成讓他們好好跟致遠親近親近。」致遠是聶瑄的字,敬之是陳君玉的字,思成是顧福的字。

  柳夫人拉著聶瑄的手說道:「對,你留在這裡好好玩玩,散散心。」

  聶瑄溫和的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姑母。」

  柳夫人說道:「老爺,要不我們先用晚膳吧,用完晚膳之後,也好讓仲哥早點休息。」

  柳教授點頭說道:「也好。」

  柳夫人喚人開飯,又讓柳文麗、柳文理拜見表兄。吃畢晚飯,眾人各自歇下不提。至次日,比往日更忙,不必細說。

  轉眼已到了臘月二十九日了,這日顧家人早早的起來了,換上了新的門神、對聯、窗花,新油了桃符,把家裡打掃的煥然一新。王氏領著南瓜把家裡的年貨再次整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才算放心,畢竟今天是集市的最後一天,之後就要等過了正月十五才會重新開集了。

  次日一早,顧四牛早上起來,就帶著一家人去宗祠祭拜祖先,貓兒是女兒,是沒有資格入宗祠祭拜祖先的,陳君玉是外人,也不能去顧家的宗祠。顧家人生怕陳君玉一人寂寞,向來是把貓兒留下陪他的。陳君玉一早起來就在書房看書,貓兒則趴在書桌上,染著消寒圖上的梅花瓣。

  「玉哥,你在看什麼?」貓兒把一瓣梅花瓣染得漂漂亮亮之後,滿意的放下毛筆問道。

  「我在看史書呢!」陳君玉放下手裡的書卷,看著那瓣梅花,微微的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貓兒染得真漂亮。」

  貓兒笑瞇了大眼睛,小腦袋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玉哥,你上次給我講了一段草船借箭,是不是史書裡的故事?我還要聽!」

  陳君玉啞然失笑,「好,那你愛聽什麼?」

  貓兒眼珠轉了轉說道:「玉哥,你看到什麼地方,就給我講什麼地方的故事。」

  陳君玉說道:「唔,我看看。」他翻了一下說道:「我給你說個大秦朝開國皇帝同蘇皇后的事情吧。」

  貓兒沒看過這個時代的時代,一聽說是皇帝和皇后的八卦,立即興奮的點點頭,「玉哥,你等等,我去那點小點心,我們一邊喫茶一邊吃點心一邊講故事。」

  陳君玉好笑的說道:「好,我等你。」

  貓兒笑瞇瞇的從廚房裡拎了一個大銅壺放在架了鐵絲網的炭盆上,又拿出幾碟小茶食,給陳君玉到了一杯姜茶,給自己到了一杯紅棗蜜茶。

  陳君玉接了沒放紅糖的姜茶,緩緩的講起了秦朝開國皇帝同蘇皇后的故事。貓兒才聽了一個開頭,就驚訝的發現,這不是光武帝和陰麗華的故事嗎?她早就發現這個時空的歷史,同中國古代的歷史總有無數相似的地方,是歷史總是出乎意料的相似呢?還是這個時空同地球有著某種關聯?

  陳君玉講到最後,才慢慢的總結了一句:「百忍成鋼。蘇皇后是個極聰明的人!」

  貓兒若有所思的望著陳君玉,他是在說蘇皇后還是自己?為什麼玉哥會有這種感慨?似乎自從他去府學讀書之後,人就漸漸的變了,是受了某種刺激嗎?還是說——他已經開始漸漸長大了?

  陳君玉見貓兒一臉迷茫的望著她,不由問道:「貓兒,沒聽懂嗎?」

  貓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覺得皇帝很壞,明明蘇皇后才是正妻,為什麼他還要讓蘇皇后當貴妃呢?讓那個壞人當皇后呢!」

  陳君玉啞然失笑說道:「傻孩子,這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好人壞人。」他頓了頓說道:「貓兒,你認了多少字了?」

  貓兒歪頭說道:「我跟著小哥讀過三字經和千字文。」

  「嗯,啟蒙的也差不多了,」陳君玉說道:「等過了年,你把全倌兒的書拿來看,若是有不懂的就記下,等我或是福哥回來之後,再教你。」

  貓兒歪頭說道:「玉哥,五哥跟我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陳君玉要笑不笑的說道:「這臭小子書沒讀多少,倒是學了不少迂腐的鬼話!若是我跟你福哥沒考科舉,你不認得字也就算了,可現在——」他頓了頓說道:「貓兒你只要記住,女子無才又怎麼能成婦德呢?自古那些列女傳上的女子,又有幾個是不認字的呢?」他見貓兒一臉的茫然,笑著說道:「你以後就會明白我跟你說的意思了。」

  貓兒點點頭,心裡暗暗興奮,看來玉哥這麼多年書也不是白讀的,沒有越讀越傻!「玉哥,你現在就教我讀書好嗎?」她撒嬌的說道。

  陳君玉笑著點頭說道:「也行,你不想出去玩嗎?」

  貓兒搖了搖頭,「不想。」

  陳君玉一邊教,一邊驚訝的發現,貓兒竟然聰慧異常,他不過口授她一遍文章,她聽後就能背出一大半來,不由歎息的說道:「可惜了你不是男兒身。」

  貓兒仰頭笑瞇瞇的說道:「貓兒要做爹爹、姆媽、哥哥們的貼身小棉襖,不要做臭男生!」

  陳君玉哈哈大笑,將她抱在懷裡,一字字的教她誦讀。眾人中午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溫馨的場面,王氏和顧四牛不由相視一笑。

  中午吃飯大家吃的很簡單,午後眾人圍在炭盆旁閒話,陳君玉興致來了,繼續教貓兒讀書,顧福也在一旁不時的說上幾句,顧貴和顧全怕兩個哥哥把他們也抽去考校功課,早早的出去找小夥伴玩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天就漸漸的黑了。顧四牛忙把每間房間的燭火都點燃了,眾人擺上了年夜飯。雞鴨魚肉,無不畢陳,當中還放了一隻燒的油亮的豬肘子,素菜中必有黃豆芽,叫「如意菜」。

  過年的飯菜是難得的豐盛,王氏見大家吃得香,而女兒只能跟著自己吃素,不由愧疚,「我再去弄點菜吧,貓兒你想吃什麼?」

  貓兒笑了笑說道:「姆媽,我不餓。」她對吃素不是很排斥,事實上她在現代的最後幾年,也幾乎是個素食主義者,唯一可惜的就是她連年糕都不能吃,因為年糕都是拿葷油做的。

  王氏想了想,最後還是蒸了一碗雞蛋羹給女兒,「來,囡囡吃這個。」

  貓兒說道:「我吃不下,我們各吃一半吧。」

  王氏含笑點點頭,顧福見狀,連忙對南瓜說:「你去把甜羹和素包子、素蛋餃、素春卷拿過來。」

  貓兒吃了一個豆腐皮包子,三個素蛋餃,又吃了兩個沒放豬油的芝麻湯團、一碗甜羹,小肚子就鼓起來了。其實依照某偽蘿莉貪圖享受的個性,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淪落到過年的時候,沒有東西吃的境地呢?除了現成買的糕點之外,其餘自家能做的點心,她都準備了素的。

  這時門外想起了爆竹聲,貓兒連忙說道:「姆媽,我要去看煙花!」她手裡拿著一隻豆沙春卷,就要往外面跑。

  王氏連忙給她和顧全穿上衣服,叫來顧福和陳君玉抱著兩人出去看煙花,「福倌兒,你好好看著你弟弟,別讓他去碰爆竹。」

  顧福笑道:「我知道了!」

  現在已經還不到半夜,放煙花的人家不多,等到半夜的時候,那煙花爆竹聲幾乎是綿延不絕,顧家煙花爆竹不多,所以要等到半夜才能放起來。

  喝了甜羹,吃完年夜飯,就是顧全等了半天的壓歲錢發放時間。今年不止是顧四牛和王氏給兩人壓歲錢,連上前幾個大的,包括顧貴都給了兩人壓歲錢。雖然數目不多,不過幾個銅板而已,也足夠讓兩小開心不已,連忙塞到自己的小荷包裡。

  顧四牛說道:「當年我爺爺還在的時候,家裡從這個時候就要開始放爆竹,一直要放到半夜才停歇。」

  王氏說道:「我沒出嫁的時候,年年家裡從這個時候開始就要放爆竹了,尤其是初四晚上,我們家都要放一夜的爆竹呢!」

  貓兒聽的小嘴微張,這麼多爆竹,要花多少錢啊!顧四牛和王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小時候過年的往事。吳地風俗,大年夜半夜之時,要放爆竹三聲,稱為閉門炮仗。

  等了半夜的時候,爆竹聲綿延不絕的傳了過來,顧四牛領著顧福去外面放爆竹,貓兒和顧全挨著窗戶往外看,鬧了大半夜,兩小才支撐不住,倚在爹娘的懷裡睡了。




第二十二章 初三(一)

  貓兒大年初一的早上,就是被爆竹聲給驚醒的,吳地風俗,大年初一開門之時,也要放放爆竹三聲,叫作開門炮仗,象徵「高昇三級」。 今年因顧福、陳君玉都要去鄉試,故顧四牛特別重視,特地讓他們兩人去放爆竹,期望能博個好綵頭。

  家裡懸掛神軸,點香燭,供茶食糖果於祖先牌位前,一清早起來,要給祖先磕頭,這叫「拜喜神」。拜完喜神之後,小輩給長輩磕頭拜年之後,才能開始吃早飯。早飯也是吃年糕、春卷、湯團、園子,取高興團圓之意。

  吃完早飯,王氏興沖沖的拿出顧全和貓兒新做的大紅襖兒,又給兩人一人梳上了一對裹著大紅布的包包頭,最後在兩人的眉心點上了一點胭脂。嘿!活脫脫就是兩個從年畫裡蹦出來的大福娃娃。王氏摟著自己一對小兒女,怎麼看怎麼愛,一手摟著一個,狠狠的親了一口。

  貓兒似醒非醒的閉著眼睛任王氏給自己穿衣打扮,昨晚她聽了一夜的爆竹聲,早上才迷迷糊糊的睡著,現在整個腦子都昏昏沉沉,對王氏的一切舉動都不反抗。顧全耷拉著腦袋:「姆媽,我不要點胭脂啦!我是男人了!又不是小女娃娃!丟死人了!」

  貓兒聽到他的話,差點噴笑出聲,笑死人了!八歲,呃,不對九歲的男人!她睜開了睏倦的雙眼,好笑的望著小哥。

  王氏也樂得哈哈大笑,摟過小兒子,在他粉嘟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堅決的說道:「不行!」

  看著顧全垮下的小臉,貓兒很不厚道的笑出聲,顧全瞪了妹妹一眼,稱王氏不注意,壞心眼的去撓妹妹癢癢,貓兒咯咯笑著,掙不過小哥的力氣,乾脆耍賴似得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小哥不要!囡囡錯了!」說完嘟起小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顧全小臉一紅,嘴裡依然不饒人的說道:「看你再敢笑我。」手卻輕輕的把她扶好站穩。小妹從小身體就不好,又一向不肯多走路,弄得現在腳下無力,時常會跌倒,顧全也不敢跟她鬧的太過,摔到了她,倒霉的是自己。

  貓兒對這身打扮到沒什麼反感的,她跟顧全幾乎每年過年就是這身打扮,有了這麼一身打扮,還能多拿一些壓歲錢呢!貓兒黑白分明的杏眼笑成了月牙型,自從大哥考上廩生之後,她每年的壓歲錢都不用上交了!

