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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04 PM

極至 -【酒不醉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23 02:00 AM 編輯

【書名】:酒不醉人

【作者】:極至

【內容簡介】: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沈醉意先濃,疏鍾已應晚來風。

  瑞腦香消魂夢斷,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時空對燭花紅。

  一覺醒來,已是前世今生,

  前世過得不好,今生不過再來一次。

  不說痛,不說怨,守著傻子做夫婿,平安也好

  受過傷,女人的聰明勁兒才會出來

  做些自保的事,在亂世裡沾灼灼的風塵。

  也倒是酒清夢醒,享受受痛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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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06 PM

喜嫁

  踏上轎門的時候,碧桃輕輕捏了下我的手心,像是安慰我一樣。從喜帕邊角露出的視線尋著她的方向略微點了點頭,算是讓她放心。
  
  轎子抬得四平八穩,宰相府的下人倒都是得了力的,外面的嗩吶聲和人聲像煮沸了的鍋,還真是熱鬧,想想我的夫君,宰相府的大公子,豪門貴冑,二公子年紀輕輕又是重兵在手的定遠將軍,鐘鳴鼎食之家。唯一可惜的是,大公子傾子生他是個傻子。如果他不是傻子也不會輪到我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家不受寵的小女兒嫁過來吧。
  
  前些日子醒來的時候碧桃正坐在我床邊抹眼淚兒,珍珠般的人兒,倒是惹人憐見。見我醒來,她先是哭一陣子,又接著斷斷續續的嘮叨,說實話,我喜歡她這樣反覆的說著話,以便我弄清自己的身份,因為,我原本不是這個禮部侍郎家的小姐。
  
  這個身體叫葉芊重,是葉家一個妾室的女兒,親娘早就撒手歸西。親爹還不如後爹親。丫鬟只有碧桃,因是一起長大,倒是情同姐妹。葉家的當家主母原是戶部尚書的女兒,與宰相夫人交好,宰相家的大公子是夫人親生,據說模樣生得也好,只是小時候不知遭了什麼變故,變得有些癡傻,三歲小兒心性,至今未婚配。我附身這個葉芊重也到了適婚年齡,加上長了一臉嫵媚相,頗不討大夫人喜歡,於是打算將我做了人情嫁與那宰相府的大公子。
  
  碧桃比我還要難過一些,為我聲討:「大夫人倒是想得好,又討好了宰相夫人,又為老爺的仕途鋪了路。還好好歹是正妻,也不想想那大公子心智不全,堪堪誤了小姐這一生......!」
  
  我在床上乾瞪著眼睛不說話,理清事情的原由,這個身體原本也是個烈性子的人,不願嫁個傻子,被屢來勸說的大夫人一巴掌打昏了過去,接著不吃不喝,連話都不再說,也是打算癡了呆了,甚至死了去。可惜一覺醒來,我成了她,卻不知道她成了誰。
  
  轎子終於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有人哄笑著掀開轎簾。這笑意中怕是有九分都是取笑,一分是喜慶吧。本來就是場鬧劇。可惜我對於嫁入這個豪門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在我看來能嫁入豪門的幾率和走奧斯卡紅毯的幾率一樣。現在應該是中獎了,高興還來不及吧。
  
  拜堂的程序亂七八糟,除了我這個新娘頻頻出錯以外,新郎竟然和我相當配合,出的錯比我還多,讓我忍不住有找到同志的感覺。
  
  傾子生的相貌還是很英俊的,他站在我面前對我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來就是比普通人單純一些,像幼子一般。並無我想像中的癡呆模樣。他把床上灑的花生果子吃了大半,還留了小半給我,這位大公子跟我將以後我就是他娘子,他就是我相公,我的婆婆跟他說,他要對我好,我也會對他好的。我朝他點點頭,哄他,說會對他好,如今,我還是這般懦弱的一個人。
  
  總的來說,我是新婚之夜算是非常圓滿了,這位大公子還真是特別和藹可親。性子也和我相投,讓我有些真心喜歡他。第二天有丫頭來收床上的白緞子,估計我現在的婆婆還是有幾分失望的,不過我想這事怪不到我頭上來。
  
  碧桃為我梳洗乾淨,見我喜笑顏開頗有些不解,把周圍的下人支使了出去,軟言對她說明我現在還滿意這樣的生活,地位頗高,雖然結了婚,夫婿也不會管教我,自由和富貴都得了,真是再好不過。從我醒來一直都沒有再難過,碧桃當我是認了命,也唏噓一會兒陪我高興起來。
  
  給公公婆婆請安,當朝宰相傾宇的相貌和他兒子並不太相似,面目雖同樣清瘦,眼角卻多些風霜痕跡,氣勢也顯得剛毅,雖然是文臣出生,也帶著些灑脫氣,讓人覺得能夠信任和親近。而宰相夫人,以後我叫娘的人看起來帶著些驕色,也是,好出身,好家世,嫁的老公也堪稱完美,除了傾子生應該還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吧。這種人看起來矜持傲慢,實際上卻是沒有什麼害人的壞心眼的,我對她還是很滿意。
  
  傾宇淡淡的問我些話,就藉故走了,看來對他這個兒子和我這個兒媳都並不上心,外界傳言他一門心思都在二兒子傾子賜身上,看來是真的了。
  
  傾子生也就是我的夫君貼著大娘撒嬌。被允許去院子裡玩,我安靜的等她開口,知道她定是有很多話來囑咐我。
  
  終於等她開口,她拉過我的手,讓我站她面前,把她手腕子上碧綠的鐲子取了下來,戴我手上,只是輕輕說:「孩子,委屈你了。」我反手握住她。朝她笑「娘,以後我是子生的妻,我嫁與他,並沒有覺著委屈,他很好,您和爹對我也很好,我來這裡是心甘情願的。」她細細打量我的臉,見我的笑容是真的,無半點陰鬱之氣,慢慢放下心來,只是念到,今後定會厚待我。又拉著我介紹了府裡的情況和規矩才讓我下去。
  
  我走在園子裡,看到玩性正憨的傾子生,太陽正好,這樣的日子,也好。
 



  
檢點

  碧桃的手工活越來越好,特別是針線功夫。婚後生活四平八穩,兩天我就已經適應了,碧桃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彆扭勁兒,整天和我一起樂呵。我上半輩子愛好手工藝,自製了幾支碳筆。又吩咐下人做了木頭架子冒充下畫架。隨手勾勒些衣服樣子,就是些簡單的運動家居服,碧桃挑了些衣服料子竟也能做個八九不離十。只她不習慣把衣服縫實,都做成了繫帶式的。
  
  起床看天,外面還是灰色的。前些日子心裡有事,難免忐忑,現在安下了心過日子,生物鐘也開始發揮作用了,想我前半世也是勞碌命,整整三天沒有睡過五點,現在要閒下來還真是不習慣。穿上自家「生產」的衣服。把頭髮辮成兩個,葉芊重稱不上絕色,看起來還有些幼齒,只是眼角眉梢帶些嫵媚勁兒,這樣既天真又嫵媚的長相對男人是很具有殺傷力的,可惜在其他女人看起來就是天敵。
  
  花園裡沒什麼人,只有幾個粗使的下人在邊緣打掃,看到我眼神十分奇怪,估計是想大公子娶的果然也是個瘋子。
  
  懶得理會周圍的人,我自顧自的活動手腳,開始做廣播體操,那誰,說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下腰,雙手與肩平行接觸腳尖,看見有人站我身後,低咒一聲:「見鬼了」站在身後不出聲,還穿一身白衣,不知道是裝酷還是裝13。
  
  轉過身,他問我:「是誰?」撇撇嘴角,瞇眼看他,面如冠玉,斜眉入鬢,明明是男兒卻生得唇紅齒白,此刻他正冷眼瞧我,像是瞧不請而入的客人一樣。「尤物啊~」我感歎一句,又對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身繼續鍛煉。「我問你是誰!」他語氣漸冷,可惜我早上起床不太喜歡說話,當作沒聽見。
  
  因為是初夏,我只穿了一層衣服,風一吹還是很冷,何況現在頸子旁邊還貼些寒氣逼人的寶劍,冷,很冷。而寶劍的主人看起來脾氣也壞,很壞!
  
  「我叫葉芊重,相公叫傾子生。」我很識時務的自報家門,順便用兩根手指刨著緊貼著我脖子的劍,「你就是葉芊重?」他打量我,將劍身偏移了些,卻沒有拿開。我索性放棄掙扎。怎麼說我也是相府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量他也不會突然捅我一劍。他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尋思什麼,我把辮尾上分叉的頭髮往他的劍身上湊,竟然齊刷刷的斷了。「吹毛既斷,好劍。」我不禁讚歎。他有些哭笑不得,終於將劍拿開。我看他神色自在,聽我是大公子的夫人也不覺冒犯,加上年齡面貌,估計就是這府上真正的驕子,相府二公子,傾子賜了。
  
  「你這是幹嗎?」他見我繼續做伸展運動,不解道。
  
  「強身健體~」我隨口答,既不敢再怠慢他,也不想應承他。
  
  「穿成這樣?」
  
  「嗯,現在穿短袖的話還太冷,過段時間再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我有些訕訕
  
  「禮部侍郎家的小姐都如你這般,拿背影對著人說話?」
  
  聽出他話裡的嘲諷,我轉過身做誠懇狀:「家父不過是個小小的侍郎,禮教上難免有些不足,如果是尚書的話,言傳身教一定更能匹配宰相府的。」
  
  嫁過來之前,葉家兩老都提點過我,現在朝中禮部尚書一職虛空,宰相也權傾朝野。等我嫁過來,這事自然要敲些邊鼓。可惜我那公公是大忙人,我見上他一面都難,別說和他說上話。如今逮著他最疼的兒子,也就賣個力。即使不成功,也當還了葉家人情,畢竟,我佔了他們女兒的身體。
  
  「呵~」傾子賜竟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原來聽說你是自願嫁過來的,我還有些不信,今日看來也好,只要你真心對我大哥。我也遂了你的願,不就是榮華富貴嗎?」雖然他笑著,可是眼角唇邊都是鄙夷,一副賞賜我的樣子。
  
  「那有勞二叔了,芊重先行一步!」
  
  給他行了個堪稱完美的禮,既然目的達到了,謝意自然是要表達的。
  身邊丫頭也越來越聰明,也能夠看懂我的「圖紙」了,給傾子生做了幾個可愛的公仔,他實在好哄,對我越發親近。又做了幾件改良版的夏衣送給我那風韻猶存的婆婆。她竟是高興得不得了,親自來偏院謝我,女人對衣服,尤其是漂亮衣服果然是毫無免疫能力。
  
  把碧桃從帳房領來的月錢收好,雖然在相府沒什麼開支,但還是應該累積些家底的,我的陪嫁不多,雖然嫁過來時得了些名貴的打賞,多是些首飾綢緞,並不如銀子實在。
  
  「小姐......」碧桃邊收拾我弄亂的箱底邊喚我。
  
  「嗯,有什麼事?」
  
  「聽說,老爺做了禮部尚書。」
  
  「哦,要備禮嗎?可我沒什麼錢。」
  
  「小姐,你還在怪老爺嗎?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了,其實大公子也不錯,對人既實在又單純。」
  
  「嗯,我知道,我很喜歡他。」
  
  碧桃看我沒有談心的意思,也不纏著說,只是轉了話題:「聽說相爺五十大壽要來了呢,這次要大辦。」「啊~」我歎了聲:「那不是又要準備壽禮。」「碧桃笑笑:「聽說相爺是個雅致的人,與我家老爺不一樣呢。」雅致的人,這就好說了,這個世界我聽都沒聽說過,既然喜歡雅致的東西,唐詩宋詞又不要錢,最怕遇見葉芊重的爹,跟我一樣,是個喜歡真金白銀的主兒。
  
  相府的教書先生姓孔名溶,我對他的名字實在有點滲得慌,好在他面貌俊郎,雖然不及傾子賜,連傾子生都趕不上,可是基因和遺傳不同,這誰都不能怪。我的相公,傾子生用著和我一樣生疏的握筆方法在旁邊奮筆疾書。所寫的不過是他的名字,我允諾下月陪他出府去玩,讓他眷寫一副詩詞作為宰相大人的壽禮,想來想去,我所記得的詩詞都是些愁態百生的東西,實在不適合做壽禮,只記得一首曹操的觀滄海勉強能過關。吟出口。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孔先生剛聽到一愣,然後以一種敬佩的眼神瞄著我直誇:「夫人好文采,最好的是氣度。」
  
  我勉強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中國人都知道你誇的是曹操,輪不到我來沾沾自喜,把傾子生丟給孔溶,傾子生向來得夫人疼,沒難為他功課,如果要交差,是要頗費些工夫的,我沒興趣陪兩個大男人練字,到花園走走,準備順手牽「花」回去來個花瓣浴。
  
  正待我辣手摧花的時候,遠遠見有人走過來,我抬頭看他,手上變掐為撫,「採花賊」究竟不文雅,那人沒見過,不是府裡人,形象偶爾也是要注意的。
  
  這人穿一身墨綠錦衣,頭髮用同色緞帶束色,面目清秀,嘴角含笑,見我看他,笑意更深,朝我拋了個媚眼。真是全身上下的風情。我也含蓄的朝他笑,想等他走過去了繼續我手上的工作,他卻停了下來,就站在廊沿下看著我。我有些抽搐,這個賞花的姿勢實際上是個體力活,站久了難免腰酸背痛手抽筋,我又朝他暗示的斜了下眼睛,可惜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以為我在對他眉目傳情。仍然杵在原地不動。受不了,我翻了個白眼,一用力,把手上的花掐了下來,丟進寬大的袖子裡,繼續埋頭尋找另一朵,再不看他。
  
  說實話,我並知道我到底哪個地方不檢點了,傾子賜坐在椅子上,喝著我剛泡的花茶,畫面雖然賞心悅目,可是一開口就是:「大嫂,我希望你檢點一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0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5-7 08:15 PM 編輯

壽宴
  
  梳著濕漉漉的頭髮,碧桃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留我一個人面對這個千年寒冰的責難。「是,知道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我仍然乖乖的應著。頭髮又長了些,不管是洗還是梳都很麻煩,我實在很想把它減斷,可惜這是萬萬不能幹的。
  
  半天沒聽見人聲,估計他已經走了,我從神遊中醒來,只覺得上方有片陰影,我的二叔,傾子賜還沒有走,不但沒走,還離我越來越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的鼻息。「你知道我剛剛問了什麼嗎?」他聲音在我耳邊響邊,這樣近,想走神都沒有辦法,天知道他剛剛問了什麼,他的問話一般都是帶有肯定性的,並不是徵求別人的意見。太近了,我掙扎了下,可他的雙手環著椅子的兩邊,把我圈在中間。此刻只有我手裡的一把木梳隔在我們中間。我還很不純潔的想,孤男寡女,四下無人,要是他侵犯我,我是應該用梳子捅他還是拿梳子桶我自己以示貞潔呢,或者我把梳子扔掉然後反抱住他,然後******他。
  
  「你說,你說天氣不錯。」我說話坑坑巴巴,感受眼前這個人帶來的壓力。近看,還真不是一般的英俊啊。
  
  傾子生回來的不是時候,碧桃去接的他,走在他後面,沒看見我們剛剛的姿勢,傾子生也看不懂,只是笑呵呵的朝他二弟展示他今天的勞動成果。
  
  傾子賜倒是仔細看了那副字,又問那詩詞是誰寫的,傾子生現寶似的說是他娘子。他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還緊緊握住那把梳子,有些做賊心虛的東瞄西看。曹操啊,我對不起你~
  
  碧桃看我臉色不好,扶我到內廳,我隨她走進去,長出了口氣,剛剛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偷偷停了幾拍。估計是被嚇的,怎麼說這位二公子也是位將軍,即使有些小白臉。氣場還是很強大的。傾子生走進來,讓我出去一下,說二弟有事跟我說。我點點頭,讓碧桃將他身上的墨跡清洗一下。不用陪我了。
  
  我現在知道我剛剛走神的時候這位二公子問了我什麼。他問我:「你是想勾引太尉獨子牟安白嗎?」我當時只當他還在教訓我,就隨口答到:「是,我記住了。」至於那位太尉獨子,也就是今天下午在花園對著鮮花和我發花癡的那位。只不過下午那麼一會兒,竟勞得我們忙得整天不見人影的二公子親自來警告我,看來,這個牟安白也是個受人矚目的主。「這次我是真記住了,以後我見著外人會盡量避開的。」我立服軟,不想招惹是非。傾子賜冷哼一聲:「那副詩詞想來也是男兒的作品,剛剛見你神色閃爍,可是記起了舊日情人?」「我~」我指著自己,有些微微發抖,媽的,我太想笑了。「你不用說了,但是你記住,既然你嫁給了我大哥,今後即使是死,也不能再想著其他人。」說完,撫袖而去。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葉芊重這張臉倒真是有些勾三搭四的本錢,今後這種事不知道還有多少,唯一慶幸的是,只要呆著這個府邸中,保我一生平安應該還是可以的,我能求些什麼呢,還不就是平靜安逸。
  
  為傾子生束髮,寬衣,當然,這些都是碧桃做的,我負責在旁邊瞧著就可以了,如果單說傾子生這長相:「嘖嘖~!」雖不如他二弟那銳利的美,自有一股讓人舒心的氣質。
  
  「小姐」碧桃又為我把頭髮挽好,梳了個比較正式的髮髻,插著幾枝珠花,這花是我自己穿的,用珍珠穿成桃花的形狀,不過投個細緻勁兒,既不名貴也不惹眼,攬鏡自照,也算得上人面桃花,面貌不俗。衣服卻是平常款式,這大公子夫人的身份本來就是個風口上的笑點,我不想太出眾引人議論,只要挑不出錯來就好。
  
  廳裡已經有人聲鼎沸,大多數都不認識,最上方兩桌相爺和夫人都已經在受禮了。我把傾子生帶過去挨著夫人坐,夫人也一把拉過我,讓我陪著他兒子。偷偷瞧了瞧,我那升了禮部尚書的爹,還有娘也在,雖說是個尚書,可當朝政局混亂,禮部說出來也是個虛職,竟然也沒輪上最上面的兩桌,那個牟安白竟然也在,一直往我的方向瞟,我當沒看見,我可是受了警告的人。
  
  傾子賜竟然是挨著相爺坐的,呵,畢竟是得意的人啊,他大哥都還在他下首。他旁邊坐了個女人!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女人,而且也是個極漂亮的女人。鵝蛋臉,梳少女髮髻,當真是齒如貝,玉為骨,雪為膚。聽人喚她,玉嗪公主。
  
  果然是權臣,連皇帝都下了賞賜,眾人跪著接了旨,看那些奇珍異寶搬了進來,我開始有些熱血沸騰,眾人自是一番吹捧聖恩,最受這些人注目的竟是一塊琉璃,說白了就是塊彩色玻璃,還有雜質,看著宰相府的人當作寶一樣的研究,我頗有些不以為然。同樣不以為然的還有玉嗪公主,見她望我,我討好的朝她笑笑,她見我這副軟骨頭的樣子,只是淡淡揚了眉。忽視她不屑的目光,為我已經餓了的夫君夾了個雞腿。眾人開始獻上禮品。傾子生把我們準備半個月的那副字拿出來,宰相以為我們會跟風送個金盃銀盆什麼的,見是字畫,也當眾拆開來看。
  
  我的公公有些老淚縱橫的感覺,不知道是覺得他的大兒子終於有了些出息,還是覺得我這個兒媳娶得也很劃得來。半天說了句:「子生長大了啊,這詞也好,不知是何人所作?」我阻止了我那夫君想再次抬我的行為來,搶先說:「是兒媳未婚配時認識的一位故人所做。」
  
  「哦」相爺倒是沒難為我,點點頭。
  
  我舒口氣,這關算是過了,只聽那邊一個戲謔的聲音說:「聽說府上大公子的新婚夫人才識過人,不知道此次逢公公壽誕,可有所準備?」我抬頭,果然是牟安白那個陰魂不散的人,鬼告訴他我才識過人的嗎?我怎麼不知道,周圍的人還搞不清狀況,也跟著起哄。我有些訕訕,只得陪笑道:「芊重一介女流,自是談不上文才風流的,只是今天逢日子喜慶,就為大家唱個曲子,逗個樂吧。」
  




耳光
  
  我還在躊躇要借鑒哪位天王巨星的成名曲,桌對面那位玉樹臨風的二公子卻冷冷地站起來,對我身後的碧桃說:「大少奶奶喝醉了,你先扶她下去!」我啞然,忙朝眾人陪笑,又向宰相和夫人告了退。
  
  後院很冷清,不管是主子和下人都在前廳忙乎,冷風一吹,我腦子清醒了許多,回憶起剛才的事,竟有幾分慶幸,幸虧得了傾子賜的阻止,不然明天街頭巷尾一定會傳出相府邸公子新娶的夫人唱曲娛賓,不識大體。
  
  只是他那句命令口吻的「喝醉了!」真真讓人氣悶,除了我那憨厚的相公,整席人都沒動過筷子,何來喝醉一說。想來這二公子地位極高,睜眼說瞎話也沒有人敢反駁。
  
  「小姐~」碧桃見我不出聲,以為我還在氣悶。
  
  「我想喝酒。」
  
  「喝酒好辦,我這就弄些酒菜擺咱自己的院子裡。」
  
  「我去換身兒衣服,你多安排些。」
  
  酒是梨花白,名字很好聽,可惜味道仍顯辛辣,不及啤酒解渴,倒一杯在酒盅裡,迎著潔白的月色,十分美麗。和碧桃對飲,她竟死活不肯,說是怕外人瞧見。只能對著月亮,裝著對影成三人的情調,一杯接著一杯。碧桃在旁邊勸著,嘮叨些家常,無非是猜測我的心思,安慰我的景遇,說到底,我好歹是個千金小姐,嫁成這樣,難免輪為笑柄。見她越說越離譜,我打斷她:「碧桃,我給你唱歌聽啊~」
  
  白月光
  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
  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 .........
  
  我想我這次是喝醉了,要是沒醉我怎麼會衝著送我夫君回來的傾子賜招呼了兩巴掌呢?他不就是常常以一種鄙夷的眼光看我,以一種恩賜的口吻跟我說話嗎?不就是對我不屑,瞧不起我嗎?我的性子不是一向軟弱隱忍嗎?
  
  宿醉很是辛苦,頭昏眼花,喉頭都能噴出火來,碧桃一臉焦急,見我醒來,連忙喚我。「沒事,我還成。」我啞著嗓子道。「不是,不是!」她使勁晃我「小姐,你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嗎?」「昨天?」我撓撓頭,我昨天回自己的院子,然後喝了個七七八八,然後... ...「然後你扇了二公子兩巴掌,再後來我想扶你進屋,二公子不計較上前幫忙,你還,你還...」我猛然想起,昨晚在夢中打了傾子賜而且後來好像還親了他?!
  
  「小姐~你倒是想起沒有啊?」碧桃愈來愈急,敲敲已經石化的我。
  
  用錦被蒙頭,天啊,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說酒品這樣差,氣憤難耐扇他還算了,竟然還主動獻上香吻,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酒後亂性。
  
  「娘子~娘子~」傾子生也加入搖晃我的隊伍,他到底是七尺男兒,手勁兒自然比碧桃大上許多,我也只能放棄裝死,拖著被他們搖得快散掉的老骨頭爬了起來。
  
  「到底要把我怎麼辦了吧?」我喝口茶努力安定心神。傾子生很是欠揍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著碧桃叫著玩。」我又問碧桃。「大夫人那邊一早就來人請你,見你睡著,說醒了就過去一趟。」
  
  看來,是禍躲不過了。
  
  穿一身月牙白的常服,梳婦人髮髻,果然顯得莊重很多,盡量把自己往苦情裡打扮,說不定一會要抱著各位大爺的腿來一場瓊瑤的哭戲呢。
  
  我的婆婆坐在塌上,身姿慵懶,披散長髮,嘴角含笑,比我還要風情許多,見我進來,拉我坐下,又叫下人奉上點心和茶水,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現在不是應該面對三堂會審嗎?這個公堂未免設得太人性化了。
  
  夫人輕輕捻著她身上的袍子,這是我前些日子送她的,邊角銹滿了玫瑰花,不過是模仿了法國那種花團緊簇的效果,稱著她豐盈的身材和如雪肌膚更顯嬌美。「芊重啊~」終於等到她開口,「你上次說的,能塑體美形,增加情趣的裡衣不知道做好了沒有?」她笑著問我。臉上還帶些羞澀。「啊?!」我愣住,感情是找我問這個呀「近來忙著幫相公準備公公的壽禮,差點忘了這事,都是芊重的不是,我這個就回去吩咐下人拿過來。」聽我提起壽禮,夫人的熱乎勁兒更濃,直誇我將傾子生教得有了些出息。這次終是讓相爺感到極安慰。
  
  夫人又拉著我聊了半天的家常,見我倦了,才打發人送我回去,臨走前說我衣服顏色太素淨了,如花年紀可不要辜負。
  
  看來,我那二叔並沒有將昨晚的事捅出去,不然「不守婦道」這頂帽子我是戴定了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暗中打什麼主意,想來我手裡並沒有是他想要企及的。尋思著要不要去傾子賜那裡探個口風,走到他居住的修圳園,倒是茂竹修林,清雅景致。想來這二公子在府裡地位極高,閒雜人卻不多,與我居住的修斥園比起來還有清淨一些。
  
  下人給我奉了茶,說二少爺正在書房接待客人,讓我稍等。這一等,半個時辰,還沒人影,起身閒逛看看風景。廊邊的調花古樸又帶秀美,竟是十分有品位,迴廊另一邊的門前站著兩個下人,估計是正在「接客」的二公子的書房。正準備往回走,聽「彭」的一聲門響,有人衝了出來,形象狼狽,衣衫不整,正是我的前任「勾引」對像牟安白。他見到我,原本緋紅的臉色更見窘迫,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匆匆離開。而從他後面追出來的人,同樣衣衫凌亂,額頭帶香汗。我們的二公子並沒有繼續追他。而是站在原地,簇眉看我這個不速之客。
  
  我帶著瞭然的神色看他,盡量顯得和藹可親,他微微彈彈衣服,臉上更顯冰冷。我恐惹惱了他,連忙搶先開口:「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的。」他不語,眼睛裡卻帶著些惱怒。我心裡思咐,難怪當初我就和牟安白見了一面,他就來恐嚇我,原來你們之間才是真的,有姦情!
  
