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玉和田 -【大清睡妃】《全文完》
頁: [1] 2 3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19 PM

玉和田 -【大清睡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5-3 02:20 AM 編輯

【書名】:大清睡妃

【作者】:玉和田

【內容簡介】:

  嗯……其實她只想安靜的睡覺……

  可惜老天讓她捲入了這場皇室爭鬥中,

  為了自己不會在下一次閉眼後再也睜不開,

  她只好小心翼翼對待每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

  若問她唯一的好處是什麼?那就是:嗯……她終於長大了……

  有人說她聰慧狡猾,八面玲瓏;

  有人說她淡雅如蘭,冷眼看世;

  有人說她天賦異稟,剔透靈心……

  其實她很無奈的想著,自己穿越前那二十年,

  只是睡得多、看得多、想得多而已……

  好在,她每次拍馬屁都能拍到正點上,

  每次裝鎮定都能裝得適時機,

  每次苦肉計都能苦在別人心,所以她才能逢凶化吉,

  還能獲得大權在握之人的歡心吶……

  呸!呸!好好一個人見人愛的女主被你介紹成什麼樣了?

  她明明粉溫柔、粉淡定、粉安分、粉忠貞、粉善良、粉……

  反正就是很多很多粉的了。 

  本文男主已定,那便是親愛的四四!雖然他被寫的太多了,

  不過我要繼續堅持創造那個歷史上勤政的四四啊。

  至於結局……正構思著一個龐大的隱居的不符合於歷史的大家庭,

  但絕不是NP!!!完畢,下台。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25 PM

01應是相逢不得宜

  白雪皚皚,正是嚴冬時分,北京城裡反倒是一片鬧騰,那熱鬧氣兒和冰天雪地的景兒正好形成了對比,讓人不得不感歎京城的繁華。
  
  然而,最熱鬧的卻不是北京城,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木蘭圍場。
  
  「十三爺,您……您慢點兒……」慌裡慌張的叫喚聲響起在空曠的雪原上。
  
  鼻子凍的通紅卻依舊興高采烈的小少年郎轉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隨從,見他以一步三跌的醜態慌張的追著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小順子,你今天可不怎麼順啊。」
  
  「十三爺,您笑話奴才不打緊兒,可別傷著您自個兒的身子……」那奴才咕噥著,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小主子聽見。
  
  小少年郎猛地瞪眼:「你這狗奴才,是要你十三爺拿不到今年的頭名麼?」說完一策馬,繼續奔馳在茫茫雪原上。
  
  「四爺,您瞧瞧,您可得替奴才說說好話,十三爺要是傷了哪兒,奴才可是賠上腦袋也賠不起啊。」小順子哭喪著臉,繼續跟滑滑的濕地作著鬥爭,一邊又對前邊不遠的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少年央求著。
  
  「算了,讓他去吧,他這年紀正是爭強好鬥的時候。」少年明明說話前還是笑容滿面,可此刻卻突然一臉冷意。
  
  小順子立刻噤了聲,中規中矩地跟在這位四爺身後伺候起來。
  
  說起來,這冬狩有什麼好伺候的?不過是奴才怕主子遭了什麼不測,跟那麼一兩個在身邊供使喚罷了。小順子一邊艱難的走著,一邊想自家主子十三爺。明明才不足八歲的光景,卻精於騎射,自開始習武以來一直保持著眾皇子中狩獵第一的位置。
  
  這邊人不緊不慢的行著,那邊小小的十三卻早已經像離了弦的箭,奔的沒影兒了。
  
  「今年,一定要比去年獵的多!」小十三揚起手中的弓,正待拉開,卻突然瞧見林子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下,彷彿獵人天生的本能似的,他立刻警覺起來。
  
  悄無聲息的下了馬,他慢慢的朝目標方向前進。但真正等他靠近了些,他才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那龐然大物,儼然是熊瞎子!可這會兒正是寒冬,熊瞎子怎會在洞外出現?他從小就深諳各種獵物的習性,此時更是驚奇這熊瞎子為何不將絲毫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緊緊的盯著正前方?要知道,熊瞎子的耳鼻靈敏異常,半公里以外的氣味它可聞,三百步以外的腳步聲它可聽。此時,它竟絲毫不將他這個獵人放在眼裡,想必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值得它去注意。
  
