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星野櫻 -【清空萬里】《全文完》
頁: 1 2 [3]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24 PM

第五十九章 香蕉皮

 吃完那碗絕對不懷好意的蛋炒飯,夏春耀擦了擦油嘴,一邊擔心那些飯粒在她的腸胃裏翻江倒海,一邊若無其事地抬頭看天花板,等著面前十四喝完茶買單,順便向他秀了一下她空無一錢的小錢包,表明了一下,自己絕對沒有請客的衝動,雖然這頓飯很便宜,但是那杯不知道叫啥名字的茶,看起來價錢就很恐怖,阿門…還是喝涼白開厚道…

  吃過飯,付了銀子,她率先跳出飯莊,去牽她的小驢子,卻被隨後走出來的他丟過一個超冷的白眼,似乎對她如此關心動物的舉措表示鄙視,她也只能抬了抬眼眉,不做任何無意義地反抗…

  應許是應了那句,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軟,她被一碗蛋炒飯喂得喪失了主權意識,只是狗腿地隨著他走,不知不覺經過那個她幾年前賣身的街角,那條主街平時總是熱鬧,他略微停了一陣,將她從他身後拖到跟前來,數落著她當年的手段低級,她不以為意地瞥了他一眼,對於當年他企圖搶她手裏的紅薯,還壓低她的社會價值這件事耿耿於懷…

  他聳了聳肩,對她的社會價值表示了嚴肅地置疑,卻在瞬間收起了訕笑的臉,問了她一句:」要是當初爺沒買你,你怎辦?」

  她被他問得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著那個沒啥特別的角落,要是當初,他沒買她,會發生啥事?會不會有個專門幫人牽紅線的惡霸經過,欺負她一下,然後跳出一位大俠哥哥把她救走,從此笑傲江湖,說不定加入個反清複明的組織,找他們幾兄弟的晦氣,或者,跑去青樓賣身葬自己,說不準哪天還能碰上辦正經事的某人…或者,說不定,再等上幾個時辰,那個下朝後,坐著轎子回八爺府的某人,往這條必經之路路過的時候,會突然想嘗試一下強搶民女的感受,嘿嘿嘿嘿…呃…她在想什麼亂七八糟東西…阿門…

  他似乎也不期待她會有啥高水準的回答,任由她發呆,自己倒是提著步子往前了走了好大一段…

  她以為就到此為止了,哪知道第二天,他的問題直接升級,問她:」要是當初那幾板子是爺救了你,你怎辦?」

  她深咽了一口唾沫,給他一個完全聽不懂也答不上來的委屈表情依,他也依舊沒要她回答…

  最後的那一天,他依舊將她送到九爺府門口,更加刁難的問題丟出來:」要是當初爺沒把你丟在這兒,你怎辦?」

  她如同往常般站著,等著他不要答案地閃人,卻見他這次杵在門口,像個監考官一樣,準備收她的答題卷子,他哪里知道,她滿紙空白,這下要抱個大鴨蛋回去丟人了…

  他看著她那副明顯想蒙哄過關的表情,提起一抹涼涼的笑:」聽不懂?那爺便再說明白些好了.如果當初爺收了你,你怎辦?」

  「收啥?你當我是啥妖孽啊!收我!嘿嘿嘿嘿…」

  「……」他看著她,那是她最經常做的動作和表情,卻在此刻讓他牽扯出一抹冷笑,」要比裝傻,充愣,這大清國還真怕找不出你這樣的能手來,聽不懂爺的話?有膽子你再跟爺說一遍,說你聽不懂,說你從頭到尾都不明白,不明白爺的意思.對著誰都這副德行,以為在爺面前傻笑兩聲,便可以當作啥都沒發生似的?」

  「……」她抿了抿唇角,低著腦袋研究她繡花鞋上有幾隻小螞蟻,卻被他飛來一扇敲得暈暈呼呼…

  「低著腦袋幹啥,給爺把頭抬起來!」他舉著扇子,毫不收減力道地砸在她腦門心上,」爺以為過了這麼些年,你多少能長進些,卻不想,別的沒長進,若無其事的功夫倒是修煉得如火純青了?看來,八哥也沒讓你長進多少.」

  他說完,附帶一聲超長的冷哼,轉身就走,根本不給還在暈呼中的她任何反應的機會,等她揉著被砸地暈晃晃的腦袋回過神來…他的人已經走出老遠.

  「……誰說完全沒長進的,胸部就長進了不少…」她看著自己的胸口咕噥了一句,撇了撇唇角,死十四,一邊說裝傻工夫提高,一邊卻揭穿她,這哪里算提高了嘛,原來都只有八爺一個人才能看出來,大概是瞭解他從來懶得拆穿她,還老是笑吟吟地等她自己主動承認錯誤,所以,她也懶得防備,拜他所賜,她的功力絕對退步到姥姥家去了…

  唉…深歎一口氣,戀愛這個東西,害死人啊…

  那天之後,她又恢復了往昔的生活,少了一把扇子在她頭頂上作威作福,挨挨泰管家的罵,被春桃鄙視鄙視,拖著驢子到處走,偶爾看見九爺進出府的轎子更加頻繁,她真的覺得這樣的生活沒啥不好,也一點也沒想過要去改變啥…

  初秋的晚風砸在她身上,她裹了裹身上還沒穿厚實的衣服,正準備和往常一樣回房去,卻見九爺的轎子火急火廖地衝出了府門,當時的她沒在意那麼多,卻在第二天上大街時,聽到了第一手的新聞,那個第一次被她名字給震地噴茶的皇太子被康熙大人給廢了,她不太清楚這意味著啥,只是咬著零食聽過就算…

  她沒想過,她的生活一塵不變的時候,他的生活卻在翻天覆地…她不知道那皇太子被廢後的中途發生過什麼,只是聽到他先被升官,後是被貶,且一貶再貶,被貶的一文不值的花邊新聞,所以說,皇帝都是不講道理的,不管別人明明累死累活,還把她丟到一邊玩螞蟻,說升就升,說貶就貶,完全不留情面的,阿門…九爺府裏沒人敢議論此事,可大街小巷的流言卻是紛飛滿天…

  她低著腦袋走在路上,咬著指甲,若有所思,唔…要不要去看他一眼呢,好歹是前男友,出了這麼大的事,表示一下親切慰問,說不定,他被她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會把上次威脅她的話全部收回去,讓她繼續為所欲為,沒有顧及地賴在他身邊談華麗的戀愛…一邊想著,腳步不受控制地往他府上移去…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好沒志氣地站在了他家的大門口…那兩隻被她狠踹過的石獅子正對她撕牙咧嘴…

  後門,她有心理陰影,絕對不要去,前門似乎也不太妥當,估計會被小廝扔出來,那些傢伙在她失戀後,好幾次這樣對她,唯今之際,只有秀出她的翻牆絕技了…可是,牆翻進去了,然後呢?萬一他不在家怎麼辦?不過聽說他最近被罰在家,不用上朝的…萬一他在洗澡怎麼辦?嘿嘿嘿嘿,那就跳進去,順便一起洗…呃…萬一…他在抱小老婆怎麼辦?阿門…她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牽著驢子,轉身準備落跑,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塊黃澄澄的香蕉皮,她對眼前這個場景明顯覺得眼熟得過分,小心翼翼地抬起腦袋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正搖曳走來的轎子,不是吧…這樣的事情都有?弘暉,是不是他在搗鬼啊,她只是隨便想想,還沒有準備好見他的臺詞,而且她這樣跑去見他,不是太沒骨氣了嗎?這麼快就逼她趕鴨子上架,會出人命的…

  她看著那塊香蕉皮使勁咽唾沫,向旁邊移了移,不行,好歹她得換個有說服力的造型去見他,難得重逢一次,又那麼沒品地在他面前摔個四仰八叉,就算她上次牽的是雞,這次牽的是驢,也不能說明她有本質上的進步嘛,不行不行,她絕對要換個造型飄到他面前…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放心吧,她會好好安慰他受傷的心靈的!

  話說這樣說啦,可是轎子越來越近,她的腳丫子有點癢癢的,好想一腳踩下去,然後順理成章地摔進轎子裏,順便好好地**一下轎子裏的人,唔…弘暉…她的定力受到好嚴重地考驗,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蠢驢?」她拍了拍站在她身邊的蠢驢,她真的淪喪了,墮落到和一頭驢子討論要不要踩香蕉皮去調戲佳人…

  而更墮落的是那只驢子,由於被她扯著韁繩,甩得自己腦袋暈,索性一晃腦袋,將她甩了出去,幫她做了決定,她倒抽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感謝它,還是鄙視它,只覺得踩在香蕉皮上的自己,也算是騰雲駕霧了一回,好吧,她承認,她還是很想踩啦,好歹,這也算飄了嘛,相信他應該也不會介意她用香蕉皮飄來見他…

  「前面的轎子,我絕對不是故意,有心,精心設計的,這絕對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悲劇!」她一邊宣示著自己的無辜,一邊一個跟頭毫不留情地載進了轎子裏,既然摔都摔了,不占點便宜,豈不枉費她一片心計?

  一想到此,她二話不說,立刻開始吃豆腐,抱著人家腰的手收了收,臉頰開始使勁蹭…蹭了好一陣,突然發現有那麼點不對勁,先不說這腰好象比她佳人的不知道粗了多少,她佳人的窄腰,那絕對不是吹,那絕對就是天生來給人摟的,這個問題暫且不提,她頭頂上,好象有兩個球壓著她的腦袋耶…伸手往上探了探…

  「哪里來的野丫頭!」一聲尖叫聲跳出來,讓她恍然大悟立刻站起身子,看著面前四十餘歲的老婦人,滿頭冷汗…阿門…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她的佳人沒了她的精心照顧,不僅身材走樣,還多出了兩個比她還大的胸部…好恐怖…

  「對…對不起…我我我…我…」她指著那塊香蕉皮證明著自己的無辜,一邊趕緊退出轎子,轉身的時候,還被那個老女人用腳給踹了一下屁股…

  哭喪著臉,看著那頂轎子在巷子口轉了彎,不甘心地嘟了嘟嘴,她就說吧,世界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還剛好她面前就有香蕉皮,還剛好他的轎子來了,哈!要是那頂轎子裏坐的是他,她立刻以身相許,二話不說,切!欺騙她純良的感情…

  揉著屁股,轉身正準備去牽那頭始作俑者的蠢驢,卻見一個不知道看了多久大戲,笑得顫肩的身影大刺刺地站在府門口,見她轉過身來,正要收起笑意,卻實在受不了她那一臉」讓我去死」的表情,再次低笑出聲…

  她剛剛說什麼來著,對對…這絕對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悲劇,誰能告訴她,那個本該坐在轎子裏,和她來一次浪漫的老情人相遇的人,為什麼此刻要站在他家大門口笑得擦眼淚,看看看看,那是一個剛被自己老子給罷了官,丟到家裏吃自己的人麼?竟然還給她笑地轉過身去捶門…太過分了!

  她是說過,她想安慰他啦,但是她沒說過,要」這樣」安慰他!他就不能選個適當的時機出現嗎?嗚…

  傷自尊了!她一腳踢開腳邊的香蕉皮,伸手牽起那頭驢子,準備閃人,轉過身,走了兩步,卻發現那個傢伙竟然完全沒有挽留她的意思,捏了捏拳頭,踮了踮腳步,轉過身,看著他終於忍住笑,只是帶著輕笑望向她,見她轉過身來,挑起了眉頭,卻也不說話…

  她深呼吸了一口,嘴巴裏念著的幾句需要被馬賽克的髒話,最後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只是順便路過而已,你千萬不要想歪!」

  「路過啊?」他微揚的聲音伴隨著挑釁的眼神,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地上的香蕉皮…

  「那不是我帶來,丟到地上的!」她解釋,卻發現越描越黑…

  「是嗎?」他氣定神閒地應了一聲,卻擺明不相信.

  「反…反正我是清白的!」雖然後續動作有點不雅,唔,她什麼便宜都沒占到,為什麼還是做賊心虛,該死的香蕉皮,究竟是誰擺在這裏的…

  「你很忙?」他瞥了一眼那頭被她拽在手裏的驢子…沒忽略斜跨著的包包被裝得鼓囔囔的…

  經他提醒,她突然想起出門前泰管家的警告,今天要是再不把帳收回來,她就要被餓飯了,阿門,前陣子有十四帶她出去開小灶,她才很囂張地在泰管家面前擺出一副成仙的狀態,但是...

  「呃…你不要太難過了,我不太會安慰人的,就這樣了,我先閃了.」她站在階梯下,看著他半步也沒挪過,只是站在門口淡淡地俯視著她,算了…他心情應該不好,現在去吃豆腐,就是把」找死」兩個字頂在頭上…

  轉身,她拖著她的驢子走人,耳朵卻豎得高高的,就怕錯過像什麼」不要走」啦,」留下來陪我」啦,」人家要你陪」啦,的經典話語,可隨著她腳步越走越遠,卻見身後的人一點聲音也沒有,混蛋…哼,讓他一個人無聊死,寂寞死,她發誓,她今天晚上就去紅杏出牆,還找一堵高牆使勁爬!

  正想著,頭頂卻被惡狠狠地揉弄了一下,她捂著沒啥髮型的腦袋轉過身來,卻見他不知啥時候走到她的身邊,剛剛在她頭頂上行兇的手還沒擺下來,竟然完全沒有不好意思,還笑吟吟地看著她:」我陪你好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卻見他只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你不是說你很忙嗎?我現在很閒.」

  喂喂喂,鏡頭哪里出錯了吧,這個時候,應該是他亂受傷,亂脆弱,亂迷茫地靠在她肩膀,然後她超級有骨氣地安慰他,而他剛剛那句貌似很有型的臺詞,該是由她來說比較好吧…唔…她絕對不承認他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很帥…那句臺詞本該是她的…他就不能表現出人生低谷的樣子嗎?搞得她好沒存在感的…

  「還發什麼愣!」他看著她又在原地碎碎念,順理成章地向她伸出手來…

  「你要去哪里?」她不急著伸出手來,非常詭異地丟出另一個問句,」你剛剛出門,是要去哪里?」

  「……」他看著她,不說話,背過身去,只留只玉手,繼續勾引她…

  她對著那只戴著玉扳指的手觀摩了一陣,大庭廣眾的,大家關係又不算特別熟,而且又在她右手牽驢的狀態下,這樣拉拉扯扯不太好吧?呃…可是,萬一他只是強顏歡笑,其實,內心很受傷很受傷的,如果這個時候再刺激他,貌似太不人道了…所以,呃…她終究還是沒骨氣地把手牽了上去,對於自己右手牽著驢,左手牽著他的狀態偷笑了兩聲…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摩挲了一番,然後緊緊地扣住了她伸上來的爪子,十月的天氣已有微涼,她的手倒是暖得燙人,手心微濕的汗液,潤濕了他冰涼的手…

  她被他冰涼的手扣得幾乎有些吃痛,卻覺得有些不見了的東西,又跑回來了,雖然不知道能保存多久,就算他只是陪著她在裝傻好了,她懶得思考任何問題,雖然在工作中談私人感情問題,很沒有專業精神啦,但是,就看在她還沒有一次單獨和他約會過的記錄,暫且原諒她一下吧…阿門…



第六十章 約會

 話說,自詡戀愛,工作兩不誤的夏春耀,左手牽著前男友,右手拖著小蠢驢,走進了她長期遊走的的工作場所,墮落一條街…

  由於嚴重害怕這裏的不良風氣,把她本來就不再純良的佳人給薰染了去,所以,準備把他這個重點保護對象丟在街口等她下班,哪知道他竟然完全不領情,竟然還拉著她熟門熟路地繞過幾條巷子口,直接殺進那幾家她被踹出來好幾次的九爺的地下錢莊,搞得她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趁啥月黑風高夜和十四一樣,來辦過正經事...

  這些暫且不提,但是,只要想到自己能牽個皇阿哥來收租,估計哪個收租的傢伙也沒她華麗,讓她頓時忘記了打聽他的夜生活,虛榮心劇烈膨脹,一腳踹開了那幾個老是對她以」腳」相待的店鋪的門,狗仗人勢地站在一邊,將自己的佳人丟出去衝鋒陷陣,任由他對著店鋪老闆擺出一張花容月貌的笑臉,嚇得店鋪老闆一個撲騰差點爬地上,然後一邊嚷著」八爺長,八爺短」地端茶倒水,一邊哭著」八爺百忙之中光顧小店,不知有何指教?」

  只聽他淡笑一聲,將站在一邊隔岸觀火的她拽到跟前來,丟出不溫不火的幾個字:」陪她上工.」她立刻狐假虎威地仰起一張欠揍的臉,那個管事的看也懶得看她一眼,二話不說,立刻勾著腰,爬去點銀票來交租,重男輕女地讓她正咬牙切齒,卻見他略帶輕佻地一瞥,然後置身事外地喝著茶,看她劈裏啪啦地打著算盤,揉著頭髮開始核對銀票…

  「一七得七…三七二十一…唔…怎麼多了一個零…重來…」

  「怎麼又少了兩個零…嗚…店長,你這什麼破帳本,亂七八糟的!」

  「……」店長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瞥坐在旁邊的不知意欲何為的八爺,只是瞧他把眼光砸在這個騷擾了他們店鋪好一陣子的小丫頭身上,猜不出這裏頭暗藏了啥玄機,他也只能耐著性子答,」……呵呵…姑…姑娘…我們錢莊裏的帳目不比得別家…這九爺和泰管家心裏都有數目,這帳面上…也就是做做表面工夫的……」

  「……」她仰起一張完全不專業的臉,對於這個管事的打擾自己在前男友面前表現自己的工作能力表示鄙視,一合帳目,低咒了一聲,將銀票一把抓進兜裏,正式宣告自己沒啥成就感的工作完全,下班,約會去…

  說到約會,這個讓人鄙視的清朝,既沒有遊樂園,又沒有咖啡廳,那種啥摩天輪上KISS啦,啥鬼屋裏抱抱啦,啥咖啡廳裏浪漫對視啦,全都沒指望了,歎一口氣,她正對自己安排節目的能力表示無奈,卻瞥見那家吃掉她幾個月俸祿的賭坊,於是,她又做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拉著個皇阿哥去賭坊約會…

  他竟然完全沒反應,還狀似悠哉地任由她扯了進去,她站在賭桌前,翻著荷包,厚顏無恥地在他面前挪用公款,將一錠銀拿在手裏,卻轉頭問他:」買大買小?」

  他倒是沒料到她會轉頭問自己,看了一眼賭桌上烏煙瘴氣的環境,輕輕地吐出一個字:」大.」

  「大啊,我覺得應該買小耶…那大好了…」她將銀子丟上桌子,縮回一邊,」輸了算你的.」

  篩子一開,一五六,大…

  她不太置信得看了他一眼,拿著贏回來的錢,繼續問他:」……買大買小?」

  「大.」他輕笑著回答.

  「又大?」她一邊抱著懷疑的態度,一邊將銀子再次對上賭桌…

  篩子再開,三四六…還是大…邪門了…

  「買大還是買小?」

  「大.」

  「你不輸一下心裏不爽啊,幹嗎總買大!這下肯定要輸了!」她拿著銀子猶豫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擺在了他說的位置上…

  ……二五六……大…

  他是不是出了老千啊,這樣都能贏…抱著一捧銀錠子走出賭坊,她幾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贏成這樣,這說明什麼問題?這得被多少個女人甩,才能甩出一身賭運啊,唔…她在想什麼,這絕對只是巧合而已…

  抬頭看了一眼中午的日頭,她決定暫時先不去考慮他賭運亨通的詭異問題,先解決肚子問題,就近選了一家飯莊,拿著他賺來銀子擺出一副大款的模樣:」要吃什麼隨便點,安慰你嘛,我請客!」

  他倒是也不在意,只是依著她,隨意地舉著菜譜,卻見端著茶水跑來的小二,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正在研究菜譜的她:」唉?客官?又是你啊!」

  她從菜譜裏抬起腦袋,看著面前的小二皺了皺眉頭,再看了一眼她的佳人正放下菜單朝他們這看過來,呃…不要發生,在和佳人約會的關鍵時刻被搭訕,這樣戲劇化的事情吧…

  「你…誰啊?」不認識,不認識,她是清白的,千萬不要懷疑她的專一程度,就算他好巧不巧的逢賭必贏,也絕對和情場失意扯不上什麼很大的關係…

  「客官,你怎不認識我了呢!」小二揚起一張超級有親和力的臉,」前陣子,您不是經常和一位公子去前街口的飯莊用飯麼!我可是一眼就認出您了,都沒見過哪位客官像你們那樣,那麼喜歡吃蛋炒飯的!呵呵!不過那家老闆太摳門了,工錢也給的少,我就不再他那兒幹了,換個地方,唉,客官,您還是吃蛋炒飯吧?」

  「……誰,誰誰誰誰要吃蛋炒飯啦!」她一邊結巴地回著站在一邊擦著桌子的小二,一邊用餘光去掃對面佳人的臉色,嗚…為什麼她有一種被抓奸在床的感覺,阿門…

  「今兒個不吃的蛋炒飯了?」小二有點驚訝地說著,看著她滿頭大汗,冷汗滴滴地將腦袋埋進菜譜裏,轉了轉,去看那坐在她對面的人,」唉!你不是那位公子嘛?」

  「真不巧,我不是那位’那位公子’!」有點冷颼颼的聲音從對面直接飆上她的腦門心,飆得她頭暈目眩,乾笑連連,只能伸出腳去踹那個神經大條的小二,希望他快點滾蛋,帶著他的蛋炒飯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對嘛,我就說,我從不認錯人的,那位公子總是帶著把扇子敲這位客官的腦袋來著.」

  「是嗎?我向來喜歡直接用手敲她的腦袋.」溫度持續降低,還伴隨著一陣刺得她頭皮發麻的視線,嗚,這個人嘴巴怎麼這麼大啊,快點給她滾啦!

  「呃,小二…點菜…」她低著腦袋,舉了舉手,想把兩個正在進行詭異溝通的人隔離開來…

  「好勒,客官今天要吃啥?今兒個換了新廚子,會做江南口味的菜,糖醋排骨,糖醋魚,糖醋肉片,糖醋…」

  「停!!」她一把打斷正在自做多情地報菜譜的小二,這人神經怎麼可以大條這樣,他難道沒有感覺她的頭髮上都開始接冰塊了麼,還有她的佳人,笑得是春光燦爛,傾國傾城,毫無芥蒂,但是…阿門,誰知道一刻中後,她還能不能繼續在地球上苟延殘喘,」……不要糖醋的菜…」

  「啊?不喜歡糖醋啊,那酸辣欲,酸辣肉片,酸辣…」

  「也不要酸辣的!!」她調起嗓子,穩住自己快要搖搖欲墜的身子,勉強撐起自己身子,壓低了聲音在小二的耳邊碎碎念,」隨便給我上什麼都好,就是別給我放一滴醋在裏頭!」

  小二愣了愣,再看了一眼,坐在那裏,只是悠閒地喝茶,視線卻冰涼的公子,突然貌似反應過來什麼事,一拍大腿,也跟著壓了壓聲音:」對不住,客官,我明白了,唉,都是我不懂事,多嘴了!」

  「你明白就好!」見他終於明白過來,不再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舒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手裏的杯子壓了一口茶…

  「不過…你這樣腳踏兩條船不太好吧?」

  「噗嗤」噴泉上場…

  「客…客官!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帕子…」

  原諒她用這種淪喪的方法把那個大嘴巴給打發走吧,這樣下去,她絕對會被那道目光凍成南極洲的企鵝了…

  抬起手,用袖子一擦嘴邊的茶水,對著她的佳人丟出一個好抱歉的微笑,得到他回以冷冷地一笑,完蛋了,那個表情…阿門…她看到上帝的小天使在和她招手了…嗚…

  「我可以解釋!」嗚…她幹嗎選擇這句最沒威力,又越描越黑的開場白…還是那種被抓外遇的男人對自己老婆講的話…嗚…他要是回一句:「我不要聽你解釋」,然後哭著跑出去,這幕就絕對狗血了…

  但是,他畢竟沒看過那種狗血電視劇,更沒興趣同她上演幾百年後的戲碼,只是揚了揚了眉頭,勾起唇角:「蛋炒飯好吃嗎?」

  她看著他不惜餘力地露出那副媚惑眾生的模樣,立刻被電得暈暈呼呼的,非常肯定這絕對是個陷阱:「……你是說蛋炒飯,還是別的啥…」

  「你說呢?」

  她看著他撐著下巴盯著自己,丟給她一副「坦白從寬」的表情,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被男色所惑,腦袋卻完全不受控制自行反省…呃…好吧…她承認她當初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小動搖啦,但是,這完全不能怪她嘛,對吧,他自己也要好好反省一下,她這麼堅定的人都會動搖,那絕對是地震的前兆…

  「吃醋就直接說嘛,真不可愛!」她從嘴角裏咕噥出一句,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飄進他耳朵裏…

  他端著茶杯的手怔了怔,收起了滿臉笑意,丟給她一好大的白眼,然後超級不自然地轉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再也懶得看她一眼…恩,這個反應就可愛多了…

  填飽了肚子,她掏出他情場失意得來的銀子,終於明白他賭運亨通的詭異原因了,搞了半天是因為她腳踩兩隻船導致的啊,一邊顫抖,一邊拿錢付給了小二,正要轉身走人,卻被小二給叫住了:「客官!」

  「啊?」她一邊回頭,一邊看了一眼明顯還在不爽中的某人,站在門邊,一副誰都懶得甩的模樣,她不就隨便揭穿他一下麼,至於給她搞出一副「人家不依」的撒嬌樣麼…

  「比起那個漂亮公子」,小二指了指站在門邊的他,「我覺得,還是蛋炒飯公子比較配你!」

  「哈?」她半天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你…你說啥?」

  「那個公子漂亮是漂亮,但是,小白臉嘛,不可靠的,你看,連飯錢都要你掏,還是那位蛋炒飯公子比較…」小二說著說著,卻被突然籠罩下來的黑影給斷了聲音,仰著腦袋,乾笑了兩聲,看著不知何時飄到自己面前,帶著七分笑意,三分親切的漂亮公子,在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突然冒出來的一錠好大的銀,打了個冷戰,「公…公子…這…」

  「現在覺得誰和誰比較配?」

  「……呃……」小二看著面前露出親和力百分百的人,再看了看手裏的銀兩,權衡左右,「…呃……」

  「不夠?」他挑了挑眉頭,又甩出一錠銀,對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搞行賄受賄的名堂毫不在意,繼續微笑著逼問,「誰和誰比較配?」

  「……」小二求救得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只顧著猛咽口水的某人,她回給他一個「我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公…公子…」

  「還不夠?」他揚了揚眉頭,正要甩出第三錠銀,使力地砸下去,卻見小二一邊抱著腦袋往邊上爬,一邊開口說出唯心的話…

  「您您您,您最配,您最配!」

  他氣定神閒地哼了哼,滿意地頂著所謂「最配」的頭銜,卻看也懶得看她一眼,逕自度步走了出去,她惡寒地打了一個抖,拍了拍估計被嚇得不輕的可憐的小二:「唉…他最近心情不好,內分泌失調,你原諒他吧,阿門…」

  說完,也不管人家聽沒聽懂,飛快地跑出飯莊,牽著她的驢,去追她的佳人,什麼人嘛,一邊逼著人家說一些羞死人的無聊話,一邊卻走得頭也不回,哼!

  「生氣啦?」她看他使勁地朝前走,走得頭也不回,想扯扯他,但是轉念一想,這男人不能慣,他就是被她寵壞的,連小二都鄙視他的表現了,這說明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要是繼續這德行,搞不好,她真的要考慮一下三振出局這個審核結果了…

  他也不說話,只是逕自走地飄逸,她也只能跟著他,不知不覺地出了城,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她突然有一種想閃人衝動,他不是被氣得想把她使用完畢後,拋屍荒野吧?阿門,她是第一次,他絕對要溫柔一點…

  正當她滿腦子充斥著馬賽克,他卻置身事外地找了個地兒坐了下來,朝她伸了伸手:」過來!」

  「你要幹嗎!我會叫的哦!」她嘴巴裏說著一套,腳步上做得卻是另一套,屁顛顛地朝他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任由他把她的肩頭壓得有些沉重…

  「我有些累,想睡一會…」他唇瓣微微地動著,腦袋擱在她肩膀上…

  她故意動了動肩頭,有些不合作:「要睡回家去睡,跑出來幹什麼!」

  「你這兒,比較舒坦!」他只是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任由她嬉鬧…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今兒個出門,是為了找我來陪你睡覺的?」阿門…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需要打馬賽克…雖然她的思想是很純良啦,但是,她不能保證這個大清皇阿哥和她一樣純良…

  「恩!」他竟然給她厚顏無恥地應下來,果然不純良…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只是嘴巴上不純良啊…嗚,看著他過分規矩地靠在她肩頭,聽著從她肩頭飄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也不再抖動她的肩膀,任由他在她肩頭睡去,只是嘴巴裏還繼續碎碎念:「睡可以啊,不過不准在我衣服上流口水.」

  「真的這麼累啊?我就知道當官不輕鬆的,偏偏你還喜歡當,笨死了!」他家皇阿瑪明顯過河拆橋,這樣欺負她工作辛苦的佳人,還好皮膚沒有變差,哼!

  「唉!你不是真的睡著了吧?」她微微低下腦袋,卻見他一副引人犯罪的模樣,細眉微展,眼睛輕閉,唇角微啟,舉起爪子,摸了摸他的領扣,然後熟練地解了開來,看著他白森森的嫩脖子,想也不想,一口啃下去,使勁地吮,大力地吮,吮得他皺了皺眉頭,發出一聲悶悶的哼聲,看著她親自種上去的紅的發紫的草莓,滿意地挑了挑唇,然後消滅犯罪證據,把他的扣子繫起來,恢復到自己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模樣…

  「看在你今天內分泌失調的份上,暫且放過你!」她對自己憐香惜玉,沒有趁人睡著,行禽獸之事的仗義舉動表示自豪!

  哼,和她華麗的約會,最後竟然以男主角睡死收場,他果然很有報復手段,她不占點便宜,吃點豆腐,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她仰頭看了看已經悄悄散佈開的星空,這麼浪漫又有情調的環境,男主角竟然睡死了,唉,她竟然還捨不得把睡得可憐兮兮的他叫起來,他和她不同,這純天然無污染的星空,他該是看太多了:「…你重死了…萬一我擔不起,怎麼辦?」

  不過有一個好大的問題,她這個彈簧床這麼舒服,那她不在的時候,他都怎麼睡覺的啊?她開始知道為什麼她一到夜裏就狂打噴嚏的本質原因了,阿門,春桃,她就說不是她的錯吧,她應該來和這個睡死了的某人發脾氣才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25 PM

第六十一章 下春藥

 話說,八阿哥胤禩脖子上的草莓痕跡還沒消乾淨,康熙大人的脾氣已經發完了,太子複立了,一道口喻砸下來,又把她夏春耀的男朋友…呃…前男友抓回去當牛做馬了,反正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耍著誰玩都行…

  看著八爺府門口又開始絡繹不絕的轎子,她嗤之以鼻,牽著她的小驢準備做「過河拆橋」裏的那個「橋」,被拆過就算了…哪知道,第二天,她剛下班,準備趕回家去搶飯,就被某個剛複職,穿著朝服的傢伙抓進了那家被他收買的小二所在的飯館...

  她半是無辜,半是迷茫地吸了吸鼻子,卻見他輕飄飄地勾起薄唇,抬起右手懶懶地拉開了領口,露出一個某個月黑風高夜發生的悲劇的證據…丟給她一個「你看著辦吧」的眼神,然後置身事外地喝著他的茶…

  「……你…你想怎樣…」她憋屈地看了一眼那顆她精心培育的小草莓,覺得完全不影響他的整體美感,還大有性感撩人的趨勢…

  他的視線在她那張任人宰割的臉上一掃,任由自己臉上的微笑擴大,嘴巴卻只吐出三個字:「負---責---任!」

  「怎麼負?」她委屈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算要負責任,也先把領口給遮一下好不好,他這個模樣,露出個滑嫩嫩脖子,配上她特意點綴的小草莓,春光乍現,回頭率好高的,尤其是那個小二哥,已經轉過頭來,用眼神吃了好幾次豆腐了,TNND,是誰告訴她小白臉不可靠的,自己還不是被美色所惑,還是被男色所惑,鄙視啊!

  她賊眉鼠眼地四處探望還有誰在她佳人的主意,順便把那些色咪咪的眼神全部瞪回去,絲毫沒注意她的佳人詭異的表情,直到那輕幽幽的聲音帶著酥酥麻麻的因數吹進她的耳朵…

  「陪我睡覺.」

  「咣當」

  「你…說什麼?」她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撐著椅子,探出一個」死而無憾」的腦袋,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發出一陣「死有餘辜」的聲音,「睡…睡覺?!」

  不…不太好吧,她還沒忘記他恐嚇她的話,她還沒有決定突破前男女友的關係耶,除掉那顆擦槍走火的草莓,大家還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她沒必要為了一棵草莓拋棄自己經營了好久的處女之身吧,那墮落一條街上就真的沒有一個珍惜保護動物了耶…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先放她到情趣店買一件小肚兜,她身上的這件,好醜耶,鬆鬆跨跨地掛在身上,而且帶子也不好解,每次都要使勁拉使勁扯才能脫下來,要是等下他們解個肚兜都廢個老半天的功夫,還有心情做後續工作麼…

  她自做多情地想了大半天,就連第二天早上醒來第一件句臺詞都想好了,一邊偷笑,一邊任由他把自己帶出城,來到那個她種草莓的犯罪現場,她正鬱悶自己第一次就要上野戰場,卻發現他將她一拉,腦袋往她肩頭一擱,竟然睡得暢美不已…

  捏著拳頭,忍住想打人的衝動,她極其憤怒地看了一眼正在肩頭睡得熟熟的傢伙,這個男人絕對只是想用自己純潔的思想來對比她的思想齷矬而已,他竟然真的只是讓她陪他睡覺而已!!

  於是,她就這樣淪落為皇阿哥陪睡的物件,只要一被他逮住,他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她拖出去「睡」,她欲哭無淚,被他壓迫得死死的,只是因為自己老是把持不住,任由他脖子上的草莓越種越多,讓他更加理直氣壯,名正言順地把她拖出去」以逞禽獸之事」…

  其實,她知道,他應該蠻忙的,要不,也不會每次見到她就候急地往她身上倒,埋進她肩窩裏睡個昏天暗地,不醒人世,如癡如醉,然後,由她晚上噴嚏不斷,就知道他大概又在寫摺子,經常一寫就是一個通宵,已經徹底把自己的時差調到美國那邊去了…

  好吧,她承認,他不在自己身邊就睡不著覺的這件事,讓她覺得自己好有存在感,只是每次看到他一見自己就開始犯困,眨巴著好迷茫的眼神看著她,露出一副」你要把人家怎麼樣,人家都沒辦法反抗」的模樣,她就想抽他,存在感,這算什麼屁存在感,枕頭都比她有存在感!她算是徹底明白看得著,吃不著的痛苦了…

  「一個女人,讓男人瞧見,不是想把你扒光了,往床上壓,而是想睡覺…嘖嘖嘖,你也真能耐啊…」春桃對於她的遭遇幸災樂禍地哼了哼,「當女人,當成你這德行,我要是你,我就死了算了,丟女人的臉!」

  估計她自己面子上也掛不住了,決定實在有必要扭轉一下這個讓人欲火焚身的扭曲局面,她再次衝進了那家她許久不曾光顧的情趣店,決定把自己的名字賦予實施,顫著唇,對著那個香粉撲面的老闆娘,丟出幾個字:「我要春藥!」

  「春藥?」老闆娘笑了笑,絲毫沒有尷尬的意思,「姑娘是調情用,還是害人用?」

  「……」她張了嘴巴,第一次發現,自己對自己的名字是這麼的沒有研究,「調情??害人??」

  「呵呵,姑娘想必不懂的,奴家同你簡單解釋,這調情的藥嘛,自然就是你情我願,床第之間增加情趣所用,藥力比較輕…至於這害人的嘛…呵呵…那自然是霸王硬上弓用的了,管你願意不願意,一貼藥下去,自然是天雷勾地火,誰都擋不住…」

  「我要害人的!!」想也不想,她撲騰地跳了跳,調情有個屁用,要是調情有用,那他脖子上的草莓就不會越種越多了,對付性冷感,不下點猛藥那怎麼行!

  「……這…你確定?」老闆娘為難地瞧了瞧她,「姑娘應該是第一次吧…」

  「……」為什麼全世界都知道她是處女,她的臉上寫了「偉大的處女」五個大字麼,「處女不能下猛藥麼…」沒這種規矩吧,太過分了,竟然這樣歧視偉大的處女!

  「呵呵,倒不是,只是怕您吃不消…」

  「又不是我吃,怎會吃不消.」

  「呵呵,就是不是您吃,才怕您吃不消啊.」老闆娘一邊說著,一邊卻也不再勸,低身正要去櫃子裏拿藥,「喲,對不住,這藥太厲害,平時少人買,估計放在後院了,我去給您找找啊,您等會.」說著,邊撩簾去了後院.

  好一陣子,才從後院子裏閃身出來,將紙包著的藥塞進她的手裏,她立刻從兜子掏出銀子,負了錢,準備閃人,卻見那老闆娘幾乎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在她出門前叫住了她:「姑娘,你等等…」

  「啊?怎啦?」

  「這藥膏…是我送給你的…」老闆娘將一個袖珍盒子塞進她手裏,拍了拍她的肩,」你肯定用得著的!」

  「……這啥玩意?」她不明地舉起那個物體,眨巴了一下眼睛…

  老闆娘微笑著:「完事後用的.」

  完事後用的?她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這個保險套都沒有的時代,還有這麼多希奇古怪的東西,看了一眼天色,卻也懶得多問,人家送的,不要白不要嘛,將東西往兜裏一踹,騎著小驢就上戰場了,處女,永別了,墮落一條街,就繼續她沒有處女的傳說吧!

  --------------------------------

  「你今天晚上有摺子要寫麼?」吃飯時,她事先問一下他的國家大事,以防他那個不講道理的皇阿瑪把他拖出去就地正法了,要是因為消滅一個處女而被拖去午門砍腦袋,這理由也太搬不上臺面了…

  他慢條斯理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怎麼?有事?」

  「恩!」她使勁地深呼吸了一口,覺得鼻子裏都在冒熱氣,」開--房!!」

  「……」他愣了愣,倒不是很驚訝她嘴巴裏說著他聽不懂的話,只是當她一把將銀子砸在客棧的櫃檯上,吼了一句」要一間上房」,然後,拽著自己往樓上走的時候,他才隱約知道她有何企圖,他也不反抗,幾乎帶著看好戲上演的心情,任由她拉著走,看她一腳踹開房門,將他用甩得丟進去,留下一句」到床上等我」,然後反身將門關了個死嚴,還踹上兩腳,檢查它的嚴閉程度…

  他悠閒地坐在床沿邊,看著她轉過身來,在自己懷裏死掏活掏,拽出一包不知道什麼東西,灑進茶裏,舉到自己嘴邊:」喝!」

  「啥東西?」他用手推了推,開始覺得把自己的清白交到她手裏,不是什麼好主意…

  「嘿嘿,會讓你覺得很爽的東西…」她淫笑了兩聲,卻見他擺明瞭對她這杯來路不明的茶抱以懷疑態度,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她將茶湊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大口,捧住他的臉,堵上他的嘴巴,使勁地灌...

  她正抱著嚴肅認真的心情灌他喝藥,可那個被灌的人卻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徹底把她的」好意」想歪了,才灌到一半,他卻立刻流氓兮兮地咬住她的舌頭,不放她收回去,舌頭回歸不了自己的嘴巴,她只能發出幾絲憋屈的」唔唔」聲,任由那嘴巴裏的汁液往自己肚子裏倒…

  直到喝完了自己下的春藥,他才放她的舌頭回她自己嘴巴,她看著他舔了舔唇角,眯了眯眼睛,一副滿足兮兮的樣子,心裏大喊完蛋…搞了半天,一包春藥,她吃得比他還多,她還想保持理智,走一下欲拒還迎,」不要不要」的路線呢,這下她還不變成禽獸…看來老闆娘好心給的藥膏,要留給他用了,嗚…希望等下他不要叫得太大聲,她怕樓下的小二會衝進來阻止她辣手摧花…

  正擔心著自己會禽獸化,卻突然感覺腰間被他扣了個死緊,一個轉身,被扯上了床,姿勢不太好地趴在了床上,納悶地側了側身,卻看見他帶著些懊惱壓上她的身子,他懊惱個啥,她才要懊惱吧,她吃的春藥比他多耶,呃…等等等等,為什麼她沒啥生理反應,他卻好象…阿門…他的手在放在哪里了…那好象是她才有點長進的胸部耶,她是理智的,她是理智的…

  他在幹嗎,唔,好象在幫她脫衣服耶…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進入狀況了,脫衣服就脫衣服,不要一邊脫,一邊摸啊,也不要用揉的…

  她筆直地躺在床上,不敢亂動,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直到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領口,靠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幫我脫…」

  她被他誘惑得暈暈呼呼的,顫著手爬上他的領口,解開扣子,露出他被她到處播種草莓的脖子,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

  「只脫這麼些,不夠的.」他看了自己只是解開領扣的上衣,拉起她的手,要她繼續…

  他的手還在她胸口上亂做文章,她的手卻有些抬不起來,飆出一個刹風景的哈欠,唔…要死了,難道他把瞌睡蟲傳到她身上來了,這種激動人心,告別處女的時刻,她怎麼可以犯困呢,唔…她看著他俯在自己身上,有些微微地喘,氣息不穩,半響,他略帶隱忍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咬牙切齒飄出來…

  「你買的不是春藥嗎?」他用手壓了壓有些暈的腦袋…

  「啊??」她不行了…好困…他忙他的吧,大不了,等她醒了,他復述一下,他是怎麼消滅掉她這個處女的…唔…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買錯藥了!」現在的症狀,絕對不該是被下了春藥的反應……

  「……」買錯??不會吧!靠!這就是老闆娘所謂的好厲害的藥嗎?她這不是害人嗎…阿門…這果然是害人的藥…



第六十二章 春藥後續

 如果問夏春耀在這世界上最鄙視什麼人,以前她肯定答不出來,但是,從今以後,她的鄙視排行榜被情趣店賣假春藥的老闆娘長期佔據,而且,短時間內,沒人能刷新,撼動的了…一貼所謂的春藥沒有導致亂性的理所當然的結果,浪費了一個桃色兮兮的夜晚,毀掉了她本來就所剩無及的名聲和幾兩可以買一件性感小肚兜的房錢,就在那張還沒有八爺府的床舒服的破床上流了一個晚上的口水...

  她幾乎不想再睜眼看到這個殘酷的世界,而她也確實沒睜眼,在枕頭上蹭了蹭自己還有點暈的腦袋,打了個哈欠,右手向後摸了摸,想把棉被拖到自己衣衫不整的身上,冷死了…

  無意識地向後猛抓了一把,卻換來一聲超級欲求不滿的哼哼聲,她細細地聽了聽就在耳邊輕微的呼吸聲,爪子不死心地繼續正經地搜尋她的棉被…唔…這片平平的,滑滑的,嫩嫩的,軟軟的,熱熱的是什麼東西?她的手在上面摸索了一番,卻聽到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濃重…這誰啊,一大早就在發春…

  「被子…被子呢?」她呢喃了一聲,只顧著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絲毫不理會別人的淫欲問題…

  「在下面…」一陣幽幽的啞喃在她耳邊緩緩地升起來…

  她迷糊地應了一聲,伸著手往下抓,也不管自己的爪子在人家胸口煽風點火…

  「唔…還在下面?」她閉著眼睛繼續往下摸…

  「……恩…」那把幽幽的聲音變得沉了些…

  「……哪有那麼下面啦!我要冷死了!」她猛得翻過身來,睜開眼睛要去抓所謂在」下面」的被子,卻被自己的手快要碰到的驚險位置嚇得倒抽了一口氣…阿門啊…猛得收回自己快要伸到他小腹下,直衝本壘的爪子,伴隨著一臉不可置信看向那個半睜著眼,只是超級無辜的看著自己的男人…

  靠靠靠…他竟然還給她擺出一副」好可惜,差一點點」的破表情,她的手差點就比她這個人更早告別處女身份了…

  「都和你說在下面了.」他將頭一撇,用手向床下一撩,將掉到床下的被子提了上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思想的純正,呃…順便對比一下某人的思想有多邪惡,故意企圖占別人的便宜…

  邪惡就邪惡吧,反正她的形象已經徹底蕩然無存了,看看她現在這副造型,和前男友趴在一張床上,上半身的衣服勉強掛在身上,露出半個肚兜,帶子還被扯掉了,阿門…下半身勉強還在清純範圍內,但是褲腰帶的蹤影還得問一下眼前的這位前男友…

  如果光是她一個人這德行,也不能說明啥問題,但是誰來告訴她,他幹嗎露出好大一片胸口可憐兮兮地躺在那裏,還有…胸前的布料怎麼在她旁邊,阿門…她嘴巴裏為什麼還有一小片布料,昨天晚上睡著以後,她做了啥禽獸的事啊…那個老闆娘到底賣的是什麼破藥啊,哪有邊睡覺邊發功的嘛!她的第一次…嗚…她的第一次……

  「你是不是被我給……」她來不及去拉好她身上的衣服,將她身邊的小布料全部收集起來,阿門…能不能幫他貼回去就算了……把她的第一次還來啦…她不知道她真的這麼有禽獸天分的…嗚…第一次就霸王硬上弓了,最鬱悶的是,自己怎麼上的都不知道…

  他抬了抬左手臂,一臉詭異地掃了她一眼,丟出幾個曖昧不明的字:」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嗎?恩?」阿門,這句臺詞,要是在配上一副小媳婦的表情那就經典了,可是,為什麼他的表情卻是那麼嗤之以鼻呢?

  「……」做?做什麼了!她根本什麼都沒爽到,不行,她不能白頂一個禽獸的罪名,卻一點也沒體會禽獸的快感,想到這裏,她一個翻身,將他壓了下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不要再裝清純了,來吧!」

  他被她壓在身下,只是涼涼地挑了挑眉:」你敢?」對於她要買春藥裝膽子,還買錯的行為,給予毫不留情地藐視!

  「都不是第一次了,還有啥不敢的!你躺著,不要客氣,我自己來就好!」她挽了挽袖子,伸手去撕他的衣服,反正都破了,也不在乎多破一點,禽獸嘛,要的就是」撕」得快感!

  他手一撐,坐了起來,帶著她就往床上滾,低笑著應了一聲:」誰跟你客氣!」開什麼玩笑,還讓她來?再來一次大家集體暈倒,然後,某人半夜拿他衣服磨牙,一邊吼著」死老闆娘,賣我假藥,你等著!」夢話的經典事蹟?一次就夠了,再來?他還要不要活了?敬謝不敏,他就不期待她能再有啥作為了,」你行行好,躺著就行,剩下的,我自己來!」

  「你那眼神啥意思,你擺明瞭瞧不起我!」她一邊嚷著,一邊伸手拎住自己沒有褲腰帶的褲子,看著他正準備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名言提早幾百年發揚出來。

  「爪子放開.」他伸手去扯她的褲子…

  「為啥我要先脫,你你你…你先脫!」沒道理她要比他先下海嘛,她是女生耶,要矜持!

  「上面已經被你’脫’乾淨了,下面你不敢脫!」繼續扯某人的褲子,她竟然還死拽著不放手…

  「誰誰誰誰誰說我不敢脫!」沒有褲腰帶就是處於劣勢,阿門,快要被扯掉啦…

  「那你脫!」他停了停手裏的工作,兩手一攤,決定給她最後一次擺佈人的機會…

  「脫就脫,你別動啊!」以為她不敢?不就是長針眼嗎?針眼有啥了不起!

  「要脫就快點脫!」磨磨蹭蹭的!

  「唔…你只教過我怎麼脫你衣服,我怎知道怎麼脫你褲子啦!」他到底什麼嗜好嘛,衣服扣子難系也就算了,褲子的腰帶也這麼難扯!

  「……」這個決定果然做錯了…她這個人就完全沒有讓人期待的價值!

  「咚咚」

  正當夏春耀還在跟手裏的褲腰帶做殊死搏鬥時,一陣煞風景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她抬頭望瞭望看起來就蠻痛苦的他一眼,想問一下這根褲腰帶是解下去,還是不解下去…她和他都知道,那絕對是小廝來提醒他該上朝了,這不解下去,頂多就是她禽獸的名號不能名至實歸,而解下去的話,阿門…估計他家皇阿瑪就要把他們這對狗男女拖出午門HIGH了…

  停在外面的小廝聽到裏面靜默了好一陣,正準備再次敲門,卻被一番吵鬧給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不要再用那張‘都是你的錯’的臉鄙視我啦!嗚,我也很痛苦的,對了,你衣服破爛兮兮的怎麼辦?」

  「……下人會給我拿朝服來.」

  「我的褲腰帶呢,褲腰帶…嗚…哇,你把我褲腰帶藏哪里去了!」

  「你自個兒昨天拽下來亂扔來著.過來!」

  「幹啥?」

  「……」

  「好啦,好啦,過來了,不要瞪我啦…哇,你太禽獸了,輕點啦!脖子都要給你勒斷了,這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肚兜了,輕點系啦,你都不會幫女人系肚兜繩兒的嗎?」

  「……」

  「你幹嗎露出一臉”你很欠打”的表情…」

  「……」

  「哇,我說說而已,你真敲我?你輕點繫啦,我的脖子…」

  「……」

  半響,門打開了,小廝愣了愣,首先溜出來的是一個獐頭鼠目的身影,在走廊裏同他撞了個滿懷,拎著褲子,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衝,他沒在意,只當是爺臨時寵倖的哪個丫頭,他拿著朝服,聽到八爺淡淡地招呼他進屋,急忙閃身進了屋子,卻在迎面看上自己家主子那從胸口露出一大塊的春光,一脖子紅紅紫紫的可疑淤青,和一地的碎布條子…倒抽了一口氣…

  「……」非禮無視…非禮無言…他是好奴才,從來不多看,多問,多講話…只是…昨兒個夜裏到底是何種慘烈的情景啊,八爺…他的身子還挺得住吧…

  「朝服.」八阿哥胤禩什麼話也不多說,只是逕自伸手要了小廝手裏的朝服過來,「你出去候著吧.」

  「不用奴才伺候您更衣嗎?」小廝低了低身子.

  「不用.」

  「喳!」雖然知道自己問的是一句廢話,已經好些年,八爺沒讓誰伺候過自己起身了,但是,他是好奴才,勤快些總不會有錯吧,縮了縮脖子,既然八爺不用人伺候,他還是老實地站門外好了.

  沒過多久,八爺穿著朝服從客房裏走出來,他低著腦袋跟在自家主子身後,看著自家主子一邊淡笑地繫著領扣,一邊神清氣爽提步走下樓梯,那回味無窮的表情讓跟在後面的他再把腦袋往下低了些…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丫頭有幸爬上主子的床了,看主子的表情,好象被伺候得很舒服的樣子…呃…搞不好剛剛撞他的姑娘要飛上枝頭了,恩…下次可以套套近乎,前途就無可限量了…他是好奴才來的…

  -----------------------------------

  「笑成這樣,該是有啥好事?同額娘說說?」淡雅的聲音伴隨著在花叢中飛舞的花剪一併響起來,卻見自己的兒子只是輕笑不語地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說不得?朝堂上的事?」

  他搖了搖頭:「如今,朝堂裏,能有何事可笑?」

  「那是為何?瞧你從進門一直到現下都在偷著樂呢.」

  「沒啥,無非就是被人下了春藥而已.」

  「……哦…」她若有似無地拖長了音調,還故意地多瞥了他兩眼,「看樣子,她回來了?」

  一句話讓本是淡笑的他怔了怔,收了收笑,視線移向正朝著自己看來的額娘,他一直覺得他漏掉了一個關鍵環節,只是因為一塊香蕉皮將她重新送進他的視線裏,只是因為一顆草莓將她重新放進他的勢力範圍,只是因為一瓶「春藥」讓他差點忘記,這是她所謂的安慰,她依舊嫌棄他太重,她負荷不了,他依舊還是妥協,讓她掌握他們相處間的氣氛,只是因為那樣比較快樂一點,敢情,她倒是有本事,不僅自己逃避地遠遠的,還拉著他一道跑,而他竟然由著她,被她扯了那麼遠…

  「以兒臣看來,還沒有…」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摩挲著那枚玉扳指,「不僅沒有,估計還逃得很樂.」

  她掩嘴輕笑了一聲:「那還不是被你自己給慣的.」

  「以額娘的意思,兒臣當初就不該任由她從這裏溜出去?」他微微抬眼,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額娘,伸手去探探她的手溫,「您的手又涼了.」

  「不礙事,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了.」

  「心涼,什麼天氣也沒用.」他皺了皺眉頭,握著她的手,想渡些溫度給她.

  「那就來做些暖心的事兒.」她輕笑一聲,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你這孩子,誰的心思都摸得透,對這女娃娃家的心思倒是鈍了.」

  「怎麼?額娘想教我怎麼哄女人?」他站起身,隨著她往內室走…

  「別人額娘可不知曉,不過,剛巧,你想哄的那個,額娘倒是有個辦法.」

  「哦?」

  「就看你有沒有天分了.」她一牽著他走,一邊回頭瞧了他一眼…

  其實,女人很好哄的,就看男人願不願意哄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26 PM

第六十三章 禮物

 話說,夏春耀頂著「禽獸未遂」的頭銜滾下了客棧的樓梯,拎著沒有褲腰帶的褲子,直接衝進了那家兜售偽劣產品的店家,正要將滿腔控訴發洩出來,卻見老闆娘先她一步拽住她的手同她連連道歉,說是,她自己忘了,那包春藥上次和自己相公一起試用給試沒了,不想把害人用的蒙汗藥塞給了她…

  她嘴角抽搐了好一陣子,欲哭無淚地看了一眼笑容可鞠的老闆娘,拜託,就算敬業也不要敬成這樣吧,拿自己相公試春藥?比她還狠毒…他們試得可爽了,可憐了她和八爺,被迷得逼迫走向清純道路…

  「這回不會錯了,我新到的貨,你要不要試試?」老闆娘將手裏的藥包在她眼前一晃…

  她提著沒有褲腰帶的褲子,恐懼得抖了抖,連連搖頭:「不要不要不要…你留著自己用吧…」阿門…還好她走運,拿的只是蒙汗藥,萬一這回要是老鼠藥,那他們不是要駕鶴西歸了...

  藥,她是絕對不會再要了,但是也不能便宜了老闆娘,她一抬眼,指著櫃檯上那件上次她就看中了,但是鑒於銀兩有限,不能占為己有的小肚兜,比她準備買給春桃的那件更十八禁一點:」你得賠償我精神損失費!」

  心滿意足地拐著她的「精神損失費」,她做出了深刻的總結,春藥這個東西,是個雙刃劍,所謂成也春藥,敗也敗藥,就是這麼個道理,一貼藥吃下去亂不了性也就罷了,搞不好還有口吐白沫,死於非命的危險,還不如穿兩件清涼的小肚兜有效果,果然,肉體才是王道啊!

  結果,她的清涼小肚兜還來不及秀出去,他家皇阿瑪卻以「皇帝之心,度兒子之腹」的把他給抓去伴駕,以「避暑」之名,行公款吃喝之實,臨走之前,她用自己滿是「兒女私情」的腦袋在他「飽讀詩書」胸口上使勁地鑽了一圈,徹底滿足了自己一把,然後習慣似地準備離開,交代著幾年前他去避暑時,她交代過的話,無非是睡覺時不要被人偷窺了去,被子要蓋好,門窗要關緊,不要和陌生人亂講話,不要被色狼瞧上了,不要撿地上的東西吃…

  他看著她擅自把中間的分離給刪除,跳過許多紛擾,自顧自地銜接自己想要的時間,垂了垂眼簾,任由她不太正經地在自己臉上親了一把,轉身準備走人…

  他伸手拽住她,看著她那副「看吧,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的表情,勾起一抹不深不淺的笑,定定地瞧了她好一陣,嘴巴問著不該是他問的問題:「你何時回來?」

  她得意洋洋的表情被他毫不回避的詢問給斷了下來,肩聳不起來了,眉也揚不起來了,好半響,蹦出一句:「你搞錯對象了吧,是你要出門耶…」

  他靜默了一會,不理會她的唧唧歪歪,再問道:「你何時回來.」

  「……」阿門…為什麼她聽出了威脅的味道,怎麼一討論這個問題就變成那副阿哥模式,把前一刻那個任她為所欲為,都不抱怨的他還來啦!

