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林家成 -【無鹽妖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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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4:56 PM

第209章 脆弱的弱王



  眾人進入大殿,依次坐好,姬五身為叔子,依然坐在左側第一排塌幾上。而孫樂則坐上右側第一排塌幾處,兩人中間隔了一條過道。

  他們一坐好,宮女們已翩然而至,為他們在酒斟上滿上酒水。

  待酒水滿上,絲竹聲起,弱王雙手一合,含笑道:「諸位自飲便可,今日乃歡聚之宴,百無禁忌!」

  說罷,他連拊三掌,清脆的掌聲中,一陣香風飄來,百十名百里挑一的美人兒翩然舞出。

  這些美人一舞:,大殿的氣氛立馬就變得曖昧而香艷。弱王剛才說了百無禁忌,那意思便是說這些美人兒可以由在座的人隨意享用。當然,享用時可不得在殿內。

  因此,美人兒一出,笑鬧聲起,眾男人連聲音都雄厚響亮起來。轉眼間,殿中已是熱鬧非凡,喧囂一片。

  眾美人兒在道中翩然舞動,不時為看中的貴客斟上一杯酒。笑語歡聲中,姬五眉目微斂,俊美的臉上很有點不自在。

  他人才如此出眾,早引得眾女頻注目。關注他的火熱目光實在太多,令得姬五很不自在,因此,他已是連抬眼都不敢了,偶爾目光瞟去,必是孫樂所在。

  可是。孫樂和姬五之間:了好幾個美人。姬五地腦袋偏了又偏。側了又側。卻還是看不到孫樂地身影。

  弱王靜靜地看著中眾人。嘴角含笑。斟中酒不消。他有意無意地瞟過姬五他如此模樣。不由冷冷一笑。

  他站起身來步向右側走來。

  孫樂低著頭。慢慢品著酒水。酒水微。在燈火中微顯渾濁。孫樂一邊飲。一邊輕輕地搖晃著。

  殿內雖然熱鬧非凡地心中卻是靜如止水。

  這時。她感覺到身邊一暗。一個高大地身影擋住了燈火不由轉頭看去。

  這一轉頭,她便對上了弱兒炯亮的雙眼。四目相對,弱兒燦爛一笑。

  他施施然地在孫樂身邊坐好,輕聲說道:「姐姐晚可安好

  孫樂微一遲疑後,低聲回道:「甚安。」

  弱兒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姐姐睡得不好吧?」

  孫樂愕愕地看著他。

  弱王伸手從她的幾上端過她的酒杯一飲而盡,歎道:「姐姐,你可是不欲讓我煩心?昨天晚上明明遇到刺客了!」

  他說到這裡,墨黑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你是我的姐姐弱兒的土地上,怎能讓姐姐擔驚受怕?姐姐些刺客的事就交給我吧。」

  孫樂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弱王,半晌後燦爛一笑,輕聲應道:「善!」

  弱王也是燦爛一笑,笑過之後他垂下眼斂,低低地說道:「姐姐,弱兒是大丈夫了,有擔當的。這樣的事,你應該告知弱兒的。」

  孫樂一笑,她輕聲回道:「然,姐姐做得不妥。」

  弱兒搖了搖頭,又是一聲輕歎,卻沒有說話。

  殿內笙音不斷,眾美人的嬌笑聲和丈夫們的調笑聲也是不斷。漸漸的,帶著酒意的人們舉止已有了一些輕佻。

  弱王微笑地打量著殿內的諸人,說道:「姐姐,身為丈夫,傲視群雄,巔立天地之間,是否再無撼矣?」

  孫樂眨了眨眼,笑道:「弱兒是大丈夫!大丈夫者,天地為棋盤,百姓為芻狗!」

  弱王哈哈一笑。

  他的笑聲爽朗而愉快,合在一殿的取鬧歡笑中並不顯目。

  他笑過後,轉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孫樂,朗聲道:「天地為棋盤,百姓為芻狗?這話說得妙啊!實在太妙了!」

  他舉起幾上的四方青樽,仰頭一番牛飲,轉眼間,一斤黃酒便入了肚。

  伸袖重重地拭去嘴角的酒水,弱王把酒斟一放,咧嘴笑道:「姐姐,諸國侯王都想當這天下共主,依弱兒看來,餘子碌碌,皆不足為慮也!」

  他這語氣已是豪氣萬千,頗有目余無子之慨!

  弱王再次目光炯炯地看著孫樂,說道:「姐姐,他日弱兒位居天下至尊之時,姐姐還在弱兒身邊否?」

  他雙眼緊緊地盯著孫樂,瞬也不瞬!

  看來,這句話才是重點啊。

  孫樂低斂眉眼,長長的睫毛眨動著。她想說『亂剛起,帝王基業罕有一代能成者!』她又想說,『世間英雄還潛伏末出,不可小視之。』

  可是這兩句話哽在她的咽中,她卻說不出來:少年人意氣風發,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本是常情,自己又何必澆他的冷水?

  孫樂沉吟的時候,弱王聲音低低歎道:「縱登高一呼,萬千人俯首,可弱兒身邊沒有了姐姐相伴,又有何趣味?哎——」

  最後一句歎息久久不絕,帶著無盡失落,無盡蒼涼,直讓孫樂心中一軟,差點承諾出聲。

  可是,畢竟還是差了一點,緊接著孫樂便想到了姬五,想到了許多許多,因此,回答弱王的,依然是一陣沉默。

  弱王收回目光,給青樽中倒滿頭,仰頭又一飲而下!

  酒水順著他微青的下巴流到喉結上。酒一入

  王便又是一聲低歎,低歎聲中,他一臉落寞,剛才的眼神已是裝滿苦澀。

  「姐姐,」弱王低聲說道,「你是弱兒在這個天下唯一記掛,唯一刻在心中,無時或忘的人了。弱兒不管遇到幸還是不幸,不管是歡喜還是痛苦,都只想與姐姐分享!姐姐,如果你不能在弱兒身邊,縱擁有了這個天下,縱弱兒可以千秋萬載,又有何意味?」

  他低頭看著斟中的酒水,聲音低低的「沒有了姐姐,就算弱兒得到了一切只是個孤家寡人啊!可是,如果姐姐能在身側,那弱兒縱使這一生壯志末酬,帝業末就,縱使死無全屍其一生都背著楚逆罪臣的罵名,也是無悔!這一生,弱兒只想有姐姐相伴身側謀這萬里河山,勝亦欣然敗亦歡喜!」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含著無盡情意,無邊期待。而且了後來聲音已微帶嘶啞,隱有哽咽。孫樂怔怔地聽著,聽著……

  她只能怔怔地聽著,她不能回答,甚至不能如往常一樣,伸出手去撫去他眼角的濕痕。

  弱王一席話說後頭又是一斟酒牛飲而下。這時,他已一連飲了三斟色已經通紅。

  這可是能容一斤酒的四樽啊。孫樂不由低聲勸道:「弱兒,不要再喝了。」

  弱王沒有理自顧自地又是一斟酒入肚。

  孫樂見他呼吸之間酒氣逼人,不揪起心來。她伸手拿向那酒斟次勸道:「弱兒,真不可喝了!」

  「無事!」

  弱王手一揮,把她的小擋了回去。他一邊自顧自地斟酒,一邊嘀咕著,「喝了酒後,醉夢中姐姐就會要弱兒的!」

  他這句話很小,很,很含糊,似是無意識吐出的。孫樂太極功日進,耳力過人,卻是聽得分明,不由一癡。

  微黃的酒,如水一般地又倒入弱王咽中,倒著倒著,一陣劇烈地咳嗽聲傳來!

  這一陣咳嗽,初時還只是一聲一聲,接著卻連綿不絕,再接著卻是嘶心裂肺般!孫樂聽了一揪,連忙站起身來拍著他的背,她剛拍了兩下,弱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已是越來越劇,越來越劇!

  只不過片刻,他已咳得臉色鐵青,嘴唇發白,連連喘息,咽中痰鳴不已!

  這不像是單純地嗆了酒!

  孫樂轉身向變得安靜下來的眾人喝道:「快叫大夫!」

  「諾,諾諾。」

  幾聲應諾同時響起,幾個身影同時躥出。

  眾人再也沒有心思跟美人們調戲了,唿啦一聲,孫樂和弱王的身邊已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陛下這是怎麼啦?」

  「快,快把陛下抬到內室!」

  孫樂轉頭看向擠到身邊的賢士睹贊,一臉憂急地問道:「陛下出了何事,怎地體弱至此?」

  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直讓人聞之心驚肉跳啊!

  睹贊是個四十出頭的黑瘦賢士,聞言他雙手一叉,對孫樂回道:「陛下得知趙欲對田公不利時,趙軍已發,將入越境!陛下倉促點軍,星夜奔馳之際不慎感了風寒!當時大夫便勸他多多休養,慎冒風寒。可陛下不聽,撐著病體沒日沒夜地趕路!本來我等見陛下已無異狀,以為他已大好!哪裡知道他卻在此時病發矣!」

  孫樂聽到這裡,心中苦痛莫名:弱兒這是為了我啊!他是為了我啊!

  正在這時,一陣急喝聲傳來,「大夫已至,速速讓開,讓開。」

  眾人急急地讓開一條道來,轉眼間,一個白髮老人擠了進來。

  老人一直小跑到弱王面前,他伸手按上弱王的腕脈,端詳著他的神情。這時節,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依然不絕於耳。

  片刻後,老人鬆開手,轉向站得最近的孫樂說道:「大王本已三焦受寒,脾肺均有虛弱之相。雖是如此,幸大王體質過人,正能敵邪!現又出了何事?令得大王悲憂之極,隱有絕望驚恐之狀?這悲傷肺,恐傷腎!病已由三焦入髒!」

  孫樂抿緊嘴唇,急急地打斷道:「快快醫治才是啊!」

  老大轉過頭,從袖中拿出一盒金針,令人解去弱王的上衣,拿過燈火,準備施針止住這急咳!

  他的動作十分利落,不一會弱王的上半身和手臂處已插了五六根金針。

  金針一下,撕裂般的咳嗽聲果然稍小,孫樂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表情複雜而心痛地看著弱王,暗暗想道:悲憂之極,隱有絕望驚恐之狀?我的弱兒不是一直都那麼堅強嗎?他堅強,聰明,意氣風發,無所不能!這樣的弱兒,居然是這麼的脆弱?在乎我到了這等田步?



第210章 逐鹿中原,從滅楚開始
  


  漸漸的,弱王的咳嗽聲終於止息了。

  白髮大夫收回金針,轉頭向孫樂等人說道:「金針可保三個時辰之安,你們派人隨我搜尋草藥可也。」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言道:「切不可再讓陛下有憂恐之事!」

  大夫這話一出,幾個重臣齊刷刷轉頭看向孫樂。

  孫樂低眉斂目,輕聲應道:「諾。」

  應過後,她連忙:「幾時能好?」

  白髮大夫沉吟道:「入髒之極為纏綿,全力醫治許要月許方可。稍有不慎則後果難料!」

  孫樂小臉白,忙不迭地點頭道:「不會有不慎處!」

  大夫聞言點了點頭,收拾東西准離開。

  樂怔怔地望著臉色仍泛著青黑的弱王,放在腿邊的小手幾次伸出,想要撫上他的臉,卻終是不能。

  這時。一個人走了她地身後。

  聞到身之人幽幽淡淡地青草氣息。孫樂頭也不回地低聲說道:「姬涼。我會在宮中宿上幾日!」

  她這句話一吐出。身後之人久久沒有動彈。

  也知過了多久。一個苦澀地聲音無力地傳來。「然。」

  孫樂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她向弱王靠近兩步。和旁邊地兩個宮女一道。扶著他向殿外走去。

  弱王閉著雙眼。面色青黃。咽中痰鳴。神情萎頓。俊臉上不時現出一抹痛楚之色。孫樂憂心忡忡地望著他。

  幾人走到了弱王的寢宮中時,眾宮女圍了上來。孫樂剛要離開,手腕一緊,卻是弱王緊緊地握著了她的手。

  孫樂轉過身來溫柔地看著弱王,猶豫了一下,伸手撫上他的臉,低低地說道:「弱兒不走,姐姐在這裡陪著你。」

  弱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放開她的手,在宮女的扶持中躺到了床上。

  眾宮女小心地把他放下,把錦被鋪上殿中點起安息香。孫樂坐在床邊的塌幾上看著他。

  不一會,閉著眼睛的弱王無力地開了口,「姐,姐,痰堵在咽中,心慌胸悶,一睜眼便,眼前發黑,暈得厲害,好生難受!」

  孫樂聞言忙欠身上前扶著弱王半躺半倚在床頭,令人拿過一床錦被墊在他的背後。弄好後,她剛要走開,手腕一緊,依然是弱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孫樂暗歎一聲,她也不再動了,就在床頭坐下。

  望著閉著眼睛的弱王的心揪成了一團。這個時代的醫藥極其落下,世人治病連藥方都沒有,一般是金針和單味草藥來治療。

  剛才那大夫應該還是個高手,可他也說要臨時去採藥,著實讓人心中不安。

  這可是連感冒也可以讓人死亡的時代啊弱兒年紀輕輕,又有雄心壯志萬萬不可有半點隱患才是。

  孫樂尋思間,弱王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姐姐,我好多了。」

  他的聲音連貫了一些也精神一些了。

  孫樂連忙抬起頭看向他。

  弱王的雙眼依然緊閉著,他轉頭對上孫樂,「姐姐,剛才驚到你了!」

  「別這麼說。」孫樂搖了搖頭,聲音有點發澀,「弱兒,姐姐寧可有病的是自己,也不願意看你如此痛苦。」

  「也不痛苦了,」弱王聞言嘴角微揚,笑道,「只是不敢睜眼,痰堵在胸中,喘不氣來。」

  他說到這裡,忽然聲音一低,隱有點羞澀地說道:「姐姐,把你的手放到弱兒臉上,可好?」

  孫樂輕應一聲,伸手溫柔地按在他的臉頰上,她眨了眨眼,逼去眼中因為驚慌害怕而險些流出的淚水,輕笑道:「弱兒是大人了,還想賴姐姐?」

  弱王側過頭,讓自己的臉在她的掌心蹭著,喃喃地說道:「弱兒想賴姐姐一輩子呢。」

  他這話一出,頓時孫樂啞了,見孫樂不說話,弱王也不再說話,他只是閉著眼睛,像一隻大狗一樣在孫樂的掌心蹭著,俊朗的臉上流露出傻呼呼的笑容來,這笑容中帶著一股滿足。

  孫樂看了心中又酸又苦又痛,她眨了眨眼,再次逼去眼中的澀意。撫著弱王臉頰的手指在他的唇角眼邊輕輕移動,「傻弱兒,傻弱兒……」聲音越來越低,竟已說不下去了。

  弱王顯然真是精力不繼了,蹭著蹭著,他的呼吸聲漸漸轉為舒緩,孫樂一看,竟是睡著了。

  雖然睡著了,他的臉與孫樂的左手依然相貼,左手與孫樂的右手相握。她只要稍動,睡夢中的弱王便如有意識般嘟囔一句,嚇得孫樂立馬停止了動作。

  現在還是上午,燦爛的日光透過紗窗口照進來,照在弱王年輕的臉上,孫樂望著他青青的下巴,望著睡著後顯得十分稚氣的俊臉,腦中一片空白。久久久久,她低低地說了一句,「弱兒,如果姐姐從不曾與你相識,你會不會就沒有了這許多煩惱?」

  聲音一落,歎息聲久久不絕。

  弱王這一睡便是幾個時辰,直到白髮大夫弄了幾

  回來還沒有醒。這些草藥中,有炮製過的,也有新到白髮大夫把這些草藥抓好令人熬煮,孫樂暗暗想道:看來這大夫已會使用方劑治病了。

  她吁了一口氣,心裡放鬆了少許。

  一劑藥服下,弱王雖然沒有再病發,卻也沒有好轉,依然這樣不敢睜眼,一睜眼便頭暈目花,幾欲倒地。

  孫樂不懂醫,也無能為力,只能守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在他需要時隨時都在。她甚至令人在殿中安了一張小床,準備和眾宮女一樣隨時守著。

  弱王病重,很多事不好處理,便把一切交給了孫樂。而孫樂這陣子除了守著他外,便是安排一些楚境內的大小事。

  其實也沒有多事,楚人自主能力很強,向她請示的時候不多。

  在孫樂的安排下,趙大王居一間閣樓,好吃好喝地供著只是不太自由。而黑甲軍千里奔襲,大顯神威,孫樂令人大加獎勵之餘,又抓緊了訓練。

  時間過得快,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弱王的病依然沒有起色,當然也沒有惡化。

  而據最新的消息顯示,齊魏大軍:於對趙發動攻擊了!這次攻擊發起比較倉促,趙向諸國的求救還沒有得到明信,國內便已大軍壓境!

  同時,從弱王安插在各國的人手處得到消息說梁等國都已心動,已經答應了救趙。不過他們在救趙的同時還想混水摸魚,因此,局勢依然混亂不明中。

  可是,孫樂沒有到的是眼看這次各大諸侯國又是一場混戰之時,趙人突然做出一個讓人意外的動作:齊魏大軍剛一壓境,他們便向兩國各割讓三城!齊魏兩國不損兵而得城,不由大喜,當即退兵!只是一個轉眼,本來一場來勢洶洶的混戰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

  混亂是有了,可楚王和趙大王子那一戰更被傳得沸沸揚揚了。現在重點已不在田公孫樂身上,而是聚集於弱王的意圖上。

  弱王手擁強兵,身邊有智士無數這都不算,可代表天命的叔子為何也到了他的身邊?這楚逆是亂局之人,他膽大包天竊國問鼎,種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但世人不能諒解,就算蒼天也厭惡!可是什麼代表天命的叔子卻在楚國?

  「陛下,楚弱不誅天理不昭呀!」一高冠賢士儒士痛心疾首地向秦侯說出這句話後,轉向眾臣叫道:「此時不除,再過幾年,怕是天下無人可制此逆賊矣!」

  大殿中,站成兩排的秦臣相互看了一眼,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而這些交頭接耳的臣子中,更多人頻頻向站在左側首位的是贏秋看去。

  秦侯皺起眉頭,也轉向贏秋問道:「十三,你如何看來?」

  贏秋聞言睜開雙眼,上前一步向秦侯行了一禮後,朗聲說道:「父王,孩兒認為,楚國可攻!」

  站在右側首位的秦四子贏昭冷笑一聲,哧道:「欲攻之人是你,你當然如此說來!」

  贏秋也是一聲冷哼,卻不回贏昭的話,轉向秦侯說道:「父王,當今天下,亂像已現!天下如鹿,逐之者方可得!」

  贏秋這番話擲地有聲!那『天下如鹿,逐之者方可得!』一說出,眾臣都是頻頻點頭,而秦侯更是雙眼一亮!

  贏昭看到這裡,不由又氣又妒!這十三弟只是一句話,便令得父王偏向他了。

  贏秋又說道:「兒以為,楚弱雖強,可一來楚國建國不久,家底必薄!二來楚國以大逆起國,天下間的國士皆鄙薄其為人,其可用之才必有限!三,楚逆大逆不道,稟天之怒,此時我若攻之,振臂可得強援無數。此時不攻,再給他幾年時間休養生息,養虎已成患,怕是欲誅也無能為力矣!」

  他說到這裡,朝秦侯深深一禮,目光炯炯地說道:「我大秦想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可從滅楚開始!」

  贏秋的聲音朗朗吐出,在大殿中迴盪不絕。眾臣頻頻點頭,同時向秦侯一禮,齊聲說道:「陛下,十三殿下此言有理!」

  冠冕下,秦侯盯視著自己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微微頷首,朗聲回道:「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從滅楚開始?善哉此言!」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朗朗地讚美聲中,贏秋與眾臣一樣向秦侯行以大禮,他深深一揖之際,目中精光閃動,暗暗忖道:我行事還是不夠果斷啊!當日孫樂拒絕我的提親時,便應殺她以絕後患!此時她就在楚王身邊,給我的大業憑添了不少阻礙啊!

  雖然添了阻礙,不過贏秋以為,孫樂一介女子,雖有才智卻也只是些口舌小道。百萬大軍當前,她這種口舌小道還真能翻雲覆雨不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8:12 PM

第211章 孫樂的決定



  天下間當真是風雲變幻!

  孫樂等人還在為趙得脫大難而鬱鬱時,突然間得知,秦連合韓,魏,吳,越,共發卒百萬,戰車五千餘乘攻楚,欲一舉滅楚於世!

  這種兵力,已是楚人的五倍有餘了!

  而且,這幾國都與楚相鄰,等於一夜之間,楚已四面楚歌,處處皆敵!

  至此,天下震動,楚人驚懼!

  消息傳到楚國之日,弱王剛痊癒不久。他的病足拖了大半個月才痊癒,因為對這個時代的醫藥沒有半點信心,孫樂大半時候都用來守著他,有時來不及出宮就歇在蓮樓中。

  這一天,楚宮中一片壓抑,連笙歌聲都不敢響起。

  弱王的書房中,大臣們擠了一殿,他們與端坐在首們的弱王一樣,都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賢士離昧上前一步,叉手說道:「陛下,敵從四方而來,五倍於我,不可攻也!只可說之!」

  離昧這「說之」兩字一說,數十個腦袋刷刷地回轉,看向坐在右側最後一排塌幾上的孫樂。

  天底上要論說客之才,無人能出田公之右!

  弱王低著頭,他沒有看向孫樂,而是徐徐說道:「只可說之?」

  「然。」

  回答他的,是數十個聲音。

  「如說之不行,奈何?」

  離昧上前一步,朗聲說道:「說之不行,請援於諸國可也。」頓了頓,他又說道,「割城亦可。」

  不管是請援,還是割城,都是大傷元氣之舉。請援諸國,那得拿出像樣的禮物來,金以千計,或許也要割城,甚至還要派出質子。如果秦早有防備,還可能拿金割城也無人願意援手!

  割城於秦吳等國,那是割肉啊!來犯有五國,楚有多少城池可分?再則分了城池之後,楚已實力大減,再也無緣問霸了!

  可是,硬搞卻是萬萬不能,五倍於已的聯軍,統帥又是與弱王齊名的贏秋,這場仗打起來沒有半點勝算啊!

  孫樂也皺著眉頭尋思著,她知道弱王為什麼對自己去做說客之事猶豫著。要知道她女子之身已被天下人所知,現在的孫樂,走到哪國都有可能被刺客順手殺了!這還不算,就算沒有刺客殺她,怕也沒有諸侯願意見她呀!

  想到這裡,孫樂暗暗忖:記憶中,以弱勝強的戰例不是沒有,可是這個時代的戰爭都是在荒原上擺下戰陣硬拚。這種硬拚,誰家的車最多,便意味著誰的勝算大。

  弱王上次在聯軍大戰中略略使用權了一些狡計,可那狡計可一不可再。再說他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與他齊名的名將贏秋!遇到贏秋這樣強勁的對手,實力又如此懸殊,還真沒有僥倖的餘地。

  離昧的話說出後,殿內再次沉默起來。

  半晌後,弱王徐徐說道:「田公已為世人所覺,不可出使。諸公先回去思之,如有想法,速入宮中說我!」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眾大臣一一退下。

  殿內只剩下了孫樂和弱王了,兩人一坐在主座,一坐在下座遙遙相望。

  過了許久,弱王沉沉的說道:姐姐,弱兒狂妄了啊!

  孫樂沒有吭聲,她知道弱王在說什麼。前陣子他還跟自己說著天下間再無餘子可與他相抗,這一轉眼便落到這種無能為力的境地!

  孫樂劍眉溫柔笑道:弱兒何必自責?贏秋若真是英雄,自當與你正面相抗!可他現在會合四國,以五倍之兵攻擊於你,這是勝之不武啊!

  孫樂這一席話說出,弱王沉鬱的臉上馬上露出笑容來。只是這笑容一閃即逝,他搖頭笑道:大丈夫行事,本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贏秋雖不是英雄,卻是勁敵!

  孫樂朔方笑了笑,暗暗想到:縱使年少輕狂,關鍵時候總能清醒面對,弱兒真是人傑。

  弱王慢慢起身,他緩步走到孫樂面前跪坐下。

  隨著他手一擺,早候在兩旁的宮女連忙上前為兩人斟酒。

  他舉斟朝孫樂晃了晃,輕聲說道:姐姐,請飲一杯!

  孫樂舉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她把酒杯朝幾上一放,低聲說道:弱兒,天無絕人之路,你用破軍之星,生命悠長,國祚綿厚,不可能絕於此時。

  弱王一聽,雙眼晶的一亮。他炯炯地看著孫樂,看著看著,忽然苦笑道:應該找姬五算一算了。

  提到姬五,孫樂不由微微一笑,這笑容輕鬆而甜美。令得弱王心頭湧來不陣刺痛。

  沉默後,弱王沉聲喝道:來人

  「諾」

  通知下去,孤將沐浴更衣,示叔子測算天命!

  「諾」

  弱王抬頭見孫樂有點愕然,咧嘴一笑,衝她眨了眨右眼說道「」五國百萬大軍將犯,楚人自上到下心中皆是惶惶,當今之要,得以安定民心為主!姐姐,弱兒這一次得與姬五配合演一場戲了。「

  孫樂笑道:善!見到弱王不再陰鬱,她的心中放鬆了些許。

  這時,孫樂的腦海中倒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就是大軍出生之前,扔銅板測算天命,那些銅板是特製的,兩面都是正面。然後測算之人便說一百枚銅板都為正面,就說明天意要此戰勝!結果當然是百格銅板都以正面朝上。

  想到這裡,孫樂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弱王眉頭一挑,大樂道「此策大妙!」

  說到這裡,他緊緊地盯著孫樂,輕歎道:「姐姐果然智計過人!」

  孫樂勉強一笑,暗暗忖道:我這可是借用他人的智慧啊!

  接下來,弱王沐浴更衣,慎而重之地邀請姬五進宮,姬五連測了七晚的星象後,於第八日上午辰時上三刻,在楚王宮外的廣場上,當著數千百姓的之前給楚國預算天命。

  測算天命的九十九個銅板均以乾面朝上,預示楚國國祚悠長的消息,在第一時間流傳到了郢都的每一個角落,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向四方擴散。

  至此,楚人人心大定,上至大臣,下至走販,不再以以前那般惶惶不安。人心是穩下來了,可五國聯軍將要誓師出生之事,並沒有因為叔子的預測而得以停步。

  大戰已近在收睫!

  時間已刻不容緩!