  小十三極小心的順著熊瞎子緊盯著的地方移動,然後在百米之外看見了更令他驚奇的一幕。
  
  一個渾身幾乎被雪掩蓋住的小女孩,看她身形約莫就七八歲,正抱著一隻看起來還不足以對人構成威脅的熊崽子,整個人就只能見到她忽閃忽閃的不停顫動著的長睫毛,因為她只有鼻子以上的部分露在熊崽子毛絨絨的腦袋上方。
  
  小十三恍然大悟,難怪熊瞎子不顧自己只盯著這裡,原來它的小崽子在別人手裡。不過……現在看來有些棘手了。他不敢輕易去叫醒這個小女孩,因為熊瞎子正盯著這裡的動靜,稍有不慎熊瞎子就會撲過來。可保護幼崽的熊瞎子是最不易對付的,因為它只有一個信念:救回熊崽子。
  
  如今看來,只有先去搬救兵了……小十三正這麼想著,卻突然看見小女孩動了動,熊瞎子也發出一聲類似警告的低吼。他的心繃緊了,且不談這個小女孩是如何闖進皇家獵苑的,若就這麼死在他面前,他恐怕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吶。
  
  小女孩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然後拍了拍熊崽子的頭,嘴裡咕噥了些什麼,便再度轉過身去睡了。熊崽子突然失去了人體的溫暖,不由自主的朝小女孩靠近,但小女孩卻順著雪坡滾了幾圈,熊崽子便夠不著了。
  
  那大熊瞎子低聲咆哮著走過去,將熊崽子抓起,又看了小女孩一會兒,終是轉身走了。
  
  小十三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怔愣了好久,他才慢慢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身子奇怪的看著她。
  
  小臉兒都凍的通紅通紅的,穿的又那麼單薄,衣質還有些奇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布料。這麼冷的天,她竟還能睡的香噴噴的,不由得令人嫉妒。不過,她眼睛雖然閉著,可身體的顫抖卻沒停,說明她還是冷的。那小小的嘴裡嘟嚷著什麼,他不禁俯下身子去聽。
  
  「真……討厭……溫度開這麼低,誰睡的好啊……」
  
  溫度還能用開的?小十三愣了愣,接著就不想那麼多了,解下自己的狐皮大衣給她披上,正要抱她上馬時卻猶豫了。四哥會答應嗎?皇阿瑪會答應嗎?他可不能只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啊……
  
  再說了,私闖木蘭圍場是多大的罪啊?就算她還只有七八歲,恐怕仍然逃不過皇家律法的制裁吧?
  
  小十三想了又想,於是用狐皮大衣將她緊緊裹住,然後扔在馬背上,再用弓箭袋和衣物遮擋起來,一邊心裡慶幸著她身子嬌小,否則還真不容易藏住她。他現在只能求老天給點運氣,然後借受傷之由闖出圍場將她帶出去了。
  
  他拿出利箭,猛地扎向自己的手臂,登時疼的倒吸一口氣。等那錐心的疼痛過去之後,他快速撕下衣衫一角綁上傷口,再滿意的看見鮮血染紅了白布,才跨上馬背,急速朝圍場外馳去。

  「十三阿哥受傷了!十三阿哥受傷了!」驚慌的叫聲在圍場響起。
  
  康熙正隱忍著怒氣指揮著:「速傳太醫去行宮,讓一部分人帶十三阿哥先回去。」
  
  話音剛落,就聽受傷的小十三在馬背上叫道:「謝皇阿瑪,兒臣先行退去療傷,免得掃了皇阿瑪的興致。」
  
  康熙剛想說話,卻見小十三已經策馬飛奔而去,便將話嚥下了肚子。
  
  未聽見有追兵趕來,小十三在心裡暗自慶幸,趕緊抱下那裹得緊緊的小粽子往帳內走去。估計太醫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他還是先把她藏起來為上。
  