  我誕著臉走近傾子賜,湊在他耳邊打著商量:「昨晚的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當被狗啃了,今天我也沒來找過你,也什麼都沒看到過,好嗎?」說完還目光曖昧的看他的衣襟。抬頭,他卻沒有我想像中的惱羞成怒和妥協,只是訕笑地看著我雞婆的行為。我有些氣餒,怔忪地站著。
  
  「你在威脅我?」等到他開口,我卻不敢回答,我還沒有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膽量,近來生活輕鬆,我膽子似乎大了些,這樣不太好。
  
  離他遠一步,探索著怎樣開口才不會惹惱他,也不知他到底介不介意昨天的事,我倒真真有些犯難。
  
  周圍安靜得出奇,那些下人竟全都沒了蹤跡,傾子賜就像尊雕塑,對持半天,他揮揮手打發我,逕自走了,我邊往回走邊胡思亂想,這二叔剛剛那慾求不滿的樣子倒是很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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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16 PM

醉吻
  
  這夏日的天氣有些太烈,本是不願意出門的,奈何前些日子應了傾子生,這位大少爺雖然好哄,性子卻倔,只得拾掇了些消暑用品擇日出門,趕著正午到達目的地。
  
  傾子生選這地方很漂亮,垂柳依依,鳥語花香,遊人如織,看遊人的穿著打扮也多是些豪門公子世家小姐。這個地方名叫「柳岸」倒是應情應景。而且依山那面有眼泉水,據說這眼泉周圍是冬暖夏涼,泉水也甘甜清洌。
  
  我們擇了棵大樹坐下來,碧桃和另外一個丫頭把水果和點心擺了出來,我在旁邊使勁搖著扇子,我這皮粗肉厚的人什麼也不怕,就是懼怕炎熱,實在受不了汗水那粘乎乎的感覺。今日出來換了男裝,並不是我著男裝多好看,想來我這扮相眼尖的人一眼也能看出來。只是為了解除女裝那長裙雲袖的繁複,實際上讓我選的話,我寧願選我的家居服。
  
  聽說了那處泉水,忙叫碧桃去取些來,等了半天,碧桃回來,卻是兩手空空,羅裙半濕,我看她神情窘迫,問清楚才知道,泉水旁邊地勢平坦,涼風習習,是消暑的好地方,所以早早被群世家子佔了地方,剛剛碧桃去汲水,他們見碧桃獨自一人又生得嬌翹可愛,就調笑了一番,可是碧桃臉皮兒薄,嚇得失了手,不但摔破了瓷壺,還弄濕了羅裙。
  
  我歎氣,要說世家子弟,我們旁邊這個在玩小草的就是一個,而且還是個身家相當顯赫的,可是他... ...。安慰了碧桃兩句,讓她和另一個丫頭看好我相公。自己拎個水壺,反正我臉皮厚,要是被人搭訕,也能欣然接受,何況我現在還是個翩翩少年郎。
  
  剛走近就覺得涼風一陣,十分怡人,我捧著飲了一口,果然入口生津,清涼解暑的佳品啊,這泉水邊的地勢真是極好,可惜讓人佔了先,我邊汲水邊向周圍瞧,都是些青少年。錦衣玉瑁,中間有個著紫色的最是不凡,跟我家那□的二叔不相上下。他身旁還坐著位年輕公子,面目清秀俊美,身材削瘦,我覺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位公子?」旁邊有人喚我。
  
  轉頭看他,十七八歲,面目方正,有些失望,果然不是處處有美人,「嗯?」我無心應他,只是看他衣飾華貴,也不敢得罪。
  
  「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不知我們有沒有在哪裡見過。」很顯然他沒見過我。搭訕嘛,我能理解。他邊說邊朝我作揖,我忙著汲水,隨口胡謅「相逢何必曾相識啊~」他卻一怔讚道:「好一個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的氣度真是豁達!」他見我興趣缺缺,又繼續道:「在下中書舍人張在朝,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我見他年紀輕輕也是個做官的人,只得一直應承他,騙他我叫葉傾,外地人士。這人卻沒完沒了,一直追問我住在哪裡,是哪裡人士。要去拜訪。我實在拿不準要怎麼對他,只得借口住在朋友家,多有不便來搪塞。他又邀請我三日後來此地赴宴,我不好一直拒絕他,只得嘴上答應下來。
  
  終於突圍回到自己的地兒,碧桃和傾子生已經靠著柳樹睡著了,粉雕玉琢的人兒,都帶著些單純和不諳世事的天真,單從外貌上看,倒一對匹配的壁人。
  
  張在朝派下人送來些瓜果,是在泉水中浸過的,十分可口。我叫醒傾子生和碧桃,就開始自己招呼自己。這種送來的東西沒有理由不要,只是心裡覺得奇怪,張在朝是出於什麼理由,這樣急著來結交我。
  
  三日後。
  
  獨自一人單刀附會,不是我膽量好,只是人多口雜。想來張在朝那幫人也是些權貴,不至於對我做出些令人髮指的事來,而我,也確實需要散散心,昨天晚上,我在迴廊上碰到傾子賜,我本想討好下他,緩和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噓寒問暖。他卻當我不存在,逕自走了,好像我是瘟疫一般。**!你不理我,有的是人理我。
  
  我到的時候已經圍坐了一大群人,除了上次那些人,還多了些桃紅柳綠,鶯鶯燕燕。張在朝瞅見我,遠遠就迎了出來,我照著他的樣子作了揖,假客氣了一番。走近,才發現一圈人齊刷刷的盯著我看,那位紫衣人也在,而他旁邊坐著的竟然是。答對了,是傾子賜同學。我腦子突然出現四個大字「天要亡我!」傾子賜只是我出現的時候有些發愣,緊接著轉頭和他旁邊的人說話,那人就是我前些天也見過,當時「他」坐在紫衣公子旁邊讓我覺得眼熟。現在想起來,竟然是那位國色天香的玉嗪公主,只是她也與我一樣,扮了男裝。
  
  我杵在原地,進也不得,退也不得。那紫衣公子開了口:「在朝,請你朋友人席吧。」張在朝反應過來,牽我入席,注意。是牽我,被他拉著爪子,還要承受對面那股銀針似的目光,我真是寒毛倒立,十分不爽!
  
  剛坐定,紫衣公子朝我舉杯:「聽說在朝結識了位貌美的葉公子,今日一見果然相貌不凡」即使我久經沙場,聽他公然稱我貌美,仍然是老臉一紅。偷偷瞟傾子賜,他忙著和玉嗪公主眉目傳情,並沒有多關注我,我便說了幾句應景話,喝了酒。席上開始熱鬧起來,張在朝又給我介紹了席上的人,都是些青年俊傑。獨獨略過那紫衣公子和玉嗪公主,只是讓我稱呼他們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想想那玉嗪公主的身份被稱為二公子,我不免對那紫衣人的身份猜了個大概,對上他的視線時更加謹慎些,他只是偶爾看我,嘴邊有絲若有似無的笑。
  
  酒過三旬,男男女女的行為都有了些放浪,放眼整個席上,除了傾子賜和張在朝之外所有人都是美人在懷,恣意調笑,傾子賜可以理解,他和玉嗪公主本來就是虛凰假鳳,大家不過是玩個換裝遊戲,玩些刺激,至於張在朝,我望著我旁邊這個對著我笑得一臉熱切的男人,雞皮急增,原來他好男色,原來我就是那個男色!「張兄。」我偏開一些和他之間的距離。他仍是笑意盈盈為我斟酒。我接著問「張兄可是有意灌醉我,接著擄回家,來個後(庭)開花?」我想我這句話問得太直白,將張在朝的嚇得滿臉通紅,只傻傻看我,我也覺得問得過了,只得乾咳一聲,掩飾尷尬。看來這張在朝還只是個很純潔的斷袖。
  
  接下來的時間張在朝只在一邊喝悶酒,我也只能用眼東瞄西瞄,吃些點心,不太敢碰酒水,據說我酒品不是很好啊~。有歌舞姬助興,只可惜曲子和舞蹈都很無趣,我有些意興闌珊。

  「葉公子對這些歌舞不滿意嗎?」那秦大公子開口。
  
  「呵呵,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乏了。」
  
  我笑笑,「既然這樣,熙妣,你去伺候下葉公子。」
  
  他又向他旁邊一個美艷的女子吩咐。
  
  我看著那洶湧的身軀朝我靠來,頗有些吃不消,難免裝出精神大振的樣子開口:「實際上,我是有心和各位討論下人生理想。」
  
  我明白我這個急中生智顯得很傻,因為全部的人都在理解我那個人生理想的含義。「就是對於夢想,歌以詠志嘛。不知各位怎麼看這個問題。」反正都說了出來,我乾脆正襟危坐,盡量把這個話題饒得真誠些。大概是我戲做得好,那位秦公子也配合的嚴肅起來,隨口說了些,以白雲為志等等話,這些人也都一改放浪的樣子,開始了義正言辭的討論。這個話題比歌舞還無聊,朱門酒肉臭,這些貴公子能有些什麼見解。我卻不敢再顯倦態,強撐著看戲,還要不時發出支持和反對的聲音。等到日頭西落,還不見完,我已經餓得有些頭昏眼花了。其他人卻是喝得七七八八。終於等到散場,張在朝卻沒有跟我說話,也沒有提出送我回去,這更好,我正好不知道怎樣拒絕你,正準備起身,那位秦大公子卻走了過來,低頭對我說:「芊重,好久不見,你愈來愈特別了。」說完,領著他家的玉嗪公主翩然而去。
  
  我知道傾子賜在等我,很自覺的坐上他的馬車,盡量離他遠一些,還掀開簾子作賊似的往外瞧。「還沒瞧夠嗎?你倒真是安分,不過幾天工夫又勾搭上張子朝那個皮粗肉糙的龍陽君。」我放下簾子,翻個白眼。心裡想,你還不是和牟安白搞龍陽,不能因為你們倆長得比較漂亮就鄙視其他人吧。我當然不敢說出來,只能照老樣子回答他的話:「是,二叔的話我記得了。」「你~」他有些氣急。馬車猛的一顛簸,我坐得不穩,被拋得往他的方向撲去,等我回過神來,半個身子已經掛在他的手臂上,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往他肩上按想站起來,他卻以為我想非禮他(有前科啊~)忙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爪子,我和他就以這種半抱半摟的姿勢對恃。「放開。」我低聲道,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他實在好看,這樣抱下去,我害怕我會獸性大發。「你命令我?」他眼睛半瞇,手上用力,捏得我發痛。「求你,放開我?」「哦,你不是挺喜歡勾三塔四的嗎?現在跟我裝什麼?」他突然拉近我,我整個依在他身上,心跳如鼓,不敢看他,只是感覺他在啃噬我的唇,一寸寸,帶著痛和酒的辛辣。
  
  看吧,酒能亂性吧,並不只是我一個人酒品不好吧。
  
  昨天回來的時候傾子賜吻了我,這次我清清楚楚,卻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喝醉。說他清醒吧。他,咳,咳,吻得很熱情啊,難道把我當成了牟安白。說他糊塗吧,後來他一把將我拋在地上,還不忘了譏諷我一道:「上次我被狗咬了,現在不過咬回來而已,大嫂,你不會想太多,對嗎?。」
  



 
病罰
  傾子生病了,而且這場病來勢洶洶。本來是不關我事的,只是生病的原因是中暑落水,而他落水那日,我應龍陽君張在朝的邀請在外飲酒作樂,最重要的地方是還被鐵面無私的傾子賜捉了個現形。
  
  碧桃在床邊給他擦脖子擦臉,傾子生就在床上哼哼嘰嘰。我徒自搖著扇子,不就是中暑加上嗆了幾口髒水嘛,吐完拉完就好了,大夫人責怪我幾句,問我去哪了,見我支支吾吾,也沒再刁難我,只擺了些臉色給我看,畢竟她也不能將她兒子拴我褲腰帶兒上唄。可傾子賜是個護犢的,撂下話,等傾子生痊癒了,要找人好好教導我什麼是為人妻的本分。我望著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傾子生想要不要給他點藥,讓他永遠無法痊癒。
  
  汗水把我的衣服都弄了個濕透,但是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這個問題趙七娘已經考慮過了,她給我穿得很嚴實。趙七娘是相府撥來教我「婦道」的嫫嫫,三個字形容她:「很兇惡」。她先跟我講了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的粗俗道理,接著直接進入正題。傾子生是在太陽底下玩了三個時辰,然後中暑落入池塘的。雖然不需要我去池塘表演,但是正午的日頭下曬三個時辰是主戲。
  
  一開始我只覺得燥熱難耐,紗衣裹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旁邊一大堆看「立規矩」的下人,邊看還邊指指點點。要是以前自己的身體我還能挨住,可這葉芊重再不受寵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這個日頭,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碧桃從一開始就在旁邊抽抽嗒嗒,被人七手八腳的架走了,架走也好,免得我還得關心她是否哭昏過去,瞇著眼看天,風景真好,真正的萬里無雲。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在樹蔭下打瞌睡的趙七娘,我也一改最開始的直著腰的站姿,一屁股坐花階上,揚起我那厚重的雲袖扇風。一絲自然風都沒有,誰挑的天時,真真極好。
  
  讓碧桃給我上藥,曬了三個時辰,本想將計就計暈過去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只是臉上身上被曬得皮開肉綻,神智卻越來越亢奮。碧桃看著我臉上的傷,對趙七娘的憤慨愈來愈深,手上也重起來。痛得我呲牙裂嘴。
  
  「碧桃,我來吧。」傾子生接過碧桃手中的藥。
  
  我茫然的望著我面前這個有些陌生感的夫君。
  
  碧桃和我對視,眼裡有同樣的疑惑,傾子生這場病鬧騰了十來天,整天喝藥喝得上吐下瀉,眼看病退了,身子弱了,神智卻好像清明了很多,行為也開始懂事明白得反常。
  
  傾子生已經睡著了,今天他去趟大夫人那裡,回來就喊倦,我和碧桃看他的睡顏,皮膚白皙,睫如蝶翼,他要是真是心志沒有缺陷的話,也是個翩翩佳公子啊,這樣的相貌,權勢,地位,不知道又要令多少懷春少女傷懷。
  
  「小姐,大公子睡著了還真好看。」碧桃有些臉紅。
  
  「嗯,能將就。」
  
  「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他這幾天有些不對勁?」碧桃又指了指床上的人。
  
  「嗯,明天就會對勁兒 了,你早點睡。」我打斷碧桃的話。
  
  推開窗,明月當中,周圍有影影踵踵的烏雲,傍晚終於吹來了涼風,手指撫上紅腫的臉頰,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傷痕,我還真是可憐。又看看房中熟睡的人,算了,這個世上總有人比我還可憐。
  
  知道我因為他受了罰,傾子生這幾日變得很乖,走哪都跟著我,見我熱還會端茶送水,我越冷淡他,他越黏糊,見他乖些了,也不再跟他見氣,只是領著他多放些心思在書畫上,畢竟這種活動最安全。
  
  孔溶把架子上的山水寫意找出來幾本,傾子生捏著毛筆和我捏著毛筆一樣直犯難,讓他嘗試了幾回,未果,自己也嘗試了幾下,仍然未果。為打發時間,我只得出動我的手工碳筆,操作簡單,美觀大方,造價也很便宜。隨手勾勒些瓶子罐子,畫面簡單不過是講究結構和陰影,孔溶和傾子生卻來了興趣,扔給他們兩套工具,自己坐著看書飲茶。
  
  這孔溶雖然談不上才高八斗,到底是相府請來的教書先生,多少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可對我教的這西洋玩意兒,他顯然趕不上我夫君的適應能力,這個時候我們又要談到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必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的問題上。傾子生思想單純,畫起畫來心無旁騖,又沒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對於物體靜態的描繪和光影的捕捉能力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畫出來的東西連我都覺得歎為觀止。
  
  這幾日頻頻在書齋過日子,好在這裡清淨,我正好養養身上的傷。孔溶也放棄了在繪畫道路上和傾子生一較高下的企圖,整日就陪我喝茶聊天。我順便也問了些府裡的情況。
  
  以前就聽人提過,宰相傾宇雖然才年過五十,卻已是兩朝元老了。當年先帝在世時,他少年得志,新科奪冠,位極人臣,與那時的太子殿下秦之華並稱於世,才傾天下。
  
  聽到這個秦之華我不禁一?,當今聖上的名諱為秦之吟啊,那這個前太子是被廢了嗎?
  
  「那秦之華當真有先生所提之盛名?」我想引誘孔溶多說些。
  
  「猶過而無不及啊~」孔溶讚道,「所以相爺才會與他深交,肝膽相照。可惜... ...」他打住話頭,搖頭歎息。
  
  我知道他是不會再提前事,也不再追問,暗想,下去好好瞭解一下此事,就和他談了些詩詞歌賦,用些前朝人的文采把他哄得團團轉。勉強打發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玉嗪公主來府裡作客,大夫人打發人來請我,說女眷都去陪著說話,我梳了個油油的婦人頭,打扮得花枝招展,問碧桃好看嗎?她說好看,就是有些... ...。有些俗吧,我笑笑,俗就好。
  
  玉嗪著一身水色紗裙,長髮如雲,這樣的夏日竟不見汗,冰肌玉骨,仿若天仙,再看看我,鬢散釵亂,因為走得急,汗水更是將臉上的胭脂沖得溝壑難平。女人嘛,就是要對比,這樣才能稱得她清麗脫俗。在一個地方,最沒有競爭力的女人,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又算不是絕色,氣質低俗,蠢苯不堪的女人,顯然,我就是那個女人。
  
  眾人談花論茶,癡笑一會兒,話題轉移到我身上:「大嫂過門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吧,怎麼沒什麼動靜呢?」一些已婚的遠房妯娌邊瞄我肚子邊問我。
  
  翻白眼,嘴上卻不敢怠慢:「芊重福薄,暫時還沒有這個福份。」
  
  「呵呵,是啊,芊重也得教教子生啊。」大夫人也火上澆油的來一句,可惜,這需要她兒子的配合,要是他兒子不行,我還懷上了,那就只能借紅杏出牆來了。
  
  又說笑了會兒,玉嗪告辭,起身送了她,也向我婆婆告退,她朝我笑笑說:「芊重懂得抱樸守拙,是個聰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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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18 PM

無眠

  關於那秦之華的事情在我多方打聽下得知是個才華橫溢,俊朗不凡的人,頗得先帝喜歡,以幼子身份被立為太子,為人卻傲而不驕,與當年剛任命為宰相的傾宇志趣相投,乃八拜之交,後來先帝病逝,北方異族乘機入侵,秦之華親自揮軍北上,大敗異軍,可等到班師回朝之際卻因偶感風寒,香消玉隕。
  
  對,風寒,這個是官方資料,雖然我同樣覺得匪夷所思,可人都死了,活著的人說是怎樣不就怎樣嗎?再問下去,版本也不盡相同,後面的是民間資料,版本一:是說他在回京途中,巧遇一美貌姬妾,兩人情投意合,結果呢,那女子本是異族派來奸細,導致他縱慾過度,婚歸西天。版本二:同樣是邂逅一傾國女子,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然後隱姓埋名,攜手江湖。這些版本都是香艷派的,還有些血腥派的,卻沒有人肯細談,說當年因為這個版本死了不少人。
  
  秦之華死後,由他長兄秦之吟在魏王的支持下即位,然後太平盛世至今... ...
  
  牟安白朝我拋魅眼:「芊芊,我是來見你的。」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熟到這樣叫我,我讓他站半個時辰不要動,來表達對我的深沉愛意,他當真一動不動站著,等傾子生畫完今天的人體寫生我才放他進屋。
  
  「芊芊,我為情所困,你說怎麼辦呢?」牟安白繼續碎碎念,當真是戀愛了的人,眼裡都是勾人的光輝。
  
  「多情總被無情惱。」象徵性的安慰他,一邊鼓搗我桌上的紅棗酥。
  
  「芊芊,我這樣喚你,你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可我介意你就不叫了嗎?對他豎起中指,大家都知道這個手勢代表什麼,他小臉還一紅,這時捉姦的大隊伍也終於來了,我還正奇怪,以傾子賜的耳目,怎麼現在才來,我可是離你的「禁臠」很遠的,沒有單獨和他在一起。
  
  牟安白被「客氣」的請了出去,他臨走時還頻頻回顧,哎,真是個癡情郎,我都想對你唱一首千千厥歌了。
  
  傾子賜把手裡的紅棗酥挫癟捏圓,莫非他以為那是牟安白?YY啊~,我繼續喝茶,整個下午都在對著美男淺酌,生活啊,你可以再腐敗一些。傾子生把畫的畫拿出來邀功,難得他二弟露出笑容,這笑容真是溫柔啊,我從來沒見過,不覺有些癡癡的。
  
  待他看到牟安白那副人體素描的時候又晴轉多雲,嘴裡冷諷:「倒是留了個睹物思人的念想!」
  
  「相公啊」我發嗲,朝傾子生靠攏,「不如把這副畫送給二叔,當作他今天來看你的謝禮吧。」
  
  傾子生點點頭,加些小得意,這種表情倒讓我有些心疼。
  
  我又朝傾子賜露齒一笑,自覺這步棋走得完美,既表明了我無心於牟安白,又把他的畫像作為賄賂送了傾子賜,看你還不謝我。
  
  「那多謝大哥大嫂了」我猜這護犢子的就不會拒絕他可愛的大哥,傾子賜收好畫,準備起身出門。我又特意加上一句「二叔一定要貼身收藏哦,以解相思之苦。」
  
  人走完,我喊碧桃檢查門框,果然被人用力捏裂了些,傾子生問我:「娘子,什麼是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就是你想念一個人,想到入肝入肺,恨不能時時刻刻能擁有。」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相思嗎?」
  
  「是啊,我有時候想娘,想爹,想二弟,還有娘子,還有,還有碧桃。」兩個小朋友,都是臉紅紅。
  
  傾子生和碧桃商量好明天的伙食情況就睡了,我鋪上紙,呵,相思~提筆而落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
  
  鴻雁雲魚水,惆悵此情難寄。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
  
  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輾轉反側,看來,又是徹夜無眠了。
  
  聖上病危了,公主要下嫁了,一喜一憂,群眾的談資又豐厚起來,而相府裡更是熱鬧,因為其中喜事的男主就是我們當仁不讓的傾二公子,碧桃也和其他下人一樣喜形於色,公主下嫁,這可是榮耀滿門的事情,而且以後她家小姐還能和公主做妯娌。我看她實誠的喜色,不由搖頭,這事八字還沒一撇,何況我們的男主角不一定會歡喜這親事才對,再是國色天香,青梅竹馬,可哪裡比得過權利去。
  
  近日常在書齋晃蕩,讓孔溶找了些書我看,大致瞭解了些時世,當朝有條例法我記得很清楚,為防止外戚專權,駙馬是不能握兵權的,所以如果我們的傾二公子要抱得美人歸,入得皇族行列的話,就必須把他手裡的十萬兵權交出去,在我看來,這是完全不可能,他不是這樣沒有野心的人。
  
  公主還沒嫁過來,皇帝也還沒有歸西,所以這些事還輪不到我操心。我只要操心怎樣應付大夫人的關心就可以了,最近大夫人老是邀我去她那裡小敘,從衣服到頭飾,這些我也願意聽,願意聊,可是每每結尾,她總會暗示,要努力回去讓她抱孫子。神啊,雖然我願意為了這錦衣玉食的生活咬牙閉眼為你生個孫子,可是我一個人是真真生不出來的。
  
  今日又是老生重談,臨走時,又恨鐵不成鋼的來了一句:「他不會,你主動啊!」
  
  我瞅著在紙上塗塗抹抹的傾子生,他這樣安靜的樣子真好看啊,雖然趕不上他二弟,說實話,他們真是一點都不像。同樣花癡的還有碧桃同學,她每天和傾子生呆著的時間比和我呆著的時間還多,當然,這都是我的主意,我把看護這個大少爺的事情交代給看護我的她了,自己落得輕鬆。思考著要怎麼對傾子生霸王硬上弓,聽有人敲我窗楞,推開去,香風一陣。果然是牟安白那個花花公子。
  
  「採花賊啊~」我用力喊。牟安白忙摀住我嘴說:「芊重,這次我是替人來傳話的。」「哦?誰找我?」能指使太慰家公子來傳話,此人地位還真尊貴。
  
  「嘿嘿,想知道吧?求我啊。」牟安白開始拿喬。
  
  「採花賊啊~」
  
  「怕了你,秦公子,知道誰吧。約你亥時三刻,城樓相見。」
  
  「嗯,知道了,有勞壯士,在下不送。」關上窗戶。切,神經病
  
  「小姐」碧桃服侍傾子生睡下了,「你去嗎?」「嗯,我想想,你先睡。」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皇帝快死了,一般皇帝快死時都會把權臣處理了,然後讓自己子孫的位置坐穩當一些,這個秦公子不用說,就是現在的太子殿下,玉嗪公主的親哥,秦玉襲。如果我沒記錯,上次他和我說話那態度很是熟捻,想來和這真正的葉芊重同學有些貓膩,以後要是傾家被滿門抄斬,也許他還能留我一命。
  
  錦衣夜行,我也有這樣的一天,可惜沒有輕功,只能爬牆角,凳子,磚,什麼都用上了,弄得錦衣成了灰衣,我爬了過去,爬過去才明白我不過是爬過了自己的院子,落進了傾二公子的院子... ...。我很傻很天真啊。
  
  「你半夜來爬我的院子,大嫂,你想對我做什麼?」傾子賜冷冷的對我說,衣著整齊,啊,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誤會,誤會,兄弟高抬貴手。」實在沒有好理由搪塞,唯有裝傻了。轉身想走。
  
  「想去會情郎嗎?城樓?你爬得上去嗎你?」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我回轉身,裝笑:「真是誤會,我只是出來鍛煉身體。」
  
  「哦?」我陪你練?他握住我手脖,我聽到自己骨裂開的聲音。
  
  「媽的,你打女人,你是不是人啊?」我有些惱羞成怒。
  
  「我問你去哪,去見誰?」他厲聲道,越發凶狠。
  
  「我去見個男人 ,去問他怎麼對另一個男人霸王硬上弓!!」
  




纏綿

  我被禁足了,準確的說是關禁閉。這次連碧桃都覺得是我不對,雖然我手脖子差點被傾二公子捏碎了,他當我是鴨脖子麼。
  
  無視我哀求的目光,碧桃關上門,走之前還語重心長的說:「私會情郎,小姐,這個罵名你背不起啊。」
  
  大夫人走進我的房間,拉著我的手說話,我聽說她教誨,誠懇的點頭,我這人一向臉皮厚,你說我怎樣,我就怎樣,你叫我怎樣,我就怎樣。她又說了些體己話,終開了金口,說禁閉就到今天了,又叫了丫頭進來給我梳洗打扮。
  
  吃飽了飯,碧桃端了瓶酒進來,我揭開看,本來是透明的液體有些微紅,聞著倒是香。
  
  「小姐,這是夫人準備的,說,說。讓你和大公子一起喝。」她一邊說一邊臉上紅霞飛。
  
  「這是什麼呀?」我有心逗她。
  
  「這,這,夫人說,這是合歡酒。」
  
  「哦,這個結婚那天就喝了,現在就不喝了吧。」我晃蕩著雙腿,把酒從壺裡倒出來。
  
  「小姐,為了證明你的清白,這個一定要喝!」碧桃緊張起來,臉越發紅。
  
  「知道了。」我笑笑,不再逗她:「去吧大公子叫來吧。」
  
  喝一口酒,從舌尖暖到心口,雖然兌了藥但用的酒還是好酒,想來這霸王硬上弓的準備工作還是做得很細緻,再飲一杯,為我,也為葉芊重,你看我多懦弱,我終是保護不了你的身體,要給一個不愛的人,好在傾子生也不錯,要不是從小被人餵了毒,也不會辱沒你。
  
  酒勁和藥效已經上來了,我昏昏的,眼裡都變成了粉色,包括我面前的傾子生,可是事到如今,他卻寧死不喝,剛剛沾一些便急急的吐了出來,說太辣,他受不了,草。我有些急,我都犧牲到這個程度了,你好歹配合一些呀,凶他。讓他把面前的酒喝了。他不喝,跑了出去,我只得拿著酒壺忍著頭昏和燥熱邊追邊哄。
  