  吃完早飯,大家就出門先一家家的給家中長輩拜年,然後幾個小孩子再去給村裡的每家每戶拜年。這個時候,就是平時再窮的人家,也會塞把糖果給孩子的。

  大年初一午飯是在大伯家吃的,老顧家顧四牛那一輩一共有四個堂兄弟,大伯和三伯是同父的嫡親兄弟,都是大爺爺的兒子,二伯是二爺爺的兒子,父親同三位伯伯都是堂兄弟。不過到了大哥這一輩,孩子就一下子多了許多,大伯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二伯有六個兒子五個女兒、三伯有五個兒子五個女兒,這些還沒有算上夭折的孩子呢!算起來他們家孩子還是最少的。雖說大家是親戚,可貓兒極少跟堂哥、堂姐一起玩,基本上只達到見面能知道名字的程度,有些也就一年見一次面。

  吃過午飯後,男孩子自然圍成一堆出去玩了,女孩子也找了一塊平坦的朝陽地踢毽子的踢毽子,丟沙包的丟沙包。王氏哄著賴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兒去跟姐姐們玩,可是貓兒扭著身子不肯出去。

  顧全指著小妹哈哈大笑的說道:「她毽子只會一個一個的踢,誰肯跟她一起玩?」

  貓兒紅了紅臉,顧全說得不錯,她從前世到今生都是一個標準的運動白癡,凡是女孩子玩的踢毽子、跳皮筋、丟沙包、跨步、跳繩……她沒一樣是會的。她從小到大的體育成績的除了帥哥體育老師教導她的那一年是優秀,其他都是低空飛過的,這或許也是她心心唸唸的不忘五禽戲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雖說當年她嫌棄苦才不肯再去跳舞的,但大半原因還是因為父母見女兒學了這麼多時間舞蹈,只把基本功學的很到位,其他就是讓她跳一段練習曲都不行,更不要說是翩翩起舞了,實在不像是個有天分的人,才同意她放棄的。

  貓兒嘟起了小嘴,小臉埋在了姆媽懷裡,王氏也知道女兒從小這方面特別不行,但是依然哄道:「去,乖囡,跟姐姐們玩玩就會了。全倌兒,不許欺負妹妹。」

  顧全嘟噥的說道:「是她自己不會踢,怪我做什麼。」他拿起丟在地上的毽子,一個接著一個的踢了起來,他一邊踢一邊得意的望著妹妹。

  貓兒翹著小嘴:「這有什麼了不起!你看福哥和玉哥不是也不會,可是他們讀書好!我不會踢毽子,玉哥我說讀書可聰明啦!」

  顧福笑盈盈的說道:「誰說我跟你玉哥不會踢毽子。」

  顧全腳一歪,毽子往顧福處飛了過去,顧福伸腳接過,熟練的踢了起來,「敬之,接著!」陳君玉也玩心大起,伸腳一勾,穩穩的踢了起來,兩人還不時的翻著花樣踢,看得一旁的大人孩子都喝彩起來。

  顧全笑道:「誰說福哥和玉哥不會踢毽子?就你這個小笨蛋不會!玉哥說你聰明,那是騙你呢!一本三字經我半天就出來了,你花了半個月還背的結結巴巴的。」眾人聽聞後,皆哈哈大笑。

  這下臉丟大了,偽蘿莉雖然內心已經是大嬸級別,但臉皮還是挺嫩,小身子不好意思的扭到了王氏的懷裡,這下任王氏如何哄,她都不肯起來了。眾人哈哈大笑,顧全笑的跌在地上,第一次他在小妹面前有勝利的感覺。

  顧福責備的看了小弟一眼,彎腰把害羞的小貓從姆媽懷裡拉出來,「貓兒,來,大哥教你怎麼踢。」

  貓兒用力的搖頭:「我不要踢,腳會疼!」她撒嬌的說道,她討厭任何運動,她之所以天天堅持做五禽戲就是因為它不需要很劇烈的運動,就能保持身材。

  顧福輕刮她的小鼻子,「懶丫頭!」

  顧大牛笑瞇瞇的說道:「女孩子文靜些好,不踢就不踢,來來,貓兒到老伯伯這裡來,老伯伯給你剝花生吃。」

  貓兒一聽立即跑了過去,親暱的拉著顧大牛的手臂說道:「老伯伯,我不要老伯伯剝,我給你剝花生,我們一起吃。」

  「好好!」顧大牛被小侄女哄得眉開眼笑,當真拿了一碟花生,兩人湊在一起一邊吃花生,一邊嘀嘀咕咕的說笑,一老一小其樂融融。

  王氏見狀,哭笑不得的搖頭,這丫頭的精怪性子,真不知道像誰。

  初一晚上在顧二牛家裡吃的飯,初二中午先去顧三牛家吃飯,晚上再去四牛家吃飯。幾天吃下來,除了王氏和貓兒,個個吃得油光滿面。初三是女兒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一早上王氏就收拾停當,早早的帶著家人去鎮上拜年。

  王世澤早早的就在門口候著了,一見顧家的馬車來了,就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舅舅,恭喜發財!萬事如意!」貓兒和顧全依然是大年初一的打扮,打扮跟財神童子似得,嘴裡還說著吉利的話,逗得王世澤眼睛都快笑沒了,連忙一人給了一個大紅包。

  眾人進了內堂,顧家的孩子磕頭給舅舅王世澤和舅母孫氏拜年,孫氏只生了一個女兒,最喜歡的就是孩子,尤其是男孩子,見了顧全,連忙把他摟在懷裡,不住的叫著寶器心肝。

  顧全平時也很親近孫氏,因為孫氏從小就很疼他,他抱著孫氏的脖子,在她的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舅媽,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

  孫氏樂得眼睛都快笑沒了,抱著顧全也狠狠親了一口,「舅媽也想死小心肝了!」

  王世澤和孫氏的獨女王蘭因上前給姑姑、姑父拜年,王氏連忙拉著蘭因的手說道:「半年多不見,因娘越大越漂亮了!越來越像大姑娘了。」

  蘭因粉臉一紅,抬手輕理鬢髮,嘴裡不依的叫了一聲:「孃孃!」她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女子,婀娜纖細,清秀如水,雖非絕美,可自有一種溫柔纏綿的之態。

  孫氏含笑說道:「這丫頭過年都十二了,過幾年就要嫁人了,怎麼能不像大姑娘呢?」

  王氏關心的問道:「可曾說人家了?」

  孫氏滿是笑意的望了女兒一眼,蘭因紅著臉,拉起貓兒的小手說道:「貓兒,走,我們進去說話去!我給你繡了兩個漂亮的荷包呢!」

  貓兒和這個漂亮溫柔的表姐相處的一向很好,見蘭因如此,連忙笑著說道:「因姐姐,我今天給你帶了好吃的。」

  等蘭因和貓兒離開之後,孫氏才說道:「提親的倒是有,可是你哥哥誰也看不上,挑三揀四的。」

  王世澤輕咳一聲說道:「我從小寵到大的女兒,難道就把她隨隨便便嫁人不成?再說因娘還小,我們還想多留幾年呢!」

  王氏點頭說道:「這倒是,這女兒家選夫家,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事情,是要好好挑,反正因娘也才十二歲,不急的。」

  王世澤和孫氏互視了一眼,王世澤拉著顧四牛說道:「走,四牛、福倌兒,我們喝酒去。」

  孫氏也抱著顧全,拉著王氏的手說道:「走,我一早就燃了炭盆,我們去裡面說話去。」

  廂房裡,蘭因愛不釋手的把玩著貓兒的絹花:「真漂亮啊!」

  貓兒得意洋洋的說道:「當然!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心思做的!」她無不得意的說道,她認識的女孩子中,論女紅水平,也就蘭因能跟她媲美了,故能得到蘭因的肯定比得到其他人的肯定更高興。

  蘭因欣喜的說道:「真是漂亮的絹花,上次我看到橋家大奶奶 頭上的宮花也不過如此了!」

  橋家大奶奶?就是買自己佛經的那個人嗎?看來是個有錢的主!貓兒從荷包裡取出一個黑色的細鐵絲,將梅花繞在鐵絲上,做了一個簡易漂亮梅花髮飾,然後戴在蘭因的小髻上,才滿意的點頭說道:「姐姐,你看這樣可好看?」

  蘭因一面照著鏡子,一面笑著說道:「真好看,對了,我也給你做了一點小東西。」蘭因放下鏡子,忙去翻自己的小繡簍。荷包、香包、繡帕、鞋面、扇墜等小玩意一樣樣被翻出來。孫氏的娘家就是開繡坊的,蘭因從三歲開始跟著孫家的繡娘學繡技,她性子聰慧,又肯花心思鑽研,繡出來的東西精巧非凡,貓兒見了愛不釋手。

  「因姐姐,這些都是給我的嗎?」貓兒又驚又喜的問道。

  「當然是給你的。」蘭因含笑點頭說道。

  「謝謝因姐姐!」貓兒開心的說道。

  「謝什麼,我還要多謝謝你呢。」蘭因拉著她手說道:「先不說你送了我這麼漂亮的小花冠不說,就說自打你給了我那羊乳茯苓的配方,我每天早上起來,就吃上一盅,現在手腳暖和了很多。」

  貓兒一聽,笑瞇瞇的說道:「當然,聽哥哥說這是以前前朝宮廷流出的配方,專門治體虛的。對了,姐姐不說我都忘了呢!」她輕拍自己的額頭說道:「姐姐,我給你做了一罐紅棗蜜茶,你每天沖一杯泡著喝,也是補血養氣的。」

  「紅棗蜜茶?」蘭因好奇的問道:「怎麼做的?你跟我說了,我以後就自家做了,省得老是麻煩讓你做。」

  貓兒說道:「不麻煩的,將紅棗去核,加水放入紅糖在鍋裡煮,等收干水分之後,再搗成棗泥,加入蜂蜜拌勻,盛在乾淨的陶罐裡,醃製幾天,能入味之後就能吃了。吃的時候,用熱水沖開就行了。這些大棗都是自家地裡種的,也不要錢。再說我們鄉下人家,柴禾都不要錢,我大灶一燒,做起來也省力。哪像你們城裡,柴禾都要花錢買。」

  蘭因笑著點著她的小鼻子說道:「小丫頭真會做人家,以後誰家娶你做家主婆可有福氣了!」

  「因姐姐!」貓兒不依的輕推她,見蘭因把梅花髮飾從髮髻上取了下來,不由好奇的問道:「因姐姐,你不戴嗎?」

  「現在不戴,等元宵賞燈的時候,我再戴。」蘭因道。

  貓兒戲謔道:「姐姐可是想給我未來的姐夫看?」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可是古代情人節啊!一年之中,也就這麼一天,不管是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都能出來賞燈遊玩。

  「死丫頭,狗嘴裡不出象牙!看我不擰你的嘴!」蘭因伸手就要擰她的臉,貓兒忙去撓她咯吱窩。姐妹兩人笑鬧了成一團,直到外面丫鬟說是讓姑娘們準備去客廳吃飯,兩人才住手,蘭因笑道:「快起來!我給你重新梳頭,不然我們兩人這麼走出去,要被人笑死是的。」貓兒也笑著鬆手,蘭因起身整理著散亂的頭髮,開了妝匣,重新調勻了脂粉,畫了眉毛,

  貓兒的兩個包包頭也全部散開了,就乾脆把頭髮散開,「因姐姐,你給我重新梳頭吧。」

  蘭因說道:「你等會,等我把眉毛畫好了。」

  貓兒撿起蘭因妝匣裡的一盒胭脂說道:「因姐姐,你一直在用這個胭脂嗎?是杭州的胭脂?」

  蘭因抿了一下口脂才道:「蘇州胭脂揚州粉,雖然杭州粉是官粉,但是論最出色的還是揚州的香粉、蘇州的胭脂。貓兒過年也九歲了吧?也該學著怎麼調脂弄粉了。」

  貓兒笑著說道:「因姐姐,我聽說這些粉兒裡面都有鉛粉,鉛粉都不是好東西呢!你還是少用的好。」

  蘭因輕點她的額頭說道:「胡說八道,自古有哪家的胭脂花粉沒有鉛粉?我怎麼就沒聽人說過鉛粉不好?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貓兒一笑說道:「我忘了從哪裡聽說的。」

  蘭因自己打理乾淨了之後,拉著她坐到妝台前,替她掠發整容,調脂畫額,將她打扮的越發粉雕玉琢,蘭因左右看了看,才滿意的說道:「走,我們出去讓姆媽和孃孃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4:07 PM

第二十三章   初三(二)

  蘭因和貓兒攜手出現的時候,飯廳裡只看見顧家的幾個孩子,陳君玉正同顧貴在下棋,其他幾個哥哥都在一旁看著,長輩一個不見,貓兒不由詫異的問道:「爹爹、姆媽呢?舅舅、舅媽呢?」

  顧祿隨口說道:「爹爹和舅舅剛剛被舅媽叫進去,可能在商量什麼事情吧。」雙眼依然目不轉睛的等著棋盤。

  貓兒瞄了一眼滿是黑白棋子的棋盤,不是很感興趣。她不懂下棋,別說是圍棋了,就是五子棋也不是很懂,許多規則都沒有瞭解。前世教過她下棋的朋友對她棋藝的評價就是:「朽木,不可雕也。」她在這方面似乎跟運動一樣,都少了一根筋。

  貓兒汗了一下發現,其實她對很多東西都少一根筋,比如數學。她打小數學成績就在及格邊緣徘徊,當年去學藝術類,也是因為考藝術類不要考數學。所以她到了古代之後,也沒有什麼做生意致富的興致,她天生就對數字不敏感,還怎麼去做生意啊!