  進了帳內,他左看右看犯了難,這麼大個活人藏哪兒好呢?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是太醫到了,他來不及細想,迅速將小粽子往自己棉被裡一塞,然後半躺在床上等待太醫診治。
  
  「十三阿哥,請忍住些痛,微臣這就替您拔了箭頭。」太醫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著手上的活兒,又禁不住在心裡為十三阿哥的勇氣叫好。若不是十三阿哥自己先折斷了那箭頭後的箭竿,恐怕這一路的奔波會使箭頭更加深入骨髓,到時手臂怕是會落下久疾。
  
  小十三哼了一聲,臉便轉向一邊,隱隱的咬了牙。
  
  太醫迅速拔了箭,又上了藥包紮好,只是這心裡犯了嘀咕:十三阿哥這箭傷並不像是射的啊……
  
  「陳太醫,你在想什麼?」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陳太醫慌忙轉過身,看清楚人後便跪下請安:「微臣見過四阿哥。」
  
  這四阿哥卻不像小十三那般好應付,他只是微微抬了眼,連『免禮』兩個字都沒有說。
  
  陳太醫一想便明白了,趕緊答話:「回四阿哥的話,微臣只是在想十三阿哥的傷,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四阿哥眉頭稍微皺了皺。
  
  小十三慌忙擋住:「陳太醫,醫過便算了,你多什麼嘴?」
  
  「是,微臣多嘴了。」陳太醫也就不說了,收拾了藥箱便朝外走去。
  
  四阿哥瞧了小十三幾眼,然後一言不發的也出去了。
  
  「陳太醫,留步。」他一出門就叫住了陳太醫。
  
  陳太醫只得又轉過身來,恭身聽訓:「微臣在。」
  
  「說吧,十三阿哥的傷,怎麼回事?」四阿哥盯著陳太醫,壓低了些聲音問道。
  
  「回四阿哥的話,十三阿哥的傷並不是自然傷,倒比較像是……比較像是……」陳太醫猶豫了下,終究是沒敢將結論下了去。
  
  四阿哥甩了甩衣袖,慢吞吞的說著:「陳太醫若是告訴了我,我就不上報皇上;若是存心隱瞞,恐怕誰也幫不了你。」
  
  陳太醫一驚,看來四阿哥是有心偏袒十三阿哥了,無論是誰他都得罪不起啊。這事如今只有自己和四阿哥、十三阿哥知道,只要他守口如瓶,想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不會難為他。主意打定,陳太醫就悄然說道:「十三阿哥的傷,應該是自殘。不過四阿哥放心,微臣從現在開始便說十三阿哥是被亂箭所傷,至於是誰傷了十三阿哥,就看皇上查不查了。」
  
  「很好,你去吧。」四阿哥丟下這一句,轉身再度進了小十三的帳篷。
  
  陳太醫擦了擦冷汗,抬眼看了看四下沒人,才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四哥……」小十三訕訕地開了口,因為瞧見四哥的臉色有些反常。
  
  四阿哥盯著他,半晌才慢條斯理的說:「從實招了吧,為什麼自殘?」
  
  「啊……這個……這個……」小十三為難的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撓著頭,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的四哥解釋。
  
  「晤……」嬌軟的囈語從小十三的身後傳來,頓時讓他愣住。這小破孩啊,啥時候哼哼不好,偏要在這時候哼哼?這下子好了,看四哥怎麼收拾你!
  
  四阿哥眉峰一緊,迅速提出了小十三背後那個小粽子,本來準備扔到地上去,卻被小十三搶了先將粽子護在懷裡。
  
  小十三因為這動作,將傷口扯裂開了些,痛的齜牙咧嘴起來。
  
  四阿哥本想訓斥他幾句,見他有傷在身,又禁不住閉了嘴,只是冷眼看著他,等他一個解釋。
  
  「四哥……」小十三顧不上疼痛,急急的將小粽子打開,於是一張甜美的睡顏便呈現在兩位阿哥的面前。
  
  「她是誰?」四阿哥驚訝的挑了挑眉,七八歲的小孩,怎麼會出現在皇家獵苑?
  