  他抿了抿唇,看著她的沉默,也不再要答案,鬆了鬆她的手,任由她溜出指尖…

  她抬起頭去看他,卻見他故意把視線轉開來,完了,不知道,他這一次又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了,她正搜索著腦子裏專門用來哄騙純情少男的詞語,準備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卻聽見他輕輕地揚起一抹半冷不熱的冷哼,猛得俯下身子,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耳邊壓了壓嗓子:「……不回來?那你就等著打噴嚏打到死吧!」

  「……你不是吧?」她小心翼翼地斜視了他一眼,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像這樣,兩個人噴嚏來,噴嚏去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倆都抽風了呢,換個方法調情好不好?這個方法真的很傷身子耶…

  他聳了聳肩,挑了挑眉,顯然對自己的報復表示滿意,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正準備離開,才走兩步,卻又想起有些政策需要嚴肅地交代一下,轉過身來,看著她站在九弟府邸的階梯上,不明白他為何又回身過來,眨著眼睛看著自己…

  「……我不在的時候…」

  「恩?」

  「……我不在的時候,你給我離什麼蛋炒飯,包子,紅杏都遠點!恩?」

  「……你這是啥意思?」

  「沒啥,就不相信你的定力而已.」

  「你你你…」

  他揚起唇,不理會她氣急敗壞,氣急攻心的表情,逕自轉身,聽著從身後傳來的陣陣怎呼聲,強調著她的清純,無辜,專一,堅定,他聽著從她嘴巴裏跳出來的話,就是拼不回她的身上去,清純得買錯春藥,無辜得把他衣服給撕了,專一得把他給認錯成別人,堅定地陪著別人去吃蛋炒飯,看看看看,血淋淋的事實,他就說,她根本沒有讓人相信的價值,哼…

  受到前男友對自己專一程度的鄙視,夏春耀嚴重不爽,雖然迫於證據不足,上訴被駁回,但是為了證明,她還是很有發展前途的事實,給自己定下「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政策,儘量遠離一切可能冒紅杏和桃花的地方,就連好幾次走在路上,碰上永遠處於失戀期的張五同自己打招呼,她都以「不要打擾我立貞潔牌坊」的藉口為由無視掉,還有九爺小老婆的那隻捲毛狗,經傳言和查實,是公的,直接踢飛…

  她正滿意自己把以前的小辮子都打理得整整齊齊的,不再讓他抓到,他那邊卻被他皇阿瑪徹底栓在褲腰帶身邊了,好容易公款吃喝完畢,回了北京,凳子還沒坐穩,他家那個不安分的皇阿瑪又大手一揮,帶著自己兒子浩浩蕩蕩爬去五臺山,搞公款旅遊,公款旅遊完畢後,又繼續公款吃喝去避暑…她就不明白了,康熙大人為啥不能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的華麗的皇宮裏,讓他兒子好好談個戀愛呢…好想做個小人紮他哦…

  康熙五十年,二月的那一天,由於這些年過得亂七八糟,不是他人不在,就是他們在鬧彆扭,已經好久沒去特意注意這一天,她打著哈欠正要出門,卻見門口擺著一個好詭異的圓盒子,她嚇了一大跳,縮回屋子裏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對自己飛天遁地,所向披靡的桃花運,不知道該慶倖還是懊惱,她都已經低調成這樣了,還是紅杏不斷,太過分了吧…

  她打開房門,露出一條門縫,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了一陣子,看著那個圓盒子咽了一口口水,呃…她都抵抗桃花這麼久了,既然老天爺強烈要求她最後冒一次小紅杏,那她就…呃…趁沒人看到的時候小小出軌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伸出蹄子,碰了碰那個詭異的盒子,視線到處亂瞥,爪子在地上遊移了一下,最後,「咻」的一聲,將它拖進了屋裏,「砰」得將門關了起來,端著那個盒子放上桌子,恩…分量還不輕,什麼東西,總不會是恐怖組織送來,送她上西天的炸藥吧?

  她的手在那盒子上摩挲了一番,閉著眼,一把將盒蓋揭了起來,然後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個讓她看著好熟悉的物體,泛著蜂蜜,甜絲絲的味道,應許是甜蜜過了頭,竟讓她難以適應地咬著乾澀的下唇,吸了吸鼻子,但是,那物體的形狀實在有那麼點慘不忍睹,圓不圓,方不方的,看起來就好讓人沒胃口,除了那物體上的字體比曾經她寫得好看許多,還是繁體的複雜版…

  「春耀生日快樂」

  快樂,這個她有過,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手裏溜走的詞語,一瞬間,仿佛被他重新塞進她的胸口,她想不要都不行,她知道她收到所有的生日禮物是什麼意思,那頭驢子,是知道她怕馬,怕她摔著,所以選了一頭傻呼呼的驢子給她,那只暖爐,是知道她老是一想事情,就喜歡蹲在地上,半天也不動彈,而這個蛋糕…只是送她三個願望而已…

  好奢侈的,三個願望,那麼多…

  「完蛋了,完蛋了…搞什麼,大清早的,送這種比炸彈還要命的東西來幹嗎…」她抽了抽泛酸的鼻子,伸出手,使勁地對著自己臉頰煽著風,想把飆出來的眼淚塞回去,卻管不住自己的思緒,去想一個皇阿哥做蛋糕的德行,估計場面肯定壯觀死了,他那張臉沾滿麵粉該是什麼德行,渾身粘了甜絲絲的蜂蜜又該是怎樣的邋遢…

  誰說他不會哄女人的,靠,太過分了,一句話都沒有,竟然就把她給哄哭了,徹底丟人了…

  她伸出手指,想偷捏一點嘗嘗味道,這是大清皇阿哥做的生日蛋糕耶,好歹也是屬於古董級別的吧,破壞古董的感覺,恩…還蠻好的…

  伸手捏下一點蛋糕,放進嘴裏,任由舌尖包裹著那抹甜味……呃…等等…不是甜的…阿門…這是什麼破味道…酸不溜丟的,靠,竟然還有一點微微的辣…要命啦,嗚…可不可以吐出來,好難吃,他到底在裏面放什麼好料來伺候她啦,搞什麼,虧她還被他感動得差點就喪失主權意識了,他是特意做了蛋糕來毒殺前女友的吧,唔…最毒男人心,殺就殺嘛,還搞得這麼浪漫兮兮的…唔…更要命的是她,這麼難吃的東西,她還捨不得吐…媽媽咪啊…他還做這麼大一個,等她吃完,靈魂都要出竅了,嗚…她算看出來了,他不是在做蛋糕,她根本就是在幫他皇阿瑪研究最新砍人的刑法,還是慢性折磨的那種…嗚…拿她當實驗品…嘔…

  她耐著性子,好容易等到下朝時分,拎著那個「最新刑器」杵在他面前,還沒來得及控訴他的謀殺行為,他竟然率先興致勃勃地問她:「好吃嗎?」

  她被他那副絕對純情小男生的模樣給弄得沒了轍,全然沒有了要討回公道的氣勢,憋屈地嘟噥了一聲:「你要我說實話,還是假話…」

  「……」估摸著,他也是知道自己的破爛實力,斜了斜眼,「算了…你還是別說…」

  「你自己要嘗嘗看麼?」她真的不是鄙視他,真的…要怪也只能怪,這廚藝也是有遺傳天分的吧…能從他額娘那兒,學到這個份上,嗚…她該滿足了…

  「……不用了.」他看著她眼裏明顯寫幾個字「有難同當」…

  「來嘛,嘗一下看嘛,硬邦邦,酸溜溜,辣兮兮的生日蛋糕!」她捏著一塊就準備往他嘴裏塞,「你都擱了啥好料在裏頭了?」

  「我看啥順眼就擱啥!」他撇了撇頭,對自己做出來的致命武器,抵死不從…

  「……你是要我的命嗎?」什麼叫看啥順眼就擱啥,那他肯定加了醋,要不怎麼酸不溜丟的,呃…酸辣生日蛋糕…

  「你肯給嗎?」他毫不回避地問她,「有沒有感動得想把自己賣給我?」他竟然用她曾經口沒遮攔的話來調侃她.

  她沒答他,將他脖子勾下來,咬他的嘴巴,利用言情小說裏,最經典的招數,堵了他的嘴巴,順便奸詐地把他的殺人武器塞進他嘴巴裏,搞得他發出一陣抗議的唔唔聲,難吃吧,就要讓他知道,他做的東西有多難吃,當她是白癡啊,給這麼難吃的餌料,還企圖叫她上鉤?感動歸感動,切,下次換點美味的,她再考慮!

  生日過完後不久,他又被他皇阿瑪繼續栓在褲腰帶身邊,帶出了北京城,等他回來時,天氣已經轉涼了,而且越來越冷,不同往常般還有幾日的回溫,她同他見面的次數不算多,她似乎也習慣了皇帝老兒同她搶男人的戲碼,帶著他給的小暖爐,也還算暖和…

  十一月的一天,她剛從外面收帳回來,雪已經紛飛地飄了下來,她一進屋子,還沒來得及拍去身上的雪,卻見春桃在房裏似乎等她許久了…

  「我等你好久,你可回來了!」

  「啊,怎啦?」

  「八爺的額娘過身了!」

  「……」她顫了顫唇,那剛伸出要拍雪的手,懸在半空中,任由那頭上的雪,與上屋裏的熱氣,開始漸漸地化成水,沾染在頭髮上…她手足無措地回身看了一眼外頭紛飛的雪,轉身飛跑了出去…

  她以為不會有了,曾經認識的人在她面前悄然逝去的那種感覺,像被抽空了的無力感,那個總是拿著把花剪,在花草上修剪的身影,那張被旗頭壓得習慣垂下眼簾的面容,那個總在一盞茶後發呆的妃子,那個輕笑著教自己兒子做蛋糕的母親…那個第一個勸她逃跑的良妃…



第六十四章 傷逝

 雪還在密密地下,那些落到地上來不及化去的雪花,被夾在地面和新飄下來的雪花中間,承受著所有的重量,她的每一個步子踩在雪地上,把那乾淨的雪片向地面壓了壓,一條腳印的尾巴在她焦躁身後拖得老長,這是一條她跑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或是人來人往,或是空無一人,或是雪花遍地,或是青草稀疏,她從沒注意,而這時,她更加沒有心情去考慮這條破路是什麼德行,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衝…

  直到喉嚨裏泛出一絲充血的血腥味,讓她難過地喘了喘,直到她站在他家的大門前,她才放慢了腳步,正想著怎麼溜進她已經幾年沒踐踏過的院子,卻看見隔壁四爺家的守衛哥哥朝她招了招手,托了每年都會給弘暉送些零食的福,四爺家的守衛哥哥大部分都同她混了個臉熟,她一邊拍巴掌,一邊厚著臉皮往四爺府裏跑,守衛哥哥倒是沒攔她,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她有何企圖…

  「借用一下你家的牆!」她撩了撩袖子,正摩拳擦掌…

  「你想趁八爺不在家去偷東西啊?!」守衛哥哥皺了皺眉頭,雖然不是自己家裏進賊吧,但是這賊從自己這裏放過去,也著實不太厚道…

  「他不在家?」她反頭看了看守衛哥哥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她給逮下來.

  「啊…對啊,八爺的額娘過身,他一早便進宮服喪了,估計著,幾天都不會回來了吧.」

  「……哦…這樣啊…」她一邊放下撩起袖子,一邊拖著受了打擊的步子,跨出了門檻…

  「你…這就走了?」

  她怔了怔,看著那條通向後門的小路,皺了皺眉頭,腳尖在雪地裏磨蹭了一番,拍了拍頭上的雪花,對著守衛哥哥揚了揚手:「我…過些日子再來好了,嘿嘿…」

  守衛哥哥還沒反應過來,為啥這女娃娃非要趁著八爺在家的時候,上人家屋裏偷東西,她卻已經揚長而去,還像被人追著跑似的,飛奔著自己的兩隻蹄子…

  後來的幾天,她來去了幾趟,把那條路上的一草一木,雪地人頭都研究了一遍,站在那條胡同口發了幾天的呆,直到一個傍晚時分,她肚子餓得實在沒招了,正準備轉身回九爺府,卻見一頂轎子搖曳而來,她來不及拍掉身上的雪,就這麼硬生生地杵在他的轎子面前,嚇得剛撩開簾布的小廝愣了愣…

  她只是直直地往轎子裏看,看到一張有些蒼白兮兮的臉,微微地抬起頭來,將有些深沉的視線砸在滿身是雪的她身上,他沒急著下轎,沒急著起身,沒開口,任由小廝撩起簾布,任由她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一味地看著她,手也跟著輕抬到了唇邊,仿佛考慮著什麼似地動了動,微微眯起的眼,帶著幾分思量將她仔細打量著…

  她動了動杵在雪地裏有些麻痛的腳,卻怎麼也提不起步子迎上去,她竟然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一抹危險味道,仿佛叫她快點逃跑…她不知道是不是該聽他的話,掉頭閃人,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路,卻在下一瞬,手被猛得拽住,往前使勁一扯,她踉蹌了一下,撞上他剛從轎子裏起身的胸口,還來不及去瞧他的表情,就被他拽著往府里拉…

  她有些抗拒進那座府邸,腳後跟在雪地裏磨蹭了一陣,另一隻手有些推拒地撫上他抓著自己左手的手,冰涼涼得讓她胸口被刺了一下,一瞬間,讓她不知該推開,還是捂暖…

  她看著他的背影,經過那些低著頭的下人身邊,看他們的臉色,她也能猜到他現在的表情肯定不能用溫柔可人來形容,她低著腦袋走進這座幾乎沒什麼變化的院子,由著他把自己塞進了她曾經霸佔過的書房裏,看到幾個下人正在書房裏打理著,卻隨著她身後那個跟著跨進書房裏一聲不輕不重地「統統給爺滾出去」,全部低著腦袋,連滾帶爬地閃出了房間…

  她看著最後一個下人「滾」出了房間,才感到身後那雙冰涼的手越過她的肩膀,將她向後拉了拉,她靠上那具沒溫度的身體,低著腦袋,看著他那雙冰涼的手,玉扳指上還帶著幾絲雪花化過的水珠子…她感到脖子間也有什麼水珠子沿著她的皮膚滑下來,不似雪水滑過的冰涼,有一絲暖暖的溫度,她幾乎立刻意識到那是什麼,卻還是依著他意思,沒有反身去看,只是順著他慢慢沿著門邊,滑坐下來…

  那雙手勒得她好緊,卻始終不似那般要嵌進他身體裏的力道,她可以掙脫的,只要她想,稍微一用力,她就可以…地板好冰涼,她有些冷得縮了縮身,卻還是不敢往他懷裏縮…

  「……好冷呢…」她微微地動了動,想試圖催促他收緊些…

  「……」他不回話,只是把埋在她脖間的腦袋往深處壓了壓…

  她咬了咬唇,側了側身子,想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身邊來一些,卻聽見那在脖間潤濕她的人,微微開了口…

  「額娘還沒下葬…」

  她有些驚,正要轉過頭來看著她,卻見他只是用手固定住她的腦袋,不讓她亂轉,也不讓她看著自己…

  「……因為她臨去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

  「你不問我是什麼話嗎?」

  「……」

  「……最悔嫁作皇家婦……」

  他看著那雙正要抱上自己腰間的手,顫了顫,如預料中尷尬地停在那裏,再也沒有向他腰間前行的力量,他的視線微微移開了些,卻對上她,不再敢轉過來,只是低下去的腦袋,他的視線再次拉開了些,瞥見她沾滿了雪的布鞋,雪化去後,那冰涼的寒氣就在她身上繚繞,如果冷的話,推開他比較好吧,他這具比她還冰涼的身子,現在給不了她絲毫溫度,一個暖爐做到的,也該比他能做的多才對…

  她在他懷裏不安分地動了動,低著頭轉過身來,只拿著髮旋對著他,看著他全身素白的袍子,低著頭開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解了一半,露出裏面白色的內杉,然後伸手去抓他冰涼的手,塞進自己內杉裏…

  「摸到了嗎?」她低著腦袋問他.

  「小肚子?」他被那絲撞上手掌的暖,給震了震…

  「什麼啦!誰叫你摸那裏啦!」她被他有些風涼的話,給氣得抬了腦袋,對上那雙微微有些紅的眸子,此刻只是溺滿淺淺的笑意,似乎對她的轉身很滿意的樣子…

  她一把從肚子裏拽出那個他絕對不陌生的暖爐:「這是我前男友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看你好冷的樣子,給你暖一下,等下還給我,我還要拿回去睹物思人的.」

  「比起人,你好似更喜歡物吧?」他對她這一刻還拿溫度來誘惑自己有些懊惱,卻怎麼也鬆不開撫上那溫暖的手…

  「誰要他每次都調著眉頭看著我,表現出一副,哼哼哼,大家不是很熟的模樣…」

  「他有嗎?」

  「非常嚴重!」

  「……這麼嚴重?」

  「就比如剛才,我敢保證他心裏一定又打算表現出那副德行給我看…」

  「……」

  「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很該打?」

  「…你要打嗎?」

  「想打來著,但是捨不得…」

  「……為啥捨不得?」

  「他那個人好狡猾的,每次都在我決定要跟他一刀兩斷的時候,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勾引我和他藕斷絲連,有的時候還不惜犧牲色相來誘惑我,還警告我不准紅杏出牆,他自己就跑去和別人的女人亂七八糟,你說這種人是不是該拖到午門去玩!」

  「……」

  「是不是聽起來就好差勁的樣子.」

  「是差勁了些.」

  「恩…唉??...呃…其實……也沒有那麼差勁啦…比如…呃…呃…呃……他買棉花糖給我吃…雖然是叫別人遞給我的……再比如…他做蛋糕給我吃…雖然好難吃,差點把我給弄死……再再比如…呃…你幹嗎那樣看著我…」

  他背靠著門,有些庸懶地沿著門邊坐著,手裏被她硬塞著暖爐,貼在她的小腹上,一瞬間,他身後的雪仿佛同他拉開了好大一段的距離,就連唇角也不自覺地勾了起來,他的手有了些溫度,慢慢爬上她的臉,輕觸了一下:「不冷了吧?」

  「恩,暖了些,你手別拿開,等下又要涼了.」

  「先替你暖暖臉,免得你連點好處都說不出來…」

  「現加一條,他很暖和的,還會替我暖臉,雖然…他自己的手老是冰涼涼的…」她拿臉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後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現在還寂寞嗎?」

  「……」他在她臉頰上描繪的手怔了怔,那指尖在她微涼的皮膚上顫動了下,隨即拉起一抹淺笑,將她填進自己懷裏,頭輕輕地在她肩膀上搖了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28 PM

第六十五章 回歸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倆要縮在一起抱著個暖爐,可憐兮兮地製造「賣火柴的小女孩」似的悲慘氣氛,可是,不可否認,他們貌似蠻享受的,搞出一副相依為命的造型,鬧騰了一個晚上,呃…補充清白的說明,是她怎怎呼呼鬧了一個晚上,他睡得飄逸無比,她就不明白了,他為啥一見自己,就變成瞌睡蟲,走清純路線是很好啦,但是太清純了,就讓人鄙視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那張久違了幾年的床上醒來,卻對上他正在打量自己的詭異的目光,盯著她瞧了好一陣子,好似在等她開口說些什麼,說什麼?呃…早上好?呃…對於大家昨天晚上理智的表現,高度讚揚?呃…不要再拿那雙誘惑兮兮的眸子看著她了,不是只有雄性動物才有在早上犯罪的理由的…

  結果,她正在被那雙勾魂眼電得心癢難耐,越來越同意強姦犯那句「是她勾引我的」永遠的

  藉口,內心天人交戰之中,突然傳來外面小廝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八八八爺…時辰…時辰不早了…早早早早朝…」

  一句話,打消了她腦子裏所有的風花雪月,看了一眼天色,倒抽一口氣,對於她面前的大人還在這裏悠哉的造型捏了一把冷汗,一個滾爬從床上跳起來,連鞋子也來不及穿,一把拽下掛在一邊的朝服,往回奔…

  「快點快點快點,你上班要遲到啦!」她看著他那副在床上明顯半死不活的德行,第一次明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是個什麼鳥狀態…

  他側著身從床上爬起來,打了一個優雅兮兮的哈欠,靠…有些人就是這樣,連打個哈欠都能引起犯罪率的節節攀升,不過,強姦罪和欺君罪,她還曉得孰輕孰重,強姦嘛,關個幾年放出來,她照樣禍害眾生,欺君的話,阿門,會讓她徹底喪失強姦功能的…

  她在這邊急得左蹦蹦,右跳跳,他卻長辮一甩,華麗起身,老爺似得朝她張開手,一副擺明瞭就是要階級壓迫她這個小丫頭的德行,她也沒時間和這個封建思想落後幾百年的男人計較這個三座大山的重量,立刻拽著朝服就往他身上套,一套完,就準備閃身去出去端水給他洗漱,卻被他猛得拉回身…

  「做完再去.」

  ……做完……她腦袋一個想歪,卻被他猛得一拍腦袋,打掉了黃色廢料,只剩下他身上還敞開著前襟的朝服,看著他一副「哼,我看你怎麼躲」的欠揍表情,還志高氣昂地指了指自己朝服的扣子…

  她憋屈地看了他一眼,眼裏擺明地掙扎了一陣…不要吧…大家還是保持一定安全距離,對花花草草啦,生態平衡啦,環境衛生啦都有好處耶…

  他也不囉嗦,聳了聳肩,丟給她一個」保持距離是吧,我無所謂啊」絕對虛假的皇阿哥表情,手還色情兮兮地在她脖子上畫圈圈…看著她一抖再抖地擺出標準被調戲的良家婦女,孤苦無依,等待英雄救美的俠客飄然出現的造型…哼,她在等待俠客出現是吧…很好!

  「哇,你幹嗎突然往下面摸!」她看著剛剛還在挑逗範圍內的手,突然飛上她胸前的兩隻小籠包,大清早,不要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啦,清淡點好…

  為了避免接下來一連竄的十八禁畫面,更為了避免為外面的小廝帶來不必要的心理陰影,更更為了她這顆還想多晃兩年的腦袋,她只能心一橫,犧牲了自己被他摸得正在興頭上的小籠包,手開始憋屈地向上伸,伸向他的脖口,捏住一顆布扣,扯著扣眼,眼神裏充滿了對地主階級的高度抗議,使勁一塞,扣上第一顆扣子…

  「恩.」他竟然還配合地給她發出一聲,不該在繫扣子這樣清純的舉動裏出現的滿足的哼哼聲,搞得她突然從頭麻到腳地跟著輕顫一記…

  她突然在想,那天的春藥的後座力是不是來報到了,要不,為啥扣個扣子,竟然會扣出一個呻吟,一個打抖的局面,不行,再這樣下去,十八禁鏡頭又要無馬賽克上演了,她深吸一口氣,秉住呼吸,從第二顆扣子,開始飛快地向下扣,一氣呵成,破了上次最快的記錄,然後,狗喘氣地爬到一邊…對自己高難度地完成動作表示自豪…

  一把將門打開,將小廝手裏端著的水盆給奪了過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擰幹了帕子就往他臉上拍,毫不憐香惜玉地搓揉了一陣,搓得他嫩白的小臉白裏透紅,一副」被人吃幹摸淨後,嬌豔欲滴」的死模樣,她連口水都來不及流,又趕緊把漱口水往他嘴裏灌,終於洗漱完畢,剝奪他吃早飯的時間,一腳將他踢出家門,她也趕著回府解釋自己一夜未歸,但仍是處女這讓人鄙視的事件第N次發生…悲劇啊…

  後來,他忙著良妃的喪事,她雖然沒啥別的文化,也知道良妃那句話,估計把他那個皇阿瑪給徹底得罪了,於是,下葬良妃的消息始終沒有傳來,其實,她是覺得啦,被壓迫了一輩子,最後一聲的吼聲,不叫出來,不是太憋屈了,對於這位婆婆大人最後的表現,她其實覺得蠻華麗的,就不知道那位皇阿瑪大人做何感想…不過,皇帝嘛,始終是不講道理的,說不定還莫名其妙地眨著眼睛,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哩…

  靈柩停在宮裏的時間很長,他一直在宮裏陪著,經常一跪就是老長時間,後來,她看著他上下轎都得讓人扶一把,那抹心痛刺得她麻麻的,就只好一有時間就自己跑得離他近一點,雖然感覺蠻倒貼啦,不過,反正她在他面前,也沒啥所謂的形象了…

  等到喪事徹底告一段落,也已經是康熙五十一年的事情了,二月初十那天一大早,她連外套都沒穿,先從被窩裏滾了出去,鬼鬼祟祟地打開門口,想著又會有啥驚天地,泣鬼神的禮物降落到她的門口,結果,那個曾經總在這個日子裏,多少會被點東西塞滿的角落裏,楞是啥也沒有,她呆了呆,有點不太相信,蹲在地上搜尋了半天…還是啥也沒有…

  她皺了皺眉頭,一邊考慮要不要挖地三尺地毯搜索,一邊開始回想他最近的表情,說詭異嘛,貌似他一直都這麼詭異兮兮的,習慣了也就知道他就那副德行,說正常嘛,貌似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美人,老是對你行勾引之實後,又裝出一幅無辜的德行,也著實不能說是正常,而且,最近他尤其喜歡沒事就研究她這張沒啥變化的臉,老是她一開口,他就開始誘導她往不正常的方向發展…

  比如…

  「我朋友要結婚了,你說我送點啥比較好哩?」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同他找共同話題,只能對著他,把春桃的八卦拿出來講…

  「哦?」他應了一聲,」同你一般歲數?」

  「不曉得,差不多吧,不,我看起來比她年輕,哇哈哈哈,我是永遠的十八歲!」

  「……」

  「你那是什麼表情…」她白了他一眼,繼續她的八卦,」不過,她蠻無聊的,本來女孩子嘛,結婚是大事的,她竟然嫌請客花銀子太多,說找幾個認識的拜個天地就完事了!什麼人嘛,還警告我們,禮節可以少,紅包不能少!」

  「倒是實在.」他一邊啃著他的書,一邊答她的話,大有漫不經心的趨勢,」那你呢?」

  「我?我就送個紅包好了,頂多再加個華麗小肚兜,嘿嘿嘿嘿…」

  「……我是問你打算何時成親.」

  「哎呀,天氣蠻好的,出去散步啦…」

  「……」

  「呃,不要用那種眼神瞪我嘛,我只是…」

  「只是什麼?」

  「……你不覺得我現在這個髮型蠻好看的麼?她們嫁人以後,都要統一換髮型耶,梳個瘤在腦袋後面,那不是頭重腳輕?」

  「……」

  「……呃…天氣真的蠻好的…」

  「哼!」

  她是不太瞭解他最後那聲「哼哼」是什麼意思啦,只是看他繼續研究他的書,後來,叫他,他也不理人,喊他喝她燉的排骨湯,補他的可憐的小膝蓋,他還故意把他討厭但是每次也將就喝下的骨髓給她剩下,她跟他拍桌子叫板,他也一副」我才懶得理你」的模樣,還手一撐,給她去神遊太虛,她板過他的腦袋,哪知一對上他的視線,那裏面明顯寫著幾個大字」有本事你就看著我,心不要虛,頭不要低」。

  ……阿門,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押韻,她什麼都不明白啦,鬆了他的腦袋,自己的視線立刻低下,緊接著,飛飄出去,結果,換來他更沉的一聲」哼」…

  哼上癮了啊,哼哼哼,就他會哼哼是吧,她也會哼,於是,她就哼著高調,揮著衣袖,華麗閃人了,臨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話:」哼!」

  但是,哼完就算了,冷戰這樣的事,交給美國那邊就好了,實在不好煩勞他們兩個不存在國際交流的人來實施嘛,可是…

  看著空蕩蕩的角落,她再次肯定,男人小心眼起來真不是一般的恐怖,不過,既然她都」哼」出去了,沒道理,連一點威力都沒發揮出來,就收回來吧?那以後她的」哼」不就亂沒威力了?不行,為了以後的」哼」都很有存在感,她忍!忍住幾天沒有**佳人臉的快感,忍住幾天沒有咬他嘴巴的舒暢,忍住啊…

  「都是你!沒事結什麼婚嘛!」她一反頭,對著春桃鄙視了一句,」單身才是王道!單身才有前途,單身才…」

  「你又吃多了!我不成親,你讓我肚子裏的娃娃叫你爹爹啊!」春桃反給她一個更正宗的白眼.

  「……都是年輕犯的錯…嗚嗚嗚…」

  「要不是我家男人不讓我做了他的種,我早就…成親,麻煩死了!」

  「就是嘛,成親麻煩死了!」反正這裏連張結婚證書也沒有,結不結實在沒差,好不好,況且,她一風華正茂的二十幾歲小女娃,要她這麼快步入婚姻的墳墓,墳墓啊!

  「還要浪費銀子,請你們這些白吃客來白吃!」

  「……我們有送紅包……」

  「我呸,那點錢,給我家娃娃買尿布都不夠!別人我不管,叫你家男人也送份大禮給我!」

  「……我是單身……」

  「哼!」冷哼一聲…

  「……為啥每個人都哼我…」

  沒研究透為啥每個人都哼她,她儘量晃蕩在能夠製造」偶遇」的各條大街上,結果從上班時間逛到下班時間,從日上三竿,逛到夕陽西下,硬是沒瞧見任何可疑蹤跡,完了完了,事情大條了,估計他是抱著要和她長期抗戰的心理要同她鬥爭到底了…用得還是欲擒故縱的老戲碼,這樣早八百年的戰略方針,他還拿出來用,超級沒有流行意識的,等等,他都那麼老土了,那她這個,名知道是老手段還上當的人,不是徹底越活越回去了…嗚…

  什麼都是廢話了,人都已經欲哭無淚地站他家門口,再說啥也是越描越黑…她真的不是想解釋,她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而已,她…她胸襟開闊…小籠包茁壯成長…

  人是在門口了,只是現在有個更大條的問題,那扇門閉得死死的,她要怎麼進去,除卻那天被他拖著進府後,他後來也沒特別逼她來這兒,都還是在飯莊裏解決相思之苦,搞得店小二現在又對她刮目相看,崇拜不已,從一腳踏兩船發展到光天化日在飯莊偷情約會,這都不是一般良家閨女能幹出來的事兒…嘿嘿,還好啦…呃…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

  去借用四爺家的牆壁麼?不不不不要吧…上次是有」正經事」要做,這次,就為了解決戀愛冷戰,去借用雍正大人的牆壁…弘暉是肯定會贊成她啦,但是,四爺估計就…阿門…

  那麼…現在就只有……後門…?

  這擺明瞭是計謀,是欲擒故縱,是逼上梁山!不上當,堅決不上當,太陰險了,竟然對她使用此等卑鄙的招數,啊啊啊啊啊啊,那個混蛋皇阿哥!他絕對是算計好的,從跟她冷戰開始的那一天,到今天的特殊日子,都是他算計好的,幾天下來,他曉得她本來就稀薄的忍耐力已經彈盡糧絕了,他現在絕對在陰笑,而且這幾天肯定每天晚上都笑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外加捶床,這不擺明瞭是陰她嘛…要是她還上當,那她簡直就是…

  「想我沒?」一聲上揚而熟悉的音調在她耳邊跳起來,她怔了怔,咽下一口唾沫,有點不太相信她腳步不聽使喚的殘酷現實,認命地歎了口氣,接受了自己徹底丟人的事實,微微抬起腦袋,看著面前那個坐在後門臺階上的身影,手撐著下巴,微微挑著眉頭,還朝她眨了眨眼,一副早有所料,見怪不怪的模樣…

  「……」她杵在那裏,看著他背後那扇打開的後門,她甚至感覺那年她印在上面的腳印還清晰可見,那把被他隔在後門的傘,不會再探出頭來嘲弄她的奶娃娃,還有他略帶調侃的聲音,一瞬間都離她不遠,她一直不敢站在這個地方,只是怕他的門忘記了開…

  她有些虛軟地蹲下了身子,把頭埋進膝蓋裏,感到膝蓋微微的濕涼,再把頭往裏低了低,手使勁圈住她的膝蓋,不好意思抬起哭得亂七八糟的臉…

  「要哭也先過來我身邊.」他的聲音淡柔得可以,聽得她更是鼻頭酸不溜丟的…

  「不要!」她的聲音從自己懷裏跳出來,帶著一點哭腔,「這麼多路,我都跑過來,剩下這麼一點點,你自己靠過來!」

  「……」他低笑了一聲,手一撐臺階,起了身,走到她身邊,將她人一拉,扛起來就往後門走…

  她被一下懸空地掛在他的肩膀上,眼淚還沒流乾淨,結果被他一鬧騰,全部倒流回她眼睛裏:「幹…幹嗎啦!我還沒哭完啦!我情緒都醞釀出來了,你先讓我哭完啦!」

  「我有份大禮準備送你,你不想要?」他向後側目,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人…

  「什麼東西?」她一邊摸著眼淚,一邊全部擦在他衣服上.

  他將她從肩膀上放下來一些,看著她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揚唇靠在她耳邊喃喃地丟出一個字:「我.」

  「咻」她倒抽了一口氣,結果把還沒流乾淨的鼻涕給抽了回去,嗆得她那個翻江倒海,他還挑逗兮兮地朝她眨眼放電,不不不不不好吧…他們好象剛剛才進入比藕斷絲連高那麼一層的關係,應該更重視培養精神層面的高度結合才對,馬上就進入不純潔的狀態,這這這…

  算了,精神上慢慢再說,先把肉體上的高度結合,解決一下先…

  她趴在他肩膀上,看著他正要跨過門檻去的腳,頓了一頓,然後輕笑著,動了動肩膀,拉起還在發愣的她的注意:」說話.」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先把肉體解決一下啦!

  「不說?」他挑了挑眉頭,收了收手裏的力道…

  「……好…好啦…」她爬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耳邊輕輕嘟囔了一句,他一直在問她要的話,「…呃…我,我回來了…唔…你小心門檻啦,等下再親…會摔成豬頭的!!唔!!」



第六十六章 意外

 「現在開始,歷史測驗!」

  一聲天外飛音震得某個還趴在桌上流口水的夏春耀,猛得挺直了腰桿,使勁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不知從哪里飛來的試卷…

  唔?!什麼東西?歷史測驗是什麼屁東西?這個詞怎麼聽著那麼耳熟?阿門?不是吧,怎麼又要考試了?還是考她最差的歷史啦…

  「…平定安史之亂,使唐朝轉危為安的名將是…」TNND…安史之亂?那是什麼鬼東西,救命啊,她只做了清朝的小抄啦,是哪個混蛋出這麼超前的題目,要死了,這下又要被歷史老師當眾鄙視,外加抄書八百多遍…她實在不想對著那本所有歷史人物圖片都被她鬼畫符掉的書抄上一個晚上啦…誰來告訴她,平定安史之亂的是哪兩頭傢伙啦!

  「郭子儀和李光弼.」

  唔?又是哪里飄來的天外飛音?貌似好熟悉的樣子,還帶著溫溫的感覺,呃…大哥,不管他是誰,請繼續保持和她心電感應,拜託了…

  「唔……下…下一題…開…開元通寶是誰推行的?」

  「唐高祖.」

  「唉??不是武則天嗎?」唐朝皇帝她就比較熟這個和她一個性別的人耶…

  「……唐高祖…」那淡柔的聲音沉默了一陣,用一種貌似有點鄙視她的文化涵養的音調告訴她.

  「你確定?你別害我呀,要是考砸了,我肯定會被廢了的!唔,還是不能相信你,我要偷看一下小抄…我的小抄…我做好的小抄…」四下摸索,四下張望,沒人看到吧,她平時很少作弊的,呃…要不是逼上梁山,她也不至於淪落於此…

  「……你在找什麼?」唔,這位大哥柔軟兮兮的聲音怎麼好象又些沙啞了,拜託,她正在考試耶,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來勾引她薄弱的自製力,她現在心裏只有六十分萬歲的口號…

  「我的小抄...我昨天花了一個晚上做好的,做得我頭昏眼花,我娘被我努力學習的假像激動得差點暈死過去,啊哈哈哈哈…唔…這是什麼…怎麼軟軟的…唔…怎麼又硬硬的…」

  「……你在我’身上’找什麼?」唔…這位大哥為什麼突然呼吸急促……

  「……唔…啊??!!」她猛得睜開眼睛,對上一張側躺在她身邊的臉,使勁捧住,認真端詳,仔細研究,確定,這張帥死人的花容月貌,冰清玉潔,婉約動人的小嫩臉沒有變成她歷史書上下面標上(XXXX年---XXXX年)的圖片,也沒有變成她泯滅人性,拿歷史人物畫漫畫的犧牲品,」呼…嚇死我了…」

  她鬆了一口氣,猛得摟過他的脖子,幫自己壓驚,阿門,雖然有個皇阿哥幫她考歷史,感覺是蠻華麗啦,但是,要是只有心電感應,看不到小嫩臉的話,大概她的肉體會嚴重不滿足吧,呃…說到肉體,身上突然傳來的貼燙卻讓她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她繞過他的肩頭,下意識地掀起了一點被窩,」……呃…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安史之亂,還是開元通寶?」他任她摟著脖子,帶著笑意的眸子向後一瞥,」還是貞觀之治?」

  「……呃…楊貴妃有沒有小肚子?」

  「她,我不知道,不過,你嘛,我倒是清楚.」

  「……這就是我的問題…我們是不是沒穿衣服?」這個問題比開元通寶和安史之亂大條,比楊貴妃的肚子有多大嚴肅…嚴肅歸嚴肅,但是她掀起被子的手,和往裏偷瞄的視線卻一點也沒有收回來的趨勢,阿門…什麼軟玉溫香,什麼香膚雪肌,什麼凹凸有致,什麼玲瓏剔透,什麼淫風四起,搞了半天,她學了那麼久的成語,就是為了看到她佳人玉體橫呈的這一刻,不至於直接昏迷,還能秀一秀她所剩無幾的文化涵養…

  「是我沒穿,你的褲子還在.」他紅嘟嘟的小嘴明顯不滿地抽搐了一陣,對於眼前這個扭曲的局面,抱著懶得解釋的低調態度,完全沒有了前一刻,被她抱在懷里爾濃軟語的溫順…

  看著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地朝他眨了眨故作無辜的臉,確定了她沒有再同他繼續在一男一女,趴在床上,衣杉不整的狀態下研究歷史問題的興趣,他將自己繞過她肩頭的手收回來,翻了個身,拿一片雪背對著她,縮到一邊去補眠…

  她看著面前一片春色,不知道是先應該找一下被他昨天為了體會」撕」的快感,集體回歸不了原形的衣服,還是先解決一下丟在旁邊,苟延殘喘的小肚兜,或者先解決一下面前這個拿香肩,窄腰,外加下面轉過去的十八禁鏡頭勾引她這個可憐少女的佳人…腦袋裏正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上」了這個歷史人物,做為對歷史老師對她長期虐待的惡狠狠的報復,小腹間隱隱的抽痛,突然拉起了一段她不想再憶起的悲慘回憶…

  好象,昨天,就在他正在她可憐的小籠包上種草莓的時候,她才想起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但是被他這個生日禮物弄得只能發出」R-O-O-M」的聲音,一下子也忘了反應,搞到最後快要直衝本壘的時候,她才好憋屈,好心虛,好無辜地小聲嘟噥了一聲」……我的那個來了……」

  「……」

  「……」阿門,他為什麼要笑嘻嘻地看著她,好恐怖,好詭異,好嚇人,她她她也不想的,考慮一下她這個還淌血的人感受吧…她是脆弱的…

  「……」好可怕的沉默,她看著他漸漸收起了笑,幾滴性感的香汗珠從他略帶隱忍的臉龐滑過,挑逗似地滴落到她唇邊,她看著他香汗淋漓的可憐模樣,下意識地剛要伸出舌頭去嘗一下美人的香汗到底是個什麼滋味,那透著不穩而濁重呼吸的薄唇微微地顫了顫,伴隨著黑眸裏漫溢出來幾許掙扎的目光,飛來一陣咬牙而低蘊的聲音:「把舌頭收回去,不准舔……」

  她倒抽了一口氣,剛要飛出嘴巴的舌頭,又縮回自己嘴巴裏,老實地呆著,任由那抹勾引她的香汗掛在唇邊,濕漉漉的……他的眸子一黯,將視線大刺刺的在她唇角停留了好一陣,突然猛得俯下身,自行舔去那掛在她唇邊的汗珠……她被那略帶粗糙溫熱舔得哼哼亂叫,卻見他只是俯在她身上,將她扣地死緊,久久沒有動靜……

  估計他調整了蠻久,才控制住想把她一腳踢下床,或者,吊在床頭扁一頓的衝動,但是其實她是想對他說,大家要是有「浴血奮戰」的悲壯心理,她也是可以壯烈犧牲一下的啦,不過,估計話一說完,他就會將她直接抽飛,外加讓她再也看不到明天早上冉冉升起的太陽公公…

  「……還痛嗎?」

  她正在想著某些十八禁的事情,卻聽見背對著自己的人低低地問了一句,她被他問得有些愣,卻突然感覺一隻手撫上她的肚子輕輕地揉了揉,就這麼一個簡單到爆的動作,卻突然讓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自己處於上半身一絲不掛的狀態,就往人家背上貼去,她昨天痛得抽抽的,每個月這個時候,她都痛得睡不著覺,老是發出一些」恩恩啊啊」的聲音在床上滾來滾去…被他這樣一揉,她突然覺得,找個皇阿哥當男朋友,也沒那麼糟糕…不過…

  「我不是那裏痛啦…」

  「……」

  「那裏是胃啦…是這裏痛!」她拽著他的手往小腹上按了按,對於他的沒常識有點偷笑…

  「……」他沒開口,只是將身子在往裏背了背,長辮從他肩頭落到她身上,她沿著他的肩線往上偷瞄,卻瞥見他耳根子微微的紅…喂喂喂,可不可以不要在她不方便的時候,露出這種任人採擷的表情啦…

  那在她小腹上或輕或重地按壓的手,不知如何控制力道,只是淺淺地推拿著,推得她從頭到腳一陣酥麻麻的…嘿嘿,原諒她在大家做這麼清純的事情的時候,有這麼不清純的反應啦…

  雖然他總是有點阿哥模式,陰險兮兮的,但是,當他坐在臺階上露出陰險兮兮的笑容時,還是蠻帥的,雖然他總是有點地主階級的德行,惡霸兮兮的,但是,當他白她一眼,然後伸手幫她揉揉小肚子的時候,還是蠻好的…

  「恩…蠻好的!男朋友…」她拍拍他的香肩,考慮著要給他頒一個合格證…

  這一觀點,後來也得到了春桃的認同,就在春桃正式嫁作人婦的那天,她家男朋友的小廝屁顛顛地跑來,說是,八爺臨去塞外前交代的任務,留下一張讓春桃抱著她啃了N口的銀票後,華麗閃人了,她看著那張被她男朋友甩出來的銀票,痛心疾首,跟春桃商量了半天,是不是給她分點啥回扣,結果被春桃一腳踢飛,還朝她嚷嚷:」這是你家男人,托我照顧你的保護費!天經地義!」

  ……去她的天經地義,她這麼一四肢發達,頭腦健全,心志健康的孩子,啥時候需要她那個滿是」馬賽克」的腦袋來保護了,順帶一提,春桃同志理所應當地搬出她們共同守護的」穩馨小屋」,而她夏春耀傷天悲秋的感慨還沒有醞釀出來,就被再次通知,春桃的新房就在隔壁,她不知道這是誰特意地安排,總之,她是對那個安排這件事的人,鄙視到了極點,太過分了,竟然要她一個冰清玉潔,發育健全的少女,住在一個離」禽獸限制級」專場只有一牆之隔的地方…

  經過幾個月魔音傳耳的摧殘,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接她好像泡完溫湯,療養歸來,皮膚越見嫩滑的男朋友,對於他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向更傾國傾城進化表示了一下極度的憤怒,順便質問他一下,他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給別人送銀子到是眼睛都不眨,給她送的卻天壤之別,簡直是種族歧視…

  「投其所好而已.」他挑了挑眉頭,一句話就將她所謂的喜好鄙視到極點.

  「是不是你把我朋友安排在我旁邊的房間的!」她跟在他的身後,鼓了鼓腮幫,這個男人實在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她的大姨媽不配合天時,地利來報導一下嘛,他竟然迅速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把她送到洞房旁邊聽A片,徹底讓她嘗到什麼叫欲火焚身的痛苦!

  他被她問得一愣,回頭略帶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答她,卻被一個官員模樣的人給叫住了步子…

  「喲,這不是八爺嗎?」那官員下了轎子,立刻甩了袖子要往地上跪,」您也來外城逛呢?怎麼不見轎子?」

  他立刻揚起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也不多答,只是彎身拉了拉正要跪下去的人:」大人,在宮外,不須多禮.」

  那跪下去的人,半推半就地站起了身,堆出一臉的笑:」八爺還是如此謙和,也難怪,今日大殿又有人提出太子之位非八爺莫屬...」

  「雖是宮外,禮節可疏忽,但這話語分寸,大人還需自己拿捏好.」

  「呃…這…八爺教訓甚是,奴才是因皇上二廢太子,這位置玄虛著,著實讓社稷百姓擔心,因此才……」

  「皇阿瑪已再三申明,不得再提立太子之事,大人也該是知曉的.」

  「這…呵呵…」那官員乾笑了兩聲,對於面前這位笑得溫婉儒雅的阿哥四兩撥千金的招式明顯招架不住,也猜不出他是真想退之,還是故意試探自己意欲何為…

  「大人可還有別的指教?」他忽略了那人頭上的汗珠,漫不經心地低頭研究著自己手指上的扳指,說是指教,卻也不多看那人一眼…

  「呵呵,八爺說笑了,奴才怎敢擔上指教二字…」

  他也不答話,只是繼續笑得沒心沒肺,斜視了一眼旁邊那個已經開始考慮對他退避三舍,抱頭鼠竄的她,伸手摸了一下她不太安分的腦袋,低了聲交代上一句:」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去飯莊那等著.」

  「收到!」她立正,站好,行了一個軍禮,看了一眼那個還企圖對她的佳人繼續搭訕的官大人,壓低了聲音,「…呃,你別被調戲太久了…」瞧瞧那位標準的官大人,滿肚子的民脂民膏,那個小腐敗肚子,挺得那個歡,明顯是強搶民女啦,欺壓百姓啦,調戲佳人啦的典型,尤其是他把自己佳人的阿哥模式勾引出來,更是讓她嚴重不滿…深深地鄙視了他一眼,踩著她歡騰的步子就爬走了…

  那官員被某人惡狠狠地一瞪,瞪得那個莫名其妙,只是瞧著他面前那位阿哥爺,倒是對那不知大小的小丫頭的行為毫不在意,手輕握成拳,放到唇邊,笑得輕飄飄的…他被這位阿哥爺突然滿是純真的笑,給笑得突然沒了轍,只能乾著嗓子,多了一嘴:」…八爺府上的丫頭…真…真是活潑…」

  「她不是我的丫頭.」他將擱在唇邊的手,負在背後,淡淡地應了一聲.

  「呃??那她是……」

  「……」他皺了皺眉頭,思量了一陣,看著某人明顯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德行,揚了揚眉頭,想起她嘴巴裏老是蹦出他聽不太懂的那個字眼,對著面前的大人繼續放射殺人微笑,」…她是我女朋友.」

  「……女…女…女朋友?」那是什麼東西…八爺的天書果然如同僚們所言,甚難闡透啊…

  她一個人閃進了飯莊,懶得理小二哥那張」一腳踏兩船,兩船都翻」的惋惜的嘴臉,拿著菜譜狂點了一氣,等著那個被大肚子官大人勾引走的男朋友,聽著周圍關於他皇阿瑪又把自己的兒子拿出來廢著玩的花邊新聞,他們那一大家子,倒是為了提高老百姓的精神生活不懈努力著…

  她正豎起耳朵,聽得興頭上,頭卻被著實敲了好一下,她轉過身看著他撩袍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不會有事吧?」

  「……」他被她沒頭沒腦地一問,問得有些怔,卻隱約間明白她所問何事,沒有立刻答她,用手揭了揭面前的茶蓋,撥弄了一番茶葉,頓息了好一陣,抬眉看了看她,「……說不準,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她的視線在他撥弄的茶葉上搖晃了一陣,抿了抿唇角,「他…呃…他還沒讓你額娘下葬嗎?氣還沒消?」

  「……恩…」

  「…好小心眼…」她咕噥了一句,他對她的不平輕笑一聲,壓下一口清茶…

  喝茶也能喝出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她別了別嘴角,拿起他的杯抿了一口,哇哩咧,一股子苦澀澀的味道飛進她的嘴巴裏,翻攪她的味覺,苦得她吐了吐舌頭,抓起桌子放在桌上的糖罐子,就往裏灑,然後放到自己唇邊嘗了一口,嘖了嘖舌,覺得味道不錯了,再推到只是好笑地看著她動作的他面前:」這樣比較好喝.」

  「……」他看著一杯被她加了糖的茶送他面前,舉起杯,啄下一口…茶香依舊,入口的苦澀卻被糖給蓋了個徹底,沒有所謂需要慢慢品位才能體會到一點的甜,那抹甜毫不修飾地席捲他的味蕾,想要體會不到都難,有多少時候,他喝茶的時候都去細細品位了,腦子裏充斥著的事情,讓他忘記去品那抹甜,她卻讓他在思量之時,也忽略不了那抹甜,不需仔細翻找,不需費盡心思感受,就這樣鋪天蓋地地擴散開來…

  「好喝吧?」她撐著下巴,對自己破壞一杯價值不菲的茶毫無悔改之意,她向來沒有品茶的功能,也不太明白所謂苦盡甘來的道理,只是不想瞧他喝個茶,還皺眉的德行,像她多好,喝涼白開,養顏排毒,價廉物美…

  「你自己喝喝不就知道了.」他將他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她也不客氣,拿起來就豪飲了一陣,舔了舔唇,故作滿足狀:」蠻好喝的嘛.」

  他只是笑,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學她的樣壓下一大口,任由那股甜味霸佔掉他全部的味覺…看她有些怎呼地扯開那有點悶的話題,緩轉了氣氛,繞著一杯茶打轉轉,也就隨著他的女朋友,喝了一杯甜茶…

  而她也著實懂得得寸進尺,後來的日子,她一瞧見他喝茶就使勁往他茶裏擱糖,搞到最後,他只能主動放棄喝茶的權利,勉強將自己的品位下降到和她一個檔次,兩個人默契地捧著涼白開畫面,她是很滿意啦,他貌似就嚴重不爽自己的品位被撩毒,而小二哥,也非常不滿意這位大人不高額消費,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她決定忽略他們的感受…

  康熙五十二年二月,考慮到這些年荒廢的廚藝,她決定重拾舊業,做一個生日蛋糕,順便對比一下上次他的慢性殺人刑具,讓他自慚形穢,見識一下啥叫藝術的昇華,結果,一下廚房,才知道她的廚藝果然是荒廢了,這一點她要強烈抗議一下九爺府對她滅絕人性的摧殘,看著做出來的蛋糕,那叫一個憋屈,完全沒有當初那副媚惑人的模樣,想當初,她好歹也算利用蛋糕把他給徹底勾引住的,嗚…

  不過,既然做了,就不要浪費,於是,她將蛋糕往盒子裏一丟,準備繼續去殘害他的味覺,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啦,比起他額娘和他自己做的生化武器一樣的東東,她的已經很客氣了…

  她提溜著小食盒,騎著小毛驢,哼著歌,走在北京內城的大道上,心情正愜意著,哪知道樂極生悲,這頭許久沒有和她進行深刻溝通的驢,大概嚴重不滿意她最近有了異性沒了驢性,把它打入冷宮的做法,超級不合作地給她走幾步頓個好一陣,最後,她終於受不了這頭驢對她精神摧殘,走到它屁股邊,踹了它好幾腳,結果它的驢脾氣也上來了,屁股一拱,直接將她撞飛在地,她被它一撞,一下趴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那手裏的食盒子也飛出去老遠,蓋子滾到了一邊,露出一個半圓不方的物體…

  她站起身,決定先把蛋糕給撿起來,在給她的寵物一頓」愛」的教育,哪知道,剛彎下腰撿起那盒子,卻突然從頭頂傳來一陣嚴肅的聲音:」姑娘,這東西,可是你做的?」

  她歪了歪腦袋,看了一眼面前正同她搭訕的人,考慮一下,是先告訴他,自己已經有個比他帥很多的男朋友了比較好,還是告訴他,這蛋糕正是她愛的禮物…

  「我家主子想請您去那邊聊一聊.」結果,他卻不等他回話,逕自指了指路邊那酒樓的露臺上,正坐著的品茶的人…

  她咪了咪眼,看不清那坐在高處的人是誰,只是身上開始泛起一陣不受控制的雞皮疙瘩,阿門,」聊一聊」…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詞,一般電視劇裏,說要和人」聊一聊」,就是拖到角落裏一邊扁,一邊」聊」…她實在沒什麼「被聊」的欲望:」…可不可以不去…」

  「我家主子從不聽’不’字.」

  「……」果然是混黑社會的,只有黑社會老大才這麼拽……

  」……大…大哥…那個…我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一個男朋友可憐兮兮地等著她,填他的肚子……

  「請!」那人完全不鳥她嘴巴裏不倫不類的話,不容拒絕地,手一指面前的路,示意她最好聽話,否則,哼哼哼,大概就不是」聊一聊」能解決的事情了…

  「……我…」

  「請!」

  「……」嗚…救命哇…哪有這樣的,光…光天化日之下,給男朋友送個生日蛋糕也能碰上黑社會攔路打劫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29 PM

第六十七章 惆悵

 夏春耀隨著那名黑社會打手甲大哥,拎著她的生日蛋糕爬上了酒樓的露臺,中途幾次企圖製造意外滾落樓梯的打算被精明的打手甲大哥慧眼識破,於是,也只能挪著千斤重的步子繼續往上爬,阿門…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幹,打抱不平,見義勇為的俠客,為什麼還不出現,沒人規定有了男朋友,就不能被英雄救美吧,阿門…她就說還是單身有前途吧,至少在碰到黑社會的時候比較有前途…

  一上露臺,打手甲大哥立刻爬去邀功獻媚,一恭身,將可憐的無助少女徹底暴露在殘忍的黑社會老大面前:「主子,人帶到了.」

  「恩.」那位老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專心地研究著他面前的棋局,連眼都懶得抬,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揭著茶蓋,突然好似發現一步好棋,丟了右手的茶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提手就去撥弄棋盤裏的棋子…

  她被瓷器清脆的碰撞聲給驚了驚,整個人縮在一邊,低著腦袋,秉承著將良家婦女的行頭完美進行到底的精神,看著自己的左腳踩右腳,這位老大貌似還有點文化涵養的樣子,應該不會一語不合,就把她從露臺上丟下去,橫屍街頭吧…

  她的視線偷偷地從垂下的額發間溜出去,打量一眼,正同自己對弈的老大,一身淡色的底袍,襯著暗藍色的褂子,幾名打手乙丙丁,跟著那位打手甲大哥」一」字排開地站在身後,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清一色的面無表情,看得她冷汗滴滴…

  「坐.」

  「啊?」簡短的一聲命令,讓她抬了抬頭,生怕自己聽錯了,卻見那人依舊看著面前的棋局,只是舉著茶杯的手,揚了揚,示意她沒聽錯......

  她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椅子,抓了抓後腦勺:「…呃…嘿嘿,我…我我站著就好了…」

  他被她結結巴巴的話拉回了些注意力,扯回了砸在棋盤裏的視線,落在低著腦袋,抓著後腦勺的她身上,沒有再多囉嗦一句,只是眸子微微一移,看向他面前的椅子…

  她倒抽了一口氣,立刻識時務地將屁股往他無聲命令的椅子上丟,阿門,這位大人眼眸子一移,比四爺和九爺的哼聲還嚇人,嗚……她最近在生長出一點點,正準備茁壯成長的小骨氣,這下又不知道縮到哪里去等待發芽了…

  「手裏提的是啥糕點.」他收回視線,放下手裏的茶杯,伸手拿起放在一邊的白子盒,捏出一枚棋子,四下尋找著放子的位置…

  「…呃…生…生日…蛋糕…」她正襟危坐,垂著腦袋,看著捧在膝蓋上的圓盒子,」過生辰時,送人的禮物.」

  那人正要放下白子的手,在空中怔了怔,收回了正要放下的手,將那白子輕輕地拋回棋盒裏,揚了揚手,身後的人走上前來,將桌上的棋盤撤了出去...

  「糕點.」他指了指她膝蓋上的蛋糕,示意她擺上桌子.

  「…唉?你…呃…您…您要吃?」她的手指扣上那盒子,將它往懷裏塞了塞.