  他跑到傾子賜房間,一邊耍賴,一邊說我欺負他,喂的東西像要割他的舌頭一般。
  
  傾二公子走到我面前,問我給他大哥喝了什麼,喝什麼,我苦笑,這得去問你媽,我也是受害者,可我回答不了他,我腦子裡只有他漂亮的嘴唇,星辰般的眼,還有那天鵝一般的頸子。
  
  「你到底想給他喝什麼?」他看著我手裡提的酒壺,拿過去,試飲了一口。喝了好,我心裡想,總不能我一個人受這個罪。
  
  身體越來越軟,半靠在他的身上,吸取他身上的氣味,真好聞,手指在他的臉上游戈,每一寸都讓我的燥熱減少一分。我對他說:「二叔,吻我。」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撲倒了誰,是我扯開了他的衣衫還是他弄散了我發,只是彼此糾葛。
  
  他理智還在的最後一分鐘將傾子生攆了出去,傾子生看我們抱作一團,還一邊走一邊勸,你們不要打了啊不要打了。
  
  次日醒來,傾子賜還在睡,顯然昨天被累到,而且我也明白件事,男女情事到底是耗費男子的體力些,後面幾次我基本是躺著裝死。只有他一個人忙活。轉眼看他,精壯體形,手臂露在帳被外面,肌肉也很結實,頭髮散亂,幾縷貼著腮邊。不行了,鼻血。
  
  挪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洗乾淨,擇床而眠,該來的不該來的,總是要來不是。
  
  皇帝駕崩了,公主退婚了,皇帝死的原因我猜是縱慾過度,公主退婚的原因是因為她親選的駙馬傳出來和自己嫂子苟合的醜聞。而我呢,這個醜聞的女主角,很幸運的沒有被浸豬籠,據說是因為我認錯態度好,再加上大家知道我嫁的是個傻丈夫,難免春閨寂寞,紅杏出牆,我只是被一紙休書,掃地出門而已。
  
  這個事情讓我半喜半憂,喜的是以後不用再看人臉色,憂的是脫離那衣食無憂的生活很讓人躊躇。我走的時候只帶走了自己的私房錢和陪嫁丫頭碧桃,這是最輕的懲罰,淨身出戶。
  
  葉府是肯定回不去的,別人估計巴不得從來不認識我,當了金銀首飾,綾羅綢緞,花400兩銀子在偏僻的街道買了處院子。到底是京城,物價就是貴,要是買到其他城的話,路費要花去不少,只能罷了這個打算,看看剩下的家當,要是平平安安,簡簡單單,下半輩子也不會餓肚子。
  
  傾子生死企白賴的尋到我,當時我正穿著自製的長衣長褲在院子裡做早操,他使勁敲門,碧桃將他迎進來,他能找到我並不奇怪,相府這點耳目還是有的,只是那幾個老狐狸會放任他來見我倒是奇怪,他拉著碧桃的手進來,看見我又來了一個熊抱,將他推開,任他委屈的撅起嘴,吃早飯,吃完了對他進行早課教育,解釋我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以後他不可以再對我摟摟抱抱。
  
  明明是入秋了,可晚風裡還帶些熱氣兒,吹得人懶散散,這個皇帝一死,京城的局勢越來越亂了,到處是些捕風捉影,讓碧桃多買了些糧食和藥品在家裡屯著,還在院子裡種了新鮮蔬菜,鮮花雖美總是不能填飽肚子。前些天牟安白也找到我,說我辜負了某人的期望,那人足足等我一個時辰。口氣像我辜負了上帝。我發現牟安白有時候和我很靠譜,有些冷幽默潛質。
  
  我想我的酒量已經練起來了,再不會喝兩杯就迷迷糊糊,沒有辦法,這個時代能消遣的東西很少,只能疏狂一醉。
  
  牟安白給我斟上一杯:「你愛他嗎?」
  
  「不愛。」我很肯定。
  
  「我很羨慕你,我愛他,可卻不能碰他。」
  
  「你可以試著去勾引他,相信你自己!」
  
  「呵,芊重,你不要裝得這樣傻。聖上馬上就即位了,這次會大清洗的,我只能明哲保身。」
  
  「你跟我談這些幹嗎,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好不容易才跳出那個泥潭。」
  
  牟安白再不說話,神情恍惚,這種人就是這樣,嘴上說著明哲保身,實際上最看不開,京城現在重兵把守,而這些兵權大部分都握在太尉手裡,這個牟安白要是用得好,是個保命符啊。
  
  又有人在門外指指點點,這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還真是名言,傾子生頻頻來找我,每次來找我還呼喝而過,抬著大堆的吃穿用度,他就不能學學牟安白,趁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翻牆而過?他這一來我很歡迎,吃的穿的又會好上不少,可是被有人一搬弄,把相府的臉皮是丟了個淨,宰相多次將他禁足,他又多次負隅頑抗。
  
  相府裡傳言,宰相傾宇以其子傾子生頑愚不堪,多次屢教不改,做出傷風敗俗的事,與其斷絕父子關係。碧桃急急給我說著這些消息,臉上滿是擔心和關懷,這丫頭,和傾子生的關係倒是親近。
  
  「知道了,你別擔心,咱以後收留他。」我冷描淡寫的說。
  
  「可是,小姐,哎,明明你和大公子都是和善人,卻不知相爺為何一再為難你們... ...」
  
  不理她的碎碎念,聽說新帝又將即位時北方異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妄圖捲土重來了,這到底是個機會還是劫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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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18 PM

憶年
  
  傾子生敲開我的大門,朝我露牙一笑,後面還跟著個著儒衫的青年,竟是相府那教書先生孔溶,攔住想往門裡擠的兩人:「我們很窮啊,養不起閒人哦。」這大夫人心疼傾子生讓孔溶跟著照顧。可是我也沒錢多養人。
  
  孔溶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我點了點,足足有2000兩,看得我眼發直。又瞄了眼孔溶:「大夫人怎麼會派你照顧他呢?」他面有得色:「區區不才,略懂醫術。」
  
  雖然孔溶腐朽氣重了些,干力氣活卻得力,劈材挑水都能包全,加上我這裡實在沒什麼事,我和碧桃也能自己顧自己,他和傾子生住進來了還沒添什麼麻煩,不過我院子小,廂房只有兩間,碧桃就只得挪到我的屋子裡,讓他倆擠一起。
  
  傾子生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只是越發喜歡畫畫,這個世界買不到油畫顏料,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自己研製,只能用些胭脂或者硃砂之類的東西調了些能用的原色,讓傾子生用在畫面,經過長久的實驗,出來的畫越來越賞心悅目了,偶爾我也會弄兩副裝點下房子。這孔溶平常也好,只是每天必弄些自己的別人的詩詞來讓我點撥,說我文才風流,不可多得。我當然不是文才風流,只是記性好了些,只能弄些應景的詞句來打發他,他看我的眼神中卻越來越崇拜。我向毛主席保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新帝登基之機,北方異族也果不其然的發動了戰爭,由其年過五旬的國主辛爾得拉率大軍壓境,其行軍迅猛,戰風凶悍,誓要一洗二十年前被秦之華大敗之恥。北方邊城傳來急訊,滿朝滿街的人都惶恐不安,碧桃和孔溶在飯桌上一會兒說這邊城人民生活有多困難,一會說新帝既位怎樣怎樣,我一拌筷子,出去透氣。山雨欲來風滿樓,不愁也不行,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不要戰爭。
  
  這位好看的人兒飲了一杯茶,難得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帶著寒茫。「你恨我嗎?」他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恨,我好像並不恨他。「那你愛我嗎?」他又問,一般來說,問這樣的問題都應該是戀愛中的人,可是他的眼中,我的眼中,都找不到這樣的情感。我搖搖頭,表示並不恨他。
  
  「呵。」他淡然,而後說:「謝謝你。」
  
  傾子賜就是這樣的人,他永遠高高在上,是的,他英俊,威武,多金,有良好得不能再良好的家世,有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相貌,有能力,他什麼都有了,所以感情在他眼中代表不了什麼,所以誰也不要妄想用感情去拴住他,連玉嗪公主一樣的人兒也不要想,所以我又怎樣會做這樣的奢念呢,可是他那句謝謝你,還真是讓人傷心。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我哥」他頓一下:「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
  
  我緩步走下酒樓,孔溶今天告訴我,有故人要見我,欲言又止,我能猜到是誰要見我,自從那日以後我再沒見過他,當然他也再沒見過我,我們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所有的事不過是南柯一夢。只是達到了所有人的目的,我成功的脫離相府,他成功的退了婚。緩步走下酒樓,已經是十月了,夕陽下的行人都變成了杏紅色,我望望那個在樓上獨酌的人,夕陽下他卸掉那副高貴的身價和戾氣有多美啊,只是可惜,可惜,你的未來又能有幾分保證。
  
  哎,秋天了,多事之秋。傾子賜,我在這裡,祝你好運,今後,大家只能自我保命了。
  
  牟安白又提著酒蹲在房頂上,他有些手腳功夫,我卻上不去,喚他下來,擺上些小菜吃喝,大家都有些煩心事,沒有說話,各自喝著悶酒,他喝了半晌說:「我告訴些關於他的事吧?」
  
  「那年我才十六,每天不過是與人鬥雞溜狗,仗在相貌和家庭生得好,又略懂些詩文就自命風流,眼高於頂。」他談起前塵往事,難得正經起來,聲音裡卻透著些哀傷,這樣的天色與我長談,倒是真勾起了我些須傷懷。
  
  「本來我以為他是那種滿面橫肉的粗俗漢子,不過是在戰功上有些建樹,就被民間指為本國奇葩,很不服氣。」他喃喃。
  
  「其實你認為這樣的名號只有你擔得起?」我笑笑,為他斟上一杯酒。
  
  「呵呵,是啊,年少輕狂。」他繼續說:「在為他接風的御宴上想出口逗他,做了半闋詩,然後大聲嚷嚷『聽說定遠將軍年僅弱冠就屢立戰功,而且才高八斗,不知能否能為在下賜教。」說到這他停下來,神情因為回憶有些恍惚,月色中的臉犯上些紅暈。
  
  「你知道嗎?」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世上總是有一個人在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人就是你一直追求的所在,就是因為有了這個人,你的生命才會有色彩,才會被自己所記住,才會覺得是值得的。」
  
  抒完情,他繼續:「他當時從陰影中緩緩出來,每一步都如同仙人般的風姿,黑髮長衣,說不盡的風流,偏又不讓人覺得陰柔,就如秋風霽月,他朝我抱手,微微一笑,我當時就窘迫的站在那裡,再不能開口,只會癡癡看他,看他眉角的笑也覺得自己是開心的。」
  
  我拍拍牟安白的背,哎,看來你是個十足的斷袖了。
  
  「我很傻吧,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對我一笑而已,誰的笑我沒看過的,京城十大艷妓的笑我都見過。」他苦笑,聲音有些哽咽。我更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剝個橘子問:「你要嗎?」
  
  「後來我多方的收集關於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許多事情,知道了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在軍營歷練,每一步每一次的成功都是靠自己,與整天同我喝酒玩樂的公子都不相同,也知道他雖然嚴肅卻不古板,結交的朋友也多,在朋友中也因文才好頗負盛名。你看他多完美,完美得像不存在,卻又是真的。」
  
  我打了呵欠,夜深露重啊,不知道這個牟安白同學還要回憶到哪個時候,瞧他說個不停我打斷他,要不我給說說我認識的傾子賜吧。
  
  「你說他做人腳踏實地,可是每個人不是都應該這樣嘛,即使是你,牟安白,你進了軍營,要是遇到個負責些的統令,也不會給你尋了私去,你說他心胸開闊,廣交好友,可你看他接觸那些朋友,哪一個不是些權貴,傾子賜比你想像得現實多了,他對你好,對你微笑,只是因為你是牟安白,只是因為你是太慰的兒子。你不要將你那些單純的想法加到他身上,你也不以為你傾情愛他,他就會為你落下一滴真心的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為我苯嘛,這些我都知道。」牟安白激動起來:「你不過是跟他有過一次肌膚之親,又憑什麼來告訴我什麼是他,你又真的懂他嗎?你又真的知道他冰冷薄情下隱藏的是什麼嗎?」他最後幾句基本上是用吼的,我連忙閉嘴噤聲,不能跟兩種人吵架,一種是戀愛中的,一種是喝醉了的。顯示牟安白兩頭都占。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哈哈,哈哈,」牟安白大笑而去,搖搖頭,分不清是歎息他還是歎息傾子賜,愛了不該愛的人,今日你受的不過是相思之苦,他日,你才知道真正的苦楚是什麼。
  




情敵
  
  當今宰相被人舉報結黨私營,妄圖顛覆朝崗,被朝廷羈押,但是朝廷念在其為國操勞多年,又有眾多官員出面為其求情,暫時擄其公職,閒職在府。令其子傾子賜戴罪立功,迎戰北方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
  
  傾子賜領命出城,今早就已奔赴北方邊線,哎,新帝這步棋走得可真好,傾二公子手裡這十萬兵權在他手裡不是一天兩天,要他交出來不太可能,殺了他吧,又師出無名,現在好,辛爾得拉有四十萬軍隊,這傾子賜領著十萬人去,擺明了當炮灰。何況他老子娘都被羈在京城呢,等這十萬人被辛爾得拉吃干抹淨,再來好好對付他也不遲。
  
  安置傾子生睡下,碧桃眼睛還是紅的,她是個真善良的人,雖然當初我們被趕出來,也沒有怨恨過相爺,如今聽到相府遇難,還整天的擔心,今天她上街看到相府門外被一群官兵守著,又聽街坊鄰里的閒談,甭說人,相府裡現在想飛隻鳥出來都難,除了地方華麗點,就跟坐牢差不多。
  
  傾子生吵著要見他娘,我吼他凶他都不見效果,又罰他不准吃飯,他就悶悶的坐房裡不出聲,碧桃和孔溶也不敢勸,近來我脾氣也不是很好,孔溶說是因為月經不調。把門鎖上,臨走前再看一眼,傾子生就垂著頭,坐在床邊,睫毛下的陰影覆蓋在他的半張臉上,牙齒咬著下嘴唇,怎樣看怎樣讓人心疼。歎口氣走過去哄他,他卻不看我,只是把頭轉到一邊。
  
  「明天我找人試試看,乖,吃飯吧。」把飯遞他手上,到底是大少爺,還是要讓人哄。
  
  牟安白從那日後就沒有來找過我,所以對我到他府上尋他覺得奇怪,他玩著手上的一枚戒指癡笑:「幾日不見,芊芊想我得緊吧。」
  
  「是啊,你這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卓而不凡,人間極品... ...」說好話是我最擅長的。
  
  「得,得,說吧,什麼事?」
  
  「今夜三更時分,我們老地方見。」我臉紅。
  
  「老地方是什麼地方?」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繼續熱情似火。「當然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你是說宰相府?哎,芊芊,這次我可幫不了你。」牟安白搖搖頭,顯然看穿了我的企圖。「不過,你可以試著求求他。」
  
  盤算著要不要去求他,不知道他和葉芊重到底有些什麼,不然也不用這樣躊躇了,這個人現在是九五之尊,只怕一不小心將他惹怒了,小命不保。
  
  牟安白趴在房頂上催促我:「你到底去不去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進宮的哦,你是跟著我才有這樣的待遇,而且下次他不一定會答應見你的。」點點頭,準備豁出去,我以為牟安白會拉著我像個真正的高手一樣,用輕功飛進皇宮的,可是我大失所望了,在這個破馬車的顛簸下,我骨頭都要散了,忍不住抱怨:「進宮也,這個馬車破得。」牟安白一臉自在:「這叫掩人耳目,掩人耳目。」暗笑,進宮用這樣的破馬車還叫掩人耳目,這牟安白的腦子和相貌還真是不成正比。
  
  巍峨的宮殿,奢華的氣氛,對了,跟想像中一樣,牟安白停住腳步,說:「你進去吧,我不陪你了。」我點點頭問他:「為什麼你這樣幫忙我的私事?」本不期望他回答,牟安白想一下卻說:「我不想容忍任何一個潛在的情敵,從第一次見的時候我就這樣想」
  
  秦家的人就是長得好看啊,當今天子秦玉襲就坐在我面前,還只穿了一層薄薄寢衣,我能夠輕易的看見他的半個胸膛和結實的肌膚。而且他半臥在榻上朝我勾勾手,我當然很沒有骨氣的走到他面前了。
  
  「芊芊,我那日等了你半個時辰。」他說,微微勾起嘴角,鳳眼朝我瞄來。「呵呵,那日啊,天黑路滑,我一不小心,就摔了個骨折,所以,所以...」我打哈哈。「骨折,什麼地方?」「手上,手脖子,真的。」說起我差點真骨折的手脖子,我委屈的一憋嘴,爺喂,我是真的啊。「哦?」他不再問下去,只是牽過我的一隻手問:「是這只嗎?」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既不點頭也不出聲,只見他用手指慢慢滑過我的,他指腹有淺淺的繭,而且又涼涼的,弄得我手上汗毛倒立。終於等到他開口:「既然是這隻手讓我等了半個時辰,那就將它剁碎了餵狗吧!」他輕輕開口,語氣溫柔,卻嚇得我大驚失色。連忙抽回手,跪在地上。
  
  「陛下饒命,是民婦有負聖恩,請陛下念在民婦愚鈍,饒了我吧。」邊說邊磕頭,腦袋生生撞到大理石上,每一下都發出「彭彭」的響聲,倒了八輩子霉了,這個秦玉襲真真是個禍害。這個時候再顧不上自尊了,自尊比起一隻手算個屁。
  
  「哈哈哈哈...」他大笑,任我磕頭。半晌才將我拉起來,我卻不敢,只攤在地上,等他說話。
  
  「芊重啊~」他終於不再陰陽怪氣的叫我芊芊了。「你這個樣子真讓我看不懂了,當年的人可不是這樣的啊,那樣冰清玉潔,那樣恃才傲物,可看看如今的你,這樣下作,這樣低賤。到底是一個人嗎?」
  
  這倒是被你答對了,真不是一個人,我可做不來你那冰清玉潔的老情人,要你那老情人真是個冰清玉潔的主,不知道被你這變態玩成什麼樣子,遇到我,你也算積德了,不用再禍害別人了。
  
  「你知道嗎?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的人。」秦玉襲轉過身,臨窗而立,我當他對著空氣說情話,傻得夠無聊。「當初見你時,你是那樣的佳人,嬌悄可愛,你依柳而立,眉目如畫,我聽你彈琴,見你作詩,每一個動作都像蘭花一般美麗。」如果說聽牟安白說傾子賜我還有一絲的感動,但是聽秦玉襲說話我只覺得冷汗陣陣,可他不放過我繼續說:「得知你要嫁那傻公子的時候你急了吧,你尋我,問我可願帶你遠走高飛,呵呵,芊重,當我瞭解你的時候你卻不瞭解我,你又知不知道是我提議將你嫁給那癡傻的傾子生呢。人的命運都要自己去把握,如果你不想嫁,只有你自己想辦法,芊重,你總是看不清楚現實,看不清楚真正的我。」聽到這裡,我已經模糊了,上帝告訴我,你到底是愛還是不愛葉芊重啊。
  
  「你想問我到底愛沒愛過你吧。」窗邊的人果然很善解人意,又接著說:「我當然愛你,只不過不久就膩了,原來你和其他大小姐一樣啊,總認為自己是特別的,總認為自己遺世獨立,遇到事情的時候卻知道無謂的反抗,卻不知道如何去真正的爭取,這樣多蠢。」
  
  忍著替葉芊重扇他一耳光的衝動,要是打了他,那下場簡直是毫無懸念的慘。
  
  「可是再次見到你,你卻不同了。」他終於轉過身來,笑著看我,眼裡帶著些殘忍的趣意。「你大大咧咧的跑到泉邊汲水,你明明看到我卻一句話也不對我說,你就像不認識我,就像另一個人。」我當然是另一個人,說不明我另一世還是你親媽,當然,我只敢在心裡罵,還在為他剛剛恐嚇我,要砍我的手而憤憤不平。
  
  「你變聰明了,我本來以為你會想不開,在嫁人之前尋短見的。可是你笑得那麼開心,對一切都很自足,哦,對了,你還和你那很英俊的二叔傳出了醜聞。」他用手扼住我下巴繼續說:「這樣的人生才精彩啊,這樣的女人才有趣。」垂下眼不敢看他,害怕他一不小心就要挖了我的眼。可能是很滿意我的懦弱,他很開心,用手輕輕摸我的臉:「芊重,不如我讓你做件事,來證明你是配得上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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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0 PM

燭花
  
  手裡捏著個景泰藍的小瓶子,我昨天問秦玉襲裡面是什麼,他很誠實的告訴我是毒藥:「反正都癡傻了,不如你助他解脫了吧,反正傾家的人是活不長的。」
  
  傾子生對我笑,眉目彎彎,昨天求得秦玉襲,讓他去見了大夫人,他總算不再鬧了。我問孔溶瓶子裡的藥能不能解,孔溶搖搖頭,官方資料是無解的,但是有民間傳說,解藥是有情人是一滴相思淚,呵,有情人都這樣少,哪裡去找一滴相思淚。我又問孔溶,如果我們逃出京城,活下的可能是多少,孔溶說一半一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總算還有一半,前提是我們能逃出去。
  
  我問孔溶,你會不會易容術,孔溶搖搖頭,那縮骨功,他依然搖頭,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又問碧桃,要是傾子生死了你會不會難過,碧桃睜圓眼睛,滿臉驚恐。我讓她把這句話當鬼故事,讓她下去睡覺去了,秋風濃烈,卻找不到一個出主意的人,這個時候我反而有些想傾子賜,以他的為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慌亂,做出的事雖不盡如人意,結果卻總是好的。如果讓他選擇,他一定會選擇逃出升天吧,就像他做的那樣。
  
  牟安白還沒拿定主義,我只能下猛藥:「傾二公子最看重的就是他大哥。」他轉過身,不看我。我繼續:「此次我們只是想去見他最後一面,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很難讓他活著回來。」我明顯感覺他的肩頭一頓。「你不想見到他戰場上的風姿嗎?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顯然我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他眼光閃閃,答應:「好,我將你們送去城去,但是... 但是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邊城。」
  
  「鬼才去邊城」心裡暗咐,卻不敢撫了這大少爺的興致,只得默然。
  
  馬車「蹬蹬蹬」地跑,我以為我們出城會遭遇很嚴厲的檢查,會很困難,可是我錯了,守城的兵士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下,就放行了,害得牟安白朝裝扮成農婦的我一臉奸笑。嗯,我小說看鐵絲多,把事情想得太凶險。
  
  我問孔溶現在哪個城市最安全,孔溶思付半天,說,縉王的封地一向富庶,政治又中立,又握有傭兵權,現在看來,只是最安全的,我說好:「就去縉王的封地。」趕車的牟安白不幹了,搖頭質問我:「你說的去邊城,去邊城。」我將他拽進馬車,讓孔溶趕車,告訴牟安白,我不會去邊城,我不會去送死。然後向他一抱拳,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牟安白沒有走,依然坐在我的馬車裡,臉上是恍惚的神色,估計是在思考要怎麼辦,我想安慰他,只能說:「誰都知道你是三代單傳,太慰疼你得緊,自然不會讓你去邊城,我們要是真往那個方向走,半路就會被攔下來,你不過是被請回京城,我們呢,肯定會被亂刀砍死。」他不理我,轉過頭,像傾子生與我賭氣一般,不說話。我卻不能再理他,畢竟照顧傾子生一個人已經夠累了,我再不能多上一個負擔。
  
  秦玉襲當然不會輕易的放了我和傾子生,他之所以現在不動,不過是小貓在抓住老鼠的時候,不急著下手先玩弄一番,做他的飯後小甜點。當初為了出城安全,我搭上了牟安白,現在看起來,這是我最蠢的決定,我低估了他對傾子賜的癡心。
  
  「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了病了。」碧桃喊我,我轉過頭,看看靠著車壁上臉頰通紅的傾子生,我恨不得衝上去扇他兩巴掌,早不病,晚不病,這四下無人,荒郊野外的病了。喊孔溶進來檢查,我徒自走出車門外透氣。屋漏偏逢連夜雨,怎樣辦才好。
  
  牟安白瀟瀟灑灑地走了,這兩天我都未和他說過一句,只是讓孔溶將車往縉王封地趕,我們離北方也越來越遠,牟安白走之前說:「葉芊重,不要後悔。」呵,我怎麼不後悔,我現在一直後悔,當初我要是將那瓶藥餵了傾子生的話一定可以少去今日顛簸之苦,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於進了城鎮,我對孔溶說,這個月不要再給傾子生喂毒了,他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了,他點點頭,欲言又止,我又囑咐他:「你再去買兩馬車,明天顧個人往北方走。
  
  這個塢坪村小得可憐,我們一行人住下來,顯得很扎眼,沒有辦法,一路北下,人煙越來越少,大概是因為打仗吧,大部分的人都跑去了南方。我們並沒有去南方,防人之心不可無,牟安白是不是真的幫我還說不定,即使他真的幫我,以秦玉襲的想法來看,會認為我選擇相對安全的縉王封地的,何況,我們一開始就往那個方向急趕。往回走有些日子了,因為傾子生的病我們不得不把行程慢下來,控制他心神的藥我讓孔溶停了,如果秦玉襲要他的命,即使他是個傻子,對方也不會手軟。不如讓他清醒一點,我們也輕鬆一些。
  
  桌上是星星點點的燭火,我用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燭心。
  
  「葉小姐。」自從我被趕出相府後孔溶一直這樣稱呼我。
  
  「嗯?」你坐吧,我微微側身,見他坐下。一串話在腦子裡轉來轉去,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問他。
  
  「葉小姐要問什麼孔某一定知無不言。」看出我的遲疑,他說道。
  
  「恩」我沉吟一會,決定把事情攤開說:「傾子生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他從小被餵食控制心智的藥品,但是又被保護得很好,就連此次被趕出相府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還有」我繼續說:「秦玉襲為什麼會特別想殺他,這人雖然變態,但是做事也是有原因的。」
  
  「這樣吧,我給你講一段往事。」孔溶緩緩開口:「二十多年前,當時的太子秦之華被害,據說太子府裡四十幾口人命也在秦之華死後被歹人斬草除根。我家老爺得知太子被害的時候就立刻帶人去營救太子的獨子。不知道是那歹人自大還是時間緊迫,當時太子府的人全部被餵了至命的毒藥,唯有那幼子,被喂得急,沒有喝下多少。老爺將他帶入府中後多方請人醫治,總算保住了那孩子的命,可是所有的醫生都判斷那孩子被毒藥損壞了心智,可能一輩子無法恢復。直到... ...。」他停住。
  
  「直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醫治好,但是為了保住他的一命,只能假裝他仍然癡呆?」我問,隱隱猜到些答案。
  
  「呵,葉姑娘果然冰雪聰明。十年前我的半個師傅『拂塵散人』有緣與相爺結識,將公子醫治好了,後來相爺將計就計,每月給大公子餵藥,不過是想騙過那人的耳目而已。」
  
  「我以前就發現,每月月底的時候傾子生就會顯得清醒些,而月初的時候又會迷糊得厲害些。想來,都是那藥的用途吧,孔先生,以後不要給他服這種毒藥了,如果對方拚命要我們死,即使他是癡的呆的,一樣沒有用的,現在我們能想些辦法逃出升天。」
  
  孔溶點點頭,贊成了我的想法,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安頓下來,求個三餐溫飽,平平安安。我又問他,那『拂塵散人』倒是有些厲害,不知道你的醫術有他的幾分?孔溶有些羞酣:「五分不到。」
  
  我走回自己的房間,準備把事情從頭到尾的理一次,首先,這傾子生極有可能是前朝太子秦之華的兒子,也就是說今天這個天下本來是他家的。第二,按理說,當年害死秦之華的多半就是秦玉襲他老子。現在我們只有兩種方法可以活命,一是傾子生重掌大權。二是今後能夠隱姓埋名,避人耳目的過一輩子。第一種雖然聽起來很壯志雄心,可是實現起來太難,看來,只能選第二種了。
  
  以前碧桃就說過,傾子生的睡顏很美,我凝視這個是月光下的人兒,真是不染凡塵的模樣,可是,可是有一天,當你認清楚這個世界,開始思考這個世界的時候你還能否想現在一樣呢?
  