  小十三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不過……」於是他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後靜等四阿哥的下文。
  
  四阿哥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能留下她!她來路不明,又害你受傷,四哥不放心。」
  
  「四哥……她很可憐的,在冰天雪地裡凍的直發抖。不如……不如等她醒過來,再作決定吧?」小十三眨巴著眼睛,裝可憐似的求著四阿哥。
  
  四阿哥倒不是可憐這個小女孩,只是因為現在把她趕出去不合時宜,若是被其他人發現,十三弟的罪責可就大了……「好吧,明天我派人來把她接走。」
  
  「四哥……」小十三還想說什麼,卻見四阿哥擺了擺手,轉身出了帳篷。他頓時洩了氣,心裡暗自惱恨當初為什麼圖一時新鮮讓皇阿瑪賞賜了他蒙古大帳篷……不然,現在就可以將她藏在房間裡,誰也找不著啊。
  
  這麼想著,小十三也困了,乏了,轉眼間躺在床上睡著了,只是不一會兒懷裡就多了個小東西。
  
  唉,真冷啊……
  
  她是沈玄,是21世紀的睡覺大王。她挺倒霉的,莫名其妙就掉進雪地裡,可身不由己地,她到了哪兒都抵擋不住那沉重的睏意。明知有可能會凍死在雪地裡,可她仍舊只能順應身體的本能,睡覺。
  
  二十歲的年紀,卻是七八歲的身子。每日裡只有四個時辰是清醒的,其它時間都在睡覺。
  
  「這個女娃娃,一定要去她該去的地方,才會繼續長大。」
  
  「讓她睡吧,即使睡著,你們同她說話,她也是能聽見的。」
  
  「多陪陪她,說不定哪一天她就不見了。」
  
  這是鄰居婆婆經常掛在嘴邊的幾句話。她信,也不信。之所以信,是因為她的人生的確充滿了古怪;又之所以不信,是因為她已經活了二十個年頭,卻依舊是過著吃吃睡睡的日子。
  
  直到現在,她信了。因為她幾乎凍死,然後又遇到了小抱熊,再遇到了包粽子的人。不管對方是誰,她只需要安分等待天命就行了。既然上天讓她漂流,她就漂吧。至於何時是個頭,她也是不能作主的。
  
  皇上?四哥?十三阿哥?陳太醫?
  
  她的粽子生涯中,就聽見了這些話,但渾渾噩噩地,她也不盡清楚自己是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到底是誰救了她呢?既然有皇上阿哥什麼的,應該是在哪個封建王朝吧……她心裡迷迷糊糊地想著,那麼等到五更之後,她會爬起來弄個一清二楚的,到時再做打算吧。
  
  不過,像她這樣的身子,恐怕到了哪兒都只能是個拖累吧……每天只有四個小時的清醒時間,能打算些什麼呢?
  
  慢慢悠悠地想著,時間也過的挺快。突然間地,她就醒了過來,雙眼晶亮晶亮,臉上也完全不復之前的疲憊。
  
  嗯……身邊這個小少年郎倒長的蠻不錯的。不過,他受的傷應該是為了自己吧?想來好笑,一到這個地方就被個小少年救了,還累他為自己受了傷,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呀!你怎麼這樣?」小十三也突然就醒了,不過他醒是有原因的。他漲紅了臉,有些粗聲粗氣地質問著面前的小女孩。
  
  沈玄莫名其妙的順著他的眼神看下去,只見自己跨坐在他的身上,姿勢甚是曖昧。哦……原來是因為這個。不過,他太小了吧?自己可是二十歲的女人了,無論如何也吃不了他這棵嫩草的。
  
  嗯,她忘了,她自己也就七八歲的模樣。沈玄歉然一笑,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對不起,剛剛想要仔細看你,奈何看不清楚,所以就爬上去了。」
  
  小十三趕緊縮起身,不好意思的躲到床角去了。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沈玄輕輕的問著,端坐下來。
  
  小十三心裡有些驚詫,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遇到這種事怎麼如此鎮定?難道,她也是出身大戶人家,跟他一樣受過不一般的教育?
  