  「怎麼?不行?」他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好笑地揚了揚眉頭,似乎對於有人敢對自己說」不」,感到新鮮無比…

  「……呃…那個…不…不好吧…這個蛋糕,我…我要送人的…」阿門…她的骨氣,快點回去發芽,不要這個時候衝出來給她報導,會出人命的…嗚…蛋糕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碰上黑社會,兩個一起拋…她要命啦…

  「…送人?」他微微地一眯眼,帶著點」你最好考慮清楚再講話」的警告,朝她一掃,掃得她剛剛發芽的骨氣立刻蔫了,兩隻爪子一抖,立刻將膝蓋上的蛋糕丟到了桌上,縮著脖子,憋屈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牆角,嗚…好想縮到那裏去瑟瑟發抖哦…反正她都被徹底欺負了,擺個造型也不為過吧…

  他看了一眼被她為了保命而拋棄的蛋糕,輕笑了一聲,揚了揚手,示意打手甲大哥上前一步,再有些玩味地瞥了瞥正在猛咽唾沫的她,一把將打手甲大哥腰間的配劍抽了出來,發出一聲超級刺耳的」刷拉」聲…

  黑社會光天化日,殺人滅口了!她正想發出最後一聲正義的呼喊,卻被自己提前做好逃跑準備的身子,搶先一步做了反應,結果呼喊聲沒搞出來,人卻」咕隆」一聲滾下椅子,踉蹌地爬到一邊的牆角,抱著腦袋瑟瑟發抖,也算滿足了自己早就垂涎那個小角落的心願…

  阿門...雖然被黑社會老大一劍砍死的結局,聽起來好象很死得其所的樣子,至少她是被最大的BOSS給做掉的,但是要給人知道她就因為和黑社會老大搶一個要送給男朋友的蛋糕被砍成一段一段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排隊鄙視她呢,嗚…而且,她要是死翹了,她的佳人還不哭暈過去,以後沒人脅迫他陪她喝涼白開了,沒人趁他看摺子的時候,調戲他了,沒人為了保護和覬覦他的滑嫩嫩的皮膚,逼他吃不喜歡吃得肉皮了…呃…為什麼越說越覺得,他會放鞭炮慶祝她被砍死哩…嗚…他敢放,她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就在她已經考慮做鬼以後的事情時,那等了半天的血肉橫飛的鏡頭卻沒有配合她的心情上演,她抱著腦袋,微微地睜了睜眼,面前的畫面卻讓她張大了嘴巴,抽動著嘴角…阿門…那那那那位貌似威嚴的老大,手持著那把看起來就很考究的寶劍,砍…呃…切著她的蛋糕…好吧,她勉強承認,他手持寶劍,橫切豎砍的樣子很愜意,很帥啦…但是…沒沒沒必要對她的蛋糕用此等大刑吧…

  她顫著身子,爬到那被她撞翻的椅子邊,從桌子邊緣冉冉升起一個可憐兮兮的腦袋,看著那位老大,拿著劍,切得那個開心,她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個被切得體無完膚的蛋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主子,這來歷不明的食物,奴才先試過,您再用.」打手甲大哥上前一步,正要以身試毒,卻被他揮了揮手,攔了下來…

  她白了一眼那個自做多情的打手甲大哥,覺得這個畫面看起來實在有點眼熟,果然不出所料,下一刻,一塊粘乎乎的蛋糕就這樣拋到了她手裏,她抬頭看了一眼,正等著她試毒的老大,認命地咬下一大口,嗚…糖果然是放多了…

  他也隨著她,咬下一口鬆軟的糕點,皺了皺眉頭,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原來,是想給我嘗這個味道…」

  「……您…吃過…蛋糕?」她看了一眼手裏的糕點,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吃過一次…」

  「…好吃嗎?」

  「酸不溜丟的,你說好吃嗎?」

  「......那…給你做蛋糕的人,有沒有告訴你,吃之前要許三個願望?」

  「……」他送到嘴邊的糕點,懸在半空中,再也送不到嘴巴邊,倒是斜過視線來看著低著腦袋的她,」……有這規矩?」

  「恩.」

  他嗤笑了一聲,把玩著手裏的糕點,唇角顫了顫:」……好似,我沒給她機會說.」

  「……為什麼不讓她說?」

  「……」他沉默了一陣,將視線稍微拉開了些,」…我以為,我該是不會從她口裏聽到我想要聽的話了.」

  「…...」

  「如今,連不想聽得,也一併聽不著了…」他放下手裏的糕點,拍了拍手,將粘在手裏的蛋糕屑輕輕拍了去…

  「……為什麼聽不著了?」

  「……」他靜默了一陣,看著那杯漸漸冒不起熱氣的茶,不得不承認,」她過身了…就算留在身邊,也不會再說一句話,不論是我願聽的,亦或是不願聽的…」

  「後悔嗎?」她咬了咬唇,將頭更加低下去…

  「……」他頓了一下,沒有答話,只是站起身子,看向身邊的侍衛,」時辰不早了,去看看辦差的人回來沒有,該回了.」

  「奴才這就去看看.」

  他吩咐過侍衛,看向一邊擱在桌上,被切開的蛋糕,伸手扯下掛在腰間的荷包,丟進她手裏:「這糕點切開,想必也不能做許願之用了,這給你吧,就當是…許給你的願.」

  她看了一眼那荷包,偷偷摸了一把眼角,吸了吸鼻子,向他偷偷瞥了一眼:」是三個願望?還是只得一個?」

  「你這人倒是貪心的,」他輕笑了一聲,」你看著該怎麼用,便怎麼用吧.」說著,也不多做停留,逕自向樓梯口走去,侍衛們急忙跟上去,為他撩簾,他在樓梯口停頓了一陣,回頭對還杵在那兒的她多看了一眼,卻也沒再說什麼,走下了樓梯…

  她聽著背後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才敢放心地呼吸出聲,用袖子口擦了擦紅了一圈的眼睛,將半個身子伸出了露臺,看著那人走出酒樓,身後跟著的下人,手裏皆是抱一大盆盆栽,她看著有些眼熟,這才想起某個黑漆漆的夜裏,她被一個太監一腳踹在地上,那周圍都是些盆栽,那把在花叢裏穿梭的花剪,她以為那個總是揚著淡笑的人,是因為喜愛花草才在那兒修剪,卻不想,只是將他的禮物給照顧好而已…

  那一個晚上,再加上每個一盞茶的時間裏,他看著她蹲在花叢裏修剪花草時在想什麼,她看著他坐在正廳裏,又在想些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只是任由日子一天天地往下過,日子揮霍而蹴,這些盆栽搬回去,已不是同一個人幫他打理…

  不出幾日,她聽到良妃奉安的消息,看了一眼手裏的荷包,本來不確定的猜疑徹底肯定下來,阿門,她那天見到的真的是傳說中的康熙大人耶,這下,她也終於不辜負旅遊清朝一回的機會,早知道,就不應該只是低著腦袋,多偷看兩眼才對,結果現在,讓她炫耀一下康熙大人具體長啥樣都不能,只能舉著個手指頭,翻著白眼,說著,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巴,兩隻耳,呃…外加說出來的話有那麼一點點欠打,黑社會架勢倒是十足,拿劍砍蛋糕的時候假動作太多…

  什麼嘛…和她心裏那個康熙差蠻遠耶,什麼平三藩,收臺灣,害她白白抄了那麼多歷史書,結果還不是吃蛋糕的時候開小差,總結出來,這人要是從紫禁城裏爬出來,就連皇帝也都不會那麼鬱悶了,怪不得,他每年都拖著她可憐的男朋友到處亂跑,自己也不喜歡那座城,索性拆了不是更好,切…省得大家看著都礙眼…皆大歡喜!呃…故宮管理員伯伯,請相信她沒有破壞文物的意圖…

  正當她對故宮管理員伯伯懺悔時,她得到最新通知,那個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卻立志要和她搶人到底的康熙大人又要拖著她的男朋友出北京城,她收起懺悔到一半的心情,當著她男朋友的面,對著那座破城的方向豎起了中指...

  「你做啥?」他放下手裏的涼白開,看著她有點詭異的動作…

  「沒啥,表達一下我此刻的心情.」她的中指豎得相當堅決,一邊將頭轉向他,」啥時候回來?」

  「避過暑頭就會回來了.」他看著她的中指,只是笑.

  「避什麼暑嘛…切…根本沒看你曬黑過,每次都是我曬得和非洲雞一樣.」她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覺得他去避暑簡直多餘,他就應該留在北京城陪她曬太陽,免得老是她頂著一張曬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臉,站在雪白膚嫩的他身邊,典型的咖啡加伴侶…

  「明年我陪你曬.」他喝了一口沒有味道的涼白開,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讓她眼睛放光的話.

  「唉?真的?」她瞪大了眼睛,收起了她悲憤的中指,卻轉念一想,狐疑地盯著他,」你有什麼企圖…」不要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要說她故意破壞浪漫兮兮的承諾氣氛,她的男朋友承諾指數為零,對山盟海誓敏感度為零,對甜言蜜語反應度還是零,居心叵測指數倒是高達百分百,太瞭解一個人往往是一種罪惡,瞧他此刻笑得一臉」純良」的模樣,她就心裏發毛...

  「我陪你曬過太陽,你是不是也得陪我做點啥?」他習慣性地挑了挑眉頭,一臉」公平交易」的味道…

  看吧…真的不是她高估他,這就是他談戀愛的破態度,一點誠意都沒有,她不過要求他陪她曬個太陽,他還跟她討價還價,哼,看來是時候,玩一玩」分手」遊戲了,分個一陣子再和好,啦啦啦,反正他一走又是幾個月,和分手也沒啥區別…

  她醞釀好了感情,拿出」沒事找事」的氣勢,正要開口…

  「陪我去看看額娘,可好?」

  「……」她剛要飆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在肚子裏百轉前回,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幾乎揪痛了她的胃,然後飛出口的話,沒了氣勢,沒了內容,沒了調子,只剩一個字,」…好.」

  「成交!」他氣定神閒地喝著涼白開,只是眼含著笑,心滿意足地看著她憋屈地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一副」我好沒骨氣,我又失敗了」的模樣…

  交易談妥,康熙五十三年,他果真沒有同他皇阿瑪爬出北京城,被他皇阿瑪拋棄在北京城裏處理政務,人是留下了,但是她見他的次數幾根指頭就能數過來,還是天天忙得像條狗一樣,頗有一副」人民公僕,任勞任怨」的樣子,她看得牙癢癢,她女朋友就不算是人民的一部分了?什麼時候也為她服務一下啦!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意思就是,不給女朋友服務,何以服務天下!!

  結果,等他明白過來這個道理,拋棄蒼生來為她服務的時候,北京的日頭已經徹底過去,雪都飄下來鄙視他了,於是,他們還是繼續咖啡加伴侶…

  她無奈地發出幾聲詭異的笑聲,指了指外面的雪,看著那個說過要和她曬太陽的人,一臉「交易破裂」的威脅意味,真當她好欺負哇,哼,她也是有脾氣的,最起碼要等到明年,他曬出一身古銅色的性感兮兮的皮膚,她才原諒他!

  他卻冷笑一聲,搖著頭,告訴她,她對他的瞭解顯然不夠徹底,然後將厚顏無恥,背信棄義,橫行霸道發揮到極點,毫無悔改之心地將她抓上了馬車去兌現她的那個被勾引出來的「好」字…

  看著馬車外的風景倒著走得飛快,她雙手環在胸前,盤著腿,翻著死魚眼瞪著對面那個看書看得飄逸無比的男朋友,等等…是當朝八皇子,她決定暫時改變一下對他的定位,男朋友?啊呸,他離這個高檔,前衛又華麗的稱呼還十萬八千里呢,當他的皇子去吧…

  他將書斜了斜,視線擦過書沿,落在盤腿而坐,翻著白眼看著自己的她身上,竟然丟給她一個沒心沒肺,又傾城傾國的微笑,繼續研究他的死人書去了…

  她氣得差點沒把肺給吐出來,是誰鑒定完畢說他已經學回哄女人了的?敢情他倒是實在,把人騙回來了,立刻就給恢復原形,等待某皇子主動瞭解,她純真的少女心被惡狠狠地背叛的憤怒是不可能了,他額娘沒有錯,拜祭一下也蠻有必要的,不過,他,哼,目前是她的階級敵人!

  馬車繼續顛簸地跑著,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暖陽,伴著一陣冰雪的味道,竟然扯出她一絲瞌睡,反正,她也不打算先跟他講話,索性睡一覺,想到此間,她頭一歪,靠著馬車壁就去拜見周公,只是希望不要再夢到歷史測驗…

  結果,一覺醒來,由於睡太沉的,啥也夢到,只覺得周身一陣暖,微微地睜了睜眼,一件白裘披在她身上,她兩隻冰涼的手被握在他暖暖的右手裏,擱在他的膝頭上…

  一道陽光從馬車窗外射進來,她被刺得咪了咪眼,卻見一張黑影蓋下來,她的眼前黑了一陣,等定下睛來,才發現是他的手掌幫她當著外頭刺眼的陽光,她看著那掌心的紋路,歪著頭研究了好一陣子,幾乎想起她第一次牽他的手的時候,那輪掛在半空中的大清朝的月亮,她將他的手從半空中摘下來,想聞聞手掌間是不是還殘留著一絲菠菜的味道…

  他左手拿著書,感到懷裏的傢伙動了動,沒有特意地看向她,只是再將手握緊了些:「別睡了,這手都捂不暖,恩?」

  她不知道是自己剛醒,智商低,還是腦袋嚴重缺氧,竟然就從幾個字裏聽出寵溺的味道,然後那睡覺前醞釀出來的脾氣,也一併被消滅得一乾二淨…

  她隨著他來到良妃墓前,他看著墓前多出來的盆栽問著幕園裏的管事:」之前誰人來拜祭過?」

  「回八爺的話,沒人來拜祭.」管事的勾著腰回著話,看了看擺滿在幕前的盆栽,」這些個花草,是宮裏人帶來的,至於是哪宮的主子,奴才也不知曉.」

  他看了一眼那些盆栽,沉默了一陣,才啞聲開了口:」……好生照顧這些花草.」

  「喳!」管事跪著令了命令便被他一揮手譴退了…

  她學著他的模樣,上過香,磕過頭,起了身,看他只是站在一邊有些出神地看著面前的墓碑,上前摸去那蓋在上頭的雪…

  「其實,我很討厭瞧見女人哭.」他沒來由地跳出一句話,卻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我小時候,她摟著我哭,後來,她躲著我哭,看著我哭,看不著我還是哭,不管,我幫她擦幾次,她都還能照舊地掉下眼淚來,我不曉得,女人哪來那麼多眼淚.」

  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飆出來的眼淚不知道是擦了好,還是掛著好…

  他反頭看了她一眼,提了提唇角:」你是例外,哭起來,鼻涕比眼淚還多.」

  「……什麼啊!」她捂了捂鼻子,這個時候還拆她的台…

  那摸了雪的手,正要伸到她臉頰邊,卻因為滿手雪遲疑了一陣,沒有碰上她的臉,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她被那只離她不遠不近的手弄得極度不爽,只能擠出一句:」我又沒那麼怕冷.」

  她輕易替他撥開了顧及,然後得到一隻冰涼的手爬上她溫溫的臉頰,替她把不太值錢的眼淚給擦了去…

  「不過,她在皇阿瑪面前倒是一滴眼淚也沒掉過…」他瞥了一眼那墓碑,只是淡淡地說。

  「……肯定哭過,估計那個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她小聲地嘟囔著,估計那個時候,她也沒想過他是皇帝,沒料過這結局,哇啦啦地瞎哭過,肯定有…

  他對她的結論不置可否,看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從天上飄下來的雪,再略有深意地瞥了瞥那些擱在墓前的盆栽,將她塞進自己的白裘裏,開始向幕園外走…

  才剛出幕園的門,卻見他的小廝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忘記了請安的禮數,只是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八…八爺!出大事兒了!」

  他抿了抿唇角,眸子一黯,不輕不重地問著:「……什麼事,說.」

  「熱…熱河那邊譴了人來報,說是您送去給萬歲爺的海東青…是…是…是將死之物…萬歲爺正怒著…」

  「……是嗎?」他倒是不驚訝地應了一聲…

  她怔了怔,聽著他從頭頂砸下來有些嘲弄的冷哼聲,想起二廢太子後,他曾經說過的話:「……說不準,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她突然縮了縮渾身冰涼的身子,越過他繃緊的身子,看向那幕前擺得盆栽,想起丟給她荷包的人,卻還是無法將兩個人對上號…她突然明白良妃那句」最悔嫁作皇家婦」的意思,她悔得不是嫁給他,而是嫁給一個皇帝…

  康熙大人還是康熙大人,他不會因為送過盆載,吃過蛋糕,就忘記自己是個皇帝…所謂皇帝,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第六十八章 彷徨(上)

 馬車顛顛簸簸回到八爺府,夏春耀遠遠地就瞧見他家門口密密麻麻的一片黑,一片因為幾隻死鷹焦頭爛額的官員,她在馬車上打個冷戰,瞧了一眼只是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他,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一聲,把衣裳拉拉好,別給那些貪官污吏給扯掉了,但是,轉念一想,這節骨眼不是吃這門子飛醋的時候…

  待車停穩,她率先撩簾跳下了車,本想著給大家緩和一下緊張又刺激的氣氛,結果也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狗官,一下抽飛到角落裏去,緊接著就看見一群半獸人一下湧上馬車邊,像狗仔隊一樣挖她佳人的隱私,卻沒半個人注意她這個」關鍵隱私」,切…她就這麼沒有緋聞效應麼…

  「八爺,您可回來了,我們等了好一陣了.」

  「八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等都覺得是有人陷害,這…」

  「我等應該聯名為八爺保奏訴冤才是.」

  「就是,這等顯而易見的技倆,萬歲爺肯定能明察秋毫!」

  她趴著身子,抬頭望了一眼那類似幾近失控的追星場面,從一雙雙朝靴下撿回自己的小命,等到自己終於可以恢復直立行走的姿勢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被踢出她佳人的勢力範圍,再也瞧不見她佳人的帥臉…

  她不甘心地往上撲騰了兩下,也只能看著一頂頂大蓋帽,尤其是她面前的這位大人,高不高,矮不矮,偏偏就比她高那麼半分,那頂烏紗上的翎毛好死不死地就在她臉上做大掃除,更邪門的就是,她腦袋左歪,他也跟著歪,她右歪,他也跟著甩過來…她就不明白了,這位大叔帽子上的那搓毛就不能朝前戴麼…

  當著她家男朋友的面和她搞心有靈犀,還用帽子調戲她,簡直是活膩了!

  隔山看水地往她的佳人那丟去兩眼,她也死了心別想在一票比她豺狼惡虎的官大人面前窺視到她佳人一分一豪,大庭廣眾的,也沒啥豆腐好吃,於是,腳一轉,她正準備閃人,卻在轉身的那一刻對上正負手而立,站在自家門口,涼涼地看著隔壁門口人頭竄動場面的四爺…

  她踮芭蕾的腳還沒放平,扯著前面那位大叔官帽上翎毛的爪子也還沒放下,只得有點尷尬地朝他嘿嘿一笑,卻見他淡淡將視線從那片混亂裏收回來,只是瞧著她乾笑的臉:」爪子還不放下來,官帽豈是你能亂扯的.」

  她立刻放下那把被她抓得扭曲的翎毛,右手垂下,放在褲邊搓了搓,左手還是習慣地去抓後腦勺:」…四…四爺吉祥.」

  「恩.」他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視線又從她身上移了開去,逕自落在那片吵嚷的人群裏,看得近乎小心翼翼,可是話語卻是對著她在說,」還杵在那邊做什麼,你要爺同你隔個老遠說話嗎?」

  「哦哦…」她窒了窒,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兩圈,她才剛剛被一個皇帝打擊到,就在她對皇帝這種生物產生本能恐懼時候,又被下一皇帝逮到她的小辮子,真是要命…

  過來!」他語調不變,只是話語由幾個字濃縮成兩個字的命令…

  她立刻屁顛顛地小跑了兩步,站到四爺府的臺階下,抬著腦袋堆著滿臉獻媚的笑瞧著他:」…四…四爺…」她最近好象沒和四爺府接什麼大樑子吧,因為後門一開,她已經很久沒有打那堵牆的主意了…

  他看著她那張過分誇張的笑臉,卻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幽幽地開了口:「每年的零食可是你送來的?」

  「…唔……」她沒料想到會是這個問題,卻急忙低了低腦袋,收了笑臉,也不再看站得高高的四爺,」你們拿的東西,我怕他不愛吃.」

  「…….倒是沒你細心了.」他看著她低下去的腦袋,竟附帶出一絲輕笑,」既是送吃的來,又為何每次丟下人就跑了.」

  「……」她回想起每次連滾帶爬地將零食塞進門口兵哥哥的手裏,然後落荒而逃的自己,有點窩囊地撇了撇嘴角,不知道怎麼把有點詩情畫意,浪漫兮兮的理由說給未來皇帝大人聽,他們都該是少了那根筋的人,怎會明白尋常人不碰觸傷口的道理,回憶發酵以後,壓在心裏的是酸,跳上眼睛的就是淚,大冷天哭鼻子,風一刮,扯得臉生生的痛,鄙視這個沒有潤膚膏的時代,連哭個鼻子都得小心翼翼…

  「四爺…」她偷偷朝還在吵鬧的隔壁望了一眼,喚了他一聲,卻終究還是把問題咽回了肚子,她想問一句,如果弘暉還在,將來的某一天,雍正大人會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手把手地教他寫字,曾經帶著他看過煙火,曾經為他撒嬌而軟下聲來替他擦眼淚,她突然好慶倖他離開得早,在他的阿瑪還不是皇帝這種生物的時候…這樣,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去瞧他一眼,為他捎些零食,紮根下的,只剩下他孩童般的嬉笑,無城府地吵鬧,為了逃避功課而被罰跪的抱怨…

  「呃…四爺,我得回府了,要不九爺會把我拍成黃瓜的.」她的問題在唇邊打了圈,吐出來的卻是這麼個東西…

  「……恩.」他隨性地應了一聲,也準備舉步回自己府裏,卻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丫頭.」

  「恩?」她剛跨出的步子,被他硬生生叫了回來,眨著眼睛瞧著他.

  「…給你的東西還在嗎?」他的右手從背後從容地抬起來,指了指脖口.

  「唔?」她撫了撫被掩在高領口衣服下的鎖片,有點為難地往回縮了縮,」……這是他給我的…」

  「誰同你搶了.叫你好生收著,不可弄丟了.」他有點好笑地瞧著她的動作,話音剛落,視線卻越過她的頭頂看向正搖曳而來的一頂轎子,將嘴角的弧度扯出了冰涼的味道,」你且去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四爺那表情上一瞬間的轉變,只是看著四爺府的大門隨著他」咻」得一下閃人,再也沒有打開的意思,漠不關心地任由那票官員逕自鬧騰…

  她狐疑地再看了一眼那扇避禍般關上的門,只是旋身走開,側著身子擦過那頂搖曳而來的轎子時,卻聽見一聲細碎地撩簾聲,那略帶用力」刷拉」的展扇聲從她的耳邊輕輕地擦過去,擦得她一陣頭暈,停在原地站了好一回…確定不會有人拿扇子來砸她的腦袋,才敢怯怯地提了步子繼續朝前走…

  一邊走,卻一邊回過頭去看了看那頂轎子,卻被那突然間懸在路中間的轎子給嚇得冷汗滴滴,連腳下的步子也停了下來,立正站好地杵在原地,心虛兮兮地朝她家男朋友門口偷看了一眼,口裏默念著」上帝保佑」,等了老半天,卻沒有人展著扇子從轎子裏吊兒郎當地挑眉頭,從轎子裏走出來,也沒有人回過頭仿佛露出絕對不經意的表情,皺著眉頭來瞪她一眼,只是隨著一聲展扇聲又想前走了去,她鬆了一口氣,揮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敲了一下自己那」一腳踏兩船」的腦袋,唾棄了一下被自己男朋友鄙視過的定力,狠狠地捏了一把不知露出什麼表情的臉,提起腳逃離這片是非之地,她的男朋友家裏,今天要雞飛狗跳了…

  她拖著有點酸痛的腿好容易走到九爺府側門口,確定自己被那頭驢子給寵壞了,才走幾步路,竟然累得腰酸背痛,仿佛剛做完啥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一推門,也不知是哪個無聊的傢伙竟然把側門給鎖了個嚴實,看著家門,進不去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腰酸背痛的造型又不適合秀她的翻牆絕技,於是乎,她瞥了一眼已經有幾年沒有走過的九爺家的正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身心傷害,後宮紛爭,流言蜚語,外加控制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定力,她已經循規蹈矩好幾年了…今天破個例,不算犯法吧?而且,估摸著,九爺的轎子也該正往她家人氣十足的男朋友家挪呢…

  想到此間,她便有恃無恐地邁開了步子,一腳踩上正門的樓梯,卻見一個憋屈的小肉團縮在大府門邊,她一見,便隱隱地泛起一陣頭痛…

  「春姨…」一聲軟軟的聲音從小肉團的嘴巴裏飛出來,緊接著一隻小爪子就抓上她的衣服,讓她想挪腳都沒有機會…

  「……不要叫我春姨…叫姐姐!!」她覺得這個問題比逃跑更重要,只好轉身對著那個抱著膝蓋蹲在那裏的小肉團警告了一句.

  「……子荷姑姑說的,你就是姨嘛…」小傢伙嘟噥了一下嘴巴,眼睛裏閃爍著全是迷茫…

  「糖糖,你說是我對你好,還是你子荷姑姑對你好?」她一看四下無人,立刻蹲下身子,開始勾搭小娃娃的戲碼…

  小娃娃咬了咬手指頭,抬眼瞧了瞧她,眼睛一斜:」阿瑪對糖糖好.」

  「……我說的是我和你子荷姑姑比,管你阿瑪啥事!」她將小娃娃扯掉的褂子,重新系好,免得她再像個小邋遢似地蹲在這兒,她阿瑪哪里對她好了,從小就把她寵飛了天,別的小格格早早被抓去薰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卻拿一雙迷茫兮兮的大眼睛去勾引那個定力比她還薄弱的阿瑪,她阿瑪也著實不負重望,被小娃娃掛著鼻涕,純潔無比地一望,立刻眉頭一皺,潰不成軍,丟出一句:」不願讀,便不讀了.」

  於是,這祖國的花朵就被九爺一句話給連根拔起了,人家大格格7歲就會做詩了,她糖糖倒好,跟著」做詩」,坐哪兒,哪兒濕,搞得她還罪惡感飆升,生怕是自己小時候尿床的破習慣傳染了給她去,儘量和她拉開距離,哪知道,許久沒見,她還是這德行…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格格,怎被培養地越來越往她夏春耀的方向靠近了呢…

  「大冷天的,你又坐這兒做啥?」她拉起她的小身子,拍了拍她身上的雪,順便確定一下,她尿褲子的習慣是不是徹底改觀了.

  「等阿瑪.」她跟著去拍身上的雪,」阿瑪叫糖糖在門口等他.」

  「……」她停了一下手裏的動作,卻看著她胸口落下來的糖渣渣,」又吃了一身,你子荷姑姑也不幫你洗洗?恩?」

  「額娘和姑姑都好忙,她們都不睬糖糖,」她嘟了嘟嘴,不滿的話毫不修飾地丟了出來.

  「……」她沒接話,早幾年,完顏夫人總算是生了兒子,估計,這幾年,心思都在那根苗上呢.

  「你也不睬糖糖.」她白了白眼,手指了指她的鼻頭,使勁地點,」子荷姑姑說,叫我不要找你玩兒,她說,你惹額娘生氣了,還說你忙著往那個什麼枝頭上飛著做小鳥.」

  「……」

  「你才做不了小鳥,我瞧見了,你每次翻牆都掉下來摔得亂七八糟的,嘿嘿!」她笑得毫無芥蒂地伸出指頭來戳她的鼻子.

  她被她戳得有些鼻酸,看著面前這張已經漸漸長開了眉眼的小臉:」那…那你跟我講話,會不會被你額娘罵?」

  「不怕!」她使勁地搖腦袋,」誰欺負我,我就同阿瑪告狀,阿瑪眉頭一這樣,就沒人敢說話了.」小娃娃學著九爺豎眉頭的樣子,竟然還有幾分神似,看得她一陣抽笑,剛醞釀出來的鼻酸也被壓了下去...

  「咕嚕嚕」一陣肚子抽抽的聲音傳了出來…

  「春姨…」

  「叫姐姐!」這點她絕對不退讓…

  「……糖糖不說假話的.」

  「不說假話就沒得東西吃.啊呸呸…誰讓你說假話了.」她對著小娃娃鼓了鼓眼睛,卻隨即想到一件事,」你阿瑪回來瞧不見你怎辦?」

  「不怕,糖糖溜去玩的時候,阿瑪會等糖糖的.」

  「……」她提了提嘴角,沒再過問,牽著小娃娃走下階梯,她那個阿瑪估計現在正忙著國家大事呢,還指不定啥時候回來呢.

  等兩個吃得沒心沒肺的傢伙,填飽了肚子爬回九爺府時,天色還沒全暗下來,她牽著小娃娃那只比她還暖的手,卻在看到一個穿著朝服負手站在雪裏的身影頓了頓腳步,小娃娃一瞧見那背影,立刻甩了她的手,跑上去,卻一個不小心在雪裏滾了一交,明明不痛,卻還是張著手臂要抱抱:」阿瑪,阿瑪!」

  那身影旋過身來,走近那趴在雪地上的身影,撩袍蹲下了身子,沒多餘的言語,只是張開了懷,任由那小娃娃囂張地撲進自己懷裏,撞了個結實…

  「阿瑪,糖糖肚子餓,我和春姨去吃東西了.」她被他抱在懷裏,突然視線升高了不少,俯視著還杵在不遠處,沒時間去改小娃娃的稱謂,正準備落跑的某人…

  看了一眼在父女倆身後的府門,她抬頭乾笑了兩聲,他只是淡然地打量了她兩眼,對於這個同住一府,卻仿佛多年不見的人興趣並不濃厚,她噓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告退,卻聽見他沉沉的聲音跳出來:」飽了嗎?」

  她怔怔地抬起頭來,卻看見他一邊問著話,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卻沒挪開,眉頭倒是越皺越厲害,幾乎用那種看害蟲的眼光刺得她頭皮發麻,一瞬間,不太明白這個問題是對哪條害蟲說的…

  「飽了!」小娃娃卻率先應下了聲,」不過,阿瑪,我還可以陪阿瑪吃.」

  「恩.」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將懷裏的娃娃放了下來,只是牽著她的小手往府裏走,跨出幾步,卻聽不見他要的腳步聲,不耐煩地回過身來,發現某條害蟲還杵在雪地裏研究完美逃跑路線,他的聲音有些悶地跳出來,」你走不走,別讓爺等你!」

  她被有點熟悉的話語給嚇了一跳,卻見他似乎也剛剛反應過來,這句話聽來刺耳,她心虛地去看自己的腳丫子,卻聽見頭頂飄來一聲重重地」哼」,緊接著,是不再做任何停留的腳步聲,靴子落在靴子裏摩擦過後的吵雜聲,她的視線越過自己的額發,看見糖糖還朝她招著手,她撇了撇嘴角,只能跟上了腳步,走向那個她已經許久沒有進去過的書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30 PM

第六十九章 彷徨(下)

 筷子顫抖地越過面前一盤堆得顯眼的包子,夾起了一顆青菜正要往自己碗裏收,卻被一聲不識趣的童音給斷在空中…

  「春姨,包子好吃,吃包子嘛!」某個毫無吃相的娃娃坐在用墊子墊高的椅子上,晃著兩條腿,抱著一顆包子啃得忘乎所以,還不以餘力地為自家的包子做廣告…

  她的手被這聲廣告怔得在空中明顯地晃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盤莫名其妙橫在桌中間的包子,再抬眼瞄了一眼面前那位也不去碰那盤包子的九爺,咽了一口唾沫,偷偷地斜眼,瞪了一眼那個剛才明明吃了她不少銀子,這會子竟然集體消化光,抱著包子使勁啃的娃娃,對自己當初良心發現,改掉她自己選擇的愛新覺羅.包子的本名懊悔不已…

  看了一眼最靠近自己兩盤菜,一盤青菜,一盤豆腐,管他做得多漂亮,多考究,還是青菜豆腐,對比了一下放在九爺面前的菜色,她的懊悔又深刻了兩分,對面前明顯的差別嗤之以鼻,就知道那些傢伙連上個菜也看人臉色,可她又著實不敢起了身,把爪子伸到對面去,只好憋屈地青菜,豆腐使勁啃…

  看了一眼對面的九爺,也只是研究他面前兩盤菜色,仿佛對她面前的平民料理完全不敢興趣……

  「阿瑪,我要吃豆腐.」小傢伙啃完一顆包子,卻還不甘心地掃描著桌上她愛吃的菜色…

  做阿瑪的只能停下了筷子,看著離自己最遠的那盤菜,皺眉頭,再看某人急忙低下腦袋去,使勁趴著白飯,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吃得忘乎所以的德行,眉頭瞬間鎖得更深,」噌」地站起身,拿起瓷勺,手臂一伸,越過桌面,伸到她面前,掠奪她僅有的青菜豆腐…

  那雙撥弄算盤的纖纖玉手,毫無人道地用勺子舀起一勺豆腐,轉而放進身邊小娃娃的碗裏,她看得欲哭無淚,只能更加發奮地趴自己碗裏的白飯,哪知道這位大人來了勁,吃完了」豆腐」也不坐回去,還自作多情地夾起青菜往小娃娃的碗裏夾,小娃娃不愛吃青菜同他鬧,他就往自己碗裏塞,塞到她面前的盤子空空如也,他才眉頭一挑,心滿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津津有味地咀嚼他的」戰利品」…

  看著面前只剩下菜湯的盤子,她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青菜豆腐很有利於美容啦,但是對面的大人已經夠美了,實在沒有同她爭的必要嘛,再歎一口氣,她正準備做小可憐狀,吃一碗體現人民疾苦的湯泡飯,那邊的小格格卻發出拯救困苦農民的呼聲…

  「春姨,我要吃雞丁.」

  她一聽,就像從苦牢裏放風出來一樣,二話不說地跳起身,拿著勺子,越過桌面,毫不猶豫地向他研究了半天的菜色伸出魔爪,嘿嘿,反正是他寵飛天的女兒要吃,她只是奉命行事,啦啦啦,她一勺一勺地往糖糖碗裏遞菜,忙得不亦樂乎,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那位端坐著,半天沒聲音的大人,卻見他本該氣白了的臉上,竟是掛著淡笑,垂眸看著她的勺子在他面前胡作非為,胡攪蠻纏,胡搞瞎搞,她被眼前的堪比世界奇跡的景象嚇了一跳,正要往糖糖碗裏送的菜在空中打個顫,全掉在了桌上…

  他被她一抖,給怔回了神,隨即又繃回了那張臉,自顧自地吃自己的飯,她也急忙縮回自己的位置,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老實地舀起自己面前的菜湯,配她的湯泡飯…

  正扒上兩口,卻因一雙竄進自己視線的筷子,鬆了鬆靠在碗沿邊的嘴巴,任由那雙從對面伸來的筷子,夾著一個白嫩嫩的包子擱在她的碗裏,在她的碗沿邊停了半刻,放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又收了回去,她不敢抬腦袋,只是盯著那顆白包子發了一會呆,考慮著自己已經蠻撐的肚子要怎麼去多消化一個包子…

  吃完一頓詭異的晚飯,她沒想太多,只是當每天從側門滾進家門的時候,都被糖糖拖著往書房跑,起先還是天天湯泡飯配包子,吃得她極度憋屈,可是她男朋友被康熙大人徹底被栽了贓,還削了爵位,丟在家裏閉門思過,不能出來給她開小灶,他不在,她的定力就被自己的肚子給葬送了,頂著吃飯有理的行頭,安了心被糖糖拖進書房,可是,後來伙食越變越好,夾進她碗裏的菜越來越有豐富多彩的傾向,幾乎是那小娃娃一嚷要是什麼,她碗裏也會被丟進了一份,她吃得肚子滿足不已,心卻虛得快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

  就連抱著自己胡搞瞎搞出來的奶娃娃來竄門子的春桃都一臉看好戲的眼光瞅著她,問了一個好欠打的問題:」我說,你還忙得過來麼?」

  「……」她拍著滿足不已的肚子,白了春桃一眼,大言不慚地丟出一句,」恩,目前還能應付.」

  「你還得意,你家男人到底打不打算要你了?還把你留在九爺這禍害他人?」

  「你懂啥,我才不要這麼快變黃臉婆呢,戀愛才是基本原則!」

  「哼…你就仗著人家寵你,繼續亂來吧,小心玩出火來,燒了你這幾搓毛,讓你還叫囂!」春桃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淫窩,卻在門邊回過身來,故意壞壞地一笑,」唉,你知道是誰把我安排在你隔壁間的麼?」

  「十兩銀子是吧?想都別想,一邊去!」她對於春桃自從生下娃娃後,為了奶粉和尿布變本加厲的斂財手段鄙視到了極點,什麼節骨眼都給她填亂…

  春桃吐了吐舌頭,抱著娃娃閃人,把空間留給一個腦子一團亂的傢伙去思考,而那個本該思考的人,卻枉費了別人的心機,鞋一脫,被一鋪,鑽進被窩睡覺去,腳一蹬,貼著放在被窩裏暖床的暖爐,拍了拍枕頭,卻把一張塞在枕頭心裏髒兮兮的白帕子給拍到了冰涼的地上,她看著那條帕子飄在地上,只能勾下腰去撈那張帕子,卻因為它飄得太遠,不得不從被窩裏爬出了些,沒了暖爐暖她的腳,她小聲地抱怨,一個使力,卻找不到平衡地摔下床去,冰涼的地板讓她凍得發出」嘶嘶」聲,急忙撿起了帕子,重新塞回了枕頭裏,身子也趕忙飛回暖暖的被窩裏,腳繼續貼上小暖爐,發出一聲滿足的「哼哼」,用溫暖把自己包裹了個嚴實,繼續做她的春秋大夢…

  也不知是糖糖和她夏春耀孽緣未了,還是她一時婦人之仁造成的嚴重後果,自從被她拖去她阿瑪書房裏開小灶後,她就吃人嘴軟地被這娃娃給粘上了身,她阿瑪在還好,小娃娃忙著覬覦男色,沒空理她,但是只要他阿瑪前腳出門,她立刻後腳粘上她夏春耀…她就不明白了,糖糖對她阿瑪這樣緊迫盯人,九爺府這些年,一個接一個呱呱落地的娃到底是怎麼跑出來的,莫不是九爺前一刻哄完了娃娃,下一刻就爭分奪秒爬美人窩製造小蝌蚪吧?真不愧是九爺…能人啊…

  不過,現在不是讚歎九爺能力的時候,看了一眼,非要跟著她出去收帳的糖糖,此刻正坐在她的小驢子上,搖著傻不愣登的腦袋,她不知道怎麼向廣大人民群眾交代,這墮落一條街從此又多了一個處女的事實…

  「你可千萬別讓你阿瑪知道我帶你來這兒,聽見嗎?」她一邊牽著驢,一邊交代,要是被九爺知道,她把他的寶貝女兒拖出來當第二號處女,非把她這頭號給廢了不可…

  「哦,春姨,我阿瑪頂好的,你為啥那樣怕他?」小娃娃歪著腦袋咬手指,滿臉的不明白,」比起剛剛那個同你講話的鬍子大叔,還有那個臉上有道疤的伯伯,還有那個看著我流口水,說要給我買糖,被你一腳踢飛的小哥哥都好…」

  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傳說中」養在深閨,不知世事」的大清格格,非常慎重地警告她:」以後要是還有男生隨便和你講話,說什麼要帶你去做好玩的事,又給你糖吃,又對你傻笑的,直接一腳踢飛,知道嗎?」

  「阿瑪不用踢飛吧?糖糖捨不得.」好奇寶寶繼續提問…

  「廢話,誰讓你踢飛你阿瑪了!」雖然她曾經懷疑過九爺是不是」那什麼」的傾向,但是,那只是以前而已……誰讓這小丫頭繼承了九爺那張擾亂治安的臉,她不得不給她提前上一節自我保衛課,」…呃…不過,將來碰上你喜歡的傢伙,可別亂踢啊!」對於只有一根筋的糖糖,她還是得多一句嘴,別毀了一個娃娃的大好姻緣,她對培養尼姑沒有任何興趣…

  「哦……春姨,喜歡是什麼東西?」小傢伙趴在驢背上,向她靠近了些…

  「喜歡…呃…喜歡就是…」她眨了眨眼,正想發揮自己所有的戀愛細胞來詮釋這個連聖人都解釋不了的詞,憋了個半天,飄到嘴巴邊的就是一句,」喜歡就是……哎呀,等你被人念到噴嚏不斷的時候,就明白了!」

  「…打噴嚏?」糖糖皺了皺眉頭,眼神裏的迷茫又填上一分.

  「呃……或者,你就看著他,眼睛就會放光,呃…不是綠光啊,不要想歪,然後…就會想摸摸,抱抱,親親,呃…不是你阿瑪慣用的那種摸抱親,外加壓啊…不要想歪…就這樣,差不多了吧…再多我也不知道了,呃…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現在還屬於早戀的範圍啊!」

  「那我還是喜歡阿瑪!」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滿頭黑線地瞅了一眼剛被自己親手推向萬惡深淵的小娃娃,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但是,又怕自己越描越黑,再調教下去,說不定這小娃娃就要拉著自己阿瑪大喊」ILOVEYOU」了…

  「春姨,你幹嗎不做我阿瑪老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從糖糖的嘴巴裏飆出來…

  「我幹嗎要做你阿瑪的老婆,你還嫌你阿瑪老婆不夠用啊?」她敲了敲糖糖那個亂七八糟的腦袋,小小年紀就會給自己阿瑪找老婆了,被她額娘知道,她還不死定了!

  「我阿瑪喜歡你.」小娃娃歪著腦袋,發現那個正敲自己腦袋的手,因為她的話停了下來.

  「……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學得快了!那個不是喜歡啦!」她嘿嘿一笑,收回了自己壓在小娃娃腦袋上的手,牽起韁繩繼續往前走…

  「不是嗎?」

  「不是!絕對不是!」她豎起指頭,非常正經地告訴她,」肚子餓不餓?」

  「恩,餓了!」小娃娃點下腦袋,立刻忘記了前面講的話,」春姨,我要吃!」

  她為自己難得成功地轉移話題而沒被人發現,捏了一把冷汗,懶得去懷疑小娃娃的智商,牽著她直奔她光顧多時的飯館,才踏進館子,就見那小二衝她搖搖頭,打著暗語,告訴她,今天小白臉公子也沒出現,她撇了撇嘴,拉著糖糖坐下身,點好菜,坐在位置上等,卻見小娃娃一臉驚喜地盯著門口圍著不少人的地方使勁瞧,還扯了扯她的手臂:」春姨,那是啥玩意兒?」

  「唔?爆米花呀,你沒瞧見過?」她伸了伸脖子,看了一眼那邊的攤子.

  「要吃!」她指著那邊的攤子,拿出勾引自家阿瑪的那套」眼瞳泛光,紅唇翹翹」.

  「那是要自己拿米去才行的,我們身上又沒有生米…」

  小傢伙一聽,立刻溜下凳子,一把抓上旁邊小兒哥哥的衣裳,繼續翻動著滿是期待的大眼睛,小嘴巴一張一合地吐出幾個字:」我想吃爆米花.」

  小二哥哥被一下扯住,又立刻對上一雙泛著秋水的瞳孔,立刻軟了腳,喪了志,兩隻腳打著結就往廚房跑,過不了多久,就將偷來的米塞進小娃娃的手裏,還一臉被騙也滿足的死表情…

  看著糖糖端著成功騙到手的米,站在自己面前,夏春耀深咽了一口唾沫,再看了一眼,還沒從臉紅心跳狀態恢復過來的小二哥哥,再次肯定了九爺禍國殃民的基因,帶著小娃娃走向一邊攤子…

  「砰」

  「春姨,那是啥聲音?」糖糖指著那個架在火上的奇怪容器,看著小販將米倒了進去…

  「啊…會發出討厭聲音的東西!」她嘟著嘴,給它下了定義,可糖糖卻一點也不怕,聽著那有點震的」砰砰」聲,還一臉興奮狀…

  她卻被那聲刺耳的聲音震痛了耳朵,那是每每買爆米花時,她都捂著耳朵想聽又不敢聽的聲音,這才憶起,離上次聽這聲音有多久了,好似那時還是弘暉在的時候,也是他嚷著要吃爆米花,她和八爺拿他沒辦法,只得去借了米,排著長隊,等著爆米花出爐,他抱著小娃娃,她站在一邊,縮著脖子,捂著耳朵,就是討厭聽那最後一聲」砰」,震得渾身都不舒服,想起來時,耳朵會嗡嗡叫,那個時候,八爺笑她沒膽子,弘暉說,她的膽子卻長到」色」字上去了,那個時候,她還小心翼翼地叫他八爺,那個時候,他笑得還是假假的,那個時候,她還沒當他是男朋友…

  小販起了身,把那裝了米的容器對著一個大大的袋子,她看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眯了眯眼,知道那聲討厭又刺耳的聲音又要鑽出來了,想要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卻又不得不去扯離那玩意太近的糖糖…

  她看著小販正要拔開容器上的蓋子,秉住了呼吸,只能等著那聲討厭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卻感到一雙溫溫的手從身後越過她的肩頭,貼向她冰涼的耳朵,那溫潤的玉扳指讓她的耳朵立刻泛起一陣燙,手指滑過她的面頰,併攏了捂住她的耳朵,一瞬間,隔絕了一切吵鬧,連同那正要呼之欲出的爆炸聲,只有一聲聲規律的心跳聲在她耳邊揚起來,誠實得不得了…

  「砰」

  她聽不到聲音,卻感到一絲震動,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背脊貼上他均勻呼吸起伏的胸口,直到看著白花花的爆米花被倒進盆子裏,她才噓了一口氣,感到捂在耳邊的手收了回去…

  「我不在,你倒也能自得其樂了?恩?」

  熟悉上仰的尾音讓她急忙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鬱悶了一下大庭廣眾的環境,不能對佳人當街施暴,只能用眼神把他從頭到腳強姦了一下:」你可以出門了?」

  「恩.」他淡淡地應下一聲,對那個問題不想多談的樣子,有點狐疑地看了一眼捧著盆子,仰著腦袋,毫不避諱地對自己行注目禮的小娃娃,質問的眼神飄向站在一邊她:」這怎麼回事?」

  「呃?」她被他涼涼的眼神一掃,掃得有點暈乎,不得不秀出曾經修煉到及至」眉目傳情」的招式…

  」這絕對不是我的私生女來的,我是清白的!」她舉著兩隻爪子使勁搖。

  「……我瞧你眼神挺虛的,恩?」

  他微微眯了眯眼,抿了抿唇角,入境隨俗地只是用眼神回到.

  「……有嗎,有嗎?我這麼無辜的眼神,哪里會虛?」她使勁眨動她的眼睛,斜視了一眼站在一邊,抓著爆米花往嘴巴裏塞得起勁的糖糖,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擠眉弄眼…

  「春姨…」小傢伙一邊嚼著爆米花,一邊扯了扯她的衣角,指了指面前只是微笑的人,」這個漂亮哥哥是誰?」

  「噗」她幾乎快要吐出一口血來,顫抖地舉起一隻拳頭,」……愛新覺羅.糖糖……」這個死娃娃,叫她阿姨,卻叫他哥哥…她絕對是想嘗嘗被虐兒童的滋味…

  「哥哥,你吃爆米花麼?」她將自己懷裏的盆子往前拱了拱,露著一張好可愛的笑臉,一副討好的模樣…

  「他哪里像哥哥了!!」她一把將小傢伙懷裏的盆子奪過來,生怕某個傢伙也和別人一樣,被小傢伙的笑臉一勾引,就當起」哥哥」來,」…他是你八伯伯!!快叫!」哼哼,這老老的稱呼才比較適合他,總不能就她一個人當阿姨,他還停留在哥哥的階段吧,搞清楚哦,她才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女,他已經是奔四的老傢伙了!

  「可他不像伯伯嘛.」小傢伙不滿地嘟起嘴來,一副在稱呼上絕不妥協的模樣,」糖糖要他當哥哥,好不好?哥哥?」眨動大眼睛,看著面前那位只是輕咳一聲,似乎不想加入戰局的」哥哥」…

  「……」她極度鬱悶又憋屈地朝那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男人,對他這樣縱容自己的小侄女痛心疾首,她這正在捶胸又揪心,卻見小傢伙,一張爪子,撲進了她男朋友的懷裏,她倒抽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淫魔從一個**深淵,爬向了另一個…

  「春姨,糖糖喜歡這個哥哥,恩!」一邊說著,一邊要將她前面所傳授的摸摸,抱抱,親親進行到底…

  她一手端著爆米花,一邊急得跳腳,而那個只是微笑地看著面前的混亂的傢伙,竟然給她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她心一橫,將手裏的盆伸出去,隔開了兩個正要發生天理不容的扭曲感情的人,指著小傢伙的鼻頭嚴肅地告訴她:」這個哥哥,是你家春姨我的!」

  「他是你的,你是我阿瑪的,我阿瑪的就是我的!」她難得理清了思路,說得頭頭是道,搖頭晃腦,瞧著她頭頂上的兩個人的表情皆是一變…一個由微笑變成冷笑,眯了眯眼,視線微微一黯,瞥向背對著自己那個由信誓旦旦變成滿頭冷汗,抓著腦袋準備土遁的某人…

  「春姨,你很熱麼?你流好多汗呢…」

  「……還不都是被你害的…」

  「那個哥哥在瞪你…唔…你做了什麼壞事嗎?」

  「……我做了什麼壞事,我是無辜的,我…」

  「對啊,你也沒做什麼壞事,每天都同我一起乖乖和阿瑪吃飯,也不挑食,阿瑪夾什麼就吃什麼.」

  「……」

  「你幹嗎這樣看著我?春姨?」

  「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那個哥哥的表情…」

  「哦,好...恩,他還在瞪你,好象很不高興樣子,就是你平時常說得,那種‘你死定了’的眼神,你果然做了什麼壞事吧?」

  「……嗚…你形容的那麼具體幹什麼……你放過我吧……」



第七十章 白帕

 瞅著一桌大餐,心虛地瞥了一眼對面正笑得秀色可餐的男朋友,再看了一眼一邊正吃得「啪嗒啪嗒」的糖糖,筷子拿不穩,直接換勺子,一邊大刺刺地盯著她夏春耀的男朋友,一邊扒飯,頗有拿他下菜的意思,可她家男朋友道行更高,被小娃娃盯得若無其事不說,還拿一雙魅眼直勾勾地盯著頭皮發麻的她,一邊還客氣地朝她笑:「吃啊,你抖個啥?」

  嗚…又不是她想抖的,要是換他被她抓到他花名在外,勾三搭四,暗通溝渠,這句聽起來很有型的臺詞就該輪到她來說了…

  他話音剛落,又一筷子菜飛進她碗裏,她看著那碗已經看不到白飯,被他堆成小山狀的恐怖菜色,猛咽口水,向他投出一個好憋屈,又討好的微笑,以示私下解決個人恩怨,不要給小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心理陰影…

  他卻回以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表示了一下自己對下一代的教育工作毫不感興趣,不耐煩地挑了挑筷子,毫不給她面子地丟出一句:「快些吃,還有好些等著你呢。」

  不要這樣嘛…冤冤相報何時了…

  「裝可憐也沒用,快些吃。」

  「……切…」她發出一聲嗤聲,別了別嘴,一邊了唾棄他對祖國未來的摧殘,一邊鄙視他對她精神折磨,鬆了鬆褲腰帶,準備英勇迎戰,卻見他朝她嫣然一笑,輕飄飄地丟出一句…

  「喂飽了你,我才省心。」

  喂…喂飽…從哪個方面喂飽?莫非是她想的那個不健康方面…為什麼他說這句流氓兮兮的話時,還要曖昧的瞟她一眼,完全不顧及有未滿十八歲的傢伙正在津津有味地觀看,她正鬆褲腰帶的手一緊,又將自己的肚子勒了回去,不想承認自己的脊樑骨被一句話簡單的話酥麻成功,還嚴重想歪到不該想的層面上去,軟綿綿地正要趴回桌上,腳點了地,控制了一下自己過分活躍的發展性思維,「咻」地站起身來:「我我我…我要上茅房!」說完,也不管自己的話有多倒胃口,迅速逃離犯罪現場…

  「哥哥,她逃跑了。」糖糖一邊嚼著飯,一邊看著一臉得逞狀的胤禩…

  「跑不遠。」他勾唇瞧著那個跑走的身影,撞上一個跑堂後,又爬起來繼續向前衝,只是淡淡地應下一句,瞥了一眼正拿詭異眼神瞪著自己的小娃娃…

  「你也喜歡她。」小娃娃直言不諱地眨巴著大眼睛,用的還是肯定句。

  他愣了一下,對那個加重的「也」字,微微一笑,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滿嘴飯粒,收了甜笑,只是深深地盯著自己的娃娃,半晌,伴隨著輕笑,從薄唇拋出幾個字:「如何?」

  她用袖口擦了擦油嘴,扔下了勺子,視線還是一瞬不眨地瞧著他,過了好一陣,她跪在椅子上,伸出小短手去夠桌上的茶杯:「糖糖在想,為什麼阿瑪給春姨夾得菜,她都會吃光光。」

  「……」他看著她有些吃力地向前趴,抬手越過桌面,兩指輕輕一撥弄,將小娃娃夠不著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糖糖歪頭看著他將茶杯推向自己,伸過手將杯子抱在胸前大喝了一口:「明明很飽,或不喜歡吃的菜,她都會吃光光。」

  他挑了挑眉頭,看了一眼,被某人擱下的菜堆成小山狀的碗,微微眯了眯眼,卻見那抹身影從後院跑回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著面前有些詭異的氣氛,大的端著杯子優雅喝茶狀,小的捧著茶杯學著大的模樣,努力優雅喝茶狀…

  糖糖這個小鬼實在太有模仿前途了,不能讓她繼續和她家「伯伯」廝混一起,哪天要是她也對著她家阿瑪飆一句天書出來,不知道九爺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灰暗無比,生無可戀了…

  「你們在商量什麼陰謀詭計?」她咕噥了一聲,一邊舉起筷子,胡亂地扒了兩口飯,把自己不喜歡吃的薑片丟出碗,還起身越過桌面,將放在他面前的菜端到自己面前來大吃特吃,吃到一半,她覺得剛剛那抹一直很鄙視她的視線突然變得柔和兮兮起來,搞得她有點食不知味,於是,她抬自己不知死活的腦袋,迷茫地看著他…

  「……你幹嗎這樣看著我?」她來不及咽下嘴巴裏的飯,警戒地低頭瞧著自己碗裏還剩下一半的飯,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趁她跑去WC的時候,在裏頭放了啥好東西伺候她,瀉藥還好,要是他拿她的賤招來對付她,下點什麼「一夜風流散」,「千嬌百媚藥」在裏頭,那不是成了給小娃娃提前上性教育模特了…

  他搖搖頭,聳聳肩,也不說話,繼續微笑著用那種在她看來屬於哄狗狗吃飯的眼神瞧著她,她對於莫名其妙的降級嚴重不滿,舉起筷子,夾起「狗食盆」裏的菜,丟進他的碗裏:「我不愛吃筍乾啦,南瓜我也不要吃,唔…紅椒也不要!」

  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堆積進自己碗裏的菜丟進他碗裏,順便將他碗裏的菜自己愛吃的菜,順手牽羊回來,等到她摸著肚子正式宣告征戰結束,卻見他撩袍起身去櫃檯結帳,頓了頓,一臉玩味地對旁邊的糖糖丟出一句:「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嗎?」

  糖糖完全迷茫地看著眼前吃剩的飯菜使勁研究,她卻趁機溜下了座位,跟著他跑到櫃檯前,興致勃勃地拉著他的衣袖,瞧著掌櫃打著算盤…

  他抬了抬手臂,挑了挑眉頭,讓她從臂彎裏鑽出一個腦袋,揚起唇角:「我一直想問你來著,為啥每次我付帳你都要跟著我。」

  「呃…」她心虛地眼光往上瞟了瞟,思量著要是她告訴他,她只是劣根性地想欣賞所謂男人掏錢時帥飛天的樣子,會不會被他直接抽飛到店外去,只得咽了咽口水瞧著他拿出銀兩擱在櫃檯上不帶多餘的動作,帥氣是帥氣啦,但是完全沒有所謂砸銀子的快感,也沒豪氣地吼一句,「算爺賞你的,剩下的不用找了。」他倒是極其喜歡拿回零錢來,把玩在指尖,以便某個填不飽的無底洞,半路上要吃零嘴…

  「你剛剛同糖糖說啥?」她轉移話題的本領雖然蹩腳,但是,現在也只有在他面前敢秀出來,至少,他是目前為止還會勉強配合她一下的人,男朋友嘛,就該好好配合女朋友才對,不管是掏銀子還是講話…

  「我在想,你是啥時候敢從我碗裏夾菜的?」他沒答她的問題,卻丟出另一個去砸她的腦袋,說罷,也不要她的答案,習慣性地把玩著手裏的銅板,準備提腳出門…

  她被問得愣在當場,在腦子裏翻找著答案,是從什麼時候起呢?記得她第一次同他一桌吃飯的時候,瞧著他規矩到刻板的吃相,她也只是規矩地啃她自己碗裏的東西,順便覬覦一下他的色相,對他碗裏的東西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直到弘暉離開前,她還是面前可以算在規矩之內吧…要說啥時候敢囂張地從他碗裏夾菜的,她還真是是想不起具體啥時候,唔…他問這個問題幹嗎?莫非是暗示她要規矩點,別再把她不喜歡吃的東西都丟給他消滅?可看他每次也沒抱怨,還集體吃光光,她還以為她討厭的全部是他喜歡的耶…阿門…

  「你有啥想去的地方嗎?」他在門口頓下了步子,回頭問她一句。

  「唉??」她還在消化他上一個問題,被他突然丟來的問題二號著實給撞傻了。

  「現在清閒了,可以同你出京瞧瞧。」他解釋了一句,看到她臉上突然閃爍起來詭異的光彩,突然覺得有必要多考慮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好主意,「……我看還是算了…」

  「要去!要去要去要去!!」她不打逗號地連丟出幾個字,眨動著自以為純潔的星星眼,腦子裏卻飆滿了「蜜月」和「總統套房」加「華麗初夜」的幾個詞語,外加一張「熱烈慶祝夏春耀結束讓人鄙視的處女生涯」的大字元橫在她腦袋裏,她實在太感激康熙大人終於不再同她搶兒子了,嗚,好幸福…

  呃…說到度蜜月,該去哪里哩?她夢想中的蜜月地點是夏威夷,但估計現在那片地方還很荒蕪,而且被土著和食人族佔領著,為了小命還是不要打那個破地方的主意比較好,歐洲風光雖好,但是,估計騎著小驢子衝向歐洲這樣破吉尼斯記錄,她沒能力辦到,而且她的男朋友應該不會同意陪她去再次開闢一條絲綢之路…

  外國的主意打不了,那就打自己國家的主意,海南那種天涯海角浪漫兮兮的地方應該不錯吧?唔…好象那個地方是現階段被用去發配充軍,貶官流放的…嗚…搞了半天,這裏根本連個度蜜月的地方都沒有嘛。

  她牽著糖糖一路思索著,直到到了九爺府還沒想好一個華麗的配得上她初夜的地點,正打算去翻張中國地圖來好好分析一下這個大清朝有啥蜜月好地點,提著腳正要往府裏竄,卻被他拽回胳膊…

  「我看,找個能曬太陽的地方就好了?恩?」

  他簡單的提議飛上她的心頭,這才記起,她倒是真沒同他過過一個完整的夏天,每次見到他時,都是入秋時分,沒有一起聽過蟲鳴的鬧騰聲,沒有太陽當頭曬下來的酷熱,也沒有在大熱天撲住他,因為熱乎乎被他抽飛的記憶,他應該沒忘記她為那年沒曬太陽的事耿耿於懷,為了看他古銅色性感兮兮的皮膚,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同他一起做一次光合作用…

  「我要吃西瓜。」她多提了一個要求,「不要粉囊的,我要吃脆脆的西瓜。」

  「好。」他應下聲來,讓她聽得到從他唇角跳出來的寵溺…

  「要冰鎮過的,唔…我還可以做西瓜刨冰吃!」

  「好。」他接著應下聲來,讓她看得到從他視線裏跳出來的縱容…

  「這麼好講話?那…我要’吃’你,好不好?」她一邊捂著小娃娃的耳朵,一邊淫笑了一聲。

  「好。」他挑著眉頭應下聲來,讓她看得到他本來的動機不純,「現在去收拾行裝。」

  「唉??現在?」她咧了咧嘴,正要鄙視他這個被吃的,竟然比她這個吃人的還激動,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提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自己床上還沒疊的被子,扭曲地被踹在一邊,桌上用完還沒刮乾淨的蠟,朝他蟑螂般地一笑,這下隱私全部被挖光光了,徹底暴露出她潦倒的一面…