  楚國眾臣這陣子日思夜想,想來想去都是束手無策,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孫樂的身上。

  孫樂仰著頭,望著一片樹葉從樹枝上飄然旋轉間,向也的腳背上落下,剛剛落下,一陣輕風吹來,把它卷離了孫樂的腳背,捲向一連的小溝渾水中。

  她看得如此認真,如此專注,直到身後的人靠近了也沒有發現。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上了她的小手,接著,姬五清悅的聲音傳來,「孫樂「。

  「嗯?「

  姬五靜靜地凝視著她,低低地說道:你可是想幫弱王了?

  孫樂扇了扇長長的睫毛,點了點頭。她轉頭對上姬五,看著這雙以前清淨如水,如今盛滿了憂愁和無奈的眸子。她伸手撫上他的眼睛,低低的說道:姬涼,你本自由自在,超然物外,要是沒有我,你定沒有這麼多煩惱了!

  姬五把好的小手按在臉上,目光中溫柔一片,:從前渾渾噩噩,如今雖時有苦痛,其甜美處卻是平生僅有!孫樂,我無悔的!

  孫樂聽到這裡,揚唇一笑。她看著姬五明顯深鎖的眉心,輕聲說道:這一次出使後,如我能平安無賴,我們就拋開楚國一起遠走天涯吧。頓了頓,她又說道:你要信我。

  見姬五怔住了,孫樂笑道:我已想到了自由行走世間的法子了。

  姬五大喜過望!

  他傻呼呼地看著孫樂,實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一個月中,孫樂總是在楚宮中陪伴生產的弱王,自己要見她一面十分為難。而且,路上遇到的那些楚臣,明言暗諷的話都甚是難聽。

  他曾經以為,自己快要失去孫樂了。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孫樂給了這個承諾。

  他幾乎都絕望的時候,他的孫樂卻告訴他,她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心意!他每一天都在等著,等著孫樂告訴他她的承諾,現在,他聽到了!

  不知不覺中,姬五的眼中一陣酸澀,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

  丈夫流淚,好生羞也,當下他連忙側過頭去,掩去自己的不自在。

  孫樂仰頭靜靜地看著姬五,她看到了姬五的情動,心中頓時滿滿的過不溫暖。她暗暗想道:弱兒對我雖然情深,可是我已經選了姬五了。這一次,我如能助他救得他的農用車,保住他的江山,那也是償還了他的情意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弱兒,他替雉姬說話的書簡傳來之日,我與你男女之情便已斬斷!就算是誤會一場,可是,可是,我已有姬婛了啊!

  孫樂沒有察覺到,這個時候的她之所以決定與姬五遠離楚國,除了感情的考慮外,還有一種感覺是,她真的疲憊了!

  孫樂從來就不是一個很主動,很權利慾的人。這一次縱橫,她可以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前去,可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一直以來,孫樂每番出差,都是為了自我的生存,都是強迫自己去承擔種種責任和風浪。她早就倦了,想退了,想如尋常女人一樣,守著丈夫孩子安靜的過段日子。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一不小心便把自己推到風尖浪口,永遠沒有個安寧處。

  姬五眨去眼中的澀意,轉頭看向孫樂。四目相對,兩都是一笑,頓時所有的不快和煩惱都已飄散不見。

  姬五上頭著孫樂轉身離開的背景,暗暗想到:她身份已露,世人無不知田樂孫樂之名,卻不知她要用什麼法了接近諸侯王?

  轉眼,姬五又想到:這一次贏秋等人是誓要滅掉楚國,就算她有法子僥倖說服了各國,只怕一轉身便帥無數刺客。她定次出使,實是危難重重,九死一生!

  孫樂,如果你遇到了什麼不幸,姬五陪著你便是!

  姬五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一掠,一抹流光溢彩的笑容從那俊美無疇的臉上劃過。



第212章 別楚



  孫樂來到楚宮時,弱王正與君臣在商討著五國進攻之事。他們聽到太監稟靠孫樂求見時,先是一怔,轉而盡皆大喜!

  孫樂一進殿,便對上一眾歡喜的期待的眼神,數十雙眼睛光采漣漣地看著她,這些眼睛,都在小心地打量著她,細細地注視著她,每一個人都想從她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來。

  孫樂徑直走到弱王的塌前,她深深一揖,朗聲說道:「陛下,孫樂已有策矣!」

  「嘩——」

  一陣歡喜地倒抽氣傳來,一瞬間,殿內的氣氛變得歡喜而熱烈。

  弱王不敢置信地看著孫樂,騰地站起身來問道:「姐姐有何妙計?」

  孫樂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易耳!只需陛下請一高人,為孫樂易容改扮,孫樂便可再次遊說諸侯矣!」

  孫樂這話一出,眾臣同時叫道:「善!」

  眾臣的『善』字一出口,本來大喜的弱王卻沉默下來。

  他盯著孫樂,等到眾人安靜後開口道:「姐姐是否已想好了如何遊說諸國?」

  孫樂微微遲疑,道:「然。」

  「善!」弱王目視著她,果斷地說道,「.孤選出幾個擅長言辭之人,姐姐教會他們如何行事便是。」

  眾臣怔住了,他們這時清楚地聽出來,弱王這是不.願意讓孫樂出行了啊!

  孫樂怔怔地看弱王,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弱王見她遲疑,揮了揮手,「先退下吧。」

  「諾。」

  眾臣一退下,弱王便看向孫樂,目光溫柔,低低地說.道:「姐姐?」

  「嗯?」

  弱王從塌上慢慢站起,轉身來到孫樂面前,在離.她的面孔僅有半米處才停下。他靜靜地望著眼前秀美溫婉的面容,低低地說道:「姐姐,從小時候起,弱兒便知你不喜歡這世間的紛爭!可是命運弄人,姐姐你不管躲到哪裡也逃不出這些紛爭。」

  他目光如水般.溫柔,溫柔中帶著羞慚,隱隱的還有一抹堅定。伸出手,弱王握上孫樂的小手,輕聲說道:「這一次不同以往,姐姐如果出使,被世人識出怎麼辦?宮中雖有擅長易容化妝之人,可那術藝騙不過熟人!姐姐如果遇到了魏侯,遇到了贏十三,遇到了越人,非被認出不可。到那時,天高地遠,姐姐叫弱兒如何伸手相救?」

  弱王娓娓而談,孫樂聽著聽著,心中又是百感交集。她低著頭,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暗暗想道:弱兒,你不要對姐姐這麼好!姐姐是個自私的女人!你忘記姐姐了罷!你這樣,叫姐姐如何離開你?

  可是,這些話也只能想一想,她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弱王道:「姐姐,把你想的對策說出來吧,我令人執行便是!姐姐大才,沒有必要親身險境。」

  孫樂慢慢睜開雙眼,她眨了眨長長地睫毛,低低地,喃喃地說道:「世間人有百種性,許多話許多事得隨機而變!姐姐雖有了對策,可這些對策如果施用不當以至事敗,後果不堪設想。」

  她說到這裡,被弱王緊緊握著的手顫抖起來。

  這顫抖越來越劇,越來越劇。突然間,孫樂縱身一撲,緊緊地抱著弱王,把臉埋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十分突然,哭聲驚天動地,弱王明顯給她哭愣了去。他眨巴著眼,不解地看著懷中的孫樂,伸手慢慢擁緊了她。

  孫樂把頭緊緊地埋在弱王的懷中,淚如泉湧,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叫道:「弱兒,姐姐對不起你!弱兒,姐姐要離開你了!弱兒,姐姐不能愛你啊!弱兒,姐姐已經選擇了姬五,在沒有姐姐的日子裡,你一定一定要堅強,要如以往一樣意氣風發!你一定要忘記姐姐啊!」

  千言萬語哽在她的咽中,可是發出來的,卻只是一聲又一聲的嗚咽!孫樂不斷地飲泣著,嗚咽著,卻一個字也不敢發出來。她知道弱王聰明絕頂,自己只要說出隻字片語,他便會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她是多麼地捨不得眼前這個懷抱,捨不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可是,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法?她捨不得也得捨啊!

  孫樂啞著聲音哭泣的樣子,讓弱王看了心中好不絞痛,他慌慌張張地伸袖拭著孫樂臉上的淚珠,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可那淚珠如同流泉一樣,剛剛拭去又有新的流下。

  弱王一遍遍地拭著,轉眼衣袖濕透。

  他這時是真的給孫樂哭慌了,連迭聲地問道:「姐姐,到底怎麼啦?」「姐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姐姐,可以想法子的,可以選到合適的人做這個說客的!」

  在弱王一遍又一遍地急問中,孫樂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一個勁的淚如雨下。終於,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哽著聲音說道:「弱兒,姐姐只是,只是」她咬了咬唇,終於把話說完,「姐姐只是擔心」

  弱王把她緊緊地擁在懷中,聲音也啞了,「姐姐,是弱兒無能,是弱兒無能!弱兒本來是想讓姐姐享受榮華富貴的,卻一再讓姐姐陷入險境中!是弱兒無能啊!」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中也帶了哽咽。

  孫樂慢慢地收住淚水,慢慢地離開他的懷抱,她眨了眨淚眼,怔怔地看著眼前那一片被她哭得透濕的衣襟,久久說不出話來。

  楚臣們並沒有散去,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們哪裡能放鬆地離開?此時此刻,一張張臉都狐疑地看著書房中,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裡面兩人是因何事哭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孫樂和弱王走了出來。

  這一次出使實在太過重要,一有不慎便可能前盡棄,楚國覆滅。弱王雖然萬般不放心,也萬般不願意,還是聽從孫樂的要求。由她化妝易容後前去諸國。

  這一次,孫樂化名陳秦,共帶黃金一千斤。在孫樂的計劃中,這次出使不能太張揚,在必要時還得隱藏形跡。因此她只帶了四十六輛馬車,以及百來位普通的劍客,至於那些美人和綢緞就沒有必要了。

  出於對孫樂安全考慮,弱王派了二十個劍師,五個大劍師跟在她身邊,而姬五那邊,連陳立也派來了。這已經是兩人最強的護衛力量了,可以說,孫樂這一走,他們自己的安全都成了問題。

  這些人,再加上孫樂本來擁有的劍師,以及一些通曉各國形式,專門替楚從事外交工作的賢士,再加上會易容化妝術的那個與孫樂相識的騎驢劍客,和馭夫雜役,總共二百人不到。不過他們人員雖然不多,可力量卻是空前的雄厚。

  一切準備好後,孫樂靜悄悄地出了楚國,向吳境駛去。

  她第一站之所以選吳國,便是因為吳國內無人識得她孫樂,是此行最安全的一國。

  一路上,各位劍師都對孫樂很是好奇,在他們看來,五國合攻楚已成必定之局,實在想不明白孫樂會從何處下手說服諸侯。

  可是,他們雖然心癢難耐,孫樂卻一點解釋的想法也沒有。她的馬車一直閉得緊緊的,偶爾伸出頭來,也是對著漫漫山林出神。

  事實上,顯得高深莫測的孫樂一直在整理思緒。

  吳國疆域在諸侯中不算小,不過這個國家一直沒有經過戰火,再加上現任吳侯懦弱好享受,依戰力而言,是遠不如秦魏兩國的。

  楚吳相鄰,孫樂等人一路急趕,不過二十天便到了吳國都城姑蘇。

  孫樂這一隊二百人不到的隊伍,顯得很普通,再加上他們收起了代表楚國的徽章印記,整個車隊與普通的商隊毫無區別。當他們的馬車駛入時,都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因為有通曉吳事的賢士安排,眾人悄無聲息地就在吳國安頓好了。孫樂剛停下來,便迅速地安排下去,一方面令精退吳事的楚使著手安排自己與吳侯的會面,一方面她帶著陳立在姑蘇城中四處遊玩,觀察。

  姑蘇城是個溫柔美麗的水城,雖然遠不及中原繁華熱鬧,可不管是山峰雲林,還是流水小橋,都很見精巧。

  但是話又說回來,不管是在什麼時代,財力更能點綴城市。姑蘇雖是大城,可吳畢竟不是中原,孫樂兩人來,入目的儘是木屋竹樓,建得簡單之極,多是不禁風雨的孤寒單薄,搖搖欲墜。行人多是麻布草鞋,體形瘦小,臉色臘黃,少有錦衣華服的貴人。

  孫樂上次與黑甲軍匆匆到吳境內過了一下,根本沒有到姑蘇城中來過。現在有了機會,卻沒有多少心情。

  遊玩了兩天後,孫樂在陳立的詫異中,居然拿出十金在姑蘇城中的偏遠處購得一房。那房,是孫樂事後再令陳立瞞著眾人購買的。

  這可真是奇怪哉也!陳立直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購房與此次出使之事有何關聯處。

  第三天,派出聯繫吳侯之人前來稟告,說吳侯雖然知道他是楚使,不過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求見的機會。

  於是,孫樂沐浴更衣,在太監的帶領下向吳王宮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8:14 PM

第213章 說吳


  吳王宮靠河而建,卻建築得極為秀致雅麗,整個建築群以石牆圍住,裡面數不清的竹樓和木樓聳立其間,這些竹樓木樓本身便建得極為精美,又掩在森森樹林,潺潺流水中,讓人一見忘俗。

  居然在宮中有這麼長的小河,孫樂好奇地想道。

  吳侯顯然也不想孫樂這楚使與自己會面時太過冠冕堂皇,孫樂從小門而入,拐了幾道迴廊後,在一座由五幢木樓組成的庭院中相會。

  幾個太監宮女散在院落裡,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們看到孫樂走來後,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問道:「可是陳秦?」

  孫樂叉手應道:「然!」

  「陛下在裡面侯著呢進去!」

  「諾。」

  孫樂應聲踏入房中。

  廂房中,吳侯懶洋洋地靠在一個美姬的懷中,要睡不睡地打著眈,在他的身邊,另一個美姬正在他捶著腳。

  這是孫樂走進去後見到的景色。

  她進門後,房中三人眼睛也沒有抬一下,吳侯甚至響起了輕輕地打鼾聲。

  孫樂見此想道:這吳侯料我.這楚使有事求他,都擺出這態度來了,當真輕忽無禮!

  想到這裡,她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可笑,甘為他人馬前卒,身死國滅不知處,還在那裡以為得到了強助!」

  孫樂的聲音一落,打著眈的吳.侯嗖地一聲坐直了身子,他渾濁的雙眼一直,衝著孫樂怒道:「你這無禮匹夫竟敢危言聳聽!」

  他怒喝聲既尖且嘶。

  孫樂似乎沒有察覺到吳侯已被自己惹火了,她大.步走到吳侯身前,施施然地從旁拖了一個塌幾過來,然後,施施然地在吳侯三步處面對著他坐下。

  坐下後,孫樂轉向左右兩美姬喝道:「客人已至,何不.奉酒?」

  兩美姬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吳侯,見他理也不.理地只顧看著這個黃瘦楚人,當下諾諾應是,移的移幾,斟的斟酒。

  吳侯怔忡地看.著從容不迫,彷彿在自己家中的孫樂,不知為什麼,心中竟有點發虛。因為這點發虛,他竟是惱怒不起來。

  他慢慢傾身向前,盯向孫樂問道:「公剛才所言可有說乎?」

  「然!」

  孫樂朗聲應道,她接過美姬遞來的酒水,拿起幾上的玉杯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朗朗地說道:「秦今日來此,是替吾王來與陛下相約!」

  孫樂這話一出,吳侯哧笑出聲。

  他的笑聲剛出,孫樂便抬起頭來,雙眼炯炯地盯著吳侯,極其理直氣壯,胸有成竹地盯著他,她這個表情,令得吳侯哧笑聲一止,又疑惑起來。

  孫樂向前微傾,緊緊地盯著吳侯,一字一句地說道:「吾王言,他日五國犯楚國之時,王不得先攻楚!如秦有退兵之意,吳人需同退之!如有抗,楚必傾全國之力,對吳傾全力以滅之!」

  孫樂的話直是斬釘截鐵地說來,直說得吳侯冷嗖嗖地打了一個寒顫。

  縮了縮腦袋後,吳侯在害怕之餘卻好奇起來,「秦有退兵之意?你楚人能令秦人退兵?」

  「然!」

  孫樂高深莫測地一笑後,語重聲長地說道:「陛下是聰明人,應知這個約定對陛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吳侯點了點頭,暗暗想道:這個約定當然對我只有好處!哼,我吳人只有這麼多兵力,可沒有打算率先攻打你們楚國!不過要是能跟在秦魏之後搶得你們楚國的城池,倒是挺樂意的。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吳國雖不小,兵卻不強,聽說這次與秦相約,欲發兵二十萬,車八百乘以攻楚?」孫樂說到這裡,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來,言辭朗朗,神態傲然地說道:「我黑甲軍天下無敵,豈是你區區弱吳可以抵擋?再則,叔子已我楚卜算,百枚銅板盡皆朝上,天意令我國運昌盛啊!」

  孫樂說到這裡,搖了搖頭,無比感慨地說道:「不過吳軍二十萬,車八百乘,已強越人一倍。吳軍對我黑甲軍而言雖說弱小,可若在此次越傾全國之力攻楚,國力空虛之時那麼倒戈一下,搶去越地半壁江山倒是順便。」

  孫樂最後一句純像是無意中說出,說完後也沒有看吳侯一眼。可是吳侯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是精神大振,眼中精光連連閃動,左側幾根長長的眉毛不斷地跳動著。

  吳侯畢竟是一國王侯,雖然向來懦弱不喜戰事,又給孫樂的氣勢給嚇住,這時也漸漸回過神來。

  他抬頭盯著孫樂,傾身問道:「尊使可真有策令得秦人退兵?」

  孫樂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陛下何必懷疑?秦人如沒有退兵,陛下尾隨其後掠我大楚城池子帛便是!」

  吳侯聽到這裡,驚疑不定地看著孫樂,想道:也不知楚人想到了什麼對策?居然如此自信?罷了,這個約定只是要我相機而動,甚合我意,秦能勝楚也好,秦人自退也好,都對我沒有損害。

  轉眼,他又想道:這個約定還真是越想越不錯!我只需要做到不在秦人之前攻楚,便可以在不過份得罪楚人的前提下安享其成!再則,我還可以得到越國的城池子帛,大妙啊!

  吳侯想到這裡,已是滿懷信心,整個人都精神大振,連看著孫樂這個不可一世的楚使都順眼起來。

  當下,他哈哈一笑,拊掌道:「善!大善!」

  他這是答應約定了。

  當然,這麼一個對吳人沒有半點損害的約定,換了誰也會答應!

  孫樂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斟一揚,「今日之事,王密之!」

  「諾!」

  吳侯雙手一合,喝道:「來人,給貴客上酒!」

  喝聲一落,兩聲嬌柔地女聲應道:「諾。」

  孫樂笑了笑,漫不經心地接過兩女遞來的酒一飲而盡。飲完酒後,她把酒杯朝幾上一放,對著吳侯叉手言道:「陛下,約定既成,陳秦告退了!」

  說罷,她袖子一甩,大大咧咧地走了出來。

  她一走出,陳立便大步向她迎來。兩人並肩走出院落。

  陳立四下看了一眼,見四周的宮女太監都隔得很遠,便低聲對孫樂說道:「剛才你在裡面說話時,我可冷汗涔涔!吳侯忝為一國之君,你怎地毫不客氣?」

  孫樂笑了笑,她也低聲回道:「吳侯內卑而多疑,我替楚而來,越是咄咄逼人,氣勢凌人,他越是心虛,越是覺得楚人胸有成竹。」

  陳立點了點頭,沉吟道:「這話倒是不錯。」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嘟囔道:「吳侯差楚弱多矣!」

  孫樂聞言莞爾一笑。

  他好奇地看著孫樂,忍了忍,還是問道:「那你為何只是與他約定吳人不得先秦攻楚?這樣的約定對我楚國有何好處?」

  孫樂不答。

  陳立又問道:「贏十三氣勢洶洶而來,秦侯對滅楚勢在必得,你為何這麼肯定秦人會退兵?」

  他的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而來。孫樂轉頭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說道:「到時自知!」

  陳立聞言頭一低,無精打采地長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實在是心癢到了極點,不過他知道孫樂為人,她不願意說的話,勉強也是無用。話雖是這樣說,天可憐見,陳立此時無比地想要委屈委屈她,令她解去了自己的迷惑。

  孫樂不用抬頭,也可以想到陳立心癢難搔的樣子,她嘴角含笑,腳步不停。

  不一會,兩人便出了側門。側門處,她的馬車正停在那裡,孫樂走近時,只見四五個吳臣正在對著馬車張望。

  這幾人看到孫樂和陳立走近,不約而同地向她看來。

  看著看著,一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突然雙眼睜得老大,一瞬不瞬地著孫樂打量起來。

  易容後的孫樂,是個臉色微黃,面目清秀的普通青年,可是這種易容化妝術在孫樂自己眼中也是破綻百出。她的雙眼根本沒有掩飾住,太過明秀,她行路說話,還有舉手投足更是處處可見漏洞。當然,這些破綻的前提是遇上認識她的人!

  那矮胖賢士打量孫樂的目光,令得她心中砰砰地一陣亂跳,她在四個吳人地打量中,面不改色地和陳立跳到馬車上,然後,馬車駛去。

  孫樂剛走出不到一百米,張著的耳朵便聽到那矮胖賢士在問,「此子何人?」

  有人回道:「他名叫趙秦,許是楚人!」

  陳立感覺到了孫樂的緊張,他掀開車簾朝後面看了一眼,皺眉道:「孫樂,你可是不安?」

  孫樂點了點頭,苦笑道:「我這易容之術極為粗淺,只要見過我的人便會認出。」

  陳立皺眉道:「認出又如何?可會影響吳侯地決定?」

  孫樂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至於。」

  陳立哈哈一笑,曬然道:「我想也是。你這約定,對吳侯只有好處,就算他知道了你就是田公孫樂那又如何?」

  孫樂笑了笑。

  這時馬車剛駛出吳王宮,行走在王宮與姑蘇城要連的內道上。內道右側,一道清澈的小河蜿蜒而過。孫樂低頭只見水波蕩漾,清可見底,隱隱地還可以看到水底有游魚。

  小河的兩旁都植有柳樹,風一吹,柳條婆娑而動,小河的盡頭,幾幢竹樓掩映在綠樹紅花當中。當真美不勝收。

  孫樂看著看著,心中漸漸地轉為安定。   



第214章 再見青衣少女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急喝,「前方的馬車速速停下!我家大王有請!」

  孫樂嘴唇一抿,陳立一凜,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陳立迅速地掉頭道:「是吳宮衛士!不對,還有幾個劍師,他們追出來了!」

  陳立聲音一沉,哼了一聲,「來人還不少!」

  這時,馬車已駛到了橋上,橋的那頭便是宮門。

  橋很短,馬車一駛而過,轉眼便半身出了宮門。

  後面的人還在緊緊追來,大呼小叫不已。孫樂暗暗叫苦,她突然發現,這馬車一出宮,自己面對的便是一城的吳人。這個時候,追來的衛士強不強大都無關緊要。只要來人喝一聲她便是孫樂,她便會陷入人群的包圈中!到那時,陳立再強大,自己也得逃離姑蘇城。

  吳地任務已經完成,離開也不要緊。可是接下來去的諸國呢?那裡能認出她的只會更多啊!只怕到時會與一開始擔心的那般,人還沒有靠近諸國都城,她孫樂便已被世人四處驅趕了!

  孫樂想到這裡,直是焦頭爛額。正在這時,身後追兵的急喝聲傳來,「兀那楚人,若再不停下,我等可要喊名字了!」

  宮門外,正是姑蘇城最為繁.華的闔閭街,孫樂的馬車急急地衝出,身後還跟著大呼小叫的吳宮衛士,這可不是尋常景象。當下引得路人頻頻望來。

  孫樂苦笑了一下,叫道:「停車!」

  馭夫長喝一聲,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孫樂的馬車一停下,後面的喝叫.聲也立馬停止。「蹬蹬蹬」腳步聲不絕於耳,片刻夫,四五十名持戈衛士衝了上來,密密麻麻地圍在馬車旁。

  那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擠開眾衛士,大步走到馬車旁。

  不待他開口,馬車中的孫樂冷冷地喝道:「君欲何為?」.頓了頓,她陰森森地喝道:「難不成吳侯想留下我不成?」

  矮胖賢士盯著馬車,此時車簾已拉下,他看不到孫.樂的面容。

  雖然看不到,但這矮胖賢士卻顯得十分的自信,.他雙手一叉,朗聲說道:「閣下言重了!想留下你的是本人!」

  「你?」孫樂冷笑道,「你是何方神聖?」

  矮胖賢士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乃秦人!」頓了頓,他徐徐說道:「此來吳國是為了結盟之事。所以,留下你的事與吳侯無關!」

  孫樂緊緊地抿起了嘴唇,饒是她平素智計百出,口才無雙,這個時候也有點無計可施。這人居然是秦國派來的?

  矮胖賢士見孫樂沉默了,憨厚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剛才在王宮中見到君,甚覺面熟,因此想求一見!」

  矮胖賢士說這句話時,聲音放得慢,聲音也很響,他一邊說,一邊還向旁邊看熱鬧的百姓頻頻叉手!

  這一下,不管是看熱鬧的吳人,還是孫樂陳立,都沉默無語了。孫樂心如電轉,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法子對付眼前的局面!

  來人顯然百分百地認定她的身份。當此之時,她是走也走不得,辯也不好辯,她不管做什麼事,都只會讓吳人更關注她,更懷疑她的身份!

  感覺到孫樂的遲疑,矮胖賢士冷笑道:「尊駕不敢與我一見麼?」

  孫樂聞言冷哼一聲,伸手拉向車簾。

  「嘩啦」一聲車簾拉開,孫樂的面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一露出面容,矮胖賢士便是哈哈一笑,他雙手一叉,朗聲叫道:「果然是田公!田公不是在楚國嗎?怎地到了吳了?田公真不怕吳人發現你的婦人之身,怒而誅之?」

  矮胖賢士這席話,如同扔到了油鍋中的水,聲音剛一落地,四周的眾人『嗡嗡』地議論起來。他們對著孫樂上下打量,細細觀察,指點不休。

  見避無可避,孫樂也不再多想。

  矮胖賢士伸手一招,『嗖嗖嗖』腳步聲傳來,轉眼間眾衛士又向馬車停近了幾步!戈頭又逼近幾分。

  矮胖賢士盯著孫樂冷哼道:「田公孫樂,你以婦人之身而逞口舌之技!如此行為早為我秦人所深恨!我亦深恨之!某今日誓取了你的性命去!」

  他這是宣佈了!他這是明目張膽地宣佈!

  孫樂這時已完全可以肯定,此人必是贏十三派來放在吳侯身邊,以防著自己的!看來自己運氣真是不佳,居然這麼巧給他逮上了!