  月光清冷,酒都不醉人。
 


 
  
離別
  
  「張記酒肆」建在路口上,這個路口是北方向南行的必經之路,最開始我只是在旁邊的院子安定下來,後來這家酒樓的主人因為擔心時局不好,想往南遷徙,就將其低價打了出來。
  
  總不能坐吃山空,我盤下來後,很花了一番功夫把它擴建,樓上設了大小四間廂房。盡量整理得乾淨衛生,最重要的是衛浴設施,雖不能滿足每間房都有獨立的,至少有個公共洗淑的地方,還有自來水管道哦,這個管道是花錢最多的地方,讓人用綠竹一節一節鑲嵌而成,水源則是山泉,開關不過是簡單的木製結構,雖然有些漏水,也勉強能用。等一切順利落成,我也將其更名為「買路財經濟酒店」
  
  不管是名字還是設施實際上都只是個噱頭而已,前方的戰爭越來越密集,拖家帶口換地方的有錢人不在少數,這個地理條件,銀子自然是嘩啦啦的流進我的口袋。
  
  左側靠窗的地方坐著兩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邊等酒菜邊閒談。
  
  原來邊城戰況激烈,軍需藥品都供應不上,本來我國國力昌盛,可是不知為什麼,軍援及糧草都出現供應不上的架勢,此次,他們這些商人就是販賣一些藥材去北方,希望可以發一筆戰爭財。
  
  我撫撫額頭,這秦玉襲還真是笨,竟然奉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如果我是他必定不停的為傾子賜提供方便,讓他與辛爾得拉去鬥得個你死我活, 把兩方的軍隊都耗得差不多,退一萬步說,即使傾子賜勝了。他手裡的兵力也耗得個七七八八了。沒了軍隊,再強悍的人,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任人宰割而已。
  
  我們的孔帳房喚我,讓我去後院一趟。
  
  傾子生站在院子裡,對我精心培育的西紅柿拳打腳踢。碧桃在一旁勸他,只是收效甚微。
  
  「隨他去,碧桃,去前面幫忙。」
  
  我站在原地冷冷看他。最近他差不多完全清醒了,脾氣卻越來越大,我問孔溶是怎麼回事,他的官方答案是「藥品服用暫停後期並發綜合焦躁症」根據我的翻譯就是欠揍而已。
  
  在我的蔬菜被糟蹋一空了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我指著這位昔日的大公子問:「你是牲口嗎?興糟蹋糧食?」
  
  他越生氣,反而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只得用眼睛瞪我,「呵。」我笑一聲:「咱倆喝一杯?」
  
  也許是我染上了酗酒的習慣,總覺得微熏的時候比較能說出話來,實際上,有時候只是拿一杯酒做一個說出口的借口。
  
  傾子生喝了口酒,還是有些不習慣的皺了眉,看得我想笑,總算沒有同以前一樣往舌頭上扇風,雖然是初冬了,大中午的飲酒還是讓我出了幾分汗。「芊重,我二弟可能要死了,你為什麼不去救他?」傾子生大著舌頭說。我心裡想,我去救?我既不能文也不會武,我拿什麼去救?「你們不是... ...」他有些醉眼朦朧。「呵.. ...」有些尷尬,不敢看他的眼睛,這碧桃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怎麼也對他說了。
  
  苦口婆心的勸他:「子生,你現在的病已經好了,也不必那麼天真了。現在你們傾家已是強弩之末,聖上想除之而後快,如今你自己得了一條命已是幸運。你爹娘暫時也沒有性命之虞,而二公子他的所有卻不是我和你可以挽救的,我們真去尋他幫他,也只是給他添麻煩。」
  
  「你?芊重,你不過是貪生怕死,哈哈... ...」他終於醉了,也說出了真心話。我不是過是貪生怕死。
  
  看看天上那明亮而晃眼的太陽,又看看伏在桌面上大睡的傾子生,能活著,比什麼什麼都好。
  
  我把傾子生扔給孔溶,讓他教導大少爺做人的本事,順便指使著在店裡幫點忙,現在囤銀子是最重要的事情。經過大半個月,他也能在櫃面收收錢什麼的。傾子生模樣本來就生得好,現在整個人更如重生一般,散發卓越的光輝,來往的客人都會多看他兩眼,給我們的店帶來了不少知名度。
  
  邊城陷入了持久戰,在戰爭方面不得不說傾二公子是個天才,十萬兵力硬是堪堪抵了辛爾得拉的四十萬大軍,雖然處處顯示是在劣勢,但好在是守城,一時半會辛爾得拉也拿不下他。
  
  或許是人們對於戰爭的恐懼進入疲勞期,往南走的客人也少了起來,「買路財」的生意也清淡了不少。我跟傾子生的關係也總算有了緩和,偶爾他還會拿一兩副畫給我品評。見我累了也會給我倒杯茶。只是仍然不與我多說話,我知道他是難過的,父母生命在別人手裡捏著,弟弟也是前途未卜,只有他雖說逃出了龍潭虎穴卻是寄人籬下。還攤上我這樣一個刻薄的主人。
  
  無論何時見到牟安白,他都像一隻華麗的蝴蝶,輕裘薄衫,大冬天的穿的這般瀟灑來誘惑人,他用紙扇挑起我下巴說:「芊芊,好久不見。」冬天搖紙扇的人不是風雅就是瘋癲。一共有兩個人對我說好久不見,一個是變態,另一個是斷袖。我命堪憐。
  
  傾子生抓住牟安白的拉我的手手,奈何力氣不及,有些吃力。牟安白又像八爪魚一樣將我越纏越緊,於是外人看來,我們三個人在互毆。
  
  牟安白邊喝茶邊指指傾子生:「這傻子好了?」能聽見傾子生咬牙的聲音,我忙拋個白眼給牟安白,示意他住嘴。牟安白還想再說,我低聲道:「今夜三更... ...」牟安白點點頭,瞭然。
  
  夜半無人私語時。三更。
  
  「芊芊真是聰明,連我都被騙了,以為你們在南方,即使不在,也會在邊城,想不到你們躲在這靠北的大路上。」牟安白翹個二郎腿,邊說邊朝我笑。
  
  見我不做聲,繼續說:「我正巧北上,認出了傾子生,他倒是越長越周正了,往櫃檯一站,讓人忍不住把眼睛往他身上瞟。」
  
  「那你移情別戀好了,以後也不用愛得那麼辛苦。」拿話噎他。換他沉默,看來傾二公子真是他的死穴。
  
  「你會舉報我們嗎?」我問他,有些拿不準。
  
  牟安白又恢復欠揍的笑容:「那要看你的表現了,說實話,芊芊,你膽兒不小,上面要是知道傾子生不傻了,你們定會死無全屍。」
  
  「嗯,我也在想這事。」
  
  「既然怕死,就去逃亡天涯好了。」
  
  「舟車勞動,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改日將他攆了得了。」
  
  傾子生踢開我的房門,怒氣沖沖,俊俏的臉上滿是羞惱的神色,一看就是剛聽完牆腳。
  
  「傾大公子,這又是唱的哪出?」牟安白還在火上澆油,傾子生倒是不理他,只是定定看我,咬牙問:「你要趕我走?」
  
  他面帶倀然,我不知怎麼回答他,只有沉默不語,牟安白可能是碰巧遇到我們。即使他不透露我們的行蹤,但是他在此地逗留,也難保有消息傳入京城,前途真是難測,以我的性格,雞蛋不能放一個筐,只能分頭行動了。
  
  「我問你是不是要趕我走?」他又問。
  
  「我會讓孔先生和碧桃照顧你的。」歎口氣,我出聲。
  
  「連他們也要趕走,是啊,我們都是負擔,以後你好跟著牟安白嗎?」他聲音越來越大「葉芊重,你這樣刻薄,終有一天你要後悔。」
  
  孔溶和碧桃都被吵醒了,我讓碧桃將傾子生拉去休息。然後讓孔溶留了下來。
  
  銀子不多,都是我壓箱底用的,一千二百兩,將它分成兩份,一份自己留著一份交給孔溶。
  
  「他到底是大少爺出身,雖然家逢巨變,吃穿也不能太委屈,這次讓他離開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磨磨他的性子。」長出一口氣,我仔細對孔子溶交代著。
  
  這傾子生,我說不出對他是什麼感情,有時候想,就像自己兒子般,並不捨得他真正受苦,卻又愛管束他,他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不明白時世的無奈,不懂妥協,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地位,人是無法耍強斗恨的,不然吃虧的總會是自己,就像如今,我不過是他相爺府的一個下堂妻,照顧可以將他驅逐。
  
  馬是好馬,車也是軟墊香枕,如果人再高興一些,就完美了,碧桃拉著我的手,眼裡像包著一灣清水,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和她分開過,說實話我還很捨不得,知道她對傾子生有幾縷情感,此次奔波,朝夕相伴,機會是擺在眼前,抓不抓得住對方的心卻只能靠自己。
  
  我讓孔溶自己規劃路線,反正也沒有目的地,到處饒更好,就當是出門遊學,天還未亮,我打個呵欠,早起對我來說實在不易,特別是這種天氣,薄霜凝霧,更讓人凍得慌,催馬欲發,傾子生仍沒開口同我道別。我知道他帶有恨意。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嘴角的弧線有些鬆動。拉近他,抱了一下。還是希望他不要恨我。
  
  又磨磨蹭蹭半天,第一絲陽光從山頂凹陷處露了出來,最後看一眼傾子生,玉刻般的臉龐,黝黑的眼睛。呵。但願再次同你相見時,你還能像這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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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0 PM

再遇
  
  「天字房一桶熱水!」小二在樓上喊,孔溶他們走後我又僱傭了些人,卻不是都信得過的,只能自己又當帳房,又當掌櫃,忙得焦頭爛額。「買路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為什麼這麼好呢,是因為邊城淪陷了,我們的傾二公子不一小心遭敵人暗算死掉了。不管是不是暗算。反正死掉了。所以我們邊城的人民大批大批的往南方湧進。「買路財」離已經被攻陷的邊城只有兩座城。我倒是不擔心,畢竟秦玉襲不會蠢到將大半個山河送給敵人。我沒有其他本事,趁現在發發戰爭財還是可以的。
  
  天字房的客人還真是奇怪,那日我見有四個人,前面兩個走得極快,後面兩人問我要間房,我當時還以為他擔心房間不夠,很狗腿的想開兩間,被拒絕了,這四個人,一住就是幾天,每日都不怎麼出門。飯菜送房裡,熱水送房裡,正想著事,有人站我面前,是那天字房的住客之一,「掌櫃,麻煩你照這個單子抓些藥,送房裡來。」他給我個藥方子。我接過來,卻不答話,只是朝他傻笑。他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銀子,我這才點頭應承,他又看了我一眼,眼中帶些鄙視。
  
  本來可以讓小二熬藥的,只是牟安白的藥也在火上煮著,就順便了,牟安白這相思病害得可真苦,他前腳剛準備去邊城就傳來了消息,定遠將軍傾子賜遭奸人刺殺,十萬軍隊全部敗退,將邊城拱手送了辛爾得拉。不要說牟安白,就是我聽到這個消息,仍然愣住了,誰不知道定遠將軍,傾二公子少年成名,殺敵無數,即使敗了,活命還是可以,可是他就這樣死了,死得突然而靜止。我想是秦玉襲沒耐心了吧,畢竟這種作戰天賦是很大威懾力。
  
  牟安白站在窗前,這樣的冬天,他卻只穿著裡衣,人一旦自己想要生病真的很容易,就像他現在這樣,那日他癡癡呆呆的回到我店裡,衣服全讓冷水給淋了個透,他還在問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燒了兩天,我想終於好了,可他仍然消沉得很,行屍走肉一樣。把藥碗重重擱在桌面上,他總算轉過身來看我,對我淒淒的笑。心裡一緊,這笑容,我真怕他想不開。
  
  「芊重,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他開口。難得他主動說話,我不開口,默默坐在桌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在花園裡賞花,人比花美。我看見你,就想,不能讓這麼漂亮的人呆在他身邊,我去對他說,將你要來。他大發雷霆。」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第二次見你,相爺的壽宴,你早早離席,我在宴席散後尾隨他,見他在你的院子門口立住,聽到你的歌聲。見你扇他耳光。」
  
  「不要說了,這些都只是你看到的,你不明白他多厭惡我,就像我多討厭他一樣。」
  
  「呵~,可我多想是你,我也想成為他厭惡的對象,而不是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而你,你擁有了他的身體還有什麼恨的呢?」
  
  和瘋了的人無法講道理,我終於放棄。
  
  「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同他一樣,我還沒來得及接觸,就消失的月光... ...」
  
  我輕輕走了出來,關上門,將牟安白的愛恨也關在門裡,愛的是你,痛的是你,我不愛你,不願意陪著你。
  
  我不知道我的男裝打扮是否能騙得了人,天字房的客人看起來也算了聰明,但是並沒有揭穿我,只是在門口接過藥,把我關在了門外,他們在裡面搞什麼鬼我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是我的信條。
  
  「掌櫃,結帳!」這四人終於打算離開,扔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我抬頭,最裡面那位裹得一身黑,風一吹,把他的斗篷吹得亂舞,他轉過頭,正對我探視的目光。
  
  恩,我見鬼了。因為我見到了那個風華絕代的本該死在邊城的定遠將軍。
  
  當時那把匕首離我只有三公分,我很識相的對傾二公子拋了一個求助的眼神。他對旁邊的人吩咐:「帶他走。」於是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我被劫持了。
  
  他不停的咳嗽,臉色蒼白,不知怎麼我想起牟安白,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知道有沒有喝藥,我知道傾子賜在等我開口,思咐一下向他一抱拳:「不知壯士找我所為何事?」他面帶無奈,一把揪下我的兩片鬍子,這個動作暗示了我,他認出了我,就像我認出了他一樣。
  
  「你會殺我滅口嗎?」我問他,知道躲不過去。他斜依在馬車壁上看我,有些斟酌的神色。
  
  「二叔,我保證,我不會洩露你的行蹤。」我狗腿的湊近他,展開親情攻勢,他用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瞄我,不動聲色,只是胸口不斷起伏,像是疼痛難忍。「求你... ...」我真的還不想死。
  
  「你以後就跟著我,我死你就死,我生你才可以生。」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卻依然低沉性感。
  
  思考著要怎樣穩定他不殺我的信心,覺得腦後一痛,一片空白。完了,心裡想。
  
  摸摸腦袋,我還沒有死,傾子賜還有他那三個隨從坐在一邊,面前是一蔟旺盛的篝火,動動僵硬的身子,後背像針扎般痛。我記得被襲擊的是頭部啊,背卻這樣痛。
  
  「喏,給你。」走過來一個人,黑衣黑面,非常的不英俊!他扔下一團烤好的熟食,又走回了原地。
  
  慢慢咀嚼完嘴裡的食物,肉食有些腥氣但是卻能果腹,偷眼看傾子賜,他好像已經吃完東西了,坐在地上支著一隻腿,手搭在上面。背靠在樹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火裡的樹枝發出燒焦的暖氣,跟著上升的還有細碎的火星。傾子賜臉上的表情就如同這個模糊的夜色般讓人分不清。我輕輕挪步過去,他的隨從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他終於轉過頭來,擺了擺手,表示讓我靠近他。
  
  「我大哥怎麼樣了?」他開口,語氣有些蕭然。「他很好,我安排他進行全國旅遊去了。」
  
  「嗯,以後你跟著我吧,反正現在也差人手。」他又說,語氣如同賞賜我,呵,這個傾二公子還是這樣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不怕我背叛你嗎?你知道的,我人品不好。」膽怯的問。
  
  「呵~」他低低笑:「你也知道?」
  
  抓抓腦袋,裝羞澀,咒你個祖宗十八代。
  
  「你背痛嗎?」他突然問我。「嗯?」我抓抓背,還是很癢,帶著疑惑看他,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的白瓷瓶子扔給我。「拿去抹,三天就好了。」見我仍然很疑惑,他又說:「我的死士都有標記,死了以後都是我的人。」
  
  突然覺得很憤怒,這樣還真是自以為是,就因為我怕死你就吃定我嗎,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他,開口:「傾二公子,我他媽的不伺候。」他微微有些錯愕,看了我半晌,又道:「我給你個要求,普天之下,只要可能實現,我就滿足你的要求。如果不行,你就死在這裡好了。」
  
  顯然,他的威脅力比我的威脅力大,所以我妥協了,好好考慮,這個『要求』。



  
  
男色
  
  連日來的奔波,我已經習慣了馬車顛簸,傾子賜大多數的時間都躺在一堆狐裘棉被裡休息,他的三個隨從分別叫品筆,閉徊,閉徘。這次傳出來他的遇害消息也不是空穴來風,他是真真從鬼門關逃了回來,救回一條命後,準備將計就計『死遁』了,至於他現在死趕活趕的計劃則是我不知道的。
  
  求他讓我傳話回「買路財」交代後事,他允了,只是得他先過目,還是有些擔心牟安白的,除了給店小二安排了下店裡的事,還帶給了牟安白一張條子,不過幾個字「你愛的人還活著。」他應該會相信吧,他也算瞭解我,知道我不會撒這種無聊的謊言。
  
  掀開馬車簾子,坐到車外,品筆往旁邊挪了挪,依然是黑衣黑面,真是無趣的人。呵,到底是物以類聚,想想,馬車裡面那個睡美人也是這般不愛講話。天有些陰,我們一路往南方走,卻沒有暖和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真正的冬天來了吧。抬起頭,心裡說不出的茫然忐忑,這條路,我又要怎麼走,怎麼過?起風了,又往車裡挪,閉徊,閉徘還騎在馬在車旁跟著,這樣的天他們都不覺得冷,是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命運,真的懂得了要走的路吧,不像我,一縷遊魂。
  
  傾子賜已經醒了,馬車裡有些熱哄哄的,我遞了杯茶水給他,他臉帶笑意問:「你想知道些什麼?」
  
  行為被看穿,我指了指自己的背問「這標記有毒嗎?」「沒有」
  
  「是用刀刻的嗎?」「是針」
  
  「刻的什麼?誰動的手?」「... ...」
  
  「你們三個大男人一起動的手?」「... ...」
  
  「我要告你們猥褻。」「反正我都看過了。」難得他促狹的朝我笑,鳳眼于飛。
  
  這種笑容,我終於理解牟安白為什麼被融化了。
  
  馬車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我扶傾子賜下車,裝作恩愛的夫妻模樣,他倒很『配合』,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我身上,累得我「撲哧,撲哧」直喘氣。
  
  「掌櫃,一間上房,加兩個鋪。」沒等我開口,品筆已經開了房,五人擠一間,NP嗎?天怒人怨。
  
  小二送來熱水,奇怪了看了我們半天,我終於忍不住,低低央求:「再開間房吧,不方便」傾二公子頭也不抬的回答「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呆著。」
  
  「那你跟我一起睡唄。」剛出口,才發現這真是個大膽的邀請。
  
  傾子賜睡床,我睡鋪,那三人又擠了一間房。品筆一開始要在這間房站崗,被我拒絕了。他恨恨看我,似乎我已經將他主子謀害了般。
  
  「其實不用這樣草木皆兵,正常一些,查起來線索還會少一點。何況現在上面還忙著對付辛爾得拉呢。」
  
  那邊不語,咳了一聲,表示他還醒著。
  
  「以後你們打算怎麼辦?」現在我們一路南行,也不知道他們肚子裡打著什麼主意。
  
  「不是『你們』,是『我們』」他悶悶開口。
  
  「好吧,我們要怎麼辦。我至少得有個目標,這樣才能活得有意義。」有些傷感,我始終無法全力掌握自己的人生。
  
  半晌,他開口「我的目的就是你的意義。」
  
  嗤然,莫非你以為我是牟安白,想起那個同志,突然有些倦倦的,有時候仍然會為了情感煩惱,即使是別人的情感,只要發生在身邊,都會有些傖然。又追問了些這次的目的和計劃,他都緘默不語,抗不住,漸漸入睡。
  
  半夜夢中,屋子裡有低沉的談話聲,品筆說:「他兩人已按計劃盡量避開戰鬥了,兵馬損失得並不嚴重。」傾子賜的聲音:「 那魏王的兵馬呢?」「魏王那老匹夫倒是奸猾,死守城池,和辛爾得拉比消耗。」「讓他們兩人先假意歸順魏王,我的兵都是精兵,那廝會想要收為己用的。」我想我是困得慌,或者本不願醒來,接下來的時候仍然一覺天明。
  
  傾子賜的身體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只不過有了我這個「夫人」,他已經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我每日得比他早起,自己梳洗完了,然後給他穿衣束髮,當然,由於某人的身體實在是美得不像樣,所以我總會偶爾不經意的流下鼻血,我想,我是好男色的。
  
  並不是每天都有客棧住,偶爾我們還得宿宿野外,就像現在,傾二公子站在山頂上,臨風而立,當然是豐神俊朗,只是我沒有空去欣賞,那三位有武藝的打獵物去了,沒有武藝的我得去撿材火,只有傾二公子,吟吟詩,吹吹風,等待晚飯就好。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
  
  初春了吧,溪水也解了凍,清澈得迷人,把枯枝放在一旁,用手指拘一彎清水。宿了三天野外,沒有好好洗淑,我同傾子賜那個病秧子不同,他身子還虛,荷爾蒙不強烈,而我芳華雙十,正是熱血沸騰的年齡,不洗洗,還真臭得慌。沒有勇氣真的下水,將稱裙扯出一部分,浸濕,半敞衣襟,仔細的擦拭。微冷的空氣隨著我的動作只往身體裡串,打個冷顫,我很懷念浴霸啊~
  
  如果說敵不動我不動一向是我的宗旨,但是遇到這樣的『敵人』我確實有些慌亂,那是一頭黑熊,成年熊,三尺獠牙,皮厚肉粗,他盯著我,誕水從嘴角嘩嘩地往下流,畜生就是畜生,面對我這樣美麗的食物,進食也要優雅啊。估算了一下它和我的距離,又估算了一下現在躺下裝死成功的可能性。冬天才過,這熊瞎子怕是餓得骨頭能吞下去,裝成屍體只能死得更快。
  
  它耐心沒有我好,已經慢慢朝我挪動過來,腳掌踩在樹枝上發出的聲音折磨著我的神經。「救命啊~~」我想這三個字是本能,不然我不會喊得這樣淒厲,這樣沒有形象。提起散亂的群擺往後退,距離越遠我被營救的可能性越大,還有防止它突然發怒向我撲過來。
  
  沒有穿鞋亦不覺得光腳會痛,這樣的速度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還是沒有見到人來救我,這是除掉我的好機會不是嗎?感覺到後面黑熊身上的臭氣,呼呼的風聲應該是它爪子撲空帶走的空氣。終於,肩膀傳來一股痛楚。如願以嘗,人事不醒。
  
  「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有人拍我的臉,手勁很足,我能感覺臉頰發燙,睜開眼,傾二公子半摟著我背,滿臉笑意。如果一個人剛經歷過生死,還受了傷流了血,醒過來之後別人卻對著你笑,你會有什麼感覺呢?答案是很難過,所以我很難過我哭了出來,聲音不大,眼淚和鼻涕的份量卻很足,足得將清風明月的傾二公子的半個胸膛弄得全濕了。
  
  「別哭了」他低低的說,口氣並不嚴厲,我當然變本加厲。「別哭了。」他再次開口,還有些病態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紅。我往他懷裡縮去,腦袋放低,磨蹭著眼淚。能感覺他倒抽一口氣,手上力氣一緊,正碰上我肩膀的傷口,立刻疼得我停下來斥責他:「你要弄死我嗎?我一天當牛做馬的,我容易嗎我?」
  
  「好了,別哭了,你穿成這樣,在我懷裡哭。一會兒品筆他們回來看到,不太好解釋。」他慢慢解釋,一邊幫我拉攏衣襟,我低頭看,剛剛因為奔跑,本來散亂的衣服裙帶都更加鬆散,露出大片的肌膚,此時他將我摟在懷裡,肌膚相貼,有些耳磨廝鬢的感覺。
  
  不是沒有坦裎過,只是那時因服食藥物,神智有些散亂,整個過程純屬本能。今日卻又大不同,想站起來,腳剛一沾地,立刻滲出血來,想來是剛剛劃破的,只好扶著他臂膀站著,期期艾艾看他。他轉過臉,讓我扣好衣服,我邊扣邊想,還沒有短衣短褲露得多,你害羞個什麼勁兒,從那日看來,你也不是雛兒,不知與那玉嗪公主有沒有暗度陳倉呢。
  
  被他打橫抱著,伸手摟在他的頸子,能清晰得看見他的唇線和鼻樑的弧度。我能這樣接近他,我想起牟安白所說,是不是真的很幸運,他又是不是真的值得那樣被你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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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1 PM

路途
  
  奔波了這些日,終於進了城,我癱在床上,只覺得全身酸軟難忍,趴在床上直哼哼,本來背上就有些痛,現在肩膀被劃拉這麼大幾條口子,又是路途顛簸,再加上天氣冷,受了涼,我是百病加身。
  
  傾子賜把藥擱我床頭,讓我喝了,我敢保證他在藥裡加了料,不然不會苦得這樣慘絕人寰。哼哼嘰嘰不想喝,想起以往傾子生鬧脾氣也是這個樣子,不覺自己有些孩子氣,帶著笑意看傾子賜。他正彎腰在整理我的行李,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是會照顧人的。
  
  「二叔。你有愛著的人嗎?」對他沒有敵意的時候我還是這樣稱呼他。
  
  「... ...」我相信他是沒聽見,而不是不理我。
  
  「好吧,你的第一次對象是誰啊?」我不死心,他有時候像個謎,讓人忍不住去揭開迷題與謎底。
  
  「... ...」動作有三分停滯。我又問:「好吧,男人的話,不是左手就是右手吧?」
  
  這個冰山終於停止收拾那堆越來越亂的衣物,走到我面前,被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膽怯的住了嘴,往床角縮。他隨著我的動作俯低湊近我,我終於很不爭氣的顫抖起來,老虎身上拔毛,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蠢。「二叔,我以後再也不問了。」低低的哄他。
  