  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習慣成自然,他倒也沒在意,只是找了張椅子坐下,等著她收拾…

  「要帶些啥好呢?」她皺著眉頭,突然想起一項絕對必要的東東,於是,鞋一脫,跳上床,翻出她珍藏已久的清涼小肚兜,正準備朝他厚顏無恥地一秀,卻被被子下的暖爐給提了醒,「這個帶麼?」她問他。

  「帶著。」他簡單地回給她兩個字。

  「好!帶著。」她將暖爐和肚兜一併抱在懷裏,從床上跳下來,卻不小心一腳踢飛了被自己**不已的枕頭,她手裏抱滿了東西,騰不出手去夠那枕頭,只見他起了身,勾下腰,將它從地上拎起來,他動作輕輕的,但是那塊絲柔的白帕子還是被重力吸引著,撕開了被藏匿的出口,砸到他的鞋面上…

  她下意識地丟開懷裏的東西,正要彎身去撿起那帕子,視線一低,卻見幾乎被砸痛了似地縮了縮腳,卻還是沒有將它從帕子底下抽出來…

  他看著她只是光著腳丫,無力地蹲在他的腳邊,想伸手去拿,卻又把被刺著似地縮回手…

  「……什麼東西?」

  沉默半晌,他以為不該是他說出第一句話的,但是卻不知道她沉默起來,竟然比他還能耐。

  「……」她把頭低得更厲害,索性只留給後腦勺給他瞧…

  「……解釋。」他本不在意,卻被她這態度弄得有些懊惱,只是壓著嗓子,不帶上揚的語調,丟出兩個字,解釋,這是她最擅長的動作,她心虛的時候,她慌張的時候,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給自己找藉口的時候,她想開脫的時候,她分不清他想要做什麼的時候,最慣用的動作,他只是要求她不吝嗇地再做一遍,因為,他等著看,順便等著放心…解釋,擺著手,搖著腦袋,叫他看她無辜的眼睛……

  「……」她不做聲,只是將要伸手拿帕子的手縮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那塊有些眼熟的帕子,與第一次在十四那瞧見時一樣,上面有些灰黃的土點,那時他只是匆匆一瞥,明知道它所往何處,卻也沒留給它多大空間去記憶,任由它消失在他腦海裏,怎料還有機會見著它,那班駁的黃點,因為許久未洗,年歲已久,便刻進了絲娟裏,他不確定那些痕跡能否洗掉,只是將自己的腳從那手帕下抽出來,任由它輕輕地飄起來,在空中稍作停留,然後又落下去,這次貼著的是冰涼的地面…

  她看著他的腳從她視線裏抽開來,想伸手扯回來,卻找不到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他要的解釋,她還沒準備好……

  一陣木門的「吱呀」的聲音刺進她的耳朵裏,她更加蜷縮起來,她以為他都瞭解,也不在意,因為一開始,他就明白她動機不純,他也只因還算有趣,由著她胡鬧而已,她以為他一直是明白的,也沒去在意,直到白帕子出現時,她才真正瞭解一些事情,她以為她留下的只是一塊白帕子,然後,她認定了,它就什麼都不是…

  「啪」木門合上的聲音,不輕不重,幾乎不帶力道,卻還是讓她聽到他合上門的聲音,她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去向門邊看,鑽進自己的被窩裏,使勁吸了吸鼻子,死咬著枕頭,含糊不清地囈語:「這下完蛋了,徹底翻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32 PM

第七十一章 裂痕

 「嘖嘖,失眠了?」

  當春桃那嚴重充滿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她夏春耀的頭頂上砸下來,她才翻了翻連睜開都很困難的熊貓眼,對好了焦,射向那個不知死活,正雙手撐著下巴打量自己的春桃…

  她抓了抓腦袋,合上自己還沒對完的帳本,決定拋棄階級同胞,爬到床上去補眠,還沒走兩步,卻被她抓下來:「喂,我現在好心情地陪你這個翻船的人聊天,你跑去睡覺?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看到你的眼神要鄙視我,我現在不想被人鄙視,睡覺…」她打了一個沒誠意的哈欠,踢掉鞋子,正要往床上爬。

  「哦,我看,你不把手帕給處理掉,躺在上面也睡不著的,何苦逞強呢?」春桃架起了二郎腿,若無其事地繼續給她家娃娃繡衣衫。」

  「……」她爬上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像沒聽到似地去拉放在一邊的被子…

  「當初我怎麼說來著,別仗著人家寵你,就玩火,這下燒著了吧。」春桃一邊說著,一邊咬斷了線,拉了拉手裏的衣服,合了合大小,「我記得,你是十四爺給買進府的吧?別拿著恩情當啥好東西,他們買個奴才,不廢力氣,一條帕子而已,不會有多少心思的。」

  她撇頭朝春桃看了一眼,繼續回身鋪著自己床鋪上的被子…

  「其實,本來我想這麼說來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家男人好歹也送過大禮給我的,幫他說兩句話也過分哦?不過……你當初追得他滿城跑,到底用了幾分真心?」

  她背對著那個坐在桌邊繡著衣服的春桃,跪在床鋪上,看著天花板發了一陣呆,突然回過頭來:「我用了幾分真心?」

  「你問我?」春桃調笑著看著她,看著她重重地點了腦袋,聳了聳肩膀,用遺憾的表情告訴她,「…說一分沒有,估計你不依,給你半分吧。」

  「……這麼少?」她轉過腦袋去,撥弄著那暖爐,皺了皺眉頭,對這個分數「十分」不滿意。

  「已經抬舉你了。」春桃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不過,不用難過,我看他也沒幾分真心,你們半斤八兩,扯平了。」

  「……」

  「幹嗎,不愛聽,我說實話而已。」春桃勾了勾唇角,「那時候,我是不覺得,他們那種人會對人多有心思,也就看著你瞎鬧,覺得好玩,逗逗你,我瞧著,你摔個狗吃屎,過陣子,也就安分守己了,不過,那是在那些啥驢子啦,爐子啦的玩意送到門口之前,我這麼覺得啦。」

  「……」

  「如今的狀況嘛……你自己看著辦吧。」她吐了吐舌頭,不負責任地準備起身走人…

  「春桃,」她在躺下去之前,叫住了她,「我如今用了幾分真心?」

  「你問我幹嗎,問你家男人去,你用幾分真心,他稀罕,我可不稀罕,瞧把你美的。」她最後習慣地諷刺她一聲…

  「千萬管好你家兒子,別讓他早戀。」她揚了揚手,禮尚往來地還給她一個忠告,是從自己身上痛定思痛,總結來的,比她的風涼話,含金量高的多…

  「哼,我只求,我家兒子別碰上你這樣的禍害就夠了。」春桃一邊說著,一邊帶上門…

  她用對帳當藉口,逃過了要去收帳的工作,再順便用補眠當藉口,逃過了在那個飯館傻等的尷尬,她知道他這次氣生大了,那聲「吱呀」的門響聲,幾乎可以被翻譯成「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瞧見你」,震得她頭昏腦漲,用膝蓋也想得到,他今天會去飯館才有鬼…

  她有些委屈,卻不知從何解釋,難道要她抓著腦袋傻笑兮兮地瞧著他:「呀,被發現了,不好意思,我原來追著你跑,那是被美色所惑,其實那個時候,要不是這條帕子,連我都沒發現,我瞧上你家弟弟來著…」

  她開始敢往他碗裏夾菜,也敢對著他漸漸沒大沒小,可不代表她敢頂著「找死」兩個字在他面前走模特步,光是聽見他壓低了嗓音的「解釋」兩個字,就又牽起她對那該死的皇子模式的恐懼…

  她抽出那條罪大惡極的破手帕,幾次想把它浸在水裏,洗個乾淨徹底,卻好幾次對著那盆水發呆,看著這條手帕,她能想到的東西,其實不多,只是幾個跳過的畫面,她抬起頭來瞧見一個帶著傲慢笑容的男孩,幾聲扇子展開又合上,最後敲在她腦袋上的回音,他故意騙她,信口開河的蛋炒飯,他特意刁難她,胡作非為惹來的糖葫蘆,以及收到那塊手帕的時候,從胸口蔓延開來刺痛,她皺著眉頭,硬生生地將它截下來,然後壓在腦子底端,現在再去翻找,也覺得模糊…

  那時候,好多事情,不太明白,也懶得明白,只隱隱記得,十四的婚前恐懼症來的沒道理,刁難她,欺負她,順便讓她認清自己所謂的身份,她全當那是他地主階級的劣根性,漸漸地,他沒了新鮮感,也便收了心,沒空再來找她的麻煩,她歡天喜地地忘記去研究胸口的虛,不想承認自己有被虐心理,只是更加緊了自己的步子,往後門跑,看,她還是有事情可做的…

  要是再問她一次,她還是要說,她根本不知道這快帕子從哪里冒出來的,只是隱約記得,有那麼一次,他扯著她,不讓她走,卻又突然鬆了手,讓她摔得慘兮兮,她滿身是土的從地上爬起來,卻覺得被他鬆了手,好窩囊,好不甘心,他用手撥掉了,掛在她臉上的土,她曾經想過,要是那個時候,她不是一個低下頭去的小丫頭,他也不是一個快要大婚的皇阿哥,這個場景丟回現代,那就華麗了,不需要太多曲折,直接HAPPYENDING…可是,她還是把腦袋砸了下去,他也收了手,縮回那頂轎子裏,被人抬回了皇宮…

  其實,她是不怕他的,就算他一度強調,他當朝皇十四子的身份,她也只是白他一眼,對一個同她一起在別人院子裏烤魚,烤肉,烤紅薯的人,再對比一下人家皇子架勢的九爺,他和那個啥皇阿哥實在靠不上譜,直到他對她口口聲聲的奴才越來越多,她才開始明白,有些架子是天生來的,入了骨頭,就算不太表現,也不是沒有,正如他可以輕易地買她回去,順便擱在一個地方,然後又可以簡單地說不要便不要了。不需要一句解釋和交代,他就可以從她生活裏退個一乾二淨…

  她拿著帕子,哀悼自己不太華麗的初戀,才剛剛明白過來,就進墳墓安葬了,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阿門」,也開始學會了把他放在一個皇子的高度上,即使,她弄不出啥崇拜景仰的心情來對著他…

  伸了一個懶腰,她塵封掉記憶,拎起那張白帕,要不是它掉出來,她也懶得去把自己剖析一遍,自己挖自己的隱私,和脫光光照鏡子有啥區別,好暴露,好沒安全感的…

  第二天,她出門去收帳前,鬼鬼祟祟地偷溜去了九爺的書房,想把那個在和自己阿瑪用早膳的小娃娃勾引了出來,卻不想,那個小娃娃卻故作大家閨秀狀,眨著無辜的眼睛去問她阿瑪,可不可以跟她這個行為舉止奇怪的姨姨,去見所謂的世面,她心裏大呼完蛋,卻見九爺只是打量她一眼,丟下一句「早些回來」便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連無條件出借給她,她也不含糊,立刻抱著娃娃,丟上驢子,就閃人…

  夕陽斜下,她牽著馱著糖糖的驢子,吹著口哨,走得有點不緊不慢,故作瀟灑,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飯館邊,對他們倆再次心有靈犀地試探對方表示滿意,她咬著唇角,忍著自己沒有立刻撲倒在地,有點不太相信,上天賜給她一個這麼好脾氣的男朋友,吵架第三天,就消了氣,來和她甜甜蜜蜜了,不要說她小人,以她男朋友素日的行為來看,莫非有什麼陰謀…

  扯著驢韁繩,正要跳起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雨過天晴的放大微笑,卻見他率先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表情瞧了好一陣子,瞧得她幾乎快要掛不住笑臉,視線微微一抬,在那個趴在驢背上的小傢伙上瞥過,突地勾起一抹近乎嘲諷的輕笑:「你若是不敢單獨見我,就不要來。」

  她窒了窒,對於他如此直白地戳穿她,嚴重不習慣,他是在告訴她,他已經懶得陪她演戲,也懶得陪她鬧下去了吧,她垂下眼,拽緊了手裏的韁繩,咬了咬唇角,沒聽見似地重新抬起腦袋:「肚子好餓,叫東西吃!」

  他抿了抿唇角,視線略過她毫無改變的笑臉,撩開衣袍,坐下,她將小娃娃從驢背上抱下來,拍著桌子,故意用大嗓門的點菜,只是當小二問他要喝什麼時,才將視線在他身上放了一陣…

  「明前龍井。」他不重不輕地丟出幾個字,沒同往日般,指著她,調笑地對小二說:「問她!」,而她也自然沒有了機會一拍桌子,用欠揍的模樣吼到「一壺上好的涼白開」,就連那個雖然期待他點好茶,卻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的小二都似乎感到了不對勁,縮著腦袋就跑…

  一頓飯吃得詭異無比,他沒再飛來幾筷子,向她丟食,她的手也沒越過桌子去他碗裏搶東西,他拿銀子去付帳,滿足了她一直想看的瀟灑鏡頭,用「丟」得甩在櫃檯上,卻心痛那些他瀟灑完畢後,懶得去尋回的找剩的零錢,結帳掌櫃被砸得暈頭轉向,不知道該慶倖第一次收到這位大人的小費,還是該檢討自己是不是有啥得罪客人的地方…

  後來,考慮到二人世界的必要性,她沒再帶糖糖去當電燈泡,他卻還是明前龍井喝得起勁,小費繼續便宜外家人口,直到秋風陣陣透著涼意,逼得她不得不穿上秋衣,秋褲,她才恍然大悟,曬太陽,啃西瓜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咬牙切齒,卻只能在家裏拿自己的被子磨牙,繼續看他把龍井喝得越來越優雅,小費給得越來越離譜,就連小二都把她拖到一邊去打聽:「那位公子,最近手頭特別寬裕麼?」

  「恩,大概賭場得意過頭了吧。」她揮了揮手,沒廢心思地輕輕回上一句,哪知道惹來他一陣別有深意地瞪視,她被他瞪得抬不起頭來,索性低下腦袋,卻見那杯明什麼前的破龍井極度礙眼地飛進她的視線裏…

  不敢瞪他,就瞪他的茶杯,她將視線聚了焦,帶著高壓射向那杯該死的茶,直到一隻纖纖玉手飛進她的視線,手指習慣性地在杯蓋上摩挲了一番,端起杯,揭開蓋,輕飄飄地吹上一口,那絲茶香往她鼻子竄,竄得她嚴重不舒服,腦袋嚴重缺氧…

  「秋天了。」她坐在自己位置上,扭捏著衣袖,還是盯著那盞茶。

  「恩。」他應了一聲,示意他聽到了,繼續喝他的茶。

  「‘已經’秋天了。」她加重了前面兩個字的讀音…

  他擱下杯子,沒有立刻接話,頓了好一陣子:「你也知曉‘已經’秋天了。」

  「……」她被他還給自己的話塞住了口,他的言下之意,一下變得不言而寓,已經秋天了,她為啥還是這德行,已經秋天了,她的解釋在哪里,已經秋天了,她還要他喝多少杯苦龍井,「……不就是一塊帕子嗎,又沒什麼好說的…」她幾乎有些不負責任地丟出一句不知死活的話…

  他靜默了好一陣,猛得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她被他突然起身,驚了一下,想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伸手拉回來,卻見他特意繞開她,繼續往外走,她急忙跳下來椅子,追了出去,經過門口時,這才想起自己曾經想過,這幕所謂,他哭著跑出去,大喊「我不要聽」,她跟著追出去,喊著「聽我解釋」的狗血鏡頭,竟然就這樣徹底上演,可他卻還少了幾份專業言情女主角的功底,哪有不哭不鬧還不講話的女主角嘛,最讓人鬱悶的是,還是個走路帶風,疾步不停讓她追得特高難度的女主角…

  她使勁地跑,終於攔在他面前,氣喘吁吁地用袖口擦了一把滑到下巴上的汗,卻看他氣定神閒,面無表情地杵在那裏,只是涼涼地看著她…

  「你幹嗎突然閃人啊!」她的胃有些隱隱抽痛,一出口,再覺得自己的嗓門貌似有點同人吵架的嫌疑…

  「是你說沒話可說,我也懶得等了。」他將視線挪開,聲音還是一貫的平緩,只是內容讓她聽得直冒火星點…

  「的確沒什麼好說的嘛,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她挺直了腰桿,放大了聲音,卻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強詞奪理,兩隻滿是汗的手開始捏成拳頭,越來越有吵架的架勢,她的腦袋嗡嗡亂響,喉嚨因為剛才跑動,痛得厲害,唇角也被秋風掃得乾裂,「又不是我一個這樣,要不是我剛好是個小丫頭,要不是我剛好追著你跑,你一開始還不是,只把我當別人來同情而已…」

  她猛得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反射性地捂住了口,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多有「出息」的事,皺起了眉頭,低下了腦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不太清楚從對面射來的目光帶著怎樣深沉的打量,只是覺得,那道視線把她盯地死死的,她把胸口的心痛壓回去,往後縮了縮步子,幾乎看好了後路,考慮是不是要馬上逃跑,他卻上前一步,一把拽過她的手肘,讓她徹底「出息」下去,將她往懷里拉緊了一些,她被他嚇得直哆嗦,將腦袋低到胸口,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再說一次。」他的聲音突然有些暗啞,連跳出唇角的話都失了柔和,變得有些硬邦邦,「看著我,再說一次。」

  「……不要,我好怕…」她倒是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她的感受…

  「我‘現在’是同情你嗎?」她明顯覺得,她的手肘又被他拎高了幾分,他的聲音卻又壓低幾分……

  「……」她繼續哆嗦,手肘被他拎得高高的…

  「你覺得我‘現在’是同情你?」

  「……」

  「……」他鬆了手,讓她的腳根落了地,安了心,挪開了步子,站到一邊去心滿意足的發抖…

  「我果然是不該慣你的。」他的聲音從她頭頂壓下來,她感到一陣秋風從她旁邊劃過去,只是這次,她沒再追上去,那風涼兮兮的,讓她再次注意夏天的過去,原來已經到了可以帶著暖爐到處跑的季節了,她卻把她的暖爐從身邊氣跑了,這個冬天好難熬的…

  --------------------------------------------------------------------

  這章卡了很久,因為是個大轉折,之前的伏筆,幾乎都跳出來了,搞得某櫻有些抽抽的,也許是某櫻寫的太隱晦,所以很多人都沒看出來,其實我一開始就米打算寫一段純純的愛戀,也有猜忌,不安,試探,甚至,也有所謂的過去...呵呵,翻譯成老情人更合適,呃...看到這裏,估計又有大大要不明白了,可能真的是某櫻太隱晦了,也肯定有人接受不了春的初戀,呃,不是88,不過,隱晦害死人啊...沒辦法,風格所在,阿門,希望對了大人們的茶,如果不對,某櫻也改不了了,也有人說,某櫻寫的越來越不好看了,可能是這樣吧,其實看到這樣的話,蠻打擊的,因為好歹我其實正如正題,卻有人說不好看鳥,那實在是太失敗了,不過,正題就是正題,鋪墊了那麼久,米道理不用,啊哈哈,我就繼續在不歸路上走下去了,不喜歡的大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過去吧~阿門~

  恩那,說下這章,其實,大家一開始的長評裏都有寫,春對88的感覺就是第一眼花癡,88對春的感覺也的確是由十四曾經說過的,影子和同情開始,難得這兩個總是互相說天書的傢伙,可以用語言正經溝通一下,吵架嘛...情侶間必要互動,啊哈哈哈哈,不負責地爬走~



第七十二章 畫圈

 這個世界其實很不公平,也沒什麼道理,甚至可以用無恥來形容,這樣厭世的想法,不是第一次盤旋在她夏春耀的腦袋裏,只是當自己正在和男朋友鬧感情危機,陷於冷戰冰河時期,在一拍兩散邊緣晃蕩的時候,卻聽到別人要幸幸福福地結婚成親,早生貴子,這個想法才第一次這麼鮮明又強烈…她終於知道那些想毀滅地球的人不是瘋子了…她現在正考慮寫一封申請表格,加入「毀滅地球委員會」…

  「就沒有人願意考慮一下我的感受麼?」她看了一眼帶來這個令人悲憤的消息的春桃,捏緊了拳頭…

  「你鬱悶什麼?」春桃白了她一眼,「你隨便塞個紅包就好了,苦了我,上次收了他一個紅包,這一還不得,雙倍奉還,我就說嘛,這成親就不能趕早,倒是便宜了張五那小子。」

  「……那我倒是賺到了。」她乾笑了一聲,對於春桃的成親結論顫抖不已,卻突然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張五不是決定要為他的初戀守活寡麼?」

  TNND,想當初他那副為了青梅竹馬視死如歸,貞潔烈夫的模樣還欺騙了她純真的少女崇拜之情,搞了半天,還沒守幾年就變節了啊?所以說,變心這種事,實在是男女老少,飛禽走獸,必備的高尚情操嘛…切,唧唧歪歪那麼多,故作純情少男狀,結果,還不是和她半斤對八兩,搞得她老拿他當自己的愛情楷模,弄得自己最近罪惡感高飆不減…現在舒服多了,阿門…雖然他在這個節骨眼結婚很不厚道啦,但是,呃…多少證明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上,不是她一個人遭到鄙視…

  「他老婆是誰啊?」她突然改變自己萬念俱灰的形象,眨動著八卦的眼睛往春桃旁邊靠。

  「你想知道?」春桃挑了挑眉頭。

  「唔,好歹他是和我談婚論嫁過的耶,關心一下同胞,不過分啦!」她一臉興奮狀,對這個能讓張五重歸紅塵的魔力女人,抱著十二萬分的景仰。

  「行,你先喝口水,我就告訴你。」春桃也不含糊,將桌上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盯著那杯水:「幹嗎…」這是她的房間,她的杯子,她的水,她沒可能下毒吧?

  「不是毒,不是春藥,不是瀉藥,喝!」

  「……」她詭異地盯了一眼那個杯子,確定了一下確實沒有異狀,才拿去杯子,靠向唇邊,杯裏的水正走進她的喉嚨,她卻聽廂那邊春桃壞壞的聲音跳起來…

  「他要娶的,就是他那個青梅竹馬,初戀情人。」

  「噗嗤」一道水柱從她嘴巴裏飆出去,飆得還挺遠…

  「哈哈哈,果然噴了,嘖嘖嘖…你還真是沒什麼出息啊。」

  「……」她來不及摸掉胸口的濕,一臉鬱悶地看向坐在旁邊的春桃,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不要隨便招惹一個處於感情危機的女人,她家那點小秘密,被她這個隔牆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千萬不要考驗她的報復心理指數有多高…

  「他家那個青梅竹馬嫁進大戶人家當小妾,這麼些年也沒生個一男半女的,就被休了,要說這女人也好命的,張五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這不就眼巴巴地把人給娶回來了,張五也算守得雲開了,這世界就是奇怪,有人隨便撒手說不要就不要了,有人卻當寶一樣寵著,慣著。」春桃一邊說,那眉頭飛舞地不亦樂乎,搞得她剛噴水的嘴巴不住開開合合…

  「……你…啥意思…」她縮了縮脖子,用警戒的眼神看著一臉看好戲的春桃,使勁咽口水…

  「沒啥,只是感歎一下,人家這麼多年,繞了個大圈,最後還是回來了,你不覺得麼?」

  「…關關關關關我什麼事,幹嗎問我!」她從椅子上「噌」地站起來,爬到櫃子邊找幹衣服換…

  「我就隨便問問,你緊張啥?」春桃也跟著起了身,吐了吐舌頭,「走了,你繼續失眠吧啊,記得準備好紅包。」

  她蹲在地上,拉開櫃子翻著衣服,直到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才松了一口氣,停下了在衣服堆裏翻的手,身上的水冰涼涼透進胸口裏,她該快些換下來才是,可是,想到那條帕子被她換了個地方,壓在這櫃子底,就怎麼也翻不下手…

  什麼叫繞了個圈又回來了,說得容易,她又不是圓規,沒事亂畫什麼圈,不要說畫圈,現在她自己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她都很迷茫,她不該放任被牽著到處走的,她的腳下,不是圈,而是一團亂麻,現在她這個畫它的人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還被拌一腳,摔得四仰八叉,鼻青臉腫…她站在一頭,而另一頭在哪里,看著那團亂麻,她其實不確定她能找得到…

  圈?屁啦!

  她嗤笑一聲,一腳踹上櫃子,讓門合上了,看了一眼胸口的濕,下意識地伸手去被窩裏摸暖爐出來替她烘乾:「大冷天洗衣服好麻煩的,少洗一件是一件。」她把暖爐靠在胸口,任由那抹暖意透進胸口,滿足地哼了哼…

  張五成親的那天,北京城下雪了,但是新房裏的喜氣倒是一點沒少,春桃被抓去給新娘子梳頭,上妝,她雖然不會梳啥團髻,卻也被抓去幫忙,於是,也見到了讓張五存著老婆本,失魂落魄了那麼多年,被她們丫鬟中廣泛歌頌為「女性楷模」的青梅竹馬…

  那是一個蠻恬靜的女生,坐在梳粧檯前,半垂著腦袋,任由春桃擺弄她的腦袋,唇角始終帶著淡笑,看不出多欣喜,也看不出多慶倖,春桃說啥,她半響只是應一個「好」字,搞得春桃一邊梳頭,一邊朝站在一邊的她擠眉弄眼,她顫抖了一下,對於張五有如此正常的喜好表示驚訝,她還以為最起碼也是一個叫著「五哥哥,你是我的初戀」這樣臺詞的女生才對…

  「我說,雲裳啊,你家男人存了多少老婆本,他可同你交代了?」春桃不改鑽錢眼的性子,第一句開場白永遠這樣不入流。

  「沒有。」被喚作雲裳的女生低著頭回答。

  「你就不能暫時從那個錢眼裏爬出來喘口氣麼?」作為浪漫一派的領袖,夏春耀同志提出了嚴肅地抗議。

  「幹嗎,有本事你問個比我有高竿的問題啊?」春桃白了所謂的浪漫領袖一眼,「或者,我幫你問問,雲裳啊,和青梅竹馬成親的感覺如何?」

  「……我啥時候想問這個問題了!你不要隨便誹謗我…」浪漫領袖繼續抗議…

  「有個三心二意的傢伙惱羞成怒了。」

  「…喂,你這是人身攻擊啊!」

  「我管你人參公雞,還是靈芝母雞。」

  雲裳在兩個女人的吵鬧間,低低地笑出了聲,只回了一句:「我相公不要我了,還好,他要我。」

  一句話,堵得兩個吵得興致勃勃的人收了口,冷汗滴滴地互瞄了對方一眼,便不再講話了…

  她送完紅包,沒像春桃一樣非等著把酒席吃回來不可,只是頂著雪,牽著驢子,出了府門,有人為初戀大擺酒席,就有人要為初戀這個破東西解決一下以往的恩怨,都是一塊破手帕,搞得她大冷天不能縮進男朋友懷裏偷渡點體溫,只能騎著驢,考慮怎麼同青梅竹馬攤牌的問題,這個難度實在有點大,估計她又要被抽飛好幾扇子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破天荒地第一次上門找抽,少抽兩下…忍一忍,海闊天空吧,阿門…

  於是乎,她第二次站在了十四府門前,回想起第一次站在這裏的情景,她還不寒而慄,最後從兩次經驗中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十四的府邸老是勾引她走向三角關係,腳踏兩船的危險淪喪之路…TNND,死十四,建個府,還挑個風水衝她的破地方…鄙視…

  她在雪地裏剁著腳,搓著手,不時地蹦達兩下,刺激全身血液迴圈,但血還是快要凍起來似的,渾身冷得厲害,最後,在她和可憐的驢子相依為命抱在一起,差點和它殉情雪地的時候,那頂該死的轎子才停在十四府邸門前,一個穿著朝服的身影下了轎,朝珠在冰冷的空氣裏撞出幾聲的「啪啪」聲…

  她看到朝服,立刻警戒地擦了擦眼睛,確定了這個誰誰誰是誰誰誰,生怕再次搞錯,終於確定是那昂著下巴,目光傲慢的十四阿哥胤禎,這才阿彌坨佛了一聲,立刻抖了身上的雪,從驢子旁邊跳開,準備在他進府前叫住他,可那該死的驢子被她抱出癮了,一下不適應被她拋棄後的冰冷溫度,一抬頭蹭了蹭她的背,她被蹭得在雪地裏一滑,誇呲一聲,插進雪裏…

  臉被埋進雪堆裏,她認命地歎了一口氣,終究習慣了用這等「下流」手段引起別人注意,想等著他調侃的聲音響起來,然後也省卻了她想開場白的麻煩,要是她乾笑一聲,說一句:「好久不見」,估計又要被狂抽好幾下…省一下,是一下…

  她是這樣想的,於是埋在雪堆裏的腦袋也沒馬上抬起來,博取觀眾同情地繼續埋在冰雪裏,可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得頭頂上有任何動靜,她皺了皺眉頭,決定再多等一下,結果,等到她鼻子邊的雪都被她吹成「一攤春水」,差點把她給淹死,頭頂上還是沒反應,她猛得抬起腦袋,一把抹掉鼻間的雪水,被嗆得咳了好一陣,斜眼卻看見他的府門已是閉得死緊,好象連帶著什麼一併關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腳印,不屑地嗤了一聲:「切…眼光抬那麼高,就知道他根本看不到腳底下的東西…鄙視!」

  她拍掉身上的雪,拉了拉褲腰帶,卻突然好似釋懷似得松了一口氣,看吧,不是每個圈都能隨便畫回去的,那最起碼得有一個人不亂動才行,結果,她和他根本都是屬於多動症型的人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覺得自己徹底完成了任務,心不虛了,身子也正了,踏著方步就要走人…

  「你人都杵在這了,多叫十四爺我一聲,會讓你少塊肉麼?」

  她正踏出方步,被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嚇得軟了腳,懸在半空中,怎麼也擱不到地上,心虛,冷汗等不良症狀也同時再次從她腦袋裏破土而出,她機械地轉過腦袋,看著他明顯不爽地雙臂環胸,半搭不搭地踮著腳,站在離她不遠的身後…

  「…喲,好久不見…嘿嘿…」

  「啪」

  「……」雖然她想來好久,還是選了這句沒啥技術含量的開場白,但是,他也不用立刻就用扇子招呼她吧,「……你剛剛不是閃了麼?」

  「瞧見你了,就回去拿把扇子。」他突然收了那張不爽的臉,唇角竟是勾起笑來。

  「……」

  「怎麼,想打我?」他挑起眉頭,將扇子在大雪天不合時宜地一展,學起所謂翩翩佳公子的德行,抬起朝靴,沿著蜿蜒的雪路往前走,「還杵著做什麼,走啊。」

  「哦…啊??去哪?」她正要跟上去,卻又停了下來。

  「我怎知你要去哪,這次,可是你來找爺我的!」他好象找到理了似地調高了傲慢的聲調。

  那有些悠遠的音調在她的心裏拉起一點不真實的感覺,好象時間沒走遠,她跟上步調,卻還是習慣性地跟在他身後兩三步的地方,沒試著拉近些距離,他也習慣性地往前走,沒特意回頭來瞧她一眼…

  調侃過後,只剩下鞋子踩在雪地裏的聲音…

  「我一直很忙。」他沒來由地丟出一句話,打斷了背後正在想話題的她。

  她眨了眨眼,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突然飆出這句話的意思,甚至沒仔細注意他難得的「我」字,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哦,忙啊…」

  「恩。這些年,朝堂裏不少事在我手裏。」

  「哦…」

  「……你還記得汀蘭嗎?」他頓了好一陣子,突然又牽起一個話頭…

  「啊?哦…記…記得啊,呵呵,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呃…怎麼?」

  「她在宮裏過得不錯,皇阿瑪留她侍奉茶水,她很得寵。」

  「…哦…」她應了一聲,對於十年沒照面的人,影像實在模糊到幾乎稀薄的地步。

  「她還叫我別得罪四哥,她好似挺懼四哥的。」

  「…呵呵…」雍正大人嘛,不懼才怪…

  「……」他又靜默了一陣,突然靴子裏雪地裏停了下來,她也只能跟著頓了腳步,眼見著他回過身來,「你來我找,難道不是有話要說?」

  「…是…是有話來著…」他幾乎篤定的語氣讓她明顯下不來台…

  「那你說啊!」

  「……我正在醞釀,順便組織語言嘛…」他幾乎催促的樣子讓她舌頭打了結…

  「你有啥就說啥,我又沒指望你能做詩給我聽!」

  她的視線有些歪歪地向右飄,飄完以後又向左移,最後定在他身上,他依舊是個傲慢兮兮的皇子,她依舊還是個沒啥長進的小丫頭,她卻覺得有那麼點不一樣,至少以前,他是不需要同她找話題的,常常沒題也能扯到不著邊的地方去,她的腳下,畫出來的始終不可能是個圈…

  「我有東西要還你。」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兜裏掏著東西,他的視線也隨著她的動作往下走,她的手正拖著那塊白帕往外扯,卻見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似地,一把拽住她正要往外扯的手,死死地往裏按,有點不可置信地盯著她好一陣子。

  「我…」她被他按得有些吃痛,那正要往外拉的手再也動不了分毫…

  「…我還有事要忙。」他突得丟下一句,迅速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帶起一陣冷冷的風,走得頭也不回,她看著他飛也似地閃人,再看了看那塊還來不及出現在他視線裏的白帕…

  「……明天還他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33 PM

第七十三章 緣末(上)

 明日複明天,明日何其多,這句話是什麼概念,夏春耀原來不知道,可在N次還帕未遂後,她對這句話開始了深刻的研究,這個明日到底能多的什麼地步呢?總不能每次,她人杵在這裏,同他散十分鐘的步,然後一到她覺得時機成熟,準備顯露她的居心叵測的時候,他就擺出一副多愁善感,感懷悲秋的表情,死按著她的手,丟一句」我好忙」就閃人…

  這個模式越來越不對,越來越詭異,雖然他的聲調還是同以往一般往上飄,傲慢因數像不要錢似地到處擴散,但是,腳下的步子卻開始緩下來,幾次並肩走下來,他是老神在在,皮粗肉厚,神經大條到根本沒反應,她的思考回路卻開始七上八下,行為模式亂七八糟,腳步也就跟著大腦中樞變得橫七豎八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任務是來還帕子,恢復大家純潔的男女關係的,不是來製造緋聞的…

  「今天一定要恢復我的清純專一路線!」她一邊吼著,一邊衝出大門,卻在門口和剛要走進來的春桃撞了個滿懷…

  「要死啊你!火急火燎的!」春桃拍著胸口,從地上站起身來,卻見她一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的表情,只是摔趴在地上的架勢和表情嚴重不符…

  「不要阻止我!」她一抹身上的灰,從地上翻身而起,」我今天一定要把恩怨跟他解決一下!」她一邊吼著,一邊正要繼續往外跑…

  「幹啥啊,不就是幽個會麼,至於擺出一副要找殺父仇人的德行麼?」

  「什麼幽會,我是說我要去解決恩怨!」

  「你?我看你是被解決了才對吧,我就是特意來告訴你一聲,你家男人跑了!」

  「……你…你說啥?」

  「唔?不能再說是你家男人了,人家都出京了,你還杵在這裏啥都不知道,傻不拉嘰的,也難怪,誰讓你這兩天都忙著同別人幽會嘛,唉…你去哪?」

  「……上班!」她眼神黯了黯,舉了舉手裏的帳本,拖著步子往外走,本著絕對不能把感情問題帶入職場的原則,柄持著不和小心眼的男人計較的宗旨,把某人擅自決定一個人去度蜜月的罪惡行徑拋棄在腦後,做完了一天活…

  下了班,她牽著驢子往九爺府走,「順便經過」一下那個如今已經沒人去光顧的飯館,起初,她以為他還會好脾氣地陪她再演一場戲,她以為,他還會好大度地給她點時間,整理一下腦子裏的亂七八糟,有些回憶壓下去後,她自己都不太記得了,卻不想,被再次翻起來時,那種淡淡的愁,伴隨著對當時的一點猜測,一併侵襲過來,她承認,是有點難以招架,她不想放棄的,是一段被壓在腦子下的回憶,還是一個回憶中的人,其實沒差,畢竟都脫不了」回憶」兩個字…初戀啊,好勾人的…

  哪知道他這個人說話這麼算數,說不慣她就不再慣她了,任憑她好丟臉地等了幾天,硬是連個人影也沒出現,現在更是連向她提個」分手」都懶得地走人,所以說,說話算話的人最讓人討厭了,那不是更襯托她這個人不怎的嗎?

  一個人吃飯就一個人吃飯,有啥了不起,她走進飯館,一拍桌子,把站在一邊的小二吆喝了過來,正想點上十大碗,八大碟,一摸荷包,卻只能用一把憋屈的聲音,小聲地叫了一碗面,於是乎,她的肚子和對食物的品位先叛變她的脾氣,開始對某個人相思成災…

  吃飽肚子,她起身去付帳,拿著幾個銅板學著他的樣子,向櫃檯拋去,然後眨巴著眼等了好一陣子,被掌櫃一腳踢飛,告訴她,錢剛剛好,沒得零著,於是乎,她對零食的妄想症跟著叛變她的骨氣,繼續對某個人相思成災…

  她白了那個小氣的掌櫃一眼,平時看見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對她點頭哈腰,現在他走了,連掌櫃的態度態度也急轉直下…切…走就走了,有什麼了不起,她難得發次脾氣嘛,她到這裏以後,第一次發脾氣耶,第一次都給他了耶......雖然說,第一次都很值錢,也不用給她準備」分手」這份大禮吧…

  她一邊拉著驢韁繩,一邊準備走人,卻被出門送客的小二拖到了一邊,小聲地嘀咕:」那位公子呢?」

  「你想幹嗎?」她白了小二一眼,對他毫不避諱地勾引她男人嚴重不滿,現在是怎樣,他們是感情危機沒錯,他也沒必要這麼懂得見縫插針,趁虛而入吧?

  「我沒想幹嗎,我就想問你,那些東西怎麼辦!」小二對她的小人之心,毫無所覺,倒是急急地發問.

  「啥東西?」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明白,敢情,她家男朋友早就趁她不備,背著她和他私下有了好幾腿?還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

  「西瓜啊!」小二怎呼地嚷到,」那位公子不知做啥,差人每天都送一個來,讓我給冰鎮著,我以為,你們用飯後,要吃來著,卻見他每天都不提這事,我以為他給忘了,還提醒他來著,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

  「我就不明白了,這入了秋,的確不是吃西瓜的時候了,那不是時候就別送來嘛,哪知道,後來他又差人給送來,就說擱著,哎喲,你不知道,壞了就丟,壞了就丟,心痛的我呀,唉…你怎哭了,唉,我啥也沒說呀我…」

  「……」

  「唉,你別哭了,好多人看著呐…喂,你蹲到地上去做啥…不就是丟個西瓜嗎,至於心痛成這樣嗎…」

  「……」

  「喂!!.......莫名其妙,一回子哭,這回子又跑走了…」

  「我要吃西瓜。」

  「好。」

  「不要粉囊的,我要吃脆脆的西瓜。」

  「好.」

  「要冰鎮過的,唔…我還可以做西瓜刨冰吃!」

  「好。」

  「這麼好講話?那…我要’吃’你,好不好?」

  「好。」

  她隱約想起他淡淡的嗓音,有些輕佻的聲線,調侃的表情,一字一頓的」好」,他還記得她要吃西瓜,記得要冰鎮,不要粉囊的,記得答應過她要陪她曬太陽,一起做光合作用,結果,忘記的人是她,是她這個死沒良心的,是她這個掉進回憶裏,搞不清楚狀況的,是她這個以為自己有道理的,是她這個還厚顏無恥地告訴他」秋天到了」的,是她這個沒事找事畫著圈的,是她這個計較所謂同情的…

  他等了蠻久的吧,從夏天到初秋,後來,大概每天看著那些西瓜鄙視她,肯定在心裏把她罵了N遍,她該慶倖他好風度,沒在臨走前,把她揪出來,砸一個西瓜在她稀裏糊塗的腦袋上,順便丟給她一句:「以後別再讓我瞧見你,否則,見一次,砸一次。」他只是華麗地閃人了,沒同她知會一聲,大概是怕一見著她這個混蛋,他的好風度就會集體報銷吧……

  她還怪他忘記約定,她還怪他小心眼,她還怪他不給她時間,本來,只要一句話,她就可以在初秋的微涼裏,啃到一個冰涼涼的西瓜,脆脆的發出沙沙聲,然後向他提議,讓他把西瓜皮帶回去,在他房門口,擺上一溜,免得老讓她擔心,他會不會半夜被人偷香了去,讓那些覬覦她佳人美色的集體摔個粉碎性骨折,外加對西瓜皮留下永久的心理陰影,她幾乎可以想像到,他在聽後,肯定翻一個白眼,回她這個一直對他有企圖的人一句:」我怕把你給摔了.」

  本來該是這樣的…

  現在,雪下了,西瓜沒了,人走了…原來」活該」兩個字,是這樣寫的…

  -------------------------------

  當十四阿哥胤禎從轎子裏走下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那個總是縮在一邊往他府裏探頭探腦的傢伙,此時正大刺刺地坐在他府邸正門的臺階上,手裏正拿著跟枯枝,在雪地裏寫著什麼,他勾起唇角,湊近一瞧,竟是」活該」兩字…

  他微愣了一下,卻立刻皺起了眉頭,將視線別了開來,只是將自己的朝靴送進她的視線裏,等著她抬眼瞧自己,卻見她只是挑起手裏的枯枝,戳了戳他的朝靴,沒抬眼,拍了拍身邊的臺階:」坐嗎?」

  「……」他張唇想說什麼,卻覺得,今兒個,她有些不一樣,視線裏只有她的腦門心,看不到那張總是露出太多情緒的臉,他有些把握不住地想去探究她的表情,卻不想如她所願地坐下去,只是僵站在原地,抬起腳,將她寫在地上刺眼的兩個字,抹了去…

  她看著他幾乎有些負氣地擦掉她寫在地上的字跡,大概知道,他應該不是嫌棄她的字太醜,不該擺在他家大門口,只是單純地不想面對這個字眼,同她一般…

  他看著她終究抬起頭來望著他,眉頭卻越皺越深,那不是他要的表情,沒有幾日前的左躲右閃,少了幾日前的張慌失措,失了幾日前的舉棋不定,有的只是淡淡的一瞥,還輕揚著嘴角露著淺淺的笑意…死丫頭,笑什麼?有何好笑,他有那麼好笑嗎?

  他捏了捏拳頭,將靴子從她刻下的字跡上挪了開來,看著被他攪和得有些烏跡的雪,抽回了腳,再次肯定今天不是同她說話的好日子,繞過了坐在臺階上的她,逕自準備踏著方步走得頭也不回,順帶關上他家那扇大門,仿佛把一切都隔絕在他的勢力範圍以外,他便安全了…

  她任由他繞過自己,卻在他正要走進府門時,轉身扯住他朝服的下擺,將他往下拽了拽:」我有話同你說.」他被她拽得有些沉重,卻不得不站在原地,微斜的視線往下瞥了瞥:」今日,我不想聽你說.」

  「……那你啥時候想聽我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些微微的顫,吐了出來,變成一團水氣飄出他的唇間,」聽起來,好似你肯等我?」

  她拽著他朝服的手鬆了鬆,從那綢質的衣料上溜下去,順帶也把腦袋轉過去,看著地面,使勁地咬著唇角,直到那唇瓣開始泛白…

  「……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這會子,又沒了?」他不得不承認,看著她被自己的一句話給刺了回去,再也抬不起腦袋來,他是快意的,沒錯,是她先跑開的,是她先鬆手的,而如今,他幾乎以為她準備回來的時候,她卻又想同那時一般給他上演這套該死的」若無其事」…然後這次,她打算從他左邊溜走,還是從他右邊溜走,最好她選擇右邊,他右手用的比較順,好方便他一把將她拖回來,狠狠地敲上一陣子,敲得她抱頭鼠竄,敲得她無處可逃,不過,如果她非要選左邊,他也不在乎,頂多是不順手而已,克服一下就好……

  「怎麼?又要醞釀,還是組織語言了?」她心虛的樣子讓他稍微放下了心,反省吧,是該她反省的時候了,不能總是他一個人苦惱,

  她卻啥事都沒有吧?都是這個死丫頭,把她那套逃避習慣傳染給他……

  她靜默了一陣,伸了一個懶腰,從臺階上站起身,轉過來,面對著他,腦袋還是沒抬起來,低著頭研究著他朝靴上的斑斑雪跡,嘴巴卻還是打了開來:「我移情別戀了,你敲我吧。」 



第七十四章 緣末(下)

 她明顯感覺面前的人僵了一下,她被他居高臨下投來的視線砸得抬不起頭來,她的視線,能看到的東西不多,卻見他靴子上雪點有些微微的顫,然後從靴面上掉下去……

  一抬頭,卻見他只是涼涼地看著自己,唇瓣張了張,似乎要吼什麼,卻在對上她視線的一刻,閉了口,移開了視線,扯出一絲嘲弄的笑意,看了一眼她正扯著自己袖子的手,退了幾步……他以為那只手沒伸進口袋試圖拿出什麼就安全了,他以為看不見那一抹白就安心了,他以為她還杵在這裏等他下朝就太平了,哪知道他漏掉的,竟是這個傢伙一張總是口是心非,卻只在關鍵時候說老實話的嘴……

  他以為有些回憶拉起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他以為他該是明白了那時她心裏的想法,他以為他們只是剛好慢了一步而已,只要加快了步子,便能彌補回來,所以他不急,也不在乎她步子總是那麼慢吞吞,他打算同她慢慢耗,不管她從他左邊逃,還是從他右邊跑,只是他怎麼沒料到,這次,這個死丫頭打算從他的心口上穿過去,給他留一到口子……

  他細微地挪了挪腳步,她以為他又要推說忙,轉身關上府門,下意識地伸手去拽他的朝服,他看著被她猛得拽回的袖子,拉起一抹冷笑:「……放手。」

  「……」

  「爺叫你放手,你沒聽見嗎!」他甩袖子。

  「……」她拉扯著。

  「你以為爺很閒嗎?」他繼續甩袖子。

  「……」她跟著拉扯。

  「你以為爺幹啥每天同你這個死丫頭閒逛?」他抬起手臂。

  「……」她跟著踮腳尖。

  「你以為爺會一直有功夫等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丫頭嗎?」他將袖子重重地甩下來。

  「……」她被拖著踉蹌了一下。

  「移情別戀,見你的鬼的移情別戀,你有把爺這個買你主子放在心上嗎?」他將手臂奮力向自己的方向收回。

  「……」這次,她沒跟上去,而是放了手,任由他將手臂收回去,讓他勝利,他看了看被她突然放開的手,捏了捏拳頭,轉身抬腳準備跨過府門前的門檻,卻突然聽到一陣幽幽的聲音從他背後跳起來,「我有過的。」

  她小心翼翼地吐出幾個字,看著他抬起的靴子在半空中僵了僵,正要抬頭,後腦勺卻被猛得扣住,向前按了按,她幾乎沒抬起頭來,

  就跌進那片她曾經撕咬過的朝服前襟裏,然後有兩隻手撫上她的耳朵,不輕不重,只是擱在她的耳邊,她的耳朵冰涼涼的,感覺到一絲手心傳來的溫度,他稍微將她從懷裏拉開了些距離,那擱在耳邊的雙手帶著些力道讓她仰起了腦袋,他的側臉從她的頰邊擦過去,帶起一點不該升高的溫度……

  他的視線落在那兩片剛剛吐出四個字的唇瓣上,唇間還停留著呼吸而出的水霧,顯得有些迷朦,他靠近一些,那些水霧就濃重幾分,

  他再靠近一些,那些水霧就急促一些,他幾乎要貼近過去,那些水霧卻驟然消失了,只剩下那兩片死閉著的唇瓣,他只需再近一些……再近一些……一些……

  那秉住呼吸的兩片唇張了開來,伴隨著重新飄出來的水霧,丟出一句話:

  「……要是那時,你沒捂住我的耳朵就好了……」

  「……」他被她的話驚了一下,看著他們隔著幾乎要貼近的距離,被她輕輕地一句話撥開來,要是那時,他沒捂住她的耳朵,要是那時,他敲著她的腦袋讓她明白,要是那時,他大方地承認,他這個皇子就是被一個小丫頭拿走了魂,今天,會不會,她的話裏就會少一個「過」字?

  「咕嚕嚕」一聲不太是時候跳出來的聲音刺進兩人之間……

  她低頭看了一眼正發出聲音的肚子,從他的懷裏退出來些,繼續露出一張沒心沒肺的笑臉:「我肚子餓了,得回去搶飯了……」

  又是這句話,他幾乎要苦笑出聲,這樣不像樣的藉口,為什麼她卻每次都用的這麼心安理德,而這樣不象樣的藉口,為什麼他卻從不去拆穿……

  她走下臺階,牽著那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總是粘著她,不再讓她落單的驢子……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還站在府門口,這次,他沒有率先轉過去,關上府門,假裝一切都不存在,這次,他總算盡了地主之儀,看著她走開……

  她倒退著走了兩步,朝他揮了揮手:「拜拜。」

  他沒回給她任何動作,只是立在那裏任由她越走越遠,大概因為她才是那個移情別戀的混蛋王八蛋吧,都到離別了,就讓他最後一次襯托她的不道德吧……

  -------------------------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

  「來了,來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引得開門的小廝腳步不得不越來越快,夏日炎炎,頭上的汗珠子也冒得越厲害,不知是

  哪個催命的,敲得這麼不耐煩,擾了他家主子清閒,有他好果子吃!

  正想著,一開門,卻見一個驢腦袋猛得伸進他家府門,他嚇了一大跳,往後連退了幾步,卻見那頭驢子眨動著眼皮,朝他努了努鼻子,他一陣惡寒,實在搞不清楚為啥平白無故跑出一頭驢子對自己猛拋眉眼,莫非天天伺候如花似玉的主子,受到外界環境感召,他也不自覺得朝傾國傾城發展了麼?不應該呀……昨天去幫主子準備晚膳的時候,那些丫頭瞧也沒瞧上他一眼啊……莫非他的魅力只對驢子有用?不要吧……

  「誰……誰家的驢子!跑來這裏撒野!」他挺了挺胸膛,擺出一副囂張的模樣,順便告訴眼前這頭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蠢驢,不要以為幾個媚眼就可以考驗他的定力……他每天面對自家如花似玉的主子,這個定力要是不練出來,不是早就變成禽獸了嗎?尤其是最近主子身體不佳,害了風寒,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他要是……呸呸呸,他在想什麼東西……

  「蠢驢,你激動啥!你出來啦!要進去的是我!」

  一聲不太細柔,略顯高調的女音從門外飛進來,而那頭不知死活,杵在門口的驢子也被使勁地往門外拖……

  「你給我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還以為你突然良心發現,驢性情操高度發揚,竟然這麼吃苦耐勞的馱我找男人,搞了半天,你是醉驢之意不在酒,司馬驢之心,路人皆知啊!敢搶先一步,偷窺我家男朋友的莊子,你給我出來,乾煸驢肉絲!!」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乾煸驢肉絲發揮了致命的作用,只見那頭驢縮了縮脖子,不情不願地歪了歪頭,終於被拖了出去……

  接著,一個比那驢頭還不知好歹的腦袋伸了進來,四處張望了番,終於找到了那個出來開門的小廝,瞬間露出一張笑得毫無道理的臉,眨動著比那只驢子還無辜的眼睛,對著他猛拋媚眼……

  「是你?」那名小廝倒抽了一口氣,伸出食指指著驢旁邊的人……

  「唉?這位元大哥……我們認識嗎?」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配合地指向自己,原來,她比自己想像的有名哇,這種地方也有人認識她?該不會是他家男人找人畫了她華麗的相,掛在房間睹物思人到了極點,索性把下人全部抓去好好看看讓他茶不思,飯不想的正主長啥模樣吧,哎呀,真是好暴露,好沒安全感的……

  「……哼!誰認識你這種沒良心的女人!」小廝一甩袖子,朝她白了幾眼,往前走了幾步,將她攔在門口……

  「……」為什麼連她沒良心的事也知道了……掛她的畫像也就算了,考慮到他們親密無間的關係,版權稅可以少算一點,但是將她沒良心這樣的個人隱私也暴露給廣大人民群眾就不太好了吧,很影響她在公眾面前的形象耶,「呃……我說,大哥……」

  「站出去些,站出去些!這是私人莊子,不是閒雜人等能進來的!」小廝挺了挺胸口,將一人一驢一併擠出門外……她被擠得沒了法,只得站到門檻外邊,憋屈地從他的手臂下往裏頭張望……

  「看啥看!」

  「……大……大哥,我向你打聽個人,行不……」

  「哼,你要打聽誰!」

  「你……你家主子…是不是一個喜歡穿白衣服,弄髒了就丟給別人洗,沒事老喜歡笑來笑去,走起路來輕飄飄的,恐嚇別人的時候完全不眨眼睛,手上戴了個玉扳指,一摸起玉扳指來,就開始進入典型地主階級模式……唉,大哥,我還沒說完,你幹嗎趕我……他吃菜不喜歡油膩的,不喜歡腥辣的,就跟和尚吃齋一樣……不過他腦袋本來也光了一半,呃,這不算什麼特徵,這裏都是光腦袋……還有還有,他長得極度引人犯罪,大哥,大哥,你有沒有看見過那種,你一見他,就想把他往床上壓的男人,請注意,是男人,男人啊!」

  「……」

  「恩!我看到你抖了一下,你心虛了,你看到過的,對不對,你也想把他壓到床上去,對不對?啊呸呸,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沒錯了,那個想被你壓到床上去的肯定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在哪?你家主子在哪兒,你別趕我嘛,我絕不會把你對他有非分之想,還想把他禽獸掉的事告訴他的,也不會和你爭風吃醋的!」

  「……」

  「嗚,我求你了,我好可憐的,我從京城翹班飛出來找他,冒了好大的風險的,找了好久了,要是找不到他,沒他幫我撐腰,那我的人生安全,年終獎金,未來夢想就都沒有了,說不定還會被惡霸地主拖出去虐待,嗚……好了,我們每人各退一步,一三五歸你,二四六歸我,好不好?你先讓我見他一下嘛!」委屈求全,委屈求全一下,等見到她家男人,看她不一腳把他踢飛,一三五,二四六,她全包了!

  「……」

  「你不要太過分哦!竟然想一三五二四六都占!你多少也要讓他休息兩天吧,你簡直不是人!沒有人性!禽獸……」

  「咣」

  伴隨著一聲「禽獸」,關門的巨響聲,從夏春耀的左邊耳朵刺進右邊耳朵……

  她站在那扇門外,和那頭露出「活該」眼神的驢子面面相覷了一陣子……

  完蛋了,才剛趕到案發現場,來不及和她的親親男友來一場久別重逢,就吃了一個閉門羹,遙望一眼聳立的大門,她在京城等了又等,從冬天等到春天,結果全世界都發完春了,知了都開始叫喚了,她家男朋友還沒回京,看來她家男朋友的氣還沒消的說,好吧,既然這樣,她就來接他回去好了,唉,她這個人就是一個缺點,太大度了,一點脾氣都沒有,好不容易爬到了這裏,結果卻被企圖霸佔美男的看門小廝拒之門外,這下有得她玩了……

  ……阿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35 PM

第七十五章 表白

 話說,這是一個八月的天氣,意想中的熱,意想中的知了亂叫,意想中的蛙叫蟲鳴,其實,已經夠熱鬧了,實在不需要有人來給它多填一筆,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某些不識好歹,又偏偏標榜自己無辜的人存在,一串鞭炮被綁在可憐的驢子先生的尾巴後,夏春耀拿著火摺子一臉抱歉卻又堅持地看著面前的驢子先生…呃…由於它的勇於犧牲精神,暫且將它提升到先生好了…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會內疚的…」她不顧那頭驢子鬱悶地回頭看著自己眼神,移開有些心虛的視線...實在不怪她出此下策啊,那開門大哥死活不讓她進去,這附近一沒狗洞,二沒後門,最鄙視就是,她的翻牆絕技,也秀不出去,她這半截還掛在牆上呢,就遭到院內小廝的一致鄙視,擺了一橫排老鼠夾子在地上等著伺候她…搞得她從一大早忙到黃昏,連佳人的一根頭髮都沒看見,她真的有這麼」人人喊打」的群眾效應麼…她的無辜從來都是天地可表的…

  「那些傢伙,為了霸佔我的佳人,將他關在深宮莊園,綁在床頭,讓他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呼天搶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如果我不去救他,試問,還有誰能救他呢?所以,身為我華麗的坐騎,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的男朋友就是你…呃…當然不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你也得幫我衝破魔王的關卡,把我的佳人從這萬惡的莊園解救出來!」她揚了揚眉頭,對自己這番鼓勵戰友前進前進再前進的講話滿意極了,哪知道那頭驢子根本不甩頭,丟給她一個」神經病」的眼神,逕自轉過腦袋去啃她帶來的胡蘿蔔…

  「……竟然不鳥我…」她捏了捏拳頭,斜視了一眼手裏的火摺子,」算了,不同你計較,你也要上路了…嘿嘿…」

  說完,爬上使勁敲著大門,而門內的小廝也幾乎習慣性地打開大門,準備享受狠狠地唾棄她一番,然後重重地甩上門的快感,哪知道門剛開一條縫,就聽見一陣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音,夾雜著驢子受驚的亂叫,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陣黑影就從面前一刷而過,人被整個彈飛了出去的瞬間,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完了,這下護主不周的罪名是擔定了…」

  *****************************************

  「咳咳……」一聲輕柔略帶沙啞的咳嗽聲從內室裏傳來,透過半掩的門看去,一個欣長的身影立在書桌邊,在聽到門外的鞭炮聲,微微側了側身,手裏的書卷放下了些,視線淡淡地斜向半掩的門,唇角稍稍向上提了提,卻在察覺後,又迅速地放下了微笑,手握拳,擱在唇邊,重重地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繼續翻他的書…

  「吱呀」一聲不算小的開門聲也沒拉回他的注意,視線依舊留在左手的書上,右手習慣性摸著桌上的茶杯,連眼也懶得往旁邊抬.