  顧壽對下棋也不是很感興趣,見妹妹目不轉睛的看著棋盤,便逗她說道:「貓兒,你看得懂嗎?知道誰輸誰贏啊?」

  貓兒搖了搖頭,剛想說「看不懂」,轉眼就看到顧貴眉頭緊鎖,右手大拇指反覆磨搓著一隻白子,沉吟不語。而陳君玉嘴角噙著閒適的笑容,一粒黑子靈巧的在他修長的手指裡翻轉,她歪頭說道:「是玉哥贏的。」

  蘭因抿嘴輕笑:「我猜也是玉哥贏的。」

  顧壽聽聞,不由哈哈一笑,不顧妹妹的嬌聲抗議,輕彈她的額頭:「鬼丫頭!」

  貓兒嘟嘴說道:「我這叫會察言觀色!」

  「大家快過來吃飯了!」孫氏的聲音傳來,貓兒抬頭,就見舅舅、舅媽和爹爹、姆媽滿面春風的走進了客廳,臉上滿是笑意。

  王世澤看著兩人下棋,不由笑著問道:「玉倌兒和貴倌兒在下棋嗎?誰贏了?」

  陳君玉說道:「還沒有下完呢!」

  顧貴抬頭說道:「玉哥,我輸了。」

  孫氏笑道:「不是說沒下完嗎?你怎麼知道你輸了?」

  顧貴微笑的說道:「就算玉哥再讓我三子,我也不會贏,輸了就是輸了。」他惋惜的說道:「玉哥,哪天你有空,再跟我下一盤。」

  陳君玉點頭說道:「好。」

  王世澤說道:「來來,快吃飯吧,飯菜都快涼了!」

  「對對!快吃飯吧!妹妹,你跟貓兒吃的素菜我也準備好了!」孫氏拉著貓兒和王氏的手往她們坐下。

  王氏忙道:「大嫂,你不用那麼客氣的,我們隨便吃點好了。」

  孫氏說道:「這算什麼客氣,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貓兒眼珠骨碌一轉,今天舅媽好奇怪啊!怎麼變得這麼熱情了?倒不是說孫氏平時不熱情,而是今天實在有些熱情過頭了。

  在舅舅家吃飯是很愉快的事情,家里長輩不多,舅舅、舅媽又是和善的性子,所以顧家的孩子都愛來舅舅家玩。一頓午飯,大家吃的其樂融融,餐桌上笑聲不斷。吃完午飯之後,王氏提起他們年後要來鎮上住一段時間的事情,問王世澤房子找好了沒有。

  王世澤說道:「讓你們住家來,你們又不肯嗎,跟了四牛之後,你的脾氣也變牛了!」說道最後,他責備的看著妹妹。

  王氏笑著說道:「我們住的時間久呢!就不麻煩你跟嫂子了!再說以後說不定壽倌兒、貴倌兒也會常住在鎮上,住你們家總不是事情,總要有間房子的。」

  王世澤說道:「房子找好了,就在我們家對過,你們住在那裡,我也放心。你們要去看看嗎?」

  顧四牛想了想說道:「反正下午也沒事,也不急著回家,就一起去看看吧。」

  顧四牛就帶著顧福、陳君玉還有顧祿四人跟著王世澤一起去看房子,顧全鬧著也要去。王氏說道:「難道來這一次,你就帶著孩子上街好好玩吧,等乖囡再大些,也沒那麼容易上街了。小四,你留下。」

  顧貴一愣,便無謂的點了點頭。他不似兩個年幼的弟妹,極少來鎮上,他連蘇州府城都逛膩了。貓兒一聽要逛街,連忙抱著爹爹的大腿要抱抱,她兩條小短腿可走不動路,顧四牛抱起女兒,讓她坐在自己脖子上,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出門了。

  王世澤找的房子,離家裡很近,走幾步路就到了,這房子到底三層,臨街是一上下兩層四間的樓面;進門便是一個天井,青石板鋪地,開了兩口井,左邊是一廂房,三間客坐,一間梢間;過道穿進去,第三層還是樓,但比起臨街的樓要大上許多,樓後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裡面還有一株芭蕉樹,甚是雅致,眾人一見不由打從心底喜歡。

  「爹爹,這房子不錯!」顧福讚道。

  連顧四牛也滿意的點頭說道:「大哥,真是麻煩你了,為難你找了這麼好一個房子!」

  這屋主姓董,排行第三,眾人皆稱他為「董三」,跟王世澤是有生意上往來的商人。這間房子也是董三家祖產之一,半年前一直租住此房子的房客走了之後,此房子一直空著。王世澤知道他們家的房子空著,所以就找董三租了該房子,房錢是每月三貫錢。

  王世澤幾天前就派人過來掃地糊窗,重新安了鍋灶,預備了米面柴薪、油鹽醬醋,「床席器皿桌椅都是家裡拿過來的,有些還是妹妹以前用慣的,你們過來就能住下了,不用再整理了。」

  「哥,謝謝你。」顧四牛感激的說道:「就是自己家裡也沒有這等方便。」

  王世澤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客氣什麼!先不說我們馬上就是親家了,就說你當我這麼多年妹夫,這點小事,難道我還做不成?」

  「親家?」貓兒一愣,什麼意思?

  「我跟你姆媽已經商量好了,讓因娘同貴倌兒定親,等因娘滿了十六歲之後,就讓兩人成親。」顧四牛說道。

  貓兒小嘴微張,因姐姐跟四哥?!他們好像是表兄妹吧?但她轉念一想,反正古代表兄妹結婚的多得是,也沒聽說人家生出來的孩子都是白癡。她跟因姐姐關係一樣很好,如果因姐姐能做自己四嫂,也是不錯的!聞言她不由拍著小手說道:「好啊!我最喜歡因姐姐了!」

  王世澤失笑的輕刮她的小鼻子:「可惜舅舅沒兒子,不然就把阿囡討回家做媳婦了!」

  貓兒害羞的把扭過頭:「壞舅舅,囡囡不理舅舅了。」

  王世澤哈哈大笑,看著他欣喜放鬆的樣子,舅舅也是心疼因姐姐也才她嫁給四哥的吧?貓兒暗自思忖道。

  顧四牛四處看了一圈,突然問道:「大哥,這房子,那董三可肯買?」顧四牛心裡非常喜歡這套房子,他心裡總想著,就算他跟珠娘一輩子就在老槐村裡了,幾個孩子總不能讓他們同自己一樣,一輩子待在這個鄉下地方。

  現在壽倌兒、貴倌兒找的媳婦都是鎮上的人家,祿倌兒還在鎮上開了一個鋪子,他們家總要在鎮上有個房子的。他看這間房子甚是合自己心意,也足夠大,能住下家裡所有人,還有一個臨街的店面,說不定將來還能做個小生意呢!

  王世澤低頭想了想說道:「等過了年,我去問問董三。不過價錢可能不便宜。」

  顧四牛說道:「隨便問問吧。若是價格還和心意,這房子真是不錯。」

  王世澤點頭說道:「這倒是!」

  因現在還是初三,王世澤的家雖然在鎮上的繁華街道,但沿街也沒有什麼店舖開門,一行人看完了房子,也就早早的回家了。回到王家之後,貓兒就注意到因姐姐臉上多了一抹嬌羞,而四哥雖竭力保持鎮定,但臉上還是有止不住的紅暈,尤其是見到兄長們曖昧的笑容之後,更是滿臉通紅。

  王世澤同孫氏對望了一眼,心裡同時鬆了一口氣,那已經提了幾個月的心,終於落地了!原來兩人因只有蘭因一個女兒,前幾個月王氏族長前來找王世澤,想讓他從族裡挑選一個孩子過繼到他名下的事情。想到要把自己辛苦打拼來的家業,拱手讓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王世澤就不甘心。可要是給蘭因上門女婿的話,他看上的人家,人家不肯入贅,給入贅的,他又看不上。思來想去,他跟孫氏就想到了顧貴。

  一來,顧家兒子多,將來孫子也多,少一個孫子姓顧,顧家也不會反對。王世澤同顧四牛已經說定了,蘭因和顧貴的第一個兒子姓王;二來,顧貴是王氏的兒子,身上流著王家的血,他的家產由蘭因和顧貴的兒子繼承,在族裡無論如何都能說得過去的;三來,蘭因是王世澤的獨女,雖說沒到錦衣玉食嬌養的程度,可也盡了他所有能力,也捨不得自家嬌滴滴的女兒嫁到別人家去受苦。王氏是蘭因的嫡親姑姑,又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蘭因嫁給顧貴,將來也不會受苦。

  再說顧貴平時雖是五兄弟個性最沉默的一個,可為人處事卻很穩重,跟同齡人的毛躁完全不一樣。話雖不多,可都能說到點子上。讀書雖不及顧福一樣,以十三歲稚齡考上廩生,可也聽顧福說,他再過個兩三年書,考個秀才是不成問題的。王世澤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後代能擺脫行商的身份,把蘭因嫁給了顧貴,將來顧貴考上了秀才,他們家就不是商了,好歹也能混個書香門第。更何況顧貴還有一個讀書這麼好的大哥!

  夫妻兩人考慮了幾個月,越想越覺得把女兒嫁給顧貴是個好選擇,就趁這次王氏和顧四牛都來家做客的時候,跟兩人提起了。王氏和顧四牛自然是一口答應,且不說他們是從小看著蘭因長大的,這樣好的孩子做他們的媳婦,他們開心都來不及,便是王世澤這麼多年一直幫襯他們家,不說是讓一個孫子姓王,就是王世澤讓顧貴入贅,兩人都會答應的。

  本來顧四牛還對王世澤說,是不是讓蘭因嫁給顧祿。顧祿畢竟年紀大一點,人也比顧貴更幹練。但是王世澤說,蘭因年紀還小,他們家想多留幾年,等到她十五歲及笄了再嫁人,顧祿恐怕等不到蘭因十五歲。

  其實王氏夫妻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顧祿,但兩人一來是真想讓蘭因多留幾年,二來也是覺得顧祿這些年外面磨練下來,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孩子了,處事幹練圓滑,且心性堅忍,依照蘭因綿軟的性子,恐怕拿捏不住這樣一個夫君。與其讓將來蘭因失寵,還不如找個老實夫婿,兩人才選了顧貴。夫妻兩人如此苦心孤詣的為獨生愛女考慮終生大事,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兩家人既然定了親事,顧四牛便同王氏兩人在鎮上都停留了一天,同王氏夫妻商量年後訂婚的時候。初三在鎮上停留了一天,初四吃過午飯後,一行人便告辭回家,準備初五迎財神。

  晚上王氏跟顧四牛說道:「唉,因娘好歹還有貴倌兒這麼一個表哥,我們的乖囡,將來要找什麼人家呢?」

  顧四牛緩緩的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多想什麼。」

  王氏瞪著他說道:「我怎麼不急?乖囡過年也九歲了,雖說我們能多留幾年,可是女兒家,留來留去留成仇!是該給她考慮婚事的時候了!」

  顧四牛說道:「等福倌兒考過了鄉試再說吧。福倌兒若是這次能考上舉人,貓兒就是官家千金了,怎麼說也能在縣裡或是府城裡,通過柳家的關係,找個好人家。若是福倌兒這次考不上,我們就找個差一點,前些日子我去孫家的時間,見他們的家寶也是個不錯的孩子,人長得清清秀秀的,雖說不是讀書人,可人家有一手染布的好手藝,貓兒嫁過去也不愁吃喝。他們家閨女是我家媳婦,怎麼說孫員外、孫婆子也不會虧待她。」

  王氏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時我去給壽倌兒提親的時候,似乎孫婆子也有這個意思,我當時沒見過他們家家寶,也沒有接口,既然你說了他不錯,我也就放心了。就等福倌兒這次鄉試了,要是過不了,我們就去跟孫家說親事?」

  顧四牛沒好氣的說道:「他還沒考呢!你就先說他考不上的事情了!」

  王氏推著他說:「去你的!我這不是那個什麼枸杞什麼人的擔憂天嘛!」

  「是杞人憂天!」顧四牛嘟噥的說道:「就算福倌兒考不上,還有下次呢!下次貓兒也才十二歲!」

  「放屁!有哪家姑娘家十二歲還不說親的?」王氏柳眉一豎,「我告訴你,我可不准你耽擱我寶貝女兒的婚事!」

  「知道了!說的好像貓兒不是我女兒似得!我心裡有數!好了!好了!睡吧!」顧四牛不耐煩的說道。他起身要吹滅蠟燭,眼睛一掃,就見王氏散著頭髮,衣襟半掩著,露出了一片白嫩的肌膚,不由心思一動,猛地抱住了王氏。

  王氏被他唬了一掉,「你幹什麼?」她用力的推開他,「別被孩子聽見了!」

  「怕什麼,他們早睡了!」顧四牛含糊的說道,兩人的聲音漸漸的低沉了起來……





第二十四章   元宵(一)

  初五迎完財神之後,諸家親戚朋友往來絡繹不絕,顧四牛和王氏連日被人請去吃年酒,不能勝記,話說光陰迅速,轉眼便至了正月十五日。

  且先不說顧家人一大早起身,坐馬車去蘇州府衙。柳府這邊柳夫人也早早的起身,命丫鬟婆子們在臨街樓上設放圍屏桌席,備上細巧添換酒席,請了一班小戲,叫了兩個唱的,又讓人在樓簷前掛上湘簾,滿掛各色花燈。