  此時,馬車上就只有孫樂和陳立兩人,再加上駕車的也是一個劍師。三人身邊是數十個吳國衛士。此時此刻,數十把長戈森森地指向他們,陽光映照下,戈頭映射出萬千黃光來。

  矮胖賢士的宣戰一吐出,氣氛立碼變得緊張而凝滯,殺氣騰騰。

  可不管是孫樂,還是陳立,還是馭夫,都是一臉淡然。

  孫樂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既想取樂的頭顱,那就上來吧!」

  嘩——

  圍觀的吳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矮胖賢士緊緊地盯著孫樂,細小的三角眼中流露出無比興奮又無比嗜血的光芒來!太妙了!今日斬得田公頭顱,十三殿下一定會喜出望外!自己的名富貴已是舉手可待。

  他想到這裡,興奮得幾乎要顫抖了。

  正當氣氛無比凝滯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清脆得過分,純淨得過份,還隱有好奇的少女聲音傳來。

  「噫!好熱鬧喲!」

  這是誰來了?居然如此不知輕重?

  眾皆愕然,同時順聲一眼瞟向輕步走出人群的一個青衣少女。這少女面容普通,一雙細長的眼睛快樂地瞇著。

  這麼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少女一出現,衛士們都是眉頭輕皺,一臉不耐,那矮胖賢士更是瞟了一眼後便不再理會。

  只有孫樂和陳立瞬時雙眼一亮。

  這是那個青衣少女,那個在越城中遇到過的青衣少女!那個劍術詭異,已遠超世人認知的青衣少女!

  是她,居然在這裡遇到她了!

  孫樂的嘴角一揚,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來。

  青衣少女好奇地走出人群,來到衛士們身後,她左瞅瞅右瞅瞅,一臉興奮,瞅了一會後抬頭看向孫樂,笑瞇瞇地陰著眼睛說道:「又是姐姐呀?好看大哥哥呢,他有沒有跟來?你們生娃兒了沒?」

  她一連幾個問題,聲音又清又脆,又實是目無旁人,不知死活!

  當下,矮胖賢士怒了,他轉頭喝道:「來人,把這多嘴的丫頭給殺了!」

  他喝聲一出,兩個衛士同時應道:「諾!」

  他喝聲一出,陳立雙眼一亮,嘴角一彎。

  應諾聲中,靠得青衣少女最近的三個衛士同時長劍一掠,在空中劃出一個艷麗的弧度後,分別刺向她的眼睛,咽喉和胸口!

  長劍森森,寒意刺骨,一動手已是殺招!

  青衣少女嘴一扁,悶悶地說道:「什麼嘛!」她只說了三個字!三個字一出,她背上的竹劍已出現在手中。

  三個字一出,眾人眼前便是一花,三聲「叮咚」的佩劍落地聲傳來,眾人定神一看時,人人目瞪口呆,只見那三個衛士的佩劍盡皆落在他們的腳前,而青衣少女是毫髮無傷!

  天!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矮胖賢士已是臉色一白!

  孫樂和陳立含笑而視,他們初識這個少女時可也是這般驚愕的。

  青衣少女不快地皺了皺鼻子,清脆地說道:「出手便是殺人,又攔著我與姐姐訴舊,太也可惡!」

  她這一席話共十九個字!

  她說話的聲音平平穩穩,清清脆脆。

  可是,夾在這平平穩穩,清清脆脆的說話聲的,是一連串的佩劍落地聲。說來也有意思,那佩劍落地聲極有規律,幾乎是每吐出一個字,便「叮」地一聲脆響,兩把佩劍落地的聲音傳來。

  於是,她那一句話變成了『出-叮手-叮便-叮是-叮殺-叮人-叮,又-叮攔-叮著-叮我-叮與-叮姐-叮姐-叮訴-叮舊-叮,太-叮也-叮可-叮惡-叮!』宛如音樂,倒是動聽得緊。

  少女平平常常一句話說完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已是滿地落劍,和四十一個握著手腕一臉驚駭恐懼的男人面容。孫樂知道,這種驚駭,並不是被打敗的驚駭,而是目睹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的劍術的驚駭!青衣少女一伸手,可以令得所有劍術絕望!

  這時,青衣少女嘻嘻一笑,輕步向孫樂的馬車走來。

  無人敢攔,所有衛士都是雙股戰戰,一個個在她走近之時迅速退開。

  在青衣少女走到孫樂的馬車旁時,眾衛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退』,轉眼間,眾衛士便如潮水一般急急地向王宮中跑去,轉眼消失得一乾二淨。那矮胖賢士更是腳下如飛,因為跑得太急,他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

  青衣少女蹦跳地來到孫樂的馬車前,笑瞇瞇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也到姑蘇來了?嘻嘻,你上次出現在越,那裡就變得好玩極了。這次到姑蘇也是這麼好玩,姐姐,你很有趣哦。」

  孫樂聞言嘿嘿一笑,很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道:「姐姐是個是非之身,所經之處易生事端。」

  青衣少女聽到孫樂這句『所經之處易生事端』時,雙眼刷地一亮。

  孫樂含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8:16 PM

第215章 阿青和易容術



  青衣少女搓著手,細長的眼睛眨巴著,快樂地問道:「姐姐,你真的到一處地方那裡就會變熱鬧嗎?」

  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嘻嘻,我最喜歡熱鬧了!」

  「妹子最喜歡熱鬧?」孫樂含笑道:「那妹子現在可是住在姑蘇城裡?」

  青衣少女搖了搖頭,扁著嘴悶悶地說道:「這裡的人太多事了,特喜歡打架。阿青一看到打架就手癢,可是師傅說過我不能傷人,阿青總是忍得難受。」說到這裡,她歪著頭想了想,補上一句,「小白喜歡住在山裡,我也喜歡住在山裡。」

  阿青說話時跳躍性很大,正當孫樂對她的話很好奇,正準備追問幾句時,她打量著孫樂,忽然扁嘴說道:「姐姐,你這裝容是誰弄的?可真醜,一點也不好!」

  孫樂聞言心中格登一聲。

  她眨了眨眼,含笑道:「難不成妹子連易容之術也通?」她說到這裡,搖頭又道,「姐姐這可不信了,這易容之術何等神秘,給姐姐易容之人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姐姐不信妹子真是神仙,連這個也懂。」

  青衣少女心性純良,有孩子性格。她聽到孫樂說她很了不起,頓時大樂,小臉上立馬容光煥發,細長的雙眼不斷地眨啊眨的。待聽到孫樂的話中有不信的意思,頓時不樂了,她漲紅著小臉急急地說道:「阿青當然會啦,姐姐你沒有見識過阿青的本領。」

  她說到這裡,伸手扯向孫樂的手.臂,清脆地叫道:「走!姐姐跟我走!哼,我非得讓你見識一下不可。」

  孫樂朝陳立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跳下了馬車。

  阿青扯著孫樂蹦蹦跳跳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姐姐,你這個才不叫易容呢。哼,有這麼差勁的易容嗎?我跟你說呀,姐姐,阿青可厲害著呢,很厲害的。」

  孫樂笑道:「那是,我們阿青聰明絕頂,當然厲害了。」

  她這句話十分普通,說的也是事實。可阿青卻興奮得無以復加。她格格笑了幾聲後,頓時心癢難耐起來,恨不得立馬就讓孫樂見識一下自己的易容術。當下也不耐煩與孫樂這樣慢慢行走了,扯著她的手臂朝前衝動。

  她這一衝,直是如電如影,眾人眼前一花,街道上便消失了兩女的蹤影。

  馭夫從馬車上.跳下,向凝視著兩女離開的方向的陳立說道:「可如何是好?」

  陳立搖了搖頭,笑道:「田公剛才已示意我們不可跟上,不需為她擔憂。」

  他說到這裡,笑容一僵,無比遺憾地說道:「若她牽走的是我可有多好?」

  孫樂被阿青扯得一路急馳,她只覺得兩旁景物如飛,身不由已地直向前衝去。可是,她在衝出時,偏感覺到腳下輕飄飄的,整個人沒有了半點重力似的。

  這可不是她本人使用了內力的緣故!孫樂無比驚愕地想道:這世間居然有阿青這樣的人物!她只是拉著我便可令我身輕如燕!

  兩女行走如飛,當阿青松開孫樂的手,清脆地叫道『到了』時,兩人已置身姑蘇城外一處山谷間的小木屋當中。

  這山谷極簡單,與孫樂這一路見到的無數山谷相似,這木屋更是簡單,全部由原木做成,連幾上的樹皮都沒有去掉,整個房中除了一床一幾一櫃子便再無他物。

  阿青扯著孫樂,把她按在幾上,快樂地叫道:「姐姐,你等一下哦,阿青馬上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易容術!」

  說罷,她轉身衝到櫃子裡『西西索索』地摸掏起來。不一會夫,『咚』地一聲一面銅鏡擺在了孫樂面前。

  孫樂望著銅鏡中昏黃的自己,好奇地問道:「阿青,你臉上不該是使了易容術吧?」說罷,她刷地回過頭來,睜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阿青的臉細看。

  阿青臉一紅,搖頭道:「否。」頓了頓,她解釋說,「師傅說我這臉很不起眼,可以不用易容術。」

  看來阿青對自己其貌不揚有點羞愧,她紅著臉說到這裡,細長的眼睛眨了眨,「可阿青用易容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小白他們又不樂意靠近阿青了。」

  「小白?」孫樂這是第二次聽到阿青提起了,她好奇地問道:「是阿青的家人嗎?他們住在姑蘇城裡嗎?」

  「不是啦,」阿青笑瞇瞇地說道:「小白就是小白啦,不是人啦,我以前是被它養大的呢。」

  不是人?

  孫樂更好奇了。

  這時,阿青已拿過幾個銅器,銅器裡面放著一些古怪的粉末和顏料,阿青也不囉嗦,伸手拈過顏料便在孫樂臉上塗抹起來。

  孫樂心一動,趁阿青得意之際細細地詢問起來。

  易容顯然是阿青的得意愛好,她不停地解釋著,說著,還告訴了孫樂各種易容物事的出處,調配。

  孫樂本來聰明,又有心學習,於一問一答中得益極多。她害怕以後遇不到阿青,剛被阿青易容成一個惟妙惟肖的中年女人後,又向她建議再化成別的角色玩。

  阿青顯然同伴很少,不知不覺中她被孫樂引得樂不可支,當下連連拍手叫好,洗她臉上的易容物,又把孫樂化妝成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男子。

  時間過得飛快,兩人一直玩到夜晚,直到肚子餓了,阿青才腳步如飛地躥了出去,當她再回來時,手中已端了一個大食盒,裡面儘是各色飯菜。孫樂一問,才知道這些是她特地跑到姑蘇城的酒樓裡偷來的。

  當天晚上,孫樂與阿青共宿一床。

  到了第二天下午時,孫樂已把阿青的易容術學了個三四成,畢竟這易容術有現代化妝術的影子,再加上孫樂實是聰明之人,她又只主學三四種人物的易容技巧,所以學得飛快。

  這一次,孫樂自己動手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易容後的孫樂,連說話的聲音也類似於男人了。孫樂是有內力之人,把聲音改變的技巧極容易學會,只需要通過內力把聲管壓細變粗而已。

  要說弱點還是有的,就是舉手投足間的習慣難以改變。不過孫樂以為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不是與你生活了很久的人,是不會在意你的這些小習慣的。

  這時孫樂已經知道,阿青本是白猿帶大的,包括她的一身劍術都是自悟的。她十歲時被一個老人收養,那老人很了不起,不但教她識字,還教她易容術,還幫助她操練出了現在這一身鬼神莫測的劍術。後來老人帶著她流浪到了越國。老人過逝後她便回到了山裡,照樣與白猿住在一起,性起時則滿世界遊玩。

  她劍術高級,人又不受拘束,好幾次都跑到越侯宮裡去了,硬是賴在裡面玩了幾天。開始的時候越人還有點怕她,後來見她天真無邪,漸漸的有了把她收為已用的心思。

  不過,阿青性子好動,而且純粹的隨心所欲,越人要她做的事,她高興就做,不高興就不做,也沒有人奈何得了她。

  阿青雖然在越國久居,嚴格說來卻不是越人。阿青帶著野人習性,孫樂幾次詢問都可以得知,她並沒有家國概念。

  這樣最好不過了!

  孫樂暗暗想道。

  到了第三天上午時,阿青已經在木屋中坐不住了,老拉著孫樂要去看什麼小白。孫樂有大事在身,哪裡敢耽擱?

  她把阿青按在塌上,幫她盤著各種宮中流行的墜雲髻。孫樂的手很輕,很溫柔,在她狀如按摩的動作下,阿青快樂地瞇著眼睛,如一隻小貓一樣打著眈。

  孫樂微笑地看著孩子氣十足的阿青,心中暖洋洋的。眼前這個少女,純真而強大,又自由自在,正是她所嚮往的那種人啊。只是,著實寂寞了一些。

  「阿青,等姐姐完事後你可以來找姐姐的,到那時我們可以蕩著舟,看著日起日落,可以騎著馬,走在荒漠的原野上,也可以唱著歌,遊蕩在群山中。」

  孫樂說著說著,自己也沉醉了,她瞇著雙眼,陶醉地望著紗窗外面,望著天地相交的地方,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美景來。

  阿青雙眼發光地傾聽著,孫樂還沒有說完她便急急地叫道:「當真,當真?姐姐你什麼時候完事啊?你的事情難不難,阿青幫你做吧!」

  孫樂一笑,「事情很難,而且還要秘密行事,不是阿青喜歡的。」

  阿青雖然劍術深不可測,可孫樂自忖自己有了這手易容術,到各國出使時已沒有了多少危險。當然,更重要的是,阿青天真爛漫,對世人所知不多,自己所行的事又過於隱秘,她跟在身邊可不妥當。不然的話,她還真想現在就帶著這個妹子在身邊呢。

  聽到孫樂說要秘密行事,阿青嘴一嘟悶悶不樂的。

  孫樂含笑看著她,細細地把她額前的頭髮向後梳,繼續說道:「姐姐還會弄很好吃的飯菜,到時我們吃得飽飽的,高興就在院子裡養一些小雞小鴨,不高興就跑到各國王宮中走上一圈!住上一陣!天天扮鬼去嚇唬那些公主王子的!我們還可以扮成兩個小老太婆,走在姑蘇城的小橋上,走在薊城的王城內道上。阿青,到那時我們一定很快活,不用憂心戰事,不用擔心誰輸誰贏,天天都過得很快活。」

  阿青給孫樂說得眼睛都瞇成一線了,神往不已。待聽到孫樂最後一句,她趕緊清脆地說道:「我現在就不憂心戰事,也不擔心誰輸誰贏啦!阿青現在就很快活!」

  她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太對,便又加上一句,「嘻嘻,不過要是與姐姐在一起會更快活!」

  「是啊,一定會更快活!」孫樂輕聲應道,目光已經迷離。她出神地望著窗外連綿的青山,忽然唱道:「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一茅齋,野花開,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

  孫樂一唱,阿青也饒有興趣地跟著唱了起來。與她天才縱橫的劍術和易容術不同的是,她是典型的五音不全,這一首優美的曲子從她的咽中發出,直似鬼哭狼嚎一般。最讓孫樂痛苦的是,阿青居然對唱歌有著濃厚的興趣!孫樂給她開了這一個頭,便沒有完了的時候!

  魔音穿耳中,孫樂一直熬到了下午才得以脫身,她揮別阿青,轉身踏上了官道。



第216章 說韓



  孫樂回到了姑蘇城。

  這時的她,依然是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姑蘇城中一切如常,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孫樂沒有引起半個人的注意。當她出現在楚使安置的所在時,一切如常。看來陳立做得很好,整個隊伍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不在而亂了套。

  通過門衛後,易了容的孫樂,令得陳立等人大吃一驚,他們直到孫樂洗了妝,露出本來面目才敢相信真的是她!

  「善!真是天助我大楚!田公如.此面目,將不會再起事端矣!」跟隨過孫樂的楚國劍師申先拊掌讚歎著。

  孫樂笑意盈盈,她朝喜笑顏開的眾人說道:「時已不多,我等速速起程吧!」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隊伍向姑蘇.城外駛去。當他們出城門時,明顯增多了的城門衛眼睜睜地盯著隊伍中半晌才放行。直到他們走得老遠了,身後還有嘀咕聲傳來,「怎地不見田公孫樂?」「聽說她被那可怕的越女給帶走了!那越女行動如鬼如魅,哪裡是人?田公怕是凶多吉少!」

  對話聲中,孫樂等人發現,不時有行人跟在車隊後.面,也不知是不是贏十三的人。孫樂冷笑一聲,暗暗想道:這些人定也是想知道自己何時出現,何時與車隊會合吧。哼,官道漫漫,由他們跟去!

  果然,那些人跟了百多里後,眼見官道上行人越來.越少,他們這些跟蹤的人也越來越顯眼,孫樂又遲遲不出,便一個個停步不前了。

  又走了五十里後,最後幾個跟蹤的也放棄了。

  「田公,此去可是往越?」

  孫樂笑了笑,回道:「否,往韓吧!」

  幾眾面面相覷,吳越相鄰,這裡往越不過十幾天.便可以趕到,可孫樂為何跳過越了?難不成她不準備遊說越國?

  可是,越國明明也是這次的主攻國之一啊!

  沒有人猜測得.到孫樂的所想,她又不喜歡說出來。當下,眾人把疑惑悶在心中,掉頭向韓國方向駛去。

  從吳到韓,又是漫漫千里路程。

  車隊一路日夜兼程,因為他們的隊伍沒有驢車和牛車拖累,全色的馬車陣容,如陳立等劍客,既可騎馬,也有空馬車等著他們累時坐上,因此這速度快了許多。

  一個半月後,車隊便趕到了韓國都城平陽。

  韓國孫樂上次來過,天下諸國中,韓國算是很小的了。

  孫樂一到韓國落下腳,依然是如在吳國時一樣,一面派精通韓事的楚人去向韓侯聯繫,一邊和陳立兩人在平陽城中四處逛蕩。

  這一次,孫樂照例拿出十幾金在平陽城的稍偏處購得一院子。

  當天晚上,孫樂便接到了韓侯願意一見的通知。與上次一樣,孫樂帶上陳立等兩個劍師,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繞過彎彎曲曲的回廓,近乎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一處宮殿前。

  孫樂一邊走一邊暗暗想道:秦人的威望在不經意間還是深入人心啊!韓吳只因與秦有約,面見我這樣的楚使便如此小心。

  宮殿中沒有笙樂傳出,燈籠在夜風中飄拂不已。帶著孫樂來到一處廂房前的太監腳步一停,示意孫樂走上階去。

  孫樂整理了一下頭冠,大步走到階前深深一禮,朗聲說道:「楚人楚尚見過韓侯!」

  上一次在吳她所化名的趙秦最後被人識破了身份,孫樂不知道消息有沒有傳到韓國來,出於慎重起見,她只好再次換了一個化名。

  「進來吧。」

  「諾。」

  孫樂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層層疊疊的幃幔飄蕩著,殿內,一陣沉香若有若無地飄出,讓人心靈沉靜。

  孫樂腳步放輕,再次整了整衣袍頭冠,然後才揭向幃幔,一連揭開了五層幃幔,才看到端坐在塌上的那個臉色微黃,雙眼細長,長鬚,戴著王侯冠的中年人。

  他就是孫樂曾經見過的韓侯了。在韓侯的旁邊,各坐著兩個臣子,其中一人也是孫樂見過的大夫信。

  韓侯見孫樂進來,右手一舉,溫和地說道:「楚子請坐!」

  「謝大王。」

  孫樂一禮施罷,從容的在五人對面的塌上坐好。

  「斟酒。」

  「請飲!」

  「謝大王。」

  孫樂左手攏著右邊的衣袖,仰頭喝下玉杯中的黃酒。

  她把酒杯剛放下,韓侯又道:「斟酒!」

  「諾。」

  手舉著酒壺的侍婢應聲前傾,再次給孫樂的玉杯中滿上酒水。

  「請飲。」

  「多謝大王。」

  孫樂叉手謝過後,卻沒有如韓侯所敬的那樣再次舉杯把酒喝下,而是按著玉杯口,目視著韓侯徐徐說道:「陛下可知楚尚因何而來?」

  「然。」

  韓侯不陰不陽地笑了笑,略帶嘲諷地說道:「為救楚而來。」

  孫樂哈哈一笑。

  她的笑聲響亮而清脆,那清秀的面容中帶著十分的嘲諷。

  沒有人想到孫樂會是這樣的表情,韓侯及諸臣都皺起了眉頭。

  孫樂大笑罷,舉起玉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低眉斂目地笑道:「否,尚是為救陛下而來!」

  孫樂這話一出,幾聲喝斥同時傳出,「大膽狂徒!」「好生無禮的楚子!」

  韓侯沒有動怒,他細長的雙眼陰了陰,俊朗的臉上憂鬱地一笑,徐徐問道:「楚子所言過矣。」

  韓侯的聲音很隨和,很溫厚,這句話根本不是喝斥,倒似是勸導。

  孫樂又是仰頭一笑,曬道:「否!尚確實是為救陛下而來!」

  她無視四個大臣發黑的臉色,身子微微前傾,目視著韓侯問道:「敢問陛下,韓主戰者何人者何人?」

  韓侯溫和地說道:「孤的丞相公仲移也。」

  孫樂拊掌歎道:「尚此次來韓,一路所過阡陌田野,父老口中所敬所言者,皆相國也!」

  韓侯的臉色變了變。

  孫樂視若無睹地歎道:「哎!韓人皆知有相國,不知有陛下矣!」

  韓侯臉色再次。四個大臣都是臉色一青,左側第二個鬍子大漢上身一挺,濃眉一豎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大臣給按下去了。

  孫樂聲音朗朗地歎道:「此次與秦等四國聯合攻楚,主張之人相國也,主帥之人亦是相國。如此戰勝,相國割得楚十數城,得金帛子女大勝而歸,父老舉城歡慶,大呼雄威者,陛下乎?相國乎?」

  孫樂侃侃說到這裡時,韓侯有點黃的長臉白了白,細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怒意和思索。

  孫樂抬頭盯著韓侯,身子微傾,一字一句地說道:「韓舉國之力方有十三萬軍,車八百乘。此次與楚一戰,相國盡攜之!到回師之日,相國率全國之卒,得父老之心,陛下就不懼他登高一呼,挾盡民心而制陛下乎?介時,誰人記得韓乃陛下之韓?噫呼,相國威風,為王為相皆在他一念之中!」

  孫樂的話音一落,滿殿再無聲息傳出。

  韓侯和眾臣面面相覷,臉白如紙!

  孫樂的這席話說得很明白,現在相國公仲移在民間威望極高。他這次帶著全國兵馬去攻打楚國,如果他勝了,他的威望將會更高,就算此戰敗了,大軍在他手中,他到時也是想為王便為王,想為相便為相。

  在韓侯五人地啞口無言中,孫樂長歎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陛下,為臣子者,怎可在威望高於陛下之時再擁重兵?陛下,兵乃國之利器,不可輕忽啊!」

  滿殿只有斷續的呼吸聲傳出。

  孫樂一席話說完後,再次長歎一聲,她搖了兩下頭後,從身邊的侍婢手中接過酒壺,給自己斟起酒來。

  她低眉斂目地斟著酒,臉色木然,看也不看一眼表情十分難看的韓國君臣。

  這一次韓國主戰之人便是公仲移,孫樂上次教給韓侯的法子雖然有點效果,可是韓侯畢竟不是公仲移的對手,不知不覺中還是讓他更加勢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侯站起身來,向孫樂深深一揖,沉聲問道:「還請楚子救孤!」

  孫樂也站了起來,她還了韓侯一禮,朗聲道:「陛下,臣代吾君與陛下相約!此次諸國犯楚,陛下如作壁上觀,他日秦人若為難陛下,楚必全力護之!」

  她說到這裡,傲然說道:「吾君已有對付秦人之策矣!此次秦人必無而返!」

  「此言當真!」

  「不敢欺瞞大王!」

  「善!」

  韓侯站起身來,在房中轉起圈來。

  他暗暗想道:與秦結盟的人一直是公仲移,公仲移勢大,自己就算想把統帥權拿到手亦不可能。

  站在韓侯的立場上來說,就算是秦國必勝,今日悔約的自己必須承受他日秦之怒火,這一次自己也得悔約不可!因為他是別無選擇了。可現在幸運的是,眼前這個楚使居然如此鎮定自如地說出,秦人會無而返。而且還說,他日秦國如有遷怒,楚國願意保護自己。

  若果如此,真是無盡之喜。

  在房中轉了幾個圈後,韓侯刷地回過身來,再次衝著孫樂深深一揖,說道:「願與君約!」

  孫樂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善!」

  當下,雙方同時大笑幾聲後擊掌為誓,舉斟同飲,滿室皆歡!