  直到一聲不屬於自己的濃重的咳嗽聲,混合著一陣炮仗火藥味衝進他的耳朵和鼻子,他才微微豎了豎眉頭,視線向右邊輕瞟了一下,這一瞟不要緊,卻見一個火星點還冒乾淨的人往自己身上猛得撲過來,他翻了一個白眼,考慮著是迅速閃身和面前的黑碳球徹底撇清關係,還是一腳將還在火光點點的身影直接踢飛到井邊救人一命,千百種懲罰人的方法一併跳上心頭,幾乎一個彈指也可以把那個正要往自己懷裏衝的傢伙拒之門外,置之不理,不聞不問,奈何腳在這當口卻麻了似地挪不開步子,只得任那個滿身黑灰,頭髮梢的火星還有燎原趨勢的傢伙,占了一個大便宜,直接攔腰把他抱了個扎實…

  這個造型他倒是委實不陌生,細想一下,這傢伙第一次撞上自己的造型好似也是從火堆裏跳出來,那張楚河漢界分明的棋盤臉,簡直是噩夢的前兆,幾行被煙熏出來的眼淚,兩道鼻涕,他的胸口還是被她肆無忌憚地弄得烏黑一團,不同的只是,那次她被按在地上同他道歉,這才,她倒是在他胸口登堂入室了,哼,蹭什麼蹭,亂蹭個什麼勁,他皺了皺眉頭,手指頂住還要使勁往他懷裏鑽的腦袋瓜子,將她推開些…

  「唔,你幹嗎幹嗎幹嗎啦!」她被他的手指頂開了些,不滿地哼哼,兩隻手還在他腰上不知死活地遊移,嗚,她還沒有解完相思之苦啦!

  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她立刻擺出楚楚可憐的造型,眨動著兩隻唯一看到一抹白的眼睛:」咳咳…咳咳…媽媽咪啊,你家的人簡直不是人,嗚…他們幹嗎一個個都拿著掃帚追我,還有幾個拿洗衣板砸我,更過分就是那個用老鼠夾子扔過來的,痛死我了…」她一邊控訴,一邊將屁股上老鼠夾子摘下來,痛得嘶啞咧嘴,一邊在他懷裏亂蹭…希望馬上可以博取到同情,然後發揮他的皇子模式,拉著她,去陪她討公道,本來嘛,她好歹是他碼子耶,這樣對待她,簡直是太不象話了…

  哪知道皇子大人只是涼涼地雙手環胸,同她站開了一點距離,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然後呢?」

  「咳咳,什麼然後,哪里還有然後,再也然後,他們說不定會到廚房裏拿菜刀把我剁成碎碎端,當臘肉曬!」她忙著拍著身上的灰,嗚,這個人,絕對是嫌棄她髒兮兮才不給她抱,她剛剛趴在他胸口時,明明聽到了,那撲通撲通小鹿亂撞的心跳聲,就比他誠實多了,跳得多歡騰,多可愛,多華麗,這種時候,還走什麼冷靜理智路線,就該大家一起墮落,墮落,再墮落!還管什麼髒不髒,衛不衛生嘛,他就不能發揮一下男主角不怕髒不怕苦的精神,奉獻一下熱吻嗎,順便吃點她嘴巴裏的灰…呸呸,她嘴巴裏的灰還真是不少…

  皇子大人本還微微上揚的唇瞬間調到零點模式,幾乎刷出一層冰霜來,看來她大老遠來是跑來,就是為了廢話的,她有興致說,不代表他有興趣聽:」臘肉是吧?很好.」

  「唉?」什麼蠟肉很好,她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的後衣領子被拎了起來,緊接著,腳跟就離了地面,只剩下腳尖點地的芭蕾模式,」你你你你你要幹嗎?」

  「你說呢?」他微微低下頭來,對她投以一個絕對不攙雜任何威脅的表情,」當然是放虎歸山.」說著,繼續朝房門外走去…

  她幾乎聽見外面磨菜刀的聲音,伴隨著幾聲老鼠夾」噠噠」響竄進自己耳朵裏,歪著腦袋,對他露出一個好委屈的表情,放他個鬼的老虎,他養了那麼多武松在外面,她這老虎成病貓了啦!

  「好…好啦…我我我我有話要說!」她看到他毫無人性地打開門,更看到外面一張張擺明寫著」護主有理,誓殺妖孽」的臉,縮了縮脖子,朝他偷瞄了一眼…

  「恩.說.」他丟給她簡潔的兩個字,暫時停下了手裏正要」丟」的動作,而她則看見,那一張張躍躍欲試,正要把她大卸八塊的臉孔,一瞬間全部垮了下去,哇哈哈哈哈,知道厲害了吧,等她把他們家主子搞定,再來收拾這些雜兵甲乙丙丁!

  「…那個啥,我只說一遍…你千萬聽清楚啊…過這村沒這店…」她有點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頭也漸漸低下去,耳根子開始泛起一陣陣熱,後脖子碰到他有些微涼的手,這才發現,連脖根子都竄起一陣紅,嗚…丟臉弊了…這麼多人…

  「呃…能不能關上門…人太多,我會怯場耶…」討價還價一下…

  「……」皇子大人挑挑眉頭,對著門外的人打了個手勢,卻不示意他們退下,而是示意他們可以操傢伙上來了,他手裏的傢伙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儘量招待,他毫不介意…哼,還敢和他討價還價!

  「好啦好啦,不要丟,不要丟,我說我說…」她胡亂地在空中揮了揮手,挺了挺腰桿子,深呼吸了一口,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根本沒人聽的見的話…就連站自己身邊的某皇子也沒聽見…

  他揚了揚眉頭,確定自己耐性徹底用光了,準備轉身走人,卻猛得被一隻爪子抓住了袖子,緊接著爆出一聲有點刺耳的叫囂聲:

  「我說我愛你啦!你幹嗎非逼我說第二遍,你不知道這種話說兩遍以上會出人命的,不是你出雞皮疙瘩死掉,就是我被自己肉麻翹掉,看什麼看,你們這些甲乙丙丁,沒看過人家說我愛你啊!呃…糟糕,我說了三遍了,嗚…呸呸呸,真噁心…」

  「……」他回身瞧了一眼某人,滿臉通紅,極度不自在地左腳踩右腳,正指著那票同他一樣只是眨眼睛,沒多大反應的下人跳腳…

  她終於察覺到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她連」我愛你」這樣狗血的詞語都說出來,卻沒有什麼尖叫啦,昏迷啦,感動到哭啦的聲音發出來哩?好吧,她承認,她說「我愛你」的時候,架勢是不太好看啦,口氣嚴重粗魯,外加造型N沒格調,但是,也不至於到冷場的局面吧,最最讓人不能接受的,就是她的佳人,老天,他為什麼用一臉極度迷茫的表情,死盯著她,她張了張嘴巴,雖然這個問題有點討打,但還是不得不問:」……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聽…聽…聽不懂…」

  嗚…不要再用那種罪惡的表情看著她了,這個表情會被她翻譯成:」你這樣熱情洋溢,充滿控訴激情,外加感人肺腑的表白…是啥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她無語地看了一眼蒼天,誰能告訴她,她幹嗎要找個語言不通,代溝用籮筐計算的皇子大人來談戀愛,嗚…連」我愛你」這種蘊涵了極度爆炸力,破壞力,在言情世界所向披靡,一旦出現,對方非死既傷,關鍵時刻秀出來,還能絕處逢生,風回路轉,起死回生的臺詞都理解不能…這還談個屁戀愛啊!她怎知道他們古代人士是怎樣表白的啦!

  「你說啥天書.」他毫不給面子地給她致命地一擊,正式告訴她,他對她的」我愛你」絲毫不感興趣,這三個字,拆開來,他明白,合起來是啥意思,有待商榷…

  「……」好想哭哦…這麼偉大的表白,到他那裏變成天書了,雖然仔細想想,也對,這「我愛你」三個字,明顯是英文「ILOVEYOU」翻譯成中文,轉化過來的超流行現代詞語,但是,她還是想說,老天爺,就算懲罰她一腳踏兩船,還企圖劈腿,也不能這麼沒人性吧,」……等等…我把它翻譯成你能聽的懂的語言…呃…我愛你…呃…就是…呃…我怎麼知道我愛你要怎麼翻譯啦!!」

  「……你就繼續掰吧,我倒要看你能拖到啥時候.」他涼涼地一笑,停下了轉身的步子,雙手環胸,依著門邊,瞧著她開始抓頭搔耳地」翻譯」,那句」我愛你」…

  她面對著他,低著腦袋苦思冥想,咬著唇角,進行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翻譯工作,卻沒注意他揮了揮手,譴開了一干下人,只是垂著眼簾,瞧著她撐腰,拍頭的樣子…他委實是不明白那三個字湊在一起具體是個啥意思,讓她這般臉通紅的連黑灰都遮不住,手足無措地嘶牙咧嘴,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奔三尺高,沒了曾經追在他身後,故意裝傻充愣的怡然自得,少了呆在自己身邊時,一到關鍵時刻就縮脖子的理所當然,失了他離京前,被看穿後就躲到角落裏的毫不爭辯…雖然頭髮焦了一般,外加為了掩飾不好意思,鼻子和眼睛都皺到一起去了,衣服黑糊糊的,還被她用手不自在地絞著衣擺,視線搖來擺去,死都不肯放到他身上,嘴唇咬了又咬,也不管唇上的灰被吃得有多乾淨…

  老實說,比起那三個他聽不懂的字眼,這個表情倒是比較對他的胃口,看在她說這話的表情勉強過關的份上,暫時不同她計較了…

  「我想到了!」她猛得抬起腦袋,對上正在自己身上打量的黑沉沉的眸子,」…我愛你,就是…呃…我仰慕你的意思…」

  「……仰…慕?」他倒是不期待她能翻譯出像樣的詞來,不過為什麼這個詞卻讓他渾身泛一陣惡寒…仰慕啊…莫非是他見識不夠了,這輩子倒是沒見過她這般,騎著驢子,掛著炮仗衝到別人家裏來仰慕的…

  「…呃…好象差那麼一點激情…我再想想…」她歪著腦袋繼續憋屈,」…我…我垂涎你?」

  「……」他抿了抿唇,白了她一眼,示意她最好不要逼他動手打人…

  「呃…這個詞過分激情了…我再想想…難道說我…我…想上你…啊,你幹嗎敲我,我說的很小聲啊,怎麼偏偏這句你就聽到了,剛剛那句亂正經的’我愛你’,你就聽不到,你果然是故意想讓我說第二遍吧!」

  他不說話,突然拽起她的手,往房間裏拖,她瞪大了眼睛,不太明白他為啥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因為一句「我想上你」,從和她不是很熟的狀態,直接跳升為,大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沒關係,看來這「我想上你」的威力比「我愛你」這句話大多了,男人啊,下半身思考動物啊:」你想幹嗎?」

  「叫下人幫你打水.」

  她頓了頓,沒功夫去妄想寬衣解帶,裸呈相待,鴛鴦戲水,共逍於飛的鏡頭,張開爪子攔下了他,他瞧著她似乎有點堅持的樣子,揚起有點輕佻的語調:」你這副德行,倒足了胃口,我可下不去手.」

  「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她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解釋的話,她一句也沒說,解釋的話,他一句也沒要…

  他站住了腳步,不說話,只是瞧著她,思量著這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問題的答案,良久才張唇丟出一句:」若我還氣,你打算如何?」捲舖蓋回京,騎著他送的小驢子回京,丟下他回京?

  「……」她不說話,從身後摸出一個被她裹得嚴實的油紙包包,撥了開來,抽出一串糖葫蘆,然後用一種調戲兮兮的眼神看著他,丟出幾個讓他覺得熟悉的笑出聲來的字眼:」還要嗎?」

  他微愣了一下,對她的有備無患,煞費苦心感到好笑,再看了一眼她伸到自己面前來的糖葫蘆,和她一語雙關的臺詞,那個「要」後面的「我」字,她沒說出來,他卻聽出來了,還要她嗎…她人都杵這裏了,他再說不要,還有人相信嗎?

  「你嘴巴好髒呢.」他伸手在她唇瓣上抹了抹,不意外地摸下一層薄灰……

  說著,他順著她的意,捧起她的灰臉,扯了扯她額邊還有些焦的發,換來她嗚咽一聲,看准了她張口抱怨的時機,微啟了唇,堵了上去,用嘴巴幫她做一下清掃工作,黑灰從她的唇角跑進他嘴巴裏,幾絲苦,幾分澀,偶爾磨著他的舌頭,挑起幾分痛,少了煙火在天上絢爛,沒了小娃娃的提醒,他似乎可以多放肆一會…

  看來她並不覺得他是個好說話的主,已經準備好了一套一套招待他了,倒是他,這麼快讓她進了門,反而讓她的招數英雄無用武之地了…恩…看來,還是不要太快原諒她好了…哼哼…

  「叩叩」一陣敲門聲,拉回了他的注意,他不得不離開了那片佈滿灰渣渣的唇,警覺地朝門外斜視了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何事?」

  她有點不爽地看了一眼,某個立刻恢復皇子模式的某人,順便朝外探望了一眼,那是一個看起來就比一般奴才精明的人,只是低著腦袋看著地板,也不抬頭,壓低了嗓音講話:」主子,京城有急報.」

  「……」他沒迅速回話,視線微微拉開,仿佛思量什麼似的,手也習慣性地去摸索指上的扳指,她對眼前見怪不怪的情景,抓抓腦袋,只得轉身跑進內室,去找帕子伺候一下自己的黑臉,卻在她轉身的片刻,聽見他有些淡啞的嗓音揚起來…

  「可是十四弟的密涵?」

  「回主子,正是.」

  「……」他轉過身,走到門邊,將負在背後的手抬了起來,」拿來.」

  「喳.」

  一封薄薄的信送被送到他手裏,他拿在手裏掂量了一回,卻沒拆開,只是轉身回到一邊的書桌上,將信隨意地擱在上頭,看來,西北那邊的動盪到委實不小,要從皇阿瑪那裏拿到兵權,單是十四請命,皇阿瑪還會猶豫,舉起桌上的茶杯壓下一口,喉嚨微微泛起一絲癢意:」咳咳……這病倒來的是時候…」

  他回身看了一眼正在臉盆處擦臉,洗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盆中水的某人,只是低低喃了一句:」回京之前,就同你曬曬太陽好了.」



第七十六章 感冒

 「這是啥意思?」

  一聲疑問語氣百分百的問句從夏春耀的嘴巴裏撒出來,看著面前一盆似乎積蓄已久的衣服,外加一張矮矮的小板凳,和面前那個仿佛把天大的好事讓給自己的丫頭的破表情,最後將視線移向那個坐在一邊的石椅上,靠著石桌,左腳架在右腳上,拿著書卷,庸懶兮兮地朝她輕瞥一眼,又繼續喝著破茶的皇子大人,希望得到一個符合他們倆」超友誼,不純潔」關係的解釋…

  皇子大人翻了一頁書,仰頭看了一眼當頭灑下來的日光,眯了眯眼,揚手一抬,遣開了那個對那盆衣服戀戀不捨,幾乎是絞著衣角,淚飛而走的丫頭,目不斜視地回到書本,薄唇輕啟,丟出幾個字眼,恩賜給旁邊那個正用標準童養媳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呃…童養媳:」自然是陪你曬太陽.」

  「曬太陽?」她指了一盆被送到她面前的衣服,他到底從哪里打聽來的新新理論啦,男女朋友曬太陽,一個趴在桌子上研究死人書,一個蹲在地上洗髒衣服?」哪有這樣曬太陽的!」

  她一邊抗議,一邊將屁股往小板凳上一坐,頭一歪,拒絕和眼前這個食古不化的人類溝通,」我愛你」,聽不懂,鑒於他的時代局限性,原諒他,阿哥模式陰險兮兮,鑒於他的封建殘留毒素,原諒他,但是,拿她當童養媳虐待,這算啥?千萬不要告訴她,他現在看的書全是」虐戀情深」那一掛的經典戲碼,男主要虐待女主九章,剩下一章大家用淚眼朦朧式,相看兩無言,最後大團圓,幸福的永遠在一起…阿門…他不是那麼狗血吧?

  她正浮想聯翩,歪過腦袋去偷瞄他一眼,卻見他正抿著唇線,半垂著眼簾,面無表情,眼神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那副貌似「她很對不起他」似的表情讓她立刻倒抽了一口氣,巨沒骨氣地回過頭去,抓起那盆浸在水裏的衣服,狠力地搓,使勁地揉…

  嗚…又是這招,他又對她用這招,這些日子下來,他天天用這招勾引她飆升的罪惡感,嗚…為什麼她這個人這麼有良知,罪惡感不要來找她,走開走開,她是無辜的,她沒必要只因為他一個不爽的表情,就屁顛顛地爬進廚房去當黃臉婆,更沒必要看著他只是故作憂鬱地瞟她一眼,就亂沒底氣地幫他端茶倒水,更更更沒必要因為他眉頭微微一皺,就心虛地坐在這裏幫那個封建皇子大人洗髒衣服…所以說,世界上最悲慘的事,不是一腳踩兩船,兩船都翻,而是翻船後,被人救上岸,拖著小辮子到處亂跑…

  他看著被自己表情煞到的她,立刻轉過身去,任勞任怨的樣子,非常滿意這個所向披靡的表情還能利用好長一段時間,竟是撇唇一笑,放下了手裏書卷,支起手,撐著腦袋,側身打量著那個洗得超無奈的某人…

  「唔,穿什麼白色,以後都不要穿白色了,走黑色性感路線,可惡,我搓搓搓…」她一邊抗議他的品位,一邊搓他的衣服…

  「……」

  「怎麼會有這麼多衣服啦,你都沒叫人幫你洗過嘛!」她一邊抗議他慘無人道的行徑,一邊抓了一把皂角粉丟進盆裏…

  「……」

  「你該不會為了天天穿衣服,讓人把衣服蓄在那裏,等著我來自投羅網……」她一邊假設著,一邊轉過腦袋來,希望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沒料到她會猛得轉過身來,只得微微一怔,想伸手去摸石桌上的茶杯,卻因為視線沒全拉回去,手撲了個好大空,只得輕咳了一聲,有點刻意地移了移視線,扯向一邊的花圃…

  「……」她被他難得有些窘迫的表情給惡狠狠地電了一把,頓時從頭麻到腳,暈呼呼地晃了晃身,咬了咬唇,把自己剛要奮起反抗的女權主義思想一瞬間丟到垃圾處理站,軟了脊樑骨,心甘情願地抓起那票衣服,洗得死而無憾起來…嗚…好丟人…

  於是乎,意外地揀了一次大便宜的夏春耀,為了再次看到皇子大人嬌羞無限,欲拒還迎,手足無措,酸酸甜甜的表情,厚了臉皮,一腳踢飛了所有靠近她家男朋友半徑一公尺雄雌動物,還美其名曰為搞研究,課題就是」論皇子大人是否一到夏天,荷爾蒙瘋狂擴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杵在他面前,端茶倒水?沒問題!燒飯煮菜?小CASE!洗衣擦地?NOPROBLEM!端洗腳水?

  「一邊去!」

  唔?是誰說」一邊去」的?是哪個不上道的傢伙說」一邊去」的,她就是要給他端洗腳水,她肖想佳人的玉腳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容易可以圓夢了,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敢拆她的台的?竟然敢叫她」一邊去」?

  「我!」皇子大人不知死活地重申了一次…

  「你不要害羞嘛,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啥,來嘛,腳腳拿出來.」她無視掉從床沿邊發出的抗議聲,彎下身去,準備色狼兮兮地撩起他的袍子,真是的,大熱天穿這麼多,一點都不性感,捂出一身汗來,還不是苦了這個幫他洗衣服的小可憐…

  「……」

  「……你不要用’再過來,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看著我嘛…」她撇了撇嘴,對於這些日子以來,皇子大人嚴重不配合她課題工作表示抗議,自從那日被她抓到他作案未遂後,他的荷爾蒙因數就全線封鎖,反而是那完全沒有用的清純因數隔三叉五的出來同她打招呼…

  論證1,夜深人靜睡覺時,她正打著哈欠,開了他房間門,準備堂而皇之地走進去,卻被隨後跟來的他,微笑友情提示,她的房間在隔壁…

  結論…切…

  論證2,還是夜深人靜睡覺時,她趁他不注意溜進了佳人臥房,正抬起一隻蹄子,要往床上爬,卻被隨後跟來的他,拎著後領,一把甩向門外,附帶一聲超響的關門聲」啪」…

  結論…靠!

  論證3,依舊是夜深人靜睡覺時,她費盡千辛萬苦,躲過層層障礙,終於爬上了那張夢寐以求的佳人閨床,蹭著他香氣四溢的枕頭亂幸福地滾來爬去,卻見她的佳人,剛沐浴完畢,一身清爽爽地走進屋子,看著床上某個多出來的物體,正朝他眨著自以為亂放電的眼睛,他翻了一個白眼,轉身,踱著方步,竟然走去她的房間睡大覺…

  結論…TNND!!

  論證4,不好意思,還是夜深人靜睡覺時,正如此刻,她端著洗腳水,一臉巨虔誠的模樣卻被一句」一邊去」當頭砸了一盆冷水,還是連盆子一起砸下來的…

  她摸了摸腦袋,還好沒有長包包,嘟了嘟嘴巴,切…裝什麼清純,搞清楚狀況好不好,她才是那個還沒開苞的處女耶,正著輪,倒著輪,都輪不到他來裝清純嘛,難道她沒嫌棄他不是個處男,他反而嫌棄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處女?不要吧?這個世界真黑暗……

  「啪」又是這聲讓人鄙視的關門聲,她摸了摸被撞到的鼻頭,卻嚴重不死心,視線剛瞥向一邊敞開的窗戶,卻立刻得到心有靈犀的回應,」啪」的一聲,窗戶也被甩上了,她一縮腦袋,對著窗口豎起中指,正要上演電視劇裏天天演的經典動作,戳個洞洞,看世界,哪知這手還沒伸出去,就瞥見旁邊端著藥碗,正要走進他房的小廝正用極其鄙視加詭異的目光盯著自己…

  「…看…看什麼看,我只是未遂而已,未遂!!」她強調了一下自己的無辜,縮回了自己的爪子,看著那名小廝也懶得搭理她,舉手敲了敲門…

  「八爺,藥給煎好了.」

  「擱著吧.」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比前日的嗓音還透著幾分啞…

  小廝推門走了進去,只是將藥擱在桌上,垂著腦袋,走了出來…

  她從虛掩著的門縫裏,瞥見那碗冒著熱氣的藥被擱在桌上,同那封從京裏來的,沒有拆開的信箋沒有多少距離,藥,一包包的煎,卻也不見他的感冒好轉,這咳嗽聲,卻越見厲害,有時半夜,她趴在床上,還聽見他可憐兮兮的咳嗽聲,好幾次,她下了地,從窗戶裏探出個腦袋,只是瞧著他披著一件單衣站在門房外,摸著他的破扳指,盯著那輪又不圓又不彎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已經是入秋的天氣,夜半更是透著微微的涼,他大晚上的不睡覺,卻跑出來對著月亮散發什麼荷爾蒙,這樣,病好得了才怪呢,切…她是很想這樣對他說啦,哪知道他的視線微微朝她窗邊一轉,她就整個人縮到窗臺下去了…切…他那個阿哥模式她該是見怪不怪了,關鍵時刻,卻還是條件反射了一下…

  「天冷了,小心涼著.恩?」

  一句他一點也沒立場說的話,從她的視窗飄進來,她趕忙站起身,卻只聽見他轉身合上房門的聲音,然後那咳嗽聲,又時不時地跳起來…

  「吱呀」一聲,她重新推開那扇門,他看著她再次走進房間,卻帶著與剛剛被趕出去時,完全不同的表情,踩著很重的步子,走到桌邊,端起那碗藥,再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將碗塞到他面前,只丟出一個字:」喝.」

  「……」他抬了抬眼,瞧了她一眼,」你且擱著,等會再說…」

  「怕傳染我,還不快喝!」她將碗塞到他面前,輕易揭穿了他每天把她踹出房門的理由,那每個晚上被他特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低回進她耳朵裏的咳嗽聲,聽得她一抽一抽的…

  「……」他垂下眼簾,沒接話,只是伸手推了推碗,朝她搖了搖頭…

  「……你不是怕苦吧?我去幫你拿蜜餞.」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要出門,卻被他只手拉了回來,他特意去拉她那只端著藥碗的手,他特意去撥弄她擱在掌間的碗,他特意把她手裏的瓷碗給撥弄掉…

  清脆的瓷器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震得她縮脖子,她看著那藥汁撒在地上,韻開來,一股子濃郁的藥味鋪天蓋地地散開來,她看著他只是坐在床邊,沒去瞧地上的藥汁,只是直勾勾地瞧著她.

  「灑…灑了,我再去煎一碗,你等我下.」她說著,就作勢要甩開他拉著她的手…

  他不說話,卻也不放手,只是拉著她,沒將她往身邊拖,也不讓她再去多此一舉地煎一碗他不會喝的藥…

  她杵在那裏,藥汁濺了她一身,有些髒兮兮,聞著從自己身上鑽出來的藥味,吸了吸鼻子,踢開了身邊的瓷碗碎片,開始往他懷裏爬,他沒推拒,卻也沒攬她,只是任由她將自己往床上壓,貼在他胸膛上,聽到他有些濁喘的呼吸聲,他移了移身子,讓她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地往他身上賴,良久才低笑出聲:」做什麼.」

  「是你不讓我走的,反正今天,要麼我睡這裏,要麼你喝藥.」她抓緊一切時機同他討價還價…

  「我還病著,會染上的,回你的房去.」

  「剛剛還拉著別人的手,一臉可憐兮兮地,叫別人不要走的人,沒資格裝清純啦!」她一邊說著,一邊往他床上爬,卻又怕他臨時走人,只得一手拉著他,一手撐著床,上演高難度動作…直到她安穩地坐在床上,這才伸手向他脖口探去,」腦袋抬一抬.」

  他淡淡地一笑,微微仰了仰脖子,只得任由她胡作非為,那兩只有點涼的手貼著他的脖子,開始解開他脖口的領扣,他壓不下喉間跳上的癢意,幾聲清咳聲跳出喉嚨,那在他脖口動作的手,因為幾聲咳聲停了停,」……你答應我,一回京就吃藥.」

  「……」他靜默了一陣,揚起一抹淺笑,從胸口發出一聲輕輕的」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57 PM

第七十七章 吃「藥」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略帶微微悶熱的午後,知了被秋風一掛,基本集體嗝屁,回歸塵土,早登極樂,六根清淨了,本該安靜,安詳,安逸的午後,卻因為一陣有些焦慮的聲音給橫空截斷…

  「八爺,大夫給請來了.」

  小廝似乎怕主子等急了,失了禮數,忘了敲門,一腳踩進了屋子,卻見自家主子站在床邊,手隔在唇邊,攏著眉頭,極度困惑,狀似思考狀地盯著那張呃…貌似有些淩亂得不得不讓人想歪的床…被褥一半掛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枕頭也扭曲的被塞在角落裏,那床單,簡直不能被拼湊回原來的德行…不…不是吧…他家主子還是被摧殘了,而且好象還是在迷糊中,就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三不四地…被那個誰誰誰給…嗚…真想哭…

  「…八…八爺…」他有點哀怨地叫了一聲,讓自家還不知道在那裏沉浸的主子怔了怔,然後下意識地抬手將床簾扯了下來,遮住那張被某人嚴重留下犯罪痕跡的床…

  「誰准你進來的!」將犯罪證據一掩,聲音也理直氣壯了起來,溫怒不帶掩飾地跳出他的喉嚨,那把聚了焦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旁邊一掃,身子微微往床邊挪了挪,瞥了一眼,面前那個正墊著腳丫子往床上瞄的小廝,示意他最好趕緊把窺探主子臥榻之處的眼睛收回去…

  小廝被他這一眼掃的,暈呼呼地縮著脖子退到一邊,非常委屈地憋出一句:「八爺,您讓奴才快去請大夫來的…」

  「……」他靜默了一陣,也不說話,回身看了看那床簾,直到覺得遮得夠嚴實了,這才跨了步子往外走,瞥了一眼站在門外,等著的大夫,淡淡地一笑,「勞煩大夫多跑一躺了.」

  「您這是說哪兒話,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大夫笑得燦爛,揮了揮一路狂奔而來的汗珠子,」只是,八爺,我瞧您,臉泛紅暈,好似有些發熱,最好由在下探一下脈.」

  「……」他眉頭微微一挑,似乎對自己的高熱並不多在意,也不多話,逕自抬腳踱到隔壁的門邊,輕叩了兩下,丟出淡淡兩個字,「出來.」

  「裏面沒人!」一聲絕對欠揍的聲音從裏面飆出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昭告天下,順便換來站在一邊的小廝和大夫臉上的幾條黑線…

  「你出來,我進去抓你出來.你自己選.」沒有同旁邊兩位一樣黑線滿頭,皇子大人習以為常地對答如流.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有.」皇子大人非常肯定的接上話,卻不等裏面的人再多說一句廢話,逕自開了口,「我進去踹你出來.」

  「……切…」一聲嗤之以鼻的聲音從房裏刺出來,緊接著,房門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條縫,從裏面探出某個誰誰誰的腦袋,輕輕地飆出一句,」你幹嗎一直強調’進去,進去’這個詞語嗎?」

  「......」他看著那張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的紅臉,明知道現在兩個人都處於高熱暈眩期,還是控制不住舉起自己的手,敲在那個亂七八糟的腦袋上,將她一把從房裏拖出來,拎著她的後衣領子,丟到大夫面前,」這傢伙一直發熱的厲害…」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被拎著領子的人輕輕地丟出一句…

  皇子大人挑了挑眉頭,收了收手裏的力道,接著往下說:」想是昨夜受了風…」

  「…也不想想是誰吹得風…」接上一句…

  繼續挑眉頭:」進了虛汗…」

  「…道貌岸然…」繼續接話…

  「受了風寒…」

  「…衣冠禽獸…」

  他深呼一口氣,突然對著她丟出一個燦爛過頭的微笑,再用同樣的微笑掃向站在一邊,已經快要昏迷過去的大夫,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給她開最苦的藥!」

  「……公報私仇啊你!」某個也是」藥」字輩的嚴重抗議他這招」大義滅親」的殘暴行徑…

  於是乎,大夫被忽悠到了一邊,皇子大人喧賓奪主,拿起藥方指指點點,絲毫不管自己是個根本沒資格發言的病人體質,而那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破大夫,只知道對著美人瞎點頭,完全沒有拿正眼瞧那個正被自己把脈一貼春藥,所謂中醫的望聞問切,到了她這裏,前三招沒了,只剩下個」切」…還真是」切」,只不過,這個」切」是從她嘴巴裏發出來的…

  大夫一臉亂笑,拿著藥方徵求皇子大人的同意,完全將自己的職責踩到腳底下了,竟然詢問一個發燒燒到一塌糊塗還不肯吃藥,擺出一張紅潤可人,故作清純的臉四處招搖撞騙的傢伙…也就是因為這個傢伙,一臉毫無抵抗能力的造型,搞得所有下人都用那種」採花大盜,摧花惡魔」的眼神看著她…

  她真的是亂無辜的…明明大家前三更天還保持極度清純的造型窩在一起,睡得暢美,頂多就是她比較無恥地身子一卷,把他的被子給卷走了,窩在角落裏流口水,哪知道睡到一半,就覺得自己身邊體溫越來越高,越來越超過控制理智的溫度,越來越像禽獸的方向前進前進再前進,她開了開眼,發現他正閉著眼睛,身上也沒蓋被子,那張小臉,紅得亂誘惑一把,擺名了寫了幾個大字」你想吃紅蘋果麼?」

  不想不想不想,一點都不想,她是清純的,她一邊晃著腦袋,將自己身上的被子過度給他,後來想想,就是這個完全沒有魅惑性,清純性質百分百的溫柔動作,喚醒了一頭深藏在都市里的餓狼,只見他被她的動作給鬧騰了一下,輕輕地打開那秋水剪瞳,盈滿波波秋水,就這麼在半夜三更,烏漆嘛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環境下,朝她看來…

  理智是什麼?素質是什麼?原則是什麼?都是P啦,她顫著手,往他臉上爬啊爬,卻覺得那溫度燙人的可以,咽下一口唾沫,她用最後殘留的理智問了一句:」你發燒了?」

  「…唔…」他狀似迷朦地應了一聲,半睜著眼睛,將她和被子一併往自己方向扯,「……好熱…」

  她任由他一個勁地偎過來,卻又聽見他碎碎的歎息聲:「……好冷…」

  「被…被子給你…我爬一邊去冷靜…」她顫抖了一下,一個蹭身,坐了起來,準備翻身爬走…

  一隻手拽住她的手,幾乎帶著摩挲的動作,開始往她肩頭挑逗地爬,爬得她渾身一陣麻…她直覺有點不對勁,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往身邊偷瞄了一眼,這一瞄不要緊,卻讓她立刻潰不成軍…

  媽媽咪呀…她知道他正在發燒中…又冷又熱,水深火熱,冷熱交加,但是,能不能不要再拿那雙透出嶙嶙春光的眼神看著她了,因為她從那裏讀出了兩個要危險的字眼…」春耀」…

  不是春藥…而是春耀耶…是不是好恐怖…是不是亂嚇人的…而更嚇人的是,她竟然還看懂了是哪個「藥」…好吧,她是承認,她很想他趕快吃「藥」…但是他是不是搞錯方向了…她是要他吃「藥」,不是要他吃」耀」啦,就像現在,他應該是在發「燒」,而不是在發「騷」啦…

  「你冷靜點…你千萬冷靜點…」某貼春藥試圖向皇子大人解釋,冷靜是人類美德之一,就和尊老愛幼一樣,應該被廣泛推崇…

  可皇子大人似乎對在床上談美德興趣不濃厚,只是手一撐,撐起半個身子,眼睛依舊沒有完全睜開,只是游離地在她身上飄來飄去…呃…她幹嗎要用飄字,她不是故意想影射什麼的…

  「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呃…關於月亮上是不是住著嫦娥同志,呃,我看你天天看月亮,你一定有興趣的,對吧對吧對吧?」

  皇子大人用使勁行動表示了他對嫦娥的興趣度,沒有對春藥的深,雖然再次體現,男人的下半身思考原理,但是,她表示滿意…恩…只是,他能不能不要再靠過來,她已經很憋屈地讓出了大半的床位,外加半個枕頭,2/3的被褥,縮在床頭當賣火柴的小女孩了…

  「……要…」他似乎依舊不太清醒,唇瓣輕輕囈語著,只是將她逼到角落裏…

  「要要要,要什麼,都都給你了,被子,枕頭…」

  皇子大人抬起手,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眼神一黯:「…給我…」

  「…你…你要我的衣服?」她扯著衣服往裏頭縮,「你要我的衣服幹嗎!啊,你不要過來了,我我我我給我我給…嗚…好好好冷的…」

  她一邊抗議,一邊伸手去剝身上的衣服,媽媽咪呀,為什麼她要這麼奔放地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她的清純路線…

  「給…給你啦…」她縮到一邊,非常憋屈地圈起身子…

  皇子大人看了一眼拿到手裏的衣服,只上淡淡一瞥,毫不留戀地往後一拋,她張大了嘴巴,看著那件象徵她華麗清白的衣服就怎麼被甩到了床下…痛心疾首…

  可皇子大人完全不能體會她悲痛的心情,纖手一抬,指向她可憐兮兮,掛在身上的小肚兜:「…要…」

  「還要?」

  「…恩…」

  「……你要我的肚兜做什麼…」

  「……給我…」

  「哇,媽媽咪,你別過來,給你給你,都給你…嗚…你把被子給我…我的小籠包,我的小籠包,嗚…」

  皇子大人抓起小肚兜,瞥了一眼,算是比衣服得到了多一點重視,但是還是免不了被拋到床下去的命運…瞥眼看著,某個在角落裏,捧著小籠包打哆嗦的某人,眸色黯了黯,繼續伸手:「…還要…」

  「…喂,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麼?」

  「…給我…」

  「不給,褲腰帶說什麼也不給,這是原則問題…」

  「……給我…」

  「不給!」某貼春藥昂起了腦袋,也不管自己現在的捧著小籠包的狀態根本沒有資格和人家討價還價…

  皇子大人直了直身子,將長辮向後一甩,也不管自己燒紅的小臉蛋泛起層層薄汗有多勾人,伸出手就把某個還在做後掙扎的傢伙往懷裏一拉,就地按倒,薄唇輕啟:「不給我……我自己來!」

  「什麼??哇!你幹嗎,你幹嗎,我的褲腰帶,嗚…你不是只要褲腰帶嗎,你幹嗎連褲子也不放過,我的褲子,哇…」某人被背朝天地按倒在床,掙扎不已,小籠包也跟著在床單上摩挲摩挲…

  「……」

  「你脫衣服幹什麼,你脫衣服幹什麼,你感冒了…不能脫衣服,你唔唔唔…」

  「……」

  「我…唔…恩恩…唔…恩…」唔…什麼濕漉漉,溫軟軟的東西在她背上爬啦,哇,不要越來越往下爬啦,那裏…那裏不要亂舔啦…

  「……」

  「不…恩恩…唔唔唔…」那個在她小籠包上爬的東西拿開啦…唔…怎麼真的拿開了…哇,是叫他拿開,不是叫他拿開到下面去啦!

  「滴答」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裏跳了一下,她抖了抖,明顯感到一滴水珠子落在她背上,拉起她一竄敏感的反應,她怯怯地轉過頭去,向上張望,卻見那張燒得通紅,略帶隱忍的臉,泛起幾滴香汗,沿著臉龐劃下來,聚集在下巴處,往她背上滴落下來,他抬起手擦過濕潤的脖口,手指向上一挑,撥開了下巴上的汗滴,依舊睜在有些迷惑朦朧的眼瞧著正轉過頭來的她…抬起濕潤的手,去擦她乾澀的嘴角…

  他突然俯下身子來,靠近她,板過她的脖子細細地啃,啃得她哼哼亂叫,卻突然感到那在脖子上挑動的唇瓣開開合合,丟出幾個字…

  「…我愛你…」

  她突然被這幾個字眼煞到了,身子一軟,徹底中招了…

  「唔…」她正要考慮是不是該為這幾個字眼飆出幾滴感動的淚,來揮別她的處女時代,卻聽見後面那位努力做功的皇子大人有些啞然的聲音…

  「…我仰慕你…」

  「……」為什麼聽著有點耳熟…這句能不能不算…

  「……我垂涎你…」

  「……」這句也PASS好不好…

  「……我想上你…」

  「你已經在上了啦!」嗚…這個人…他絕對是在報復她根本沒誠意的表白而已,嗚…

  於是乎,一貼春藥就這樣被」上」掉了,正當她沐浴在晨光中,準備迎接所有女主角初夜的第二天,即,在男主角溫柔,甜蜜,欣慰的目光中醒來,然後,聽男主角對自己說,唔,人家好喜歡看你的睡臉哦,然後,她再扭捏一聲,討厭,然後,嘿咻第二戰!

  可眼一睜,發現枕頭邊沒人了,她一驚,坐起了身子,沒顧著酸痛的腰桿子害她一抽一抽的,卻見她的男主角,一邊咳著嗽,一邊用那張依舊泛紅的臉和極度迷茫的眼神,研究著那灘掛在床單上的紅色犯罪證據,看在她坐起身子,朝她投來一個非常不解的眼神,翻譯過來,就是」呃…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噗」她吐血身亡,趴在那團亂七八糟的被褥裏,屁股朝天,迎接清早的太陽…嗚,誰來把她床上那個誰誰誰拖去午門斬首啦!

  「咳...咳…」她倒向床上,卻泛起一陣暈,緊接著飆出一陣咳嗽聲…

  突然,那只本該拖去午門斬首的手落在她滾燙的額頭上,她抬了抬眼,看著他越見攏起的眉頭,緊抿著的薄唇,那有點責備似的眼神,突然覺得,這比啥」好喜歡看你的睡臉」的屁臺詞讓她喜歡得多…

  「不准吃冰鎮西瓜了!」

  「唉?」不是吧?她只是隨便喜歡喜歡他的表情和臺詞而已,不是真的喜歡啦,這人還真是不禁誇,嗚,他昨天晚上害她消耗了好卡路里的,得補回來啦!好吧,西瓜不吃,她可以忍受,但是沒必要拿中藥來伺候她吧?還弄最苦的來伺候她…極度鄙視他和那個狼狽為奸的大夫…

  她極度憤恨地瞥了一眼那個切著她的脈,卻在她佳人身上吃豆腐的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該提醒他一聲,他來晚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那個夜黑風高夜,她已經把他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啊哈哈哈…呃…好象她才是那個被按在床上,被啃的傢伙耶…呃…

  「就照這個方子抓.」他將手裏的藥方子塞給小廝,讓小廝跟著大夫去抓藥…

  「八爺,在下瞧您臉色也不好看,還是給您切切脈吧?」那大夫依舊不死心地企圖肖想她佳人的玉手,但是她第一次希望她的佳人接受別人的肖想…

  「這病無須掛心,請.」他只是淡淡一笑,手一揚,將那大夫請了出去,轉過身,看著趴在桌上,把那張燙臉貼在冰涼的桌上散熱的某人,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很難受?」

  「沒你難受.我有藥吃,我等下就吃藥,好完以後鄙視你!」她搖開他的手,繼續換一面去貼桌面,燒倒是不難受,只是這腰桿子要挺起來比較花力氣……他怎麼挺著腰桿子走來走去都沒事,明明他才是那個用腰比較過度的吧……

  他用食指背在她額上輕劃了下,突然俯下身,在她耳邊挑起一陣有些沙的聲音:「還痛麼?」

  「恩?」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他在問什麼,本來就燒得緋紅的臉,根本染不上別的色彩,差點爆出一句「你換個尺碼我就不痛了」,卻突然想起什麼,蹭得站起身,就往門外飆,」床單,我得去洗床單…」就算挺不起腰桿子,也要消滅犯罪證據……

  她的腳跨出了門外,卻回身鄙視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這麼老套的招數你也用…切…」

  他不說話,只是挑著眉頭,笑著聳聳肩,卻見她站在門外,沒有走開,同他隔著一道門檻,瞧著他看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飆出一句:」今天晚上…」

  「恩?」他幾乎勾起壞笑,準備調侃她一聲,是」不要」還是」要」,卻見她微微垂下頭,低低地丟出一句:」……不許你不蓋被子.」她不想再半夜醒來,瞧見他為了維持感冒發燒,故意把身子露在冷冷的空氣裏……

  「……」他怔了怔,隨即笑了笑,」要是我給踢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幫你蓋!」她厚顏無恥地舉起手,完全忘記了昨兒個夜裏是誰把被子卷到一邊,害他」一夜風流」到天亮的…

  被子,她可以幫他蓋,藥,她可以代他喝,但是,卻依舊不能代他病,他的臉越燒越熱,咳嗽聲也一聲比一聲過,她看得眼眶發熱,聽得心跟著一抽一抽,起初,她只是隱約明白有些什麼事會發生,也覺得,他大概想做什麼事,直到他一病不起,躺在床上,那張泛紅的臉倒是紅潤,卻著實讓人觸目驚心…

  直到那一日…

  一道聖旨飛進大門,他被攙著下地,跪地接旨,那個傳旨太監嘴巴裏的話她聽不明白,只是明白了大概,翻譯過來,就是他皇阿瑪,他親爹,嫌他染病之體,擋了他從塞外回京的道,要他移回家裏呆著去,她聽得心口一緊,卻只是偷偷去瞄的眼色,卻見他毫無表情,只是接下了聖旨,囑咐了下人,準備回京…

  那一刻,她真的有想扁人的衝動,估計那個黑幫老大要是現在杵在她面前,她肯定有百分百的造反勇氣,她跟著他上了馬車,聽著他實在壓不住的咳嗽聲,正要起身去幫他倒水,卻被他扣了手,拉回身邊:」去哪?」

  「我去…」

  「哪都別去,我睏,給我靠靠…」他說著,只是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氣,卻拉起喉嚨裏的刺癢,咳嗽聲又揚起來…

  她仰了仰腦袋,把眼眶裏要滑出來的東西逼回去,只是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抬手去遮那車外刺進他眼裏的光芒…

  「哭啥?」

  「…沒,只是想打人而已.」

  他輕輕地提了提嘴角:」…我們都是這般算計過來的,我也只是想讓他虧欠我而已.」

  她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直到回京後,他乖乖地吃了藥,半個月後,病總算好透了,而康熙大人為了還他的虧欠,將官俸照前支給了他,這當中自然不會僅僅只是幾兩銀子,幾斗米的事,她明白…

  康熙五十七年,十四阿哥胤禎終於得到康熙大人的首肯,準備出征西北,她這才隱隱想起在那個莊園裏,從京城裏送來的信函,中間有多少聯繫,她猜不到,但是她多少明白他回京後,又開始忙碌的其中深意…

  「發什麼呆!恩?」

  清揚的調子隨著一雙筷子一起砸在她腦袋上,她舉著筷子,看著對面的他…

  管他呢,不管他忙什麼,只要他還可以坐在她對面,同她吃飯就好…

  「恩恩,我剛剛說到哪里來著?」她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他又開始降低品位,同她一起捧著白開水,但是那個姿勢她就不太滿意了,切,白開水是白開水好不好,哪有他這樣,把白開水喝得和龍井一樣優雅兮兮的…

  「抓藥排隊.」他提醒她在數落他生病時,她嚷著要幫他抓藥,還要抓最苦的事…

  「對對對,那個掌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她吊起眉頭,別著嘴巴,昂著鼻子學給他看…

  「……」他一手撐在桌面上,一邊輕笑著,等著她發表高見.

  「然後,一直下一位,下一位的叫!切…輪了好久,才輪到我.」

  「恩,然後呢.」

  「所以,我決定,以後生個娃娃就叫’夏一位’!哼,走到哪,都不需要排隊,哈哈哈哈!」

  他對她翻了一個白眼,正要開口,告訴她不打算讓自己的娃娃叫「愛新覺羅.夏一位」這麼個破名字,眼光一瞥,卻見外面走進飯莊的人,微微攏了攏眉頭,只是玩味地笑了笑…

  她被他那副表情給惹得腦袋一歪,轉過腦袋去往後張望,視線被一件深灰的冬裝一蓋,毛茸茸的黑色披風邊擦過她的臉,披風沒卸下來,揚起從外面帶起幾片雪片,她從一片黑毛裏挪了挪自己的臉,卻感覺腦袋上一陣震動…

  「啪」

  這個聲音,讓她不得不神經過敏地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而那個觸在她腦袋上的硬物體,似乎正是那不應該在大冬天出現的扇子…

  她顫著唇,眼光向旁邊的小二丟去一個求救的眼光,卻見那小二擺明瞭一副看好戲的德行,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興致勃勃地朝他們這桌投來「一腳踏兩船,天下要大亂」的挑撥眼神…

  不…不要吧…她還是不想相信這個殘酷的現實,卻聽見耳邊飛起一陣聲音:「八哥,好興致啊.怪不得到處都找不著你人,你十四弟我都要出征了,你這功臣也不出來讓我謝謝,也不幫我餞行,卻跑到這裏來喝白開水?」

  「怎麼,路過?瞧見我了?」他看著對面的某個傢伙開始抖得歡騰,只是朝著站在面前的十四淡淡一笑…

  「不,你十四弟我來吃蛋炒飯,順便瞧見你了.」

  「……哦…好興致.」他挑了挑眉頭,也不多話,逕自拎起壺,倒出一杯水,挪到旁邊的位置,」既是如此,你八哥就請你喝一杯白開水好了.坐.」

  「多謝八哥.」十四勾了勾唇角,看著同自己相視一笑的八哥,滿意地看著某個物體越抖越厲害,披風一甩,坐下了椅子…

  冷風吹啊吹,飛雪飄啊飄…而此刻,不敢回頭去看兩個兄弟喝白開水情景的夏春耀的心裏卻只有一個疑問,老天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呢?



第七十八章 肚兜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腳踏兩船下春藥,完全不著調…

  呃…暫且原諒一下她夏春耀做的不成氣候的詩,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吃飯也可以是這麼憋屈的一件事,尤其是面對男朋友和精神出軌物件,靠,這是誰設計的角色分佈,真是讓人鄙視到極點了,她明明都已經翻船了,為什麼這兩位虛有其表的皇阿哥還不能停止對她的精神摧殘呢?好吧,就算他們要顯示所謂的兄弟情深,臨別之情濃依依,也犯不著跑到她這個三角關係的尖頭人物面前演吧?

  這樣不是顯得她好沒存在感?

  瞥了一眼兩位相談甚歡到幾乎讓人鄙視的皇阿哥,再看看自己這個杵在中間,仿佛是多餘份子,打擾他們華麗會晤畫面的丫頭,喂喂喂,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她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那兩個聊得天花亂墜,談古論今,引經據典的兩位皇子大人,他們現在的關係,應該是書上寫的看到對方就恨不得撕了對方,抓著對方亂踩,亂踢,亂踹的情敵關係,不適合一人捧著一杯白開水,說著啥「天候風雲多變,謹慎為上」的天書,另一人一臉了然,還擺出一副心有靈犀的嘴臉,應著「自當有分寸」…

  這樣嚴重的角色錯位,搞得她這個女主角一點創作欲望都沒有了,而那個本來興致勃勃的店小二,卻被兩位公子高雅的情操,深厚的感情,感動得一塌糊塗,歪倒在有邊,反觀她這個人根本插不上話,一口一口往嘴巴裏扒飯,吃得那個食不知味,如同嚼蠟,撕牙咧嘴,還是沒有換到一丁點重視的她,只能聳聳肩頭,表示無奈,得出一個結論,搞了半天,事實的真相是,漂亮公子和蛋炒飯公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你還是退位讓賢吧!

  她被店小二丟來的充滿建設性提議的眼神刺了一下,惡狠狠地回瞪回去!TNND,就算他們趴在一起的畫面很協調,她也絕對要死賴在中間破壞畫面,這種三角關係,正著輪,倒著輪,都輪不到她這個華麗的女主角退位讓賢吧!呃,不過他們要是真的掉進墮落深淵的話,誰當小攻哩?

  呸呸呸!她猛得甩了甩腦袋,拒絕被拖向墮落的深淵,撩袖子,舉筷子,夾起一顆青菜,正要往自己碗裏收,卻聽見右手邊傳來那傲慢絲毫不減的聲音:「我要吃.」

  她被這突然跳出來的三個字,嚇得渾身一抖,偷偷往右手邊輕瞄了一眼,卻見十四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只是懶懶地指了指自己的碗,示意她的筷子最好馬上轉彎…

  「……」她可不可以假裝沒看到他那張「死丫頭,我看你怎麼辦」的嘴臉…

  「沒聽見嗎?我要吃!」挑了挑眉頭,有點不耐煩地重申明的一遍,還端起他那副皇子德行…

  「……」吃個屁,他是神經大條還是怎樣,沒感覺到對面那個正朝他們投射過來好恐怖的視線嗎…阿門…她可不可以假裝沒看到自家男朋友那道「你敢夾,試試看」的微笑眼神…

  「喂,讓你夾菜,你抖個啥?」

  「……」廢話,讓那道詭異視線射他腦袋上,看他抖不抖,要吃啥不會自己夾麼!

  「我偏不要自己夾.」

  「……」他找抽啊,找抽不要拖著她下水,她過得安穩太平,而且正向小康奔近,沒興趣回到只在溫飽線徘徊的狀態,她夾的青菜又不會開花,靠,自己夾啦!

  「是不會開花,但我偏要吃.」

  「……」偏他個頭,呃…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越來越冷了,他都不會覺得冷麼,麻煩他轉頭看一下他旁邊那位笑得很燦爛的客官的表情好麼,他就不能順便考慮一下她的人生安全,這裏沒有賣保險的,她保單上的收益人也不會填他十四阿哥胤禎的大名,不需要這樣殺人不眨眼吧?

  「你夾是不夾?」

  「……」他能保證她夾完菜後不會發生什麼人間慘劇,比如,立刻被丟到外面去啃雪,再比如,被幾個不符合季節出現的西瓜砸到頭破血流,再再比如,明前龍井又會受到空前失控的歡迎,再再再比如,遭到某些毫無風度的皇子大人的非法恐嚇,還會直接導致失蹤人口會詭異增加…如果他能保證這些事件都不會發生,這顆倒楣的青菜,她可以勉強考慮一下丟到他碗裏…

  「不夾是吧?」他揚了揚眉頭,突然往她這邊低了低腦袋,就在她幾乎感覺對面的視線讓她的頭上的毛要結冰的一瞬間,飆出幾個讓她徹底昏迷的字眼,「…你該不是忘了,你的肚兜還在我那兒吧?」

  「咻」她猛得倒抽了一口氣,突然想起多年前做的一件好事,那件她花了大把銀子投資,卻沒來得及秀出去的清涼小肚兜,抽搐著嘴角瞥了一眼,那正在自己身邊發出魔音的妖怪,從牙縫裏頂出幾個字:「…你…不是這麼狠吧?」

  他幾乎挑起一抹勝利者的微笑,將碗厚顏無恥地向她面前輕輕一推,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我一點都沒有勉強你的意思」…

  她的筷子抖了又抖,瞥了一眼那只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碗,儘管一再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屈服於肚兜的淫威之下,手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向那裏移,就在她幾乎看到十四那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的時候,突然桌下的膝蓋被不知哪里飛來的一腳,扎實地一踢,她手裏的筷子跟著一抖,那顆充滿罪惡且已經冰涼的青菜重新回歸到了盤子的懷抱…

  她感激地看著那顆青菜迷途知返,然後理直氣壯地對十四聳了聳肩,這都是老天爺的安排,和她無辜的夏春耀一點關係也沒有,然後,偷偷看了一眼對面那位端起杯子喝白開水,把「若無其事」發揮到極至的「老天爺」,憋住了飆出來就會被當場拍死的笑,卻還是換來「老天爺」一陣亂瞪…

  她還來不及伸手擦一把額頭上不該在這個季節飆出來的汗珠,卻聽見傳菜小二那極度欠扁的聲音飆了起來:「糖醋鯉魚,客官您點的糖醋鯉魚上來了.」

  她幾乎帶著絕望地看著盤泡在糖裏醋裏,甜啦吧唧,酸不溜丟的鯉魚,不帶任何撲騰地被放到桌子上,頓時,那還來不及的拭去的汗珠,更加密集地在她額頭上狂飆,是哪個沒文化又搞不清楚狀況的混蛋點的菜,吃什麼糖醋鯉魚,這種菜都上來了,那離紅燒春藥還遠嗎?唔…等等,剛剛十四還沒進門前,點菜的好象是她這個拿著功能表看不懂繁體字,唧唧歪歪了半天,隨便亂點的傢伙…嗚…沒文化又不是她的錯,何必給她這樣慘痛的教訓…

  「紅燒啊,我倒覺得爆炒比較好…」某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她右手邊跳起來,她立刻抓著腦袋使勁乾笑,乾笑再乾笑…

  「放到油裏去炸更好.」某個更沒心沒肺的聲音從她對面壓下來,還附帶了一聲超不爽地茶杯落桌的聲音…

  「……」她總算明白現在的劇情是怎麼回事了,該死的,不是言情小說上的三角關係,而是親兄弟齊連心,對付她這個手無寸鐵,可憐兮兮,只是想吃餐飽飯的被剝削階級的階級鬥爭戲碼!切,既然是階級鬥爭戲碼,她也懶得再做可憐狀,立刻拿出了革命階級對待地主階級的態度,挺起了腰桿,昂起了腦袋,「噌」地站起身子,筷子一丟,一副「不食嗟來之食」的傲骨模樣,造型是有了,但是臺詞就…

  「吃飽了,去喂驢!」

  「……」

  「……」

  「……」靠,竟然沒有人挽留她,她承認她腦袋昂得太高,不太敢看他們現在的表情啦,但是也不至於拿一片沉默來對付她吧,可話說出來了,不去好丟人,嗚,為了自尊,只能餓肚子了,她真是太有骨氣了…

  於是乎,夏春耀自己餓著肚子,卻充分發揮了愛護動物的多餘愛心,站在飯館前把馱著自己走南闖北,順便追男人的驢子喂了個飽飽,坐在臺階上,等著那兩位有同性沒異性的傢伙出來,等了好一陣子,才瞥見自家男朋友在櫃檯前付帳,心裏鄙視了一下那個從頭到尾都那麼摳門的十四,臨行前也不掏腰包請一下客,還跑來敲詐她男朋友…

  「為啥你每次想我壞話的時候都要被我瞧見呢?」一陣幾乎納悶的聲音在她面前揚起來…

  她仰起腦袋,看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自己面前的十四,嘟了嘟嘴巴,控訴道:「吃飽了?」

  「吃不下去.」

  「……」她被他有些可憐兮兮的話給怔了一把,那似乎有些東西卡在喉嚨裏的聲音帶著輕描淡寫的調子飛進她耳朵裏,她只得收起了自己不太正經的嘴臉,把腦袋垂了下去,突然想起今天一直想問,卻沒機會問的問題,「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

  「……哦…」她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

  「呐,拿著.」

  「什麼東西?」她看著他突然從袖袋裏拿出一張紙條,狐疑地展開來瞧…

  那是一張幾乎被她遺忘到角落裏的東西,那是一張幾乎沒在她腦袋裏留下片刻記憶的東西,那是一張她只當是找個臨時鋪位,理所當然可以吃飯睡覺的東西---賣身契…

  她被那張紙條給怔的愣了愣,隱約想起,某個夏日的傍晚,他拿著這張滿是繁體鬼字的紙條,塞到她面前,要她簽字畫押的情景,他還鄙視過她不會用毛筆寫自己的名字,而她為了求所謂的逼真,用了最落後的簽字法,蓋紅手印,那紙上清晰可見的紅手印,是她拇指的紋路,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檢查了一下自己紋路,是不是變了…

  她一直以為,他把她丟在九爺家裏,這玩意應該和九爺家所有的下人一樣,在泰管家那兒存著才是…

  「你這奴才,是爺買的失敗,」他聽起來輕描淡寫的口氣,砸在她胸口上,聽得她有些暈呼呼,「一天也沒伺候過爺,連夾顆青菜都會手抖,有同沒有似的,留也白留,爺留著這張廢紙也沒用,便還給你了.」

  「……」

  「……發什麼呆,莫不是人長大了,連掌紋都變了,自己蓋的手印也不認識了?」他舉起手裏把玩著的扇子,正要同往常般砸下去,她幾乎下意識地縮了脖子,等著那扇子掉落在她的腦袋上,好一陣子,卻不見有任何動靜…

  她微微地抬起了腦袋,見到那只一直在她腦袋上敲得毫不猶豫的手,此刻正懸在半空中,手指微動一下,還能碰到她不太安分的鬆絲,他站在那裏靜默了一陣,任由那把扇子從他手裏滑到地上,那扇子下降的速度太快,她來不及反應,卻被那只帶著一點溫度手,惡狠狠地砸了個正著,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不用扇子招呼她的腦袋,是他第一次不拐彎抹角的方式告訴她,他現在很不爽…因為那只手砸得她腦袋很痛,真的很痛…

  「……哭了?」他挑起一絲微啞的嗓音,微微彎下身,瞧著某人抬著袖子想掩飾,只能猛得深呼吸的辛苦模樣,「爺敲得有這麼痛嗎?至於你哭成這樣?」

  她真要回一句「有本事你也被敲看看」,卻被臉頰上突然跳起的,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嚇了一跳,那撲鼻而來的氣息,落在頰邊帶著摩挲的唇印,她皺了皺眉頭,卻感覺那兩片唇一開一合在她頰上發出聲音,「死丫頭,這回你死定了.」

  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見他已經站直了身子,退開了自己身邊,竟是朝她咧嘴一笑,阿門,他那個「報復成功」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她一邊捂著自己被調戲的臉,一邊看著他笑得一臉詭異,踩著步子轉身走人,正納悶著,頭一轉,卻見自家男朋友雙手環胸,非常悠閒地靠在臺階的樑柱上,那道最起碼零下二十度冰冷的眼神,讓她的唾沫一咽再咽,這才發現十四那個該死的傢伙的真正目的...大家好歹也牽扯一場,有必要搞得這麼絕嗎?