  到了午間的時候,顧家的馬車就到了,丫鬟們領著王氏、南瓜和貓兒進了內堂,顧四牛等男客由家丁領到了柳教授的書房。

  柳夫人一早就在內堂門口迎客了,見王氏連忙笑著迎了上去,「他嬸子你來了,快裡面坐。」

  王氏連忙笑道:「柳夫人,您客氣了!」

  「叫什麼夫人,我癡長你幾歲,娘家姓聶,你要是不嫌棄,我就托大喚你一聲妹妹吧。」柳夫人掩嘴輕笑的說道。

  王氏笑道:「那我以後叫你聶姐姐了,我娘家姓王。」

  「這才對嘛,王妹妹。」柳夫人笑著拉著王氏坐下,喚了丫鬟端茶來,「去把姑娘叫來。」

  「是。」

  南瓜同貓兒上前給柳夫人請安,柳夫人忙讓兩人起身,見了粉妝玉琢的貓兒,忍不住拉到身邊說道:「妹妹真是好福氣啊,生了個這麼漂亮的孩子。」

  貓兒仰起腦袋,綻開了必殺的甜美笑容,乖巧的喚了一聲,「柳嬸嬸。」

  柳夫人開心的嘴都何不攏,取出了一個小香包給了她,「來,這個給你玩。」

  貓兒並不接香包,而是回頭看著王氏,王氏道:「柳姐姐,你太客氣了,小孩子家家給什麼東西。」

  柳夫人笑道:「這算什麼客氣,這孩子這麼乖巧懂事,我心裡愛著呢!」她硬是把小香包塞到了貓兒手裡,「來,乖孩子,拿著,別怕,嬸嬸給你的,你姆媽不會罵你的!」

  貓兒掂了一下小香包,沉甸甸的、硬硬的,看來是一個銀錁子了,她不由笑的更加開心了。

  「姑娘來了。」隨著門口丫鬟的輕喚,門口幾個丫鬟嬤嬤簇擁著一名尚在金釵之齡的美貌少女走了進來,少女生的貌若梨花,腰如楊柳,穿著鑲著冷藍滾邊的銀白素緞襖兒、白綾棉裙、貂鼠皮襖。走到柳夫人同王氏面前,便盈盈的下拜請安,舉止溫柔,持重寡言。

  王氏打量著柳姑娘,不由心裡暗暗歡喜,玉倌兒當真是好福氣!這麼好的媳婦,當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

  柳夫人問道:「妹妹,不是聽說你生了一對龍鳳胎嗎?貓兒的同胞哥哥呢?」

  王氏說道:「他跟他爹在一起,這孩子太調皮了,若是跟著我非把這裡拆翻天不可!也只有他爹制得住他。」

  柳夫人笑道:「男孩子哪個不頑皮的?我家的混世魔王也是這副德行呢!」她一邊讓人去叫少爺,一邊讓人去書房把顧全領過來。

  兩人正說笑間,把小公子領了過來,柳教授的小公子,名文理,今年十歲,生的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同貓兒站在一起宛如兩尊玉雕似的娃娃一樣,看的大家皆掩嘴直笑。

  柳夫人笑道:「哎呦,真是宛如兩尊玉雕娃娃一樣!」

  王氏笑道:「哪裡,我們鄉下人家的女兒,如何能和貴府的小公子比。」她將拜匣遞給了柳文理,拜匣內預備的一方月白秋羅汗巾,一個繡著五蝠臨門大紅金線荷包,內中盛著一兩銀子。

  柳公子也沒虛讓一讓,接將過來,放在袖內,朝上又與王氏作了兩揖。

  柳夫人掩嘴笑道:「好爽氣的小倌,你倒也不客氣一下!」

  王氏笑著說道:「又不是什麼外人,有什麼好客氣的!」

  這時被柳夫人派去書房喊人的婆子進來說道:「夫人,老爺正在考校顧家小公子的學問呢。小公子極是聰慧,老爺開心著哩,到現在還不肯放人!」

  柳夫人回頭對王氏笑著說道:「我家老爺就是這個脾氣,家裡來了個男孩子,都要被他考校的。」

  王氏笑著說道:「能被柳大人考校是我們家小五的福氣,只是我家小五淘氣,做事毛毛躁躁的,怕是等他出來之後,柳大人的書房也遭了殃。」

  柳夫人笑了一回,便攜著王氏的手去臨街的樓上用午膳,幾人一邊飲酒聽著兩個唱兒彈唱,一邊觀賞著樓下燈市的熱鬧場面。

  午膳過後,顧氏五兄弟、同陳君玉、聶夫人的侄兒聶致遠一起,前來拜見柳夫人和王氏。

  顧氏五兄弟中,也只見過顧福和顧貴兩人,見了五兄弟站在一起,各個聰明乖覺,容貌不凡,不由羨慕的說道:「妹妹真是好福氣啊!」

  王氏說道:「我們鄉下孩子都是粗養的,不急姐姐你,雖只有一個兒子,可卻是集了天地精華的!」

  柳夫人聽她打得比方雖有些不倫不類,可極是中聽,不由笑著說道:「妹妹過謙了,這五個孩子你隨便得了哪一個,都是終生有靠了,更別說是得了五個了!」

  王氏轉眼見了聶瑄,見他容貌雖不及陳君玉這般俊雅不凡,可也生的眉目俊朗,器宇不凡,不由問道:「這位是?」

  柳夫人說道:「這是我侄兒,姓聶,單名瑄,字致遠。」

  聶瑄上前行禮拜倒:「侄兒給姑母、嬸嬸請安。」

  王氏見他談吐溫文,舉止不凡,不由笑著給了他見面禮,聶瑄含笑受了,回頭讓丫鬟給了貓兒一個小香包。

  貓兒接了香包塞入袖內,然後上前幾步,福身對他行了一禮。聶瑄見她舉止落落大方,一點都不似莊戶人家的孩子,不由含笑點點頭,多望了她一眼,再看看顧全和柳文理,心中暗道:「都說江南水土好,生出來的孩子也似玉人兒一般。」

  其實貓兒同顧全長的僅有六分相似,但顧全有個讓貓兒嫉妒不已、而他自己痛恨不已的優點——就是怎麼曬也不黑!所謂一白遮三丑,加上兩人眉目俊秀雅致,穿了一身淡青色襖兒站在一起,讓人看了就賞心悅目。柳文理是大家公子,平時養尊處優,也是一副粉妝玉琢的模樣,三人站在一起,就如三尊玉娃娃一般,怎麼看怎麼惹人愛。

  柳夫人說道:「你們一會可要出去玩?」

  聶瑄說道:「一會姑父讓我帶著敬之、思成兩人去一個朋友哪裡。」

  聽聶瑄如此一說,貓兒不由暗自惋惜,這下大哥不能陪大嫂一起去玩了,虧得她把大嫂打扮了一番呢!她轉眼看著南瓜,見南瓜亦有黯然之色。

  王氏回頭看著顧祿等人:「你們也要去嗎?」

  顧祿搖頭說道:「我一會要去一個朋友家裡。」

  顧壽和顧貴說道:「我們想出去買點東西。」

  顧全拉著顧祿的衣擺說道:「二哥,我跟你一起玩。」

  顧祿說道:「全倌兒乖,二哥是去辦正事。」

  顧全轉頭看著顧壽和顧貴,兩人堅決的搖搖頭說道:「不行。」

  王氏見顧壽和顧貴這般樣子,轉念一想,不由抿嘴微笑,對顧全說道:「你哥哥是去辦正事,莫要煩他們了!」

  貓兒撇嘴,什麼辦正事!還不是去偷偷約會!不過看著王氏一臉笑意,也知道她心裡也清楚,只是不說穿而已,看樣子似乎還非常贊成。可是為毛大哥沒空呢?大哥跟大嫂雖然成親了,可是也能約會啊!她哀怨的瞄了顧福一眼,顧福以為小妹也想出去玩,便哄著她說道:「貓兒乖,等哥哥回來,給你戴盞兔子燈玩。」

  貓兒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兔子燈呢!」

  眾人聞言,噴笑出聲,顧福笑著抱起她說道:「好好,哥哥不給你買兔子燈,我們買老虎燈。」一副哄孩子的語氣,氣的貓兒撇著小臉,乾脆不理他!真是榆木腦袋!

  待眾人走了之後,王氏同柳夫人兩人喚來了兩個唱的聽戲,顧全和柳文理年紀相近,不一會就走到了一起,兩人在花廳坐了一會,就留到花園去玩了。王氏、柳夫人、柳姑娘、南瓜四人圍著桌子一面聽戲一面打葉子牌。貓兒在一旁吃著小零嘴,看著四人打葉子牌,還不是往窗外看看外頭的熱鬧,過的也甚是悠閒。倒是柳夫人直誇她性子文靜,坐得住。

  吳地素有「鬧元宵」的舊俗,正月十三夜上燈,十八落燈。寺觀廟宇、街頭巷尾,皆人聲鼎沸、鑼鼓鐃鈸聲不絕,稱之為「走馬鑼鼓」。各街市店舖皆掛滿了以精奇百出聞名遐邇的「蘇燈」, 店舖不僅出售花燈,也將謎面粘諸花燈之上,任人猜射,中者,以巾扇香囊、果品食物為贈。

  大街上燈綵遍張,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貓兒白日看的時候,也就覺得街上很熱鬧,到也沒有什麼想下去玩的心思。可是等到了夜裡燃燈之時,一輪明月當空,月華四射,照耀如白晝一般,大地清澈如洗,映著各色奇巧花燈,燈月交輝,流光溢彩,光怪陸離,極為美景。

  「姆媽,我想去外邊玩。」柳家小公子文理,裝了一天的小紳士,到了現在終於忍不住了,纏著柳夫人要求出去玩。連偽蘿莉也被外面美景吸引住了,忍不住仰起小腦袋,渴求的望著王氏。

  王氏極是為難,「可是你哥哥都不在啊!」中午的時候,顧家五兄弟並著陳君玉、柳夫人六人一起過來拜見柳夫人。之後顧福

  顧家上頭四個哥哥同著柳夫人的侄子一見如故,在下午的時候,就相約一起出去看燈了,只留下最小的顧全被人送到王氏的身邊。

  「姆媽沒關係,我帶妹妹出去看燈。」顧全拍著小胸脯說道,「我拉著妹妹的手,一刻也不鬆開她。」

  柳文理也撒嬌的說道:「姆媽,你叫上四個家丁、兩個婆子,讓婆子抱著六娘,家丁圍在外面,這樣就不怕被人擠散了!」

  柳夫人和王氏熬不住孩子們的軟磨,便應了三人的要求,柳夫人喚來了四個壯年的家丁,帶上兩個老成的嬤嬤,一再囑咐六人要看顧好三人之後,才放了三人出去。

  卻說這日中午,聶瑄、顧福、陳君玉三人出了柳府之後,聶瑄便領著他們三轉四彎,到了一所小院子,從黑漆的大門往裡看,裡面松柏常青,亭台閣樓,小橋流水假山,極是清幽雅致。

  大門打開,門裡走出一個年紀三十來歲的青衣小廝,見了聶瑄,打了一個千兒下去笑道:「聶二爺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怎麼也不來這裡看看香姐兒,昨兒她還叨念著你呢!這兩位大爺是——」

  「這位姓陳,這位姓顧。」聶瑄也不多說話,簡單解釋了一下。

  「聶二爺,您可來了。」一聲嬌柔女聲欣喜的想起,一素衣的中年美婦從影壁中轉出,先是給三人行了禮之後才說道:「奴家也不曾怠慢了二爺您,為何最近老不來我家坐坐?害的我家香姐兒,日思夜想的,人都病了大半個月了,今兒精神才好些,您就過來了!」

  聶瑄也不接她話,隨手丟了一個十兩的銀錠說道:「大節日,我請眾朋友過來敘敘,喝點酒水。」

  中年美婦人接過銀子一邊往袖子裡塞,一邊道:「怎麼的?二爺你這是我蘇娘大節下拿不出酒錢款待諸位爺兒還是嘲笑我蘇娘眼裡只愛錢,不認人?」

  聶瑄哈哈大笑,伸手摟過她,捏了捏她的嘴說道:「蘇娘的這張嘴還真是巧嘴兒!去把你的三個寶貝女兒香玉、春桃、柳葉都叫來,順便在叫兩個唱兒,給爺整治一桌精緻點的酒席!」

  蘇娘倒在聶瑄懷裡,咯咯嬌笑說道:「今兒二爺您可不許走了,我的小香玉可是夜夜都想著你呢!」

  聶瑄同蘇娘兩人一邊打情罵俏,一邊往裡屋走去,蘇娘見顧福和陳君玉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樣子,就知道是兩個雛兒,心裡暗喜,能讓聶瑄帶來的人,必必是肥羊,若是能把這兩個雛兒網住,不愁沒有銀子進來。

  蘇娘迎著三人進了一間雅間,房裡俱是竹製的傢俱,雖無描金繪朱,可樣樣雕琢的極是精緻。三人一入門,便聞到一股細細幽幽的香味,顧福轉目望去,窗戶邊設有一小幾,幾上設爐瓶三事,裡面正焚著幽幽的不知名的香氣。

  三人坐下後便有三個俏生生的小丫鬟送上了三盞茶水,一邊送茶水,還一邊拋了一個媚眼給他們,聶瑄接了茶水,伸手摟著小丫鬟親了一個嘴,然後塞了她一塊碎銀子,「拿著跟幾個姐妹買糖吃。」