  孫樂出來時,陳立和另一個劍師正雙眼灼亮地看著她。孫樂衝著兩人一笑,轉身向外走出。

  孫樂剛上馬車,便對著陳立兩人說道:「回去之後馬上準備,城門一開便離開韓國。」

  陳立兩人都是一怔。

  陳立皺眉道:「有何不妥?」

  孫樂看著馬車外騰騰燃燒的火把光,黑幽的明眸在火光中晶光閃動,她輕輕說道「相國公仲移勢力強橫,耳目靈敏,恐夜長夢多。」

陳立兩人凜然應道:「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8:18 PM

第217章 再說魏



  幸好隊伍簡裝易行,眾人得到孫樂地吩咐後略作準備,第二天天一亮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平陽城。直到她離開一天後,公仲移才聽到了這麼回事,當他派人前來攔截楚使時,楚使早已遠離。

  官道漫漫,兩百人的車隊行走在薄霧中,安靜無聲中,只有馬車的滾動聲不時打破天地間的平靜。

  當然,打破天地間平靜的,還有那啾啾歡鳴的鳥兒。

  申先等楚人對著孫樂的馬車看了許久,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後,申先率馬靠近,「田公!」

  「嗯?」

  「田公胸藏百萬雄兵!如此大才世所罕有。申先不才,敢問公一事,笑傲天下,戲弄諸侯於掌股之中,是何等痛快暢意?為何公念念不忘棄世而去,守著那青山薄田過日?」

  他這是問孫樂為什麼不喜.歡這種縱橫家痛快暢意的生活,反而嚮往那種無趣的隱居生涯了。他這個問題是代弱王問出的啊。

  馬車晃動,車簾裡面的人久久沒.有回答。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申先失望地準備轉頭撤身時,孫樂幽幽說道:「孫樂並非丈夫,自然無丈夫之志!」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聲音一吹.入風中便飄散開去。申先怔怔地望著馬車,良久長歎道:「撼哉!」

  車隊轉向魏國駛去。

  一個月不到,車隊便進入了魏國境內。望著兩側荒.蕪的大量原野,申先冷哼道:「這些魏人,重劍客而輕農事,境內處處可見馬匪,丈夫以殺人為榮,如此國家定不能國運長久。」

  他感歎到這裡,轉向孫樂的馬車問道:「田公以為然.否?」

  孫樂清雅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時一代之如代代魏侯如此行事,自是國運不可長久。」

  這些劍師劍客.的,平素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騎著馬的,孫樂的聲音不小,他們又都圍在附近,當下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連連點頭,申先一邊大點其頭一邊歎道:「田公當真見識過人,哎,如此大才,竟不能為我楚國所用乎?」

  孫樂苦笑起來,這陣子老是這樣,以申先為首的楚人對她是百般勸導,一副她不答應留在楚國便不罷休的架式。

  孫樂垂下眼斂,沒有回答申先這句感慨。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

  魏國的都城是鄴,車隊如以往一樣,安靜無聲地駛入了鄴都。

  孫樂還是那樣,一方面派人找到魏大夫伯略,約與魏侯一見,一方面則在魏都四處遊蕩,尋得一中意的院落便購買下來。

  孫樂每次購得院落後,便會派一個一直追隨自己的,劍術普通的劍客留在那院落裡打理諸事。而且,自始至終,她購買院落的行為除了陳立外,便只她所指派留下的劍客知曉。

  魏大夫伯略是個很會討好主子的小人,在得了孫樂給予的十金後,他很快便安排了孫樂與魏侯的相見。

  這一次,孫樂依然是以楚使的身份面見魏侯。

  對這些國君而言,楚國雖然是必敗無疑,可他們還是不會完全得罪楚人,絕自己的後路。因此孫樂每次求見都還是順利。

  洗沐之後,孫樂依然扮成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狀,坐在馬車上和陳立等人向魏宮駛進。

  與吳韓兩國一樣,魏侯召見孫樂的地方亦是一偏殿。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再悄無聲息地停下。

  孫樂出現在魏侯面前時,他正頭戴王冠,身穿王侯袍服,腆著大肚子坐在塌上等著孫樂的到來。

  「臣楚人楚尚見過大王!」

  「請坐!」

  「謝大王!」

  孫樂施施然地在魏侯的對面塌幾上落坐,她一坐好,魏侯便身子前傾,一雙渾濁的黃眼一瞬不瞬地盯在孫樂的臉上!

  他盯得如此認真,直是目光如炷,威煞逼人!

  要是孫樂是尋常女兒,也許還有所不自在,可她實是見過了大場面,當下也抬起頭去,雙眼炯炯地與魏侯對視。

  四目相對!

  四目炯炯的相對!

  魏侯慢慢的,慢慢地瞇起了雙眼,他見孫樂始終不顯慌亂之色,嘴一咧,露出一口微黃的牙齒大笑起來,「楚使好大的膽子!」

  哈哈大笑中,魏侯拊掌樂道:「敢問貴使,此次楚國覆滅在即,不知足下準備用多少財帛求說於孤?」

  魏侯大笑聲朗朗而出,久久不斷。驀地,在他的大笑聲中,加上了一個清脆的笑聲。

  只見孫樂仰著頭,亦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很是歡快,一邊笑一邊挑眉樂道:「陛下言過矣!尚此次說魏,卻是不曾準備一金!」

  魏侯不快了,他臉一沉,渾濁的雙眼瞬間布了一層殺機,那盯著孫樂的表情,彷彿是一隻噬物而食的老虎!

  孫樂彷彿沒有察覺到魏侯的不快,她兀自笑呵呵的好不自在。

  魏侯陰著眼睛盯視了孫樂一會,冷冷地說道:「貴使一金也不曾準備?那孤倒是想聽一聽貴使有何話可說了。」

  他說到這裡,「啪啪啪」地鼓起掌來。掌聲中,一陣腳步聲和金鐵聲響起,轉眼間,大殿中多出了十幾個手持長劍的衛士!這些衛士個個森然而立,面無表情,劍鋒指向孫樂。

  魏侯身子朝後仰了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孫樂,瞇著眼睛笑呵呵地說道:「如果貴使所說不合孤意,那孤就要無禮了!孤身邊衛士長劍正冷,正渴熱血相哺!」

  「哈哈哈哈。」

  孫樂再次仰頭大笑。

  大笑聲中,她施施然地站了起來,負著雙手,仰著頭,孫樂笑吟吟地看著魏侯,漫不經心地說道:「尚此次前來,不但不曾備有一金!還想從陛下那裡借得百金而行呢!」

  這話可真是囂張!

  當下,魏侯的臉上肥肉一跳,瞇著的黃眼殺機畢現。

  孫樂依然是笑意盈盈,只是這個時候,她的笑容中也添了一份冷意。只見她輕哼一聲,淡淡地說道:「陛下以為,尚是求陛下而來?」

  難道不是?

  魏侯瞇著雙眼盯著孫樂,等著她的後文。

  孫樂負手在殿內走動起來,她一邊走一邊輕笑著說道:「尚真不知陛下如此輕待於我,信心從何而來?」

  她冷冷一笑,轉過身盯與魏侯徐徐說道:「魏車不過一千五百乘,卒不過二十萬!天下諸國中,魏實弱國耳!」

  孫樂的話既森且冷,毫不留情,這個時候,魏侯瞇著的雙眼中除了殺機森森,還隱隱添了一分疑惑,他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個楚使怎能如此傲慢無禮?難不成他真有所恃?

  孫樂笑了笑,聲音清朗地說道:「尚思來思去,陛下所恃者,不過是與強秦結盟,以為滅我楚國在旦夕之間!然否?」

  面對著孫樂咄咄而來的逼問,魏侯臉上的肥肉再次跳了跳,但是他沒有回答孫樂的問話,只那瞇瞇陰著的黃眼中,閃出一抹你明知故問的光芒。

  孫樂負手踱到魏侯面前三米處站定,她懶洋洋地站定,微微側頭,目光上下打量著魏侯。在她的如此逼視下,魏侯殺機再起,就要暴起之時,孫樂冷冷地說道:「陛下當真以為,楚人必敗麼?要是尚告知陛下,我楚人早有令秦軍自退之策,陛下做何想來?」

  孫樂所說的話,顯然出乎魏侯的意料之外。他右頰的肥肉跳了一下後,驀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可笑,當真可笑!你楚人真有策令秦軍自退,又何必勸說於孤?」

  再一次,他的笑聲末斷,孫樂也跟著大笑起來。在她清悅的大笑聲中,孫樂頭一低,笑聲戛然而止,冷冷言道:「陛下錯矣!尚此次來,非為勸說陛下!」

  魏侯笑聲頓了頓,慢慢收回,這一次,他終於疑惑了,瞇了瞇眼,魏侯不解地說道:「你不是為楚人做說客,那何必來魏?」

  孫樂淡淡地盯著魏侯,徐徐吐道:「尚為與陛下相約而來!」

  「相約?當此之時,我魏與你楚國有何事需要相約?」

  孫樂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吾王有令,可與陛下相約,他日秦兵自退之時,請魏人亦退!」

  在魏侯愕然地睜大的雙眼中,孫樂繼續淡淡地說道:「如秦人沒有攻楚,魏人不得先秦而攻之!如違此約,一切後果皆由魏人承擔!」

  孫樂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實在太傲了!表情也太自信了!相比她的語氣,她的表情,她所提出這個條件又太過簡單。

  魏侯愣住了。

  他錯愕地盯著孫樂,半晌才說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魏侯皺起了眉頭,他慢慢地舉起幾上的酒斟大飲了一口,再慢慢地把酒斟放在幾上,又開口道:「孤不明白!」

  孫樂冷冷地說道:「陛下無須明白!陛下徑可先秦而攻楚,秦兵退而陛下不退!我楚國自有三十萬精卒,無邊沃野,如山金帛等著陛下的光臨!言盡如此,尚告退了!」

  說到這裡,孫樂雙手一叉,竟是轉過身便揚長而去。

  直到孫樂的背影消失在魏侯的眼前,他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放開,低喝道:「傳大夫伯略,大將軍慎夫,丞相靖郭前來。」

  「諾。」

  太監轉身便走,聽著太監跑出的腳步聲,魏侯突然喝道:「停下!」

  太監腳步一剎,急急地回轉應道:「諾。」

  魏侯揮了揮手,無力地說道:「去拿一百金送給楚使,請他前來再與孤一見!」

  「諾!」

  魏侯目送著太監離去的身影,暗暗想道:這楚國的相約,對我魏國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也不知他們從哪裡來的這般自信?難不成,秦兵真會自退不成?

  頓了頓,他又想道:楚國也是強國,實力遠勝於我,如果秦兵真會不攻自退,此次滅楚便是一個笑話。我與楚實力懸殊甚遠,萬萬不可得罪過甚!上次已與楚交惡,此次再交惡,必成死敵啊!不行,呆會那楚使來了,孤得好好相待才是!

  他本來陰狠剛愎的性子,此時越想孫樂的態度,越是覺得她太過自信,那種自信和強橫,實是令人不安啊。

  孫樂一走出房中,便與陳立兩人會合一處,一路上陳立兩人都有無數話想要詢問,可是這魏宮當中到處是太監宮女。因此他們一直到上了馬車才詢問。

  「田公,剛才殿內可是動了刀劍?我險些衝進來了,幸陳公相阻!」

  「孫樂,此事成否?」

  陳立的聲音中很沒有信心,他可是一直側耳傾聽了的,也明白孫樂是在沒有與魏侯最後約定的情況下衝出來的。

  孫樂素手扯著車簾放下,在放下的那一瞬間,她回以兩人一笑,「事成矣!明日便可去秦!」



第218章 秦四子贏昭



  當天晚上,魏侯派人送來一百金給孫樂,在陳立等人驚愕的目光中,孫樂欣然收下後,再去魏王宮完成了約定。

  雙方都不想驚動秦人,在孫樂密之的囑咐下,隊伍第二天便離開了鄴城。

  一出鄴城,孫樂便轉向楚國諸位劍客說道:「諸位,此間諸事已了,諸位可以回矣!」

  「啊?」

  眾楚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向孫樂,一臉震驚和不解。

  孫樂笑了笑,目光轉過申先等人,「我接下來所行之事需百倍慎密,諸位與我同行毫無益處。」頓了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好的銅盒遞人申先,說道:「你等速速回楚,把這東西交給弱王。」

  她說到這裡,神秘地笑了笑,.烏黑晶亮的眸子中露出狡黠的光芒,「想來諸國誓師之日將臨,務必把它親交陛下,慎之密之!」

  「諾!」

  「」

  申先急道:「田公,你可是去秦?虎狼.之地,這麼些人怎夠?」

  孫樂搖頭笑道:「處於敵人的都.城中,縱使人再多十倍也是無益,還不如少一些人行事。」

  她說到這裡,揮了揮手,以不容拒絕的態度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申先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覺得孫樂所言有理,她.這次是去鹹陽,到了那種地方,人越多還真是越容易被發現。再說了,孫樂又學了世所罕見的易容之術。

  申先點了點頭,向孫樂叉手道:「田公保重!」

  眾楚人齊刷刷地一叉手,朗聲道:「田公保重!」孫樂.令陳立拿出一百金給申先等人,叉手道:「諸位保重,切記,那銅盒除弱王外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諾!」

  直到眾楚人去.得遠了,孫樂才低低地歎息一聲,怔怔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輕聲說道:「走吧。」

  「諾!」

  這時候,孫樂身邊的劍客劍師,已不過三四十人了。這三四十人儘是她與姬五的食客,可以說,一起出使的楚人只有兩個精通秦事的賢士在了。

  馬車一啟動,孫樂便吩咐道:「從今日起,我的名字不叫楚尚,而是叫宋成,切記了!」

  陳立等人雖然不明白孫樂怎麼又換名字了,不過想到她為人謹慎,這樣做定有深意,也不多說,一一點頭應諾。

  孫樂又對陳立說道:「陳公雖為劍師,亦是世人矚目之人,最好易容後戴上斗笠。」陳立點頭應是。

  孫樂給陳立簡單的易過容後,馬車開始上路,滾滾煙塵中,向著位於魏國西部的秦國駛去,

  魏與秦是鄰國,孫樂等人快馬加鞭,不用一個月便來到了鹹陽。

  孫樂前腳剛到鹹陽,後腳贏十三便誓師出征,可令他震怒的是,誓師時韓侯居然臨陣反悔,找盡借口不欲發卒。贏十三雖然不稀罕他那一點兵力,可是一來五國聯盟說得好好的,在出征前韓國臨陣脫逃,實有不太吉利,二來他隱隱地感覺到了不安。他安插在吳國的人說孫樂到過吳國,說過吳侯,雖然吳侯並沒有因此悔約,難不成,楚人也到了韓國,還說動了韓侯?

  哼,現在抽不出身來,待大勝之後再跟韓人清算一番!贏十三又想道:「那時真應該殺了她!」

  他剛想到陰狠處,眼前便浮現出孫樂那溫婉美麗的面容,不知為什麼,心底又浮現出一些不捨:這樣的女人,足堪為我的妻室啊!可惜,真是可惜!罷了,大丈夫行事應當斷則斷,下次如有機會,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去!

  在知道贏十三剛剛誓師出征後,孫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雖然易了容,可一想到贏十三的精明便有點懼怕。現在他不在鹹陽,那就沒有好在意的了。

  鹹陽城中。

  孫樂等人足足在鹹陽城呆了七八天了,這七八天中,孫樂便是和陳立坐在馬車中滿街閒逛,她既不像以前在吳魏一樣,一落腳便派人前去聯繫其國國君,臉上也沒有半分緊張不安之色。

  可是諸國已誓師出征,八十萬大軍眼見就要抵達楚境了啊!

  為什麼孫樂卻總是不緊張呢?

  陳立等人都是無比的疑惑,不過他們再是疑惑,孫樂不說也不去詢問。因為她如果不想說時,問了也照樣不說的。

  時間在疑惑和不安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孫樂等到抵達鹹陽城已有二十來日了。這時,聯軍已經會合,不到半個月便可抵達楚國邊境,與楚軍正面相遇了!

  這一天,孫樂終於叫來一個精通秦事的人,要求他聯繫好秦四王子贏昭。

  「殿下何事發笑?」

  一個留著三絡長鬚的俊朗中年人疑惑地向旁邊的四王子贏昭問道。四殿下長相清秀,一雙眼睛看人時總是溫和無比。在秦國內,他以孝順仁慈而著稱,甚得秦侯寵愛,父老愛戴。

  不過中年人知道,四殿下縱使在秦侯和秦王后面前總是喜笑晏晏,可私下相處時暴躁之極。當然,每個人都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暴躁,實是因為十三殿下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和威脅啊。十三殿下文武兼備,行事果斷,有愛才和大度之名,深得軍心啊。

  這麼一個總是暴躁不安的四殿下突然之間如此開懷,實是令中年人好奇不已。

  贏昭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看著日出的方向,笑了一聲後,向中年人回答道:「楚使求見於我,故此發笑!」

  「楚使求見殿下?」中年人大驚,他愕然地瞪大雙眼,失聲道:「這楚使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居然敢到秦國來,還敢求見殿下?他就不怕殿下把他亂棍打出顏面盡失?」

  贏昭聞言又笑了笑,他大步向馬車走去,在跳上馬車的時候他低聲喝道:「去『悅英樓』」。

  喝完後他靠著車壁慢條斯理地坐下,緊隨其後也跳上馬車的中年人詫異地說道:「殿下,為何這馬車沒有殿下的標誌?」

  中年人剛說到這裡,馬上醒悟過來,他急急地壓低聲音,問道:「殿下可是去會楚使?」

  贏昭笑了笑,撫著自己下巴上的短短鬍鬚說道:「不錯,本殿下正要一見楚使。」

  他回過頭來,對著一臉疑惑的中年人,冷冷說道:「樓叔,那楚使派人向我求見時,說的是他有一策,能令我如願以償!因此我才願意一見。」

  樓叔聞言大震,他做為一個大劍師,同時也是贏昭的心腹,自是明白這位殿下的願望是什麼了。這些年來他都為這個願意煎熬著,眼見隨著時日流去,那願望卻是越來越渺茫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楚使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樓叔皺眉道:「他乃楚使,能有何策?」

  贏昭搖頭道:「我亦不知,不過那人說得極為肯定,他還說,此策是田公孫樂想出。」

  「田公孫樂?」樓叔失聲叫道。

  「對,就是那田公孫樂!她雖是婦人之身,平生所行之事卻從不有失,可謂算無遺策!那人既然說得信誓旦旦,又點明是此婦所出之策,本殿下倒真是好奇了!」

  樓叔連連點頭,他也是久聞田公孫樂之名的。這半年來,隨著趙國十萬大軍因她葬送一事傳出後,田公孫樂之名再次達到了一個高度!許多有識之士認真地把此女所作所為收集了一下,他們震驚地發現,那田公孫樂從出現在世人面前以來,所言必中,所謀必成!可以說,她所做的大事雖然不多,可那成率卻是十成十!

  再則在贏昭收集的資料中顯示,他的十三弟可是一直對這個婦人忌憚啊。

  所有這種種,令得他對今日與楚使的會面多了一分期待和興奮來。

  樓叔眉心一跳,突然說道:「那楚使,可是田公孫樂本人?」

  贏昭搖了搖頭,說道:「是個叫宋成的無名小卒!」說到這裡,他輕哼一聲,「要不是衝著田公孫樂之名,這等無名小卒本殿下才不會前去一見呢。」

  他說到這裡,轉頭對樓叔說道:「樓叔注意一下外面,那楚使再三令我密之。可不能讓外人跟蹤了我。」

  「諾。」

  樓叔應諾後,頭一伸,專注地打量起四周的情形來。

  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不一會夫便來到了與楚使相約的悅英樓。

  這悅英樓是四王子贏昭最喜歡來的酒樓之一,這樓是木樓,共三層,有別於鹹陽城別的建築那麼粗糙,它精緻得宛如齊趙之地的酒樓。

  它的位置很好,立於春雁湖畔,臨水而建。

  倚在悅英樓三樓之上,於春夏之日欣賞著湖水蕩漾,喝著碧玉清泉酒,那可是人生之一大享受啊。

  贏昭和樓叔一下馬車,悅英樓中的夥計便跑了出來,牽過他們的馬車去。

  兩人大步走上台階。

  剛進大殿,一個白淨清秀的三十來歲賢士走了過來,他也不說話,只是右手朝樓上一揚。

  贏昭盯了這人一眼,也沒有責怪他的無禮。事實上,在這種人來人往的酒樓處,禮多了可是容易引起懷疑的。

  贏昭和樓叔緊跟在來人身後向二樓走去。

  到了二樓,那賢士繼續向三樓走去。

  三樓只有一層,迎江一面全是縷空的窗戶。贏昭一走上,便看到了坐在塌幾上的那個年輕的楚使。此人約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他在聽到贏昭的腳步聲時,應聲而起,轉過頭來雙眼炯亮,臉帶微笑地看著贏昭。

  他的微笑,乾淨如泉水,自信之極,彷彿是春日流淌在陽光下的溪流,讓人一見便是心中一清。贏昭對他打量了幾眼,突然有一種感覺:眼前之人很是不俗,也許真有幾分才氣。

  贏昭在上樓之時還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楚使宋成存了兩分輕視,現在只是見了他一眼,便自然而然地起了敬意。

  他不知道,令他起了敬意的可是孫樂的氣質,是她久經大場面歷練出來的磊落自信,從容不迫的風儀神韻。這種刻於骨子裡的東西,不管面目如何易容改變,卻總能在經意不經意間顯露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8:20 PM

第219章 說秦



  孫樂看到贏昭走上來,連忙上前一步,叉手一禮,朗聲笑道:「楚人宋成見過王太子!」

  王太子?

  贏昭眼睛一瞇,清秀溫厚的臉上迅速地閃過一抹滿足來。

  他收起滿足,對著面前笑得極為可親的孫樂叉手道:「宋子言重了,贏昭不過只是秦侯四子而已。」

  孫樂哈哈一笑,和贏昭分主客坐好,她提起酒斟,一邊給贏昭倒酒一邊笑道:「秦侯之位遲早屬於王太子,殿下又何必過歉?」

  贏昭笑了笑,他溫和地看著孫樂,慢慢地舉起幾上的酒水品著。

  他這酒水喝得甚慢,直是一.口一口地抿著,他神情十分鎮靜,彷彿等著孫樂說下去。

  可是,孫樂只這麼說了一句後,仰.頭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便轉過話題笑道:「久聞中原之地繁華,成首次來此,當真是感慨不已啊。」

  孫樂嘖嘖幾聲後,舉起酒杯朝.贏昭晃了晃,笑瞇瞇地說道:「秦地當真是人傑地靈,怪不得出了殿下這般的人傑。」

  她閉口不提王太子的事,令得贏昭隱隱有點不不過這不快他轉眼便掩藏住,他好整以暇的把杯中酒水也一飲而盡,呵呵笑道:「我中原之地乃龍走鳳飛之處,自是人才輩出。」

  他說到這裡,溫厚地看著孫樂,笑道:「恕昭愚昧,竟是.不曾聽過宋子之名。敢問子有何能,令得楚王如此看重?」

  他竟是一轉眼便對孫樂進行反擊了!

  孫樂在心中暗暗叫好!眼前這個贏昭雖然在天.下間的名聲遠不如贏秋那般大,現在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他這句話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和資格,逼著自己不安之下向他亮牌啊。

  當下,孫樂哈哈.一笑,雙手一拊,讚歎道:「殿下所言不虛,成確是無名小卒。」她說到這裡,見贏昭臉露詫異之色,又是哈哈一笑,再次歎道:「殿下果是人傑!」

  說完這句話後,孫樂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笑過之後,笑過之後,她目光轉向樓叔。

  看到她看到樓叔,贏昭在旁接口道:「樓叔是我心腹。」

  他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開口了。

  孫樂笑了笑,目光從樓叔身上移開,她轉向贏昭,舉斟再給他把酒杯滿上,徐徐地說道:「成從楚地來,早在來之前聽人說過,秦侯有數子,最寵者殿下也,而最得軍心者,卻是十三殿下。」

  贏昭一聽到『十三殿下』的字眼,臉上浮出一抹冷色。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秦共有精兵四十萬,車二千乘。這一次秦與三國聯軍攻楚,十三殿下所率者,便是精兵三十五萬,車一千六百乘!可謂傾一國之精銳而出。」

  贏昭聽到這裡,端起杯中的酒水抿了幾口,神情自如的作耐心傾聽狀。

  孫樂道:「贏十三殿下得盡軍心,深受父老愛戴,這一年來,更在秦侯面前百般奉承,深得秦侯信任。」

  孫樂雙眼炯炯地看著贏昭,身子微傾,沉聲說道:「敢問殿下可否想過,他日十三殿下大勝回歸,挾國之精銳,要求秦侯立他為王太子時,殿下將如何自處?」

  孫樂話音一落,贏昭清秀溫厚的臉色白了白,他強笑道:「十三弟好名,他不會如此做來。」

  他說得肯定,可語氣卻有點虛,顯然心中也沒有底。

  孫樂笑了笑,淡淡地說道:「不錯,十三殿下所圖者,不是秦侯之位,而是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他是不會如此做來!」

  孫樂的『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幾字一出,贏昭微不可見地嘴唇一抿。

  孫樂長歎道:「如十三殿下這樣的人,他不會強迫秦侯封他為王太子。他只會把那三十五萬精兵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兵權在握,就算是秦侯對他說話時,也會小心三分!如他要處置什麼人,秦侯忌憚於他,怕也會聽從一二!」至於這個什麼人,自然便是贏昭了,這一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出來。

  在贏昭有點發白的臉色中,孫樂冷冷地說道:「只要兵權在握,贏十三想當王太子,那只是一句話而已!成不知,十三殿下成為秦侯之時,將會如何安置殿下?」

  至此,贏昭臉色大變!

  孫樂點醒了他一個沒有重視過的問題,那就是兵權的重要性!以前贏十三雖然統領十萬精銳的虎威軍,可是他贏昭也不差,手中的兵力也有近五六萬,而且還深得父侯歡心。

  這一次,贏十三手中所有的可是秦國全部的精銳,不只是他自己手中的,連父侯手中的兵卒也都在贏十三掌控當中。

  他一直與自己作對,兄弟之間勢同水火,無法共存。現在他又手擁重兵,而自己卻是毫無反抗之力。他不管是想當王太子還是想當秦侯,或是想取自己的性命,連父侯在內無人可擋!這,這,自己怎麼就糊塗了?居然讓他順利的得到了全國精銳,讓自己落到了如此被動的境地!

  贏昭與贏秋對抗多年,一直知道他對兵權是如何的看重!這三十幾萬精兵入了他的手,那是不可能吐出來了,絕對不可能吐出來了!贏昭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他也看重兵權,可愣是沒有明白這兵權如此重要,竟然事關他自己的生死和前程!

  這個時候,贏昭完全明白了,贏秋之所以挑起這次戰爭,為秦稱霸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要借這個機會把兵權全部抓到手中啊。看來,他與自己爭了這麼多年,不耐煩了!他要對自己下手了!他大勝回歸之時,便是自己走投無路之時!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點醒,自己只怕臨死也還處於懵懂當中。

  贏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極!他白著臉,不知不覺中已汗濕浹背。不止是他,連一旁的樓叔也是臉色如土。

  忽然,贏昭記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下他從塌上直起身來,朝著孫樂深深一揖,沉聲道:「昭無知,幸得先生點醒!還請先生救我!」

  話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禮!

  孫樂連忙站了起來,還了一禮,清聲說道:「殿下何必多禮。成本為此事而來,自是知無不言。」

  贏昭連連點頭,他得到了孫樂的承諾心頭便是一鬆。

  他清秀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後,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再次坐下。

  孫樂提起酒斟,給贏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請飲!」

  「飲!」

  兩人同時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後。孫樂把酒杯放下,抬頭看著贏昭,徐徐說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贏昭不解地問道,「何意?」

  孫樂笑了笑,瞇著眼睛說道:「如今贏十三大軍在外,無暇顧及鹹陽城中。殿下只需在此時成為秦侯,他就算大勝而歸,介時也是殿下的臣子!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還敢有二話不成?」

  贏昭怔怔地看著孫樂,半晌苦笑道:「可是父侯那裡,他春秋正盛,又怎會在此時把王位交付於我?」

  他說到這裡,身子一傾,雙手握上孫樂的雙手,連聲說道:「先生大才,還請教我!」

  「不敢!」

  孫樂抽回雙手,連人帶塌向後移了移,低頭叉手道:「田公言已盡,成非足智多謀之士,愧對殿下厚愛!」

  孫樂說到這裡,頭一直低著,久久都沒有抬起來。

  贏昭失望地望著她,半晌後他砸了砸嘴,喃喃說道:「當真無策乎?」

  「不敢有瞞殿下。」

  贏昭沉默了,孫樂也沉默了,整個三樓變得安靜之極。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昭長歎一聲,「既如此,我們回吧。」說罷,他扶著幾慢慢站了起來。

  贏昭精神狀態很不好,站起時身子還晃了晃,險些摔倒。

  樓叔連忙上前一步,搶先扶著他的胳膊向樓梯走去。

  他們剛一轉身,孫樂便向一旁侯著的陳立使了一個眼色。

  陳立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不解地問道:「宋子,我觀贏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親兄弟,他難道真會下毒手不成?」

  陳立的聲音偏小,狀似在悄聲詢問。不過樓叔和贏昭剛轉身,離兩人很近,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贏昭聽得陳立的『親兄弟』三字時,嘴角向上一揚,清秀的臉上浮出一抹嘲諷和冷笑,還有恨意。

  正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孫樂的輕歎聲,「有所謂『無毒不丈夫』,贏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要顧及這等親情?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之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自古皆然!」

  孫樂的歎息聲很輕,語氣也很隨意。可是,她那句『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一入耳,贏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凜!