  「... ...,你很想知道我的事?」他問,離我這麼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過的香氣,心兒很不爭氣的跳了。 心裡想,我還不是想知道多些以後要挾牟安白。偏過頭,避開他直視的眼神,不得不承認,傾二公子,你實在好看得很過分。「來,把藥喝了。」他竟然柔聲哄我。我有些不適應,當真是賤骨頭,只習慣他對我凶。就著他的手把藥嚥下去,那味道嗆得我魂飛魄散。
  
  放下碗,他又拿出一瓶膏藥來,我很乾脆的趴在枕頭,露出受傷的肩,這幾天都是他給我上藥,剛開始還有些彆扭,後來見他比我還彆扭,我就樂此不疲了。以前都是我伺候他,現在總算輪到他端茶送水。
  
  藥膏有些涼涼的,剛沾在皮膚的時候引得我整個人戰慄了一下,傷口的痛楚也慢慢傳來,他停了一下動作,等我適應,然後開始仔細的塗抹,感受著他的動作,不知怎麼又想起傾子生,他往紙上塗抹胭脂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柔。最近老是想到他,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好了。」頭上傳來傾二公子的聲音,他順手替我拉上衣服。
  
  「你現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見他要出門去,我忙開口問。「哦?」他應了一聲,關上門的時候說:「你還有用,我怎麼會讓你這麼快去死?」
  
  呸,果然不是個好果子。
  
  牟安白朝我笑,品筆已經顯露殺意,我覺得品筆就像個警報系統,一路上,只是要靠近傾子賜三尺以內的,不管是昆蟲還是人,他身上就會瞬間散發一股子殺氣,真是嚇人。而牟安白這個花蝴蝶就正好撞上這個警報系統的槍口上。傾子賜看了眼牟安白,眼神那麼冰涼,就像下一秒牟安白就是死人一樣。我有些害怕,忙過去護著他,口中解釋:「自己人,自己人。」
  
  「牟安白要是蹊蹺的死在這裡,對你反而是個麻煩。」
  
  「我可以讓他死得別人認不出來。」
  
  「畢竟是老交情了,你饒過他,而且他絕對不會洩露你的事情。」
  
  「... ...」
  
  「我保證。用性命。」
  
  「呵,你們倒是深情?」他又開口,聲音蘊涵著絲絲怒氣。
  
  「他爹手裡掌握著京城的防護和兵力,將他拿捏在手中,百利而無害。」拿現實來拉回他的理智。
  
  「品筆,餵他吃『消魄露』」
  
  我遠遠看見牟安白接過品筆手中的藥吞下,他吞得那麼爽快,讓品筆都有些詫異,只有我明白,他唇邊的笑意,他的人生,他的意義。望一眼若有所思的傾二公子。你這件事辦得可真讓我討厭你。
  
  牟安白吃了「消魄露」反抗能力等同於我,更何況他並沒有反抗的意願,不但如此,他一路上盯著傾子賜那露骨的眼神,讓我都有些赫然。每當我教育他時,他就會反過來教育我,說什麼失去以後才懂得珍惜之類的,真是無可救藥。
  
  我與牟安白打打鬧鬧的時候,傾二公子就是很沉默的閉目養神,我問牟安白為什麼不乾脆向傾二公子表明心跡,以他的皮相來看,也並不輸女子啊,牟安白就會很羞澀的作小媳婦狀,半晌才說:「我想他自己明白過來,而且,他可能會為這種事而厭惡我。」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不讓我和牟安白這兩個『嫌疑犯』單獨相處,傾二公子還是同我們住一間房,我反正是已經習慣了,又不是睡一張床,可牟安白剛知道這個消息時就噴灑了半腔鼻血,我相信這裡面含有喜極而泣的成分。
  
  傾二公子完全康復以後就棄車騎馬了,比起他臥在車裡的慵懶,他騎馬看起來又別有一番風姿,每當我東倒西歪的窩在一堆軟被裡面的時候,牟安白就會用他那把綢綠的小扇子挑起窗簾,用腳指頭想也能猜測他在偷看誰。
  
  因為奉行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所以我們大部分時間走著官道,牟安白告訴我們現在行進的方向是通往縉王封地的,我有些疑惑,說起來,秦玉襲應該會安插不少人在縉王封地的,畢竟從哪個方面看來,那都是一個相當好的庇護所。
  
  「喂,二叔!」我朝窗外喊。
  
  「嗯?」他側過臉,將馬牽近了些。「過來些。」我探出身子,朝他招手,他又過來些,奈何馬車是行進中,他又騎著馬,難免有些偏移。我只能把身體探半個出去,在他耳邊輕輕問:「我們現在是去投靠縉王嗎?」他點點頭。
  
  「除非他肯為了收你反抗朝廷,不然此行實在有夠危險。」
  
  他微微低頭,慢慢開口:「縉王封地富庶,朝廷早想收為己用,何況縉王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有些著急,脫口道:「此事考慮欠妥,造反也得有個名目不是?」
  
  他轉過頭,正好馬車一顛,我臉往前湊。嘴唇正好掃過他的眼瞼。
  
  我忙縮回身體,做賊心虛的望了牟安白一眼。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見我說「造反」兩個字。滋事體大,實在不是我能衡量的。
  
  前面就是官方的驛站了,遠遠看見塵土飛揚,似有大批人馬,我朝牟安白瞅了眼:「莫非是來逮你的?」他搖搖頭,表示不知內情。
  
  品筆停下車,和傾子賜嘀咕了幾句,便見閉徘閉徊二人向前方掠去,我也趁著停頓的空隙尋了處草深的地方解決內需外急。
  
  剛繫好裙帶,就聽見前面細碎的聲音,忙整理好,探出身去看個究竟。
  
  我有些後悔沒有將品筆這個警報器帶在身邊,因為現在我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刀的主人看樣子和我毫無交情,因為已經有淺淺的刀身埋進了我的皮膚,滲出薄薄的血跡。
  
  「你是誰?幹什麼的?」他開口,話語裡帶些焦躁。我忙解釋:「路過,路過。」「哼!」他冷哼一聲,又轉過頭問他身邊的人:「公主,怎麼處理她?」
  
  我心裡一驚,公主,據我所知本國現今只有一位稱為公主的人,那就是我那二叔是青梅竹馬。玉嗪公主,轉過頭,玉嗪公主有些虛弱的扶著一棵樹站著,頭髮和衣著都有亂,像剛剛經過了劇烈運動一樣。莫非是在『打野戰』?我沒空YY,忙開口求救:「公主,是我。」
  
  她開口看了我一眼,忍了一下,旁邊的人有些不耐煩的又將劍往我脖子裡擠了下。她終於開口:「殺了。」




  
華燈
  
  就在我命懸一線,千均一發之際。只聽而邊「嗖、嗖」幾聲,接著是兵器的碰撞聲,我們的傾二公子再次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將仍有些僵硬的我扯到一邊。避開劍氣,我偏過頭看秦玉嗪,她也見到了傾子賜,此時的表情我卻有些形容不出來,似驚似喜,似悲似泣。
  
  「顧宏,住手。」她終於回過神來,喝止了她的手下。傾子賜轉過頭來看見了她,也是愣住了。
  
  他倆在這兒深情對望,我痛得呲牙裂嘴。舊傷未癒,又添新疾。我可是真是點兒背。
  
  牟安白顯然也有些嫉妒他們,悶在一邊不開口,我只能一邊感受「切」膚之痛,一邊小聲的安慰他。
  
  那邊兩人又開始兒女情長的閒談,原來當初公主退婚以後,行情一直不是很好,雖然醜聞的主角是我和我二叔,但是她怎麼也算個當事人,白眼也沒少受,加上最近聽聞了傾二公子的死訊,覺得心灰意冷,便去魏城散心,魏城就是魏王的封地中心。實際上這魏王就是玉嗪與秦玉襲的親外公,當初要不是他的扶持,他們老子也坐不上皇位。如今這魏王率大軍在戍邊。聽說外孫女來了封地,仍是派了大批人來接應,可不知怎麼在半路遇襲。一群裝備和戰鬥力都十分精良的「山匪」還將其歇息的驛館包圍了,而玉嗪公主則在她忠心的守衛的拚死保護下逃了出來。
  今日傷我的那位仁兄就是她那忠心的守衛。武藝上跟品筆相差無幾,形象上更加不討喜。我事後很是惱怒的瞪了他半晌。可是公主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傾二公子也沒有為我申討的動向,我呢,只能忍氣吞聲,跟著牟安白一起黯然神傷。
  
  「芊芊,你喜歡秦玉嗪嗎?」牟安白一邊用樹枝撥著篝火,一邊問我。
  
  「我喜歡有什麼要緊,別人喜歡就得了。」我憤憤然:「剛才他還喊人殺我。」
  
  「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樣做。」
  
  「是嘛,我玷污了她的未婚夫嘛。」
  
  「... ...,我又開始嫉妒你了。」他淡淡說,語氣裡有種倦意。
  
  再不說話,他是傷情,我是傷懷,竟沒有一個人來關心我的傷勢,是我太強大,還是我太單薄。呵,感情啊,我以為我放得開,想得開的。
  
  也不知道我那二叔是怎麼想的,我們的隊伍竟然開始壯大了,玉嗪公主竟然和我們一同上路,我也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刻意與牟安白親近。當然不是吃醋,只是不敢惹另一個醋罐子。
  
  關於當初讓我們冰清玉潔的玉嗪公主身陷險境的「山匪」實在是讓人疑竇叢生。
  
  照理說,公主出遊,排場也是相當的大,是哪裡冒出來的悍匪,不但去劫持,還在驛站劫。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而最奇怪的是,他們的實力竟然是相當的強大,如果不是那個「忠心的公主守衛」,他們此行就成功了。
  
  我實在猜不出想要擄劫玉嗪的人所行為何,雖說玉嗪身份高貴,又是皇族,但是拋開她那虛無的身份,她當真是屁用都沒有,當然,如果拿來暖床,也能算是佳品。
  
  縉城旁邊的小鎮,已經能見到大批神秘人士了,比如那個坐在小吃鋪半天,卻什麼都不吃,只是東張西望的人,又比如那兩個細皮嫩肉,卻坐在門口台階上裝乞丐的少年。比如眼前這個看見有客人,卻不招呼的店小二,真是臥虎藏龍的風水寶地啊。
  
  品筆破天荒的要了四間房,估計是傾二公子特意吩咐過的,我和秦玉嗪一間,看來是不能睡安穩覺了,牟安白已經滿臉通紅,因為今天他的夙願馬上就可以實現了,他和傾子賜一間房。走過去拍拍他僵直的背:「仁兄,你要把持住啊~」
  
  我站在窗口,不用防著玉嗪在後面暗算我將我推下去,因為她和傾二公子出去了。今天是上元節,綵燈成片,雖然是個小鎮子,好在縉地繁華,仍是人聲鼎沸。天上明月高懸,來了這個世界一年了吧,我都忘記了過年,大年夜我在哪裡呢,好像是奔波在路上,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吧。
  
  一樣是華燈初上,一樣是繁華,一樣是找不到陪著的人。
  
  剛剛見他倆相約出去,玉噙梳洗過後更是顯得秀美動人,而傾子賜,他那天人般的美貌更是展露無疑,呵,我沒有想到他會答應去逛燈會,畢竟他也是人嘛,同我一般,有著痛,有些歡喜的人,我都忘了,曾經他與玉嗪公主參加聚會的模樣了,那個時候他就會為了這個女人做些平常溫馨的事情吧。或許是為了牟安白,或許是為了孤單,是的,我有些傷感。
  
  臨走前,傾子賜看了我一眼,我想他是想警告我,不要趁他不在耍花樣吧。你看,你有這麼多人手,監視看守我,我當然不會傻得想逃走。何況,你還欠著我一個『要求』呢。
  
  牟安白提著一壺酒,站在門口說,好久沒喝酒了,我們喝一杯吧。他現在再沒有功夫可以躍上房頂,只能陪著我在房間裡喝,實際上這個時候我想上房頂去看明月的,看吧,事總不如人願。
  
  斟一杯,問他:「這是什麼酒?」「女兒紅」他已經乾了一杯,酒水總是有這麼文雅風情的名字,讓喝它的人也覺得愉悅。淺淺入喉,酒味從舌前往身體裡延伸,竟是異樣的舒服,原來孤單的時候喝酒是這樣的舒坦。
  
  「你想猜花燈嗎?」牟安白問我,「不想,我想唱KTV,以前喝酒的時候我都會唱歌。」抿著酒,隨意的回答他。
  
  「那你唱給我來聽。」
  
  「你問 經過是誰的心跳聲
  
  我拿醇酒一罈飲恨
  
  你那千年眼神
  
  是我 醉醉墜入赤壁的 傷痕
  
  確認過眼神 我遇上對的人
  
  我揮劍轉身 而鮮血如紅唇
  
  前朝記憶渡紅塵 傷人的不是刀刃
  
  是你轉世而來的魂
  
  確認過眼神 我遇上對的人
  
  我策馬出征 馬蹄聲如淚奔
  
  青石板上的月光照進這山城
  
  我一路的跟 你輪迴聲 我對你用情極深
  
  ... ...」
  
  我唱得很大聲,唱了很久,因為我唱得聲音也嘶啞了,唱到玉嗪與傾子賜已經提起贏來的綵燈乘興而歸了。再不想應付他們,當作沒看見,我繼續飲酒,酒是好東西,它讓人臉紅心跳,彷彿遇見愛著的人。
  
  秦玉嗪皺皺鼻子,她更厭惡我了吧,我是這麼個女人,俗氣,下作,勾引她男人,現在還酗酒,她應該明白,我根本就不具備和她競爭的一切能力,或許這樣,她能放過我。
  
  「這樣酒氣熏天,我想換間房。」她輕輕開口,望向傾二公子。見他沒有反映。我忙加上一句:「就讓她和牟安白換著睡好了。」她臉一下子紅了,有些羞怒:「你以為我是你,和男人一間房。」斥責我。
  
  「哦。」我低頭,再不想說話,看著一直沉默的牟安白。
  
  牟安白站了一起,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望著傾子賜說:「我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愛你。」
  
  桌上有喝剩下的半罈子女兒紅,可是牟安白,你告訴我,你到底醉了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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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2 PM

目光

  玉嗪公主是認識牟安白的,再怎麼說牟安白也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流小公子。一路上她也問過牟安白為什麼會和我們同行,牟安白都是拿我當盾牌,於是在玉嗪公主眼中,我又多了一狀水性楊花的罪狀。當然,這些都是前話。我們還是說說眼前的情況吧。
  
  窗外是燦爛的燈景和熱鬧的人群,還有明明滅滅的煙花,那些明亮到極至又迅速消隕的光線染在牟安白本來已酡紅的臉上,顯得十分動人。
  任我們的二公子見慣了大風大浪,遇到這樣突然的告白,仍不免錯愕。
  
  我心裡倒高興起來,這幾個月過得甚不如意,見到別人難堪,憑添點幸災樂禍的氣氛。
  
  「放肆。」玉嗪公主出口喝道,一巴掌將牟安白的臉扇了個通紅,我們可憐的小白自從吃了「消魄露」以後就毫無還手之力了,我看著都替他疼。傾子賜已經恢復了鎮定,他鄒著眉頭看看牟安白,又看看我。莫非他以為又是我出的鬼主意?他簡直他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了。我忙朝他擺擺手,表示此事與我無關,要殺人洩憤請找牟安白!
  
  正當我們這群花容月貌的男男女女在情海裡浮沉的時候,品筆「砰」的一聲,破門而入,是真的破門,我能感覺木屑從我臉邊飛擦而過。他後面的顧宏等人也魚貫而入,個個都是滿臉急切。
  
  品筆的聲音不算輕,屋子裡每個人都聽能見:「爺,周圍多了很多武藝高強的人,和大批的人馬,把客棧都包圍了。」
  
  傾子賜轉頭瞧玉嗪公主那邊,那顧宏也開口了:「我瞧見有人戴著面具,同在驛館見到的一模一樣。」
  
  噢?!我心裡想,這山匪還真是孜孜不倦,都到了縉王的封地,還沒有罷手,這玉嗪公主到底哪點這麼重要?
  
  正說話間,已經能聽到樓道響起腳步聲,人數絕對不少。望了望窗外,是二樓,朝傾子賜喊:「愣著幹嗎?跑啊。」沒人理我,傾二公子低著頭,若有所思。秦玉嗪就指望著傾二公子,還有那幾個隨從,也堅定的杵著,牟安白那個醉鬼,可以當他不存在。從窗口往下躍,兩層樓,沒有理由摔死的。
  
  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接住我,應該是英雄主義做祟吧,每個男人都有這種毛病,總之我沒有順利逃脫包圍,也沒有摔死,我被眼前這個戴著面具,身形俊逸的男人接住了。
  
  不得不說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很有氣場,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仍會覺得移不開目光,而現在的我也明白傾子賜為什麼不動了,這哪裡是山匪,明明就是軍隊,這個縉王的封地真的很安定?
  
  我和玉嗪被囚禁在同一間屋子,裝飾雖說不上豪華,也頗精緻了,牟安白那個半死人還有傾二公子等不知道被囚在什麼地方,想來他也是個足智多謀的將軍,我能看穿的他也能看穿,說不定此刻的待遇比我們還好。
  
  入夜,侍女來服侍我們沐浴更衣,我有些欣欣然,好久沒過過這樣舒心的日子了,華衣雲袖,蛾眉巍冠,果真是人靠衣裝,這樣一打扮下來,我也算有些姿色。再瞧瞧玉嗪公主,更是傾國傾城的佳人本色。
  
  侍女已經下去了,我斜靠在床邊問秦玉嗪:「你可認識那土匪頭子?」瞧著不是簡單的人。秦玉嗪坐在案前,沒有打算回我的話,我也懶得再問,自己理清思緒,囚禁我們這宅子竟然是在縉以內,從內院來看就知道這府邸之豪華,何況那日劫我們之時,動用那麼多人,沒有理由妗王不知道的,所以這宅子的主人應該和那縉王怕是剪不斷理還亂啊。哎,傾子賜,你到底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你到底是在有利位置還是在不利位置呢,還有,還有,你有沒有想過救我出去... ...。
  
  他推開門走進來,我藉著燈光細細看他,脫下面具的他氣場要弱一些,但仍然不乏英偉之氣,一句話形容很MAN,是我的菜,男人嘛。就是要有個男人樣,要論俊美,我當然會去找女人。
  
  秦玉嗪大概沒有認出他,疑惑地瞪著他看,那模樣,硬是無情也動人。我們細細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我們。總的來說,男人改不掉的除了英雄主義,就是征服欲了。所以我耍了些手段,我朝他笑,笑得低賤和獻媚,有個什麼詞來著,奴顏屈膝。我讓他明白,像我這樣的女人到處都是,他的興趣不應該放在我身上。
  
  果然,他朝秦玉嗪走過去,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能見到她身體微微顫抖,貝齒緊咬著嘴唇。當他越湊越近,我也在考慮,我是留下來看一出活春宮還是找個角落去數腳指頭。
  
  「你就是公主?」他開口,問那花容失色仍風情無限的玉嗪。聲音也很好聽,帶著種光與熱的感覺,與傾子賜那種冷冰的低沉不相同。是有些粗獷味的。秦玉嗪明明怕得要死還?到一邊,哎,你越是這樣,他越是會玩你的。何苦呢。這個男人還是蠻有耐心的,他見秦玉嗪不開口,也不逼她,而是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又講:「那位死後復生的傾二公子已經離開了,他並沒有要求帶你走。」說完,還轉過眼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關我什麼事?你們繼續。
  
  這句話起了很明顯的作用,因為秦玉嗪終於忍不住轉過臉來瞧他,似乎想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傻姑娘,以我的分析,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而且,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你,他只是突然插了一腳,沒有理由為了你壞了自己的事,他又不是牟安白,何況你也不一定是他愛的人。那男人再次開口:「是真的。」「呵呵」秦玉嗪笑出聲來,眼神卻那麼涼,我卻一點都不想可憐她,我到底是小心眼的女人,仍然記得她想殺我的事。
  
  「你要什麼?」過了半天,她終於問。這中間那男人都在不停的打量我,我低低看看自己,並沒有走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他面前的可比我貌美多了。
  
  「我要什麼?這我得想想,除了你們皇家那個大秘密,還有你呢,做我妃子,怎麼樣?」他開口。
  
  妃子,我心裡一驚,就覺得他身材與氣質不像本國人,果然是... ...。想不到這縉王膽大到這種程度,而我面前這位就是辛爾得拉的長子,樸德遁斯,聽說他驍勇善戰,機智過人,想不到竟潛在我國。哎,這個亂世。
  
  「皇家的秘密,豈是你們能夠圖謀的,你們這群強盜,敗類,亂臣賊子。~!」公主終於氣極,破開大罵,珠花頭釵被她扯了扔了一地。
  
  那男人竟也不氣,哈哈不笑,彷彿看一個小孩子鬧脾氣,等笑夠了,才開口:「你以為我沒有手段讓你開口?那手段,恐怕你未必會受得住。」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響,聽得人卻是心裡一顫,我想,我得放聰明點。說不定眼前的是個禽獸。
  
  「你... ...」玉嗪公主脫力伏在地上,梨花帶雨。
  
  「哼,我怎麼?」樸德遁斯走近她:「你以為你們真有什麼了不起,你大哥那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如今只有魏王那老匹夫扶持著,過些日子,就是那魏王,也是自身難保。」
  
  看那玉嗪公主瑟瑟發抖,樸德遁斯趁機問她:「說吧,你的那份圖在哪?」圖?我心裡回憶,這又是什麼東西,藏寶圖?能夠讓一國太子親力親為的得是多大的財富。
  
  玉嗪公主不開口,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我想她是害怕的吧。樸德遁斯已經失去耐心,一把抓過她的肩膀,狠聲問:「圖在哪?」秦玉嗪轉頭,期期艾艾看我,不是我想看著你死,我也沒辦法不是,何況,我還是有點點想看著你死的。「好,你不說是嗎?」樸德遁斯放開她,臉上留著些殘忍的笑容。「來人。」他向外面喊,整齊的侍衛跑了進來,樸德遁斯找個椅子坐著,指著地上玉嗪公主,慢慢開口:「這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但是現在,她就是一個□。」我不知道這句話對玉嗪公主的打擊有多大,她那麼錯愕,圓睜雙眼,滿眼的不可思議,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還以為樸德遁斯會自己上的。哎,我不純潔~
  
  那群侍衛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不知如何是好,想來也是玉嗪公主太漂亮了吧,他們也是不信,天會降紅雨,有這樣的好運。遲遲沒有人動手,樸德遁斯冷哼一聲問:「你們還在等什麼?」終於有膽大的走了過來,玉嗪公主一邊緊拉著衣服,一邊往後退,我縮在床上,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群P戲,是不是太刺激了?
  
  「慢.慢著... ...」秦玉嗪終是妥協了,出口呼叫,樸德遁斯卻同沒聽到一樣,望向一邊。「我告訴你... ...,我都告訴你」我早知道她挨不長,不就是個秘密嘛。秘密都是拿來真相大白的,矜持個什麼勁兒。
  
  「那好。」樸德遁斯開了口,揮揮手讓那群慾求不滿的男人出去。「乖乖告訴我,那圖在哪?」「那圖紋在我背上」玉嗪公主說:「我自己看不到。」
  
  「沒關係,我幫你看。」樸德遁斯這句話說得可真得我心。
  
  「不!」玉嗪厲聲道:「我不說顯露的方法你就是剝了我的皮也看不到。」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要不,我再喊他們進來?」
  
  「不是,我讓她看,讓她畫下來給你。」秦玉嗪指著躲在帳子裡的我,堅定的說,媽的,想要拖我下水,這種秘密,我要是知道了,絕對得被樸德遁斯滅口。算你狠!!
  
 


 
浮萍
  
  樸德遁斯好像知道我在怕什麼,他朝我們笑笑,又著我說:「我不會殺你滅口,要知道,你有等同於她的價值。」我與秦玉嗪都是一愣,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這藏寶圖如果是紋在秦家後代身上的,那麼按理說,秦之華的親兒子,也就是被宰相抱養長大的傾子生的身上也有一副,他的身世在老一代的臣子那裡也是心知肚明的吧。這個縉王,和外族這般親近,造反的心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你答不答應?」玉嗪公主催促他,眼中含淚。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他不悅。
  
  「你... 你也可以看,只是不准碰我,讓她來拓圖。」
  
  我說使不管毛筆,讓樸德遁斯叫人將我行李中的碳筆取來,他瞧了瞧新鮮,也沒有阻止我。
  
  玉嗪背上的圖很奇怪,咋一看一片光潔,可只要飲過酒後,當背上的皮膚變紅,再用相同的酒水來擦拭,就會浮現白色的紋路,過一會就消失,得再擦一遍,又會顯露出來,真是高科技。一小塊一小塊的托下圖來,我也累得氣喘噓噓,樸德遁斯一把扯過圖去收入懷中,他其實用不著這樣,我不會這麼快就都記住的,我又不是神童。
  
  「你會殺了我嗎?」玉嗪扣好衣襟,她也是明白的,樸德遁斯不想她背上的秘密被別人看見,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她掩於黃土!
  
  「求你,我不還不想死。」她淚落如珠,這倒是一個正常女人的正常反應。
  
  「呵,你這樣漂亮,我怎麼捨得你早死?」樸德遁斯抱手看她,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瓶,好傢伙,早準備好了。「抹背上吧!」玉嗪拿著那瓶子苦笑,還下不了手。要是我沒猜錯應該是如硫酸一樣具有腐蝕性的藥物吧,樸德遁斯已經有些不耐煩,我搶過來,扯開她後背的衣服,一陣亂灑,一小嘬弄自己手上了,奶奶的,真痛。再看她,已經痛得在地上打滾了,傻姑娘,一塊皮肉換一條命,已經很劃算。
  
  樸德遁斯臨走又狠狠看了我幾眼,搞得我莫名其妙,莫非他是怪我太心狠手辣,我承認,有一些。
  
  將秦玉嗪扶到床上趴著,找丫鬟打來水,拿來藥,給她的後背清洗和上藥,那些皮肉已經皺在一起,她疼得死咬銀牙,我有些心悸,還好,我背上沒有。
  
  說起來她背上的圖我好像在哪見到過,可是到底在哪卻是怎樣也回憶不起來了。
  
  看秦玉嗪睡熟,我重新拿起桌上的一張白紙審視,樸德遁斯這回也是失算了,古人用慣毛筆,他們不會意識到,當我用碳筆描畫一件事情時,只要力透紙背,是會在下一頁上面留下凹現的痕跡的。再將這些線條描下來,細細收好,怎麼我也算是個現代人,沒有理由一點用處都沒有。
  
  住了好些天,玉嗪漸漸能自己下地行走,病中的她仍是弱柳扶風,楚楚動人,只是看我那表情,恨不得剝了我的皮,我也懶得理她,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找樸德遁斯去。
  
  有丫鬟瞧門年個我,說主人邀我相見,我整理衣裳隨她出門,男人總會給漂亮女人留幾分情面,整潔點總是沒有錯的,這院子還真大,連著幾個迴廊我就有些找不著北了,那丫鬟也越走越快,等我在轉角想要攆上她時已經沒了人影。真是見鬼!再看看周圍,又不是過節,大紅的燈籠掛得到處都是,反而多了些深沉的氣息,沒有光亮感。廂房又是一模一樣,最奇怪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著那些隨風的燈籠,想著,是上元那天被抓回來的吧,那天喝了很多久,那天牟安白對傾二公子告了白,傾二公子陪著玉嗪公主上街賞花燈,呵,花燈~
  
  轉了大半天,記不得走了幾個來回,除了滿身的汗,是什麼也沒撈著,跟個鬼片拍攝基地弄得差不多了,累得差不多了,坐在廊下哎聲歎氣,這到底是要幹嗎啊?
  