  小丫鬟咯咯笑著接了碎銀子離開了,陳君玉和顧福兩人俊臉漲的通紅,「致遠兄,這是?」陳君玉結結巴巴的問道。兩人再單純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聶瑄笑著說道:「敬之、思成,放鬆點,來這個地方就是玩樂的!」他頓了一頓,笑著說道:「更何況,這是姑父大人讓我帶你們過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4:11 PM

第二十五章   元宵(二)

  「先生?!」兩人驚呼,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聶瑄笑著搖頭,「難怪姑父大人要我帶你們來這裡見識一下。」

  「見識?」顧福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不用見識了,我有娘子了,讓玉倌兒見識吧。」

  聶瑄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說道:「我帶你們來見識,又不是帶你們來『開竅』的。這裡的女人,也就看看玩玩、調笑幾句可以,至於其他的,她們還不夠格。」他輕蔑的笑了笑。

  陳君玉俊臉緋紅,他比顧福還要不自在,聶瑄見兩人如此,便笑道:「正戲開沒有開始,你們就這樣,以後怎麼能在官場上混?」他漫不經心的用茶蓋輕撥茶水的說道:「你們馬上就要去鄉試了,鄉試考上之後便是春闈,那個時候便要去京城了。文人相聚攜妓同行,可是常事,到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們怎麼辦?」

  兩人恍然,原來柳教授是怕他們之前沒見識過,等到了京城,不適應,才特地讓聶瑄帶他們過來見識的。

  聶瑄笑道:「一方面是讓你們見識一下,一方面也是讓你們知道表子無情,捧場做戲可以,可千萬別當真了!」

  「二爺,你這是說什麼話,說的我們好像不知道情似得。」一名碧衣女子手裡端著三盞舊式的茶碗婷婷裊裊的走了過來,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盞,黑白分明的水眸盈盈流轉過顧福和陳君玉,輕笑了一聲,便柔若無骨投入聶瑄懷裡,撒嬌的說道:「你這個負心漢,一走就是大半年,連個音訊都不給人家一個,人家不依啦。」

  聶瑄順手摟住她,聽著香玉嬌滴滴的撒嬌,他輕拍她的小臉,笑著說道:「是嗎?你那兩個妹妹呢?怎麼不出來?」

  香玉嬌嗔的說道:「沒良心的死鬼,人家一聽到你來了,便急巴巴的趕了過來,連個首飾也沒帶,我那兩個妹妹知道今兒見貴客,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聶瑄笑著抬起她的臉蛋兒,香了一下,仔細打量的說道,「哦?是嗎?我到覺得你不戴首飾更漂亮些!」

  「二爺!」香玉嬌聲喚了一聲,不依的再他懷裡撒嬌癡纏。

  這時蘇娘領著兩個美貌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酒水,「二爺,自打你昨天叫澄心過來傳話之後,香玉她們就忙活了一天,才把你點名的菜式做好。

  聶瑄聽了便笑喚了一聲:「澄心。」

  一名灰衣僮兒從外頭進來,「爺。」他先是對聶瑄行了一禮,才從懷裡取出一錠五十兩的細絲大紋銀遞給蘇娘。

  聶瑄道:「不值什麼,給香玉買點胭脂水粉、頭面首飾。」

  香玉見了這白花花的細絲大紋銀,喜得越發的撒嬌癡纏。聶瑄推開了她,輕拍她的臉蛋說道:「去,讓帶著你的妹妹,給爺的兩位貴客唱幾首好聽的曲兒。」

  香玉哀怨的看了聶瑄一眼,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他的懷裡,春桃、柳葉一人彈琴,一人吹蕭,香玉拿起一象牙拍板,輕啟檀口:「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

  當真是鶯聲嚦嚦,柔膩婉轉,光是聲音,已經讓人酥了半邊身子。香玉唱及此身子微微朝前傾,秋波頻顧,眉目生情,「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顧福和陳君玉如何見過此等尤物,早已色授魂與,只覺得眼前此情此景,尤勝於顛倒衣裳。

  「嗯咳!」伴隨著聶瑄的輕咳聲,兩人才恍然回神,不由羞愧的滿臉通紅。聶瑄恍若未覺一般的說道:「來,敬之、思成,嘗嘗香玉親手做的白湯羊肉。」他示意身後服侍的小丫鬟給兩人各舀了一小盅。

  「你們可別想看這碗白湯羊肉,這可是蘇式燉品中的絕活。精選了兩歲的公羊肉、虎丘山泉,放在百年杉木桶,用慢火燉出來的。雖說這湯除了鹽,什麼佐料都沒放,可羊湯又清又鮮,羊肉細嫩,幾無膻味。」聶瑄淡笑的說道:「這才是蘇菜最絕妙的地方,說起吃肉類,最講究的不用重油急火炒出來的菜品,也不是光吃湖鮮海鮮這類新鮮單一的活貨,而是這種用慢火燉出來的、燉到骨子裡,去了油膩的燉品,這才真正悟到了『吃』的精髓。」

  兩人聽了聶瑄一番娓娓道來,不由拿起調羹,輕啜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果是極品!」

  聶瑄又指著一道極普通的「白菜爛糊肉絲」說道:「這道菜說起來,也是蘇菜中的極品之一,雖說是尋常人家的家常菜,上不了檯面,卻極講究。火候、原料、刀工一樣都不能少,肉要精選的裡脊,肉絲要切得細,白菜要含水量足,菜裡不能放水,要用菜汁代替,還要專門有經驗的廚師在爐子旁守上一夜方成,這道菜是柳葉的拿手絕活。」

  陳君玉再經歷了一番尷尬之後,也放鬆了許多,品了羊湯,嘗了白菜,便笑道:「那麼春桃的姑娘的絕活呢?」

  聶瑄微微而笑的說道:「春桃的絕活是餛飩,現在已經是午後了,等哪天得了空,早上過來吃。」

  此時顧福也完全的放鬆了下來,仔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發現房間擺設簡單,但極是講究,幾盆新鮮的花卉盆景錯落有致的擺放其中,窗外楊柳依依,秀石堆疊,青石台階前還種了兩株木樨樹,他不由說道:「坐花醉月,若是春秋天,這處倒是極好的飲酒品茶之處。」

  聶瑄到了一杯溫好的黃酒,慢慢的品著說道:「思成說的不錯,此處確定是飲酒品茶極好的去處。」

  兩人漸漸的放鬆了,三人也就輕鬆的說笑了,待得酒過三巡之後,香玉、春桃、柳葉三人起身給大家磕頭。澄心給香玉三人一人一兩銀子的賞銀,又給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一人一貫錢賞銀。

  香玉接完賞,便坐到了聶瑄身邊伺候他吃飯,柳葉和春桃兩人一人做到了兩人身邊。三人皆是服侍慣人的,也知道聶瑄吃飯吃,不喜歡人上前粘膩,三人專心致志的伺候聶瑄等人吃飯,眼神看到哪道菜,那道菜便挾到了小盤子裡,肉剔出骨頭才送到嘴裡,嚼不爛吐出的肉渣,也是拿纖纖素手親自接下的。

  陳君玉和顧福兩人,一開始還是既新奇又拘束,等飯菜吃到一半,便放鬆了下來。過了片刻之後,便很輕鬆的同三個表子說笑了起來。春桃和柳葉知道兩人是雛兒,費勁了渾身解數,就想留個長久客人。

  聶瑄見此情形,微微一笑,舉起一杯酒一仰而盡。

  待三人要離開的時候,三個表子眼淚汪汪,柳葉倚在顧福懷裡,「爺兒不留夜,奴也不敢留,只是您等留個荷包讓奴做個想念。」說完就要去扯顧福身上的荷包。春桃也是噙著兩汪春水,依依不捨的看著顧福。

  至於香玉,早就哭成了淚人兒,「負心漢,每次都這麼來去匆匆,就像是把奴當灶上的丫鬟一般——」

  聶瑄取下身上荷包,遞給了香玉,香玉伸手一接,掂了掂,沉甸甸的,便眉開眼笑的摟著他親了一口:「爺,您什麼再來?」

  聶瑄笑著說道:「把青魚用好酒浸著,等春天的時候,爺過來吃。」

  香玉嬌嗔的推著他說道:「負心人,就知道拿奴當灶上丫鬟。」

  這邊顧福、陳君玉身上的荷包都是貓兒縫製的,兩人如何肯將自家寶貝幼妹的針線活計交給兩個婊子,慌不送的推開兩人,最後還是澄心一眼掃過去,兩人才鬆了手,聶瑄笑著說道:「讓你姐姐讓你們做兩套新衣服吧。」

  三人深深道了個萬福道:「謝二爺的佈施。」

  聶瑄看著兩人的荷包,笑著說道:「以後來這裡帶的荷包,外頭買的,或是相好的送的便是了!」兩人尷尬的笑了笑。

  三人從蘇娘處出來的時候,寒冷的空氣迎面撲來,三人的酒氣散了很多,三人相視一笑,似乎覺得親近了許多。

  聶瑄一邊走一邊說道:「這酒桌上是最容易同人親近起來的地方,而表子是男人酒桌上必不可少的點綴,姑父大人這幾天讓我帶你們多來這裡走走,見識見識,省得以後手忙腳亂。」他含笑忘了他們一眼說道:「只是要記得,對表子捧場做戲可以,可萬萬當不真!」

  顧福和陳君玉互視了一眼,對聶瑄做了一個長揖:「多謝致遠大哥提點。」

  聶瑄含笑說道:「以後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好客氣的。」

  顧福突然說道:「哎呦,都忘了給貓兒買兔子燈了!」

  陳君玉看看天色說道:「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去燈市買個再回家也行。致遠大哥,那你——自便?」

  聶瑄點頭說道:「我還有點事情,就不跟你們一起去買燈了。」

  顧福和陳君玉拱手說道:「多謝致遠大哥,今天陪了我們一天,還花費了這麼多錢。」

  聶瑄擺手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好了,你們去吧。」三人道別過後,便往相反走去。

  顧福和陳君玉買了幾盞兔子燈之後,便準備回柳家。突然聽一聲嫩生生的話語,「大哥!玉哥!」兩人低頭一看,果然是一個婆子抱著貓兒正從街頭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婆子。

  顧福從婆子懷裡接過貓兒笑著說道:「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全倌兒呢?」

  貓兒伸手摟住顧福的脖子說道:「五哥和柳家哥哥去前面看耍百戲了。大哥,你答應我的,要戴嫂子出來玩的!你快去,帶嫂子過來『走三橋』去!」

  顧福聽聞不由捏捏自己的鼻子,苦笑的把她遞給陳君玉,「我先去一步,你帶著小磨人精去玩吧。」

  貓兒眼珠骨碌一轉說道:「我才不要跟玉哥玩呢,玉哥也要陪嫂嫂呢。」她掙扎著下來,對陳君玉吐吐舌頭。陳君玉低頭輕敲她小腦袋:「鬼丫頭。」他轉而對兩個婆子說道:「兩位媽媽辛苦了。」說著從袖子裡取出兩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兩人笑著接過賞銀說道:「陳先生,不辛苦,姑娘極是乖巧。」

  貓兒讓婆子抱在懷裡,陳君玉含笑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我幫你把小兔子帶回去,你別玩的太晚,別跟全倌兒他們一起瘋,一會就早點回去,知道嗎?」

  貓兒點點頭乖巧的說道:「我知道。」

  陳君玉便轉身往柳家走去,想來一會柳夫人她們也會出來走三橋的,他還是先回去的好。

  貓兒和兩個婆子在街上繼續興致勃勃的逛著,雖說看慣了用現代科技做出的電子燈,可古代工匠的手藝也讓她驚歎不已。兩個婆子卻被路邊的元宵攤子所吸引,兩人笑著說道:「姑娘,你可想吃元宵?」

  貓兒含笑說道:「我不是很餓,不想吃,倒是走的有點累了,想坐下歇歇。」說完她從小荷包遞了一串約有一百文的銅錢給兩人。兩人眉眼言笑的接過銅錢,樂顛顛的跑到攤子前買了兩碗元宵吃。

  「姑娘在椅子上歇著,我們吃完就走。」

  貓兒說道:「媽媽不急,反正還早呢!」

  她轉目望去,便被街邊的一個花燈攤子所吸引。貓兒不善長解燈謎,對路邊的花燈,只是欣賞,從未看過它下面粘著的燈謎。而這個攤子的燈謎極是有趣,居然全是一字燈謎,她雖知道一字燈謎很難猜,但也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反正兩位婆子還在一旁吃湯圓呢!

  兩婆子見她只是在旁邊的攤位玩耍,也沒有阻止,反正她們一直看著呢!