  樓叔正在扶持著他前行,見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地轉頭看向贏昭。

  這一轉頭,樓叔赫然發現贏昭清秀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隱隱還有咬牙切齒之相。他不由大驚。

  就在樓叔準備發問時,贏昭迅速地收拾好表情,甩開樓叔的扶持大步向樓下走去。

  『蹬蹬蹬』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他們的馬車離開酒樓老遠,陳立才轉頭對著孫樂歎道:「『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這兩句話太過駭人,田公是從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孫樂回答,逕自喃喃重複了這兩句話幾遍後,望著孫樂感慨地說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測!」

  這是陳立第一次露骨地誇獎孫樂。

  孫樂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立又看了一眼贏昭遠去的馬車一眼,問道:「也不知此子剛才想到了什麼,竟是如此受震動?」

  孫樂不答。

  陳立又喃喃說道:「難道這樣便能令秦兵自退?」

  孫樂也不答。她只是低斂著眉眼,沉聲說道:「走吧。」

  「諾。」

  「通知下去,馬上起程,一個時辰內需離開鹹陽城!」

  「為何如此著急?」陳立不解地問道。

  孫樂笑了笑,很是悠然地說道:「雖然我的話說得夠隱晦了,可是還得防備被人殺死滅口!」

  她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見陳立半天都不跟上,不由轉頭對著一臉怔忡疑惑地陳立笑道:「走吧!逃命要緊!」

  「諾!」



第220章 風雨之前



  贏昭坐上馬車後,臉色放鬆了少許,那溫和的眼神也恢復了平靜。可是以樓叔對他的熟悉,一眼便可以注意到,他的嘴唇抿成了緊緊的一線,從這個小動作看來,四殿下一直處於極度地激動當中。

  贏昭確實激動著,那宋成最後說出的『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的話,像閃電一樣擊中了他的心臟。不,不止是這一句!還有那句『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之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同樣也直中他的心臟深處!

  這一番話,清楚地提醒了他,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出了一個可怕的瘋狂的計劃。那樣的計劃要是在往常,他是想也不敢想,不但不敢想,幾乎是不敢夢!可是現在,那計劃便如附骨之蛆,在他的腦海中久久盤旋不去!而且越想越覺得那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法子!

  生還是死,就在一念之中!

  現在的他,已別無退路!

  贏昭的嘴唇越抿越緊,越抿越緊,漸漸的,他平和溫厚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這戾色如此陰狠,使得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樓叔緊張地叫聲傳來,「四殿下,你怎麼啦?怎地臉色如此不好?」

  樓叔的聲音一入耳,贏昭地壓下激烈跳動的心臟,沙啞地說道:「我沒事。」他說到這裡,一個念頭突然一閃而過,「樓叔一直跟著我,他也聽到了那席話,到了那時候,他會不會由此想到了是我所為?不行,他不能留!不止是他,還有那個什麼楚人!他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遲不說早不說在我離開的時候說了?而且句句細思起來,分明就是有意而為!對,他一定是有意的,他是在告訴我如何行事!這種事如此陰私,待事發時那楚人如果多嘴,我豈不是後患無窮?不行,那些楚人也留不得!」

  贏昭想到這裡,心中殺機已盛,他.又想道,「我記得這伙楚使只有幾十人,裡面也沒有名氣響亮的人物。這樣的一批人死在哪裡也不會起眼!」

  他想到這裡,半瞇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陰毒,這陰毒轉眼既逝,當他再睜開眼時,已依然是一臉的溫厚平和。

  贏昭主意已定,卻顧及著樓叔不能馬上下令,只能.等著馬車慢騰騰地晃悠到府第,再支走樓叔,經過再次的細思後,他終於下了一連串的指令。

  「什麼?那些楚人在一刻鐘前離開了鹹陽城?」

  贏昭不敢置信地盯著跪在身前的劍師首領,嘴唇.抿得緊緊的,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後,冷冷地說道:「好快的手腳!宋成,宋成?他當真是無名小卒嗎?」

  恨恨地說到這裡,贏昭突然想道:會不會那宋成.便是田公孫樂?不,不會,那孫樂不過是一婦人,她不會如此膽大包天!

  伏在地上的劍.師久久沒有等到贏昭的怒笑聲,黑瘦的臉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半晌,他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贏昭,低聲說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城追擊?」

  「出城有個屁用?」贏昭被這人一句話又激起了沖**火,他砰地一腳,重重的把劍師踢得仰翻在地。他沒有注意到,這劍師挨了他一腳後,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哼,那宋成把我的行為估計得如此精到,你們追出城也殺不了他!何況還會驚動十三!滾,滾!」

  贏昭即使是怒喝,聲音也有刻意地壓低。他這滾字一說出,劍師連忙應道:「諾,諾。」他一邊應諾,一邊向外奔去。

  這劍師才跑到門口,贏昭的喝聲再次傳來,「回來!」

  「諾!」

  「他們是跑了,有一個人卻沒有跑!過來一點,本殿下有件萬分隱密之事交待於你!」

  「諾!」

  孫樂天生謹慎,別說是贏昭沒有派人出城追擊,就算派了人也追她不到,因為她再次給自己換了一個妝,變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貴女。

  三十人的車隊,要到哪裡都是無比的方便。孫樂一出鹹陽城的勢力範圍中,便叫停緊趕急趕的眾人。

  「田公?」

  兩個應令而來的楚人叫道。他們已是隊伍中僅剩的楚人了,剛才孫樂把車隊停下後便叫他們過去。可他們過來了,孫樂卻只是怔怔地望著東南方向出神,久久都不說一句話。

  「田公?」

  兩人再次小心地喊道。

  孫樂長長地睫毛扇了扇,目光慢慢從東南方向移開,轉到了兩人身上。

  她靜靜地望著兩人,如秋水般的雙眸中浮出一縷淡淡的,說不出是憂傷還是悲涼的情緒。

  在孫樂這樣的目光的注視下,兩個楚人更手足無措了。他們也是賢士,也是見多識廣之人,可這個時候只覺得田公孫樂顯得很是古怪,她的眼神中彷彿有著無盡失落,有著無盡不捨。

  孫樂扇了扇長長的睫毛,低聲說道:「此次諸事已了,我有一書交給你倆帶給楚王。」

  兩個楚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說道:「田公不隨我等回楚乎?」

  孫樂搖了搖頭,在兩個楚人有點不安的神色中,她笑了笑,低眉斂目地說道:「戰爭剛起,我還得留在這裡居中策應。」

  她這麼一說,兩個楚人便說不出話來了。基本上,他們雖然一路跟隨孫樂而來,卻壓根沒有弄清她此行到底做了些什麼事!除了韓國因她的一席話沒有參加聯軍外,孫樂其餘的行動他們是一點也不明白。

  因為不明白,他們雖感覺到孫樂這句『居中策應』的話不盡不實,卻也無法反駁。

  孫樂不再多言,返身從馬車中拿出另一個銅盒交給兩人,低聲說道:「請把此物面交楚王!」

  「諾!」

  左邊的楚人凜然應道:「一定面呈陛下!」

  右邊的楚人也說道:「誓死也不會把它落入敵手!」

  兩人言語鏗鏘,沉而有力。孫樂卻是勉強一笑,低低地說道:「這,也沒有那麼打緊。」她的聲音真的很低,很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

  兩個楚人只見她嘴唇蠕動,當下認真地側耳傾聽著。孫樂瞟了兩人一眼,聲音略略提高,「就這樣了」

  兩人略一遲疑才凜然應道:「諾!」

  給兩人準備了幾十金後,孫樂等人目送著他們的馬車漸駛漸遠,漸駛漸遠

  陳立見孫樂一直呆呆地對著東南楚國的方向默不吭聲,便策馬向她靠近,低聲問道:「田公,下面欲往何處?」

  「欲往何處?」

  孫樂喃喃重複了一遍。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陳立,直看了一會才清醒過來,斷然說道:「就留在秦魏之境,待此戰了結後再說!」

  「諾!」

  朗聲應諾後,陳立嘿嘿一笑,策馬向孫樂的馬車湊了湊,一臉諂媚地說道:「孫樂,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為何我一點也沒有看明白?」

  孫樂轉過頭來衝他一笑,回了一句,「日後自知!」

  她聲音一落,陳立清秀的臉便是一黑。

  在孫樂等人離開鹹陽的時候,四國聯軍也正式抵達了楚國邊境,八十來萬大軍在離郢僅有三百里遠的平原上,一字擺開了陣勢,等候著楚軍的到來!

  這平原是經過楚軍允許,雙方精選的戰場。地方開闊,一望無垠儘是平原,正可杜絕楚軍再次使詐。

  贏十三端坐在營帳中,修長的手指正溫柔地撫過琴弦,他的動作極輕,極柔,手指拔動處,一串悠揚悅耳的琴聲在夜空中響起。

  琴聲傳蕩,傳蕩,它是那麼的悠遠。可這悠遠的琴聲,混合在馬鬧人喧聲中,卻一點也不顯眼了。

  這時正是夜間,四國聯軍的營地上燃燒著無數的火把,這些火把如此之多,光亮如此之艷,直把夜空照得恍如白晝。

  正當贏十三低斂著俊雅的眉目,靜靜地沉浸在琴聲的世界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在帳外戛然而止。緊接著,一聲朗喝聲傳出,「殿下!楚軍已發,五日後便可與我一戰!」

  直過了良久,贏十三清雅的聲音才混在琴聲中傳出,「善。」

  腳步聲漸去。

  又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再次傳來,這一次那人沒有停留,他直接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全身披銅掛甲的白臉漢子,他徑直走到贏十三後面,在軍卒的幫助下脫著盔甲。

  銅甲很沉,直脫了半晌才脫下。白臉漢子晃了晃手,轉過身走到贏十三旁邊的塌幾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飲下後,他鬱怒地喝道:「吳魏兩國的匹夫當真無禮!居然敢對我說,除非秦兵先攻,否則他們決不先上!哼,國家很小,這口氣倒是很橫!」

  琴聲戛然而止,贏十三轉過臉來,墨黑的雙眼定定地落在白臉漢子的臉上,沉聲問道:「吳魏兩國都是如此說來?那越國呢?」

  白臉漢子提著酒斟便往嘴裡倒酒,汩汩的酒水流動聲中,一小半的黃酒順著他的鬍鬚一直流到喉結處,流到衣襟內。

  一口把酒飲去一半,白臉漢子才伸袖拭去嘴邊的酒水,回道:「越人倒是識趣,答應了楚人一來便由他們率先發動攻擊。」

  贏十三聞言點了點頭,他轉過頭,皺眉看著帳外閃爍的焰火,沉聲說道:「不知為何,這一次我這心總是七上八下地亂跳著,好似有什麼事被我忽略了一樣。」

  他說到這裡,自己搖了搖頭,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含笑道:「楚人傾全國之力,也不過是三十萬卒,我方儘是精銳,且三倍於它。我實是想不出此戰不勝的理由!蒙其,我們秦人稱霸天下,便是由此戰開始!哼,由著吳魏小國去搪塞猶豫吧,惱了我,本殿下滅楚後反戈一擊,滅了他們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9:56 PM

第221章 秦國驚變



  五天後。

  楚軍到達後,聯軍足足讓他們休整了兩個時辰,贏十三才揮動帥旗,號令八十萬兵卒向楚軍步步推進。

  聯軍在迫近楚軍只有二十里時停下了。

  漫無邊際的荒原上,兩隊百多萬軍卒整整齊齊的排成隊列,森然相望。

  贏十三騎在高大的白馬上,一身盔甲,外披紅色披風,風獵獵吹過,拂起他的衣袍。這時刻,他俊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墨黑的雙眸晶光閃動,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銳氣,一種慷慨激昂的興奮。

  他昂起頭,抬眼望著對面荒原上的楚軍,興奮地想道:就從這裡開始,一切就從這裡開始!天下諸子碌碌,只有這楚弱還有一點本事。只要我這一次滅了他,我大秦便再無敵手!我統一中原,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想到這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中那奔湧的**!

  這時,馬蹄聲響,蒙其策馬來到了贏十三的身後。

  蒙其與贏十三一樣抬頭眺.望著楚軍的陣營,眺著眺著,他突然說道:「這楚夷倒是知禮了!上次齊魏韓三國攻他時,他可是絲毫不按規則地把對方引到了田坎山陵區,這一次卻安靜的與我們在荒原中擺開陣勢?」

  贏十三冷冷一笑,輕哧道:「他可從.不曾安靜過!」說到這裡,贏十三長劍一指,點向楚軍後面的青山隱隱處,說道:「此去百里,只一方狹路!兩側儘是高山,出口狹而長,而且谷中雜草繁茂。楚軍只要退入其中,我等便束手無策,如我方無意中踏入,那是插翅難飛!」

  贏十三說到這裡,哈哈笑道:「那.可是一進可攻退可守的寶地啊,那楚弱與我們約定此處作戰,真是用心險惡!哈哈哈哈,可他小看了我贏秋,我偏要與他在這種地方作戰,偏不會如他心願地追擊於他!哼,陰謀狡計只可用於雙方勢力相等時,現我方實力是他三倍,這一次他縱百般算計也是死路一條!」

  贏十三朗朗的笑聲遠遠傳出,眾軍被主帥這自信.而張揚的笑聲所感,一個個轉頭向他看來。每一張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

  只有吳侯和魏侯兩人默不吭聲地看著這一切,目.光中閃動著疑惑:不是說楚人有策令秦兵自退麼?怎地明天就要正式攻擊了,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傳出?

  「駕——」

  贏十三厲喝一聲,腳跟一踢,策馬向楚軍方向急.奔而去。

  一眾主帥本來.都安靜地站在山坡上觀看,此時他這麼急衝而出,不由都嚇了一跳。蒙青連連策馬跟上。

  贏十三**的本是萬中無一的良駒,此時全速而行,直是快如閃電。蒙青連連踢著馬腹,大聲叫道:「殿下,殿下!快停下,快停下——」

  他扯著嗓子嘶喊,可聲音剛一出口便化入了風中,迎風衝出的贏十三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馬行如電,轉眼間便衝出了十來里,轉眼間楚人的陣營清楚地出現在視野中!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贏十三根本沒有減緩前衝的步伐,隨著他的急衝的身影,前方排成了陣列的楚人隱隱出現了躁動。

  天啊,隔楚人只有三里不到了!

  蒙青心中又驚又亂,他嘶啞地吼道:「贏秋停下,你莫不是瘋了癲了?」

  就在這時,贏十三猛然扯住了奔馬,那馬因沖得太急,突然人立起來,「噓溜溜——」地發出一聲嘶鳴,倒退兩步才穩住身軀。

  蒙青如狂風一樣衝到贏十三的身邊,沙啞地叫道:「十三殿下,你怎麼如此」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啞住了,因為對面的楚軍在一陣躁動後,一個全副盔甲的青年王者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楚弱王出來了。

  贏秋一看到楚弱王,仰頭便是一陣狂笑,笑聲剛止,贏十三朗朗地叫道:「楚弱,你也是當世英雄!足可當秋的對手!可惜現在秋沒有這個心情與你慢慢的廝磨,這一次秋要勝之不武了!哈哈哈哈!撼哉!撼哉!」

  他的叫聲中注入了內力,聲音給遠遠地傳盪開來。一時楚人三軍盡皆得聞。聲音一落,贏秋也不再多言,他朝著楚弱王意味深長地盯了幾眼,又是一陣大笑後,突然拔轉馬頭向回衝去!

  直到贏秋衝出老遠,蒙青才從怔忡中清醒過來,他急急策馬跟了上去。漠漠荒原中,兩道人影如煙一樣一衝而來,轉眼又是一衝而回。

  蒙青一直衝回了老遠,一直到與接應自己的劍客們會合,還錯愕地看著贏十三:殿下如此急衝過去,便是為了跟楚弱說上那麼一句話麼?

  「陛下,這贏秋當真英雄也!」

  文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止是他,弱王身後的一眾楚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變化。這是個崇尚個人氣節的時代,本來他們對贏秋與諸國聯軍共同犯楚還有點不屑的,現在贏秋這麼一衝一喝,這些楚人便覺得這贏秋敢作敢當,不愧是個人物!

  楚弱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一雙厲目緊緊地盯著遠去的贏秋,暗中冷笑道:贏秋,縱你算計百出,這一次怕也是落了空了!

  雙方約定大戰的日期是第二天,今天只需看一看對方的陣勢便可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辰時一到,雙方戰鼓「咚咚——咚咚」地響破天際,贏秋端坐在營帳中,連出去一觀的心思也沒有。

  不一會夫,蒙青掀開帳篷走了進來。他衝著贏秋一叉手,朗聲道:「殿下,越軍已向楚人攻出!」

  「善!」

  贏秋朗朗一笑,提起酒斟給蒙青倒了一杯酒,笑道:「請飲!」

  蒙青沒有應聲坐下,他望著贏秋,遲疑地問道:「殿下不欲一觀?」

  贏秋哈哈一笑,搖頭道:「越人只是試攻,秋懶得前去。」

  蒙青在他對面的塌上盤膝坐下,沉聲道:「楚人確實精銳,我觀那黑甲軍與我虎威軍實不相上下。吳魏兩國都不願先攻,現越人攻了,如損耗過大,末免會埋怨殿下!」

  贏秋嘴角一揚,漫不經心地笑道:「損耗過大?我巴不得他們全部埋屍於此!」他說到這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淡淡地說道:「可惜的是,吳魏兩國過於狡猾,居然百般推拖不敢先攻,令我不能借楚人之人除去他們。吳魏既不出兵,越人就算出兵也必不會盡全力。你等著,越人這一衝擊只要略有受挫,就會撤兵求助於我!」

  蒙青點了點頭,他皺眉道:「這麼說來,介時與楚人正面對戰的,還是我秦卒?」

  贏秋仰頭喝下一杯酒,說道:「然。不過楚軍遠弱於我,此事不足為慮。我虎威軍只要衝亂了楚人陣營,吳魏越便會信心大振,到那時,大勝已臨。」

  蒙青肅然應道:「殿下算無遺策!」

  贏秋哈哈一笑。

  正當他的大笑聲破空而出,遠遠傳揚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急喘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稟殿下,鹹陽急報!」

  鹹陽急報?

  贏秋一怔。

  蒙青也是一怔。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後,贏秋騰地站了起來,叫道:「進來一說!」

  「諾!」

  來個是個風塵僕僕,汗水在灰塵滿佈的臉上衝出了三四道印痕的麻衣劍客。他一進來便單膝跪地,雙手托出一個竹簡,朗聲叫道:「殿下,事情有變!二十前陛下突然重病而亡,四殿下被群臣擁為王太子,聽說周天子敕封四殿下為秦侯的使者已向鹹陽趕來!此是事件經過!」

  「什麼?你說什麼?」

  贏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腳步一跨,騰地向劍客衝出。卻因為衝得過急,重重地撞到了幾上,踉蹌了一下。

  贏秋伸手急急地在另一個幾上一撐,穩住身形。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這一撐,信手把那幾上的酒菜碟斟全部劃落在地,「砰砰砰」地碎了一片。

  他三步並兩步地衝到劍客面前,右手一伸揪著他的衣領,剛才還俊雅飛揚的臉上此時不但鐵青,還烏雲瀰漫,扭曲不已!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到沒有,再說一遍!」

  贏十三的厲喝聲震盪著,從帳中遠遠地傳出。隨著他這喝聲一出,一陣腳步聲從帳外傳來。

  麻衣劍客被贏秋緊緊地揪著了衣領,一張臉漲得紫紅,還哪裡說得出話來?他張著嘴啊啊地叫著,捧著竹簡的雙手不斷地舞動著。

  蒙青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接過這人手中的竹簡說道:「殿下,這上面有詳細記載!」

  贏秋青白扭曲的俊臉不時地跳動著,他咬牙切齒了一會,終於手指一鬆,放下了這劍客的衣領。

  「啪」地一聲,那劍客向下摔去,他身手倒是不錯,順著下落之勢一個翻滾便爬了起來,小心地退後幾步肅手站在帳篷角落裡,這麼大一個漢子,此時額頭上的冷汗直如雨水一樣涔涔而下。

  贏秋似乎冷靜了不少,他緩慢的,有點顫抖地接過蒙青遞來的竹簡,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



第222章 孫樂所為



  贏秋看竹簡的速度很慢,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後,又從頭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看著。

  他那俊雅從容的臉上,越來越扭曲,越來越難看,那時青時白,時而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一旁的蒙青心驚肉跳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秋把竹簡合上,閉上了雙眼。

  他閉著雙眼,久久一動不動。

  帳篷外的喧囂聲,廝殺聲,吵鬧聲,馬鳴聲不絕於耳,可帳篷中卻靜得連呼吸聲也在壓抑著。

  直過了一刻鐘,贏秋才慢慢睜開眼來。

  他眼睛一睜開,表情便恢復了以往的鎮靜,只是那墨黑的雙眼如有烏雲瀰漫,讓人見之心驚。蒙青只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

  好一會,贏秋開口了,他的聲.音悶而澀,沉沉的,「這些事全發生在這二十天中?」

  呆在角落中的麻衣劍客小心地應道:「然。」

  「我父侯是突然得了暴病而亡,大夫有說了什麼話?」

  「大夫也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贏秋冷笑起來,他在帳.篷中走來走去,哧笑道:「父侯身體精壯,再活二十年也是無礙,一直無病無痛的,怎地會暴病而亡?」

  他說到這裡,哧笑起來。笑了兩.聲後,又問道:「這麼說來,我父侯臨死時把王位傳給了四哥了?」

  「然!」

  「何人可證?」

  「有,有大夫子楚,丞相巫羅,還有,還有」

  不等劍客的話說完,贏秋已揮手打斷了,他森森笑.道:「這些都是我四哥的人,你且問你,父侯遺命立我四哥為王太子時,支持我的大臣都在何處?」

  那劍客小心地看了一眼贏秋,低聲說道:「都被禁於.家中。」

  「果然!」

  贏秋重重地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喃喃說道:「好.狠毒!好生狠毒!他平素對我父侯母后是何等孝順恭敬?沒有想到居然敢下這等黑手!」

  蒙青在旁邊直.聽得膽戰心驚,他不敢置信地問道:「殿下的意思,大王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這事太過駭人聽聞,他實是說不下去了。

  贏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大周幾百年天下,這種事也曾傳說過,用不著怕成這樣!」

  他說到這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可是,我真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啊」

  那傳迅的劍客見贏秋久久沒有說話,壯著膽子報道:「我們的人發現,在大王病死之前,四殿下曾與楚使見過面!」

  「什麼?」

  贏秋駭然回頭,盯著麻衣劍客問道:「楚使?他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

  「說是叫宋成,乃一丈夫。」

  贏秋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宋成?不曾聽過。」

  他咬了咬牙,又在帳篷內轉動起來。

  他這一轉便是一個時辰,然後,贏秋坐在塌幾上,低著頭動也不動。

  蒙青和那麻衣劍客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聲音朗朗的從帳中傳出,「殿下!越人支持不住了,他們請求殿下派兵支援!」

  響亮的喊聲傳到帳內,令得呆若木雞的贏十三動了動,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帳外,半晌都不吭聲。

  帳外之人見他久久不答,頓了頓又叫道:「殿下,越侯說殿下如不願出兵,他們可要鳴金收兵了。」

  「鳴金收兵?」

  贏十三冷笑起來。

  他騰地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吼道:「鳴金收兵?」

  帳外之人以為他發火了,嚇了大跳,結結巴巴地叫道:「殿,殿下,越侯,越侯是這樣說來。」

  贏十三卻似乎沒有聽到這人的回答,他徑直冷笑道:「鳴金收兵?也罷,就鳴金收兵吧!」

  這聲冷笑一出,他臉上的迷茫一掃而去,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堅定和沉狠來。只見他右手朝空中一舉,喝道:「蒙青!」

  「屬下在!」

  「傳令下去,秦人起帳,連夜趕回鹹陽!」

  「諾!」

  蒙青的應諾聲中,隱隱夾著帳外之人的驚訝聲。

  蒙青大步走出後,贏秋慢慢地閉上雙眼,無力地說道:「這一次,卻便宜楚弱了!」

  秦人收帳準備退兵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遍整個戰場。這時越人還與楚人各自列陣,拿不定主意是再行交戰還是撤退。越侯在這時得知秦人要先撤兵回鹹陽時,雙眼直是翻白,他驚恐萬狀地看著對面哈哈大笑的楚人,突然發現,自己被棄了!

  而吳魏兩國在得知贏秋的決定時,都是啞口無言。特別是兩國諸侯,更是百味交雜。他們連連拉住秦人,想知道贏秋突然決定退兵的原因。當知道是因為秦侯突然暴死,秦四王子已成為秦國的王太子時,不知為什麼,他們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寒顫。

  贏秋以法治兵,軍紀極嚴。他的命令下達後,不到二個時辰,四十萬秦卒已列好整齊的方隊,只等著回國。

  讓秦人意外的是,吳魏兩國反應也是極其不但而且果斷得匪夷所思。就在秦人列隊準備回撤的同時,他們的命令也已下達,吳魏兩軍就在秦人的旁邊列隊,準備也回撤!

  一時之間,只有越人慌了手腳!越侯眼見三國都準備撤了,也發佈了整隊回撤的命令。命令縱使發出了,他的心卻虛到了極點!因為,他剛才向楚人發出攻擊了!因為,此時楚弱王正陰森森的,如餓狼一樣盯著他!

  越侯突然發現,因為秦人的臨時爽約,自己和自己的國家,陷入了極度的困境當中!剛才那一輪衝擊,他們已殺了不少楚人!楚弱王完全可以用那個借口對越國攻擊了!