  樸德遁斯蹲我旁邊問我:「你這是幹嗎?」白了他一眼,我迷路了,你家的丫鬟腳程之快,跟個千里馬似的。他哈哈笑,這笑容還真天真。「你倒挺有意思。」他繼續蹲著看我,這個不羈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萬年小受牟安白。「我朋友怎麼樣了?」安靜的夜,他看起來多少有些人情味,但願他會透露些消息給我。「你哪個朋友?」他挑眉問我。
  
  「那個看起來風流俊俏,人見人愛,大冬天搖一把小扇兒的姑娘似的小伙子。」
  
  「哦。那也是個貴客啊,你說我這次運氣怎麼這樣好,不但擒了那公主,還遇到你這樣的如花美人,竟然連太慰那個幾代單傳的獨子也給擒住了。」他忍不住的洋洋得意,男人還真是。我就說嘛,雞蛋不能放一個筐裡,幸虧我早早攆了傾子生,我可不想他也被剝層皮。
  
  「你對我們還真是瞭解啊,說,你是是覬覦我的如花美貌很久了?」笑著問他,他愣了一愣,也故意做色急樣在我耳邊輕輕說:「不如今晚你就一償我宿願?」還真是懂風情,有情趣的人,可惜,你防我太深,我也算不得是個傻女人,不回答他,只是掩口而笑,好吧,我就裝作單純些吧。
  
  他一直盯著我看,眼中的東西我能猜個大概,只能低低求他:「以後你會放過我嗎?」我著實怕死得很。他不回答,良久一笑,拍拍雙手,喚來下人帶送我回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經是深夜,我有些倦,玉嗪還醒著,見我安然回來,沒少皮也沒少肉,十分不月悅,又見我累得香汗淋漓,大概我是去和樸德遁斯春風一度,以換來安穩,憎恨中更加鄙視,搞得我自己都要省視自己的道德了。
  
  梳洗完畢,把鞋底裡的圖紙抽出來看,這種東西,還是爛熟於胸最安全,樸德遁斯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莽撞,直覺上這個男人很特別,今日他叫人帶我去兜個大圈子,估計是想考考我的方向感,他是害怕我對於路線什麼的有特別好的概念,如果再加上天賦異稟什麼的,他是必對我動殺意的。可我是真的路癡,本色出演,由不得他不信,只是手裡這圖,只能多看幾遍,爭取死死記住。躺在床上想起今日他與我說那些話,也是試探我吧,如果他感覺到我的警覺,以後也是不能活著離開,越想心裡越累,只好倒頭睡覺。
  
  傾子生站在我面前,衣衫襤褸,他有些脆弱和孤單的看著我,問我:「娘子,你為什麼不要我?你為什麼要攆我走?你說過要好好對我。在你嫁給我的第一日,你就說過。」我知道這是夢,有時候自己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理智,在夢中也能分清真假,可是心裡還是難過的如同真的一般。我就看著傾子生在我面前低低的問我,卻什麼也不能安慰他,我自己都是浮萍一般,誰呢,都是只能靠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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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5 PM

拿捏
  
  「說吧。傾子生在哪裡?」樸德遁斯問我。好整以暇,小樣,跟我裝鎮定。攤開手,表示無奈,誠懇的說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啊。他望著我,估計是想是斷我手好呢,還是斷我腳好。湊到他身邊:「我真的不知道,我怕痛,不要砍我手腳好不好?」眼前的漢子聳聳眉頭,顯然是不知道怎麼來威脅我。我覺得他這個小動作很可愛,伸手撫了撫他的額頭。他抓住我的手,表情不明。
  
  「你家二叔已經歸於縉王旗下了,聽說你們... ...?」他拿捏著分寸問我,想來並不願意我知道得太多,「那又怎麼樣,傾二公子,定遠將軍已經死了,沒了這個身份,沒了那份權利,匹夫之勇,成不了事的,你不用擔心。」我轉過頭讓他幫把釵插到鬢角,問他:「漂亮嗎?」他點點頭,回答:「漂亮。」我起身,轉個圈,桃紅色的群擺四處散開,綴著的琉璃與錦花繁複而讓人驚艷,我從來沒有這麼用心的打扮過,這感覺可真好,只是這目的卻不太好。
  
  樸德遁斯會以一名富商的身份攜著我去參加縉王舉行的宴會,他會將我獻給縉王,那老頭子快六十了,我這樣生猛,我相信他啃不動。所以他會拒絕樸德遁斯,然後我會被人當作談資津津樂道,聲名遠播,再然後,我曾是禮部侍郎家的小女兒,宰相家的大媳婦,與定遠將軍通姦的新聞又會傳出來,最後,我們的傾子生傾大公子一定會來尋我。這都是樸德遁斯的設想,但是我的直覺,他的設想會成功。我總覺得傾子生會來找我,難道是因為那個夢,呵,大白天這樣感性。
  
  馬車走得很平穩,平穩得我很奇怪,為什麼當初品筆趕的馬車坐起來,全身會像散了般。樸德遁斯很魁梧,他佔了馬車的大半,我縮在一邊,有些訕訕,樸德遁斯說的縉王不會收我,可是誰又知道呢?雖說我這人一向不夠貞潔,可要是陪個糟老頭子,還是一棒槌瞧昏我得了。輕輕歎氣。他低頭問我在擔心什麼,看了他一眼,我在擔心什麼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道呢。「別怕,有我呢。」他又說。不過這句話聽起來還真是莫名其妙,有你才可怕好不好,有些輕微的靠在他身上,我覺得累,找個人靠靠也好,也不要管下一秒這個人還在不在,也不管下一秒他是否會將你推給別人。
  
  美貌是女人的利器,走近廳裡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某些人呼吸一緊,心裡暗笑,還不是這些俗物打扮出來的,你們胡亂驚艷個什麼勁兒。低頭跟樸德遁斯走,看見有人迎出來,中年人,跟傾子生他老爸差不多的年紀。長相平凡,氣質甚至有些委瑣,只是那眼睛,滲人得很。他和樸德遁斯一番客套,又說老爺在書房等,樸德遁斯示意他在前面走,又讓我留下來,我點點頭,留在原地。
  
  傾子賜坐在一大群賓客裡面,獨自飲著酒,我以為我會看到他失意,看到他寄人籬下的慘淡模樣,可是他讓我失望了,明明大群的人裡,他還是那麼耀明,如明星,在螻蟻之光的卓然,呵,如果你慘淡些,我還能高興些,可是你看起來還是這樣風光,風光得我認為你不來救我們,就是你的錯誤。
  
  緩步到他面前,我身上有濃重的胭脂味,他皺起眉頭,表示不喜歡這味道,可是我不管,這個味道這麼好,這樣世俗,才能暖人。我說:「二叔,玉嗪公主一直在等你。」他不抬頭也不看我,我接著說:「牟安白也在等你。」能看見他端酒的手停頓了一下,接著一飲而盡,終是開口:「那又怎麼樣?」是啊,那又怎麼樣,他不願意,我何必強人所難,難為自己難為他。我到底是怎麼了,何時多了這麼多血肉和情愛。還傻乎乎的跑到他面前想要來質問他?
  
  「玉傾,你怎麼還在這裡?爺爺在找你呢。」眼前這個少女二八年華,明眉皓齒,墨水般的長髮束在腦後,櫻桃樣的唇,聲音更是如黃鸝出谷,這模樣身段,簡直能趕上玉嗪的境地了,而且比起來,更是多了一份活潑和生動。她出現在傾子賜的身後,然後喊他「玉傾」。哎。心裡感歎,牟安白,秦玉嗪,這個才是正主,你們都沒戲了。
  
  縉王果然是個老頭子,走路都要人陪,剛剛那少女走在他旁邊,扶著他步入廳堂,我有些傻,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樸德遁斯看出我的窘迫,走過來牽我入席。握住他粗糙的手掌,竟然有些安心,可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才覺得這般不塌實吧。
  
  我被按照安排的推上檯面,本來我應施施然的行禮說乖巧話,可惜我心情不好,既不想說話也不想行禮,就傻傻的站著,縉王皺著一張老臉看看我又看看樸德遁斯,問:「這位姑娘長得倒是漂亮,不知有什麼過人之處?」過人之處,我想想,服裝設計算不算,估計不算,樸德遁斯在給我打眼色,他有些生氣了,或者他以為我是故意不配合他。聳聳肩,為了表示配合,我只好開口:「嗯,我回講笑話。」
  
  「哦?那講一個來聽。」那老頭子好像很有興趣。
  
  抓抓頭,笑話還是能記住不少,可是說了估計你們也不懂,只好胡謅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廚娘不是好馬伕!」
  
  我就知道會冷場,但是不知道會冷得這樣徹底,我看著一個廳堂的人就這樣坐著看我,真是傻到家了,早知道,我唱個小曲好了。
  
  「爺爺,這位姑娘可真逗樂。」剛才那少女睜著眼說瞎話,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主兒,牟安白,你這個情敵可比上個厲害。周圍的人也開始附和,這少女說話還真管用,這種情景和當年在宰相府多麼像啊,當時傾二公子說我醉了,於是滿滿一廳堂的人都說我醉了,今天這個少女說我逗樂,所有的人都說我逗樂。訕訕坐下,樸德遁斯臉色古怪,我問他怎麼了,他憋了會說,我覺著你的笑話挺好笑的,就是都沒人笑,我也不好意思了。忍不住讚他天真。
  
  縉王果然沒有收下我,我跟著樸德遁斯又重新走上馬車,那位少女出來相送,傾子賜,哦,不對,應該是玉傾公子也跟在後面,我有些煩他,就自顧自扯著樸德遁斯的手臂上了馬車。樸德遁斯與他們客套了一下,走了上來,掀起簾子那刻,我從縫隙裡看見陰影裡那個男人的臉,我想起牟安白的那句話,「我看著他從陰影裡走出來,秋風霽月... ...」
  
  「你乖點,好好跟著我,我答應不傷害你。」樸德遁斯對我說,面色平靜,不像是騙人。
  
  點點頭,這樣的身份,也沒什麼能力,我有什麼理由不跟著你呢?
  
  回府,我對樸德遁斯說,我心情不好,我想去見我的朋友,能讓我去和他呆會兒嗎?他看了我半晌,讓人帶我去。
  
  推開門,樸德遁斯果然沒有虧待牟安白,這房間豪華得,「誰?」牟安白聲音啞啞的,估計是已經睡了吧,被我硬生生的吵醒。「我。」吐出一個口。坐凳子上,等他穿好衣服,掀開帳子走出來,沒怎麼瘦,看樣子生活不錯。「過得怎麼樣?」問他。
  
  「還行,就是無聊。不知道幹嘛。」
  
  「不知道幹嘛?逃跑北,傻的嘛」
  
  「跑哪去?」「京城啊。你老窩。」
  
  「他又不在京城。」「... ...」
  
  他桌上的燈罩是用黃銅雕的,上面有大朵的芙蓉花,光線從鏤空的地方折射出來,照得人都不真切。心裡煩得不是滋味,又不知道為什麼,只好扯著牟安白問:「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妥協

  樸德遁斯坐在裊裊的水霧中朝我招招手,後面的丫頭輕輕關上了門,我認命的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為他擦背,他背部的肌肉很結實,有些微黑,但是既健康又有光澤,手感還是相當不錯的。熱熱的水氣在身邊上升,我換只手,用胳膊擦了擦冒出的細汗。
  
  能感覺樸德遁斯放鬆下來,他長出了口氣,轉身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一用力將我拉近,偏頭靠近我的耳垂,呼吸相聞。
  
  「我... ...」開口卻不知道能對他說什麼,這個時候,他喚我來,兩個人,能做什麼事?我也不再天真,只是僵硬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這個男人有很好的相貌和很高的地位,我為什麼不能像當初對待傾家的人一樣,就這樣依附在他身邊呢,難道是我也開始有了心,有了計較和比較。他伏在我肩膀上,用舌尖和嘴唇觸碰我的肌膚,能感覺他和我的體溫隨著他的動作一起上升,想推開他,又膽怯和無力,只能任他的手解開我的外衫,將我拉入池水中,與他緊緊相貼,我只能及他的下巴,他用托著我的臉與我親吻,這吻是火熱與霸道的,滿口滿齒都是他的味道。帶著陽光與情慾的味道,帶著侵略和佔有,吻了良久,直到我呼吸困難,他才鬆開我,雙手緊扣我的腰部,腦袋埋於我的胸口,用他的呼吸灼傷著我。我只覺得身體疲倦,無處著力,只好用手圈著他的脖子,沉溺於他又溫柔又強烈的佔有中。
  
  他的手開始解我已經濕透了的紗裙,大手撫上前胸。輕按蓓蕾。用膝蓋分開我的雙腿,他用手卸下我的最好一件遮掩,我再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求他:「不要,求你。」他不管不顧,我只能用盡力推他,池底很滑,他險些跌倒,我沿著階台想要爬上去,被他給扯了下來。雙手被他反扣在身後,他臉色不好,開口說:「我以為你是自己願意的。」我埋首,一開始我也以為我是自己願意的,好的生活,在哪裡不是一樣,可是我發現我辦不到,辦不到讓他碰我。他掰正我的臉,動作再不溫柔,有些恨恨的:「說你願意,你是想著那個傻子還是想著你那二叔?」我搖搖頭,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我倒是懦弱,可是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自尊的,做暖床的□,呵,我怎麼能做到。
  
  「呵」他突然鬆開我,自顧自的走出浴池:「聽說那傻子曾為了你搬出相府,他要是知道你在我這裡過得生不如死,不知會不會更加快的來自投落網?」
  
  生不如死嗎?望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心裡想,只要是活著,總是比死了好的,這才是我終身的信條。
  
  服侍我們的丫頭都被撤了下去,有人傳令來,以後我和玉嗪的衣食都由我來料理,意思就是以後我就是玉嗪的丫頭了,要打要罵隨便他,她當然很高興,我也沒有什麼不高興,如果說就是這個讓我覺得生不如死,樸德遁斯未免太小看我了。天未亮,我就需起床為玉嗪燒熱水,她早上起來要沐浴,我彷彿又回到了前世的勞碌時代,過了個兩三天也習慣了。然後就是吃飯,食物只有一份,玉嗪吃不完就會全扣在地上然後讓我打掃乾淨。我每天只能在給她燒熱水的時候在廚房偷拿個冷饅頭什麼的吃吃,偶爾時間充裕,看管又比較鬆散的時候我還會煮碗麵條扒拉兩口。樸德遁斯最近都沒有出現,聽說他老子那邊吃了敗仗,魏王老當益壯,竟然重新將邊城拿了下來,而辛爾得拉又被趕出了境外。秦玉嗪最近對於折磨我也沒什麼興趣了,她也被關煩了。整天就呆在後院裡,唯一能跟她說上話的就是我了,而她並不想和我說話,她不明白樸德遁斯要把她關到什麼時候,到底要幹嘛。
  
  傍晚,要到初夏了,被關了一兩個月,說上不痛苦,也談不上快樂,我突然想起我的產業「買路財」。我走了這麼久,它有沒有被霸佔了去,秦玉嗪在院子裡彈琴,玉指纖纖,琴聲優美,人也美。我立在她旁邊,捧著她的茶水。
  
  好不容易等她彈完,我正準備收拾案台,聽見有人鼓掌,掌聲閒散而隨意,有人從邊上走出來,竟是多日不見的樸德遁斯,玉嗪見到他沒有躲閃,也沒有厭惡,我想她已經麻木了吧。樸德遁斯說:「再彈一首吧。」她頷首,我讓到一邊,她又坐下來,自是高山流水一曲。她琴技高超,餘音饒梁。「好!」樸德遁斯又讚道,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細細把玩,能瞧見她小臉微紅,不知是害羞多一些還是惱怒多一些,心裡暗想,秦玉嗪,你終是著了他的道,他不過是打了場心理戰術,對你不聞不問幾月,把你從高高的地位拉到地上,然後又突然關心你,女人嘛,都是脆弱和寂寞的生物,你又怎麼抗拒得了這突然而來的好意。看來他是想讓你愛上他。要扯開你深種在那個人身上的心。
  
  紅燭軟帳,春光無限,樸德遁斯不准我走,讓我在屋子裡等著,等完了事服侍玉嗪沐浴更衣。我就杵在這間房裡聽他們粗重的喘息和秦玉嗪從喉嚨裡發出的呻吟,不可謂不□。
  
  反反覆覆幾個時辰,當事人終於累了,我也由當初的一點點害羞變成了坦然,樸德遁斯掀開帳簾,滿臉□的饜足,秦玉嗪確實是個尤物。衣服隨便披在身上,他喚我過去,讓我給他穿鞋,將他的軟靴拿過去,穿在他腳上,知道他在看我,心裡掙扎是要對他滿臉笑容還是做淒苦狀。他猛得站了起來,將我撞了一個踉蹌,額頭撞上旁邊的小幾,擦出了血。「你?」他開口,又止住,自己穿好衣服走了。
  
  秦玉嗪讓我為她擦洗身體,能清楚看到她身上的紅痕,有幾處還是深紫色,莫非這個樸德遁斯喜歡SM,重口味。
  
  「覺得我賤嗎?」我面前的美人問我,帶著無所謂的口氣。搖搖頭,聳聳肩,男女情愛,有什麼賤不賤的,「都是你,這都怪你!」秦玉嗪突然抓住我的手,神智有些癲狂:「都是和你這個賤女人待久了,我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她很用力,指甲都陷入我的手心,要見血了。我忙掰開她的手,阻止她將暴力用於我的身上。
  
  樸德遁斯開始頻繁的和秦玉嗪歡好,每次必讓我在旁邊服侍著,說實話,這絕對是個變態的嗜好,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而秦玉嗪對我虐待終於開始變本加利了,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力氣,掐起我來,能讓我疼得渾身冒冷汗。不讓吃飯是常事,瞧我這如花年紀,經常食不裹腹。
  
  秦玉嗪把一杯熱茶倒扣在我手上,我能看見手背迅速冒出的水泡,紅紅的,摸著還有些軟,她問我:「疼嗎?」「疼」順著她的話說,少受些苦。樸德遁斯在旁邊挑眼看著,也不發話,我只得收拾好茶碗,自己下去將手泡在涼水裡,說不傷心是假的,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皮肉之痛。
  
  我跟著樸德遁斯走了半晌,他終是轉過頭看我,等我開口。我說:「讓我走吧,傾子生不會來找我的,他恨我,當初我為了自己把他攆走。」他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說:「他嗎?他已經在我的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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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6 PM

苦痛
  
  如果說我在這世上還有軟肋的話,傾子生無非就是最脆弱的那根,他那麼純潔美好,雖然有些天真有些拖累,我仔細觀察樸德遁斯的表情,想要從中找尋些蛛絲馬跡,其實這些都是枉然,我瞭解樸德遁斯,知道他的聰明與謹慎,他說出了口,證明這是既定了的事實。
  
  「芊芊?」他拉住我的手掌,嘴唇在我已經紅腫的手背上印了下來,他的嘴唇那麼熱,熱得我本來麻木的地方又開始疼痛。他問我:「你還想著那傻子嗎?就因為他為了你千里迢迢跑到我這裡來要人?」
  
  「你將他怎麼了?」盡量平靜的問他,我現在只想知道他的結果,他有沒有還活著。
  
  「你放心他還活著呢,他背上沒有和玉嗪一樣的圖,這秦家人就是狡猾,花樣還真是多。」樸德遁斯仍然拉著我的手,微微使力,痛得我冷汗直冒。
  
  「如果,如果我勸了他將圖給你,你願意放了他嗎?」開口問,想知道一個答案,卻沒有勇氣等這個答案。
  
  「你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不是,我是求你。」
  
  「哈哈,求我?求我,我就得同意,芊芊,你有時候還真可愛。」
  
  掙脫他的手,任他粗糙的指腹將我的手背磨破,冒出黃澄澄的膿水,看起來既噁心又膽寒,我望著這個人,這個有熱情性格,性感體魄的男人,終於明白了當初我對他的潛意識的拒絕,這個人就同秦玉襲一樣,同樣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同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盛極一時,你和他在一起,若你能讓他高興,他必然會給你帶來快樂。若你惹他不高興,必然會比惹到其他人慘上一百倍,當然樸德遁斯又要比秦玉襲那個天生的變態好一點,他會多一些草原風格的熱烈與爽朗,這並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可怕的人,我不是賭徒,所以我沒有勇氣在他身上下注。
  
  「也許你殺了他,他也不會告訴你的,不如我來幫你問他?」我與他拉開一些距離,冷靜的和他談著條件。
  
  「哈哈。芊芊真是瞭解他,你不知道我對他動了多重的刑法,可他除了說要見你,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樸德遁斯興趣盎然,彷彿傾子生受刑是件很值得討論與玩味的事。不想理他,低著頭看腳尖,心裡詛咒他爺爺奶奶。
  
  他忽然生氣,用力箍住我的下巴,逼我抬頭與他對視,聽他說:「別逼我用當初對待秦玉嗪那一手來對待你,這院子裡慾求不滿的男人多的是!」覺得心裡有絲涼,冷冷的回答他:「那又怎樣,就當作被狗咬了無數口,大不了,被狗咬死而已。」他手上一用力,將我摔在地上,說:「你倒是堅貞,當初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好逞能是嘛。好,既然你不怕被狗咬,我就讓他們當著那傻子侮辱你,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抬頭看眼前這個男人,心裡暗自慶幸,好在當初沒把心賭在你的身上,你看,現在的你,有多絕情。腦子轟轟的響,覺得累,覺得痛,而且還餓得受不了,終於如我所願,昏了過去。
  
  人一昏了就是好,昏了之後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也許你會發現你在溫香軟玉的床上,桌上有美味佳餚,櫃子裡有綾羅綢緞,最好睜開眼還能看見一位絕代美男是你的相公。這個夢我每天都做,可是從未實現。
  
  周圍很黑,我適應了很久才看清楚這間濕氣沖天的屋子,四面都是手臂粗的鋼鐵。噢。牢籠。
  
  「芊重。」有人喚我,又不像是人的聲音,這聲音這樣虛弱,好像不存在般,扭動腦袋,有白色的影子縮在牆角,耷拉成一陀。「芊重,是我。」又有聲音,這聲音因為發出的人竭盡全力顯得有些撕裂,它是那樣難聽,難聽到我不知道我認識的人中誰會發出這種聲音。
  
  手腳並用爬到他身邊,我有些顫抖,從體形看這是個年輕男子,雖然很瘦,可是身體的線條我那麼熟悉,我曾經見過無數次碧桃為他更衣,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去用手撥開他的頭髮,去正視他的面容,去知道這個人是誰,這怎麼能是他呢。這個看起來不成人型縮在一角的人怎麼能是他呢,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頭髮後發出曜曜的光,他是在高興還是在憤怒,高興見到我,還是恨我將他害到如此境地,可我管不了這麼多,我只能抱著他嚎啕大哭。
  
  想求看管的人給我一桶熱水,一些布,一些傷藥,可是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回答我的聲音。
  
  將布裙撕下一些,為傾子生擦臉,他現在這樣脆弱,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膚,到處是鞭痕和烙鐵,特別是頸項,被烙鐵印了深深的創傷,燙得那麼重,他連說話都困難,我看著懷中的他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所受的苦痛是多麼不值一提,是啊,熱茶再燙,也燙不過烙鐵去吧。我懷中這個人,當初送他走時,他是那麼俊美生動,就像雨後的翠竹,而今日見你,呵~一切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嗎?我不是那種把一切的責任和負擔都攬在身上的人,可是看到這個你,我還是覺得,這一切,一切,都是怪我。
  
  傾子生軟軟的伏在我身上,他很輕,想來這段日子,他比我還餓得厲害吧,他好像還有很多話想與我說,嘟嘟嚷嚷,卻發不出聲來,我用手勢阻止他,只是抱著他,很不爭氣的再次落淚,其實我也有很多話想問他,問他為什麼要來,問他孔溶和碧桃在哪,問他恨不恨我讓他受這樣的苦,問他痛不痛?
  