  「左邊還是右邊?」可不可以請他不要在這天寒地凍的氣候裏,發出這麼涼颼颼的聲音…

  「……左…左邊…」嗚…不知道她家男朋友有沒有坦白從寬的概念…

  他也不說話,抬起手,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自己爬過來…

  她為了獲得減刑,立刻屁顛顛地爬了過去,立正,站好,開始博取皇子大人的同情,話還沒出口,就見他彎下腰身,向她左頰靠過來,她幾乎要咧嘴一笑,發現自家男朋友還是有言情小說男主角的潛質的,這不,立刻就要給她」消毒」了…

  「哇!你…你…你…」她捂了捂突然刺痛起來的臉頰,極度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你咬我?」還是完全不帶留情的咬,阿門,她的臉上肯定已經有個好華麗的牙齒印了…

  「蓋個章而已.」他挑了挑眉,還色情兮兮地抬手擦了擦唇角…一副饜足的模樣…

  「……」咬她是沒什麼關係啦,不過…他不就和十四間接接吻了?還是通過她華麗的臉頰當媒介的…阿門,好造孽啊…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撫遠大將軍皇十四阿哥率軍出征西北,一大早,一群丫頭,小廝奔出去看熱鬧,夏春耀窩在自家男朋友房間裏沒出門,非常驕傲地攤了攤手,證明自己已經不是幾年前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了,那等人擠人,擠到一半還要集體虐待膝蓋的事,她才懶得去湊熱鬧,況且臉上的牙齒印,還清晰可見,她實在不想見到每個人都定著一張」不守婦道」的臉瞧著自己,反正,皇帝她見過,未來皇帝她也調戲過,就連那個正騎著馬,準備去打仗的男主角,也不過是個拿著肚兜要脅賣身丫頭的傢伙而已,歷史是個啥?在她眼裏,這就是歷史,康熙大人是個對著蛋糕彆扭,還不知道許願為何物的傢伙,雍正大人是個被娃娃眼淚收買,沒了娃娃會哭鼻子的爹爹,撫遠將軍十四阿哥是個小時候也會拉著小丫頭瞎胡鬧的娃娃,而她的男朋友嘛...

  她看了一眼面前明擺著」一夜風流」後,還亂七八糟的床鋪,決定暫且不做任何評價,先消滅犯罪證據,恢復大家道貌岸然,衣冠禽獸的清純形象再說,於是,她立刻將需要全套更換的床單被套一把從床上抱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被子又厚又重,她騰不出手,只得抬起一隻腳勾開了門,跨過門檻準備向井邊走去…

  剛出門,還沒走兩步,卻被一件絲絲薄薄的小肚兜截住了視線,她手裏抱著被子,頭開始機械地往旁邊挪動,瞥見自家傾國傾城,笑得毫無芥蒂的男朋友手裏拿著一個這輩子都輪不到他穿的衣物--「肚兜」,阿門…這算什麼破歷史,更正一下前面的破爛評價,他皇十四阿哥也就是個嫉妒人家戀愛談的一帆風順,臨走前還有惡整她一下的死傢伙啦!而她的男朋友……

  「你的?」他伸出一指,勾著那件隨風而飄的罪惡肚兜,放出兩個音節,仿佛真的只是做一下」失物認領」…

  「不不不,你弄錯了,我和這件肚兜一點也不熟,一點也不熟,我不認識它!」死十四,她家男朋友累死累活,感冒發燒,被自己親爹搬來搬去,回了朝堂就幫他拿兵權,他他他他就這麼感激他家親親八哥嗎?拿個肚兜來當謝禮?阿門!

  「是麼?」他涼涼地挑了挑眉,「尺碼倒是有點過分的合適呢.恩?」

  「……」她就不該讓他知道自己的尺碼…

  「好似,我在哪里見過?」他的眉頭越挑越高…

  「……」她前幾天就不該在他面前秀她那件珍藏品…

  「這樣吧,」他好心地提出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是不是你的,穿來試試就知道了.」

  「不…不要吧…我還要洗被子耶…」她才要消滅犯罪證據,他又來挑起她的犯罪動機,勾引她一起「作案」,這樣不太好吧…

  「哼,喜歡洗,我保證你有洗不完的被子.」皇子大人冷笑一聲,伸手拖人進門…拽的還是後衣領子……

  「……」她什麼時候說過她喜歡洗被子了,現在做出決定性的歷史評價,康熙大人的八皇子是個喜歡用天書說流氓話的傢伙!可惡!

  「砰」房門被甩上了,還是很用力的那種,這下她死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8:59 PM

第七十九章 倒春寒(上)

 話說,十四阿哥甩著他長辮子,拖著一條不知道幾萬人大軍的長尾巴出了北京城,夏春耀被奸人陷害,趴在床上「試」肚兜,結果,「試穿」完畢,發現那肚兜根本不是她的,尺碼明顯不符,她汗流浹背地在床上翻了一個白眼,這才想起,這件肚兜,當時是為了春桃買的,她就說,為啥在她身上就變得鬆鬆垮垮,明顯把她的小巧可愛,徹底變成了洗衣板,可這幫她試穿的人,卻不分黑白,不辯是非,也不管她多委屈冤枉,逕自一」試」到底,不達目的卻不甘休,結果,他滿意了,衣服一穿,長辮一甩,繼續衣冠禽獸,可憐她洗被子,洗得欲哭無淚…

  結果,肚兜事件由於他用刑得當,外加她認錯態度良好,畫了押,結了案,可這奸人出了京卻絲毫不安省,經常搞幾個幾百里加急丟回來,又是糧草又是軍機的,害得她男朋友八皇子同志,飯剛塞進嘴巴裏,又急忙丟筷子,拆開信一看,又是豎眉頭,又是抿嘴唇,那副亂魅惑的模樣,搞得她幾次不知道是該吃桌上的菜,還是四爪全開,撲倒對面的人,不過,為了人生安全,她一般都選擇前套動作,因為,一般他一擺出這副德行,下一個動作,絕對是起身,走人,趴在那張只幹正經事的書桌前,一個勁地亂寫,如果這時候,她選擇四爪一開,一般只有兩個下場,一是,撲個大空,栽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來,二是,直接被他抽飛到那張不幹正經事的床上去,一個人咬被子睡大覺…

  所以,她有足夠的證據懷疑十四根本是故意的,TNND…害她沒被子可洗!

  她以為這就已經夠悲慘了,結果遠在西北的十四同志卻用行動告訴她,不是這麼回事,不知啥時候開始,八爺府前的轎子又開始絡繹不絕起來,就好似他和康熙大人之間的種種不存在了似的,一群群穿著朝服的人又開始進進出出,一開始倒也還好,他談他的國家大事,她查她的帳目,做她的家院小事,他差人在前庭開了個新書房,一般議事就直接奔那兒,而她霸佔這間書房,打起算盤來,也心安理德…

  每次,傍晚回來,她幫他更衣,都見他用眼角淡淡一瞄她攤在桌上的帳目,然後,輕笑一聲,說她又要便宜了哪家店鋪了,嚇得她又把帳目重新查一遍,要說他這個人,極度缺少助人為樂的傳統美德,瞧見她帳目一堆錯,也不知道幫她提點提點,好讓她少挨點泰管家的訓,每次都只是笑,非讓她自己趴在茶幾上,苦思冥想,抓著算盤狂打,害她做夢都在」三下五除二」,結果從床上除醒了,卻見他還在桌前豎著毛筆奮筆疾書…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趴在床上,咬著枕頭,偷瞧他,其實,她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怕他的阿哥模式啦,他處理國家大事時的表情,又是皺眉頭,又是安心,又是冷笑,又是搖頭,亂性感一把的,可他卻好似怕她瞧見,故意找她茬,怕她無聊,總找事情給她做,又是算帳目,又是洗衣服,難道她這個人就這麼沒信譽度可言麼?不就是逃跑了一次麼,至於給他這麼大後遺症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說了大話,給老天爺不小心聽見了,沒幾天,她拿著下人不小心擱到書房裏去的信,準備給他送去議事廳,一跨進門,就看見他正和不知啥大人在商議事情,手裏端著正要啄飲的茶,不同他每次在書房裏喝的白開水,見她來了,淡然地擱下了手裏的茶碗,起身走到她身邊,她咬了咬唇,把信遞給他,本想同他」哈啦」兩句,卻見那位嚴肅狀的大人正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除卻丫頭下人,一般女眷是不見客的,而她這個下人丫頭似乎顯得有些太不懂禮數了,她被這一瞅,渾身泛起一陣惡寒,差點條件反射,膝蓋打軟,跪下去,垂首,卻見他不流痕跡地挪了挪腳步,擋在她面前,她抬起腦袋,想瞧他一眼,結果,視線剛移到他胸口,就全體砸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抓了抓腦袋,宣告說大話失敗,立刻閃了人…

  結果,皇子大人對她怠慢自家男朋友的態度不滿意,當天晚上,就被大刑伺候了一番,第二天,她累得直打瞌睡,才記起,今天是要給泰管家報帳的日子,於是,她牽著驢子趕回九爺府,撐著使用過度的腰桿子,剛進帳房大門,就被泰管家飛來一本厚厚的帳目,砸中了腦袋,她幾乎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泰管家,自從知道她是八皇子大人的馬子以後,頂多就是罵罵她,還沒在她腦袋上動過土耶,對於泰管家這座風向標,他有任何動作,都代表局勢有詭異發展的趨勢……

  「九爺讓我捎話給你,不做完這月的帳,哪也不准去!」

  「……不是吧?可是我…」她很忙耶,還要回去給男朋友做飯,更衣,洗被子耶,她不在,他怎麼處理國家大事啦,一邊拿毛筆,一邊穿衣服,還要端茶倒水,重要的是洗腳水怎麼辦?她家男朋友潔癖的厲害,聽下人說,她不在的時候,都是他自己DIY,穿衣服,穿鞋子,扣扣子,還沒讓她以外的人染指過他的胸口呢,她不在,萬一他不爽,衣冠不整跑去上朝,很危險耶……

  「這是九爺的意思,你要不服,你同九爺說去!」

  「……」靠,她和九爺根本溝通不能嘛,拿BOSS壓她,算他狠,不過等她的親親男友來領人了,看他還敢不敢囂張,還不是立刻變成和她一樣端茶倒水的小角色,哼,她就勉強做一回被扣壓在娘家的小媳婦,等著相公華麗接人好了!

  於是乎,不知是碰巧還是刻意,夏春耀被暫時扣壓在了娘家,她本來覺得沒啥,結果一進房間,才發現有個很大的問題,必須得到解決,時至夏初,熱氣開始把汗給逼出來了,可是抽屜一拉,裏面全是空蕩蕩的,這才想起,她的衣服全部被她一點點搬走,塞進某皇子書房的櫃子裏了,霸佔掉他一半他放衣服的空間,她還噁心兮兮地把自己的肚兜開闢了一個小櫃子擺得心滿意足,擺得他直翻白眼…

  她用慣的梳子丟在他書房裏,她不要梳粧檯,一面鏡子,一個放些簡單頭飾的盒子就把她全副家當給囊括完畢,擱在他差人搬來的梳粧檯上,結果,沒啥首飾往上擱,卻成了堆零嘴的地方,誰讓它離床頭最近,她就喜歡爬在床上吃東西,吃得不亦樂乎,這樣想來,她剛買的零嘴也一併擱在他房裏,沒帶來,這個房間裏,如今啥也沒有,空蕩蕩的只剩她一個人杵在這兒…

  她開了門,去向春桃借了幾見杉子,卻看見她一臉調笑地問她:」是不是被休了?」

  「你這德行都沒被休,我這麼賢慧,他幹嗎休我!」她一邊接過杉子,一邊反擊…

  「你賢慧?哈!別笑死人了,我和你住一塊那麼久,你那點底細我還不曉得?」春桃一邊笑,一邊聳聳肩,」想是人家也受不了同你住一塊,終於把你掃地出門了,你說你,女人不像女人,胭脂水粉的,啥也沒有,衣服換來換去,結果就穿擱在最外面那幾件,多伸手拿一下都覺得麻煩,天天躺在床上啃零嘴,半夜還喜歡嚷嚷夢話,鞋子老是一上床就踢的老遠,夏天還喜歡打著赤腳亂跑,冬天窩在被窩裏,狠不得吃飯都在床上解決了…」

  「……這些是缺點嗎?不…不是吧?」

  「你覺得是優點?」

  「……呃…」她抽動一下嘴角,突然扯過杉子就轉身回房,丟下一句,」管你屁事!可惡!」

  可是,幾天過後,她就不那麼堅定了,原因是,她家男朋友連個影子都沒出現,似乎對她招呼也不打的自動消失,不表示驚訝……

  最好只是」不驚訝」而已,可千萬別是」慶倖」啊…

  她也就是偶爾喜歡在床上吃零嘴,就像他喜歡窩在床上拿著死人書研究一樣,她也就是偶爾喜歡打著赤腳亂爬,他還不是有次用刑完畢後,光著上半身,下床拿他的死人書,叫他披件衣服遮掩春光,他還不樂意,她也就是喜歡晚上嚷嚷點夢話,但是,他每次都幫她做歷史測驗,回答得精確無比,她還以為他也樂在其中……只是那天早上起身,他突然問她:」麥當勞是啥?」

  她倒抽了一口氣,抽搐著嘴角,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地看著他…

  他瞥了一眼她詭異的表情,邊打理著馬蹄袖,邊勾了勾唇:」你說你好想吃麥當勞,哪有賣?」

  「……估計一時半回,沒得賣…」她咽了一口唾沫,回答到,等個幾百年後,估計就有賣了…

  綜上所述,他們倆頂多是半斤對八倆,他沒道理嫌棄她吧?可是,男人心,海底針,六,七天過去了,她每天窩在自己啥也沒有的房間裏,算那本憋屈的帳,他皇子大人華麗的身影愣是沒出現,倒是糖糖那個傢伙,屁顛顛地跑來,往她房間一坐,眨著那雙絕對繼承九爺的基因的美人眼,瞧著她:「春姨,糖糖來陪你.」

  「你別搗亂就不錯了,別處玩去!」她將毛筆插在腦袋上的團髻上,毫無形象地掄起袖子打著算盤,越打越煩,狠不得摔了面前的算盤,抬頭卻見糖糖那小鬼,不吵也不鬧,就坐在對面,用那副從她八伯伯學來的標準飄逸的德行喝著茶,「……你是來找茬的麼?」

  「不是呀!」她一邊喝茶,一邊嚴肅地搖腦袋,「有人叫我陪你的.」

  「……」她瞥了一眼糖糖一併帶來,堆在桌上的零嘴,丟開了手裏毛筆,兩手撐在桌上開始發呆…

  「春姨,你會走嗎?」糖糖抿了抿唇角,那紅嫩的唇角,幾乎不滿地嘟起來…

  「去哪里?」她發呆完畢,正要抓起毛筆,繼續算帳,不太明白小娃娃突然說出口的話…

  「我家.」糖糖抬起眼眸瞅著她,「離開我家,搬到別的地方去.」

  「……」她怔了怔,轉過頭去看一屋子的空蕩,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被她搬倉鼠似地挪過一陣,如今剩下的,委實不多,伸手彈了彈對面女娃娃的腦袋,「傻瓜,走去哪里,我不是在這裏嗎.」

  「……」糖糖捂了一下被彈的額頭,突然放出一個好安心的微笑,「恩!」

  她正低頭去算她的帳,卻聽見對面的聲音繼續說到:「你要是走了,有人會難過的.」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將頭更埋了些,手也挪上了算盤珠子…



第八十章 倒春寒(下)

 就這樣,夏春耀恢復了普通丫頭的生活,白天算著帳本啃零食,中午搶飯,下午糖糖跑來找她「哈啦」,晚上還是能聽見對面飆出來的十八禁立體音,十幾天的禁閉一關就過,就在她以為自己徹底被人始亂終棄,搶完飯的午後,她摸著肚子,踩著步子往房間走,順便得出一個結論,飯還是要眾人搶著比較好吃,卻見那個始亂終棄的正主,正悠閒地依著門,還朝她丟來一個沒心沒肺的微笑,一點也沒有幡然悔悟的意思…

  她被他突然出現給怔得一愣,下意識地抬起腳步就要往他方向跑,剛跑了兩步,卻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不值錢了,為了自抬身價,又停了腳步,還吊起嘴巴,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本來嘛,他絕對不想要來同她灌輸啥「小別勝新婚」的破爛概念...

  於是,她就立在離他有一大段距離的路上,兩手神氣地環在胸前,皺著眉頭,歪著嘴角看他靴子下的地板,一副「大家不是很熟」的德行…

  他也不說話,竟然就這麼站在門前,輕笑著打量她一副「棄婦也是有尊嚴」的造型,視線從她調起的眉頭,忙著骨碌地亂轉的眼睛,落到她幾乎快要撇歪的唇角,她等了半天,眉頭都皺麻了,卻見他還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盯著她瞧…

  「我才不和你回去,我要留在娘家!」她頭一昂,先發制人,視線直接從地面吊到天上,還發出一聲清晰可聞的「哼」聲,欺負她沒娘家可回,她現在就把九爺府自動升級!

  「……」對面的人靜默了一陣,沒答腔,只是調笑地撇了撇唇,抬起腳步就往她這邊走…

  她倒抽一口氣,看著他根本不甩她的脾氣,抬著步子朝她壓過來,頓時沒了氣勢,腳步也跟著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你…你你你你幹嗎,你別過來,你站那裏,就站那裏,別動,我絕對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我叫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叫咯!」

  「……」皇子大人對她的反抗絲毫不懼,步子沒有絲毫停緩,擺名了欺負她「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她」,一把拽過她的手,就就往大門口走…

  她正要進行嚴肅地婦女抗爭工作,卻見他揚了揚眉頭,不痛不癢地丟出一句:「誰說要帶你回去了.」

  她被他一句話,逼得眼睛上了水霧,死掙不開他的手,一個憤怒,張開嘴巴就啃住他拽著他的纖纖玉手…一副絕對不放嘴的架勢…

  「明兒個,我要出京.」他沒太在意她的牙齒落在他手背上,她卻因為他一句話鬆了口,抬起腦袋來瞧他,這才想起,每年夏天,他都得陪著康熙大人離開京城…她以為該是習慣了,卻感到鼻子湧起一陣刺痛的酸澀感…

  「或者,你也想嘗嘗看,一個人在那屋子呆著的滋味?恩?」他一邊說著,一邊動了動被她咬著的手,勾起手指像逗弄小狗似的捉弄她的下巴,他說得那麼可憐兮兮是什麼意思,明明是他一腳把她踢飛的,幹嗎說得好象是她多不對,殘忍地把他拋棄在那個全是她東西的屋子裏相思成災一樣…

  「…我…我又沒有怕.」她吸了吸有點酸的鼻子,抬起手擦了擦剛剛行過凶的嘴巴,拉起他被自己咬得紅紅的玉手,往自己衣服上蹭,「只是還不習慣而已…那些大人都喜歡這樣看人,我只是…」她學著那些大人調起眉頭的樣子給他看,試著多擺出一些她有多無辜的證據…

  「……我怕.」他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去蹭她的袖口,低低地丟出兩個字…

  「……」她一愣,抬起腦袋來看著他勾起唇角…

  「做什麼這樣瞧著我,我就不能怕嗎?」

  「……」

  「你這人著實是不講信用的,又沒啥骨氣,說逃就逃了,原是光著腳丫子跑,這次說不定就趕著驢子逃了…哼…」說到最後,還飆出一聲冷笑聲,不知道在嘲弄誰…那驢子還不是他給她準備的…

  「……」他犯得著把她的劣根性一一數落出來,還附帶一聲冷哼做總結麼…所以說,太瞭解一個人,往往是一種罪惡,阿門…只是他這樣一邊鄙視她,一邊又寵她,一邊拽著她,一邊又幫她準備好逃跑工具和藉口的做法,好容易搞得她神經分裂的…前一刻還氣得想把他拆吃入腹,這一刻…呃…還是想把他拆吃入腹,只不過吃的方式要變那麼一點點…

  「你就不能好好對我說嗎…還被我沒良心地咬了一口…」她使勁擦著被自己咬下去的傷口,他不心疼,她心疼唉,這麼好的皮膚被她印了個那麼醜的牙齒印,有礙她佳人的整體美觀的,他要是直接告訴她,他要離京,怕她一個人住不慣,把她踢回來先適應一陣子,免得他又在塞外噴嚏不斷…這樣不就好了,好好的浪漫事件,硬是被他變成流血事件了…切…

  「你也知曉你沒良心了.」他對她的自知之明挑了挑眉頭,繼續拽著她往外走…

  「去哪里啊?」

  「……」他頓了頓,回頭,微笑,「買東西送你.」

  「幹嗎莫名其妙要送東西給我?」她直覺裏面有陰謀,他家男朋友,每次送的東西,殺傷力都不是一般的大,她心臟剛剛才被撞了一下,不要攻擊得太密切…

  「收買人心!」他一邊拖著她向外走,一邊丟出四個絕對不適合情人間用的詞語…

  「……」不相信她的定力就直接說嘛,還拐彎抹角說天書,「你要送我啥東西?」她警戒地問到,最好還是有點心理準備比較好,免得每次都被他搞得哭哭笑笑的,很崩潰耶!

  「首飾,珠寶,髮釵.」他一邊淡笑著,一邊回過頭來看她的表情,果然見到她越聽臉越綠…

  「我不要!我不要!好恐怖,你放開我,我不要!救命啊!」

  「做什麼不要!」他是知道她不喜歡這些玩意,但是也不至於給他喊「救命吧」?

  「我不要,太恐怖!你從來就沒送過一兩以上的東西給我,幹嗎突然要給我買那些東西,我不要,救命啊!你絕對有陰謀,我不要上當!」本來嘛,看看認識這麼久,他都送了些啥玩意,糖葫蘆,棉花糖,暖爐,驢子加蛋糕,這麼詭異的男朋友,突然和正常人一樣,說要送你首飾,珠寶,發釵,簡直是太嚇人了…阿門…

  「恐怖嗎?」他勾唇壞笑了一聲,突然豎起眉頭,板起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嚴肅地告訴她,「我就是要送你!」

  「……我難道就沒有拒絕的權利麼…」這是在送人東西,還是在打劫啊,送東西的時候把皇子模式收回去不可以麼…

  「沒有!」他白了她一眼,駁回她的上訴,拖著人往珠寶首飾行走…

  於是乎,夏春耀就這樣被拖進了一家珠寶首飾行,對著一攤閃爍得要死的金銀珠寶流口水,女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的,一邊嚷嚷著說啥不要,一見到珠寶首飾,口水都是自行分泌,根本不受控制的…

  既然有某個人強烈要求當一下冤大頭,來收買她的心,她也打定了主意,恭敬不如從命,大不了收了「報酬」,以身相許好了…

  結果當她叉著一頭亂七八糟,閃爍兮兮的東西跳到他面前,他只是涼涼地瞅了她兩眼,揚了揚手,丟出一字:「換…」

  她撇了撇嘴角,她倒是也不喜歡這些金光閃閃的玩意,這都是剛剛店鋪老闆一個勁往她腦袋上叉.

  於是,她甩開了一頭金光閃閃的釵子,卻又被老闆叉了一頭珠光寶器的玩意,然後將她丟到冤大頭面前…

  他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換.」

  又換?那走大家閨秀路線…

  「換.」

  還換?那走清秀佳人路線…

  「換.」

  「……我說,你是不是沒帶夠銀票啊?」她詭異地轉了轉眼珠子,湊到他身邊小聲嘟囔,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何以見得?」他坐在廳堂的上座,抬了抬眼簾,還是不滿意她面前的造型,「換.」

  「……」她抽動了一下嘴角,還換,她腦袋都被叉成蜂窩煤了!靠……

  「不好看.」他的實話實說讓一邊忙得滿頭大汗卻無功而返的老闆鬱悶不已,卻還是只能滿臉堆笑…

  「已經全部給試過了…沒有貨了.」老闆欲哭無淚地對著面前難伺候的主子解釋到.

  「……那走吧.」他頓了頓,伸手將她頭上釵子扯了下來,看也不看一眼,隨意地一拋,準備走人…

  「……你該不會是在耍著我玩兒吧?」她捏了捏拳頭,靠,她本來還沒想要啥珠寶首飾的,被他一勾引,現在又什麼都沒拿到,心理嚴重不平衡…

  「你不適合釵子.」他拉著她走到門口,做出了一個中肯卻讓她非常想打人的結論…搞了半天,不是釵子的錯,是她這個人的錯啊,鄙視她沒有富貴命是吧,可惡…人家言情小說裏的男主角送起禮物來,一買就一打,根本不帶挑的,直接買回去了再挑,那多酷,哪像他,摳門也就算了,還說她不適合釵子,哼,要知道,女主角是沒有錯的,有錯也沒錯,這才是真理!NND!

  算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她還是繼續走識錢財為糞土的清高路線好了,她自我安慰了一把,看到街口賣糖葫蘆的小販子,嘴一饞,立刻就把釵子給忘了:「有零錢沒,我要吃糖葫蘆!」

  她搖了搖他的手,他輕笑了一聲,丟了幾個銅板給她,她瞅了他一眼,對於他總是能隨時變出零錢,習慣了似地偷笑,怎怎呼呼地跑去買糖葫蘆,等她買好了糖葫蘆,轉過身來,卻不見他人,找了半天,才發現他又從那家珠寶行裏走出來…

  「你又進去做啥?」她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問他.

  「幫你買糖葫蘆.」他拋下一句天書,踩著步子,往前走…

  她愣了愣,對於他的天書倒是見怪不怪,不過…哪有跑到珠寶店裏買糖葫蘆的…腦袋秀逗了…

  第二天,她的男朋友被康熙大人拖出了京城,臨走時,她強烈要求他寫信給她,要是一輩子沒收過一封情書,那人生就是太缺憾了,他點頭答應下來,一個多月後,她收到了這輩子的第一封情書,打開一看,只有四個大字…

  「安好,勿掛.」

  ……靠,這算什麼破情書,所謂的情書,最起碼該是,一展開就寫上「親愛的春耀」,最後落款該是「你的胤禩」,這連最起碼的情書格式都沒有,算什麼啦,看樣子,她是必須讓他見識一下,啥叫「驚天地,泣鬼神」的情書了!

  可結果,抓起毛筆,寫完醜不拉嘰的「親愛的」三個字,這才想起,他的那個名字,那叫一個難寫,簡直讓人吐血,估計他拿到這封信,也不會被她感動得死去活來,而是指著她那個狗趴字,笑趴在桌子上…面子上掛不住…還是算了…

  就在放棄寫情書的那一天,她卻收到一個好詭異的盒子,上面印著那家珠寶行的名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閉著眼,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用手去摸了摸盒子裏的東西,一串圓滾滾的珠子,冰涼涼的,硬邦邦的,細膩光滑,摸得她手指一陣滿足…

  微微睜了睜眼,一串嫣紅,撞進她的視線,拉起她心口一陣顫,她伸手將那對耳墜子從盒子裏拿出來,一串糖葫蘆似的小珠子串在一起,垂落下來,用手撥弄一下,還會跟著晃動,精緻的很,她不懂質地,不曉得是玉還是啥寶,只是覺得漂亮,只是覺得滿足,只是覺得想哭,她就說,他每次送的東西,殺傷力都太強了,非把她弄得需要深呼吸,吸鼻子,擦眼淚不可,她就說,他肯定有啥陰謀,他曉得什麼東西適合她,曉得她喜歡什麼東西,想要什麼東西…曉得她喜歡怎樣的相處模式…

  她將耳墜子掛在耳朵上,在鏡子面前晃動了一下腦袋,那串糖葫蘆跟著她搖晃,紅通通的,掛在她耳邊,她甚至還能聽到它們相互碰撞,發出來的清脆聲音,她對鏡子一陣傻笑過後,又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偷偷地哭,還有幾個月…還有百來天…不久了,馬上就過去了…恩,等他回來,她戴著這個去見他…這次一定要聽到他誇她好看,不過他肯定會挑起眉頭來,強調自己眼光好...

  她掛著糖葫蘆耳墜子,等著時間過去,他回來的那一天,她在他面前晃了一天的腦袋,晃得她自己腦袋都暈了,晃得他把她的腦袋扣牢了他手掌間,往他懷裏塞才讓她停下來,然後,她又聽到他超級可愛的心跳聲,小鹿亂撞的可愛,然後,他沒有問她有沒有打噴嚏,這個問題,似乎顯得有點多此一舉了,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也打出噴嚏來,她就成噴嚏魔了…

  她以為日子就該如此這樣過下去,所以,她忽略掉他在十四離京後的忙碌,也跟著忽略了九爺的不見人影,甚至幾次幫弘暉送祭品時,四爺府的下人也有些怪怪的,他不願意讓她知曉許多事情,她也心甘情願被隔在外頭,打她的哈欠,她的世界,抬起頭,看到的永遠是一片清空萬里…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大人逝世,當時的她正窩在她自己的小房間裏,只別人說整個北京城戒嚴,不能隨便出門,她咬了咬唇,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到他了,就連九爺也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聽到這個消息,她下意識地摩挲出幾年前,被人丟進手裏的荷包,她皺了皺眉頭,將它捏緊了些,輕笑了一聲,她的願望還來不及說出口,兌現的人已經徹底睡著了…她始終把這荷包壓在抽屜裏,沒敢拿出來,也沒敢仔細端詳,當她知道它是康熙大人的東西,總覺得,這東西不該在她身上,皇帝嘛,總是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如今,她咽下一口唾沫,那荷包裏一直擱著一塊硬硬的東西,她一直不敢瞧,怕是啥惹來殺身之禍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封口,瞄了一眼裏面的東西…咬了咬唇,又將封口拉緊了起來…

  康熙大人終究是康熙大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9:00 PM

第八十一章 入宮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康熙帝皇四子胤禛即皇帝位,年號雍正,一句話的概括,幾個字的勾勒,結束了北京城的戒嚴,平息了一些夾雜在空氣裏,快要翻湧出的張揚跋扈,幾百年後,變成正楷字體,黑糊糊的,一筆一畫地嵌在歷史書上,撒發著淡淡的油墨香,也曾被她夏春耀拿在手裏,隨便翻兩頁,塞進書包裏,不到考試前,絕對不拿出來...

  大概記下大人物的名字,忽略掉小體字的部分,只把歷史老師大發慈悲勾出的考試重點看了又看,所以,並不是考試重點的他,沒有得到絲毫重視,被她忽略而過,她手裏的紅筆也沒染指過他的名字和封號,所以,比起人們都忙著驚訝四爺的即位,她卻在忙著記下他皇八子的新封號,和碩廉親王,她將腦子裏本就不多的歷史資料搜尋了一遍,發現自己除了記著幾個顛三倒四的皇帝名,所知道的王爺封號為零…

  這封號一上去,人也跟著忙得更加找不著北了,她不奇怪自從康熙大人過身後,就找不著他的人,只是有點奇怪,這兩個皇帝怎都怎麼喜歡奴役自家男朋友,把他栓在褲腰帶身邊,丟給他一個爛攤子…好在他的」情書」從頭到尾都沒斷過,搞得她屋子裏越來越多他那四個招搖的大字」安好,勿掛」…每日一張,看得她不覺皺了皺眉,她不太明白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向她報備自己的安全資訊是什麼意思,只是對他多一個字都覺得奢侈的情書表示極度不滿…

  時至年關,由於康熙大人的駕崩,整個北京城似乎都還沒緩過神來,但是習俗不能變,年還是要過,少了大操大辦,張燈結綵,下人們還是忙碌起來,不過,沒人來叫她去幹活,她也沒發揮啥所謂自覺,自動,自發的勞動精神,和糖糖兩個人縮在房間的被子裏,看那厚重的雪花蓋了一層又一層,偶爾還去廚房搜刮一些年貨躲在房間裏偷吃…

  直到有一日,她還睡得迷迷糊糊,卻聽見糖糖嚷著她的名字,闖進她的房間,她揉了揉還沒睡夠的眼睛,從被窩裏爬起來:」唔…怎麼了…」

  「阿瑪要走了!」糖糖一邊微微地喘,一邊伸手來拉扯她的被子,」阿瑪…阿瑪,四伯…皇上要阿瑪離開京城,剛剛有個太監來宣聖旨,他要阿瑪去西寧,他要阿瑪過完年就去西寧!」

  她愣了愣,低著腦袋,看著含著一泡眼淚的糖糖,咬了咬唇角:」去…西寧?」

  「春姨,西寧是哪里?是不是離北京很遠?」

  她顫了顫唇,隨手抓過衣服,趕緊穿好,拉起身邊的糖糖,正要走出門去,卻迎面碰上一個公公模樣的人,那人朝她點了點頭,淡然地開了口:」夏姑娘?」

  她向後窒了窒,拉著糖糖的手,不覺得地緊了緊…」夏姑娘」…這種正式的稱呼一旦出現,准沒啥好事…

  「春姨,就是他…他帶聖旨來的…他說阿瑪要去西寧…」糖糖一邊說著,一邊往她身後挪,鞋在雪地裏劃出一道明顯痕跡…

  「……請問,可是夏姑娘?」那太監沒在意糖糖的話,再將問題提了一遍,就連聲音也沒絲毫改變…有些怪異的尖細遮不住地跟著漫天飛雪讓她身體翻起一陣寒意…

  「……我…」她下意識地搖腦袋,卻在腦袋往左邊一擺的瞬間,聽到那太監再次開口…

  「姑娘,這腦袋最好別隨便亂搖,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她立刻板正的腦袋,挺直了腰桿,卻將腦袋越低越下…

  「夏姑娘,奴才奉皇上口喻,宣您進宮.」

  她怔了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我?進…宮?」她的手指了指那座她除了旅遊,一進去就倒楣的紫禁城…

  「姑娘,您這樣指著那兒,是不敬的,勸您把手放下來.」

  她倒抽了一口氣,急忙將手指從空氣中縮回自己懷裏,卻還是不明白,面前的人意欲何為,她抬手抓了抓後腦勺,步子卻開始往後靠:」…呃…那個…公公…」第一次叫人公公,她縮了縮舌頭,她總覺得,這是在罵人,而且是嚴重的人身攻擊,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似乎已經習慣這稱呼的人,臉部沒有絲毫反應,只是微微頷首…

  「奴才姓高.」

  「哦…高…呃…公公…」她將舌頭拉了拉直,向後看了一眼將她越拽越緊的糖糖,」您…是不是搞錯人了…我…我…」說和皇帝不熟,應該不會被拖去午門旅遊吧…

  「夏姑娘,可會打麻將?」

  「啊?」這是什麼隱私大暴光活動麼…她為什麼突然覺得好暴露,好沒安全感…

  「會還是不會.」

  「……呃…還好…」暴露隱私和欺君犯上…哪個比較無傷大雅,她還曉得…

  「會不會做菠菜?」

  「呃…還可以…」

  「會不會做蛋炒飯?」

  「……」

  「會或不會?」

  「……會.」

  「那奴才便沒有認錯人,夏姑娘,請跪聽皇上口喻.」

  她看著糖糖已經先一步跪了下去,只好也把膝蓋貼上冰冷的雪地,一陣寒氣竄進膝蓋骨,讓她皺了皺眉頭,聽著頭頂上的聲音,不帶變化地砸下來…

  「奉皇上口喻,宣夏姑娘進禦廚房,伺候聖駕.」那公公頓了頓,又開了口,」奴才在大門外候著,請您收拾些隨身物品.」轉身便走開了…

  「春姨…」一陣細小的聲音從身後跳起來,她轉頭看著糖糖用膝蓋磨著雪地就往自己身邊爬,」你也要走?」

  「……」她皺了皺眉頭,拉著糖糖站起身子,幫她拍去身上的雪,視線從下往上打量,只見小傢伙,鼻子一皺,卻硬是忍著不哭,」我又不出京城,估摸著是過年,人手不夠吧,去幫忙兩天,馬上就出來了.」她依稀記得,曾經被租用的事,如今,只是四爺搬了個家,應該沒啥太大的區別吧…

  「…那是不是阿瑪也是只去幫忙兩天,很快就回來了.」

  「……恩,我看八成是的,可能西寧那邊需要幫手,所以才讓你阿瑪過去出差而已,你這小娃娃哭什麼,你額娘還沒你那麼粘你阿瑪呢.」她伸手去刮她皺起的鼻子,卻見她伸手攔下來…

  「別刮!眼淚…要掉出來的.」她先用袖口摸了一把淚,吸了吸鼻子,」額娘說,阿瑪不喜歡我哭鼻子.」

  「女孩子哭哭鼻子有啥不好.」她站起身,往房間裏走.

  「因為春姨很少哭鼻子啊.」

  「……」

  她沒回話,讓糖糖回去安慰她額娘,轉身回去收拾了幾件貼身的衣服,順便將那一直壓在抽屜裏的荷包和一疊」四字情書」一併塞進了包袱,看了一眼日頭,貌似還早的樣子,於是,踩著步子敲開了春桃的房門…

  「喲?難得看你起那麼早嘛.」春桃貌似剛剛整理好行頭,準備出門,很快開了門,瞥了一眼她背後的包袱,有點不解地問她,」你…這是幹嗎?」

  「皇宮裏貌似要人幫手,我被借去廚房用兩天.」她輕描淡寫地解釋…

  「……」春桃的眸子立刻垂了下來,抿了抿唇角,」你確定是用兩天?」

  「……八成是吧,估計是年關到了,所以才…」

  「八爺知曉麼?」

  「呃?唔,我都好久沒看到他了,這樣剛好,我到皇宮,還能偷窺到他,嘿嘿!」

  「……你這蠢東西.」她幾乎從牙縫裏飆出幾個字…

  「……」她將視線挪了挪,沒去看春桃的臉,糟糕…這輩子,還沒瞧見春桃飆眼淚,她完全不懂怎麼安慰人的說…

  「讓你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讓你去招惹不該惹的人!」春桃伸出手去點她的腦袋,她被她點得晃了晃,卻還傻呼呼地把腦袋往她手指上靠,讓她點得更方便…

  「我以後會聽話啦.」她努了努嘴巴,拉起一個不算笑臉的笑臉…

  「……以後,哪來的以後,我才不陪你犯傻了呢,當初要不是九爺派人來同我說,成了親也可繼續住你邊上,我老早就搬走了,誰還擔心你這蠢東西!」

  「……」她怔了怔,看著她不小心又暴出一個十兩的消息,隨即拉起一抹苦笑,」哦…原來…是九爺啊…」她就覺得奇怪,哪有那麼巧的事,她就剛好搬進她隔壁了,她明明記得,之前明明有兩個丫頭住在隔壁房的…要是當初,春桃一下搬走,她大概會寂寞很久吧,如果沒人天天念叨她,沒人嘲笑她,也沒人給她拿主意,敲她的腦袋,警告她離月亮遠一點的話…

  「……」

  「幹嗎,不就暴露一個十兩的消息給我嗎,至於你哭成這樣,以前也沒你這麼悲痛的,這守財奴的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嚴重了,小氣.」

  「廢話!」春桃嚷了一聲,那幾乎有點點破音的調子卻拉起她一抹笑臉,」十兩…十兩唉!你以為是小數目啊,都抵得上兩個你了!」

  「好,我去皇宮賺點銀子,幫你家娃娃存老婆本!」她豪氣幹雲地吼了一聲,扛起了包袱,捏了捏拳頭,最後瞧了她一眼,」我走了.」

  「你不去同九爺說一聲?」她一邊擦了擦眼淚,一邊問到.

  「不說了吧,也沒啥好說的.」她瞧了瞧主屋那邊,估計那道聖旨已經弄得那邊一團亂了,她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而且,連糖糖都以自己當榜樣,說自己不愛哭了,那她就保持華麗形象到最後,免得最後破功,把自己只在九爺面前哭過一次鼻子的優良記錄給打破了,」閃了!」

  「恩.」

  「春桃!要是有空,幫我照顧一下我的…驢子.」

  「……得了,有我在,餓不死它的.」

  「嘿嘿,謝了,這次真閃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口氣跑到了大門口,看到那公公還站在門口,跨過了門檻,朝他頷了頷首,他指了指一邊的馬車,示意她上去,她抬起腳踏上了馬車,卻歪頭瞧了一眼她的」娘家」,這是她隨著十四進的第一座王府花園,她來清朝睡得第一張床,吃得第一碗飯,還有第一次挨板子,那個臺階上,曾經鋪滿了糖葫蘆,她嚇得躲進屋子打抖,那石獅子旁邊,她第一次撞見啃著糖葫蘆,說她笑得像嫖客的弘暉,越過那道門檻,她第一次從後院子衝出來,撞上剛剛下了轎子,穿著白衣的他,靠,她好多第一次都給了這個地方…真不愧是九爺淫風四起的府邸,就喜歡奪走女生寶貴的第一次……

  「高公公…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她問得很小聲,仿佛那話語只是掠過她的唇,不是從她嘴巴裏溜出來的.

  「皇上允了,明日便可.」

  「……那要是不允?」

  「……」高公公淡笑不語…

  她咬了咬唇,正要一個使力跳上了馬車,卻見那每日幫她跑腿送情書的」愛心小使者」,她家男朋友的小廝,正拿著信朝九爺府跑,她立刻轉身,收了腳,同站在一邊的公公陪著笑臉:」那個…我可不可以…」

  那公公只是挪了開了步子,並不阻攔她,她立刻跳到小廝面前,一把接過他的信,那小廝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公公,狐疑地開了口:」您這是…要去哪兒?」

  「……」她沒接話,卻明白,這下可不是兩天就能跑出來的事了,因為他並不知道,他不知道雍正大人要她進宮幫忙的事…

  「姑娘,請快些,奴才還有別的差事.」

  「哦,來了.」她將信踹進懷裏,急忙轉身蹬上了馬車,然後立刻縮到窗邊,將簾子拉開來,咬著手指,看著開始倒退的府門,還有站在那兒,有些愣的小廝哥哥,她的身子隨著馬車顛簸著,用手將懷裏的暖爐再抱緊了些…她決定,等到了宮門口,她要用「跳」得過門檻,嘿嘿…

  於是乎,她沒去注意這宮門口附近是否和那年有啥區別,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條門檻,將自家男朋友介紹的經典方法,並起了雙腳,輕輕地往上一躍,跳過了皇宮的門檻,就連一直鎮定的高公公,也著實被她驚了一把,她幾乎有點小自豪地聳了聳肩膀,覺得自家男朋友太有面子,這等酷的方法,大概他也沒教過別人,只是他沒告訴她,大雪天,別用這法子亂跳,看著因為自己一跳,飛上來的雪,濺了自己一身,只能「嘿嘿」一笑,將雪給拍了乾淨,繼續乖乖地跟在高公公後面…

  「呃…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們要去哪里?」她看著那道門檻開始離他們越來越遠,決定還是大著膽子問一句……

  「帶姑娘去您房間.」

  「哦哦.」她點了點頭,還不錯,還有房間,不是直接把她塞進天牢,等最後發落,」那去完房間呢?」

  「去禦廚房看看,尋些活給您幹.」

  「哦哦…」就是說不能吃白食了,」那然後呢?」

  「然後?」

  「呃…對啊,然後呢…」

  「然後您就可以休息了,睡覺,等明日繼續幹活.」

  「……」

  「快到年關了,廚房許是很忙碌,今年不如往日,不能大操大辦,但是,皇上的家宴還是不能少的.」

  「……」

  「到了,呃…汀蘭姑娘,您怎麼在這兒?」那公公看見房間前站著的人,頓了頓腳步,卻讓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夏春耀抬了抬腦袋…

  「故人來了,自當相迎一下,高公公辛苦了.」那熟悉的聲音,一如以往地輕柔,她見那立在房門前的女子柔柔地蹲了蹲身,臉龐輕輕地側了側,她看著那精准的請安姿勢,讓她渾身的骨頭都覺得有些不舒服…

  「啊…對…汀蘭姑娘也是從九爺府入的皇宮,該是熟人.」高公公有禮地退了退身,似乎對她的福身不敢消受,」奴才替主子辦事,談不上辛苦,只是,這時段,姑娘不需在皇上那兒奉茶麼?」

  「萬歲同幾位親王阿哥有事相商,汀蘭前幾日聽到萬歲對高公公提到這事,便來相迎,春耀,許久不見了.」說到最後,她偏了偏頭,朝一直站在一邊的她打招呼…

  「嘿嘿.呃…好久不見…」她乾笑了兩聲,這才想起已經有許久沒有使用過的請安姿勢,早已被自己忘到西伯利亞去了…這下死定了,早知道還要被進這個破地方,當初就該惡補一下規矩,可自從呆在她家那個男朋友身邊,她連膝蓋怎麼彎都忘記了,今天一跪,還嚴重不習慣呢…

  「即是兩位有舊要敘,那奴才便告辭了.」高公公作了一個揖,低著頭退開了身,完全忘記了要帶她去禦廚房的事…

  「你怎麼還是老樣子,還以為,上次一逃,你該是會好好學規矩了.」那聲音顯得比原來更加柔和,卻聽得她感覺奇怪…

  她站在雪裏,一手提著包袱,一手拽著暖爐,只是抬起腦袋瞧著她:」可以進房間嗎?我冷.」

  「以後記得說奴婢.」她一邊提點了一句,一邊挪開了身,將門推了開來,」進來吧.」

  她聳了聳肩,提起腳步就往房間裏跑,抬眼看了看這房間的狀況,正要讚歎一把,自己受到的待遇還是蠻高級的,卻聽見,坐在茶幾邊,倒出一杯熱茶,似乎等她好一陣的汀蘭幽幽地開了口:」你可知,皇上為何招你進宮?」

  她不做聲,只是逕自拍去一身雪花,縮身到已經燒得通紅的碳爐邊,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聲,任由口裏的白氣跳脫出來,撇頭看著汀蘭幽雅地舉起茶壺,潤了杯,講究地倒出一杯熱茶來,向她的方向推了推,她舔了舔有些幹的唇,卻沒去拿那杯茶水,也沒答她的問題,腦袋一歪,嘴巴裏卻跳出另一個問題:「汀蘭,你還記得你叫什麼麼?」

  正在倒茶水的汀蘭似乎沒料到她竟會有此一問,淡笑一聲,放下茶壺:「你這是何意?」

  她將腦袋歪回去看那燒得「啪啪」作響的炭,瞪著那蹦出來的火星子發呆:「就是,你原來叫什麼名字啊,汀蘭,不是你的名字吧?」

  「……」她不做聲,舉起一杯淡茶,輕輕地放到唇邊,「這個問題,似乎當初見面,你也問過我,很重要嗎?」

  「我怕你忘了.」她伸了一個懶腰,彎著腰,站起身來,被一個新名字覆蓋上的感覺,她沒嘗過,不過看起來不太華麗,對於她來說,夏春耀這個名字,還是蠻好用的…

  「多謝你好心提醒我了.」汀蘭擱下杯子,那聲音有點重,讓站在身邊的她側了側目,看著那杯子裏的水微微地濺出來些,「比起我叫什麼來,你不覺得有些事情你更需要知道麼?」她的眸子從茶杯上轉開,劃過一個上揚的弧度,看著站在一邊的她…

  她被這一瞟,帶起一陣寒意,剛站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去靠那炭爐:「……我不要上歷史課.」她拒絕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怎麼,難道你不想知曉麼?」汀蘭沒在意她的動作,只是輕笑一聲,似乎覺得重新掌握回了主導權,伸出食指摩挲了一番濺出來的水花,「你從九爺府過來,那兒現今如何?」

  「……」她將手裏的包袱丟到床塌上,自己也走過去鋪被子,拉開了包袱,將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

  「我早說過,最後當皇帝的可不是他們.」汀蘭壓了壓聲音,語調依舊輕柔,視線往她的方向淡淡一瞥,眸色隨之一黯,舉起手裏的溫杯把玩了一會,又擱在桌上,起身,走到門口,「來日方長,今日,我暫且回去了.」

  她停下了收拾床鋪,禮節上地準備送汀蘭出門,卻見她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最後嗤笑了一聲:「瞧你這麼不緊不慢的,倒是我多話了,原來,早就有後路了?」說罷,也不待她反應,逕自撩起裙簾,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她被汀蘭突然莫名其妙的話語給砸得一頭霧水,頭一回,卻見她正扔在床塌上半開的包袱裏,那只臨走前被她塞進去的荷包漏出半個身子,暴露在視線之外…

  「……」她看著那荷包,抿了抿唇角,本來還不知道這玩意有用沒用,沒想到,威力不僅比她想像的大,還是一條華麗的後路,看來,她還是很有英雄救美的前途的,只是希望關鍵時刻,她不要怯場就好了…



第八十二章 送別(上)

 話說,由於不太明確的政治因素,外加自己炒飯技術含量過高,被逮進紫禁城臨時拘留的夏春耀,戰戰兢兢地窩在這個政治權利高度集中的破地方,草木皆兵地過了好些日子,白天奔去禦廚房裏打雜,下了班直接窩在房間裏打抖,把自己惹是生非的基因集體扼殺掉,結果幾天下來,什麼事也沒發生,大家該幹嗎幹嗎,似乎沒人在意她這個空降來的外來人口…

  由於工作環境裏,全是第三類人種,她逐漸也習慣了太監哥哥弟弟們吊著嗓子講話的聲音,而起初那些不滿一個雌性動物加入他們華麗後勤工作隊伍的太監哥哥們,也終於不再對她白眼,偶爾還會和她」哈啦」兩句,切…本來嘛,她才是那個正常的人,沒對他們進行慘無人道地性別歧視就不錯了,沒理由被他們反過來鄙視的…

  當然,最最華麗的一次,就是和幾個剛進宮的小太監一起清掃廚房,也不知是哪個比她還有惹是生非因數的傢伙,提議研究一下皇帝的膳食是怎樣的山珍海味,決定偷吃幾筷子,因為見者有份,又怕人告密,她被迫下海,硬是被塞了幾筷子,她吃得腦袋暈呼呼的,完全嚼不出味道,只是把脖子挺得直直的,比被老師當場抓到作弊還刺激,經過了一次禦膳共患難的夜晚,她徹底融入了太監哥哥們的圈子,經常上工下工,還有幾個小太監同她打招呼,做不完分來的活的時候,也不用被管事念得腦袋大,還有幾個人幫忙手腳,搞得她亂感動的,也不用擔心她家男朋友抓她紅杏出牆,太監,真是個華麗的職業!

  快到年關,禦膳房裏忙得一塌糊塗,一點也不比那些在朝堂上進進出出的傢伙輕鬆,皇帝平日吃得複雜,一盤菜搞得比要上臺的模特還矯情,而且老是端上去又原封不動地撤下來,平日的十大碟,八大碗要現做,還要準備過年的東西,有的時候,她都蠻同情掌勺的大廚哥哥,本來嘛,好歹也是個搞」創作」的,虧就虧在他是給雍正大人一個人搞創作,而這個人對吃的品位又實在高不到哪里去,否則就不會三天兩頭打發那個高公公跑來打包一份蛋炒飯回去啃了…也難怪每當她越俎代庖的時候,就會遭到大廚哥哥一陣哀怨的瞪視…

  說到雍正大人,也奇怪,以往好歹每年還能碰上一兩次,打打照面,可自打當了皇帝,估計這身價上去了,也開始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路線,就在她幾乎以為,她真的只是為了幾碗蛋炒飯進宮的時候,卻因為廚房人手不夠,被臨時抓著去往乾清宮送膳…

  她同幾個小太監一起拎著食盒,踩著雪往乾清宮裏走,遠遠地瞧著汀蘭站在門口,自從那句」來日方長」後,汀蘭再也沒出現過,不可否認,她下意識地松了口氣,要和沒法溝通的人找話題,還是蠻困難的…

  幾個小太監見著汀蘭立在門口,急忙彎著腰,只是恭敬地把食盒遞給一併站在邊上的宮女,禮數周全地讓站在一邊的她皺眉頭,幾個平日裏一起瞎胡鬧的小太監,見她傻傻地杵在一邊,也不彎腰,也不低頭,只是若有所思地瞧著一直淺笑的汀蘭,不覺捏了把冷汗,好心地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示意她也行個禮…

  她瞧著汀蘭只是抬手,讓身邊的宮女拎著食盒,撩簾進乾清宮布膳,也不抬手讓還站在雪地裏他們離開,直到張羅完畢,才抬起眸子看著還杵在雪地裏,那幾個一直不敢離開,被雪鋪了一層膜的太監再加上站在後頭,始終抬著腦袋,不明白地瞧著自己的夏春耀:」你們幾個,看著面生,可是新入宮的?」

  「回姑娘的話,奴才們,今年剛入的宮.」

  「站你們後頭的姑娘,是我的朋友.可否幫我好生照顧?」她輕揚唇角,笑臉沒變過…

  幾個小太監似乎被她的話刺了一下,有些警戒地轉身去看那個站在他們身後的人,又立刻轉回身,低著腦袋,答了聲:」是.」

  「下去吧.」汀蘭一揚手,幾個小太監退著走了兩步,擦過她的身邊,沒有和來的時候一樣同她講笑話,也沒有同剛才一樣怕她不懂規矩,扯她的袖子,刻意地拉開了些距離,幾乎敬畏地低著腦袋從她的身邊走過去,她咬了咬唇角,轉過身也準備閃人,卻聽見那把優雅的聲音又揚了起來,」你知道這刻,誰在裏頭麼?」

  「……」她剛轉過去的身子,在雪地裏僵了僵,不敢轉回頭去看,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她也瞧見了,那個立在門邊,拿著一件眼熟的白裘的宮女,她還記得那件白裘被他披在她身上時候,毛茸茸的領子,老是讓她不舒服地撓脖子,抓得脖口條條紅印,下擺還因為某年陪她看煙火燒著了一角,她被燒得拖著白裘到處亂跳,抓著那燒著地方使勁踩了好幾腳,才把火給滅了,卻見他只是輕笑地隔岸觀火,絲毫不心痛她和自己的白裘,她還懊惱地發表了一句由衷的感慨,現在總算知道什麼叫女人如衣服了,他窒了窒,隨即放大了臉上的笑意,敲了敲她滿是歪理的腦袋,卻再也不見他換了這件衣服,一如冬就總是披在他身上…如今,還穿著一件燒焦的衣服來見皇帝,她好想賢慧地告訴他,好歹注意一下儀容啦,她很高興是沒錯,但是雍正大人不高興,他們倆就都要爬去午門玩了…

  可是,她現在杵在這裏,走不到他面前,隔著臺階,隔著門簾,隔著好多人,這些話窩在她肚子裏,翻攪過後,吐出來的,只是一陣白色的水霧,鞋子在雪地裏磨出幾聲刺耳的」吱吱」聲,她聽在耳朵裏,任由那聲音蓋了身後汀蘭的話,張開腿就跑開了,那個晚上,她趴在床上使勁咬被子,把他的四字情書翻出來,從頭讀到尾…

  「安好,勿掛.」她將信折好了,壓在枕頭下,她在哪里都能好好的,不用擔心,她不惹是生非,安分守己,做完活,她就出去,去霸佔他的床,他的衣服,他的人…他也要好好吃飯,衣服堆著,等她回來洗,不要一個人寫摺子寫得太晚,不要喝茶喝太多睡不著覺,不要呆在那個滿是她東西的屋子裏打噴嚏…她將被子蒙著腦袋,窩在裏面,發出小小的嗚咽聲,」安好,勿掛,我也是!」

  不得不說,汀蘭的一句話,很有用,比起她這麼久的努力,真的更有效果,自那以後,她受到了無限的」照顧」,沒人敢在她面前唧唧歪歪了,沒人說她活做的不好了,沒人叫她幫手做這做那了,當然,也沒人拉她一起偷吃禦膳了,沒人老生常談地教她規矩了,也沒人上下班同她招呼了,她站在廚房裏,沒活幹,只是多餘地站著,她想伸手幫點啥,卻被人微笑著推拒開來,從她面前走過的太監們,都是輕輕一笑,低著頭,不會再有人扯著她的辮子說她闖禍,之前的小太監,更是能避則避,避不了就」姑娘好」三個字打發了她,

  她歎了一口氣,接受這等高等優厚的待遇,畢竟,托汀蘭的福,來清朝這麼久,也好歹有人開始怕自己,敬畏自己了,想想,也蠻華麗的…這樣想來,當初雍正大人拖她進來幫忙也沒給她啥優厚待遇,只是讓高公公帶她進來了,就把她丟進」三不管」地帶,不愧是嚴肅的雍正大人…

  她當著閒人,格格不入地看著所有人忙來忙去,一路忙到大年夜,她杵在廚房,又覺得自己礙手礙腳,索性蹲在外頭搓雪球,雖是大年夜,卻因為康熙大人喪事安靜得嚇人,沒有鞭炮聲,沒有煙火,完全沒有過年的氣氛,想當初,她總是抱怨她家男朋友,每次過年都拋棄她,爬進這個破地方,結果,現在她也爬了進來,他們卻還是各過的各的年…大年夜,並不是什麼好日子…

  「夏姑娘.」一聲來自身後的輕喚讓她手裏的雪球落了地面,她急忙轉過腦袋,看著彎著身子,同自己打招呼的高公公…

  「呃?」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身,」公公.」

  「好似,你沒在忙?」他瞧著她身邊搓了一個又一個雪球,問到.