  這個贏秋,他明明約好的,可就因為他的臨時爽約,我小小的越國便萬劫不復麼?這時刻,越侯直是生吞了贏秋的心思都有。

  這時的贏秋,很忙,而且心思沉沉,他壓根沒有在意幾國諸侯的反應,也沒有精力去在意。

  當所有的準備做好,秦人準備出發時,天色已黑。無數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夜空。

  紅艷艷的天空,獵獵作響的火把,還有整齊排成隊列準備離開的秦人,給這廣闊的荒原添了異樣的色彩。

  贏十三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些軍卒,看著燃燒的火光中,這一張張年青而沉默的面容。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我有精兵三十五萬,就算父侯尚在也對我無可奈何,何況是現在?贏昭啊贏昭,你連弒父那種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來,這一次,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想到這裡,突然之間雄心大起。數十萬人注目中,只見贏秋頭一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激昂高厲的笑聲久久不絕,在夜空中遠遠傳出。

  近百萬人面面相覷,他們滿腹不解,處於這麼被動的境地,這個贏秋贏十三怎地歡笑起來了?

  就在贏秋「哈哈哈哈」的笑聲遠遠傳開的同時,突然間,從荒原的那一頭亦傳來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贏秋一驚,他驀地收住笑聲,轉頭看向身後里許外的荒原,此時此刻,那裡密密麻麻的站了百來個楚人。而策馬立在最中間的則是楚弱。

  楚弱還在大笑,他的笑聲無比歡喻。

  狂笑了一陣後,楚弱收住笑聲,他雙眼如電地盯著面無表情的贏十三,一臉歡容,朗聲說道:「贏秋!你聯合五國,欲帶百萬軍滅我楚國,現又如何?」

  贏秋冷笑道:「不過是暫且饒你一命而已,堂堂楚王居然得意到斯!」

  贏秋的聲音剛落,楚弱便笑瞇瞇地盯著贏秋,哈哈笑道:「暫且饒我一命?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贏十三殿下看來有所不知啊。」

  他拖長聲音,慢騰騰地說到這裡後,聲音一提,朗朗地叫道:「五國犯楚,百萬大軍將臨之日,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現使!!」

  夜空中,無數的回音不斷地傳來,不斷地衝出著贏秋的耳膜!

  贏秋俊臉一青,雙眼瞬間睜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楚弱王。

  弱王看到了他的驚愕,他又是哈哈一笑,朗朗地說道:「勸得韓人棄兵,令得秦兵自退!噫吁唏!秦十三殿下,縱你自以為人傑,卻也被田公孫樂戲弄於掌股當中!贏秋啊贏秋,得田公如此國士者足可得天下,殿下以為然否?」

  弱王說到這裡,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響徹雲霄,遠遠傳出。在山鳴谷應中,贏秋的臉色越來越青,而吳魏越三國統帥的臉色也是或青或白。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田公不過一婦人,都不欲用她,結果她一婦人可抵百萬大軍!她一婦人可以翻雲覆雨,哈哈哈哈。得士者得天下,惜愚人不知矣!」

  大笑聲中,弱王策馬轉身奔回,他這麼一動,他身邊的護衛也齊刷刷地回返。黑暗中,他的身影越去越遠,可他笑聲卻依然在眾人耳邊迴盪,迴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09:59 PM

第223章 一說之功



  贏十三一動不動地目送著弱王遠處,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不明的神色。望著那黑漆漆的天邊,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田公孫樂那張溫婉秀美的臉。漸漸的,黑黑的天空中浮出的那張芙蓉秀臉淺淺一笑,如水般溫柔。

  要不是她那雙眼睛中含著聰慧,只怕誰也不會知道這個女子可怕至此吧?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淺笑,贏十三輕輕一笑,低聲說道:「孫樂?沒有想到我是輸在你的手中!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哎!」

  早知如此,他怕是用強的用綁的也會把孫樂留在身邊吧?那個才智可畏的女子,其實有著很多弱點的,只要善加利用,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的。這個世間,除了如此女子,又有哪個女人配做自己的王后?

  弱王帶著百來個劍客如旋風一樣遠遠衝出,黑暗的大地上,百來個火把在夜空中一閃一滅,與天空中暗淡的群星呼應。

  風呼呼地吹來,刮起眾人身上的外袍獵獵作響。

  奔跑了一刻鐘,楚軍的陣營.出現在眼前後,文良側過頭看著弱王,夜風中,他的黑髮被長長地揚起,那俊朗年輕的臉上是一臉淡淡的憂傷。文良策馬靠近少許,忍不住問道:「陛下最後為何如此說來?」

  他為什麼要給孫姑娘如此揚名?.現在孫姑娘被各國所厭,只能留在楚國不是正好嗎?他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來?這席話一傳出,只怕天下的諸侯再也不會把田公孫樂拒之門外。這樣對楚真的好麼?

  紅焰焰的火把照在弱王的側.面,明暗不定中那俊挺的眉眼有著一抹苦澀,一抹滄桑。

  弱王苦笑一聲,轉過看向文良,黑暗中,他的雙眼如.子夜般深沉,「文良,你有所不知,姐姐她,她有了隱世遁居的心思了。」

  弱王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無力,「文良,我很害怕,.我害怕這次的事一了,她便會離我而去,會走到一個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之所以說那些話,便是要讓世人對她敬重有加,對她驚佩的同時都想收用她。如果姐姐不再被諸國所厭,你說她會不會不隱居了?她就算到了齊國,到了秦國,只要她還遊走在世間,我就總有一份想念,我就終歸有法子讓她再安心呆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女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聲音中增了一份堅定,.一份狠意!弱王對孫樂的感情,一直是敬重之極,從不敢冒犯,可是現在的弱王,那語氣中卻有了戾氣!

  弱王的聲音淡.淡的,靜靜的在夜風中流轉。他的話音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彷彿沒有半點起伏,可是文良聽著聽著,卻不知為什麼有點心酸了。他轉頭看著這個本應該意氣風發的少年,暗暗忖道:情之一字,一至於斯!幸好,這世間只有一個孫樂!

  百騎不一會便來到了楚國的營帳。眾楚人看到陛下返回,紛紛策馬靠近。

  一個黑臉絡腮鬍子的將軍衝過眾人,率先靠近弱王問道:「陛下,聯軍退卻,我等可要回郢?」

  弱王手一抬,勒令坐騎停下。

  他昂起頭,雙眼炯炯地盯著紛紛聚來的眾將,以及眾將身後向自己看來的楚卒。他盯得很仔細,他的雙眼從左轉到右,從右轉到左。

  漸漸的,他的眼睛一陰,徐徐說道:「諸位,今日是何人犯我楚地,殺我楚人?」

  眾臣同時一怔,他們睜大眼看著弱王,隱隱地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弱王冷冷一笑,突然聲音一提,厲聲喝道:「我楚挾精兵三十萬,豈是容人想來便來,想退便退?豈是容人想殺便殺,想欺便欺?今日越人犯我楚地,殺我楚人,如此恥辱,我必報之!」

  當弱王說到「我必報之!」四字時,右手刷地一舉,厲喝道:「如何?」

  眾臣同時一凜,齊刷刷地叫道:「我必報之!」

  「聲音太小了!」

  數千人同時嗓子一粗,紅著眼睛叫道:「我必報之!」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楚人叫道:「我必報之!」再然後,整個天地間都是數十萬楚人的怒喝聲,「我必報之!」

  「魏屯!」

  「在!」

  「以爾為帥,帶左路十萬大軍阻擊越人,勿必使他們全部埋屍楚地!」

  「諾!」

  「商離!」

  「在!」

  「以爾為大將軍,率右路七萬大軍從東入越!」

  「諾!」

  「莊式!」

  「在!」

  「以爾為大將軍,率中路七萬大軍從南入越!」

  「諾!」

  弱王雙目如電地掃視著群情激沸的楚人,頭一抬,厲聲喝道:「我楚人頂天立地,豈可由區區弱越任意欺凌?這一次,你們且殺到大越去!且把越國千里疆域變成楚之領地!」

  眾將熱血沸騰,整齊應道:「諾!」

  眾軍也熱血沸騰,數十萬楚卒整齊應道:「諾!」

  突然間,文良右手刷地舉高,高聲叫道:「楚王雄威!」

  三三十萬楚人同時吶喊著「楚王雄威!」

  聯軍還去得不遠,他們聽到夜空中傳來的這驚天動地的吶喊聲是,齊刷刷地一頓,轉頭向火光如星的地方看來。看著看著,他們的臉上同時閃過一抹憂色。

  楚弱王的命令發出後,眾軍便開始原地休息。當弱王估計到聯軍已分開,準備各自歸國時,楚人動了!

  楚人這一動,便是雷霆萬鈞之勢!三路大軍二十四萬精銳同時開出,煙塵滾滾中,向著國土面積不足楚國的二分之一的弱越殺去!

  就在楚弱王對越實行圍殺時,本應回吳的信文君也率著吳國大軍,從西侵入越境。

  一時之間,越國面臨北部強楚和西鄰吳國的聯手攻擊,大軍節節敗退,不過一月便已連失數城!亡國之危迫在眉睫!

  而這時,本想在贏昭立為秦侯之前趕回的贏秋畢竟慢了一步,當他趕到鹹陽時,贏昭已得了周天子的承認,成為新的秦侯。

  鬱怒之下,贏秋率著三十萬秦軍把鹹陽城團團圍住,向天下人宣佈了贏昭弒父奪位的無恥行徑!並一面派使向周天子抗議,一面向天下宣佈將用強兵奪回本屬於自己的秦侯之位。

  可是,贏秋雖然說得信誓旦旦,可他終究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前秦侯是贏昭所害。再加上這個時候,越國被吳楚聯手夾擊的事傳得世人皆知。

  要知道越之所以面臨如此困境,卻是因為相信了他贏秋的話,與他相約犯楚,並奉令先行攻楚的緣故!

  越侯是贏秋約來的,可越人攻楚時秦人不但沒有出兵相助,還退兵回國,令得小小的越國正面經受強楚的怒火。這等行為,亦是背信棄義!

  贏昭在越國之事上大做令世人相信贏秋實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他不但在盟友事上背信棄義,還誣賴兄長,欲強奪王位,如此方方種種,漸漸使得贏秋面臨著道義的遣責!和越來越多的賢士的唾罵!

  因此,贏秋雖有雄兵四十萬,舉手便可拿下鹹陽城,卻因為滿國出現的指責懷疑的話陷入了困境中。贏秋要是個普通的只想為一方諸侯的人,也許不會把這些指責唾罵放在眼中,可他是想當霸主,想一統天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是萬萬不能讓自己陷入無信無義不忠不孝的惡名中。

  到了後來,攻下鹹陽城已是次要,贏秋大多數精力用在挽回自我名聲上。而秦國也因為了內有贏昭這個秦侯,外有贏秋這個強勢王子而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伴隨著秦國內亂的,是田公孫樂的名頭。

  幾乎是一夜間,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在這次五國伐楚中的所為。退韓兵,與吳魏相約不先犯楚,然後令得秦兵自退,這方方種種,都是驚世駭欲的事跡!

  先前,她**強趙於掌股當中,可趙人以一國之力對她進行報復的結果便是如今地一蹶不起!

  她兩番救楚,一番救齊,無不令得天下震動!

  還有,越國不是對她不敬麼?越侯連她入城也不願意麼,還幾次三番地趕她出境,甚至越王子還想拿她的人頭討好趙人麼?現在好了,她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揮手,甚至沒有刻意對越人做什麼事,便令得越國面臨著吳楚兩國的夾擊,覆滅在即!

  沒有人能想到,田公孫樂不去遊說越國,對越人什麼也不做,居然便是致命一擊!

  如楚弱這樣的逆賊,因她相助便兩逃大難,越變越強。而秦趙這樣的大國,因與她為敵要不國力削弱,要不陷入內亂當中!這樣的女子,這樣的才智,著實可畏可佩!

  孫樂的名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為世人所傳揚,所敬畏。可與弱王所料不同的是,諸侯越是知道孫樂的所為,越是防備大於欣賞,畢竟她與楚國的關係太過深厚,以至很難為他國所用。

  隨著她名聲大振,贏十三的處境倒是好了一些。因為楚弱王親口說過,「田公孫樂令得秦兵自退」。

  那她做了什麼事,居然令得秦兵自退?難不成,先秦侯之死,現任秦侯的繼位都與她有關?

  不知不覺中,世人的言論開始偏向了贏十三。這一點可是當日說出那句話的楚弱沒有想到的。



第224章 兩種心思



  就在天下人對孫樂和其所為百般猜測感慨時,楚軍以強橫之勢,如狂風一樣捲入了越國境內,不到二個月的時候,便已一連拿下了八座城池!

  令越國冰上加霜的是,吳人也不甘其後,時不時的派兵強掠,也得了越國城池二座了。

  楚王宮中。

  「陛下,隨田公出使的秦事賢士回來了。」

  弱王正在披閱竹簡,聞言一怔,手中的毛筆不知顫抖了一下,灑出幾滴墨水在竹簡上。

  他慢騰騰地把毛筆放下,再慢慢地抬頭看向稟報的太監,低聲問道:「還有何人?」

  那太監一愣,回道:「沒有了。」

  他的聲音一落,弱王端坐在塌上的身軀不由一晃。

  他艱難地閉了閉眼,久久沒有說話。

  太監小心地偷瞄了弱王一.眼,低聲說道:「陛下,他們有事求見,說田公有一物要親交陛下之手!」

  「有一物要交到我的手中?」弱王干.嘎地笑了起來,他才笑兩聲,聲音便是一干,竟是笑不下去了。

  他低斂著眉眼,自言自語道:「入.秦之前把所有的楚國劍客都打發回來,這一次乾脆連最後兩個楚人也不留了。姐姐啊姐姐,你竟是連楚國也不打算回了麼?你,你想到哪裡去?」

  他的聲音既啞且干,還有點澀。自言自語地說到這.裡後,他突然覺得胸口傳來了一陣悶痛!那悶痛一堵一堵的,讓他直是喘不過氣來。

  弱王伸手緊緊地捂著胸口,低低地喘息起來。那太.監大吃,不由尖聲叫道:「陛下,陛下,你要不要緊?」

  弱王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尖叫。他又閉上雙眼,.低聲問道:「叔子離開幾日了?」

  太臨不知他為.什麼突然提到叔子,先是一怔,馬上回道:「已離開月餘。」

  「是有月餘,我記得,他說是吳侯相請,向我要了劍客護衛後離開的。當時我忙著佈置對越的作戰,也無暇深思。看來,不是吳侯相請,是他與姐姐早有約定啊!」

  弱王說到這裡,不由咳嗽起來。他才咳嗽兩聲,早已聞聲侯在殿角的太監婢女紛紛上前。

  弱王再次揮了揮手,阻止他們的靠近。

  他雙手支著幾面,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既不動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弱王低沉的聲音傳出,「傳兩位秦事賢士進來。」

  「諾!」

  腳步聲響,不一會夫,兩個人來到了房中,他們向弱王深深一禮,朗聲叫道:「下臣見過陛下!」

  弱王沒有看向他們,也沒有溫言相勉,他低聲說道:「把田公所交之物放在幾上,出」

  「諾。」

  一物小心地放到了弱王身前的幾上,然後,腳步聲悄悄的向外移去,不一會,房中又安靜如初。

  弱王一動不動,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看向幾上的銅盒。他直直地盯著那物,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後,伸手向銅盒拿去,他的手伸得很慢,隱隱有點顫抖。在碰到銅盒時,他深呼吸了幾下,閉著眼睛默默念了幾句後,才把銅盒拿到自己面前。

  銅盆是封死了,弱王緩慢地解開封口,再緩慢地拿出裡面的竹簡。

  竹簡是一卷,弱王拿到手中時卻似有千斤之重。他慢慢地拿起,再慢慢地放在幾上攤開。

  然後,他雙眼緊閉,一連吐出三口長氣後,他才果斷地睜開雙眼,低頭,看向竹簡!這只是一個竹簡,可他從頭到尾的動作艱難得彷彿在打一場戰役。

  竹簡很長,上面的字少說也有二千字。這麼長的竹簡,他卻三下兩眼便看完了。

  弱王走馬觀花的一眼掃到最後,驀地,他雙手一劃,「嘩啦」一聲把竹簡遠遠地掃在地上,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笑聲遠遠傳出,到得後來已是帶了哭音。

  突然間,弱王的狂笑聲戛然而止!隨即,他扯開嗓子厲聲吼道:「來人,傳大夫!」

  「諾!」

  「傳孤命令,馬上追回叔子!」

  「諾!」

  「慢!」

  弱王聲音突然一頓,沉了幾分,「上次吳使邀請叔子前去,他可有當場應承?」

  「否!」

  「那叔子離楚時,隊伍中可有吳人相陪?」

  「否!」

  弱王冷笑起來,「看來是障眼法了。叔子必不是去吳。不過護送他的可是我楚弱的人,馬上去弄明白他們離開的方向,火速追擊,勿必留下叔子!」

  「諾!」

  弱王喃喃說道:「姬五不過走了月餘,定還沒有與姐姐會合,定還有半途上,吳國不可去,越國大亂姐姐也不會要姬五去,秦國內亂亦不會去,剩下的,只有魏和韓了。楚離魏近於韓,必是魏無疑!火速下令,重點向魏國方向追擊!」

  「諾!」

  吳侯很開心,不過兩個月時間,他便跟在楚國的身後奪了越地二座城池!而楚人更是快殺到了大越,越國覆滅在即!

  「陛下,陛下!」

  信文君急匆匆地衝進來,臉上的肥肉不住地跳動著。

  正在擁著美姬以嘴哺酒的吳侯一凜,伸手推開懷中的美姬,轉頭問道:「何事如此緊張?」

  「稟陛下!楚人突然收兵了!」

  「什麼?」吳侯雙眼睜得老大,驚聲說道,「詳細道來。」

  信文君苦笑起來,他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油汗,說道:「陛下,楚人收兵了!他們攻陷的八座城池也沒有人看管,任由越人收回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吳侯瘦白中透著青黑的臉上又是氣又是不解。楚人收兵不要緊,可是沒有了他們,吳人也不好意思再跟在後面打秋風了。因為師出無名啊!前陣子跟在楚的後面凌越,可是一直告訴世人「早與楚約」的。

  連秦人都看到了田公孫樂從吳宮中出去,這個「早與楚約」的借口實在是過於完美。吳國為了此事還去與楚王交涉了一番,楚王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其實,如果沒有楚國,吳國也能找到借口攻越,可是他現在既然用了這個借口,那就不能中途再找借口了。

  信文君皺著眉頭,長歎一聲,「說是楚弱王日夜勞咳,病重不起!」

  本來極為不快的吳侯聽到這句話後,反而安靜了。他慢慢站起身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信文君。

  信文君自是知道自家陛下在想什麼,他向吳侯前傾少許,低聲說道:「臣已派人去楚國查探了!」

  楚弱王突然病重的事,如一陣風一樣傳遍了天下間。幾乎是一夜之間,與楚相鄰的諸國開始蠢蠢欲動。唯一慶幸的是,強秦卻因為內亂無能為力。

  魏都鄴城中的一個普通院落裡。

  這院落是真的很普通,清一色的木屋,樹木森森,不管是從外面還是從裡面看都絲毫不起眼。如果真要挑剔的話,那就是這個院落中很少可以看到侍婢,偶爾看到的都是一些劍客。

  此時此刻,這普通之極的院落裡便坐著一個溫婉秀麗的少女,這少女一頭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她雪白的臉上帶著淺笑。

  這個少女便是沒有易容的孫樂了。

  孫樂穿著一襲淡紅色的深衣,長長的衣擺上還繡滿了芙蓉花。

  她低斂著眉眼,正專注的在一件雪白的長袍上繡著蘭花。她拈針的動作如拿劍,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然後扯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絲線來。

  蘭花繡了大半了,這花遠看是朵花,近看是團亂麻。

  這不是最讓人無奈的,最讓人無奈的是,孫樂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藝很差,她樂此不疲的做這一項工作已經有兩個月了。連續兩個月奮戰的成績,便是她身後碼在幾上那六件雪白的上等綢緞做成的袍服,每一件袍服在袖口和衣擺處,都繡了幾朵這歪歪扭扭的蘭花。

  這是一種很痛苦的感覺,如陳立便是這樣想來,在他看來,孫樂如要繡花玩,完全不必繡在白袍上,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應該繡在叔子所穿的白色袍服上!

  無力地伸袖在眼前遮了遮,陳立向孫樂大步走來。他走近後略一遲疑,才沉聲說道:「田公,叔子已離楚地,剛入魏境,離鄴還有三十日路程!」

  「善!」

  孫樂笑了笑,嘴角一彎,雙眼亮晶晶看向陳立說道:「可有派人裝作劫匪狙殺於他?」

  「今晚我親自前去,此事萬萬不可有失!」

  孫樂點了點頭,輕笑道:「善!記得要在鄴城外狙殺,務必讓天下震動!」

  陳立肅然叉手應諾。

  應過後,他看向孫樂手中的繡花針,遲疑了片刻後還是說道:「我以為田公持竹簡遠勝過持繡針!」

  他這是很委婉的勸諫了。

  孫樂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雪白長袍,快樂地彎著雙眼,笑瞇瞇地說道:「你有所不知,早在與姬涼初遇時,孫樂便覺得他穿白袍最是勝景。」

  陳立眉心跳了跳,語重聲長地說道:「田公,我所說的是繡針,非白袍也!」他說到繡針兩字時,語調特意加重,聲音也放得極慢。

  孫樂再次笑瞇瞇地彎著眼說道:「陳立,我所說的白袍勝景,是姬涼穿了我繡的蘭花後才有的!」

  陳立聞言雙眼一直,半晌訥訥,實是吐不出一個字來。而這個時候,孫樂又低下頭來,專注的用那揮劍之式繼續拈針下劈!

  陳立看了兩眼,連忙再次舉袖擋住眼睛,向後退去。

  他剛退出兩步,又不甘心地走了回來,咳嗽一聲後說道:「田公乃大才之人,有些事請婢僕做便可以了。」

  他竟是還不死心,還想勸得孫樂不再繡花了。

  孫樂抬起頭來,水盈盈的雙眼好奇地打量著陳立,半晌後她開口問道:「陳公如此之閒?」

  陳立又是一噎。

  他再次咳嗽一聲,歎道:「遇人不淑!」

  重重丟出這四個字後,陳立大大地給孫樂甩出一個白眼,轉眼大步走出。

  孫樂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扁了扁嘴,低頭看向手中的蘭花,看著看著,她把這花舉起來對著太陽照了照,然後又舉遠一些瞧了瞧。

  再三觀賞後,孫樂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明明繡得很好看,這陳立沒有一點眼光!」

  重重的從鼻中發出一聲不屑地輕哼後,她又低頭專注的刺繡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10:01 PM

第225章 弗陽城



  陳立出去不久,一陣腳步聲急急地向院落中走來。可不知為什麼,那腳步聲在院門口時卻停下了。

  來人在門口處徘徊,久久決定不了是還是不進,耳力大進的孫樂可受不了了。她清聲喝道:「進來吧!」

  「諾!」

  進來的是一個普通劍客,他走到孫樂面前,雙手一叉,略一遲疑後說道:「田公,鄴城有傳聞流出。」

  「哦?」

  這下孫樂好奇了,她放下手中的繡針,抬眼看向來人。她只瞟了一眼,便發現這劍客臉色依然帶著猶豫,她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心中有點緊。

  孫樂騰地站了起來,問道:「何事?」

  劍客嘴唇動了動,剛要說法,陳立的喝聲從外面傳來,「南丘!」

  劍客南丘立馬嘴唇一閉,轉.頭看向陳立。孫樂這時臉色有點凝重了,她盯著大步走來的陳立,盯著他一眨不眨地問道:「出了何事?」

  陳立瞪了南丘一眼,朝孫樂雙手.一叉,頭一低,沉聲說道:「市井傳言,楚王一病不起!」

  「什麼?」

  孫樂大驚,秀美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嘴唇動了動,不敢置信地說道:「那不可能!他如此年輕,又沒有上戰場,他怎麼可能忽然得了重病?」

  陳立低頭說道:「市井確有如此流言傳出。」

  孫樂緊緊地盯著孫樂,她盯是那麼緊,那麼認真,仿.佛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他在說謊的證據,可是,在她的盯視下,陳立一直面色如故。

  看來不是開玩笑的了!

  孫樂身子晃了晃,向後退出半步,她伸手撫著額頭,.掩去滿心滿眼的驚恐。

  過了半晌,孫樂才啞聲問道:「流言是如何說的?楚.王得了何病?」

  陳立擔憂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衝出咽喉的卻只是一聲歎息,「只是說弱王突得重病,臥床不起,生死難料。」

  頓了頓,他又說道:「本來吳楚攻越,楚軍已攻下越地八城。可這時楚弱突然病重,急令諸軍回撤。無可奈何之下,楚人只得放棄到手了的八座城池,班師回國。」

  他說到這裡,看著臉色越發慘白的孫樂,見她搖晃著似是站不穩了,忍不住輕聲安慰道:「市井流言,不足為信,田公切勿過慮!」

  孫樂依然手撫著額頭,她既沒有回話,也沒有動作。

  直過了一會,孫樂才低低的再次問道:「弱王得了何病?」

  陳立搖頭道:「不知也。」

  孫樂慢慢的,慢慢的放下撫在額頭上的手,她的手一放下,陳立才發現她那雙盈盈眼波中儘是淚水。

  陳立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悲傷驚亂的孫樂,嘴唇動了動,想要安慰她幾句,卻不知說什麼的好。

  孫樂對上他們同情的眼神,嘴角扯了扯,低低地吩咐道:「馬上準備一下,我與你們一併起程!」

  陳立一怔,叫道:「田公你?」

  孫樂搖了搖手,沙啞地說道:「不必多言,弱兒身體如此之好,我斷不能相信他會病重不起。我和你們一起去接姬涼,許能在半道中聽得什麼!」

  「諾!」

  眾劍客跟隨孫樂日久,知道她雷厲風行的性格,當下便準備起來。不過一個時辰不到,所有人都已準備好。

  本來,陳立原本是帶大半人去接姬五的,可現在孫樂也同行了,他們乾脆把所有人都叫了,一起駛出了鄴城。

  在離鄴城時,孫樂再次給自己易了容,穿上了深衣。

  車隊一出鄴城,天便黑了,當下眾人點起火把,在每輛馬車後插了兩根。熊熊燃燒的火焰,隨著馬車疾馳而呼呼作響。

  這一天晚上,天空一輪明月照耀著,映得大地一片銀白。孫樂掀開車簾,望著黑暗籠罩下的遠方,不知不覺中,心中悶痛不已,淚水又盈眶了。

  「弱兒,你還要成就千秋霸業的,可千萬不能真的病了!可千萬千萬不能真的病了!」

  想著想著,兩行清淚順著她雪白的面頰流下。

  策馬緊隨她的馬車而行的陳立,看到了孫樂如此模樣,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想道:叔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啊!難不成只是一場夢而已?