  「稻、武、刃、冰、再……爿!」貓兒頓時眼睛一亮,她在網上見過這個「爿」字的燈謎,因為這字很特殊,所以她順便記住了,燈謎是「版」字。她不由欣喜的伸手指著那盞爿字的燈說道:「我知道那盞燈的燈謎。」

  攤主是一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相貌甚至和藹,他笑呵呵的從燈下拿下燈謎說道:「小娘魚,你說說是什麼謎底?」

  「是版字。」貓兒用手在桌上寫了版字,中年一看同謎底相同,笑著給了她一個小香囊。貓兒笑盈盈的接過,到了一聲謝。雖然這個香囊做工很粗糙,她不是很看得上,但至少這是她贏來的。

  「你怎麼知道這個謎底?你怎麼猜出來的?」好奇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貓兒一怔,回頭就見一個衣飾華貴的錦衣男童好奇的望著她,貓兒不由一陣的晃眼,這男童通體掛滿金玉,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頭上的那頂帽子,上面綴滿了黃豆大小的珍珠,正中一顆綠的通透的翡翠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柔和的光暈。

  「他戴著不重嗎?」貓兒腦海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那男孩卻對貓兒能猜中那個謎底很是好奇,不由又追問了一遍。貓兒尷尬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怎麼解謎底的。就在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時候,突聞幾聲驚慌的尖叫:「著火啦!著火啦!」




第二十六章 元宵(三)

  兩個婆子聽到著火的時候,嚇得猛地跳了起來,連面前的桌子翻了都沒注意,正在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旁邊湧上了一群驚慌逃命的人!

  「哎呦!」一人被推倒在地上,另一人忙扶她起來。

  「沒事吧!快!我們也快逃吧!帶著姑娘趕緊跑!」

  「好!」兩人回神正想找貓兒的時候,卻不見了貓兒的身影,嚇得頓時白了臉色,「姑娘呢?」那攤子前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連攤子的主人也聽說著火而急著逃命去了!

  「壞了!怕是有拐子趁亂把姑娘抱走了!」一個婆子驚道,兩人慌作一團。雖說貓兒不是柳家正式的千金,可她是未來姑爺的妹妹啊!想起夫人治下的手段,兩人幾乎生出了現在就逃走的心思!可她們畢竟是柳家世代的家生子,就算她們肯做逃奴,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人呢!

  這時有人敲著銅鑼喊道:「大家莫驚,火已經撲滅!大家莫驚,火已經撲滅!」不時的有這樣的聲音響起,兩婆子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回去同夫人說了,早早叫人去尋才是!」兩人跌跌撞撞的往柳家趕。

  王氏同柳夫人在「走三橋」的時候,聽說著了火,柳夫人受了驚,又擔心孩子們會受傷,便早早的回去了。到柳家的時候,發現顧壽在門口等著,見王氏同柳夫人回來了,不由鬆了一口氣,連忙迎上了上去。

  「壽倌兒,大家都回來嗎?」王氏畢竟不是養尊處優的貴夫人,柳夫人已經嚇軟了半邊身子,她卻沒什麼感覺,還幫著婆子們一起扶著柳夫人,見顧壽在門口張望,連聲問道。

  「只有柳公子、全倌兒和貓兒沒回來了。」顧壽微微蹙眉說道,心裡擔心著這三個孩子,他們畢竟年紀還小,尤其是貓兒,素來膽小,要是聽到了火災,一定很害怕!不過聽大哥說,遇到貓兒的時候,她是被婆子抱著的,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今天是元宵節,是難得的女孩子也能出來遊玩的節日。招娣和因娘也經由父母同意,來府城裡看燈。他和顧貴下午就是陪著兩人在府城裡玩了一會,在天還沒有暗的時候,就早早把未婚妻送回了鎮上。

  還在回柳家路上的時候,就聽到火災的事情,兩個急著往柳家趕。到柳家的時候,只有顧祿一人在。之後顧福、陳君玉兩人也回來了,兩人原本帶著南瓜和柳文麗兩人在街上看燈,聽說火災了,便急著回家了。現在就少三個小的沒回家了。

  柳夫人同王氏聽聞,心又吊了起來,顧壽見王氏有點站不住,連忙扶著她先進屋。

  「小公子回來了!」丫鬟們欣喜的聲音傳來,柳夫人和王氏不由一喜,連忙迎了上去。

  顧全和柳文理兩人衣衫凌亂,顧全頭上還在流血,王氏先是沒看到女兒,心裡一沉,再見顧全身上全是血,不由心裡一驚,腳一軟,差點倒下,還是南瓜趕著上前扶住她,「姆媽,小心!」

  柳夫人也唬了一大跳,忙讓人去叫大夫,顧全滿不在乎的說道:「姆媽,沒事的,我就是被人推了一下,摔在地上了。」

  柳文理說道:「姆媽,是小五救我了,要不是他,我差點就被人踩死了!」

  柳夫人一聽,嚇得差點暈過去,王氏也嚇白了臉,兩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兩個婆子跌跌撞撞、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只是叩頭請死。

  王氏見兩人如此行事,再看看孩子們都在了,只有貓兒一人不見了,眼睛一黑,頓時暈了過去,慌得南瓜忙抱住王氏,眾人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灌薑湯的灌薑湯。

  顧氏幾兄弟又氣又急,連聲追問兩個婆子,到底怎麼回事。卻不想兩人只顧哭泣求死,連話都不回。

  顧祿被兩人哭的不耐煩,抬腳對著一個婆子胸口就是狠狠一腳,「你想死也行,先給我把話說清楚!」

  那婆子被顧祿胸口這麼一腳,踢得眼前一黑,「噗」一聲,吐了好大一口血,顧祿紅著眼問另一個婆子,「快!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另外一婆子被顧祿如此行事,嚇得整個人如同爛泥一般倒在地上,結結巴巴說了事情的經過。

  陳君玉聽說兩人居然只顧著吃元宵,放任貓兒一個人離開,氣的抬起一腳把另一個婆子給踢到在地上。

  柳夫人也被貓兒別人拐走的消息驚了,再聽了兩人居然因為貪吃而放任貓兒離開自己身邊,不由又氣又急:「我到底是怎麼跟你們說的?!片刻都不能讓姑娘離開自己身邊!」

  顧全聽到小妹被人拐了,臉一下子白了。他想起自己曾經跟姆媽保證過,片刻都不鬆開小妹的手的!

  章嬤嬤扶著氣急攻心的柳夫人說道:「夫人,要不先讓老爺寫個帖子,請知府大人先派人找,家裡也讓人寫幾章招貼或是大張的告示,許有人會貪圖賞錢,知道姑娘下落的便來報了。」

  一旁的家人說道:「對啊,先去報了府衙再說。早聞得歹人拐小兒去,有擦瞎眼的,有斫掉腳的,千方百計擺佈壞了,裝做小叫化的化錢。」

  「最怕的便是歹人見姑娘生的粉妝玉琢,別買到了窯子裡去了。」

  王氏才悠悠轉醒,就聽到家人這麼說,悲從中來,不由放聲大哭:「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這麼多兒子,就得了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她打小就是我的心尖尖啊!她有什麼萬一,要我怎麼活下去啊!」

  南瓜也在一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貓兒從七八月大的時候,就是她一手照顧長大的,說是小姑,也就跟一個女兒一樣,尤其是這個孩子打小怎麼乖巧可人,現在她下落不明,她如何不心急?

  柳夫人也在一旁落淚:「可憐這個如魔合羅般孩子,快派人去告訴老爺,讓他給知府大人送過帖子過去。」

  柳教授聽到顧家六娘被人拐去,不由大驚,再聽聞是自家家僕照顧不周,不由頓足道:「元宵夜趁著熱鬧做歹事的人,向來屢禁不止,失去小兒的人家每每聽聞,夫人一再讓爾等小心行事,怎麼還會讓拐子有機可乘呢?!真真該死!」

  那兩個婆子的老公亦是柳教授身邊得用的家人,聽到渾家居然因為貪吃而走丟了顧家六娘,不由心中大駭,一邊趕著去找府衙等人,一邊趕著柳府的家丁上街搜尋。

  顧家聽說柳教授已經寫了帖子去知府大人那裡,不由心裡稍稍放心了一下。顧祿畢竟在外面經商了好幾年,待焦急過後,心思就動開了。他想了想,同已經急得六神無主的顧四牛說了一聲,便急急的出去找了自己在蘇州府裡認識的幾個朋友,問他們可認識什麼專賺黑錢的人。他心裡明白,光靠衙役尋人不靠譜,就算找到了,小妹也不知道會被人糟蹋成什麼樣子了!小妹一定要在今晚找到才行。

  陳君玉聽了顧祿這麼一說,心裡也想起了聶瑄,連忙跟柳夫人說,讓致遠大哥幫一下忙。柳夫人此時也想起自己侄子,雖說聶家是北方世家,可聶瑄通過柳夫人的關係,在蘇州府也待了好幾年了,黑白兩道也認識不少人。柳夫人忙讓家丁帶著陳君玉去找聶瑄幫忙。

  就在柳家亂成一團找人的的時候,某偽蘿莉的被人摀住嘴,雙手雙腳牢牢的被制住。把她拐去的人販子顯然是此中老手,只有兩隻手就能把一個半大的孩子,牢牢的制住,不僅不能說話,連動彈都不能動彈一下。

  她哀怨的瞅了那棵中式「聖誕樹」一眼,要不是他如此張揚的打扮,怎麼會引來歹人注意?還害得她被人順手牽羊!她忍下驚慌,眼睛不停的看著四周的景色,將兩人拐了幾個彎,是左拐還是右拐都默默的記在了心裡。

  走了好一會,兩人轉到了一條弄堂裡,直走到底是一條死路,在最裡面的一間民居裡,兩人抬腳,長長短短的踢了幾下大門,大門應聲而開。

  「今天收穫不錯嘛!居然雕了兩個娃娃過來。」一名年紀在三十左右,相貌猥瑣的男子一面開門一面說道。

  「那是!」抱著小男孩的那人語氣極是得意,逕直往屋裡走去,屋裡早就集了十來個人,正將各自今夜的收穫擺出來,貓兒略略的瞄了一下,光是大大小小的荷包就有二十來個左右。

  估計是她乖巧的緣故,她是被人放在了地上的,雖然動作也挺粗魯的,可好歹比那個一直不停掙扎的小男孩要好一點,他是被人直接丟到了地上。

  眾人見了這個小男孩一陣驚歎,「嘖嘖,快看,這孩子頭上這頂帽子就怕值幾百兩銀子了,身上的那些寶珠也值個幾十兩銀子。」

  「可惜了人長的不怎麼出眾,不然也能多值幾貫錢。」

  「這麼好手好腳的一個孩子,在怎麼著也值兩三貫錢。」

  「可不是,這孩子打從出門被我瞧見了之後,就跟了一路,要不是老大讓人放了一場小火,我還抱不走他呢!」

  貓兒心裡沉了沉,果然是他們放的火!不過他們為什麼放這火呢?難道就是因為想綁架這個男孩子?

  小男孩氣的臉色發青的說道:「你們是誰?快放了我!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我們還真不知道你爹是誰?」

  「這女娃娃是?」

  「跟著這小子的時候,順手抱過來的。」把貓兒拐來的男人一把扯過她說道:「瞧瞧這張小臉嫩的,若是買到窯子去,十來兩銀子跑不掉的。」

  貓兒聽的臉色都白了,她果然是被那株小聖誕樹也牽連的!她要是真買到了那個地方,可真就一輩子出不來了!就算是以後被人知道了她在那裡,怕是也沒有人回來贖她吧?不行,她一定要跑!思及此,她小聲的哭了起來。

  那個賊人一巴掌扇了過去,「哭什麼哭?晦氣!」貓兒被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嚇得緊緊的縮成了一團,睜著大眼怯生生的瞅著他們。

  一旁一人攔住那賊人說道:「別打了,破了相,就賣不出價錢了!」

  而一旁那小男孩一面掙扎著不讓眾人脫去他身上的衣服,一面嘴裡怒罵不休,一旁賊人不耐,一巴掌把他扇到在地上,然後順手一腳踢到他心口,「啊!」小男孩慘叫一聲,被踢飛了出去,然後軟軟的倒在地上。

  貓兒見此情形,「唰」一下白了小臉,抖抖的蜷曲成一團。賊人將男孩身上的值錢財物取得乾乾淨淨,貓兒見賊人要來搜身,連忙將自己身上所有的財物全部交出,那賊人見貓兒似乎已經嚇破膽的模樣,倒也不動手打她了。不過還是將她的衣服全部扯開,把她身上所有的物品全部搜走之後,才罷手。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騷動,「老大回來了!老大回來了!」

  貓兒偷偷的抬眼看過去,只見三四個大漢大步走了進來,其中一人背後還背了一個不停蠕動的布袋。看來這才是他們的重頭戲!

  那人將布袋丟到地上,解開布袋,裡面竟然是一個生的極為出色的、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那少女一身衣服極是華貴,滿頭珠翠,雙手雙腳被綁,嘴巴也被堵住,就一雙杏眼恨恨的望著眾人!