  「呃…我是…因為我…」她看著旁邊那些證明她真的很閒的證據,找不到什麼藉口來推脫.

  「也好,萬歲有事讓您做.」他並不在意那些證物,繼續開口說到.

  「唉?」她眨了眨眼,不太明白雍正大人這個節骨眼能讓她做啥事…

  「萬歲要宴請王族,大臣們,現下,差了一道菜.」

  「……該不會是…」

  「蛋炒飯.」高公公笑著丟出她腦子裏的三個字,讓她輕笑了一聲,好似這些場景都很熟悉,好似什麼都沒變,好似這裏還是四爺的府上,好似她真的是被借來幫手的小丫頭,好似只要一轉頭,她還能聽見一聲稚氣的童音,叫她一聲:」嫖姐姐.」然後在她耳邊說著,今晚翻牆去他家八叔家的偉大計畫…

  「要做很多麼?」她一邊說著,一邊往裏頭走,笑著問背後的高公公,那次她可是做了很多,做到手抖個不停…

  「是得不少呢.」高公公同她一道走進廚房…

  「我就知道!」她好似猜中了電影結尾似地了不起,挽起了袖子,熟練地拿出雞蛋,敲碎了薄薄的殼,一團圓黃的蛋黃滑入碗裏…看來,今天她會好忙,她的手,又會抖上好一陣子了…

  耷拉著抖得不行的手,她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夜色已經暗下來了,但是半空中還是乾淨得仿佛一塊黑布,沒有一塊炸開的火花,她看著自己的手抖得心滿意足,正準備趕快趴回房間好好睡一覺,卻看見她面前的道路上,多出一個人影,那人負手立著,似在等人…

  她走近了些,看著那身影微微地側了側,她再走近些,看著那身影轉過身來,她走得更加近些,看著那身影立在自己自己面前,她吸了吸鼻子,微微地福了個身,姿勢如同以往一樣完全不標準,聲音卻有些顫:」…九爺.」

  「恩.」他淡淡應下一聲,也似乎習慣了她那蹩腳的請安姿勢,那總是在自己面前低著的腦袋,那老是一過年就抖個不停的手,張了張唇,吐出一口白霧,她微微抬頭看見那霧氣仿佛歎息般消散在他薄唇間…

  他也不說話,逕自轉過身去,往前走,她立在原地發了會呆,待他微微側身來看她,她便馬上抬起腳步跟了上去,沒讓他最後再吼她一次,那句」走不走,別讓爺等你」,她實在沒有勇氣聽第三遍…

  他看著她提起腳,小跑了兩步,自覺地跟了上來,微微舒展了眉頭,勾了勾唇角,轉過身去,繼續朝前走,她踩著步子跟在他後頭,明知道他明天就要動身去西寧,她抓耳撓腮地想說點啥精彩的道別話,但那些一路順風,旅途愉快的屁話卻怎麼也跳不出喉嚨…

  「呃…」她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眼,卻讓那位往前走得歡騰的大人猛得停住腳步,她正要抬眼瞧他,卻被一抹紅色攔住了自己的視線,她突然被揪住了心口,輕易地被酸楚逼到了頂端,兩滴眼淚幾乎不帶猶豫地掉出來,砸在那被他拿在手裏,遞到她面前的紅包上,紅紙一瞬間被兩滴眼淚給韻了顏色,她的話才發出一個音節,剩下的全部變成了小聲的嗚咽,在這個說她不愛哭的大人面前,哭得有點顛覆自己以往的堅強形象…

  「收好.」他的聲音有些懊惱,不太擅長應付突如其來的眼淚,只是將手裏的紅包往她手裏塞…

  她把腦袋更往自己的方向低,想逼自己壓下一點難堪的嗚咽,卻發現那酸楚越壓越濃,化解不開地堆在胸口,這場景隱約的相似,那年她被借去四爺府,手抖得正歡騰,卻被他用」牽」得帶回了他所謂的」家」,那年迎接她回家的是春桃的枕頭,和放在門口的兩個包子,那年被他硬塞進手裏的紅包,早就被她花得一乾二淨,卻一點也沒花在他要求她買的衣服上…

  「…別哭了.」他壓了壓音調,難得幾乎稱得上溫柔,淡淡地說出三個字,不同於那個雨夜裏跳出來的」不准哭」的命令…

  她搖了搖頭,因為他的話不是命令而大膽地頂了回去,眼淚肆無忌憚地一個勁往下掉,她知道,這次不同,他不能用」牽」得帶她回家,她得繼續呆在這兒,而他即將離開,她回不去那個有春桃的枕頭和一碗包子擱在門口的家,她回不去那個被她扒了青蛙皮,啃了牡丹頭的家,就算她拿著他塞來的紅包,就算這場景似曾相似,但是,那一年,畢竟是過去了,她回不去那個滿是歡笑的那一年…

  一隻深色的馬蹄袖靠上她的臉頰,那有些冰冷的衣服料子碰上她的淚水,開始吮吸,她微微愣了愣,稍微抬了抬頭,卻見他稍稍彎身,抬起右手幫她擦掉眼淚,她咬了咬唇,沒有把頭再低下,看著他的手忽輕忽重地在她臉上摩挲,看著他不太適應似地別開臉,看著他的臉習慣性地泛起一陣紅暈,他這邊小心地擦,她這邊卻再接再厲地使勁流,直到她把他的袖子哭了個濕透,才收住了勢頭…

  他整了整馬蹄袖,立起身,正抬起手往宮門口走,她下意識地抬起了那手裏還被塞著紅包,打著抖的手,去扯他,他被身後突然一扯,拉回了神,回頭瞧著那眼睛腫得嚇人的她…

  「我…我送你出門.」她開了口,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厲害…

  「恩.」他應下聲來,瞥了一眼那難得伸向自己的手,開始緩緩向下,一邊抖著,一邊落進他手掌裏,他收了收手掌的力道,讓她輕易地碰到自己袖口的濕漉,她踩著步子跟上他的腳步,那一年,他拖著她走在大街上,她抖著手被他帶回家,而這一年,她的手還是抖,只不過,換她送他出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9:02 PM

第八十三章 送別(下)

 「叩叩」一聲不算響的敲門聲,讓還趴在床上睡懶覺的夏春耀皺了皺眉頭,隨手拉起被子蒙住腦袋…

  「叩叩」那聲門響似乎不打算停息,讓她不自覺地努了努嘴巴,習慣性地翻了身,用腳踢了踢身邊的東西,嘴巴裏嘟出一句:」找你的,去開門.」

  「啪」身邊的枕頭被她一推,掉在了地上,她被那聲音驚了一下,骨碌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撫了撫胸口,彎腰將地上的枕頭撿起來,別著嘴角瞧了它一陣,好半響飆出一句,」還以為你真的用飄的摔到床底下去了呢,嚇死我了.」說完,飆出一個好大的哈欠,昨天」哭」得太飄逸,搞得有點神經崩潰,本想今天可以把大年初一給睡過去,免得勾起不必要的相思成災,哪曉得,大清早就有人打破她華麗的計畫…

  「叩叩」門又被輕輕地敲響了,她套好了衣服,跳下床鋪,卻覺得沒來由的背脊竄上一陣涼,一邊對著門外應了一聲」馬上就來」,一邊撩開了被子搜尋她那一到冬天就離不了身的暖爐,抓起來就往厚衣服裏塞,這才轉身跑到門口,她還以為她已經徹底喪失所謂的人氣了,沒想到大清早的,就有人來給她拜年,這樣看來,她的親和力還是蠻可觀的嘛…

  門一開,卻見一個和」親和力」沾不上任何邊的人,嫋嫋婷婷地站在外頭,手上提著些包好的禮物,手裏打著一把遮雪的油紙傘,一瞧見她有點愣地立在門口,細柔的嗓音夾雜著一點嘲弄的笑意在冷空氣裏揚起來:」什麼時辰了,你倒是閒情逸致,還有心情睡覺?」

  她看著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怕她又給自己上政治思想道德修養課,皺了皺眉頭,立刻張嘴解釋:」我不是故意偷懶,高公公說,我今天可以休假的.」

  汀蘭收了傘,將手裏的東西提到她面前:」過來瞧瞧你,給你捎些東西.」

  她低頭看著那些東西,看樣子珍貴兮兮的,可八成和她的生活扯不上很大關係,再看汀蘭不容推拒的姿態,也懶得客套話,伸手接了過去,轉身進了屋子,擱在桌上,轉頭看著已經跟著她進了屋子的汀蘭,」我刷牙,洗臉,你自己坐.」

  說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把昨天就溫在碳爐上的水倒出來,解決自己的基本生理需要,安撫了一下自己有點咕嚕叫的肚子,心裏嘀咕著,要是汀蘭能降點品位,直接送點早餐給她,她肯定笑得春光燦爛…

  「昨兒個,宴席上的蛋炒飯可是出自你手?」

  她一邊吞著漱口水,一邊含糊地應了一聲:」唔!」

  「你可知,萬歲為何讓你做蛋炒飯?」

  「……」她含著嘴巴裏的水,轉過頭來看她,不明白她為啥老是喜歡猜度皇帝的意思,幹嗎,和皇帝搞心有靈犀,很有面子嗎?聽起來雖然很酷,但是危險係數不是太高了麼?

  「如今,新皇即位,國庫空虛,萬歲只是借這碗飯,暗喻滿朝文武要勤儉度日,切不可奢靡浮華.」汀蘭勾唇瞧向她…

  「……哦.」…原來別有用心啊,她還以為,雍正大人也是和常人一樣,只是想念起什麼逝去的過往,勾起了一些什麼被壓得很深的記憶,懷念起什麼只是留下一串單純笑臉的娃娃,這才讓她的手再抖上一次,搞了半天,她竟是為了什麼狗屁不通的暗喻,為了什麼勤儉度日,弄得手抖成這樣,TNND,真不值…

  「怎麼?難不成,你以為,只是為了有趣?」汀蘭勾起了唇角,瞧著她開始咬唇又不爽的表情,」今兒個,該是九爺離京的日子了吧?」

  「……」她含著那口水,捨不得吐掉,只是因為一吐掉,她就得回答一個又一個她接不上來的問題…

  「國庫是虛的,但是表哥那裏的銀子,似乎多得有些扎眼了.不是麼?」

  「……」

  「做什麼總那樣瞧著我,你那口水還不吐出來?」

  「……」她不爽得看向面前輕笑的人,有些負氣地一口咽下嘴巴裏的水,再將視線硬生生地扯了開來,不再看她,轉過身去拿帕子擦臉…

  汀蘭也不介意,逕自繼續開了口:「上次我瞧見的東西,可是真是先皇賜給你的?」

  她正拿著帕子擦著臉頰,卻因為身後的一句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沒轉身,也沒答話,正想很英雄地回答一句,被拷問時用的經典話語」不知道」,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看來,你是知曉萬歲將你接進宮的用意了,我倒是真沒想到,你還真能和八爺扯上什麼聯繫,沒名沒份的,捏著你在手心上,真的有用麼?」

  「……」她不說話,只是加重了拿著帕子擦臉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將臉擦得通紅…

  「看來,你只是隱隱知曉一些事情,歷史還是那般不長進.」汀蘭挑了挑眉頭,撥弄了一下桌上的茶壺,她斂唇而笑,再次張嘴,那一字一頓的聲音跳了起來,」直白點告訴你,九爺這趟去西寧,是再回不來京城的.」

  「……」她拿著手裏的帕子,擰緊了眉頭,轉過頭去看那說得有些雲淡風輕的汀蘭…

  「你不是手裏有東西麼?可以拿去救人呀?」她繼續輕笑,勾起唇角的溫度和窗外的雪花似的冰涼,」哦,錯了,你那是要留下來救八爺的,對吧?」

  「……」她那仍舊酸痛的手,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丟開了手裏的帕子,轉過身去警戒地看著那站已經準備推門離開的汀蘭…

  「這聲提醒,就當是你提醒我,我叫什麼名字的回禮了.」汀蘭最後瞥了她一眼,舉步跨過了門檻…

  「哐啷」一聲盆砸在地上的聲音,讓正順手幫她帶上門的汀蘭淺淺一笑,撩起了群擺,撐開了傘,下了臺階…

  沒管那被她撞翻的盆子,她直接撲上了床鋪,把一直壓在枕頭下的荷包扯了出來,連同那塊已經許久沒有用過的玉佩一起踹進了口袋,一口氣衝出門檻,腳一踩進雪裏,卻先滑了一交,一個扎實地載進雪裏,冷得她下意識地把手往懷裏的暖爐那裏鑽,正要起身的腿卻突然軟了似,怎麼也直不起來,她伸手去摸剛放進口袋裏的荷包,卻一觸到那從昨天開始就擱在她口袋裏的紅包,就猛得撒了手,兩隻手急忙縮回來,抱著懷裏的暖爐瑟瑟發抖…

  她沾沾自喜過,因為康熙大人不愧是康熙大人,他能算到,她需要這東西,所以,把它交給了她,她以為有了保證,所有有恃無恐,好象很囂張一樣地進了宮,因為她有定心丸,她以為,最壞的結局,不會掉到她腦袋上,她以為,還有挽回的餘地,她以為,熬過去就好,這都是她以為的…
  她怎麼會知道,表面平靜後的波濤暗湧,她總覺得九爺是個生意人,管得無非是生意場的事,不會同這些扯上關係,最壞也不會如何,她的歷史果然是太差勁了…

  「……早知道,多啃兩本書了…」她咬著唇角,看了一眼天色,手一撐地站起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任由冰冷的空氣鑽進肺裏,扯出一絲硬生生的痛,邁開腿,就往宮門口跑,直到看到宮門口那幾個站崗的兵哥哥,當然,不是她第一次逃出宮門的那幾個,而她也沒再同第一次一般,嚇得連鞋都跑掉了…

  「哪個宮的?」

  她也不做聲,只是拿出那塊玉佩,秀給他們看,一副不太合作的態度,那幾個侍衛看過了玉佩,再打量她一陣,終是開了口:」請吧.」

  她愣了愣,不太相信輕易過了關,不太相信她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她為難地邁出了步子,正要往外挪…

  「等一下!」

  她幾乎立刻地轉過身去,看著那讓她立在原地的侍衛,咽下一口唾沫,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玉佩,請您收好.」那侍衛將玉佩還給了她,繼續站他的崗…

  她看著被交到手裏的玉佩,嘲弄地扯出一絲笑,她還真是有夠卑鄙無恥的…有那麼一瞬間,她是不是希望自己有個藉口,被攔下來,或者因為態度不好,或者因為雍正大人的玉佩不管用了,或者沒趕上九爺,然後,她就有機會為自己開脫,為她齷矬又自私的念頭開脫…

  她將玉佩塞回口袋,不可避免地碰到那躺在她口袋裏的紅包,她依稀記得,那只在她臉頰上擦拭而過的馬蹄袖,那從他的掌心擦過的溫度,那不是假惺惺,那真的不是她的假惺惺,那麼,這一刻,她是不是應該走得義無反顧一點,再瀟灑一點,再飄逸一點?

  她看著面前的門檻,吸了吸鼻子,並起雙腳,跳了過去,腳一落地,就飛奔起來,不給自己任何思考的空間,冬天的雪地又厚又滑,她就這樣連滾帶爬地跑進了九爺府,府邸的大門開著,不同往日下人進進出出的熱鬧,她考慮不了太多,直接跨過門檻就往九爺的書房裏跑…

  一腳踢開了只是虛掩的房門,急忙尋找九爺的身影,卻聽見一聲稚氣未脫的嗚咽聲,從一個角落裏跳出來:」春姨…春姨?真的是春姨!!」

  她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自己身上撲,被她撞了個滿懷:」糖糖,你阿瑪呢?」

  「阿瑪…阿瑪他們走了!」她一邊拽著她的袖子,一邊哭,「春姨,我阿瑪會不會有事?我聽到,我偷偷聽到,有人說,我阿瑪會有事,他們說,皇上不會讓我阿瑪回來,是不是?」

  「……」

  「阿瑪前些日子,叫額娘幫糖糖找婆家,阿瑪捨不得糖糖嫁的,幹什麼突然急著幫糖糖找婆家,春姨不在,我要陪阿瑪的…我要陪阿瑪的…」

  「……」

  「我不是她們說的心計鬼,我不是她們說的故意討阿瑪歡心的心計鬼,我不是…春姨,我不是故意要學你的,額娘教我這樣,她說這樣,阿瑪會喜歡,她說這樣,額娘才會開心,別的房的姨娘才不會欺負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對不對?你知道我故意學你,對不對?所以,後來,你都不大理我…都不大理糖糖…」

  「……」她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當初完顏夫人,的確給她好好上了一課所謂的後宮爭寵是怎麼回事,她後來也是矛足了勁地躲,對於糖糖,她只是不想再傷一次,更私心地以為,她不該讓另一個娃娃來替代那個已經離開的娃娃,她只是單純地這樣想,所以,她不再去理會她,所以,她為了自保遠離一片喧囂,她其實,比汀蘭好不到哪里去,她明白…

  「我都承認,糖糖好壞,那天,我是故意在門口等春姨的,因為額娘有了弟弟,就沒時間理會糖糖了,糖糖以為,我要是再學著和春姨一樣,額娘就會重新喜歡我,阿瑪也會繼續寵我,他們就不會再說,我肯定要失寵的話,我知道,你不喜歡心計鬼…我知道你不喜歡…糖糖以後再也不會了,所以,春姨,你叫阿瑪不要走…叫阿瑪不要走,好不好?你幫糖糖,你幫糖糖,好不好?」

  她任由自己的手被糖糖拽在手裏,甩了又甩,仿佛少了知覺似地,只是任由她拉著,聽著糖糖有些緒亂的話語,想開口說什麼,又被硬生生地壓回去,只是轉頭看了看這間書房,她在這裏偷窺過,被塞過包子,也在這裏睡了好些夜晚,被罰站過,被擁抱過,被安慰過,她還記得她翻牆出去想買的傷風藥,她還記得他熬著夜算她算錯的帳,她還記得他每次把早餐剩下一半給她吃,她還記得他大年夜對她說到「我會早點回來」……

  曾經,她抱著糖糖,在這裏走進走出過,那碗第一次出現在這個書房的包子,讓她徹底知道,每天擱在門口的包子是打哪來的,原來,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廚子的芳心暗許,而是一個老是凶巴巴又皺眉頭的皇阿哥給她的加餐,她笑著裝傻,笑過就算,曾經,她牽著糖糖,在這裏嬉鬧過,那一次次夾進她碗裏的菜,她不敢拒絕,只得硬著頭皮往下嚥,每每看到對面的他老是皺著的眉頭,淡淡地揚開,露出一抹輕笑,她就低下腦袋去,視而不見,她不想捲進那片紛爭裏,所以,她就該離他這個風雨中心遠點,她說她害怕糖糖代替掉弘暉的位置,而疏遠她,其實也只是自保的藉口而已…而這次,她又要拿什麼混蛋藉口來自保?

  「糖糖,走,我們去送你阿瑪.」她拉了拉那還在她胸口肆無忌憚揮灑眼淚的傢伙,抬起袖子,用著昨晚,九爺幫她擦淚的動作,去擦那掛在娃娃臉上的淚,袖口和他的一樣,被染得濕漉,她感覺到一絲冰涼,這才知道,那滋味並不好受,這一刻,她體會到了…

  「春姨…」糖糖遲疑了一下,」我不…不敢去…」

  「一定要去!」她不容遲疑地抓過她的手,「你要去救你阿瑪!」

  她扯起有點愣的糖糖,跑出書房,經過她曾經烤過青蛙,紅薯,飛禽走獸的林苑,經過她第一次挨板子,然後被他拖回去的草坪,經過那些略過她腦後的片段,甚至撞上了老是不給她好臉色的泰管家,看著他嚇得用食指指著自己抖了老半天,她笑著,點了個頭,卻不帶停留地拉著糖糖飛出九爺府,直接奔向城門口,她們能趕的上吧,一定要趕上…

  -------------------------------------

  「阿…阿瑪!阿瑪!!」糖糖有些喘的聲音合著冬天的雪片,讓馬隊前頭剛準備出發的人停下了前進,轉過頭來,依舊是習慣性地皺著眉頭,看著自家的女娃娃跑得氣喘吁吁…

  「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去.」他一邊斥責著,一邊翻身下了馬,走到小傢伙面前,卻見她連件披風也沒帶,只好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掛在娃娃身上,披風老長地拖在雪地上…

  「我…我有東西要給阿瑪.」糖糖看著面前穿著朝服的阿瑪,趕緊將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塞進他手裏…

  他突然覺得手心裏一陣熱,低頭一看,卻見是兩個被油紙包的牢牢的包子,瞬間,似乎有些明白,抬頭向旁邊張望了一下,卻沒見著那抹身影…

  「阿瑪,是春姨說讓我塞給您的,她自己躲在角落裏,不肯出來.」她老實地戳破某個躲在邊上的紙老虎…

  「還是那般沒出息.」他輕笑了一聲,似嘲弄般地做了總結,用的還是幾年前對她說的話語,只是這次,她沒有再沒出息地趴在他胸口撒眼淚,只是遠遠地站著,最後同娃娃交代了兩句,他再掃了一眼周圍,吐出一口霧氣,翻身上了馬…

  某個躲在角落裏的傢伙,這時才探出了腦袋,看著那抹穿著朝服的身影,拿著兩個在冬風裏散發出熱氣騰騰的包子,俐落地翻身上馬,揚了揚手,帶馬隊出發,這才咬咬唇角,發出一聲歎息…

  「春姨…」

  「恩?」她看著披著黑色披風的糖糖,在雪地裏拖著一條大尾巴似地艱難地走到自己面前,「你剛剛把什麼東西塞進那個放包子的油紙裏?」

  「沒什麼,一個荷包而已.」

  「不能給人瞧見嗎?」

  「恩,不能給人瞧見,你也不許同別人說,知道嗎?」

  「哦…」她牽著春耀的手,繼續往前走,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開了口,「春姨.」

  「恩?」

  「阿瑪有句話,讓我問你.」

  「什麼?」

  「如果,當初,他沒打你板子,你還會怕他麼?」

  「……」她怔了怔,隨即爆出一聲笑,笑得越來越大聲,笑得糖糖完全不明不白,笑得眼角也飆出幾絲淚花,笑得再也直不起腰桿子,笑得抱著懷裏的暖爐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現在她的手裏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荷包,沒有康熙大人的承諾,沒有定心丸…這下該怎麼辦?阿門…



第八十四章 待定

 送走了該送的人,送走了後路,嘗過了了然一身的滋味,她來不及一步三磨蹭,來不及胡思亂想,更來不及有逃跑的念頭,撒開就往那座紫禁城跑,邊跑邊覺得脖子上的腦袋岌岌可危,她現在好歹也是頂著「人質」這頭銜過活的人,這樣毫無顧及地跑出來,天曉得會惹出什麼亂子,遵紀守法的良好因數,在她腦子裏發完酵,等回神過來,才發覺自己已經杵在宮門口…

  她轉身正要從口袋裏掏出比VIP識別密碼卡還好用的,雍正大人的玉佩,抬眼一瞥,卻見高公公似乎已經久候似地立在宮門口的右手邊,朝她輕輕頷首,抬手宣開了正攔在自己面前的兵哥哥,示意她直接跨進來就好…

  她微微一愣,鬆開了正要從口袋裏掏出玉佩的手,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兵哥哥,指了指那高高的宮門,不放心地做最後確定:「…呃…我可以過…過去吧…」

  「請.」兵哥哥恭身一抱拳,很給高公公面子地為她放行…

  她這才安了心,跨過門口,低著腦袋站在高公公面前,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像個明知道自己沒做錯的事,也得趨於高壓政策低頭認錯的娃娃,看著高公公的靴子深深地陷進雪裏,一步也不曾挪過,就連她走過來,也沒有改變交握雙手,垂眼而立的姿勢,突然明白,這大概就是所謂聖旨的威力,她咽下一口唾沫,人質逃跑被當場抓包,這是何等壯觀的場面,阿門…

  「姑娘的差事可是辦完了?」高公公的話自上而下地飄到自己面前,沒有等待的焦慮,沒有反諷,沒有試探,甚至連詢問的語氣也沒有,只是傳話般地例行公事…

  她眨了眨眼,有點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也不敢輕易地答,只得僵著脖子,杵在原地…

  高公公見她不答話,也不多問,逕自又開了口:「既是忙完了,就請姑娘別再這般亂跑,折騰奴才倒是沒什麼關係,只怕萬歲沒這般閒情.」

  她一聽「萬歲」二字,不自覺地一抖,卻見高公公將腳從深雪裏拔了出來,邁開步子正要往她住的方向走,她躊躇了一陣,卻還是只得跟了上去…

  「高公公…」她叫得有點小心翼翼…

  「是…」

  「雍…呃…皇上說要發落我麼?」

  「萬歲沒交代.」

  「…呼…」她撫了撫胸口,正要放下心來,不遠處的大道上,一陣朝靴落在厚雪上的摩擦聲卻拉起了她的注意,只見走在前頭的高公公猛得停下了腳步,側了身,讓了道,安順地站在一邊,她懶得抬腦袋,只是跟著高公公側過身子,往旁邊跨了一大步,跟著讓出了位置,正準備抬手擦了擦,因為吹了一天冷風,快要搖搖欲墜的鼻涕…

  「奴才給廉親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高公公幾乎平緩的請安的聲,帶著熟悉的封號在她的耳邊打了一個圈,她沒在第一次時間反應過來,擦鼻涕的手還在繼續往上抬,直到那把熟悉的嗓音不帶聲調地揚起,才讓她剛抬起的手僵在了鼻前…

  「起吧.」

  他簡單的兩個字從她耳邊像陣風似地滑過去,幾乎吝嗇多停留一陣,就被她自己的心跳聲給掩蓋了過去,她來不及把抬起的手擱下,就見那雙眼熟的朝靴從她眼前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她聽見幾個官員繞在他身邊談論著時務,卻聽不見他任何回應,她看見他的靴前還留著雪融後濕漉的痕跡,卻看不見他在她的面前片刻遲疑,她聞得到從他周遭帶出來的冰雪的味道,淡漠得從她鼻前溜過去,卻聞不到他身上被她沾染的糖葫蘆的甜絲味…

  不要這麼默契吧,她才剛剛猶豫不知道該拿什麼臉來對他,他就提前一步幫她想好打算,讓她連面對他的念頭都省了?她低著腦袋,咧開了嘴角,從喉頭跳起一抹酸澀,聽著高公公重新邁開步子的聲音,她沒朝他的方向偷看一眼,也沒再抬手去擦鼻涕,深呼吸了一口,轉過身,背對著他,正要提起腳步…

  「哈欠!」

  「……好似只有在你身邊,我才不會打噴嚏,你可知道為何?」

  「你打噴嚏了沒?」

  「不回來?你就等著打噴嚏打到死吧!」

  一聲沒來由的噴嚏,帶著不輕不重,卻同時壓上來的回憶,從她的口裏不帶預警地飆出來,他那輕揚的聲音,曾經帶著疏離在她面前,淡漠地詢問過;那淡柔的聲音,曾經帶著輕佻在她眼前,若有似無的試探過;那清雅的聲音,曾經帶著和話語內容完全不符的霸道在她耳邊蠻橫過…

  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他的面前也能飆出噴嚏來,那就徹底成相思成災了…她曾經的一句戲謔又不負責任的話,卻讓她徹底嘗到了不負責任的話別亂說的下場…

  她唇角一顫,呼出一口白霧,面前的景物再也看不真切…卻不敢回頭去看那個沒有回頭的背影,那件下擺被燒焦後,顯得有些刺眼的白裘,那個背對著她,卻明顯也被她的噴嚏聲僵在原地的身影…

  只是豎起耳朵去聽身後的動靜,朝靴在雪地裏摩擦聲音,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她隱約猜到,他停了下來,站定,這種時候,如果他多少有點男主角的意識,就該甩開那些還在他身邊唧唧歪歪,不識時務,不分場合,不懂浪漫,羅裏八嗦的電燈泡,走到她身後來,然後,從後頭一把將她攬進懷裏,給她一個大大的雪中擁抱,接著扳過她的身子,秀出他那雙很適合走深情款款路線的漂亮眸子,開啟他那很適合說甜言蜜語的薄唇,用性感兮兮的聲音對她說:「…人家好想你哦!」

  雪花從天上灑下來,帶著稀稀疏疏的聲音,在地上累積一層又一層,空氣裏也彌漫著一種酸酸的味道,一陣朝靴重新在雪地裏擠壓的聲音,塞進她的腦子裏,她微微一笑,倒是不奇怪,他對當優秀男主角一點興趣也沒有,事實證明,他們的思考回路從來不是一掛的,就像他寧可用噴嚏來代替臺詞,就像她不想當他的包袱,所以,這一步,她不跨,就像他在用好變態的方法還她自由,所以,這一步,他跨得好瀟灑…玉樹臨風,優雅動人……

  「王爺?您笑什麼?」實在不明白這位從剛才就一直難得地板著臉的主子為何突然駐下腳步,讓眾人一同陪他淋了好一陣雪,這會兒,又為何朝宮門口走得飛快…

  「……」他不說話,微微提著唇角,抬手微微拉了拉勒得過緊的朝服領扣,腳步卻越發得走的急促,無視朝靴前端被濺起的雪給徹底染濕…

  「王爺?」

  「你覺得,我是在做何事?」

  「呃?」被問到的官員,一個愣神,眨了眨眼,卻見那位走得歡騰的主子揚著嘴角,卻皺起眉頭,回身對著身後不解的官員輕輕甩下一句…

  「自然是在逃跑.」

  「……」看來…九爺離了京,與八爺的溝通將會是他仕途輝煌的第一道檻,就衝這點,皇上也不該把九爺擅自調理京城啊,這以後找誰來翻譯八爺的天書啊…

  「切…逃跑就逃跑,還擺什麼飄逸的破造型…」

  「夏姑娘,奴才時間有限,請姑娘別為難奴才…」

  「啊…哦…」她應了一聲,卻偷偷地回過頭去,小聲地對著宮門咕噥了一聲,「這次是你先逃跑的,總該輪到我鄙視你了吧…哼!」

  哼聲一過,她抬起腳,完全不在意自己沒前途地被一個噴嚏調整了心情,揚起了唇,踢著雪花,趕上了走在前頭的高公公…

  她好象獲得了什麼承諾似得開始安下心來,不再浮躁地到處找事做,豎起耳朵來搜索周圍的流言蜚語,隻字片語,也習慣了周圍人的唯唯諾諾,禦廚房裏的油煙味,飄過她的鼻子也過濾成少了皇家氣的家常味來,睡覺前不忘好好揉揉自己的屁股,準備不屈不撓得迎接上頭下來的,對她私自出宮的最後發落,結果,一個月後,高公公拿著張聖旨來找她,告訴她,她按摩屁股的工作白做了,她升官了,雍正大人把國宴的大廚給打入冷宮冬眠去了,沒有大宴的時候,就由她正式接管了雍正大人的胃…

  她稀裏糊塗地接管了皇帝的胃,還沒來得及感覺到期盼了多年的光宗「耀」祖,就收到由上頭砸下來的功能表,抬眼一掃,做出一個嚴肅的總結,當雍正大人的廚子真的不是什麼高難度的事情,三腳貓的功夫就能擺平,正當她挑著眉頭,準備沾沾自喜自己也能混到禦廚的高級地位的時,卻聽到廉親王受命接管工部事務的消息,明顯的意有所指讓剛要翹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對於雍正大人同時升高他倆的職務和工資,表示唾棄,她還以為,她工作表現突出,被挖掘出了潛能,上級破格提拔她呢,搞了半天,她的升職還是沾了自家男友的光,走的皇家後門,她怎麼不知道,清朝也流行升職時,順便解決家屬工作的規矩…

  既然職務都升上去了,她也欣然接受來自男朋友的邊緣福利,決定夫唱婦隨地好好為祖國服務,聽說她家男朋友在風裏來,雨裏去地幫雍正大人整修太廟,她也配合著一改混吃等死的蟑螂形象,矛足了勁去討好那個被雍正大人調來換去得很可憐的大廚哥哥,就巴望著學個一招半式,要說皇宮裏的人,也是能看風舵的,她這一升職,扎眼地顯擺了一把自己龐大的後臺,大廚哥哥立刻一改跟她競爭上崗,搶客戶的競爭態度,非常熱心指導她這個靠蛋炒飯撐臺面的「愚廚」…

  雍正元年的九月,透著微微的涼,可是天天在灶台邊轉悠的某人卻全然體會不到外界的涼意,揮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很賣力地學著怎麼顛勺,可這皇宮裏的鍋似乎都是金子做的,掂量起來特別重,她的手指頭被蹭破了皮,露出一絲絲的小紅肉,看得她自己都心疼不已

  她非常嚴肅地請教大廚哥哥,這算不算是共傷,有沒公費醫療或保險,順便博取一下同情,希望他改變一下授課方式,不要擺著「師父」的嘴臉,殘忍的虐待她,結果,大廚哥哥二話不說,秀出自己那雙傷痕累累,老繭邊布的粗手,她看得觸目驚心,張大了嘴巴,看著對比一下,還能稱得上細皮嫩肉的爪子,這才明白,給自家男朋友作飯,和給皇帝作飯的本質區別,也順便開始檢討過去那些年給他做過的完全搬不上臺面的菜單,順便想起他總是一邊看摺子,一邊用筷子挑飯粒的模樣,對於她拋來的菜,毫無概念地照單全收…

  退堂鼓在她肚子裏打得「咚咚」作響,其實,也沒誰期待她有啥驚人表現,看雍正大人丟給她的功能表就知道,她其實也沒必要和自己骨氣過不去,本來就是後門戶加人質,她就偷懶一下,放鬆一下,應該也不會有人特意跳出來鄙視她哦…

  她有些心虛地抓了抓腦袋,抬起腳準備溜出廚房,走出這個圍困了女人幾個世紀的罪惡深重的地方,準備摘了圍裙去尋找新女性的定位,卻聽見幾個小太監交頭接耳地往廚房裏走,她沒在意,正準備趁著大廚師父不注意,將蹺課行為堅持到底…

  「……廉親王那事知道嗎?」

  「恩,聽說了,現下各個宮裏傳得沸沸揚揚的,聽說龍顏大怒,這刻正在太廟前跪著呢.」

  「真的假的?好歹是親王,就為更衣帳房的油氣味兒?」

  「新建的房,難免漆味重些啊.」

  「誰知道呢,這皇親國戚的腦袋,比咱們還搖晃.」

  「噓…」一個小太監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某人,對旁邊的同伴做了禁聲手勢,只是同她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拎著食盒就往廚房裏鑽…

  「那是誰?」另一個不懂事的小太監悄聲問到.

  「新上任的禦廚唄.」

  「怎麼是個女的!」

  「這宮裏頭,哪有啥男女,只有皇上說是或不是.」

  她咬了咬唇角,把視線調高了些,幾乎仰著腦袋,深呼吸了一口,走出廚房才感覺到的冷空氣,破了皮的手,因為她下意識地用力扯出一絲絲綿綿的疼,好一陣子,吸了吸鼻子,垂下腦袋,轉過身子,一步步走回廚房,杵在正在四下找她的大廚哥哥面前…

  「今天能不能多教我幾個菜色?」

  「呃?」

  「我知道我蠻笨的,又沒什麼天分,還總想著蹺課,動不動就裝手疼,肚子疼,渾身疼來蒙哄過關,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德行,但是,這一次,我一定好好學,我真的會好好學…真的…」

  --------------------

  天色開始暗下來,一陣傍晚的冷風揚起太廟前的廣場上的細微塵土,身上的朝服被風拉出輕輕的」沙沙」聲,太廟的影子從他的左邊移到右邊,這一刻,只剩下一層淡得讓人看不清薄影,膝蓋砸在地上幾個時辰了,他沒算,也懶得算,沒去瞥身後一眾同他一塊被罰跪的官員,只是淡淡地看著不遠處,所謂」油氣薰蒸」的更衣帳房,只是淡漠地勾著唇角,直到一聲食盒落地的聲音敲進他的耳朵,才讓他微微側了目…

  那是一雙被油污沾染得有些班駁的布鞋,加之狂奔過後的塵土,落在他的視線裏,實在有些刺眼,他沒抬頭,只是淡淡地瞅著那雙布鞋杵在那兒,半天沒有動靜,只是從頭頂上傳來有些抽搐地急喘的呼吸,一陣一陣地略過他的耳邊…

  興許是穩住呼吸,又或者,連她都需要調整心境來接受眼前的事實,忽略過身後的官員揚起來若有似無的議論聲,眼下的靜默卻讓人覺得有些吵耳…

  「吃飯了.」

  三個字的開場白,忽略掉此刻的場景,身後的非議,甚至連他雲淡風輕地移開視線,都被她忽略掉,她才懶得理他視若無睹的態度,一蹲身,揭開了食盒,逕自張羅著因為一通亂跑,弄撒了一些的菜,操起筷子,端起飯碗,也不待他抬手,一股腦地塞到他眼前…

  他抿了抿唇角,終究不發一言,沒有責怪她扎眼地跑來,沒有解釋現下的落寂,只是把眉頭微微一皺…

  她的筷子沒有收回去,一手墊在下方,怕油污弄髒了他的朝服,在他的面前頓了半響,卻見他始終不講那張她朝思慕想的漂亮臉蛋轉過來給她看…

  吸下一口他周圍的空氣,泛住淡淡的酸澀,她張了張唇,聲音不大,卻足夠飄進他的耳朵裏:「……九爺不會有事……」

  「……」

  「我也不會有事…」

  「……」

  「但是,你要是不吃飯,我就會很有事…」

  「……」

  他微微一怔,隨即抬了抬眼,卻見她別著嘴巴蹲在一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似乎不太滿意他壓得過沉的保護欲,她簡簡單單地撕開了他的隱忍,為了避嫌,老九走的那一天,他特意拖到黃昏才離宮,為了避嫌,他視若無睹地經過她面前,還準備把這份視若無睹發揚光大…

  宮裏沒有偶然,這是他打小便明白的道理,看著站在一邊的太監,也不阻攔她,只是任由她夾起一筷子的菜,往他面前塞,他又怎會料想不到這後頭的用意,他不能因為這傢伙的一句話就潰不成軍,他不能因為這傢伙好似很委屈的模樣就放下身段,他不能因為這傢伙杵在這兒就露出破綻…

  她的手始終僵在半空中,那冒著的熱氣,淡淡地飄去,直到最後也沒有被塞進他的口裏,她咬了咬唇角,收回筷子,只得將菜不爽地丟回盤子裏,嘴裏碎碎念著某王爺自從升了官後,變得越發小氣,彆扭,不可愛,準備靜坐在他身邊,一起絕食抗議封建階級制度,卻見他稍稍地彎了身,將手伸向擱在食盒的角落裏的茶杯,手指習慣性地在杯沿摩挲一番,擦去已經冷卻的水珠子,再端起杯子,收回自己面前…

  他不看她,只是打開杯蓋,看著裏頭已經涼卻的茶水,拉起一抹淺笑,看來,她真的是想來討好他的,還以為,一開杯,又會是一杯無色無味的白開水呢,淡淡地壓下一口茶,一抹入口即感的甜霸佔了他的味蕾,浸進他的肺腑裏,一聲細微的輕歎從他胸口溢出來,他聽得到,那幾乎是滿足的聲調…

  「好喝吧?」她問得有些興致勃勃,卻見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頭,抽動了一下嘴角,這才想起,自己為了幫他補充卡路里,撒了一大把糖進去,估計這回兒,他的舌頭正在向她深刻抗議,非常想把她按在地上一頓狠拍…

  她也不介意他不理她,就這麼一搭一搭地同他說話,一晝夜,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他始終跪著,視線沒朝她看來,她有點厚顏無恥地坐在一邊,不時地製造點噪音,每當他身後,年歲不小的官員倒下去,被抬回去,她就更加調起嗓子來同他說話,到最後無話可說,她就背菜譜給他聽,那些全是大廚哥哥讓她背的,她曾經嫌那些麻煩,卻不想,現下成了好話題…

  背到最後口乾舌燥,背到最後昏昏欲睡,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地上睡著了,等到迷迷糊糊有點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隨著某個腳步慢慢往向前移,一深一淺的,有些緩,有些沉,她眼角濕漉漉的,好象做了個蠻恐怖的夢,臉貼著某個暖暖的背脊,傳來的心跳聲,是她喜歡得那一型的,伸手一摸,觸手可及的,是熟悉的朝服的絲綢布料,偶爾踉蹌一下,讓她的臉在那冰涼的絲綢上帶起一陣摩擦,她的眼皮子還是沉,隱約覺得天邊微微地透著亮…

  「唔…」她被那光刺得睜不開眼,「…我做了一個好恐怖的夢…」

  「……」

  「師傅叫我把剛剛背的菜譜全部做出來…然後吃光,否則就把我丟到油裏炸…我使勁往嘴巴裏塞,但是,都好難吃…又鹹又苦,還澀澀的…」她抬手撫過,那片被她弄得濕漉漉的朝服…

  「……」

  「還好是做夢……」

  「……」

  「我是不是好努力…沒給你丟人吧?」

  他忽然停下腳步,靜默了好一陣子,並沒轉頭看向她…

  就在她快要重新閉上眼睛的一瞬,才聽見那把悠揚且熟悉的聲音,略帶低沉地砸出一個再肯定不過的字眼:「………恩…」

  她微微一笑,覺得頭重腳輕,臉貼上朝服的那片絲涼,眼前的刺眼的光亮不見了,只剩下一片黑,她果然不是熬夜的材料…

  等她的意識清醒,還沒來得及研究,昨兒個是誰把自己丟上床塌的,卻突然發現,現在時刻已是日上三竿,意識到自己翹了皇帝的班,頓時睡意全無,一身冷汗,一骨碌滾下床鋪,胡亂地漱了口,擦了把臉,就往外跑…

  門一開,卻見高公公站在門外,她一窒,張口就開始擺出自己用過N次,且無往不利的不藉口,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嘛…全世界都該體諒的,包括第三類人種…

  「姑娘可是醒了?」高公公不等她張嘴胡謅,率先開了口…

  「醒醒醒了…我我現在就去廚房!」她看著完全沒有拐著彎罵人意思的高公公,渾身一抖,踩著步子就要跑……再不醒,明天的太陽大概就要把她列為拒絕往來用戶了……想她好歹也是關係戶,一點特權都沒有也就算了,還老是被盯死死的,一被抓包立刻就…

  「姑娘這刻不必去廚房了.」

  「……」不用去廚房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要她轉幾個彎,過幾個宮門,直奔午門?

  「聖上宣姑娘去見駕.」高公公穩穩地說著,隨即手一揚,丟出一個」請」字…

  「……」

  那一瞬間,她才覺得那個牽著弘暉手的四爺,那個搶過她蛋炒飯的四爺,那個同他們一起看過煙火的四爺,如今已是皇上了,和康熙大人一樣,所以,他身邊的人,說著和康熙大人身邊的侍衛哥哥一樣的」請」字,他們永遠是提溜著人腦袋「請」人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9:03 PM

第八十五章 掃墓

 站在養心殿前的臺階下,她猶豫了片刻,這地方倒是不陌生,好幾次送膳食走到這兒,卻一次也沒踏上去過,這回兒,卻被得被趕鴨子上架,每走一步,都有點暈旋,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平步青雲」的快感…

  扶搖直上,她終於攀上了有些人一輩子都站不到的位置,皇帝大人跟前,垂著朝不保夕的腦袋,不敢抬頭看那身著龍袍,伏案疾書,並沒在意她這個多餘人口的身影,倒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偏廳門口,非常不夠義氣,放任她一人面對皇帝大人的高公公,還好她多少是個見過世面的傢伙,見皇帝也不是一回兩回,否則還不被這等陣仗嚇得哭爹喊娘…

  正準備先來行個虔誠膜拜的跪拜大禮,博取皇上大人的同情,順便顯示自己見過的世面,畢竟禮多人不怪嘛,膝蓋一彎,正要往地上砸…微微抬了眼,卻見面前的人,根本沒有瞅她一眼,只是手輕抬,蘸過朱砂墨,不輕不重地動著腕子,批著一本本奏摺,擱在桌邊的茶杯,挑開了蓋,斜靠在杯沿,已冒不出一絲熱氣,現在出聲打斷人家皇帝處理國家大事,好象很禍國殃民的樣子,她不是傾國紅顏那塊料,還是先站一邊,候著吧…

  心裏合計過後,正要縮到一邊去發呆,卻聽見毛筆擱上筆架的聲音,她立刻併攏膝蓋,準備跪下去,卻見一隻手掌攤在她的面前,她一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冰涼涼的聲音刺進她的耳朵…

  「玉佩.」

  「……」她一怔,頓時從頭麻到腳,盯著那只伸到她面前,要向她索回承諾的手,並不容她推拒…大概昨天動用雍正大人的面子,拿著玉佩闖太廟的舉動太英勇了,被可歌可泣地在他面前傳誦了一番以後,雍正大人終於決定沒收她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工具…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手伸進褲袋裏,碰觸到那塊好幾次讓她絕處逢生的玉佩,並沒想過,有朝一日,要交歸國庫,沒收財產,她以為,那是在弘暉面前的承諾,所以,她可以稍微肆無忌憚些,哪知道,還是踩過了屬於皇帝的那一根底線,皇帝果然是另一種生物……

  還帶著暖暖的溫度,她將玉佩從口袋裏拖出來,在衣角邊蹭了蹭,緩緩地抬起手,擱在那伸向她的掌心裏,並不敢觸碰屬於皇帝的溫度,迅速把手抽了回來,垂在褲邊…

  他並未將手收回去,逕自任由那塊玉佩安靜地躺在自己手心裏,端詳一陣,半餉,才再次發出聲音:」你可知,朕為何宣你進宮?」

  「……」

  他見她不回話,也不多說,逕自將玉佩收回,系在腰間,她看著那片承載不少記憶的東西,就這樣輕飄飄地掛在皇帝的龍袍上,毫不相配,格格不入的樣子…

  「高無庸.」他繞過她,輕喚了一直候在偏廳的高公公…

  「奴才在.」

  「車可備好了?」

  「回萬歲的話,一切準備妥當,隨時可上路.」

  「起駕.」

  「喳.起駕黃花山.」高公公吩咐著站著門外的侍衛…

  她被驚了一下,猛得轉過身去,盯著那身著龍袍的背影,黃…黃花山,那是個她一點都不陌生的名字,相當初,她在四爺府轉悠了好一陣,套了好幾次近乎,才打探到,那個睡著的娃娃如今睡在何處,黃花山,那片皇家陵墓,是一個就算她把腦袋放託盤子裏送去午門,也不容易混進去的地方,她抿了抿唇角,抽了抽有些酸的鼻子,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可以認為,她猜錯了,雍正大人不是為了蛋炒飯才抓她進宮,汀蘭也猜錯了,雍正大人不是為了什麼人質才抓她進宮…

  他只是好忙,不知道何時有空,能帶她去見一眼那個小娃娃如今睡著的地方,他只是準備尋著空,準備帶著她去見他一面,他還是弘暉的阿瑪,也還是那個會說冷笑話的四爺…

  「他…會不會怪我,這麼久才去瞧他…」她顫著唇角,想扯起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卻發現眼眶的酸澀禁不起她亂動臉部表情,只得抬起臉,卻見面前的大人,抽動了一下嘴角,提起一抹淺而易逝的笑,幽幽地開了口…

  「怕是難說,那娃娃被寵壞了,鬧起脾氣來,倔的厲害.」

  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似乎一提起弘暉,連雍正大人身邊的冷空氣都不再凍人了…

  顛簸許久,馬車輾轉駛進那片皇家園陵,她規矩地縮在馬車的角落裏,看著在車上也沒停下流覽奏摺的雍正大人,他並沒帶多少侍從,只是低調地從宮裏溜了出來,就如同是來看看兒子的阿瑪一般,雖然他還兼職當皇帝…

  馬車一停,她立刻撩簾蹦下車,幾個彎身前來接駕的太監,似乎沒料到首先跳下車的,是她這個傢伙,著實嚇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也顧不上扶人家一把,逕自地四下張望著,只是見到一條蜿蜒的石路往深處蔓延…她墊起腳來,也看不到盡頭,只得又回到車邊,看著他踩著一個太監的背,下了車,手往身後一負,並不去看跪了一地的奴才…

  「你們都呆在這,不須跟進去.」

  「喳.」

  說罷,便邁開步子,踏上那條石路,她急忙甩著袖子厚顏無恥地跟了上去,因為急切,幾乎帶著點小跑,跟在那走得不急不緩的皇帝大人身後,十幾分鐘後,小跑變成了走,再十幾分鐘後,走變成了挪動,那條路仿佛沒有盡頭,看著前頭的皇帝大人走得天不紅,氣不喘,她躲在後頭咕噥,早提醒她一聲,這條路很長,讓她做一下心理準備會怎樣,像這樣,讓她一開始就把體力透支完畢,然後再告訴她,不好意思,這是馬拉松來的,完全打擊人於無形之中嘛…弘暉,他阿瑪整人的本性還是沒變…

  「呃…」她看著依舊逕自往前走的皇帝大人,覺得還是有必要確認一下,」…那個…我能不能問一下,大概還有多久?」

  「不遠了.」

  「……」這句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她卷起了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深呼吸了一口,爆發了最後的威力,提了腳,往前跑去,她就不信,這陵園能大到這麼無恥,大不了,她就走上一天,晚上窩在草叢裏睡一覺,明天繼續長征!

  革命鬥志之火剛剛點燃,卻見皇帝大人立在不遠處,不再往前走,她沒放慢速度,終於爬到了皇帝大人跟前,看著他只是幽幽地看著還有些距離的前方,她有些狐疑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那是一個不算氣派,但做工精巧的墳塚,隆起的土包包上,還依稀看見幾顆調皮的綠草在邊角處冒出頭來,還沒看清楚石碑上的字跡,胸口就被扎實地撞了一下,那不是心臟漏跳一拍的感覺,而是沉悶得將心脈放到最慢的跳動,每一下,都讓她拉起一些久遠的疼…

  一陣涼風迎面掛來,她揪住了脖口的鎖片,感覺有些微微的燙人,更加矯情地聽到小娃娃那把清脆的童音,他說她是紙老虎,敲詐她的錢包,他幫她帶宮裏的點心,幫她撒嬌解圍,幫她牽紅線,帶著小娃娃大鬧九爺府,陪她看煙火,她的脖口似乎還殘留小娃娃熱乎乎的呼吸聲,他趴在她背上的重量,她所有快樂的記憶裏,隨便抓一把,也滿是他的影子,然後,他被她藏在記憶的糖罐子裏,只敢在特別的日子裏,才拿出來溫習,和獎勵自己,屬於他的那抹甜,乾淨透徹,純粹徹底,嘗過後,再吃什麼都會變成苦味,又苦又澀又酸…

  有些回憶就真的如同拍攝電視的手法,一回想起來,自動的在腦子裏抹上一層老舊的黃色,越是開心越是發黃,越是發黃,越是泛酸…

  「跑了這麼遠,還有力氣哭?倒是厲害.」一陣略微調侃的聲音從她的身邊揚起來…

  她哭得著實有些沒骨氣,也徹底浪費了這位大人帶她繞遠路的好意,天都曉得,她肯定是要哭的,就讓她放任自流,徹底沒出息就好了,幹嗎還拐彎抹角的,馬拉松過以後,再流眼淚,簡直讓人虛脫,他根本是好心辦壞事…

  「我…可以靠近些嗎?」她指了指那墳塚,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夠嗆…

  「去吧.」

  她立刻得了像得了特赦的逃命犯,撒開腿往那墳塚跑去,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疲憊,直到杵在小娃娃墳前,才軟了腳,蹲下身子,喉嚨因為又哭又跑,竄起一抹腥甜,唇角乾澀地讓粗氣呼出來,那之後是多久了,她有多久沒這樣撒開腳來跑了,似乎他不在了,她也不需要被他追得四下逃竄了,骨頭一懶,好難得運動一下,都渾身酸痛…

  「你不能怪我,我不是不來看你的,這個地方,沒有後門進不來,我每年捎給你的東西,你都收到了吧?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該變成不喜歡吃零食的大娃娃了,我還是很沒建設性地送零食給你,不過,你大概就這德行了,都沒見過你這麼愛吃零食的男娃娃…」

  她頓了頓,準確地說,是又哭上了一陣,似乎又想起什麼來,又張開了口…

  「我告訴你哦,賣棉花糖的小販哥哥,已經不做了,他現在娶了娘子,把攤子收了,回鄉下去種田了,所以,你別抱怨棉花糖不是你喜歡吃的那一家,還有,原來跟著你到處跑的娃娃,都長得老高了,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誰,你這個壞娃娃,你剛不在的時候,他們每次瞧見我,就問,老大去哪里了,害我,每次都躲起來哭一次…你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學人家微服出巡…」

  她爬起身,想伸手去摸那冰冷冷的石碑,手剛伸出去,卻見幾隻糖葫蘆和棉花糖被擱在油紙包裏,放在一邊的角落,她有些狐疑地皺了皺眉頭,她今年一直呆在宮裏頭,根本沒有請四爺捎帶這些玩意來,她轉身去瞧一直站在身後的雍正大人,卻見他似乎也剛瞧見這些玩意…

  他斜視了一眼離墳塚不遠,因為看見皇帝大人,便遠遠站著的管事太監,微微頷首,示意他過來…

  「誰人送來的?」

  「回萬歲的話,是…是八王爺尋人給捎來的…說是…」

  「說什麼?」

  「…說是,往日送零食來的人,恐怕抽不來身,他來代勞…奴才以為是…是萬歲您…」

  「……你且下去吧.」

  「喳!」

  她看著面前的零食扯出一抹輕笑,弘暉,他家八叔是不是好夠意思,知道她不能張羅他的零食,就幫她買了好些東西給他送來,跟她默契度100%...他知道,每年她都要為小娃娃準備零食,他知道,只有這件事,她非要用自己的工錢買,他知道,只有這件事,她做起來總是有些落寂,他更知道,不在她面前刻意提起來,如今,他又知道,她出不了宮廷,買不上零食,所以,只好由他代勞,她敢肯定他是用她藏在他衣櫃裏的,自己的私房錢,幫她買的零食…

  她還記得昨天夜裏,他跪得可憐兮兮的膝蓋,她趴在他背上,他一淺一深的步子,他只肯給她的一個音節,她知道他在撐,為九爺,為十四,為她,為好多人在撐…

  「…四爺…」她垂下頭,叫出一個該被砍腦袋的稱呼,但是,在她的概念裏,四爺會比雍正大人好溝通的多…

  「……」面前的人只是側了側目,並沒有出聲打斷她的稱呼…

  「能不能……」

  「不能.」這聲打斷來得突然,似乎一刻也不能多等,即使在小娃娃的幕前…

  她一怔,愕然地看著面前硬聲截斷她的話的皇帝,哽下來的話卡在喉嚨裏,刺痛得厲害…

  「朕坐得天下,須是穩穩當當,朕不許有絲毫微詞.」

  「……」她皺著眉頭,聽不真切…

  「他是否曾同你提過,先皇過世前一天密招他的事?」那聲音失了先前提到小娃娃的柔和,一板一眼繃直了每一根聲音的線條…

  她張了張唇,完全聽不明白他說的密招是什麼意思…康熙大人過世那陣子,她根本見不著他的人,只隱約記得有一天晚上,他回來的好晚,她已經睡下,他卻把她從床上鬧起來,一隻冰涼的嫩手壞心眼地往她衣服裏爬,凍得她一陣亂抖,從床上爬起來,還沒坐穩身子,就被他抓著她的腦袋往他胸口塞,唇角掛著好輕鬆的笑意,她睡得迷迷糊糊地,他身上風雪的味道,讓她把鼻子皺地死緊,頭擱在他肩頭上胡亂地蹭了蹭,擦了一把快要流下來的口水,迷蒙地聽見他低低一笑,說了一句:」我果然是太沒出息了.」

  她當時咕噥了一句:」恩,好,有前途,繼續發揚廣大,爭取超過我,阿門.」歪過頭,繼續睡得暢美,第二天醒來,翻一個身,沒抱到她的佳人,只覺得被塌還透著微微的暖,她從沒想過,那天是他見過什麼人後的反應…

  康熙大人?對他說了什麼嗎?才讓雍正大人這麼在意…

  「你知曉?」冰涼的聲調又響了起來,讓她的心著實一驚…

  她使勁地搖了搖頭,即使這樣毫無說服力…

  「……」他沉默了一陣,涼涼地轉過身,朝她斜視了一眼,」既然如此,你便呆在這兒吧,宮裏規矩甚多,你似乎也沒有遵守的意思,朕也不願再聽著你又捅任何簍子.」說罷,他再瞅了瞅小娃娃的墳塚,皺了皺眉頭,看著把腦袋低得越發下垂的她,終是垮開了步子,往來時的路上走去…

  「……」她看著那塊掛在雍正大人腰間的玉佩,這才知道他收回去的用意,她是想換一個地方押解她,也不想她再到處亂跑,給他惹是生非了吧…

  她微微瞥了一眼弘暉的墓,咬了咬唇,即便是弘暉,也該是第一次瞧見他阿瑪如此冷冰冰的樣子吧…



第八十六章 離宮出走

    話說,夏春耀由於「假借」皇帝信物,「禍亂」宮廷後,被「押送」黃花山,判下的「無期徒刑」,玉佩被收走了,某貼春藥大概覺得逃跑無望,於是,再度秀出自己蟑螂生存本領,一個月內搞定周圍的太監哥哥們,證實了自己完全沒有上限的親和力,然後,隔山岔五地打一大桶水,背上毛巾,跑去給小娃娃」洗澡」,結果,小娃娃的墓碑被擦得光潔溜亮,她則驕傲兮兮地叉腰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成果咧嘴亂笑,大概她這招幫人擦澡的技術被人盯上了,每每要打掃其餘墓碑的時候,就有幾個太監哥哥叫她去幫忙,她卻萬分不夠義氣地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嘴巴裏還嘟噥:」我膽子小,我怕墳墓的!」

  她說她墳墓?他們是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懷疑她的嘴巴?她如果怕墳墓,那那座被她擦得都快成鏡子的墓碑是個啥,她如果怕墳墓,那為啥每到吃飯的時候,就見她捧著個碗,坐到那座墳墓前,還吃得津津有味,最最恐怖的就是,每天吃完飯,就開始對著那座墳塚唧唧歪歪,好幾次把巡邏的太監們嚇得以為鬼魂再現,直接導致墓園的尖叫指數節節攀高,搞清楚,他們這裏是墓園,尖叫指數太高,傳出去實在不利於廣大人民群眾的身心健康…可是,某個自私自利,毫無人性的傢伙,顯然對全民的身心健康毫不關心,還是逕自幫小娃娃擦著澡,同他八卦,捧著碗,像民工似地坐在他身邊吃,如果不是天越見冷起來,估計她隨時有把枕頭背過來的打算,順便製造更多半夜驚魂事件…

  雍正元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十一月飄下來的,她正捧著飯碗往嘴裏趴飯,順便向那座不發一言的墳塚抱怨,今天廚子哥哥放太多鹽了,害她不得不使勁啃飯,她早就猜到廚子哥哥是怕發不出工資,所以克扣他們伙食,把菜錢省進自己口袋,只能多撒把鹽,讓他們多吃點米,第一片雪花,就如同雪上加霜的鹽粒一般,掉進她的飯碗裏,她怔了怔,抬起腦袋來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正肆無忌憚地把回憶的垃圾全部丟下來砸人…

  她被砸得沒了語言,又無處可躲,只得擱下碗筷,輕輕地往後一靠,依上小娃娃的墓碑,用手肘撞了撞他:」喂…下雪了耶…」

  好半餉,她不再說話,只是看著擱在腳邊還沒吃完的飯漸漸被覆蓋上一層冰晶,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碗雪飯已是呈現在她面前…

  「……要是我們還能一起打雪仗就好了,叫上你家八叔,他最笨了,就知道看書,寫摺子,肯定打不贏咱們,肯定和那年初一一樣,被我們扔得滿身雪,唔…不過,還是不要欺負他,他這個人亂會報復的,要是我們用雪扔他,他肯定要鬧彆扭,不給咱們買零食吃…你是說吧?」

  瞥了一眼那碗已經盛了半碗雪的飯,她打了一個哆嗦,只好抱著自己的手臂,把腳也縮了起來,好冷…她好想念她擱在宮裏的暖爐,她壓在枕頭下的情書,兩個多月過去了,說不定因為雍正大人覺得不放心,派個人去清理過她的房間,而那些東西就變成呈堂證供暫且收押了…

  她對著手心哈出一口白霧,站起身:」我去把房間的被子給拖出來…凍死人了…」說完,她彎下身拿著碗筷就往管事的主屋跑,冬天的天總是黑得特別快,剛剛還灰著的天,此刻已全黑了下來,她的腳步挪得飛快…

  其實她很怕,真的很怕,打小連鬼片都不敢正眼瞧,一到關鍵鏡頭就捂眼蒙哄過關.可現在,她的四周都是墳塚聳立著,豎著的,地下躺著的都是她不認識的人,風一刮來一陣呼嘯聲,陰冷陰冷的,她房間的木門,有些老舊,風一過,發出有些刺耳的吱呀聲,晚上睡覺時,她總是把被子蒙在頭頂,使勁打抖,她怕的要死,只有死粘著小娃娃才覺得好些…

  「沙拉」石子路的草叢裏傳出一陣異樣的竄動,她挪著凍麻的腳,倒抽了一口氣,她那正準備慢鏡頭重播自己看過的所有鬼片鏡頭的腦袋正要開播,顫抖的唇瓣正要發出一聲純女性的尖叫嚇哭所有正在吃飯的太監哥哥,一張大掌卻即時招住了那張」禍從口出」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鬼鬼鬼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鬼鬼鬼鬼鬼啊!!所有的字眼全被罩在手掌下濃縮成了」唔唔唔」.