  車隊穩穩地前進著,官道漫長,兩側都是荒原,鄴城的周邊從來盜賊橫行,罕有人在夜間行走。孫樂這一行人走在官道上,久久都沒有遇到半個人影。

  眾人一直走到晚上月上中天,陳立才命令紮營休息。

  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天一亮車隊又再次起程。

  鄴城與下一座大城間足有百里路程,隊伍行了一天一晚終於來到了那城中。稍事休整,便又是一番緊急趕路。

  如此日夜兼行,車隊終於在第十日上午來到了離魏城弗陽僅三十里處。弗陽城只是一座中型城池,這裡交通極為發達,不管是往楚還是往韓,往秦都是必經之路,因此極為繁華。

  眾人按路程估算,姬五應該到了此城了。就算沒有到,最遲兩天也會在此城相遇。因此孫樂等人準備在弗陽中落腳,等候姬五的到來。

  馬車快速的向弗陽城駛近。

  車隊在離弗陽城僅二十里的時候,一陣陣喧囂喊殺聲隱隱地傳入眾人耳中!

  車隊再靠近幾里後,眾人已完全確定前方傳來的確是喊殺聲了!

  陳立迅速地掉轉頭來,看出孫樂。這時,孫樂也抬頭向他四目相接,陳立沉聲說道:「田公,前方有人廝殺!」

  果然沒有聽錯!孫樂眉心一跳,她看向前方被山峰擋住的官道,說道:「快馬加鞭!」

  「諾!」

  孫樂的命令一下,眾馬齊齊一聲嘶鳴,撒腳便向前方奔馳而去。這時,不管是孫光不是陳立,都不安起來:該不會是五公子吧?

  特別是孫樂,這一瞬間她想到了許多,越想得多,她的心就越抽得緊,一種說不出的害怕佔據了她的心臟!

  二十里路程行走不過一刻鐘。不一會,孫樂等人便看到了弗陽的城門到了緊閉的城門,以及城中傳來的喊殺聲和兵器交鳴聲!

  「快,加速前進!」

  「諾!」

  車隊再一次加速,車輪捲起沖天煙塵,不住地撲入孫樂的口鼻中。可她這個時候全神心神都在傾聽城中傳來的動靜,任憑被灰塵沖得眼淚汪汪都沒有眨一下。

  轉眼間,車隊便已衝到了城門處。

  陳立策馬上前,厲聲喝道:「打開城門——」

  他這聲喝令,聲音裡面注滿了內力,真是響徹雲霄。

  不一會,城頭上伸出一個軍士來,他朝陳立等人瞅了一眼,啞著嗓子叫道:「爾等何人?」

  陳立雙眼一瞪,喝道:「入城的人!怎地關了城門?」

  那軍士頭一縮,朝裡面看了一眼,說了兩句話後,再朝陳立等人瞟了一眼,竟是什麼話也不說便溜了!

  陳立咬了咬牙,轉頭看向孫樂。正在這時,裡面傳來了一聲喝叫,那喝叫聲尖利,分明是楚人口音!

  「慘了,定是五公子在城中遇襲了!」

  陳立急急地轉頭看著孫樂,叫道:「田公,城門不開,如此奈何?」

  孫樂傾聽了一下,眉心再次一跳,她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用內力高喝:魏人欲殺叔子於弗陽城乎?」孫樂並沒有把握在城中與人廝殺的楚人一定是姬五的隊伍,可時間和地點上太過湊巧,她必須要這樣詐上一詐。

  陳立一凜,朗聲應道:「諾!」

  他轉過頭,深吸了一口氣,扯開嗓子厲聲吼道:「魏人欲殺叔子於弗陽城乎?」

  陳立夫高極,內力深厚,他這一聲喝出,頓時驚天動地,四面山壁不斷地傳蕩著『殺叔子於弗陽城乎』的話。

  他這一聲喊,不但傳遍了弗陽城,還令得這方圓數十里都清楚可聞。

  這喝聲一出,城中的喊殺聲立止!幾乎是突然間,一陣楚人的歡呼聲從城中傳出。歡呼聲中,孫樂聽得分明,「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城頭上,再次冒出幾個軍士來。他們面面相覷,朝著孫樂的車隊打量了幾眼後,一個中年人伸出頭喝道:「城下之人怎地胡言?本城主關閉城門乃是為了保護叔子!」

  他喝完這句話後,朝旁邊的一個劍客點了點頭。

  那劍客立馬上前一步,用注入內力的聲音喝道:「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一聽到要報名,陳立等人猶豫了。按照規矩,他們是一定要報真名的。有所謂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可陳立更知道,孫樂的情況與眾不同,這事得由她拿主意才是。

  孫樂對上一雙雙盯來的目光,朝陳立略一點頭。點過頭後,她縮回馬車中,對著銅鏡洗去了臉上的易容物,

  這時,外面傳來陳立的朗喝道:「來者田公孫樂也!還不速速開門迎之?」

  田公孫樂?

  居然是田公孫樂?

  城頭上的人一驚之下,議論開來。那城主猶豫了一會,遲疑喝道:「開城門!」

  「開城門——」

  應合聲中,弗陽城門「吱吱——呀」地推了開來。隨著城門一開,街道中劍拔弩張的兩伙人齊刷刷地向孫樂等人看來。

  弗陽城主急急地從城頭上下來,他一邊走向孫樂一邊哈哈大笑,「田公孫樂到此,真是弗陽城之幸也!哈哈哈。」



第226章 孫樂的反應



  車隊慢慢向城門駛去。

  孫樂掀開車簾,露出她秀美溫婉的面容。她眼波如水,跳過一眾打量議論的人,急急地從兩隊劍拔弩張的劍客中尋找著姬五那熟悉的身影。

  為什麼看不到?

  孫樂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姬五這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最奪目的一輪明月,她為什麼一眼看不到他?

  就在孫樂一臉焦急地張望時,弗陽城主已哈哈大笑著擋住了她的視線,他一張肥臉上儘是媚笑,渾濁的眼睛中盛滿著熱情,「田公可是令世人讚不絕口的啊!今日能得一見,實是本人之幸!」

  這時,孫樂的馬車已駛到了城門口。

  孫樂瞟了弗陽城主一眼,在陳立的扶持下跳下馬車。她對著上下打量著自己,漸漸一臉色相的弗陽城主冷笑一聲,也不寒暄便越過他衝到了楚國劍客當中。

  楚國劍客約有兩百,孫樂一.衝過去,四下打量一番便急急地叫道:「叔子呢?」

  「孫樂——」

  一個歡喜的清雅的叫聲從旁邊.傳來,那叫聲剛一入耳,孫樂還不曾看清姬五的身影,她的心便陡然一鬆,整個人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姬五急急地從一側的酒樓中.大步走出,他的外袍衣帶還鬆鬆地掛在腰間,顯然剛剛加上去。

  他大步衝到孫樂面前,伸手便把她緊緊抱住。孫樂.也緊緊地回摟著他,她閉了閉眼,低低地說道:「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陳立四下打量著眾楚國劍客,忽然冷笑道:「發生了.何事?」

  他眼睛中閃過一抹殺氣,清秀的臉上佈滿怒意,.喝道:「你們對叔子做了何事?」

  孫樂聞言一驚,.她迅速地推開姬五,對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姬五外袍所著的是一襲黑袍,對了!他的頸側為何有一紅痕?這分別是一道手刀砍下所留出的印痕!

  孫樂打量了兩眼後,轉頭看向眾楚人。

  她的目光所到之處,眾楚人紛紛低頭避開。

  孫樂臉上閃過一抹薄怒,再抬頭看向對面的劍客。

  這些劍客她一個也不識得。

  孫樂轉過身,雙眼灼灼地盯著這夥人,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姬五在一旁輕聲解釋道:「昨晚上來了一批楚人,他們說楚王有急事相請,還說你也在楚國了。我不信,堅決要往鄴走,堅持到今晨時他們鬆口了。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趁我不備擊暈於我,意欲強劫我入楚。偏就在剛才,這夥人來了,也不知怎地楚人便與他們對抗起來。」

  孫樂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弗陽城主,冷冷問道:「城門何時關閉?」

  一個楚國劍客低聲回道:「我們剛與刺客交手城門便已關閉。」

  孫樂完全明白了。

  她盯了一眼兩倍於楚人的刺客,再看了一眼散在城主後的眾軍士,忽然冷冷一笑。

  笑聲中,孫樂緩緩轉頭對上弗陽城主,淡淡地說道:「城主大人好生威風!身在魏地,卻勾結他國謀害叔子!」

  轟——

  孫樂這話一吐出,弗陽城主肥胖的身軀便猛然一晃!而這時,陳立等人都是雙眼瞪得滾圓!

  「你,你血口噴人!」

  弗陽城主氣急,他顫抖著手指著孫樂,結結巴巴地,憤怒地叫道:「田公乃當世名士,怎能這般傷人?」

  孫樂冷冷地盯著他,笑了笑,說道:「是嗎?城主關上城門,帶上二千軍士,且人人持戈帶弩!」

  她說到這裡,見弗城陽主急急地拭著汗水欲行分解,便是聲音一提,縱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何必關上城門,驅散父老?」

  陳立等人順著孫樂的話四處一看,還真是的,整個街道上空落落的,除了刺客便是軍士,竟然看不到一個百姓!

  孫樂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這伙刺客怎敢無懼公身後的軍卒,明目張膽在城內劫殺?」

  孫樂這麼一喝出,弗陽城主臉色大變。這一瞬間,他臉現猙獰之色!

  見到他如此表情,孫樂急喝道:「制住它!」

  她三個字一出口,陳立身形便是一閃,整個人如鬼如魅般飄出。眾人只是眼前一閃,便消失了他的身影,再一定睛時,卻見他的長劍已架上了弗陽城主的頸項!

  這個變化實是突然之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陳立與孫樂配合多時,早有默契十足。因此,這兩人竟是沒有給弗陽城主發號施令的機會,便一舉制住了他!

  頸側的寒劍森森入骨,弗陽城主剛剛還猙獰的面孔瞬間煞白!

  這時刻,他雙股戰戰,肥臉上冷汗如雨。厚厚的豬嘴顫抖著,有心想求饒,更有心想替自己分解,可是他實在太過緊張,太過害怕,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孫樂轉過頭來再盯向對面的刺客。

  盯著盯著,她突然說道:「你們是秦人!」

  孫樂這句話說得很突然,而且十分果斷!

  她的話音一落,三百多個刺客同時臉色一變。不過他們的首領,一個絡腮鬍子卻冷笑道:「胡說八道!」

  孫樂不在乎他的解釋,她本只是試探,但這些人的臉色告訴了她,自己所說一點也不差!

  因此,她陰森森地一笑,又說道:「是贏十三派你們過來的吧?果然是謀權篡位,背信棄義的陰險小人,居然連叔子也想殺了!」

  孫樂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地臉色大變!

  謀權篡位,背信棄義這八個字份量可是一點也不輕啊,不但不輕,而且極重,前所末有的重!可以想像,這句話傳到世人耳中時,會是何等可怕!

  刺客們齊刷刷的臉色大變,他們看向孫樂的目光中也是殺機畢露。

  不過,這些人顯然都不是果斷決然的人,雖然動了殺機,卻不知道應不應該行動!

  在他們猶豫不決中,孫樂轉向一個楚人喝道:「敲響鑼鼓!」

  「啊?諾,諾!」

  他口裡應著諾,動作卻很遲疑。孫樂怒道:「城頭上定有鼓!」

  「諾,諾!」

  那劍客聞言如一隻兔子一樣竄了開去,不一會便爬上了城牆!

  她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是一慌。

  這時弗陽城主結結巴巴地開口了,「田公,這是弗陽城,你不能信口雌黃!」

  他的話音一落,那絡腮鬍子的刺客也清醒過來,他急急喝道:「殺了她!殺了她們!」

  「諾!」

  眾刺客同時應諾,長劍一舉便向孫樂衝來。

  那絡腮鬍子繼續轉向弗陽城的軍士喝道:「愣著幹嘛?射死她!射死這個賤女人!」

  這一聲喝令,卻沒有人應答,所有的軍士都看向他們的城主。而弗陽城主已被陳立寒劍相指,他哪裡敢附合?

  就在眾刺客衝向孫樂,眾楚人紛紛迎上,正面相抗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從城牆上響起!

  這時的城池,召集百姓大多靠的是鼓聲。那召集的鼓怎麼敲法,更是人人知道。因此,城頭上的召集鼓一響,幾乎是眨眼間,喧囂聲,叫嚷聲,腳步聲響起,轉眼間,無數父老從各自家中走了出來,人流如墨點一樣湧出!

  人潮湧動,轉眼成河。

  眾刺客怔住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了任何意義!因此,不知不覺中他們在後退,他們揮出的劍也沒有了殺氣。

  弗陽城主是個聰明人,他這時已知道孫樂想做什麼了。他的雙腳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衝出前面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劍拔弩張時,本能的一怔。可是,召集鼓還在響起!後面的人還要向前衝來。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向城門口衝來,無可奈何之下,前面的人只能繼續向前衝。

  隨著百姓越來越多,楚人們紛紛退讓開來。

  眾刺客這時都看向那絡腮鬍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轉眼間,城門口便聚了數千百姓,而且,後來還在增加,增加

  孫樂轉過頭去,朝著姬五溫柔一笑。

  她眼波如水,這一笑柔情無限。姬五看了心中一暖,不由也是一笑。微笑中,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孫樂牽著手向城頭上走去。

  孫樂牽著姬五的手,兩個身影相依相偎,如閒庭勝步一樣向著城牆上走去。

  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兩個人言笑晏晏,相視一笑柔情四起的場景,可真是古怪之極。不知不覺中,眾人都看傻了去,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一對璧人想幹什麼,連竊竊私語聲也停止了。

  當孫樂和姬五出現在城頭時,最後一點聲音也停止了。

  這是一對璧人!

  這是一對從九天宮闕中貶謫而下的璧人!

  男的俊美無比,清冷如月,女的溫婉美麗,氣質奪人。

  他們並肩而立,彷彿是天上的神祇,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渾濁的凡間!他們相視一笑時,那種無以言狀的溫柔和情意,那種難以形容的超脫令人氣為之奪,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屏息住。

  孫樂站上城牆,靜靜地看著越聚越多的弗陽父老。雖然人越來越多,可是整個城頭依然安靜無比,悄然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對站在城頭上的璧人怔住了,給看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10:03 PM

第227章 誓不再縱橫



  孫樂轉過頭來衝著姬五微微一笑,風揚起她的秀髮,日光映出她燦爛的笑容,直是翩然若仙!

  她轉過頭來,看著鴉雀無聲的眾父老,內力一提,朗聲喝道:「諸位父老,小女子乃田公孫樂!」

  她剛說了這幾個字,人群中便嘩地一下炸開了鍋。弗陽城交通發達,長住來往的不乏有識之士。他們哪有不明白『田公孫樂』四個字的含義?這個以婦人之身而行丈夫之事,進而聞達於諸侯的田公孫樂,可是世人最喜歡說起的對象。因為這是一個傳說中才有的人啊!

  眼下,田公孫樂就站在自己眼前,如此溫婉秀美,狀如普通貴女!

  『嗡嗡』地議論中,無數雙眼睛迸發出火熱的光芒,他們緊緊地盯著孫樂,細細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注意著她身體的每一處細節。要知道,這以後可都是談資啊。

  孫樂見眾人慢慢安靜下來,.笑了笑,轉頭朝姬五一笑,再次朗聲說道:「我身邊的丈夫,乃是稷下宮祭酒叔子!」

  『叔子?』

  人群再次喧囂起來。

  要知道,姬五是傍晚才進的城,他.欲與孫樂相會,進來時十分低調。再加上弗陽城主本意是把姬五連同他身邊的所有人一網打盡的,便有意的隔絕了他與旁人的接觸。因此弗陽城的百姓壓根不知道叔子來了。

  原來這便是叔子!

  叔子作為身份超然的稷下宮.祭酒,在王孫權貴們心目的地位很高。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最出名的,其實是他『天下第一美男』的名頭!

  人群沸騰了!

  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可都是讓人興奮的,讓人注目.的中心啊。光是關於他們的故事,便足以令人編出十七八個版本來。在場的人,不論走卒販夫,沒有哪一個沒有聽過這兩人的傳說!

  面對著眾人火熱的注目,姬五隻是靜靜地站著,他.知道,孫樂就站在自己身邊,她牽著自己的手。至於她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事,他是不會管也不想管。反正她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孫樂表情淡淡地看著眾父老,直等他們再次安.靜下來了,她才再次聲音一提,朗聲喝道:「想來,諸位父老已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她說到這裡,冷.冷一笑,轉頭盯向被陳立長劍指著的弗陽城主。右手刷地朝他一指,厲聲喝道:「諸位父老一定不知道!就在剛才,你們的城主陷些把你們置於死地!」

  她盯著弗陽城主,在一眾噤若寒蟬中朗朗地說道:「你們的城主,他剛才關閉城門,連合秦人,欲置叔子於死地!」

  扔下這重若千鈞的話後,孫樂聲音一提,壓過弗陽城主嘶啞的喊冤聲,縱聲喝道:「叔子地位超然,世人無不敬服!這樣一位大人物若死在弗陽城,還是被弗陽城主所害!這消息一傳出,國國都可以此為借口攻打你們魏國!可為魏國引來綿延戰火!介時,弗陽人將為魏人所唾棄!」

  孫樂這話不是危言聳聽!

  事實上,她甚至不說出這些,百姓們也明白這事的嚴重性!叔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在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天命神權是他們根深蒂固,拋之不去的信念!而叔子就是天命神權在人間的代言人!

  這樣一個人物有多麼重要,不需要任何人說,每一個不識字的父老也都明白!

  又是喧囂聲四起!

  無數雙痛恨,驚訝,愕然的目光都聚向弗陽城主。

  驀地,人群中傳來一聲吶喊,「他不是我魏人!」

  「對,他不是我魏人!他想殺叔子來害我們魏人!」

  「他也不是我們弗陽人!」

  「他一定是秦人!一定是秦人!」

  吶喊聲越來越大,漸漸的人人激沸起來。眼見眾父老開始向城頭擠來,眼見眾人如點燃的火堆一樣開始燃燒。

  突然間,陳立舌綻春雷,暴喝一聲「夠了——」

  這聲音如此響亮,直如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只覺得耳中『嗡嗡』一片,心臟突突地一陣亂跳,不知不覺中都住了嘴,停下了腳步!

  孫樂目光如箭地掃過眾百姓,朗聲說道:「孫樂告知諸位這件事,只是不想讓你們蒙在鼓中!至於這個城主,他膽敢謀害叔子,此仇孫樂會報!」

  她冷冷地丟出這句話後,轉頭看向陳立,徐徐吐出三個字,「殺了他!」

  啊?

  剛才還激憤的眾人驚住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溫婉美麗的田公會如此大膽!這可是一城之主啊!他可是魏國的弗陽城主啊!

  可是,不管是孫樂,還是姬五,還是陳立等人,都一臉坦然。只有那弗陽城主駭得臉色煞白,他嘶喊道:「孫樂,我是魏人,你無權殺我!」

  他剛說到這裡,瞳孔便突然擴大,擴大!他仰著頭,驚駭地看著高舉在空中的長劍。驀地,他雙腳一軟,癱倒在地,屎尿齊流中只帶得及慘叫道:「饒——」

  只有一個字吐出,陳立長劍已揮落!

  轉眼間,人頭落地,血濺三米!

  陳立身形一閃,讓開了那股噴泉般的血流。然後他負著雙手,施施然地來到眾楚人旁邊,與大家一起與眾刺客對峙!

  刺客雖然有三百,可楚人加上孫樂帶來的劍客也不少。而且,刺客中沒有劍師。這對峙的雙方,實是楚方更為佔著主動。

  弗陽城主的人頭骨碌碌地滾出老遠,人群中,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和嘔吐聲不絕於耳。而孫樂等人卻依然面不改色。

  孫樂右手刷地一舉,隨著她這一舉,陳立再次厲喝出聲,「安靜——」

  平地炸雷響,眾人再次一靜。

  孫樂冷冷一笑,目光看向眾刺客。盯著他們,孫樂喝道:「這些刺客,」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乃秦國十三王子,那個謀權篡位,背信棄義的小人所派來!他結交弗陽城主,意欲把謀害叔子的罪名推到魏人身上,然後借此攻打魏國!」她在說到『謀權篡位,背信棄義』八字時,刻意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孫樂聲音一緩,「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只是贏秋手中的劍,謀殺叔子之事,我就不與他們清算了。」

  孫樂這話一出,人群喧囂中夾著幾聲隱隱地哧笑。連陳立也是忍不住想笑:秦國刺客如此之多,殺了他們我們也會折損大半。田公明明是不願意損折人手,偏把話說得這般動聽。

  不過,明白這一點的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父老只是孫樂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

  而孫樂這句話一出,一眾劍拔弩張的刺客齊齊鬆了一口氣。那絡腮鬍子眼神複雜地盯了一眼孫樂,率著眾人向城門走去。

  孫樂說到這裡,目光轉向自己左側邊站著的一個劍客。

  那劍客連忙向她走近,低聲問道:「田公?」

  孫樂沒有回答,而是從他的腰間抽過他的配劍。

  孫樂舉起長劍,陽光從劍面上照過,一層黃光森森地反射在地面上。這是一把質量普通的黃銅劍。

  孫樂打量了幾眼後,抬頭看向數千父老,再次聲音一提,侃侃言道:「我孫樂不過一婦人,」

  與剛才一比,她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幼時艱難,百般求生,成長後出人頭地,與丈夫爭雄,多有迫不得已之處。」

  孫樂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傻了。這個女子,剛才還在殺戮果斷,取人項上頭顱時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現在又說這些做甚?

  不止是弗陽城人,連陳立等人和眾楚人也都傻了。而那些準備撤走的秦人刺客,聞言也停下了腳步向她看來。

  孫樂目光溫和的從眾人臉上劃過,抬頭,望著遠處的隱隱青山,淡淡白雲,再次徐徐說道:「孫樂從幼時起,便渴望守著一良人,過著平淡安穩的日子。」

  這一下,姬五也怔住了,他轉頭愣愣地看著孫樂。

  孫樂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回頭朝他一笑,再次看向眾父老說道:「可世事難料,樂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置自己於如此田地!直到今日,樂還是渴望能與良人守著兒女過日。至於家國興亡,帝王業,實非樂之所好!」

  她朗朗地說到這裡,突然把手中的銅劍一舉,然後,當著數千人的面,劍面朝下,重重地朝著城頭「啪」地拍下!

  這銅劍質量本一般,孫樂又用了十成內力,這一拍下,當既銅斷一分為二,斷裂在地!

  孫樂舉起手中的半柄斷劍,目視著眾人,朗聲喝道:「孫樂當著弗陽父老,當著朗朗乾坤發誓!從此後,孫樂只是一婦人!不問國事,不行權術!家國興亡,帝王業,再也與樂無關!如違此誓,有如此劍!」

  孫樂的聲音朗朗而出,擲地有聲!她又在聲音中注入了內力,山鳴谷應中都是她的誓言!

  眾父老嗡嗡的議論聲中,楚人全傻了,秦人則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發過誓後的孫樂,一臉的平靜,她知道,姬五這次遇刺,便是被自己所連累。自己想要隱退,還是讓有些人安心的好!只有他們安心了,自己和姬五才能得到清淨。

  她本來是想令姬五假死脫身的,現在情況有變,只能再做安排了。



第228章 弱王從不曾有病



  孫樂瞟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楚人,轉頭對著姬五低聲說道:「姬涼,把你的那個預言說出來吧。」

  姬五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麼。

  他站上一步,清如秋水的雙眸掃過眾人。

  孫樂的誓言,只會讓諸侯們震驚,對於父老們來說不算什麼,因此他們根本沒有多大的反應,此時看到叔子有話要說,同時振奮起來,一個個都停止了議論。

  姬五目光清冷地掃過眾人,他的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只覺得心中一清,似乎剛才孫樂帶來的衝擊和震撼一掃而空。

  姬五掃過眾人後,看著遠方淡淡地開口了,「我數年來觀測天象,發現群星紛紛而起,紫微皇氣日漸稀薄,破軍星光芒日盛,七殺,貪狼星偏移主位!我可斷言,如此亂世,尚有二百年之遠!」

  姬五說到這裡,淡淡地收回.目光,眾人等了半晌才發現他的話說完了。

  眾人傻呼呼地看著長身玉立的.姬五,直過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叔子居然說,這個亂世還有二百多年!這,亂世居然還有二百多年?

  戰亂,從來苦的便是百姓,沒有.哪個百姓不指望著太平的日子早日來臨。可是姬五的這番話,一下子擊碎了他們的美夢!

  如果亂世還有二百多年,那自己和自己的兒子,孫.子可都沒有個指望啊!

  漸漸的,慌亂茫然之色開始出現在父老們的臉上。

  慌亂中,他們也沒有注意到,孫樂和姬五下了城頭,.上了馬車,駛出了弗陽城。

  眾人一出弗陽城,便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在入夜時離弗陽城有一.百來里遠。

  時間不早了,看來得找地方夜宿了。

  車隊一停下來,.孫樂便走向楚人中,眾楚人看到她走近,以為她要清算他們綁架姬五的事,一個個臉色都有點不自在。

  孫樂靜靜地看著他們,在一個個躲閃的目光中低聲問道:「弱王得了何病?」

  孫樂的話一出口,眾楚人馬上振奮起來!

  他們本來是不抱指望能完成任務的,現在聽到孫樂這麼一問,頓時都激動了。只是在這種激動中,他們的內心深處不免泛起一個想法:田公剛已發了誓了,就算她回楚也沒有了多大好處。

  這樣一想,他們火熱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申先率先走了出來,他朝孫樂深深的一禮,沉聲說道:「稟田公,大王病重不起已有近月矣~!」

  孫樂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再次問道:「弱王他患了何病?」

  陳立愕然地發現,這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像剛聽到弱王重病時那麼慌亂。

  申先長歎一聲,悲痛地說道:「是,是久咳成癆了!」吐出這四個字,他的聲音中已帶了一份哭音。

  孫樂低著頭,輕輕地說道:「知道了。」

  說完這三個字後,她轉身便要離開。

  申先叫道:「田公?」

  孫樂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低低地說道:「好好休息吧,明天回楚。」

  「諾!」

  申先等楚人大喜過望,這一聲應諾也答得特別響亮!