  「費了這麼多功夫,總算把這個小娘們給抓來了!」老大哈哈大笑,他眼睛瞄過貓兒和小男孩的時候問道:「他們是?」

  那兩人連忙將貓兒同小男孩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大仔細瞅了貓兒一眼說道:「不錯,這丫頭生的不錯,能買個好價錢!」他而色迷迷地看著那美麗少女,揮手說道:「把這兩個小的綁了,丟到閣樓去,今天晚上我們好好樂和一下!老六,一會你去把幾個老鴇叫過來,今晚我們要賺筆大的!」

  「是,老大!」 眾人將貓兒同小男孩捆了手腳,堵了嘴巴,貓兒僵硬著身子,絲毫不敢反抗。一人取來一架竹梯子架在閣樓入口處,上了竹梯子,下面的人把兩個孩子一個個遞了上去。那人把兩個孩子丟到了閣樓之後,便下去與同夥喝酒作樂,臨走時候將竹梯子也拿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8 04:18 PM

第二十七章   元宵(四)

  今天是元宵夜,整個蘇州府城裡任何馬、騾子等能代步的畜生都不能上街。陳君玉對顧福說道:「我去致遠兄那裡去問問,他或許有辦法找到貓兒。你帶著人去貓兒走失的地方,找找看那個攤子的老闆,問他是不是有看到拐走貓兒的人。」

  顧福點點頭說道:「我這就去。」

  顧壽和顧貴說道:「大哥、玉哥,我們也去外面找找看。」

  顧福說道:「小三,你帶著幾個家丁去外面帖告示,小四你留下,要是有什麼人過來傳什麼消息,你馬上派人來通知我們。」

  顧貴點點頭,「好。」

  四人分工了一下,就急急的出去了。顧全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柳文理輕推他說道:「小五,你怎麼了?」

  顧全悶悶的說道:「都是我不好,我答應過姆媽的,一刻都不鬆開貓兒的手的!」

  柳文理看了看四周,也撩起衣衫,陪著他坐下說道:「你不要太擔心了,六娘不會有事的,陳大哥已經去我表哥了,你放心,表哥很厲害的!他一定能找到六娘的!」

  顧全低聲說道:「等貓兒回來之後,我再也不離開她片刻了!」

  柳文理摸摸鼻子,想提醒顧全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是看這顧全的樣子,就把話嚥下了,陪著他一起坐著。

  、

  、

  、

  戌時剛過,街上依然人潮湧動、人聲鼎沸。晴空端著一盅蓮藕綠豆粥,款步走到了書房門口,她抬手緊緊了頭上的金玲瓏草蟲兒頭面,才開口柔聲說道:「爺,您的消夜來了。」

  她的話音才落下,一道灰影閃過,澄心面無表情的伸手,晴空咬了咬豐潤的下唇,哀怨的望了澄心一眼,慢慢的將手中的托盤遞到了澄心手裡,再次望了燈火通明的的書房一眼,才回頭走了。

  書房裡,聶瑄僅著一襲單衣坐於軟榻之上,書案纍纍的全是書卷賬本。澄心將粥舀出一碗之後遞給聶瑄。「爺,剛剛起了一場小火,似乎是人為的。」澄心低聲說道。

  聶瑄接過碗,騰騰的霧氣將他的容貌遮掩的模糊不清,「去查查怎麼回事?」他將碗遞到嘴邊,還沒有入口,便放下問道:「今天是誰熬的粥?」

  「是晴空。」澄心說道。

  「讓白芨重新做一碗,熬過頭了。」聶瑄放下粥品,望了澄心一眼,拿起賬本說道。

  「是。」澄心迅速的收拾食皿,端出了書房,自有僮兒接過他手中的托盤。書房裡聶瑄一手撫上眉心,身子後仰,倚入軟榻,閉目養神。澄心靜靜的站在一旁。

  「澄心。」聶瑄起身說道:「走,去老孫那裡,讓晚照幫我把熱水燒好,我今晚要沐浴。」

  「是。」澄心伺候聶瑄穿衣。

  老孫的店靠著大運河,店面不過小小的一間,裡面甚至整潔,平時生意不好不壞,做的全是老客戶的生意。聶瑄一襲灰色衣袍,款步踏入店裡,身後跟著澄心。

  「二爺,您今兒來的真巧,您看!昨晚就燉上的羊腿肉!您要嘗嘗嗎?」店主老孫一見是聶瑄,連忙迎上去笑瞇瞇的說道。

  聶瑄含笑說道:「好,給我切上一盤。」

  「好咯!一盤羊肉,二兩黃酒,一碟姜絲!」老孫讓渾家燙酒,自己給聶瑄切著羊肉。

  老孫將飯菜端上,然後說道:「二爺,等再過一個月,到我這裡來吃清蒸青魚,我臘月裡就用酒醃上了,肉頭蒸出來保管白裡透紅,酒香撲鼻!」

  聶瑄點頭笑著說道:「好,我一定過來!」

  老孫家自釀的黃酒口感柔和,醇香濃厚,一點都不比紹興的陳釀差。聶瑄偶爾路過喝過一次之後,就喜歡不時的過來小酌一杯。他點了點桌子示意澄心坐下之後,便自斟上一杯酒,小口的輕啜著。老孫的蘸醬做的也是一絕,羊肉就著蘸醬吃,滋味妙不可言,澄心低頭挾著羊肉,吃得頗為認真。

  「爺,」聶瑄的另一名貼身小廝玉板快步從外頭匆匆趕來,「這場火是霸三放的。」

  聶瑄眼神一凝,緩緩的放下了酒杯,「霸三?他做了什麼?」

  「聽說城東李家的女兒失蹤了,李家那個侄子跟霸三這幾天走的很近,他們可能是看上了李老頭的那份家業,畢竟李老頭就那麼一個女兒,之前還聽說李老頭不跟過繼兒子,只肯讓女兒招婿。」玉板低聲說道。

  聶瑄低頭沉吟了片刻,剛想說話,只見門外急慌慌的走進來一人,身後還跟著聶家的家奴,他進來的時候,還不小心被門口的椅子給絆了一下,也不顧得疼,就往聶瑄處奔過來,「致遠兄,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聶瑄第一次看到一向溫潤如玉的陳君玉如此焦急,不由起身說道:「敬之發生什麼事情了?」

  陳君玉喘了一口氣說道:「貓兒,六娘被人拐走了,致遠兄能幫忙我們找找嗎?」

  「是顧家六娘嗎?」聶瑄詫異的問道,想起今天下午看到那個如魔合羅般的玉娃娃,眉頭微微一皺,「她是哪裡被拐走的?當時是什麼情況?」再聽陳君玉把當時的大致情況說過一遍之後,他沉吟了一會道:「你是說,才聽說有火災,就有人把兩個婆子推了一下,然後六娘就不見了?」

  「是。」聶瑄手指輕叩了幾下說道:「玉板你去宋大當家那裡送個口信過去,讓他派人去找找。」

  「是。」

  「澄心,你叫上幾個兄弟,帶著陳公子去霸三那裡,六娘八九不離十在霸三那裡。」聶瑄起身說道:「我去趟童捕頭那裡,讓他帶些衙役過來。」

  陳君玉一聽連忙說道:「好!我這就去!」

  聶瑄說道:「等等!敬之,霸三那裡或許還有一個姑娘家,你跟澄心行事小心些,注意護著一點人家姑娘的名節。」

  陳君玉一聽,立即會意說道:「致遠兄,你放心,我會注意的。」說完,就帶著柳府的家丁跟澄心急急的衝了出去了。

  、

  、

  、

  且不說顧家人如何急著救人,就說我們偽蘿莉這邊,被人扔到閣樓之上之後,心裡卻狂喜了起來,雖說身體被扔的很疼,可沒人才好辦事啊!她四處環顧了一下,發現這個地方,除了厚厚的灰塵之外,就只有四面牆壁了。她轉頭看了那已經陷入昏迷的男孩子,不由黯然了一下,一腳踢到心口,不會有內傷吧?不過這個想法在她的腦海裡一晃而過,她現在已經自顧不暇,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盡量逃出去。

  她靜靜的趴在地板上,聽著等賊人的腳步走遠之後,才慢慢的蠕動了起來。這時下面有傳來了衣服撕裂聲,男人放蕩的笑聲,少女悶悶的慘叫聲,淫靡的低喘聲……貓兒不由心驚肉跳,此時她已經無法分心去同情那個少女的悲慘遭遇了,她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了!她要動作迅速一點,說不定她馬上也會危險了!這世界上禽獸還是很多的!

  她小心的扭著身體,往牆那邊蠕動。然後藉著牆壁,慢慢的坐了起來。她的嘴被堵住,手被反綁著,腳也被綁住,活動很不方便。唯一慶幸的是,幸好那賊人為了將她身上的財務全部翻出,將她的衣服全部解開,雖然冷了一點,可也讓她行動自由了許多!她身體慢慢的朝前傾,腳慢慢的抬起,然後讓雙腳夾住嘴上的那塊抹布,用力的一拉,布出來了一點點,她的舌頭不停的抵著抹布,腳不斷的用力,好一會之後,嘴巴終於得了自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幸好自己從小把身體練的這麼柔軟,不然還真沒辦法自救呢!她嘴巴自由之後,靠著牆壁,站了起來,身體前彎到腳邊,咬住了繩結,一點點的用牙齒把繩結解開。她是不是應該慶幸,幸好古代麻繩很粗,她一口只咬住一條繩子,要是現代尼龍繩,她一口只能把整個繩結都咬住了!咬開繩結之後,她順著牆壁緩緩無聲的下滑,然後顧不上腳會不會疼,用力的把腳往兩邊扯開,踢了幾下,綁住腳的繩子就鬆開了。
  她盡量的放緩呼吸,讓自己狂跳的心安定下來,腳自由之後,她向前爬了幾步,然後將手撐在地上,臀部不停的向後坐,將手漸漸的從臀部慢慢的套了出來,然後再用牙齒將綁住手的麻繩解開。等人自由之後,她不敢走路,只是慢慢的爬到閣樓的出口。側耳細細的聽了賊人們似乎正處在極度興奮之中,便爬到天窗前,小心的盡量無聲的推開了窗戶,等看到能人鑽出來之後,便立即爬到了屋頂上。臨走的時候,她遲疑的看了那個小男孩一眼,他臉色蒼白,嘴角還帶著血跡。她咬了咬牙,再次爬到小男孩身邊,小心的輕推他,推了一會,見小男孩還是沒有醒。她只好再次小心爬到窗口,從天窗口爬出,然後小心的關上窗戶。

  爬出了天窗之後,她四處望了望,絕望的發現,附近居然連一棵可以借力爬牆的樹都沒有,她慢慢的翻到後屋的屋頂,腦袋探出去望了望,頓時縮了回來,好高啊!貓兒有些暈暈的想,她有恐高症了嗎?但是想起那些賊人隨時都會發現自己,便咬了咬牙,伸手輕輕的推了推,發現屋頂的瓦片還是挺牢固的,便全身貼到屋頂上,慢慢的一點點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往下滑,一面滑暗自祈禱瓦片不要滑下來。

  突然——不好!她的身體失去了控制,直直的往下墜,慌亂間,她用手用力的扣著牆壁。「匡當!」伴隨著瓦片落地的聲音,「嗯哼!」貓兒悶哼了一聲,雙腳先是重重的落地,然後再屁股落地,之後整個人往後一倒!「嘶!疼死人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是聽到瓦片摔碎的聲音,她猛地跳了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撒開腿就跑。那些賊人可不是笨蛋,這麼明顯的聲音,怎麼可能聽不出?這夥人喪心病狂,別追上來被人滅口就完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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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大廳裡作樂的賊人們,聽到了瓦片落地的聲音,不由頓了頓,霸三沉聲說道:「阿六,上去看看!」

  「是。」阿六連忙架了竹梯子爬了上去,頭往裡面探了探,便驚道:「老大,那小丫頭跑了!」

  「什麼?」霸三跳了起來,「快給我追!」

  阿六從樓梯上下來說道:「老大,那小丫頭是從屋頂翻牆跑的,估計是從後面的一條巷子跑的。」

  霸三說道:「快給我追!不能讓丫頭跑了!不然就壞了大事了!」他氣急敗壞的說完,一腳朝阿六踢了過去,「都是你多事,好好的抓什麼人回來!要是被那小丫頭跑了,我活剁了你!」

  阿六被老大踢的滿腹委屈,明明老大一開始也說那丫頭不錯的!不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帶了追了上去。

  今天是元宵節,天色已經很晚了,但路上的行人還是不少的,但貓兒一來害怕連累別人,二來也怕有人會落井下石,不敢隨便求救,準備還是回到被綁架的地方,然後回柳府去。她也不敢走燈光明亮的地方,就怕遇到賊人的同夥,幸好今天月光不錯,她還是能看清路的。但她的腳越來越疼,估計是落地的時候,把腳扭到了吧?貓兒一邊跑一邊想著,如果她這次能脫險,她一定天天跟著五哥去爬樹跑步!