  「…卑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一個會說」卑職」的鬼啊!!

  「……卑職奉主子之命,帶您出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一個還奉了大鬼的命令,要把她拖走的鬼啊!!

  「……夫人…您能不能別再踹卑職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呃??」一個叫她」夫人」的鬼啊!!!唉?夫…夫人…好詭異,又人老珠黃的稱呼啊,阿門…她什麼時候升級成夫人了,」唔唔唔唔唔唔!!」她指著自己嘴巴的手,側了側身,只覺得身後的人一身黑衣,她翻了一個白眼給她看,示意他,再不放手,她就要駕鶴歸西了,這個夫人她就徹底當不成了…

  「…卑職失禮.」那人見她終於反應過來,收回了手,抱拳向她示意,」夫人,請隨卑職出門.」

  她狗喘氣地呼吸了好一陣子,看了一眼,被她一緊張扔出去老遠的碗,和撒了一地的米飯,再回頭看了一眼,穿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衣人,嚴肅地別了別嘴,對於面前這位不知道是哪里拍電影跑出的來的臨時客串演員抱著極其濃厚的興趣:」我說,大哥,這是你的業餘愛好,還是你的正規職業?」

  「……夫人是指何事?」那人頓了頓,顯然和她溝通不能…

  「就…行俠仗義啦,路見不平啦,然後順便英雄救美啦…」她總算碰到所謂的大俠啦,只是在她這黃花菜都快徹底歇菜的時候……

  「……夫人說的這三件事,卑職都沒做過.」

  「啊?那你現在是在幹嗎?」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哦,這樣…青山不改綠水常在,我們後會有期,請,阿門!」她學著抱拳,做出一個自以為很帥氣的姿勢,然後身一轉,立刻蹲身很沒前途地去撿自己打破的碗碎片,開玩笑,半路殺出來的黑衣大哥說要她跟他走,簡直就是調戲良家婦女,順便考驗她對男朋友的忠貞程度,她又不認識他,當她是低能還是弱智,跟他走,阿呸,要是有行俠仗義的帥氣哥哥,早在當年她賣身葬父的時候就該出現了,現在才出現的,那肯定是有技術含量的人口販子,說不定一個轉身就把她賣進青樓,然後被老鴇發現自己被開過包了,不值錢了,然後被狠扁一頓,拖去當使喚丫頭,唔…這個人生太刺激了,還是不要,她寧願每天打抖,陪小娃娃聊天…這該也不是雍正大人想出報復她禍亂宮廷的陰謀詭計吧?

  似乎知道她並不信自己,那人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將一直藏在身後包袱裏的東西,從背上卸了下來,三下兩下打開,直接塞到她的面前…

  東西不多,只有兩樣,一件舊兮兮的白色毛裘,被燒焦的那一塊,蓋上了些銀白的雪點,卻越發顯得刺眼,一隻小巧的暖手爐,已被加好了炭,在雪天裏撒發著熱度,被那人捧在手裏,呈到她的面前…

  她看著他手裏的東西,抽了抽凍紅的鼻子,她知道,那是除了他,別人給不來也學不來的溫暖,伸過手去,一把拽過那只她一到冬天就離不開的暖爐,捧在手裏,發出一聲滿足的輕歎,裹上那件她一穿就拖地的白裘…

  「夫人,卑職已打點妥當,請您隨我來.」那人一指離得還有些距離的大門,示意她趕緊隨他離去…

  她這才認出這把聲音,那年他感冒的夏天,在他別莊的書房裏,她也聽到這位大哥帶來京城的急報給他…

  「我可以隨便爬出去嗎?」她可是皇帝大人親自押解的大牌欽犯,沒道理這麼沒存在感的就被拖走了吧?

  「卑職不知,只是奉命行事,請.」

  「……」也就是說,他只負責救人,被救之後,她是死是活,或者是被抓回來就地正法他都不負責任哦,真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果然是」卑職」,太卑鄙了!她家男朋友更卑鄙,竟然隨便派個」卑職」來救她,自己還躲地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知道拿些東西來打發她…對…就是打發她…

  「夫人,請快些.」

  「……等等,我還有些事,再一下就好.」她一聽那稱呼,又是下意識地一抖,提著白裘正準備走,卻打了個轉,奔向那座不遠的墳塚…

  她站在那座墳塚前呼出一口白霧,儘量提起一絲沒心沒肺的笑:「……喂…我同你商量件事好麼?」

  她悄悄地側過身子,手擱在頰邊,生怕冷風把她的話刮散了,湊近了身子同小娃娃咬耳朵,好一陣子,才轉過身子,正襟危坐地放大聲音:」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就知道你最有義氣了!」

  「……那,我閃了…」她看了一眼那座被雪漸漸覆蓋住的墳塚,深深地邁出一步,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又回頭望了一眼,終是咬下了唇,抬起腳步,快步奔向門口,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氣喘吁吁地杵在陵園前的大門口,看到那輛有些眼熟的馬車,她撩開簾布,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馬車內,只得轉過身,走向站在馬車邊的大哥…

  「一切已為夫人打點好,您上車就好,車夫會把您送到安全地.卑職就送到此.」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偷偷地拿眼睛向四處掃描,卻無功而返地收了回來,只得往前站了一步,對著那位卑職大哥,低了低頭,「卑職大哥……你幫我個忙好麼.」

  「卑職不受主子外的人差遣.」

  「……我又不是叫你去把那個躲在角落裏偷窺”你家主子”揪出來,讓我踹他兩腳,我也不是叫你去把我的佳人從皇宮裏偷出來,讓我帶出去私奔,我就…我就讓你幫我捎兩句話…」

  「……」那人側了側身,往身後有些距離的地方瞧去…

  「……你叫他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摺子看太晚,不要忘記吃飯,不要不穿外衣在房間裏亂轉,還有,膝蓋疼的話,要記得拿熱水敷,感冒的話,要吃藥,還有還有,這件白裘,我穿跑了,所以,我強烈要求他換一件衣服…還有還有還有,去看他的額娘的時候,記得幫我上柱香…」她低著頭,一個勁地囉嗦,絲毫沒注意面前人的絲毫動靜…

  「……卑職記下了.」那人挪了挪腳步,似乎特意不擋著別人的視線…

  「唔…我好象囉嗦太多了,要我重複一下麼?你確定你都記住了?」

  「是,卑職都記下了.」

  「嘿嘿,謝謝你了.」她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然後,伸手到自己的脖子口,卸下了那塊她洗澡,上茅房,做壞事也不拿下來的鎖片,那硬邦邦的金屬片,還帶著她貼身的溫度,「我同小娃娃商量過了,那娃娃難得大方,他說答應借給他用,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我只有它了,麻煩你幫我交給他.」

  她看了一眼幾十年也不曾離身的鎖片,因為常年的貼身攜帶,再也犯不出金屬的光澤,只是紋路絲毫不曾變過,她一把將它塞進那人手裏,拖著白裘,轉身就往馬車上爬,那裘太長,讓她不好挪腳,她踉蹌了一下,才爬上馬車,趕緊把簾子拉得緊緊的,不敢再探出腦袋來…

  「軲轆軲轆」車輪滾動的聲音響徹起來,留下兩條車輪的雪印,那人看著手裏的鎖片,只是轉身,向後走去,恭身將手裏的東西呈向負手立在暗處的人…

  他不說話,只是把那鎖片接過來,捏在手裏,也不去看,要說這鎖片,大概他比她熟悉些,她掛在胸口,也不拿下來,自個兒也瞧不上,倒是他老是看著這玩意在她脖口晃蕩,每天睡起來,都會跑到脖子後頭,還得他手一抬,幫她把這玩意轉回她的胸口,那還殘留的溫度微微有些燙手,他揚了揚唇,呼出一口飄嫋的白霧「……往後,別再喚她夫人了.」

  「……」

  「那傢伙,她不習慣 」而且和這個稱呼也靠不上譜……

  「是.」

  「我去額娘那上柱香,你且在這等著.」

  「是.」

  -----------------------------

  隨著車夫一聲吆喝,車軲轆聲驟然停止,車刹得有些急,把趴在馬車的軟塌上睡死過去的夏春耀震醒了,張開眼,不敢相信自己,在完全不知道別人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的情況下,就這麼睡死過去,不過兩個多月沒睡上安穩覺了,一放下心來,頓時進入深度睡眠期,況且,誰讓那個軟塌上還留著某人勾魂徹骨的味道,搞得她一迷茫就跑去做春夢了…阿門…到哪里了…

  千萬不要一撩簾,發現自己已經被賣到八大胡同了…

  聖母,耶穌,瑪利亞,菩薩,媽祖,阿凡提,請再多保佑她一次…

  「你還要賴到什麼時候,還不快給我滾下來!」一聲絕對有欺負童養媳的惡劣婆婆架勢的聲調揚起來,她倒抽了一口氣,伸出一個指頭,撩開了簾幕,探出一個腦袋…

  「瞧你這副完全不長進的模樣,就同你養的驢一樣沒用,還不給我下車來,我領著你家的蠢驢來接你了!」說罷,一隻手直接飛上她的耳朵,捏著她,把她往車下拽…

  「哎喲哎喲哎喲!春桃…你為什麼就不能走兩天溫柔路線呢.」耳朵上傳來熟悉的感覺,唔,她果然是欠揍的傢伙,竟然還會覺得這捏耳朵的招呼方式好讓人懷念…

  「活該,疼死你這個死傢伙,一走就廖無音訓了,我還以為,你大概大禍小禍不斷,早被人殺人滅口了,考慮著要不要給你燒點紙錢,怕你已經跑到地底下去當餓死鬼了!」

  「……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麼…」她一邊揉著被春桃揪得通紅的耳朵,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四合院,」你搬家了?怎麼搬到外城來了?」

  「我老早就想搬出來,如今錢攢夠了,當然就搬了.」她斜視了一眼某個正在同自家的蠢驢打招呼的傢伙,並沒說這一大筆銀子的來歷…

  她也沒在意,只是皺了眉頭,看著那頭越見懶惰,連正眼都懶得瞧她的驢子:」春桃,你都給它吃啥了,怎麼越來越越傻了,看見我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靠,它完全不認識我了嘛!!」

  「廢話,你也不想你一走就大半年,要是可以,我也想當作不認識你,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什麼銀子?」她好象聽到了什麼關鍵字語,狐疑地瞅了一眼做賊心虛地把視線移開的春桃…

  「呃…你餓了吧,帶你去吃點東西.」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收留我,不是看在多年姐妹情意的份上,而是被某人用銀子砸軟了腰……」

  「哎呀,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嘛,反正,呃…一半一半啦…是他用銀子砸我,然後加上我們的姐妹情意,所以,我收留你這個逃犯.」

  「……遇人不淑…」

  「少在我家門口唧唧歪歪,牽著你的蠢驢快進來!」春桃說著,推開了她家的木門,也不再等她,跨腳走進去……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牽起那條驢韁繩,咧開嘴笑嘻嘻,這是條很普通的外城小巷子,家家戶戶點著的燭光,從紙糊的窗戶裏透出來,把地面上的雪也印成橘黃色的,深吸一口氣,還可以聞得到炊煙味,有些嗆人,卻覺得實在…離開了那個地方,果然讓人身心舒暢…

  他知道,她比較喜歡窩在北京城的某個小角落過自己的日子,他知道,怎樣才是最安全,最舒服的窩藏的她的方式,他知道,她喜歡的生活方式,和怎樣的人在一起才自在,所以,他沒有讓一票奴才來伺候她,沒有把她關在一個誰都發現不了的小角落,只是把她一腳踢回給她多年的損友…估計還讓他破了小財,春桃那個守財奴的性子…阿門…

  反正在他面前,都不是暴露一回兩回了,劣根性也被他研究得清清楚楚了,也習慣了他一邊鄙視她,一邊寵著她的扭曲方式,嘿嘿……

  「你還杵在雪堆裏發呆,快進來,我幫你鋪床新被.」春桃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

  「……我可以多等你一下,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再站回我面前說天書,沒心沒肺地亂笑,使勁地欺負我,把衣服被子都塞給我洗,還全部挑白色的,做全世界最難吃的蛋糕給我吃,還逼我吃光,指著我的腦袋說我沒良心,聽到了吧…」她小聲地咕噥著,看著那輛送她來的馬車漸漸走遠了,轉過身,拖住白裘就往門檻裏垮,」春桃,這頭蠢驢在對我翻白眼,你到底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我的坐騎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un063 發表於 2010-12-21 09:08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0-12-23 08:28 P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尾聲

 話說,某貼春藥正式脫離與皇帝這種高等生物的交集後,躲在春桃家的被窩裏,惶惶不可終日好一陣,卻始終沒有聽到任何消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帶上一個完全不適合自己用的大斗笠,鬼鬼祟祟地杵在北京外城某一專門張榜貼告示的佈告欄前,微微抬起了把自己的腦袋完全罩住的斗笠,仔細在上面搜尋著自己」成何體統,有傷風化」的大名…

  結果左邊貼的亂整齊嚴肅的通緝令被她掃完了,發現上面全是英雄一級的華麗的人物,什麼臉上疤痕累累,作案手法令人髮指的江洋大盜啦,什麼富態萬千的貪官污吏啦,什麼反清複明,犯上作亂的帥氣大俠啦,完全沒有她這一貼逃跑都嚇得屁滾尿流的夏春藥的一席之地…

  其實,大家都是和皇帝過不去,好歹看在她的名字比較驚世駭俗一點,也把她的通緝令貼在顯眼點的位置嘛,雖然她這個人做事一向低調,但是,她的名字好歹也有警示世人,名字不要亂取,會誤人一生的好處在啊…切…

  左邊一排英雄榜,她沾不上邊,好吧,她承認她的知名度是不太高啦,那她看右邊這排,貼得亂七八糟,橫貼豎貼,就是不禁止張貼的佈告欄好了…

  她將斗笠再抬高了一些,把臉貼進了那貼得毫無美感可言的佈告欄,發現上面全是一群雞鳴狗盜,調戲婦女,販賣人口,逼良為娼的犯罪嫌疑人,比她還沒有存在感,靠…這是誰啊,竟然還把治花柳病的廣告也貼到上面去了,阿門…這裏還有一張新開的妓院的廣告宣傳單,太強大了吧,把生意都做到佈告欄上了,不過,想想也是,這沒電視沒看板的,大概也就這人氣高點了,呸呸呸,現在不是稱讚別人有生意頭腦的時候,而是,她夏春耀的大名在哪里啊?連花柳病都上榜了,沒道理,她這個公然違抗皇帝大人無期徒刑命令的人,會毫無立足之地吧?雖然她沒有那位大盜哥哥兇神惡煞,也沒有那個高官大人的滿肚肥油,更沒有那位反清複明的哥哥偉大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犧牲自我主義,提高自己指名度主義的高尚道德,但是,也不至於淪落到完全沒有人鳥她的地步吧?

  太失敗了,虧她還整出個自以為飄逸不已的逃犯造型,還戴個P斗笠!

  一把抓下頭頂那個比她腦袋還沉重的斗笠,她讓那張良民像的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看了一眼那歧視她的佈告欄,對著那兩個嘴角抽搐不已的兵哥哥,擺出一副」時不與我」的表情,踏著沉重的步子,」失望」地離開了人群,只聽見身後傳來兩位嚴重迷茫的兵哥哥互相對話的聲音…

  「……今天要被問斬的人是她親戚麼?」

  「……大概是吧,瞧她天天戴著個斗笠,還掛著個黑布擋著臉,看了好幾天了,大概今天終於發出來了,要被砍了,這才一臉難過…」

  「今天被斬的是誰啊?」

  「聽說是個採花大盜,糟蹋了好幾家姑娘了…先奸後殺,令人髮指!」

  「……家門不幸啊…」

  NND,先奸後殺的採花大盜都比她有名,乾脆,她去找個人先殺後奸,保證那個先奸後殺的立刻靠邊站,對她俯手稱臣,她就穩居通緝排行榜第一名了,看誰怕誰,啊哈哈哈…

  哼,你敢試試看…

  一把熟悉又涼涼的聲音傳到她腦子裏,讓她渾身一抖,她絕對是相思成災,想人想瘋了,走在路上還能幻聽,最變態的就是,還挑自己在思想上紅杏出牆的時候,阿門,她真是越來越找抽了…

  她裹進了身上的白裘,那裘毛還是弄得她脖口微微地癢,她一邊撓著脖子,一邊做著歷史性的總結…

  總之,她,夏春耀是沒有當通緝犯,享受刺激生活的命了,於是,她只好恢復到市井小民的生活,把先前準備毀容,整容的道具一併踢進了垃圾筒,開始對著春桃研究所謂清朝女人的婚後生活,春桃的男人經常在外頭做生意,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對此人能夠忍受春桃這樣的女人這麼多年,產生了極其崇拜的景仰心理,卻被春桃冷冷地回了一句:」說到’忍受’這點,比不上你家男人,也沒人比得上你家男人,那才是男人中的典範,男人中的極品,男人中的男人.」

  「……你是在誇他,還是在罵我…」

  「不怪你,他自找的.」

  「……我覺得你還是罵我…」

  事實證明,春桃就是在鄙視她,不過,也著實不能怪她,她春桃一個從小靠繡線,女紅吃飯的傢伙,天天繡啊繡,外加顯示她修身養性的女人味,是無可厚非的事吧,可是,她夏春藥就不同了,記得有一次,她為了顯示她還是個夠資格的雌性動物,硬是從春桃那裏掰了幾根針,去自家男朋友面前顯擺,還非常有目的性地硬要坐在人家身邊繡啊繡…

  當時他拿著一本書,什麼天文什麼像的,正坐在涼亭裏翻的起勁,看著她捧自己的衣服非擠到自己面前來,也不言語,只是等他一本書看完了,她也徹底放棄了所謂雌性動物的基本原則,趴在人家的腿上睡得口水橫流,等她醒來,看著他正拿著自己衣服上被她繡上去的那坨黑球冷笑…

  「…沒想到,你也對天文有興趣…」

  「啊?啥天文?」

  「日全食.」

  「……」

  自從受到殘酷的打擊,她把那件日全食的壓在箱底,順便發誓再也不搞天文研究,還好只繡了一個黑球,要是下次心血來潮,繡了個太陽系給他,那就太華麗了…

  所以說,她放棄家庭婦女的職業好多年了,現在來鄙視她沒女人味也已經病入膏肓,徒勞無功了,她的形象早就定型了嘛,他都不嫌棄她了,她幹嗎給自己找麻煩,她嘟著嘴巴,決定放棄姐妹情意,陪春桃在家裏發黴,順便開拓自己的視野,去找份工來打打,順便賺點私房錢,她是不期待能從春桃的受板心裏拿到自己的零嘴錢,還是自力更生,艱苦創業吧,反正都沒人通緝她了,這就說明她還是先進合法的公民嘛!

  她拿著自己的履歷表四處亂闖飯莊,詢問要不要廚子,好幾個掌櫃抱著性別歧視,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她一腳踢出大門,只有一個女掌櫃,抱著平衡心理問了她幾個問題,對她進行了初步面試…

  「做過廚子麼?」

  「做過做過!」她頭點得非常沒有尊嚴…

  「在哪家飯莊做過?」

  「皇宮呀.」這個經驗值可以加分到死了吧.

  「……你莫非做過禦廚?哼.」

  「是啊是啊!」呃…那聲冷哼是什麼意思…

  「……你最拿手的菜是啥?」

  「蛋炒飯!」

  「……好了,大門在那,你可以滾蛋了.」

  「……」為什麼沒有人相信她這貨真價實的工作經驗,當初真應該找雍正大人簽發一份在職證明,至少證明她是個從不說假話的老實人…

  原來清朝的就業趨勢也這麼緊張,阿門,看來她還要當好長一段時間的待業一族,沒有經濟來源的人生好淒慘,為了找工作,她決定不擇手段,在下一家面試的時候,把她早年的」美女脫衣」秀出來博取好感分,主意打定,她轉身就往下一家酒樓跑,等站定才發現,這條街上唯一一家她還沒有染指過的飯莊,竟是她長期談戀愛的御用場所,被她幾次視而不見地走過路過了好幾次…

  她打一開始就抱著絕對不在這家鋪子打工的強烈信念,在這種相思成災的地方打工,實在是太造孽了,可是…眼下,好象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抱著絕對會被退貨的心理跨進這家她長期消費的飯莊,挪著步子靠近那個她的佳人每次瀟灑付帳的櫃檯,用非常憋屈的聲音詢問到:」…呃…我說,你們這兒缺廚子麼…」

  「恩…恩…」那掌櫃沒抬頭,隨便應了聲,使勁地打著算盤,似乎數學嚴重不好,打了好幾次,都弄錯算盤珠子…

  「……三下五除二…你撥錯珠子了.」她抽搐了一下嘴角,出聲提醒那位對珠算有著極高熱情,卻明顯不夠天賦的掌櫃…

  「三下五除二嗎?不對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櫃檯裏抽出一本珠算大全,一陣狂翻…

  「……」阿門,這種人也能當掌櫃,是哪個白癡雇他當掌櫃的啊,這家店的老闆太強大了,她記得當初他們來這家店光顧的時候,是個精明的掌櫃啊,果然是物是人非,事過境遷啊,不過這種人都能當掌櫃了,為什麼她還推銷不出去,」…呃…掌櫃…我那個…」

  「你是女的麼?」他一邊打著算盤珠子,顯然沒時間理會她…

  「…是,是啊.」又搞性別歧視,TNND…

  「恩,那我這兒就收了.」那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腦袋來…

  「唉?小二!!」阿門,這不是那個天天鄙視她腳踩兩條船,外加八卦不已的跑堂小二嗎?

  「唉?怎麼是你!!」顯然,店小二完全不知道自己收了個啥貨色,」喂,我如今已經是掌櫃了,別再小二小二的叫!」小二不滿地揚了揚眉頭,顯然對自己階級地位的提高很是滿意…

  她斜視了一眼那摞攤在桌子上的爛帳一堆,對他階級地位的提高,報著高度懷疑態度,卻聽見小二小聲的咕噥了一句:」原來,他說的那個人是你啊?」

  「唉?」她完全不明白地眨了眨眼,卻立刻被小二打了馬虎眼過去,告訴她,明天來上班就好,她狐疑了好一陣,決定先不答應小二的要求,雖然看在多年的消費者和服務生情意上,她是不該懷疑人家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且,瞧瞧他那不上臺面的應徵條件」你是女的麼?」

  阿門,她發誓她嗅到了陰謀詭計的味道,一回屋,她就跑去春桃房間做社會諮詢,卻見春桃聽完她的陳訴後,非常了然於心地飛出一句:」那人說話根本不算數,越來越過分了!」

  「啊?」她聽漏了哪個環節嗎?雖然她最近很想念天書的味道,但是也沒必要由自家好友來給她解相思之苦吧,她性向正常到詭異耶…

  春桃涼涼地看了一眼完全不明白狀況的某人,想起幾個月前被一個穿的黑呼呼,滿口」卑職」的傢伙」請」去見了一下他家的主子,她當時皺著眉頭,直到看著某個坐在石椅上悠閒喝茶的月亮正主,才頓然反應過來…

  「八爺吉祥.」她請安的姿勢比某人,那是好太多太多了.

  那人並不言語,擱下了茶杯,只是淺然一笑,慢條斯理地抽出幾張銀票,擱在石桌上,推到她的面前,一瞬間把她砸得沒了立場,只能等著他差遣…

  「幫我窩藏一個逃犯.」他說得輕飄飄的,仿佛是在問她有沒吃過午飯…

  她愣了愣,再看了一眼已經被她扣得死緊的銀票,頓時覺得錢果然不是那麼好賺,這人也真夠狠,先二話不說把她的身板子給砸軟了,再上演」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老戲碼,她這正忿忿不平,只見他已然撩袍起身,跨著方步準備飄然而去.

  「八爺!」她一邊把銀票踹進懷裏,叫住了那正要離開的人,只見他微微頓步,並不回身,只是微微側目「有句話,奴婢還是得提醒你.」

  他旋過身,揚了揚手,示意她說.

  「你再這樣慣她,她就徹底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怔了怔,揚起了嘴角,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明白了,岳母大人.」

  竟然叫她岳母大人,她才不要給那個傻帽兒當娘呢,她家的娃娃各頂個的聰明,抓周那會兒,全是奔著元寶去的,才不會變種出那麼個傻不愣登的東西…她要是那傢伙的娘,也非得好好調教她一番,免得嫁出去,給她丟人現眼,禍害他人!

  「你幹嗎這樣憤怒地看著我?」某人完全不解,春桃那張千變萬化的臉…

  春桃深歎了一口氣,對於那人說話不算數的行為徹底沒了轍,舉起手,使勁地戳著某人的腦袋,忿忿地說到:「你啊,要是有一天死了,不是餓死,不是被人打死,不是病死,肯定是被人活活寵死的!」

  「唉?」她又是聽漏了哪個環節嗎?

  於是,夏春耀在春桃鄙視的眼光下,開始了她職業女性的生涯,每天忙碌了起來,因為某小二對珠算遲鈍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又經常被廚房裏的大廚們嫌棄,所以,大部分時間她都窩在櫃檯,幫他算那攤爛帳,把在自己娘家學來的看帳技術秀了出來,而某小二又酷愛他的跑堂職業,老是客人一進來,他就立刻條件反射跑去端茶倒水,等忙完了,才愕然反應過來自己是掌櫃,不再是小跑堂,然後又鬱悶地站在一邊抽自己嘴巴,罵自己不爭氣…

  搞到最後,廚房裏還是大廚的天下,她霸佔了櫃檯,某小二則繼續端茶倒水,並且任命地發現他對跑堂事業的高度熱愛,各歸各位…

  忙碌的時候,她算盤打得劈啪響,忙著幫每個人算帳,她算錯過帳,賠過銀子,和無理取鬧的客人吵過架,當然,最後被小二按著腦袋和人家賠禮道歉,只是每當小二問她,那位漂亮公子啥時候回來,她就不再劈裏啪啦地講話,只是灰溜溜地端著一杯白開水坐到窗邊的座位,擺出一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噁心模樣,直接導致進店的客人數量大幅度下降…為了店裏的生計,小二掌握了某人的習性,不再詢問漂亮公子的行蹤…

  雍正二年的一天,她請了假,沒去上班,因為她的驢子壽終正寢了,春桃說,以驢子的壽命說,它是長壽驢了,要知足,她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到,她也算養了一頭驢壽星,想起它臨走時,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老是窩在廝廄裏,也不動彈,給它東西也不吃,想起第一次見到它時,它還在人生路上迷茫兮兮的模樣,想起它馱著她,半步也不挪地站在雨裏讓她琳個濕漉漉,想起它載著她跑了老遠去追男人,什麼時候她該問問他,他當初是怎麼相中這條亂有前途的驢的,把它埋掉的時候,她豎了一塊簡單的木牌,上面用她蹩腳的字寫到:」夏春耀坐騎之墓」.

  然後,她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放肆哭,春桃沒有安慰她,默默地走開了,讓她更加找到一個好藉口流眼淚,她的聲音抽抽搭搭的,不明白為了什麼,其實,她沒有那麼難過的,再看到那頭笨驢的時候,春桃就同她說,大概熬不過那個冬天了,所以,它認不出她來,走到哪里都是傻呼呼的,搞不清楚狀況,她把心理準備做得足足的,哪知道這頭驢太爭氣了,不僅一口氣活過了冬天,還矛足了勁,非要刷新一下驢子的壽命記錄,這才安然閉眼離去,所以,她其實沒有那麼難過,但是許久沒有飆出來的眼淚,完全開了閘門似地爭著幫她洗眼睛…

  屬於他的消息,或遠或近地掠過她的耳邊,她聽到,沒哭,偶爾打噴嚏的時候,她吸了吸鼻子,沒哭,就連他生日那天,她做了一個超大的蛋糕,吃到撐死,還是沒哭,她以為自己快要無堅不摧了,她真的這樣以為,哪曉得…

  「我恨你,最後還要破壞我的堅強形象!」她懊惱地對著那個墓碑咕噥著…



第八十八章 結局

 雍正三年三月,春桃向她宣佈,由於他們夫妻不懈努力奮鬥,她又懷孕了,她用那種造孽的眼神看了她好一陣,腦子裏盤算著要不要去幫她去抓安胎藥…

  「我說,你去瞧瞧大夫吧.」春桃拍了拍某人,語重心長地說到.

  「我幹嗎要去看大夫,是你懷孕,我看大夫對你啥好處.」

  「廢話,你那破肚子這麼多年都沒動靜,還不去看大夫,我給你介紹一家不錯的醫館哦,他們專門治這類疑難雜症的.」

  「……原來你是鄙視我不會下蛋.」

  「沒錯,我鄙視!」

  「……你可以不用那麼直接的…」

  她摸了摸沒動靜的肚子,站在那家所謂專治疑難雜症的醫館門前,鬼鬼祟祟地四周亂瞅,非常後悔沒有把那個大斗笠帶來遮掩一下,趕緊低著頭衝了進去,幾個時辰後,拎著幾貼藥又再從醫館裏衝出來,完全把這幾年鍛煉出的東逃西竄的本領高品質地發揮了出來…

  然後,某貼春藥拎著那幾包被大夫說得比送子觀音還靈驗的藥,站在某條小巷子的角落裏仔細研究,真那麼靈麼?,不吃不知道,一吃見效,保證幾天以後就讓她的肚子有翻天覆地的動靜,阿門,希望是她要的動靜,不是讓她跑茅房跑到虛脫的動靜,對了,忘了告訴大夫大人,播種的人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沒人播種,他的藥是不是還如同他說的那麼靈驗…

  阿門,還是不要那麼靈驗吧,要是肚子真的大起來,她怕等到那個人回來,她不好對他交代她的清白耶,想到這裏,她惡寒地打了一個冷戰,趕緊拎著藥,使勁挪著步子往家裏趕,順便四處張望,希望千萬不要碰到熟人,不是她多疑,只是這個場面和多年前幫春桃抓墮胎藥的場景過分相似了,說不定突然,就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啪」得拍上她的肩膀…

  「啪」

  哇哇哇哇,她發誓她只是隨便想想而已,能不能不要那麼快就實現她的願望,那她許了多年的不要當飛機場的願望,怎麼就完全不靈驗呢…

  拍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提了起來,撫過她的脖子,慢慢地,幾乎挑弄似地往上爬,略過唇瓣,點過鼻頭,最終讓她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紋路,那些曲折,那些彎彎扭扭,坎坎坷坷的不平,在她研究出什麼所以然之前,敷上她的眼睛,蓋掉她的視線,她被那熟悉的動作輕易地帶出了一片荊棘…

  她僵直了腦袋,手指更扣緊了手裏的藥包,不敢如同多年前一般,肆無忌憚地轉過腦袋去看身後,直到自己的腦袋被人微微扳向右邊,直到帶著她熟悉溫度的唇貼上她有點乾澀的唇角,只是輕輕柔柔地貼著,並不深探,也不輾轉,仿佛只是逗弄她一般,直到一絲清雅的呼吸從他唇間飄出來,那貼著她的薄唇微微動了動:「……你又想了個好法子迎我,恩?」

  熟悉而上揚的尾音讓她縮了縮脖子,直到那一刻,她才敢放任自己抬了抬手,帶著幾分力道,幾分小心翼翼扣上他的腰身,把他往自己懷里拉…

  「你這個人,誰讓你把我偷出來,就丟給春桃不管我了,誰讓你幫我打點小二,讓我過得不會那麼無聊,誰讓你隨便亂寵人的!」

  「……」

  「暖爐的碳燒沒了,你不回來,白裘被我弄髒了,你不回來,零食吃完了,你還不回來!」

  「……」

  「……我的蛋糕吃完了,你不回來,我的噴嚏打完了,你不回來,我的驢子死掉了,你還不回來…」

  「……」

  「你…」

  「我回來了.」

  「……」她顫了一下,聽著他突然打斷她牢騷的話語,那把輕揚的嗓音,在她的周圍拉起一陣燙人的溫度,直到再聽到她聲音的那刻,她才知道她的鼻子裏滿是酸澀「……不走了,好不好?」

  「好.」

  「再也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好.」

  「皇帝叫你,也不走了,好不好?」

  「好.」

  「……和我私奔,好不好?」

  「好.」

  「……這你也說好!」她擦了一把眼淚,不可置信地從他懷裏拔出來,瞅著他一臉「你把我怎樣,也沒所謂」的表情,還抿著漂亮的唇角朝她淡淡地笑,她咬了咬牙,決定還是放棄矜持這件事,做一下必要的諮詢「…我說…你…你…你就從來沒想過,我們可以不要用私奔這個非法詞語麼…」

  「私奔,挺好的.」他勾了勾唇角,顯示自己對非法刺激活動的興趣,絲毫不管某人捏得越來越緊的拳頭.

  「你為什麼不向我求婚啦,哪有你這樣的,和你談八百年戀愛了,青春都被浪費完了啦!」她意正嚴辭地指控某皇子虛度女人無價青春,還企圖始亂終棄,絲毫不考慮給她合法地位的卑劣行為,NND…就算古代的婚姻制度比較讓人鄙視,但是,就隨便結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嘛…

  「我不是同你求親過嗎?」某皇子似乎非常不滿某人指鹿為馬的指控,毫不留情地反擊到.

  「你什麼時候向我求過親啊!我做夢都沒夢到過一次!」

  「……我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成親,」某皇子涼笑一聲,瞥了一眼似乎已經記起自己做過的好事的某人,「你記得,你當初回我什麼話麼?」

  「……」

  「天氣蠻好的,出去散步.」他一字一頓地把她沒心沒肺的話,一字不改地全數丟還給她,順便附帶一聲冷哼…

  「……」喂喂喂,搞清楚狀況好不好,現在他們是久別重逢的刺激時刻,不是互揭對方無良過往的大暴光節目,他沒說肉麻話給她聽也就算了,沒必要關鍵時刻還報復她多年前拒絕踏入婚姻墳墓的齷齪行為吧「…..那那就算求親了?」

  「要不然呢?」他涼涼地回道,顯然對自己完全沒誠意的求親表示滿意…

  「……」

  「……若是你自己打算好了,知會我一聲,就把該辦的辦了.」隔了半餉,某皇子突然丟出一句比多年前求親真誠度更減的話…

  「啊?」喂,哪有這樣求婚的,前半截,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求婚,他就求完了,後半截,別人還沒來得及羞澀嬌羞矜持一下,他已經逕自上升到」把該辦的辦了」的狀態了,菜市場買豬肉還要討價還價呢,她就這麼沒前途地把自己給賣了?

  嗚嗚嗚,她幹嗎要這麼嘴賤,提什麼私奔的破事,搞得剛剛久別重逢的良好氣氛一掃而光不算,還把自己的前途搭了進去,她敢發誓,剛剛那幕亂冒粉紅泡泡的鏡頭,她從他那雙亂勾人的眼睛裏,讀到了好煽情的對白,只要稍加勾引,絕對能讓他丟臉地說出來,她就是嘴賤,嘴賤…

  等等,光顧著興奮了,她好象漏掉了一個好關鍵的環節…他是怎麼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啊,那個還聳立在那裏的紫禁城,要怎麼解決哇…

  「拿著.」她正在抽打自己那張不分場合亂說話的嘴巴,卻聽見他突然沉下的嗓音,她愣了愣,看著他將那塊帶著回憶的重量的鎖片遞回她面前,她看著那塊不太有光澤的鎖片,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只是淡淡地朝著她笑…

  「沒有用麼?」

  「……捨不得用.」

  「……」她剛要收回去的眼淚,被他招惹出來,他知道,她捨不得,他知道,那是對她而言,太重要的東西,並不是一塊鎖片,不是一塊屬於皇帝大人兒子的鎖片,它只是它,代表著一段過往的存在,不用奔去黃花山,也可以在心裏想念的人,她曾經以為,她的紅線,斷了,是再連上的…原來,她想錯了,她的紅線,由始止終根本不曾斷過,它連接著過去未來,站在歡笑與眼淚中間,揉合著每一段情感,然後,讓她清楚地看到過去的每個人,每件事,記住,緬懷,卻不沉浸,他們還有未來要走,最後,有一天,當她拿著它的時候,她會發現,她已經不再是一個遇著事,就只會低著腦袋逃避的傢伙了…對吧...

  他看著她轉過身去,要他幫忙,把鎖片給系繫上去,他將紅繩繞過她的脖口,只是細心地打著結,她並未詢問,如今,站在這裏的他是誰,大概若她真開口問了,他也未必答得上來,他只是順了皇帝的意思,退了總理事務,他接過旨意,並未留戀,也不問原因,正打算掉頭就走,卻被那坐在軟塌上批著奏章的皇上叫住了…

  「你不問事由?」

  「臣自知愚鈍,無非勝任重任.」

  「……你若愚鈍,先皇又為何對你百般器重,甚至駕崩前一日,還招你謹見?」

  「……」

  「那日,先皇他究竟對你說了什麼.這是聖旨,朕要知道.」

  「……天下是您的,先皇從沒想過要把龍椅給我.」

  「……」他一震,倒是沒想過他會這般直接地丟出這段話來,微微地眯了眯眼,」……他…可曾留下任何遺召……」

  「心有天下者,為之.」

  「……」

  「什麼也比不上您已坐上這把龍椅,這便是先皇遺召.」

  「……」

  「臣告退.」

  「等等,照你如是說,朕的旨意,你可服氣?」

  「臣無不服之意,自當全力效忠.」

  「若是…朕讓你革退王爵.」

  「臣遵旨.」

  「……斷了與安岳王的聯姻關係.」

  「臣遵旨.」

  「……消除宗籍.」

  「臣遵旨.」

  「……自改其名.」

  「臣遵旨.」

  「……流放出京,永不還朝.」

  「……」

  「如何?你不允?」

  「好!」他沒有用「臣遵旨」三個字來回他,逕自丟出一個「好」字,他知曉,前幾條是聖旨,是條件,而這最後一條,是他要的結果,是他同他交換條件後,所得的結果,於是…成交…

  「別允得如此快,朕還沒說完.不許出境,不許入京,十年之內,不許定居一處,所到之處,必向上奏報,如若朕不見你的蹤跡,必當派人擒你回來,還有,若朕有事需你為之,你得親力親為,如此,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頭,突然找到了一種賣身的感覺,只是這張賣身契,他倒是樂得去簽,勾唇一笑:「好.」

  「……袖袋裏的…是何物?」

  「……」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朝服袖口,垂下的一條紅繩有些照耀地落進兩人的視線裏,只是劃出一絲輕笑,薄唇跳出幾個字「護身符.」

  「……你不用?」

  他只是加深了笑意,搖了搖頭,並不答話.

  他看著面前似乎並不打算把袖袋裏的物件呈上來的人,重新執起了蘸著朱砂墨的毛筆:」也罷,你且去吧.」

  「臣告退.」

  他打點好了一切,了然一身,並未直接來找她,而是又去了趟陵園,給額娘上過最後一柱香,也去小娃娃那站了會,這才旋身離開…

  「你可以再用力一點,沒關係,但是我發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某人捏著快要被他勒斷的脖子,完全不明白她的佳人在發呆想什麼東西,她都杵在他眼前了,他還有心情給她發呆,搞什麼,證明她沒存在感嗎?

  他收了收手裏的力道,幫她系好了鎖片的繩結,微微彎身,把剛剛一抱到他就立刻拋掉的藥包撿起來,然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著,拽著她就往大街上走,某人被他拖得有點暈呼,直到站到自家打工的飯莊,才反應過來…

  「你…你要幹嗎…」似乎猜到某人的不良企圖,她二話不說,先做一個雙手護「小籠包」的扭曲動作…

  他也不說話,瞟都不瞟一眼她很自我滿足的POSE,逕自把她往店裏頭拖…

  某小二一見自己朝思慕想的漂亮公子,立刻滾了上來,正要眉開眼笑,正打量著面前的花容月貌,卻掃到公子身後的拖油瓶,頓時眉垮嘴歪,張口就說:「啊!公子,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她給休了呢.」

  「她沒嫁我.」他強調到,似乎還沒忘記求親被拒之仇.

  「……就要嫁了就要嫁了,我保證我保證!」某人立刻強調他們的純潔男女關係「我們絕對不是亂來的狗男女,你相信我…」

  「那…那你們這是…」小二眨著迷茫的眼睛,看著那沒成親還糾纏在一起的玉手和爪子,再看著面前絲毫不理會身後使勁解釋地某人,悠閒地砸下一錠銀的漂亮公子…

  「開房!」某公子漂亮的唇線微微一彎,丟出兩個讓還在解釋的某人倒抽氣的話…開…開房,阿門,他什麼時候墮落到這種地步了,連這種話也學…

  「……可…你們不是還沒成親麼…」小二酸溜溜又多管閒事地問到,絕對的多管閒事,他們非法同居都是不是一年兩年了,現在給他們上勞教課也已經完了啦!

  「她想要娃娃,我給她.」

  「噗…我我我是清白的,你不要相信他,他報復心理,他誹謗我,他陷害我,我…唔唔唔…」

  小二石化當場,就這樣看著某人被漂亮公子往樓上的客房裏拖,強搶民女的戲碼在他的飯莊裏華麗上演了…原來當初漂亮公眼睛都不眨地買下這飯莊,外加對他勾勾手指,擺出一個顛倒眾身的微笑,指明要他當掌櫃,他還以為…呃,原來不是對他日久生情而揮金如土,而是為了以後行兇方便啊,還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而不能」行俠仗義」,真想一腳踢飛那個一直」唔唔唔」的女人,唉…錢財和佳人不能兼得,這就是人生!

  哼,這輩子,窮死那個得到佳人的女人!窮死她!!

  小二收了那錠」開房」的銀,歎足一口氣,突然納悶了起來:」……他幹嗎付錢給我…這不是他的飯莊麼?」再轉頭一看,樓上還沒被掩上的門,不知道要不要發揮多餘的公德心去提醒那對」狗男女」保護好自己的閨房隱私…只聽一聲蘊涵著淡淡沙啞的嗓音從里間飄了出來…

  「自己過來.」

  「……你…你…你…」他幹嗎特意用修長兮兮的手指慢吞吞地挑開領扣,還在最後瞟了她一眼…她忍耐,她要忍耐,她的清白…

  「……過來.」

  「……」他幹嗎拿那只調戲完領扣的手,對她勾來勾去…不行,一定要忍耐,她一定…一定可以…

  「……恩?」

  「……」他那個「我看你能忍多久」的詭異笑臉是怎麼回事,她…她…她…呃…仔細想想,她的清白早就沒有了,實在沒有要忍耐的理由嘛…她幹嗎要在面對一副活色生香的「佳人臥床圖」時,在自己充血的腦子裏找根本就不存在的理智來虐待自己哩?

  「…你等一下,我…我來了!!!」理智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麼?

  「哼.」得逞且自鳴得意的「哼」聲配合著一聲重重地甩門聲…

  「咣!」

  小二渾身一抖再瞟向樓上那間房,門外的門簾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塊「請勿打擾」的詭異木牌…

  「原來她非要做這個木牌子,是為了她自己方便啊…」

  ———————————————————————————————————

  雍正五年六月,夏日的傍晚飄出來的青草香混合著蟲鳴聲,一抹掛在天邊半高不高的斜陽,斜視著整座北京城,一副不屑的模樣…

  城門口站著一個似乎等待已久的人,直到看不遠處的小徑走來的人,才微微安了心,只見那人越走越近,身著月白色的衣袍,手習慣性地負在身後,步子挪得有些輕佻,面色淡然,直到走到那等待的人跟前,才微微頷首,也不言語,只是逕自將袖袋裏的信函遞給那等待的人…

  那等待的人接過信函,並不看,只是小心地塞進懷裏…

  「高公公!」一個腦袋從身著白袍的人手臂下探出來,掛著一臉毫無用處,又四處顯擺親和力的無恥笑臉…

  「夏姑娘.」高公公點了點頭,向那笑臉打了個招呼.

  「唔…北京城還是這麼爆熱,我一到這裏就直冒汗珠子,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就有人還能走得那麼氣定神閒,飄飄欲仙,切…切…」

  被提到的某人挑了挑眉頭,抿了抿嘴角,決定不做任何爭辯地逆來順受…

  高公公沒接話,轉向站在一邊不發一言的人:「臨行前,主子交代奴才,邀您進城一敘.」

  「……」他的視線瞥向那高高在上的城門,好半餉沒回話,只覺得被某人拽住的衣袖驟然變得有些緊,惹得他微微一笑「煩勞公公替我帶話,這座城我既誓不再進,就無須再這等考驗我.」

  「……奴才一定把話帶到.」高公公恭了恭身,向他行禮到.

  他抽回被某人拽地死緊的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順便提醒某人「出來前,不是說了,有東西煩勞公公給帶進去嗎?」

  「哦,對,對哦!」一緊張,她就忘記了,阿門…

  他看著她將身後的小包袱拿出來,並不呆在原地,只是挪開了步子走開到一邊,任由她一人將那些準備的東西塞給高公公…

  她看著他若有似無地避開了開來,了然於心地偷偷一笑,轉頭看向拿著她包袱的高公公,正要開口說話,卻被高公公率先截斷了話語.

  「姑娘給少主子的東西,奴才知道,不須每次交代了,奴才定替姑娘把東西送到黃花山,不會耽誤的.」

  「嘿嘿,我那些廢話,你都聽到好多次了哦,因為是外地的零嘴,路上已經耽擱了時間,我怕壞了.」

  「奴才知道.」

  「呃…這裏,還有一封信…」

  「給少主子的?」

  她搖搖頭,將信送到高公公手裏,高公公低頭看了一眼信封上的收信名,只是寫了「十四」二字…

  「姑娘…這…」

  「我知道這是不行的,您就幫我送送,如若不行,丟了也沒關係.」

  「……奴才盡力而為.」

  「謝謝!啊,時候不早了,我要閃了.」她反身看了一眼,已經走出有些距離的人,抬起腳正要走人,卻被高公公攔下了腳步…

  「姑娘,請留步,奴才有東西要給姑娘.」

  「唉??給我?」她愣了愣…

  「請姑娘伸出手來.」

  「……」她把手在褲邊擦了擦,有些遲疑地伸了出去…

  一塊通體翠綠的玉佩擱在她的掌心間,泛著潤玉本身的暖度,她看著那熟悉的物體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間,仿佛不曾離開過,她微微攏起了眉頭,看著只是微笑地瞅著自己的高公公,收攏了手掌心,那枚潤玉隨著她的收緊,更加泛出暖暖的溫度…

  她由始至終都猜不到所謂皇帝的心思,就像她不知道當初,為什麼玉佩被收回去,如今又靜靜地躺在她手心裏,就像她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被接進宮,又被放逐,就像她不明白為什麼放了他,卻又要做那些讓人寒心的條件交換,不給完全的自由,皇帝是人,還是人是皇帝,她猜度不透…

  「……替我謝謝你家主子.」她眨了眨有些紅的眼睛,硬是把酸楚壓了下去…

  「奴才知道.」

  她把玉佩揣進口袋裏,轉過身,這座城,她並不留戀,邁開步子,她飛快地跑了起來,她已把要記的,要戀的全部壓在心裏,走到哪里都可以翻出來復習,而且還有人陪她一起復習,這樣就夠了…

  他邁著與來時無二的步子,與她記憶裏一樣的步子,輕點著路面,不沾絲毫塵土,她從背後望著他,一步步地拉開與他們背後的城的距離,她順勢抬頭看了一眼晚霞鋪天的天空,只覺得鼻間有些潮,快下雨了吧…雖然她前刻才抱怨過好熱,但是,想起他每到雨天就抽疼不已的膝蓋,她就巴不得一年四季都晴空萬里,最好鬧陣子乾旱,唔…也不要鬧乾旱,一出事情,他又會變得見不著人影,東奔西走,忙碌不堪,他決口不提他抽疼的膝蓋,就像刻意忽略掉偶爾跳出來的幾份神秘摺子,只是任由她一到雨天,就端著草藥熱水到處找他的人影,一旦找到,就地按倒,二話不說捲他的褲管…
  
當她蹲在地上,拖他出來敷他那可憐的小膝蓋,都能他聽到輕笑一聲,勾下身來,在她耳邊喃喃地輕道「我走不遠的.」

  「老天爺,雖然我經常鄙視你,但是,至少再拖幾天,過幾天再下雨好吧?我不貪心的!」她對著晴空咕噥了一句,然後邁開步子就往他的方向跑…

  他聽到從後面追隨而來的腳步聲,頓下了腳步,立在那兒,等著那人撲上他的背脊,然後習慣性地從他的手臂下蹭出個腦袋…

  「東西給了?恩?」

  「給了,你的也給了吧?」他們似乎都習慣了,不去詢問對方信箋裏寫了啥「你今年都不會再突然消失不見,幫皇帝大人東奔西跑了吧?」

  「暫時是.」

  「……你這樣很不厚道耶,一有事情就突然跑得沒人影,忙完一陣又跑回來亂播種,你到底比較喜歡皇帝還是比較喜歡我?」她非常不要臉地把自己和皇帝提到一起比較…

  「你覺得呢?」天書華麗上場…

  「……我們呆會去看皮影戲,好不好?」某人立刻中招,然後完全沒立場地向人家提出約會要求…事實證明,她對他的天書完全沒有免疫力…

  「好.」抿了抿唇角,輕輕丟出一個字眼…

  「那我們再買個西瓜抱著去啃好不好?」得寸進尺…

  「好.」她啃,他看著就好…

  「……」再次中招,事實證明,她對他講的話都沒有免疫力,她很沒骨氣地拉了拉佳人的玉手「春桃說要是哪天我死了,就是被人寵死的…」

  他若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眉頭一挑:「死在我手上,也好.」免得禍害他人…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恩?」習慣性的尾音上揚,附帶香甜可口微笑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地亂魅惑他人…

  「你說”好”的時候亂帥的…」

  「……」他不接話,敬待她接下來的別有居心,哼…所以說,太瞭解一個人絕非是件好事…

  「所以,下一個娃娃的名字,我來取好不好?」

  「……不好!」慢條斯理地丟出兩個字…

  「靠!我才剛誇你帥,你就不能給點面子嗎!」

  「……不好!」不急不緩地拋出兩個字…

  「哪里不好了,夏一跳很好聽的名字嘛!」

  「不好!!」意正嚴辭地砸出兩個字…

  ———————————————————————————————————

  「知道朕為何宣你覲見嗎?咳…咳…」

  「皇阿瑪有事交代兒臣?」

  「胤禩,你想要這把龍椅嗎?」

  「……」

  「但,朕從沒想過要把這椅子給你.」

  「……」

  「你知道為何嗎?」

  「……」

  「論手段,論智謀,論德才,論政績,你確有可觀,但是,朕依舊沒想過要把這龍椅給你,可知何解?」

  「……」

  「若心有天下,當初全然不會只因你額娘才來爭這皇位,怪只怪你的動機,孝心,手段,朕統統不賞識,朕最厭惡那些把女人和江山擺在一起比較的愚昧之輩,哼…咳…你笑什麼?」

  「兒臣早已知曉了.」

  「……」

  「所以,額娘讓兒臣別再同您鬧脾氣.」

  「……」

  「……」

  「……沒出息.」

  「知子莫若父.」

  「你不想知曉,朕把這椅子給了誰人嗎?」

  「您要肯說,便不是您了,不急,兒臣遲早都會知道的.」

  「……哼,你倒是清楚,罷了,罷了…咳咳…反正,有那玩意兒,誰坐在這兒,也不會有事…」

  「……皇阿瑪?您說什麼?兒臣沒聽清.」

  「……朕累了,你跪安吧.」

  「……兒臣告退.」

  ———————————————————————————————————
  「十四爺,這是宮裏轉來的信函,請過目.」一名太監手持著一封已然拆封過的信,遞到那正在涼亭的石桌前悠閒看著書的人…

  「什麼信函,都被人拆過了,哼,既是不信我,還費神拿給我做什麼?拿走,不看,擾了爺看書的雅興,索性一把火給燒了.」

  「……萬歲吩咐,這封信,您非看不可.」

  「又拿那譜兒來壓我?派頭倒是足了!」他白了一眼那太監,一把拽過那封信箋,只見上頭醜巴巴的兩個字「十四」…記憶之中,連寫這麼簡單的兩個字都難看成這樣的人不多,某個呆頭呆腦,連簽賣身契都用按手印的傢伙首當其衝…

  他微微一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把拋開了手裏書,從信封裏將信箋抽出來,展開…

  「安好,勿掛.

  PS:今天晴空萬里.」

  簡單的幾個字躍然紙上,那兩個奇怪的字母他不認識,但是那剩下的字,歪歪扭扭,醜得要死,好幾個還缺撇少勾,被人用X畫過,改成了他能看的懂的字體,筆跡,他熟悉的很…

  「……死丫頭…」他發出一聲細微地嗤笑聲,只是將那份簡單且沒有署名的信,一看再看,手支著下巴,發了好一陣呆,那揚著的唇角幾乎泛出一絲苦味,然後,輕輕地抬起頭來,發現天空的確一片好景致,湛藍的天空裏,幾片浮雲潑墨一般地散開,擴張到無盡的遠方...

  一陣輕風吹過,翻動了擱在石桌上的書,發出細碎的「沙沙」的聲,這才拉回他的注意…

  「我這兒,倒也是晴空萬里呢.」他撇了撇唇角,隨意地掃過那張信箋,瞥了一眼還站在一邊等他答話的太監「回去同你家萬歲說,讓他送一碗蛋炒飯給他親弟弟吃,爺叩謝龍恩,呵.」

  「……喳!」

  清空萬里雲飄飄,一封書信遲來到,若問送信是何人,安好勿掛夏春耀.

 <<<全文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