  樸德遁斯見我擁著傾子生,表示頗為不屑,不想惹惱他,只是低低懇求,傾子生的傷實在太重,這樣拖下去他肯定要掛,不如改善和俘虜待遇,讓我和他死前有個良好的監禁待遇,我也會好好規勸傾子生,而且大家都知道,傾大公子有些傻,雖然現在好些了,仍然不是沒有什麼作為的,這樣做就算是關愛殘疾人了。我抱著的身體聽到我說他有些傻的時候微微僵硬,我卻顧不得去安撫他的情緒,只是對越發對樸德遁斯低聲下氣。
  
  或許是我們的慘淡模樣讓樸德遁斯有些軟化,他揮揮手,讓人送來傷藥,衣物和食品,最後警告了我們幾句,就自行離開了,雖然沒有入住到以前的「花園洋房」我還是已經很滿意了,至少懷裡的人不會被活活痛死或餓死,也不會留下我一個人在牢裡抱著屍體乾嚎,那樣太殘忍。
  
  料理傷口,擦洗身體,餵食藥物,我從來沒覺得我做事這樣麻利過,我總是能很快的處理完這些事情,然後開始想以後的事情,時間很多,可是我毫無頭緒,如果我沒有一個權力做支持,有時候即使是捏在手裡的物件也無法拿去交換什麼東西。所以,這種大多數的時間我都是拿來唉聲歎氣,這個時候在旁邊休息的傾子生就會用他那小鹿般的眼睛盯著我,當真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好像一轉眼我會突然消失不見一樣。我也會在想累了之後回過頭給他講個笑話,逗個樂兒,這位大公子就會勾起嘴角朝我淡淡的笑,這笑容真是溫柔,溫柔得我一相情願的認為,就是死在了這裡,他也不會怪我。
  




情愛
  
  這樣過了四五日,傾大公子好歹能夠簡單的自由活動了。可他總是膩著我,每當我有一絲絲籌劃的頭緒時他總會發出些聲響來影響我,讓我半途而廢,而面對他,我也不能像跟牟安白他們發脾氣一般喊他滾,只能好言好語的哄著。
  
  這天樸德遁斯在百忙之中終於抽出身來探望我們這兩個囚犯。當時我正在給傾大公子捉他身上的虱子,事實證明,人長得再好看,十天半月不洗澡,身上仍然有小動物安營紮寨。這傾子生一邊扯著個破嗓子哼哼,我一邊就著牢裡並不光亮的光線給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樸德遁斯進來,恨很的拉開牢門,冷嘲熱諷了一番。我只能表現出做小伏低狀,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不想處境比現在更差,樸德遁斯高高在上的欣賞我恭敬的樣子,半晌,終於開了口:「你們倒是運好,縉王那老狐狸竟開了金口,要保證你們的命,想來,是那定遠將軍起了作用吧。他可是把那縉王的孫女伺候得好。」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刻薄,可惜刺激不了我,反而讓我們覺得欣喜,這日子,總算是重見天日了,這可要謝謝那個「出賣男色」的傾二公子阿。
  
  搬到能見到陽光的漂亮院子,我連忙譴人打來幾桶熱水,先安排小丫頭伺候傾子生洗刷乾淨,然後自己鎖了門,也悶悶的泡了幾小時,洗完之後,只能說奇爽無比。穿戴好,去傾子生房間瞧他,他冷著一張臉對著為他束髮的小丫頭,見到我才收起冰山一角,露出些微笑意。我忙把小丫頭譴了下去,關上門囑咐他,讓他裝傻,他問為什麼,就胡扯了些,好在他信任我,也不多問。邊幫他料理著,邊問這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原來當日同我分別後,孔溶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後來想起他那半個師傅,撫塵散人在京城,又想到京城說起來也算是安全,就去了那裡尋他師傅,後來輾轉也沒有消息,傾子生在半路還同兩人走散了,也頗受了些苦,後來受高人所救,說來也巧,這位高人,竟就是那撫塵散人,再後來,他一邊跟著撫塵散人學著些技能,一邊打聽孔溶與碧桃的消息,最近,聽說我被人敬獻給縉王那糟老頭子,他以為我受了那牟安白的騙,被人拐賣受辱,便千里迢迢的尋了來,這一來來得好,樸德遁斯正撒著網等著呢,他直直的就自己投了進來。
  
  把他的頭髮高高的束起來,能見到他頸項與臉側的傷疤,我又忍不住傷心了一把,等我回來過神來,傾子生拉著我的手看著我出神,我抽出手來,對他說:「先吃飯吧。」
  
  桌上放著四葷三素,顏色鮮嫩,搭配合理,與牢裡那黑區區的饅頭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我像餓死鬼一般吃了個七七八八,傾子生比我斯文些,但也是吃得紅光滿面,吃飽喝足,我歎息道:「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本來只是隨便提提,哪知道牆外的人推門而入,接口道:「酒自然有,今天我們喝個夠。」竟是那噬人的樸德遁斯。我訕訕,抹抹嘴。樸德遁斯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傾子生沒有開口,想來他也記著我讓他裝傻。樸德遁斯想下人吩咐了幾聲,沒幾時便有人捧酒前來,竟是滿滿的一大罈子,我從未飲過這種壇裝的美酒,倒是有幾分殘嘴,樸德遁斯掀開了封壇的紅色硬紙,一股濃郁的酒香就飄出來,他單手提著壇弦,往桌上的酒碗倒酒,那酒流得嘩啦啦響,我見著,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你說吧,樸德遁斯這和我與傾子生的關係實在沒有親密到把酒言歡的地步,現今他雖說沒有再提要我們命的事情,可畢竟是敵人,關係著實尷尬。他默然倒完兩碗酒,竟是沒有傾子生的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只得囑咐傾子生,讓他回房歇息著。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酒品不好,酒品一不好,喝醉了,就會做出許多輕狂的事來,而這輕狂的往事想起來,或多或少都有些令人傷心難過。「喝吧。」樸德遁斯端起碗來,自己先幹了一大口,酒水從他嘴角流下來,這種喝酒的法子,實在豪放。我順著他的意喝了一口,不敢不識抬舉。
  
  這酒水如口就極其辛辣,又是一大口,只嗆得我熱淚盈眶。放些碗,低低的咳嗽幾聲,他哈哈大笑,男人嘛,就是要女人的柔弱來承托,既然你喜歡這樣,我也吃虧不到哪裡去,只要你開心了,多來幾次,我也無所謂。
  
  「如果我答應你,不傷害你,你願意去縉王那裡,還是留在這?」他問我,問得漫不經心,我卻回答得小心翼翼,自是不敢叨擾之類的客氣話,這人說不准什麼時候會變臉,要三他也把我打得跟傾大公子差不多,我可受不了。他又飲了一碗酒,倒滿。接著盯著我未喝完的酒碗看,我會意,硬著頭皮,將剩下的酒水飲盡。只覺得舌頭喉頭都麻木了,酒水也灑得到處都是。他不發一言,又將我的添滿。我看著那明亮的酒水苦笑,你看,這高高在上的人就是難伺候,連喝個酒,都喝得這般的不痛快,說起酒友,我最喜歡的還是牟安白。樸德遁斯不說話,我便開口問他牟安白現在怎麼樣。他看著我,冷淡的回答還沒死。沒死就好,我心裡想,既然他沒死,還是有機會再在一起喝酒的,再聽他大談戀愛史,我也順便感受下,什麼是天真而完美的至死不渝。
  
  又是一碗下肚,我已經能感覺我身上的皮膚,臉上的皮膚已經有不同尋常的溫度了。樸德遁斯又往我碗裡注酒,我實在受不了了,拿手去擋,他卻生了氣,把酒罈子往地上一摔,只摔得「彭」的一聲,拉回我因醉酒而略微鬆懈的神經,我忙起身,承認錯誤,表示今後絕不再犯。這人,還真是說發飆就發飆。
  
  「你!」樸德遁斯緊緊拉住我的手,我一邊掙扎,一邊哀怨,我這手再經不住折騰了,不如你換成抱住我大腿好了。他拉得緊,我也不想弄疼自己,也就隨了他去,等他吼罵我什麼的,等了半天,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用一種憤恨的眼光看我。還真是把我嚇得不輕。「你,你一會跟那傾二公子在一起,一會又記掛著東院那個搖扇子的小白臉,一會又和這傻子走作一堆,葉芊重,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你倒是水性楊花得緊。」
  
  他這話說得不輕,奈何我已經臉皮奇厚,只是一邊低著頭應著「是!」一邊念叨著今後絕不再犯,只是念的時候心裡打了個突,當年在傾家,那二公子訓我時,我也是此般敷衍他吧,看時間過得好快。也許是我微微勾起的嘴角讓樸德遁斯更加生氣,他一把將我推到地上,拂袖而去,走的時候說:「別仗著縉王護著,我倒要看看,今後他會不會為了你們與我翻臉!」這句話顯然比開始他責罵我的話來得有威脅力,死亡真真可怕。
  
  爬起來整整衣襟,剛剛響動這樣大,傾子生也沒有出來看,想來是真正的成熟了,知道怎樣處理事情才是最好的。我敲他的房門,走了進去,他蹲坐在屋子裡的一角,沒有出聲,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著,想來也好笑,在牢裡時就想找個凳子椅子的坐,如今放了出來,到處是柔軟的墊子與榻,我卻與他雙雙坐這冰涼的地上,人嘛,就是有些賤的。
  
  「芊重,我真是沒用,沒有辦法保護你。」他開口,聲音還沒好全,低得讓人聽著悲涼。「傻子。」我輕聲說,有些哽咽,你還要怎麼護著我呢,你已經做了很多。「嗯,我是傻子,都是我不太聰明,不夠強大,才沒有辦法保護你,才沒有辦法讓你不受欺負。」他聲音突然悲嗆起來,我怕他傷心,忙用手去堵他的嘴,可是他已經不像在牢中那樣渾身無力,他抓著我覆在他嘴上的手,吻了下去,這個吻這樣溫柔,溫柔得我都沒有辦法拿開。其實我覺得尷尬,這個我一直當作孩子的男人長大了,已經懂得親吻了,只是可惜搞錯了對象,把這樣的感情放在我身上,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好讓他來喜歡,或許只是因為他接觸的姑娘還少吧。我拿回手,傻笑,我手又沒有糖,下次不要舔了哈。
  
  他握空的手捏成一格拳頭,良久,才說:「芊重,你還以為我是個孩子嗎?或者你以為我不懂情愛嗎?他語氣認真而冷靜,使我不得不好好思考他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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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7 PM

吻情

  早上起來遇見位貴客,那玉嗪公主已經自由到可以在每個院子自由走動了,這樸德遁斯對她還算是不錯的,想來,兩人的生活近來一定十分和諧。我一看見她就覺著烏雲蓋頂,要是我一個人倒也就算了,如今就怕連累傾子生也跟著受罪。低眉走過去給她請安,她倨傲的沒有理我,而是上下打量我的院子,以一種說不清楚的眼神看我,彷彿我這裡是藏污納垢的窯子。
  
  等她參觀完了,就自己在院子裡找了根凳子坐著,我就在一旁站著等她開口。
  
  「聽說傾家大公子現在也來了?」「嗯」我應到,想來她也知道了,不過是問個順口話,我也沒必要瞞著。
  
  「哈哈哈哈,看不出來,你倒真有些手段,連個傻子,也為了你受這樣的苦。」她嘲諷道,我也當沒聽到,任她發瘋。她這樣的人所要的就是周圍的人都順著她,這樣她才可以回到以前的夢中,那夢中,她還是那個傾國傾城,高高在上的玉嗪公主。這是個美夢,我沒有理由打擾你。
  
  或許是我的態度太平和,沒有達到她想看好戲的期待,她站起來推了我一把,這一把絕對能算得上是黑手。連皮帶肉的被她揪住,一扯,再摜到地上。我痛得悶哼了一聲,真是流年不利。秦玉嗪還想著補上兩腳,我也習慣了,只能閉著眼睛等著,心裡想,等會兒一定要叫得淒慘些,讓她滿意才好。等了半天,遲遲沒有等到,我睜開眼,傾大公子一臉冰冷的拉著秦玉嗪,那眼神彷彿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連我看了都覺得嚇得不輕,何況一直把他當傻子的秦玉嗪,只呆呆的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咳咳」我低低出聲,喚傾子生拉我起來,他方放開玉嗪,過來扶我起來。
  
  「哈哈哈哈,你們,你們,這個世界都瘋了,瘋了。」秦玉嗪大哭大笑,自己走了。她哪裡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瘋,只是她讓這個世界弄瘋了而已。
  
  傾子生拉著我,從上到下的檢查,實際上我只是腿上蹭脫了點皮,他委實太誇張,我就順著他的意,任他從上到下的審視我,他皺著眉頭看,不知道為什麼,我覺著他這動作特別像他二弟。等他確定我沒事以後,我才想起正經事來,忙將他拉進屋子,檢查了下,確實四下無人。才開口問他,你可知道你身上有什麼圖案之類的東西?他想了一會回答道:「當初那樸德遁斯也是拷問他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打算回答,現在想一想,即使他願意回答,也確實不知道這個東西,宰相,也就是他爹傾宇從來未與他提起過,也是,那時他每天只知日出月落,沒有理由讓他煩惱這些事情。我坐下來,倒杯茶慢慢喝,想來,這秦家的後人裡,真正最正宗的就是秦之華的兒子了。傾子生應該是秦之華的兒子,那麼他身上的圖到底是在哪裡呢?我一邊用眼睛巡視傾子生的全身,一邊唉聲歎氣。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著臉,問我怎麼了?我想起那日樸德遁斯叫人拿來的那幾罈子酒,拋給傾大公子一個媚眼,晚上我們來喝酒得了。
  
  傾子生很正式的坐在我面前,看得出來他有精心修飾過,頭髮一絲不苟。臉上的傷疤已經好了,顯得俊美非凡,看得我口水流了一地。抹了抹哈喇子。我故做豪氣的單手拎著罈子倒酒,奈何力氣小了些,只能又用只手撐著,臉色發窘。傾子生接過我手上的酒罈,單手注入酒碗,動作瀟灑,神色俊逸,讓我更加訕訕。
  
  「喝吧。」我拿著自己的碗,灌了一口,連著兩天喝酒,我真是無藥可救了。傾子生也拿著碗飲了一口,他紅色的唇輕抿碗口,甚是誘人,我想起以前我灌他酒,他說我毒害他,不由笑了起來。「笑什麼呢?」他問我,也是帶著笑意。「沒什麼,想起以前而已。」我擺擺手,並不願多談,只希望快些將他灌醉,再看看他身上的圖在哪裡,這樣也好早些準備,我怕樸德遁斯那變態什麼時候想不開,將我們結果掉。
  
  「哦?你在想二弟嗎?」他問我,嘴角的笑容變成了苦笑。這麼久了,想來以前在傾家的事情他已經全知道了吧,也知道了我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了吧。我望著天上那明月不知道怎麼辯解,我確實不是個貞潔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娶你時能同現在一般,該是多好的事情。」他開口,越說越離譜。
  
  「如果當時同今日,我想也不會和你們結識吧,命運有時候很難講。」岔出話題,卻自己也覺得蕭索起來。
  
  「我第一次見你醉酒的時候,你在我們家的院子裡給碧桃唱歌,我當時就覺得我的娘子唱歌真好聽。你醉酒的時候真的和平常很不一樣,平常的你總是很正經的作些大家都覺得正經的事,只有等你醉了的時候才放肆的到處玩樂,呵,還會扇二弟耳光。後來,你搬出了相府,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你,就去看你,就搬去和你一起住。你每次總讓碧桃早早的哄我睡,我有時候睡醒了,就會見你同那太尉公子在院子裡飲酒作樂。聽你與他談天說地。那個時候我曾想過,我也要學會喝那嗆人的東西,也可以與你在月光中談天說地。」傾子生一邊喝酒,一邊慢慢的說。我來不及阻止他的話,也不知道怎麼阻止。
  
  「直道現在,我也學會了品這澆愁得東西,懂得了嫉妒的滋味。也可以與你在這月光下坐著,可是看你為我悲喜,覺得很快樂。」
  
  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神遊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可我還是神遊了。酒嘛,誰說喝了就要醉,那些許黃湯下肚,昏的是腦子,痛的是胃,人在醉了的時候做出的事情還不是心裡想的,只是平常約束久了,找到個機會,才如此而已。說到底,那些醉酒行事的還不都是些懦弱的膽小鬼,就同我這般。
  
  傾子生還在喝,一罈子酒,他喝了大半。看來要他醉得目的是達到了,最好是能睡得像死人,免得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我才好細細尋他身上的圖來。
  
  倒數十聲,他果然倒在了桌子上,我看著這個男人苦笑,馬上就要將你剝光看淨,希望你不要怪我啊,至少以前咱也掛了個夫妻的名。
  
  到底是個男人,死沉死沉的,我費力將他扔床上,喝口水,感歎一下,體力活,絕對算是體力活!傾大公子在床上酣睡,我一邊脫著他的鞋子,一邊忍著自己的酒勁上湧。剛才我也沒少喝,胃裡難受。解他的腰帶,到底是熟人,我動作特別熟練,想來牢裡些天,他的吃喝拉撒都是咱親自動的手。在我閱過的男色中,傾大公子身材不算最好的,有些小白臉的嫌疑,但是這樣消瘦,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他身上還殘留的傷疤在飲酒過後的泛紅皮膚上,顯出一種異樣的美感。咂咂嘴,表示對面前的人十分滿意,也不能忘了正事,拿沾了酒的錦緞擦他的身體,細細尋著蛛絲馬跡。酒精在他的體溫上揮發著,他身下有是紅羅軟帳,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情景很旖旎。呼吸有些緊促,哎,我好歹也是正值青春年華的熱血女青年,怪只怪面前的尤物太誘人。正面上身什麼也沒有,我只得放下錦緞,半跪床上想將他翻個身,奈何醉了的人死沉,用力一猛,自己一頭栽到了他懷裡,正準備掙扎起來,一雙手緊緊摟住我,抬頭看,傾子生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吻了下來。
  
  



更迭
  
  這種時候,如果男女主角到了位,很有可能是一吻傾情,如果大家半推半就,藉著酒勁,也就鳳凰于飛了,但是如果有一方覺得很尷尬,這掙扎就來得強烈了些,比如現在的我,一使勁,將傾大公子的半個身子推得在床柱子上一撞。發出「砰」的一聲。
  
  首先我不是故意的,畢竟他大傷剛愈,我打心底不願傷他,再來,今晚怎麼看來我也有些主動投懷送抱的嫌疑,沒準他是誤會了。我擦擦他吻過的地方朝他嘿嘿傻笑,順便提醒他,我得在你身上找件東西,你先睡,別管我。
  
  他已經半醒,只是那眼神瞧不真切,我也不敢再去碰他,只好呆呆的坐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坐直身體,又過來拉我,這一下勁使得足,我腦袋直撞上他胸膛,我忙抬起頭問他痛不痛,他要再是有個病痛,我們逃出這裡的希望就真的為零了。他不回答我,大手撫上我的臉頰,遮住了我的眼睛,這一遮,竟又是將唇落在了我的唇上。我只能受著這帶著些苦痛,帶著些眷戀的吻。畢竟它那麼溫柔,那麼的醉人。
  
  人喝了酒就像生了病一般,是容易迴光返照的,正在我躊躇著是一會他要是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我是要拒絕還是要承受的時候,他離開我的唇,滿足的睡了過去。我也再不敢放肆,在他身上再胡搞八搞,只得草草為他收拾下衣襟,慌忙的從他房間退了出來。長出一口氣,差點晚節不保。
  
  第二日,傾大公子早早起來,等我邁出房門的時候,見他傻站在我門口,問他什麼事,他木訥了半天,開口問我,他昨天有沒有,有沒有?半天沒有說全。我拍拍他的肩膀,喊他不要介意,少年難免做些春夢,安慰他是些正常現象,他臉色變了變,點點頭,便不再多問,我暗暗抹一把汗,我到底膽子小,這些事還是當作沒有發生的好。只是身後那個少年的歎息,多多少少讓我有些難受。
  
  我站在樸德遁斯面前,他沒有理我,自從他宣我進來以後,他就一直埋首於公文中,我就這樣傻傻站了半個時辰了,實在累得慌。也不敢打擾他,只能自顧自的冒虛汗。半晌,他擱下筆,抬頭瞄了我一眼,問我:「可是找到那圖了,你動作實在不算快。」我憋憋嘴,那圖連傾子生自己都沒有想法,我去哪給你找,嘴上卻只得好言好語道:「大公子原本腦子就有些不好使,如今遭了這樣的大罪,更是糊里糊塗,求你多給我們些時間,我一定讓他好好想想。」他見我唯唯諾諾,稍微滿意了點,又問我找他何事,我說:「近日我也有些忘事,我那位搖小扇的朋友正在府上,希望能見上他一見,也對記起往事有些幫助。」這番話我自認為說得極是卑微,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卻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准了,只是我告退時,飄了一句過來:「要說就多說些話,他也不一定待多久了。」
  
  前面是帶路的丫頭,這宅子之大,到如今我仍有些打不到方道,回想剛剛樸德遁斯那句話,我不禁有些著急,待不了多久了是什麼意思,是被人救了還是有人要他死,他一個花花公子,想來也惹不下什麼非要他性命的事吧,但願能得到個好消息。
  
  晴天白日,牟安白穿一身花衣裳坐在花園裡賞風景,我一走近就摸上他的額頭,乖乖,關出毛病來了吧。他用那小稠扇揮開我的手,朝我露齒一笑。「來,坐坐。」他招呼我,又譴下人去沏茶,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坐了下來,他不等我開口就急急說:「我過幾日就走了。」我汗顏,走就走唄,用得著高興得這樣大張旗鼓來刺激我。他見我消沉,又說:「等他日我有能力,定救你出去。」我朝他拱拱手,算是多謝。畢竟除了酒友,大家並沒有什麼真正的交情,如果把希望都壓在別人身上,最後就只能落空。
  
  「你知道是誰救我出去的嗎?」我一直沒接他的話,他卻有些興奮,自顧自的交代,「是他,是他向樸德遁斯要的人」我思考了半天,才明白牟安白口中的他就是我那風華絕代的二叔,現在縉王手下的玉傾公子。「他?」我有些不信,又問。說起來,他應該也嘗試過救我和傾子生吧,只是傾子生身上有那勞什子圖,樸德遁斯扣著不放人吧。再次朝牟安白拱拱手表示恭喜,面上也要過得去,雖然他與我都明白,這二叔要了他去,還不是看重他老子手裡的兵權,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兩爺子呢。牟安白又絮絮叨叨給我說了半天,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然後問了一句話,問他:「是什麼讓你這樣愛他?而且只愛他?」他被我問得一愣,然後滿臉滿足的笑意,「最開始就覺得他好看,不管做什麼,幹什麼,微微一笑都那樣好看,後來就這般了。」他回答得極傻,我卻找不到話來批評他,只是羨慕他愛得純粹,哪裡像我,只是計較這樣計較那樣,看著那滿園春色,卻不願為任何一枝花而折損顏色。我比他自私,情商也比他低罷,去愛一個人,然後時時刻刻將他擺在心上,最危險的時候想到他,最孤單的時候依賴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他,這其實也是個不錯的注意。又和他亂七八糟的說了些話,離別時,已是黃昏,這昏沉的景色照得我暈眩,扶著廊沿,覺著悲涼萬分。
  
  問傾子生記路的本事強不強,他點點頭,說還好,我們分開那段日子,他受了那拂塵散人些許的教導,有些才能。我覺得十分欣慰,考慮著尋個名目牽著他到處走走,記著些路,到時候逃跑時不至於走岔。
  
  以傾子生的姿色,拉著他到處跑的話,自然會有些丫鬟來瞧熱鬧,還好傾大公子目不斜視,認真記好我吩咐的地形距離之類的東西。撞到了幾次秦玉嗪,她總是會對我們冷嘲熱諷一番,只是沒什麼人給她反應而已,想來最近樸德遁斯有些體力不濟,讓她有些慾求不滿吧,我本想將傾二公子救出牟安白的事情告知她,卻又不想惹毛她挨揍,只能暗暗在心裡可憐她一把,想她那哥哥,她失蹤這麼久,竟也沒來尋她,我好歹還有個傾子生巴巴的來救,她想不過拿我撒撒氣也是應該的。
  
  這日有丫鬟送了把扇子給我,說住在東邊的那位公子臨走之前送我的,說讓姑娘好好保重,我覺得酸,又有些些感動,牟安白不蠢,雖然他此行表現得極高興,可是以後他是死是生也很難說,用他的扇子扇一絲涼風,又是酷夏,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宅子裡怕是要來什麼大人物,熱鬧的不得了,僕從丫鬟的一個個風風火火,我覺著是個機會,趁亂逃出去就好,近來樸德遁斯可能忙得很,已經很久沒來找我倆麻煩,加上我們一個是傻子,一個是弱女子,監視也鬆散了許多。不知道這客人是誰,帶的僕從多不多,要是排場大,到時候打暈一兩個,換上衣服出府也不是不可能,我跟傾子生說了半天,他沒開口,只是點點頭,真是個好孩子,我滿意的摸摸他腦袋,叫他一會跟著我。
  
  做漫步狀往宴請的院子度,不能靠太近,樸德遁斯會發現,只能等在偏僻的地界兒,等著有沒有獨自出來解決尿急的僕從,打昏了了事。等了半晌,宴席都要到尾聲了,還真是一個都沒有,覺得十分洩氣,回頭喊傾子生,準備回去。抬頭一看,乖乖,這人,這樣的高大魁梧,面目兇惡,哪裡是我那乖巧的大公子。他滿臉絡腮鬍,盯著我臉色不善,我有些害怕,想裝做無事從旁邊走過去,他伸出手贏生生的將我擋了回來。
  
  「你是誰,潛在這裡想要幹嗎?」相由心生,果然聲音如同相貌一樣,兇惡的緊,不理他,轉身欲走,他神手來捉。我轉身,把剛剛捏在手裡的假山石朝他腦袋揮了過去,大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原諒我。
  
  我看著血水從他腦袋上冒出來,也看著他疼得怒目原睜,卻沒有倒下,而是抽出長劍,哎,我死定了。我這幾斤幾兩頁敢去襲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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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8 PM

路轉
  
  這兇惡的漢子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我看見站在他身後的傾子生滿身是血。他手裡也拿著吧劍,這劍網從來沒見過,薄如蟬翼,有些微透明,我冷汗直冒。跑過去握住他的手,我現在的感受就是突然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殺了人,有十足的犯罪感,想要洗清他身上的罪惡。我拿錦帕使勁擦他的手,他的臉,自己卻在顫抖。他卻反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今晚是走不了了,我們先回去。」
  
  我就這樣傻傻的,被他牽了回去。
  
  泡在熱水中,祛除身上的血腥味,正院那邊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吧,那大鬍子看樣子雖是個僕從,應該也是有些地位的,不過樸德遁斯怎麼也查不到我這裡來吧,畢竟傾子生會武功這件事連我都覺得震驚,說到底,他離開我那幾月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我都不知道,而且也從來沒認真詢問過他,在我心裡,他一直都同一個需要我照顧的小朋友般,看來,是我低估了這位小朋友。
  
  有人敲門,我喚他等等,換好衣服開門,果然是我們的大公子,他也剛沐浴過,身上發出淡淡的香,將他讓入房內,他倒是自覺的,自己跑來交代來了。他坐下來,卻不開口,我也不曉得怎樣問他,就拿目光一遍一遍凌遲他,可惜他彷彿很享受的樣子,讓我十分沒有成就感,只得先開了口:「你?」你個沒完,就是不知道從何問起,想來我也太不關心他,竟是找個開頭的話都沒有。「我?」他指指自己,浮現出絲笑容:「芊重,你終於想知道些關於我的事了。」他表情竟是滿足,使我覺得十分不對勁。坐立難安。
  
  他也不忍我受難,緩緩開了口,原來那拂塵散人本來就是江湖高手,不只是醫術了得,武功也是登峰造極,當初傾子生遭了難,他將其救下來之後,又知道是舊人,就說傳些技能與傾子生,問傾子生選什麼,他開口說選能保護人的方法。那拂塵散人也爽快,就都傳來些好功夫給他,傾子生原本也是冰雪聰明,加上現在初開心境,學起來竟是十分的快,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也能勉強算個高手。
  
  這次我聽得比較仔細,他將那遭難的事一筆帶過,我忙追問,當初受了哪些苦,他卻死死咬住不肯說,我只當他是提起來心苦,也就罷了。
  
  頭晚關於刺客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第二天還是有些侍衛過來走些過場,來我居住的院子搜了半天,我從他們閒談中知道昨天來的是縉王,死的竟是他的近身侍衛,這讓縉王十分不滿,說要讓樸德遁斯給他個解釋。
  
  我倒不關心縉王那堆子破事,只想著怎麼逃出去,現在知道傾子生身手不錯,讓我省心不少,反而自己,比較像一個包袱了。
  
  坐在院子裡唉聲歎氣,傾子生看不過,走過來說:「既然你這樣擔心,我們今晚就走吧。」我看著他,眨巴眨巴眼,表示不懂。他又說:「樸德遁斯要查那刺客,把人手調走了不少,加上今日我聽丫鬟說他要出去十天半月,是個好機會。」我白了他一眼,雖說守衛很鬆散,可是我又不會飛,我怎麼出去?他接著說:「以我的輕功,要出去這大門算是難事。」我一驚,我怎麼忘了輕功這個飛簷走壁的好東西啊,忍不住的讚揚他,好少年。他頓頓,糾正我,是青年。我反應過來,突然問他,既然你輕功這樣好,當初是怎樣讓樸德遁斯捉住的呢?他面上一紅:「這宅子太大,我遍尋不著你,想來不如現了身,等見到了你,再救你出去。後來受了傷,就一直耽擱了下來。」我瞧著他那張發紅的俊臉,老臉也有些發紅,這個人呵,對我還真好。
  