  陳立和姬五怔怔地看著孫樂,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天,很快便黑了。

  樹林中,燃起了熊熊的火把,眾楚人放下了心思,便一邊煮著大鍋燴,一邊笑著議論著。紅通通的火焰照在他們的臉上,襯出他們的笑容格外明亮。

  「孫樂?」

  陳立走到孫樂的面前,在她旁邊蹲下,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有心想問她是不是真的決定回楚,可一想到她與楚王的交情如此之深,如今楚王一病不起,她怎麼能不回去?

  只是,只是,這一回去可就不那麼容易出來了。

  楚人還在議論著,他們說著說著,便提到了楚越之戰。

  申先長歎一聲,「要不是陛下重病,我黑甲軍已破了大越城,掠了越侯了!哎!」

  「是極是極,真是虧一簣!」

  「只要陛下病好了,捨棄一個越國算什麼?」

  「蒼天保佑大王此次平安無事!」

  眾楚人提到這些,漸漸聲音低沉下來。一個個都沒有了興頭。

  漸漸的,月亮西移。

  孫樂牽著姬五的手,信步朝官道方向走去。身後,眾楚人的嘀咕聲感慨聲還不時傳來。

  當離眾人足有二里遠的時候,陳立追來了。他叫道:「孫樂,怎地不叫劍客相隨?」

  孫樂笑了笑,停下腳步等著他靠近。

  陳立跑到兩人身邊,埋怨道:「叔子,田公,你們身份如此貴重,豈能如此任性地隨意行走?回」

  這時,孫樂抬眼看向他,夜色中,她的雙眼亮如星辰,「陳立!」

  「諾?」

  「可有藥令得二三百人同時昏睡?」

  「啊?」

  陳立和姬五同時低頭看向孫樂,瞪大了雙眼。

  孫樂笑了笑,只是看著陳立等著他的回答。

  陳立眨了一下眼,回道:「有,楚人欲劫叔子,怕事情有變,準備了頗多的蒙藥還沒動用。」

  「善!」

  孫樂笑了笑,沉聲道:「你把藥拿出,加在楚人的酒水當」

  孫樂抬起頭,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楚人和我們的人是分堆而坐,用藥甚便。你下了藥後,就守在他們身邊保護,見他們清醒了速速往南方吳國方向找我!」

  「諾!」

  這時候,不管是陳立還是姬五都明白過來,孫樂壓根沒有打算明天隨他們回楚,她所說的話只是令他們鬆懈,放下防備的。

  陳立忍不住揉搓著眉頭,問出聲來,「孫樂不去看楚王了?」

  他實是不解,不止是他,連姬五也很不解。姬五在一旁追問一句,「弱王當真病重不起,孫樂你不怕他」

  孫樂搖了搖頭,對上兩張疑惑的臉含笑道:「弱兒沒有病!」

  「啊?」

  兩人同時驚咦出聲。

  孫樂低低一笑,聲音有點苦澀地說道:「上一次弱兒突然重咳,我守他半月有餘。那半月中,弱兒和那大夫幾次露出破綻,令我漸生疑惑。為了確實此事,我以那大夫的家人性命相脅,令他吐出了實情!」

  孫樂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低低地說道:「弱兒他,是用一種對氣管有強烈刺激作用的藥物來假裝的,大夫親口說了,他的肺沒有半點疾患!我知道,久咳方能成癆,這一次他說病重不起,可從時間上來算,他就算後來患了咳嗽,也遠沒有到成癆的地步!再說,他的性情我理解的,他是收到了我的信後,故意詐我回去。」

  陳立和姬五聽得暈頭轉向,他們對孫樂所說的『對氣管有強烈刺激作用』這幾個字一點也不明白。可是,雖然不明白,他們卻聽清了,孫樂是說,上一次弱王便沒有生病,這一次更沒有。他這是詐術。

  兩人面面相覷。

  良久,陳立低聲說道:「可,楚國險些便可滅了越國,如真是詐,那他付出良久!」

  陳立剛說到這裡,心中便是一驚:楚王付出這麼多也要騙得孫樂回去,如果她真去了楚國,怕是再也不會給她機會出來了。他畢竟是一個頗有手段又狠心的王侯,只怕他已準備了一些非常手段來對付孫樂了。

  這個問題不止是陳立想到了,姬五和孫樂也都想到了。三人半晌都沒有吭聲,良久良久,孫樂才低低地歎息一聲,輕輕地說道:「弱兒,他怕我不信,居然以快要得手的越國為賭,以一國城池為賭,他這次很堅決啊」

  三人久久不動,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沙沙地響過。孫樂怔怔地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苦澀地想道:弱兒,再見了,你的理想是一統天下,姐姐雖然不能幫你太多,這一次已助你污了你最大的勁敵贏十三的名聲,相信再給你幾年時間,末必不能稱霸!也許等你忘記了我,娶了王后時,姐姐會與姬五一起來賀!

  白雲飄浮的天空中,漸漸浮出了弱兒那俊朗中帶著稚氣的臉,看著那雙墨黑而含笑的雙眸,孫樂心中一痛,差點落下淚來。她連忙低下頭去,掩去了心中的不捨。

  良久,陳立低聲說道:「我去了。」

  「善!」

  孫樂和姬五手牽著手,站在月光下望著陳立越走越遠,直過了一會,孫樂才低低地說道:「走吧。」

  「嗯。」

  下藥的事很順利,沒有一個楚人對他們有防備。陳立把本來便有了睡意的眾人迷倒後,孫樂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馬車,向著吳國方向駛去。而陳立則留在原地保護這些昏迷的楚人。

  楚人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絡繹清醒。陳立見第一個楚人清醒了,也不露面,幾個縱躍便消失在樹林中。他臨走時,把孫樂交待的竹簡放到了楚人中。

  陳立早把兩匹馬拴在一處密林中,他策著馬向南方急急地趕來。

  下午時,陳立便追上了孫樂等人。眾人一會合,馬上駛入了小道中,躲開了楚人隨之而來地追尋。

  孫樂這一次是回吳國。一路上,她和姬五都化了妝,變得很不顯眼,而陳立則繼續戴著斗笠。

  這個時候交通極其不便,人與人很難見一面。要不是姬五的人才太過出眾,其實他都可以只戴一個斗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aikou 發表於 2011-4-28 10:07 PM

第229章 孫樂,你早就垂涎我了!



  兩人盼望已久的自由近在眼前,都是極為開心。整整幾天,兩人都是守在一輛馬車上,微笑著兩手相握,低聲說著一些小事。

  陳立策馬靠近兩人的馬車,隔著車簾問道:「孫樂,我們去姑蘇城住嗎?」

  就在他以為孫樂不會回答時,孫樂輕快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我想去見阿青。」孫樂笑容滿面,暗暗忖道:我現在有金**百斤,富比諸侯了。嘻嘻,現在又有了自由,當真是快活啊。

  這一次出使,除了必要的花費外,其餘的金全部給孫樂貪了,再加上上一次替齊出使她埋下的一百斤,足有**百斤,這可真是一巨天大的財富。所以孫樂現在很是開心。

  居然是見她!

  陳立雙眼一亮。

  這時,孫樂的笑聲傳來,「本來,.我是準備與姬涼在太湖深處過上幾年的,待得世人遺忘時再出來。那島嶼我都選好了,連房子也給建好。誰知道識得了阿青,曉得了易容術。這一下,我們可海闊天空了。」

  姬五冰玉相擊的笑聲傳出,「居然是太湖深處?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何妙策可以脫身呢。」

  姑蘇城中。

  這個院落很偏,樹木森森,遠離.王城,後面是一望無際的山峰,山峰前秀水圍繞,從秀水中延伸出一條小河,一直蜿蜒到了院落後面的花園裡。

  院落不大,幾十間木屋裡總是處於熱鬧喧囂中。

  這一天,這座很不起眼的院落熱鬧到了極點。整個.院落中到處張燈結綵,瀰漫著一股喜氣。

  不過,這喜氣卻不張揚,從院落旁邊的府第中探出.了許多好奇的眼睛,眾人弄不明白這家人發生了什麼喜事,如是婚親生子吧,總得有親人往來,可是裡面除了那一家人自己的歡笑和吆喝鬧酒聲,門外安靜如昔,並無任何外人出入。

  鄰人雖然好奇,卻也只是好奇而已。這家人院落.森嚴,圍牆很高,樹木重重,從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看到內院發生了何事。

  內院中,這是一間紗窗全部被紅綢蒙上的房間。

  姬五一身白衣,.烏黑的青絲垂到了背上,那俊美之極的臉上紅樸樸的,雙眼亮燦的,整個人宛若月宮仙人。當然,如果沒有注意到那白衣上的歪扭蘭花,再注意那俊美之極的臉上的傻笑的話。

  外面震天介的勸酒聲,吵鬧聲,吵得他的雙耳嗡嗡直響。可是,他只是一個勁地看著前面的佳人,似乎所有的聲音都已自動消失。

  孫樂穿著一襲紅衣,火把燈籠的照耀下,映得她的小臉紅樸樸的煞是美艷。她含羞帶嗔地白了姬五一眼,玉手持壺,把兩人的酒杯全都滿上。

  酒壺倒酒時,汩汩地清響傳來,姬五嚥了一下口水,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按在那只持壺的小手上。

  右手與那軟綿綿的小手一貼,姬五忍不住喉結再次滾動。他移了移塌幾,整個人向前靠近,直到自己溫熱的呼吸撲到佳人的臉上,直到她醉人的體香在鼻間纏繞。

  右手輕輕包著小手,左手再合上,姬五拿著它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雙眼灼亮灼亮地盯著孫樂,咧嘴傻笑道:「樂。」

  「嗯?」

  孫樂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扇了扇,臉上難掩羞色。

  「樂!」

  「嗯?」

  「你是我的了!」

  孫樂忍不住嘴角一揚,低低的,只是嘴唇蠕動地應道:「嗯。」

  她的聲音雖小,姬五卻聽得分明。他嘿嘿傻笑兩聲,雙眼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的嘴唇上,再由嘴唇轉到玉頸,又不受控制地落到她高聳的胸脯上。

  看著看著,他的喉結再次滾動起來。他又移著塌向前靠了靠,說道:「樂!」

  「嗯?」

  「我,我想咬你了。」

  孫樂小臉刷地一紅,又羞又惱間頭低得更厲害了。

  姬五右手慢慢伸向她的肩膀,慢慢擁著她入懷,喃喃說道:「陳立昨晚跟我說了,他說,你是我的人了,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樂紅著臉,低低地問道:「你想怎樣?」

  她的聲音很低,本來問的時候還有些許笑意,可話一說完她已臉紅至頸!

  姬五快樂地看著她暈紅的臉,臉朝她傾了傾,直到兩人呼吸相聞,鼻尖快要相觸,他才呢喃地說道:「我,我想脫你的衣服。」

  轟——

  這一下,孫樂直是連耳根都紅得燒起來了。

  而且,不知不覺中,她的咽中也干了,連吞了兩下口水還沒有緩解。

  姬五雙手握著她的肩,鼻息與她相聞,孫樂只覺得心砰砰地跳得飛快,她長長的睫毛扇了扇,悄悄地透過睫毛向他

  她的目光順過他那滾動的喉結向上可是,眼睛才這麼一瞟,孫樂的雙眼卻睜得老大,她怔怔地看著近在方寸的,敞開的白色綢衣。

  這,這綢衣內,是精緻的鎖骨,鎖骨下綢衣開了一個V字型的口,然後,兩粒櫻紅的小點清楚地映入她的眼中。

  天,他竟然只著了一件外袍!

  突然間,孫樂覺得自己口裡更干了。

  她又嚥了一下口水,喃喃地問道:「你,你,你不冷?」

  她本來是想問你為什麼沒有穿裡衣的,幸好話到了嘴邊時本能地繞了一個彎。

  聽到孫樂的問話,姬五低聲說道:「是陳立。」

  「陳立?」孫樂好奇了,忍不住問道,「與他何干?」

  姬五紅著臉,羞澀地說道:「陳立說,他」一連三個說字,他才低低的,好不羞澀地續上,「他說你早就垂涎我了,要我穿成這樣色誘你。」

  轟——

  孫樂這次是連手背心也燒起來了。

  正當她不知是羞還是氣的時候,姬五的臉貼上她的臉,胸脯也與她的胸脯相貼,他緊緊地摟著她,緊緊地摟著,似恨不得把她擠入自己的身體內一般地摟著。他靠近孫樂的耳邊,朝著耳洞吹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垂涎我好久了,所以我除了外袍,裡面什麼也沒有穿。樂,你要不要摸一摸?」

  轟——

  這一次,孫樂連腳板心也燒了。

  她直是羞惱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才吐出『你胡說』三個字,姬五便是頭一低,緊緊地堵住了她的小嘴。

  他重重地吸著嘴唇,伸出舌頭挑向檀口中的丁香小舌,在兩舌相遇時,兩人都低低地呻吟出聲。

  姬五吻得很緊,牢牢地罩著孫樂的小嘴,幾乎讓她不能呼吸。隨著他的舌頭不斷的追逐著小舌,孫樂只覺得腦中越來越暈,整個人都沒有了半點力氣。

  就在這時,姬五的手拿起她的小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內,嘴唇微離,低低地吐著濁氣叫道:「樂,樂,樂」

  他的輕叫聲,讓孫樂無可控制地激動起來。不知不覺中,她的手伸入他的內袍,指尖掐上那胸前的紅點。

  她的指尖掐上的同時,姬五歡喜的低吼一聲,他頭一低,伸舌在孫樂的耳洞中舔了舔後,在激起孫樂一陣顫抖後,驀地他把孫樂攔腰一抱,大步走向紅綢圍繞的大床。

  姬五把孫樂重重放到床上,和身重重壓倒她的身上。他的嘴從她的下巴,到頸項,到兩邊的頸動脈,一個又一個熱吻不斷的撲來。同時,他的手也沒有閒著,轉眼便解開了羅裳,扯下了小衣。

  小衣一解,兩隻梨形**蹦跳出來。姬五從咽中發出一聲低低地吼叫,頭一低,便一口含住了一朵櫻紅。同時,他伸出手捉住了另一隻。

  隨著他的舌尖在花蕾上掃過,隨著他**的動作,孫樂再也沒有了半點力氣,她只是緊緊地掐著他的背,在一陣又一陣的眩暈中,孫樂終於感覺到了不對頭的地方,忍不住喘息著問道:「你,你怎地如何熟練?」

  這小子,前不久握自己的小手時還臉紅著,怎麼這一下好似變成了老手了?

  姬五含著她的一隻**,雙手還在解著羅衫,含糊地回道:「我夜夜在夢中解你的衣裳。」

  孫樂的臉都紅得滴出血來,她忍著身體傳來的**,問道:「夜夜?」

  「然,」姬五吐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我生於權貴,從小便見過夫妻之禮。與你相悅後便情動了,我,我忍不住,便夜夜想著抱你,解你的衣裳。想久了,便入夢了。」

  他說到這裡,貝齒輕咬著左邊的**,輕輕朝上一扯!

  「嗚——」

  孫樂無法自抑地呻吟出聲。她沒有注意到,這麼片刻功夫,自己與姬五都已身無寸縷。

  姬五聽到孫樂情不自禁的呻吟聲,心中大喜,他右手向下探入雙腳之間,孫樂不由自主地雙腳合緊。

  他見她合緊雙腿了,也不勉強,抬身壓在她的身上,薄唇一湊,再次與她口舌相接。

  也不知怎麼的,這一個吻,竟是又深又長,孫樂被他嚴嚴實實地罩住,不由唔唔地掙扎起來。可她整個人暈沉無力,掙扎也很沒有力度。

  掙扎中,她不知不覺中雙腳已然分開。

  姬五手一伸,探入她的雙腳之間,冰涼的手一觸入那秘密花園,頓時兩個人都是一顫。顫動中,孫樂清楚地感覺到抵在腿邊的堅硬如鐵。

  冰涼的大手顫抖的在萋萋芳草間摸索,孫樂半瞇著雙眼,眼波已是迷離一片。她感覺到他的唇齒還在吮**咬自己的**,而從來沒有讓人碰過的腿間也有一隻魔手在動著。

  那魔手越動越劇,越動越劇,不一會便扣到了那一點突起。指尖扣上時,孫樂再也無可抑制地嗚咽出聲。姬五支起上身,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迷離的雙眼,低低地叫道:「樂!」

  「唔。」

  「樂」

  「嗯。」

  「你是我的女人了。」

  最後一句很歡喜,而且聲音是突然一提,變得很響亮!

  孫樂被這聲音一驚,迷離如夢幻的雙眸詫異地看向他。

  就在她抬頭時,她的雙腿被一隻大腿有力的分開,同進,一個堅硬如鐵的物件抵到了桃園入口處。

  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孫樂驀地張開小嘴,再一次,她的小嘴剛一張開,便被一個吻罩住,而這時,她的下身一緊,一物刺了進來,轉眼間,一陣刺痛令得她顰眉輕叫!   



第230章 結局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得孫樂一僵,整個人從暈沉迷離中突然清醒。她睜大淚盈盈的雙眼,控訴地看著姬五。

  這一看,她發現他漲紅著臉,正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俊美的臉上儘是不安和心痛。

  四目相對。

  慢慢的,孫樂伸出雙臂,摟緊了他的頸子,她摟著他,讓自己與他合而為一,低低的,含笑說道:「涼,我是一直垂涎著你。」吐出這句話後,她頭一低,狠狠地咬上他胸前左邊的紅點!

  這一咬,她用了一點力道!

  姬五吃痛,不由身子一動。這一動,兩人同時呻吟出聲。

  這時候,孫樂感覺到刺痛已漸漸不見,麻癢伴合著難以形容的酥醉衝向腦海,她不由腰身一抬,配合著身上的良人節奏性的聳動。

  這一聳動,漸漸感覺轉為妙不可言。

  孫樂雙眼迷離地看著額頭.汗漬絲絲的姬五,感覺到他呼吸出來的溫熱渾濁的氣息,感覺到他的律動。不知不覺中,她的胸口溢出一縷縷的滿足來。

  不知不覺中,她雙臂更加摟緊了他,挺起上半身,用胸前**與他緊緊廝磨,用自己的嘴唇吻向他的眉眼,輕咬他的鼻尖,含著他的下巴。

  這時候,孫樂真有一種無比的滿意,她一直想與這人溶為一體,而她現在做到了!他是她的了!其實,這個時候的孫樂還是感覺到刺痛,這刺痛令得她的快感不是那麼強烈。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是她的了,她的心就無比的滿足,這種滿足甚至讓她忽略了任何的不舒服。

  想到他是自己的了,孫樂情不自禁的雙腿盤上他.的腰間,配合著他的律動而前後搖擺。迷茫中,暈沉中,無邊無際的**暢意中,她如癡如醉的用舌頭掃過他胸前的兩點嘴唇,吻過他的耳朵,咬上他的肩膀。

  猛然,姬五低吼一聲,身子猛地抽搐起來,同時,一股熱浪噴入她的身體內。就在那熱流噴入的同時,孫樂也是低叫出聲,只覺得眼前白光劃過,整個人一陣痙攣。

  姬五伏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他還在她的身體.內,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漸漸軟下來的溫熱。

  孫樂待眼前的.眩目銀光漸漸平息後,伸手摟緊他的頸項,臉蹭著他的臉,喃喃說道:「姬涼,我以為你不會的」

  姬涼低下頭,含著一隻**含糊地說道:「我夜夜夢中與你敦倫,又不是愚人,豈能不會?」

  他說到這裡,目光放在她的白**上,「不過,夢中的你這裡是平平的,皮膚也沒有這般細膩白淨。」

  他伸舌在她的**中舔吻,低低說道:「樂,就這樣睡可否?我不欲出來。」

  孫樂臉一紅,正準備回話,突然耳尖地聽到外面有響聲傳來。她頓時雙耳一豎。

  外面喧囂聲不斷,歡笑聲和碰酒聲依然不絕於耳,就在孫樂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準備不再理會時,一個模糊的聲音傳來,「可敦倫了?」

  這好似是阿福的聲音。

  「然。」

  「可是公子主動?」

  「然。」

  「蒼天保佑!這第一次要叫孫樂摘了公子的紅丸去,日後怎可再振雄風?」阿福的聲音真是好不歡喜。

  另外一人一哼,他這一哼孫樂倒是聽出了,正是陳立的聲音,「為了今日,我四處搜羅房中秘術,還令叔子每天晚上溫習一遍方可入睡。如此練習了數月,若還叫孫樂摘了五公子的紅丸去,我顏面何存?」

  孫樂聽到這裡,直氣得小臉通紅,呼吸急促,恨不得馬上抽身去罵那兩人。可是,她剛一動,伏在她身上的姬五便悶哼一聲,孫樂驚愕地感覺到,那埋在自己體內的物事又堅硬如鐵了。

  孫樂還在驚愕間,伏在她身上的良人已經再次聳動起來。他一邊動,一邊在孫樂的耳洞,頸側不住的親吻,吮吸。漸漸的,眩暈再至,模糊中,孫樂隱隱聽到一個得意的聲音飄來,「五公子又起雄風了!咄,有了我那秘法,叔子定可以床第間牢牢制住孫樂,唏,她一年生一個孩兒,生了十七八個時,孫樂定沒有一絲兒空閒去想別的丈夫了。」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幾乎是突然的,阿青清脆的好奇的聲音傳來,「什麼秘法?為什麼可以生孩兒?厲不厲害?陳立,你別蹲著了,快來告訴我是啥秘法。快點快點!」

  外面先是一靜,轉眼間,陳立快樂得有點顫抖的聲音傳來,「那秘法當然厲害了,你若答應日後不惱我,我便親自教你」

  聲音漸漸飄遠,孫樂在無可控制地歡泣出聲時,頭一低,狠狠地在姬五的肩膀上咬了幾個深深的牙印兒!

        **************************************

  楚王宮中。

  弱王一動不動地坐在塌上,昏黃的燈火照在他俊朗的臉上,投射出無邊的落寞。

  他前面的幾上,放著一個竹簡,那竹簡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幾個字『弱王無病』!這正是孫樂令陳立離去前放在楚人中的竹簡。

  就那麼四個字,他已足足盯了兩天了!

  宮中空蕩蕩的,一陣風吹來,拂起層層幃幔。一層幃幔從他臉上一劃而過,就在幃幔落地時,一串眼淚順頰流下。

  驀地,弱王頭一低,雙手捧著臉,發出一聲如狼般的嘶嚎聲!

  「啊」

  這嘶嚎聲衝破空曠華麗的王宮,衝破黑暗,遠遠地傳盪開去!


        *********************************

  鹹陽城外的一個院落中。

  一排麻衣劍客齊刷刷地低著頭,每個人都是一臉羞愧。

  贏十三站在台階上,冷冷地盯著他們!

  直過了半晌,他才冷冷地喝道:「失敗了?」

  絡腮鬍子撲通一聲伏倒在地,說道:「臣無能,請殿下賜臣一死!」

  「死?」贏十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欲死何其簡單?你,你們這些愚人!既然已關上城門,為何不乾脆殺了叔子和楚人再說?既然害怕田公而開了城門,為何不在城門大開之前隱藏?」

  他氣喘吁吁地說到這裡,咬牙切齒地迸出幾句話來,「謀權篡位,背信棄義?好一個孫樂,真是好一個孫樂!她遁便遁罷,居然在臨走之前還給了我這麼八個字。我,我大好的局面,又因她毀於一旦!」

  贏十三直是氣怒到了極點,他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這一次他弄清了叔子的行蹤後,便精心設了一計,欲殺了叔子後把此事安到弱王的頭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讓弱王百口莫辯!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孫樂居然去得那麼巧!他更沒有想到,自己所派的人一個個都愚蠢之極。居然一聽到田公孫樂的名號便嚇軟了腳,便沒有了平素的一半機靈!

  現下好了,叔子沒有刺殺到,他自己倒是得了孫樂的八字評!雖然這婦人的威望還沒有到所說之話人人相信的地步。可是他現下本就處境難堪啊!他好不容易在與贏昭的爭鬥中佔了一些道義,現在又因孫樂這八個字付於流水!

  難不成,自己只能強行奪權?然後與楚弱王一樣,一輩子背個污名!令得世間的有識之士有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限於道義不敢來投?

  贏十三一想到這裡,便恨中從來。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

  這時,大夫馬略走到他的身後,低聲說道:「殿下過慮矣!」

  贏十三一怔,刷地睜開雙眼,轉頭看向他,「何出此言?」

  馬略雙手一叉,朗聲回道:「殿下,叔子不是說過嗎?如此亂世,還有二百餘年。以叔子平素為人和見識,此言只怕是真。如果是真,那帝王基業便是後輩之事。殿下只需要成為秦侯,養精蓄銳,為後人的萬世基業多作準備。」

  馬略一席話說完,贏十三久久不動。

  他慢慢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天邊,直過了良久,才低低地歎道:「帝王基業都是後輩之事?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無甚意義?就算我百般經營,其結果也與什麼事都不做一樣?」

  他喃喃說到這裡,便雙眼一閉。

  當他再睜開雙眼時,雙眼已寒光森森,重重一哼,贏十三拂袖道:「姬五不過一無知稚子,他哪可能真看破天意?哼!這不過是他為了與奸婦孫樂隱退而找的借口!我贏秋上稟天意,我大秦必承周而為新的天下共主!」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冷,縱聲喝道:「來人!」

  「諾!」

  「召集眾將!」

  「諾!」

  「咄!贏昭乃無知雉子,父侯乃他所害!我束於道義,處處禮讓而他依然不知悔改!傳令下去,從明天起大軍攻城!」

  「諾!」

      ***********************************

  天下間風雲變幻,姬五的話,秦十三不信,楚弱王也不信,魏侯吳侯也不信。他們一邊尋找著新的陰陽家,一邊養精蓄銳!

  田公孫樂的隱退,對於除楚王以外的任何諸侯都沒有損失。不但沒有損失,甚至可以說她的行為合了他們的心意。田公孫樂這人過於強橫,又特別親楚,這樣的人的存在,已經成了很多諸侯的心頭刺。

  這樣的婦人,本不應該存在。就在諸侯們心中不安時,他們聽到了她在弗陽城頭上發出的誓言,這誓言傳來時,可真是讓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從此田公孫樂的名字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而叔子的待遇也是一樣,很快,諸侯們找到了新的陰陽家。雖然那陰陽家至今沒有驗證過他的預言能力。可諸侯們卻需要他的存在,他可以掃去叔子臨走之前的那個預言帶來的烏雲。

  也因為對他臨走所預言之事的不喜,當世間偶有叔子的蹤影流傳時,他們也是裝作不知!

  漸漸的,關於田公孫樂和叔子的事跡淡去了人們的視野。只有那個深居在楚王宮的王還記得,還在得到了他們現身的消息後,便會立刻派人尋去。雖然,至今一無所獲。

         

                                    (全文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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