  背後急速的腳步聲,讓她知道,那些人已經追過來了!她咬了咬,忍住疼,四處張望,是不是有人能救她!突然一襲灰色的泛著光澤的衣服從她的面前走過。錦衣?她眼睛一亮,咬了咬牙,直往那灰衣人面前衝過去。

  聶瑄從童捕頭家裡出來之後,就準備轉身回到柳府去看望一下,人是不是已經救回來了?突然就發現一個髒兮兮,披頭散髮的女孩子,直直的朝他衝過來。聶瑄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往邊上避了避,卻不防那孩子再次往他身上一撲,一雙黑黑的小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仰起了髒兮兮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噙著兩泡淚水,可憐兮兮的瞅著他,「叔叔,救救我!」





第二十八章 養傷

  晚照是服侍聶瑄多年的貼身大丫鬟,也是聶瑄一手訓練出來的得用之人,對於聶瑄出去一趟就抱了個髒兮兮的孩子回來,心裡驚訝,臉上卻沒有表情,只是小心的接過了那個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孩子。

  「你幫她洗洗,」聶瑄遲疑了一下說道:「順便看看有沒有被人欺負過。」

  晚照點點頭說道:「是。」

  聶瑄坐在椅子上,晴空端了一盞茶水上來:「爺,喝茶。」

  聶瑄接了茶水,隨手放在一旁的案幾上,百思不得其解,這丫頭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霸三這夥人做拐子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可能連個孩子都綁不住。聶瑄捏捏自己的鼻樑,想起當自己看清抱住自己喊叔叔的小女孩,居然就是顧家六娘時,那震驚的感覺,他苦笑的搖搖頭,這丫頭還真是給了他一個「驚喜」啊!

  「爺。」晚照急急的從內室出來說道:「那姑娘身上全是傷痕,好像腳也不對勁,腫的跟饅頭,渾身燙的厲害,還是叫個大夫過來看看吧!」

  「傷痕?」聶瑄又驚又怒的問道:「她被人——欺負了?」

  「沒有。」晚照搖頭說道:「她沒有被人欺負過,只是身上全是擦傷,兩隻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蹭的血肉模糊的,還有四個指甲全翻了,左腳也腫的不成樣子了,後腦還有一個大包,碰到她就喊疼。」晚照極是心疼的說道,那孩子洗乾淨之後,生的就跟一尊玉娃娃一般,尤其是這孩子不哭不鬧,見她們被傷口嚇到了,還會笑著安慰她們,讓人看了就喜歡。

  聶瑄鬆了一口氣,忙喚人去叫大夫,隨即又疑惑,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能把自己弄的一身傷痕,還能自己逃出來,「你先給她洗洗,若是她哭,你就先哄著一會,她母親馬上就回來了。」聶瑄說道,看她那副狼狽的樣子,若是先送到柳家去,恐怕這丫頭的名聲明天就毀了,只能先把她帶回這裡來了。

  晚照憐惜的說道:「那姑娘乖得很,哭都不哭,還自己把那雙手浸在水裡洗,我們看著都替她疼了!」

  聶瑄詫異的說道:「哦?到真是一個乖孩子!」到真看不出,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孩子居然會這麼硬氣。

  且不說王氏急沖沖的趕過來,看到渾身傷痕纍纍的女兒痛哭不止,就說陳君玉、澄心和中途遇到的顧福,帶著一幫家丁衝到霸三的老窩,卻只救了兩個不認識的人,不見貓兒了,正著急上火的時候,聶瑄派來的人趕著過來說貓兒已經找了。兩人有急沖沖的到了聶家。

  「致遠兄,既然官府都知道那些拐子,為什麼不把他們都抓起來?」陳君玉極是忿忿不平的問道,他看到妹妹和李姑娘的慘狀,心裡極是不忿。

  聶瑄苦笑的搖頭說道:「如何不抓?只是一來這些拐子狡猾,居無定所,這次霸三他們一夥是難得在那房子裡待了有一個多月;二來這些拐子手段好,抓到的孩子後,便藏在隱蔽的地方,有些長的出色一些的女孩子說不定當夜就賣給了老鴇,有些他們覺得不好脫手的,第二天一亮,便帶出蘇州府,買的遠遠的,官府想抓也抓不到;三來這些人,極少抓些官宦豪門的孩子,拐得都是貧家孩子,偶爾也有拐些富家,也是如這次的錢小公子一般,是剛剛到蘇州府的商家之子,家裡錢不缺,可沒什麼背景。」

  「連宋大當家這般的人也抓不住嗎?」顧福問道,他所說的宋大當家是蘇州漕幫的幫主,黑白兩道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難道他不能管嗎?

  聶瑄歎了氣說道:「敬之、思成,宋大當家不是知府大人,他不可能去抓霸三。再說就算今天霸三死了,明天還會有新的霸三,永遠都抓不完的。」

  兩人默然,聶瑄起身拍拍他們的肩膀說道:「走吧,去看看六娘吧,這孩子今天受了不少苦。」

  「那個李姑娘——」兩人欲言又止,聶瑄見如此便道:「敬之、思成,李姑娘的遭遇固然讓人同情,可是這個世界上比她更悲慘的人比比皆是。把李姑娘的這件事忘了吧!我想李家也不願意我們一直記得這件事情。你們已經盡力了。」顧福、陳君玉為了李姑娘的名聲,不顧衙役還沒有到,就先衝了進去,要不是他讓澄心帶著幾個人在後面跟著,說不定他們兩人今天就交代在霸三那裡了。

  兩人默默的點頭,三人走到貓兒暫住的房前,就看到顧四牛、顧祿、顧壽、顧貴都在門口,不時焦急的看著裡面,不一會顧全眼睛紅紅的從裡面走了出來,眾人連忙圍了上去,顧福連聲問道:「全倌兒,貓兒怎麼樣了?」

  顧全弦然欲泣的說道:「大哥,貓兒渾身全是傷,流了好多血。尤其是手上,皮全部擦破了,十個手指頭沒一個是好的,看上去血肉模糊的,有四個手指,指甲蓋都翻了。左腳扭了,右腳的骨頭也傷了,頭上的那個大包也要好好的養著。還有貓兒的半邊臉也被人打腫了!」

  眾人聽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倒是顧四牛一見聶瑄,便上前朝他跪下說道:「多謝聶公子出手相救。」

  聶瑄連忙往旁邊避開,連聲說道:「顧伯父,您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我的壽嗎?這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顧福和陳君玉連忙把顧四牛扶起來,顧四牛老淚縱橫的說道:「聶公子,老頭我這輩子只得了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跟老妻都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王氏也從內室走了出來,就要拜聶瑄,聶瑄連連苦笑道:「伯父、伯母你們莫要再折殺我了!」

  眾人勸慰了一番,顧福等人才進去看了貓兒。看著臉頰高高腫起,渾身全是傷痕的妹妹,顧福等人頓時心疼不已。

  貓兒對正在不住哭泣的南瓜說道:「大嫂,你別哭了。你別看我身上傷口多,其實都是外傷,養個幾天就好了。腳也沒事,大夫說了,只要在床上躺三個月就好了。」

  王氏聽得淚水不停的下落,連聶瑄也驚訝這孩子的乖巧懂事,他嘴角輕揚,這麼漂亮乖巧的孩子,連他這個外人都忍不住疼惜,更不要說親人了。

  因大夫說貓兒還摔了腦袋,在短時間內最好不好移動,要多休息,聶瑄便把這間房子讓了出來,讓顧家人住,自己住到柳府裡去了。這樣顧家人更加不好意思,顧四牛連連道謝。

  聶瑄含笑說道:「伯父您太客氣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反正是一個人,住哪裡都方便的,更何況我馬上就要出海了。你們不要太著急,安心等六娘身體好了再走。」

  顧四牛這輩子沒見過幾個貴人,可也一直聽說那些貴人高高在上,不拿他們普通百姓當然人看的事情。現在聶瑄如此客氣,如此好說話,一下子,聶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澄心等人也奇怪,公子雖說平時總是一張笑臉迎人,可真沒見過他如此好說話過,他們親近的人都知道,公子真實的性子是如何的冷漠。

  其實聶瑄到真沒想太多,他對顧家人的印象都不錯,尤其是那個玉娃娃,他還真沒有見過如此聰明乖巧的孩子。在聶瑄看來,這麼惹人疼愛的孩子,對她好一點也是應該的。那套房子不過只是他一個別院而已,若是一個普通朋友過來住,他也會讓出來的,何況他馬上就要出海了!

  貓兒再知道自己逃走後不久,大哥他們就來了,她不由嘴角抽搐,覺得自己這麼一身的傷似乎是自找的!不過再有下一次,她也不會坐等著別人來救,這個世界上,能靠的住,只有自己而已。

  年後不久,聶瑄便出海了,王氏同南瓜留在了聶瑄的別院照顧貓兒,顧福和陳君玉被柳教授抓去專心讀書去了。顧全也因為同柳文理有了患難之交,跟著柳文理一起在柳家的家學讀書。顧貴則住到了鎮上的租住的那間房子裡,打理著顧祿的商舖。而顧祿和顧壽兩人年後就出去了,顧壽連自己二月的過聘之禮都錯過了,幸好孫家二老頗為通情達理,也很支持他跟顧祿出去見見世面。

  貓兒在別院的養傷,柳家母女也時常來探望,一來二去,王氏同柳夫人也漸漸的熟了,兩人相處的極好,貓兒同柳文麗也漸漸的親暱了起來。只是貓兒發現這裡丫鬟很少,只有晚照、晴空兩人而已,其他都是男性僕役。而聶瑄的隨身服飾,又不喜歡去外面買,所以兩人總是很忙,整天坐在屋子裡做針線活,貓兒等手好了以後,便主動提出幫她們分攤一下。

  這天柳文麗過來看貓兒的時候,就見她躺在床上在繡什麼,不由驚訝的說道:「貓兒,你的手好了嗎?怎麼不多休息?」

  貓兒放下繡活說道:「手早好了,我身上傷口雖多,可是大多傷口不過表皮傷而已,一早就好了,姐姐你看。」她伸出了,果然身上的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了,連翻掉指甲的手指,也長出了指甲來了,「這些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都快發霉了!」她笑瞇瞇的說道。

  柳文麗搖頭說道:「你這丫頭,真不知道膽子是怎麼長的?」敢從牆上跳下來不說,連她見了四個翻掉指甲的手指都被嚇得差點暈過去,可這丫頭居然還在一旁笑嘻嘻的安慰著大家。

  貓兒吐了吐舌頭,柳文麗看著她的繡活說道:「你這是給誰繡的扇套的?這繡活真精緻啊!」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扇套的圖案是一叢墨竹,雖用的全是墨色,可深深淺淺分了很多層次,咋一看就如畫的一般。

  「哦,這是給聶家大哥繡的。」貓兒說道,「我見她忙不過來,就接手過來了。」

  柳文麗也是心靈手巧的女子,尤其是女紅上,也是專門請了手藝上好的繡娘來家裡教導的,可是看了貓兒的手藝,還是自歎弗如,「貓兒,這麼多深深淺淺的墨色,你怎麼知道要分出來的?」

  貓兒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繡這個竹子就跟畫畫一樣,我們畫一片葉子,總是先由深到淺色的,繡花也一樣的……」柳文麗也來了興致,拈起了一根繡線,兩人湊到了起來,討論了起來。

  這邊王氏也是一邊納鞋一邊同柳夫人閒話。柳夫人問道:「妹妹,你這是給誰做鞋子?」

  王氏說道:「幾個孩子的鞋子都要做了,不過這雙是給聶公子做的。我就納個底,上面的繡活都是貓兒繡的。」

  柳夫人說道:「這繡活是貓兒繡的?嘖嘖,好出色的手藝啊!妹妹,你真是好福氣啊,養了這麼好的女兒。」她驚訝的拿起一塊鞋面,上面的繡的一副竹石圖,怪石嶙峋、竹枝挺拔,柳夫人看得驚訝連連,便是麗娘學繡不出這麼好的活計,麗娘可是從小就跟著名繡娘學繡活的。

  王氏笑著說道:「姐姐你也別羨慕我,麗娘也是一個好孩子,再說你還有文理呢。」

  柳夫人提起自己的兒子女兒也眉開眼笑的,王氏同柳夫人說笑了一會,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說道:「姐姐,聶公子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不找個夫人照顧自己呢?」

  提起這事,柳夫人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唉,妹妹你不知道,致遠那個孩子命苦呢!」

  王氏一聽疑惑的問道:「難道——聶公子的夫人去世了?」

  柳夫人歎氣的搖頭:「不是,這孩子還沒有娶妻呢!」

  「啊?!」王氏驚訝的說道:「我記得聶公子過年都二十一了吧?還沒有娶妻?」

  柳夫人歎氣說道:「妹妹,我跟你也不是外人,只是這件事,你也不要告訴外人,致遠這個孩子,命苦啊!為了他的婚事,我那大嫂也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

  王氏連忙說道:「我一定誰都不說。」

  柳夫人歎氣說道:「我這個侄兒,已經死了五個未婚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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