  是夜,我穿得很樸素,可挽上傾子生這樣俊俏的一個公子,仍然有些私奔的錯覺。懷裡揣著樸德遁斯以前賞賜的幾件首飾,我在這裡沒少受苦,就當慰問費了。傾子生拉著我「刷刷」地飛過屋頂,不一會落在一條偏僻的巷口。
  
  我有些茫然,我逃出來了嗎?就這樣簡單,在屋頂上「刷刷」飛幾下,就逃出了那個折磨了我幾月的噩夢?就要開始我的新生活了,我甚至沒有流一滴血,沒有受一絲傷,連懷裡的金疙瘩都沒有掉一個,我揪出傾子生的臉使勁扭,直弄得他緊皺雙眉,問他是不是真不的?他對我笑,輕聲說,是真的,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淡定,面容美麗,渾身散發一種男人的擔當與氣質,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臉,這個人他終於長大了,終於不是我再照顧他了。只是他這種強烈的愛意卻是我不能接受的,連我自己都不懂,我會不會像你愛我一樣來愛你,這很難,我沒有把握,所以不會先來索取你的。
  
  抬頭看天,想了一會兒,樸德遁斯是劫玉嗪的時候撿了便宜,順便劫了我們,想來並不知道我們以前住在哪裡,如果他得知我們跑了,估計會派人往京城的方向追,畢竟傾子生名譽上的老子娘都在京城,即使是被軟禁,好歹也掛著朝廷命官的頭銜,找個地兒躲著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了一會,決定先去找間客棧,現在出城特徵太明顯了,雖然客棧也很危險,但是可以打馬虎的地方卻要多些,我瞧了瞧傾子生,生出一個主意,找了件成衣店,買了件衣裙,再找了個角落讓他換上,他起初不肯,耐不住我哀求,正式被我糟蹋了,可是他扮女裝真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我看得非常滿意,遂找了件大客棧開一間房投了。
  
  我讓傾子生這幾日都裝做女子,與我同宿,他答應了,想來也明白過來,我與他逃跑,不管是急匆匆的出城還是照一男一女的架勢投客棧,都是容易暴露的,不如在這裡城裡待些日子,讓他扮做女子,這樣,就是樸德遁斯派人查起來,登記的是兩名女子,一忽悠,也就安全了。
  
  屋子裡一張床,好在大,我倒頭便睡,傾子生磨磨蹭蹭了半天,挨著床沿坐了下來,我一笑,那日他喝醉,可是很禽獸的啊,現在又純潔了。忍不住逗他:「該做的都做過了,現在害羞什麼?」他轉過頭看我,一會兒眸色漸深,我不敢再看他眼睛,翻身朝裡睡覺,過來一會覺得他安靜的躺在了外邊。
  
  傾子生呼吸平穩,應該已經睡著了,我輕輕翻過身來,看他的睡顏,今後,在這異世,我有的也只有你了吧。也不知我對你這份情感能不能算愛,但我明白,如果用我性命交換你的安全,我是願意。
  
  昏昏睡去,一覺醒來,一定會一切都好。
  



  
憐生
  
  我站在「買路財」的前面不由感歎起來,這麼久沒見,它越發出落得動人了,不愧是我的親兒子。我灰頭土臉的拉著傾子生咋呼。「回來了,回來了!」他只是笑笑,這樣子實在純情又可愛。
  
  我們逃出的那日樸德遁斯就因有事不在府中,後來在縉城的客棧躲了幾日。也有官兵來搜索,因是兩位女客,也沒有什麼人難為我們,又過了四五日,我們才出城,馬不停蹄的往北方趕來,就在今早,這旭日初升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敲開門,還是走時那個夥計,他見著我愣了一大愣,我那日修書與他,說是去南方探親,今日他見到我,只是喜慶,也沒有其他懷疑,只是覺著我一走就是好幾月,實在太懶散了些。
  
  將行李擱置好,夥計本也是本地人,以前就見過傾子生,再見也並不奇怪,讓他收拾出兩間房,擱置好了,又吩咐他把帳本什麼的拿來,歸置好,準備好好睡一覺。傾子生也不去睡覺,我正準備關門,見他杵在門口,便皺眉問他,還有什麼事。他喃喃,半天開口說:「我,我住在這裡行不行,孔先生他們也不在,我不知去哪裡尋他們?」我不禁莞爾,感情是怕我又攆他走,我一邊把他往門外推,一邊安慰,如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別說不趕他走,一天三燭高香供著也行啊。只是現在我得補眠,咱一會兒見。
  
  如果人又有錢又有閒,又有人陪的話,日子簡直過得如神仙般,記得上半世,春天,我某次匆匆路過一個街口,偶爾看見路口那一樹粉紅的桃花。這種城市裡用來搞綠化的樹木很多,這個路口又是鬧市,根本不會有人會注意這顆樹有沒有枯萎,有沒有開花。可是它開得那樣燦爛,燦爛得讓我覺得沒有人欣賞實在可惜。那時想,如若我有時間,不再為了生活奔波的時候,定要將那城市的開滿花朵的樹賞個遍。
  
  傾子生坐在院子裡,捏筆在紙上畫著那些植物的枝丫,我在離他不遠的陰涼處賞景賞人,心裡奢望,要是這樣過一輩子真的是很不錯,那些愛呀,恨呀,怨啊,不如現在吃得飽穿得暖來得實在。暮色四合,好日子,好天氣。
  
  這日,因為正式接手了帳目和生意,忙得兩眼一抹黑。那夥計在我不顧店的期間也摸了點小利,想來他也不是太貪心,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只是裁剪了些人手,畢竟傾大公子現在也算一個青壯勞動力,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何況他現在也算半個高手,當然要合理運用,只要盡量不露面就好。晚間一直忙著安排住客和餐飲,天都黑下來,才弄好手上的事情,搖晃到後院正準備睡覺,傾子生站在院子裡等我。一邊和他打招呼,一邊問他啥事,他說,想為我畫副畫像,我哈哈笑,就我這樣兒,也沒有花容月貌到留畫紀念吧,莫非是拿來當門神?他恐我不願意,忙解釋,不要我擺姿勢,就讓他看著就好。我撫撫額,說隨便他。
  
  燭光怎麼也比不上燈光,我一邊盯著桌上的燭台,一邊尋思著找個什麼更明亮的東西來照明。傾子生站在案台邊,煞有介事的揮筆,他已經學會用毛筆了,加上我的專用炭筆,畫出的畫確實別有一番風味。開始他說畫我,我心裡還是有些沾沾自喜的,擺了一會自以為優美的姿勢,可惜堅持得不久,過了一會就像個軟骨病患者一樣了。用指甲撥撥燭心,任那熱蠟裹在指甲和手尖的肉上,再慢慢變冷。我很享受這個過程,雖然顯得我極無聊。指甲用了點力,往燭心裡一探,燙得我馬上縮回手,大呼痛。傾子生見我縮手直吹氣,忙擱下手中的筆,走過來拉過我的手,將燙紅的手指含入口中。指尖能感覺到他軟糯的舌頭,我呼吸一緊,想要縮回手來,可是被他捉得緊緊的,他一邊為我添著傷口一邊看我,我只覺得耳根子都是熱的,讓這夏夜悶得心跳如雷。
  
  「沒事了。」我又抽回手,這次他沒再捉緊,我忙將手藏於袖中,乾咳兩聲。
  
  「你看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他開口,話不算新鮮,只是被他這樣說來。讓我有些感慨,什麼時候,他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他救我,照顧我,甚至是憐惜我。望著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我開始有點不知所措了,只好問他,畫好沒有,我困了,想睡覺了。他點點頭,說馬上就好,我可以先睡,我答應一聲,自己洗漱開來。待我洗漱完,他也收起畫紙,我讓他拿來我看看,他收入袖中,說,還差些東西,以後再給我看,我為剛才的事還有些害羞,也不強留他,點點頭,關門睡覺。
  
  世界上有些人你總是不願意遇見的,可是偏偏你不想遇見時,這個世界就變得小了。
  
  張在朝大家還記得吧,就是那個邀我去柳岸的中書舍人。那日宴會,被我問了一句是不是想與我(後)庭開花後,一直未再露面的人。他與幾位公子走進「買路財」。我初始沒認出他,只是見一群人裝扮十分富貴,是群肥羊,自然慇勤得忙前忙後。後來覺得老有人盯著我看,抬頭就見那張在朝驚訝得微張著嘴。為了生活方便,我在這小鎮裡一直都是做男裝打扮,還貼著兩撇小鬍子,與當初結識他時的模樣差不離。這裡離京城這樣遠,想來他對在這裡看見我實在覺得驚奇吧。將這群人安排好,我忙退下去,我現在實不想與京城的人再有什麼聯繫。我剛剛登記的時候知道他們只是路過,明日就離開,我就當作沒遇見好了。
  
  張在朝對我作揖:「葉兄,別來無恙。」我汗顏看天,今日明明聽小二說,這群人已離開,現在看張在朝和他旁邊的小廝,不知道他又犯了什麼毛病,竟是又回來住了。我看也裝不下去了。只好嘴裡和他客氣,裝做恍然大悟認出他來的樣子,還順口留他多住幾日,好好聚聚,他竟然不拒絕,一口答應,我一邊汗小兒安排房間,一邊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
  
  張在朝一面給我敬酒,一面感歎,一年的時間了,竟然還有機會與葉兄把酒言歡,說到當初單純時不住的唏噓,我只得配合他,不過也想來些那時的日子,說起來也算得上是極逍遙了。我問張在朝,當初為什麼結識我,他支吾了半天,說當時見我獨自一人在泉邊汲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朝他們的方向看,顯得十分可愛,他感歎了一句,那秦大公子就唆使他來結交我,他一鼓勇氣,就湊了過來。我聽著一陣惡寒,這秦玉襲還真不是一般的變態。我瞧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問了一個心裡藏了很久的問題,問他到底是不是龍陽君,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自從那日被我一句話堵了口,回去想了想,還是正視了自己的取向,發現還是活得真實些的好,如今他也已有了新的交友圈子與眷戀的人。我又勸了他酒,誇他勇敢。他又倒了些苦水,說昨日見我,突然覺得很感慨,所以今日又返回與我敘舊。我恩恩啊啊的應了些聲,見桌上沒了菜,喚小二上些菜,小二上來菜在我耳邊說傾子生在問我在哪,我叫他把傾子生喚來,說讓他認識個朋友,順便把晚飯用了,小二點頭去了。
  
  又與張在朝用了些酒水,聽見腳步聲,想是傾子生來了,轉頭看他掀簾子進來。至今我仍然記得傾子生見到張在朝時的臉色,那玉般的臉上的神色說不出是脆弱還是憤恨或是羞愧,我看著傾子生在我面前顫抖得如同一張薄薄的宣紙,鋪滿被風吹走的絕望。他那樣站著,卻讓我感覺心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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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5-7 08:28 PM

堪夜
  
  傾子生在京城時因為宰相保護得緊,並不常出門,認識他的人並不多,何況張在朝也只是一個中書舍人,即使被認出來也應該沒有多大關係吧。我看著傾子生那慘敗的臉色十分不解。那張在朝卻也驚在當場,指著傾子生「啊啊」的嚎著,我看傾子生狠狠的盯了張在朝一眼,然後轉眼看我,露出那麼悲傷絕望的表情。我左右為難,只得推了張在朝一把,問他怎麼了?他指指傾子生又指指我,問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傾子生眨眼站在張在朝身後,他那薄如蟬翼的利劍堪堪抵著張在朝的脖子,我也被人那劍指過脖子,那是十分的不舒服,自然覺得很不高興,一把拽過傾子生,朝他吼,讓他先放了張在朝,等他說話。我不知道是我的態度太惡劣還是語氣太兇惡,傾子生聽見我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劍,只是呼吸薄弱,嘴唇微抖,想說又說不出話般,眼睛像被刺傷的動物一樣,即是防備,又是脆弱。我見他這樣的神色,覺得十分對他不住,正準備安撫他,他就轉身掠了出去,我伸手抓,卻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淒然坐下,見到傾子生那個模樣真真讓我覺得傷心。那張在朝還在一邊咋呼,我恨聲喊他住嘴坐下來。他方住嘴坐下來,我頭隱隱的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張在朝穩了半天終於開口,問我那是誰,我值得撒謊,說是一個遠房親戚,前不久來投奔我的,張在朝接口道:「那就對了,那就對了。」我懶得聽他瞎白呼,只得喊他撿重點說,他喝了口酒慢慢道來。
  
  以前張在朝並不知道自己是龍陽君,只知道自己對女子並無過分的意念,那年他見到我,是動了幾分心思的,卻不敢肯定,後來被我戳破,他起初忐忑了很些日子,後來慢慢接受了這樣的事情。我打斷他,說這些我都知道,你撿著關於我親戚的說。他又開口,他後來結交了些同樣愛好的公子,開始涉足一些聲色場所。那時他的朋友中有位紈褲子弟,某日告訴他,勾欄院來了位絕色。邀他一同去看,他也就去了。可是去了卻沒見著人,後來得知那位絕色是被拐去的,當然是死不接客,被那買他的老闆打得過死去活來。張在朝的朋友一聽,越發來了興趣,仗著自己家大業大,硬是塞了銀子入了那絕色男子的幕。我聽到這裡已是手腳發寒,卻不敢往下想,張在朝正準備繼續說,我一把掀掉桌子,喊他滾,他沒滾,愣在原地,我只得自己跑了出去。
  
  外面下著很大的雨,夏天的雨多充足,淋著身體上能生出疼痛的滋味,我任著這雨水沖散我的思緒,不願意去想剛剛聽到的事情。我應該想到的,想到我當初攆他走,他入世不深,必會受極多的苦,卻沒想到,他受到的苦痛是這樣的恥辱,是這樣的讓人難堪和難以接受。我讓雨水沖洗我的眼淚,沖洗對他的愧疚。
  
  他的房間裡沒有人。夥計說他剛才風一般的掠了出去,濕透的衣服裹在我身上,我懶得去整理,只想早點找到傾子生,找到那個現在像紙片一般脆弱的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泥地裡探著,呼喊著傾子生的名字,希望他可以應答我,告訴我他沒有事。這小小的鎮子此時在我看來卻是如人間一般大,我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了哪裡。四肢漸漸覺得脫力,本來就飲了酒,此刻更是昏昏沉沉,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也漸漸微弱,揪著疼痛的胸口,想,你就這樣走掉了,你不是說過,以後換你來照顧我嗎?我可是等著啊。背靠著一堵矮牆,支撐起半個身體,迷迷糊糊看到傾子生,耗盡最後一份力氣去拉他的衣袖,暈了過去。
  
  我其實對暈過去然後醒在床上一直都是抱有期待的,事實上我確實睡在了乾淨綿軟的床上,睜開眼,窗明幾淨,正是我的閨房,看來昏迷實在是一個逃避的好方法。也不知是誰將我撿回來的,低頭看自己,已是換了衣裝,這小二倒是乖覺,只是擅自動手換我衣裙,擺明了佔我便宜,等我好了,找回來傾子生,定將你辭了。正胡思亂想,門被推開,我斜覓了一眼,竟是傾子生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子生。」我很少稱呼他名字,現在叫出口竟有些生疏,我想我一定是滿臉殷切的望著他吧,因為他根本就不看我的眼睛。他把藥送入我手中,開口:「喝藥吧」,嘴角故意彎起,卻是怎麼看都是苦笑。我默默接了過來,想說些話,又怕越說越傷他,只得把藥積極的往嘴裡灌,直灌得自己咳嗽起來。他又接過碗,輕拍我的背,喊我慢點。他這溫柔的語氣使我更加不安,只得主動捉住他的手,不放開。他也不收回,拿碗餵我,動作細緻緩慢。
  
  喝完藥,我仍不放手,我是怕了,怕他就這樣消失,我親近的人本來就不多,沒理由再少一個,說到底,我也是有些寂寞的。
  
  「不要這樣看我。」他說,語氣淡然,眼神卻是淒楚。我怕他多心,急著想解釋,卻覺著怎麼說都是錯的,只是急得臉都漲了通紅也沒憋出半個字來。可我是實在怕失去他,怕失去這個一心對我的人。「你都知道了吧。」過來一會兒,他說:「想來那人也與你說了,當日我受了哪些侮辱,我是真恨不得結果自己的,可是想著離開這裡時你抱我的那剎那,只想活著回到這裡讓你再抱我一回。實在是受不過的那天,我從窗口躍了出來,傷了半條命,好在遇到了師傅,他救了我,讓我忘了過去,讓我去做今後想去做的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淡,語速也很慢,彷彿是講一個故事,我卻覺得心生生的痛,他原本就是那樣美好純淨,如不屬於這世界一般。經了那樣的苦痛,他還能笑著對我講出來,可知他的心傷得有多痛,痛得有多麻木,我不敢為了他哭,去撕破他努力想維持的自尊。只得撐起半個身體去抱他,抱得那樣緊,像一鬆手他就消失一樣。說到底,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半晌,他推開我,扶我躺下,替我蓋好被子,我仍拉住他的衣角不放開,他輕聲哄我,答應一定不會趁我睡著溜走,因為藥效來了,我十分疲倦,見他答應,就放了手,臨入睡前聽到他在我耳邊說話,只模模糊糊的記得一句話,我最害怕的是你對我只剩下歉疚。
  
  這一覺睡了很長的時間,我做了很多很長的夢,夢中的人幾乎是我這半身都經過的,有碧桃,傾子生,宰相,還有傾家的二公子,當然也有深愛他的牟安白,有玉嗪公主,有樸德遁斯,夢中人的面容都很模糊,可我還是能分清楚每個人,又好像都見到他們的命運,在夢中我仍然聽到牟安白對那二公子的深情表白,我為牟安白不值,他卻朝我笑,問我是不是也愛上了二公子,才這般不願見他追隨的腳步,我搖頭否認,他淒苦一笑,在這笑容中他又變成傾子生,這傾子生本是緩步向我走來,卻離我越越遠,我想喚他,卻喚不住,只能眼睜睜瞧他走掉。
  
  醒來時又見到傾子生端著藥碗坐在我旁邊,他的眼睛在陰影裡,使我瞧不清楚,我手腳發軟,直不起身,輕輕挪了挪頭,他馬上將我扶了起來。見著他還在,我本是舒了一大口氣,可是卻覺得他對我的態度變了很多,雖說不上疏遠,卻總覺得隔離了很多東西在身邊。我搖搖頭,不想去想太多,想來時間還很多,只要慢慢化解這些心結,大家一定都會快樂起來。
  
  喝完藥,傾子生正準備出門,我喚他等等,又拉他在我床邊坐下,他坐了下來,我輕輕吻上了他的臉頰,能感覺他呼吸一滯,卻立刻推開了我,轉身走了。我撫上額頭感歎,這年頭,主動投懷送抱你竟然還不要,真是世風日下啊~




  
未遂
  
  張在朝走之前讓小二帶話給我,說讓我多保重,我壓根不想見他,連句客套話也沒帶給他。將息了四五日,這場風寒總算是過去了,待我一好,傾子生就像一個隱遁了的人一樣,不管我走到哪裡,他就會突然在那裡消失。讓我對他是個武林高手這件事非常不平。偶爾我也會覺得自己賤的可以,你說吧,以前人家粘著你,你左推右推,現在人家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我又想去惹是生非,真是非一般的賤啊。可是既然都賤了,何不一賤到底呢,這樣想來,我覺得我應該下猛藥。
  
  傾子生直直看著我,嘴唇微微張口,有些驚愕。我低低頭看自己的打扮,粉白色的綴花緞子做成的羅裙,斜挽著髮髻,墜些珠子絹花,畫了眉潤了唇。乾咳兩聲,好像打扮得刻意了些,這些日子我女裝都穿得少,何況穿成這樣,還深夜跑到他房間來,真是司馬昭之心啊。
  
  「那個,恩。」我支吾開口。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看,這種時候我的行為實在太過豪放。
  
  他沒出聲,估計是覺得我有夠煩的,「我,我出去了。」覺得臉上熱熱的,算了,還是放棄給他進行心理教育的課程好了。正轉身出門,他喊我:「等等。」我竊喜,姐姐我的美人計效果還是不錯的。他朝我走過來,身影把整個燭光都擋住了,我覺得壓抑,又不敢去推開他。那日當著張在朝的面去推他以後讓我十分後悔,沒有理由再來一次。他走得很近,我頭抵著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慌忙四顧,覺得自己有些作繭自縛。他將手輕輕摟住我的腰,收緊,我本來就比他矮不少,這樣的姿勢,只能半靠在他身上,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中,聞到他的身上翠竹般的味道。有些心亂。他彎下腰用唇碰觸我的,他吻得這樣小心翼翼,我感受著他的熱度和氣息,也輕輕的回應他。腦子裡一團漿糊,也不知道這個反應是對還是不對,他加重唇上的力道,將舌頭伸入我口中,軟軟的糾纏。我覺得更加無力,墊著腳尖,攀著他的肩。任他索取。昏昏然,他解開我衣裳的前襟,只覺得胸前一涼,身體反而更加燥熱,他把舌頭從我的口中退出來,又埋首於肩上,胸口,我抓住他的手臂支撐身體,緊張得將指甲都深入他的肉中,疼得他悶哼一聲,這聲音聽其來卻讓我覺得異常性感。我果然喜歡(S)M。他將我打橫抱起來,置於榻上,我半瞇著眼睛,看那帷帳輕輕落了下來,他合衣伏了下來,右手環抱住我的上身,左手解開羅裙,手指隨著裙擺一同劃過我的肌膚,我只覺得一陣酥癢,腦子裡更是不能反應。
  
  腿間有異常的灼熱感,竟是他的手,身體誠實的緊張起來,腦子卻越來越清明,我反抱住他,終於忍不住流出了淚水,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或許是感覺我臉上滴落的水滴,他停了下來,啞著嗓子問我:「要繼續嗎?」我不敢開口,他歎息一口,又問了一聲:「嗯?」我終是搖了搖頭,終是不想讓自己的傷來治癒你的。他放開我,拉過薄被蓋住我的身體,又抱著我,過了半天才說:「我不要你可憐我,你現在拒絕我我更會安心。」
  
  我不得不承認傾子生是個好男人,他英俊,體貼,溫柔,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對我一心一意,這一切一切都是大多數人想去得到,想去擁有的,當然我也不例外。可是,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家亡,背叛,分離,怨恨,憐憫,拯救,這些感情混合在一起,讓我都已經分不清楚,我要的是什麼,我願不願意與他共度一生,我多想同牟安白一般盲目而執著的去愛一個人,去遵循不顧一切的道理,可是我不是牟安白,連葉芊重也不是... ...
  
  經過了那夜,我也不再刻意去招惹傾子生,當然傾大公子也沒有再刻意去躲避我。我每天就忙買路財的生意,這段時間著實很忙,局勢越來越亂,南來北往的人越來越多,一會說辛爾得拉已經大敗魏王,一會說縉王招兵買馬。打算同異族裡應外合滅了我朝。這第二個謠言倒是讓我有幾分相信,畢竟縉王與那樸德遁斯走得不是一般的近。可是謠言不止是想要我去相信,只要秦玉襲那大變態相信了也就好了。說起來,現在也算是個亂世,而亂世要立足最重要的就是重兵在手,說起來,辛爾得拉那四十萬兵力於魏王的相抵,可魏王手裡有七八萬的精兵在我看來他還沒拿住,那些人可都是定遠將軍傾二公子一手帶出來的啊。再著,縉王兵力才堪堪二三十萬,可是縉地之富庶,也絕不是空穴來風,招兵買馬是很容易被提上日程的。而京城重地的防衛則全由牟安白他爹,那個老太尉握在手中,而誰都知道,那太尉是秦家最忠實的狗,就是殺了他兒子,他也不會做對不起秦玉襲的事吧。呵,要真是亂世,就來得癲狂些吧,讓我可以看個熱鬧的故事。
  
  店裡左邊靠窗口坐那兩個短衣打扮的漢子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菜倒是點得多,可他們看上去也不是那種很閒的公子哥,點這樣多的菜坐這樣久,實在讓人覺得奇怪,我接過夥計手中的酒水,小跑過去給這二位斟上,問了下他們味道如何,他們隨口說了句不錯,一雙眼睛反而盯著我看,我被看得起汗毛又不好出口問。
  
  拉住搬東西出來的傾子生,問他能不能看出別人會不會功夫,他點點頭,說練家子與普通是不同的,我忙將窗口的兩人指給他看,他觀察了一會,說是會些手腳的,但是不是平常跑江湖的花俏功夫,那兩人舉止有些規範,血腥味也重,應該是上過戰場的軍人。我一聽是軍人立刻覺得不好,手腳冰涼,難道是樸德遁斯派來的人,可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天下之大,沒有理由的。傾子生看我臉色不好,也皺眉看那兩人,那兩人像是有所覺察般,也朝這邊望來。
  
  將傾子生拉進後院,把身上能搜出來的銀子都塞給他,讓他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過些日子再回來。他並不接過手,只是看我手忙腳亂,最後才問,我又要攆他走嗎?他這句話彷彿是從喉頭裡滾出來的,燙得我縮回推拉他的手。看著他委屈的樣子,我反而怒火中燒,這些日子我已經夠小心翼翼了,凶他,你不走,難道你又想和我都被關起來嗎?不得自由,苟活著。他見我凶他,也不怒,只納納開口:「你怎知我不願?」我愣住,對啊,我怎知他不願意。望著他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的眉眼,我舒出一口氣,呵,我終於不能再掌握他了,或許我從沒掌握過他。如果這個時候有段時間給我們好好培養感情,兩人再一看對眼,然後就水到渠成,鳳凰于飛了。可是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來兒女情長。夥計跑進來,咋咋呼呼地叫我,竟是大批兵馬將「買路財」包圍了。我心裡一驚,這樸德遁斯膽子也忒大了,在縉王地界動用兵馬就算了,如今這離縉地頗遠,他竟然也敢如此。本來是六月的陽光,想到被抓回去的下場,我卻冷得瑟瑟發抖。傾子生拉過我,在我耳邊說:「別怕。」我看看旁邊的人,他還很鎮定,心裡好笑,今是落得事事靠他人的境地了。出門去的時候他又附在我耳邊說,讓我一會趁亂跑掉,他自會來找我的。我點點頭,表示瞭解,心裡卻有一絲不捨,看來我又要孤家寡人了。
  
  雖然聽了通報,咋一見這整齊的戎裝軍隊我仍是一愣。乖乖,看起來不太對啊。樸德遁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這樣明目張膽,這軍隊絕對是正規的。我正疑惑,一兵士催馬上前,詢問我是不是掌櫃,我點點頭,他請我上前,說是將軍有請。我摸摸腦袋,這是誰啊,捉拿我還捉拿得真有禮貌,那將軍坐與馬車,我憋憋嘴,將軍不騎馬,難道是靠裙帶關係坐上的這個位置?哎,吃軟飯的人真是太多了。那兵士將我們領到馬車前,通報了聲,我見那馬車簾子緩緩拉開,待見到那馬車裡的人時不由一愣,鬆下一口氣,看來我和傾子生這命是保住了。這車裡坐著的就是那改頭換面了的傾二公子,我正準備上去套個近乎,他卻開口向旁邊的人說,就是他們,將這二人拘起,不可大意。我咬咬牙,傾子賜,我(操)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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