  不過想歸想,他仍是老老實實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雞早就叫了,天也就開始慢慢亮了。沈玄的問題有些多,小十三的話有些多,於是時間就顯得少了。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小十三看著她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子,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沒問。
  
  「我叫沈……」沈玄閉上眼時想的最後一個問題是:既然這是康熙三十二年,那麼肯定沒有人叫『玄』這個字。康熙年間,連『玄色』都改稱為『元色』,她又怎麼能犯了皇帝的忌諱呢?於是她拼盡最後一絲理智說道:「我叫沈睡。」
  
  小十三驚愕的看著她說完這句話,便再度倒頭睡著了。「沈睡,沈睡……」叫嚷了幾聲,又搖晃了幾下,仍然不見動靜。他一探她鼻息,均勻如酣,頓時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只說話了一會兒便沉睡不醒了?



02當仁不讓是俠王

  沈睡一般正午之後都是神志稍清的,只是依舊要瞌睡。此時她正再度被裹得像個粽子似的,被人拎在手裡。她只是強打起精神,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
  
  「四哥……我再送送,我再送送……」明顯的不捨在小十三的嘴裡迴盪,他一直跟著偷偷接送沈睡出行宮的隊伍快到行宮門口了。
  
  四阿哥嚴厲的看著他:「還不回去?你想被人看見,害這小女娃丟了性命?」
  
  「哦……」小十三這才依依不捨的摸了摸小粽子,停了腳步。
  
  還似在夢中的沈睡不由自主的悶哼了聲:「謝謝。」就像被誰用一棒子打過似的,很輕易的就讓小十三揪起了心。
  
  「四哥,你不會罰她吧?」小十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又愛又敬的四哥。
  
  四阿哥卻一皺眉:「你不是說她白天都要睡覺嗎?怎麼還會說謝謝?」居心叵測啊……
  
  「四哥,她還是個孩子。或許說夢話呢!」小十三知道四哥的意思,但卻始終不肯相信沈睡會騙他。
  
  沈睡其實還想說點什麼,奈何這麼顛簸著,她覺得更加舒服便不肯從睡夢中撐起來了。
  
  「好了,十三弟你先回去吧,四哥自有主張。」四阿哥催促道。
  
  小十三剛要說好,卻見迎面走來幾個人,頓時住了嘴,眼光求助似的瞄向四阿哥。
  
  四阿哥回頭一看,心裡也一緊。原來是八阿哥胤祀、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我三個人。他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難纏的主兒來了。
  
  「喲,這不是四哥、十三弟嗎?怎麼一大清早的在這抬粽子啊?」 胤禟率先發了難,他一眼就看出這小粽子有鬼。
  
  四阿哥沒有說話,只是揮手讓手下人先走。
  
  「等等。」胤我也看出不對勁兒來了,一個箭步竄到了抬著沈睡的兩個人面前,攔住了他們。
  
  「八弟、九弟、十弟,你們這是做什麼?」四阿哥笑著問道,背後的手卻在向小十三打手勢。
  
  小十三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四哥的意思,立刻搶過兩個侍衛手中的沈睡,飛奔而去。
  
  「站住!站住!」 胤我氣急敗壞的跟著追了過去,一面吆喝著門口的侍衛:「攔住他!攔住他!他搶了我的東西!」
  
  侍衛一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攔住十三阿哥,還是放他過去。他們只是侍衛,得罪哪一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小十三畢竟小了,沒有像胤我一樣進行威脅,於是被攔了下來。
  
  隨後趕到的胤祀、胤禟也擋在了門口,不讓小十三帶著粽子過去。小十三沒法子,只得退後到四阿哥身邊。
  
  四阿哥心裡明白,這次恐怕是躲不過了。
  
  「十三弟,讓九哥看看你的粽子有什麼好玩兒的。」 胤禟笑的有些開懷,與平日裡的陰沉不太相符,可越是這樣,越是反常。
  
  小十三連連後退,不肯讓胤禟碰沈睡一下,可惜他畢竟還小,又虛心在先,哪裡是年紀大他幾歲的哥哥們的對手?這一爭二奪之下,沈睡就到了胤禟的手裡。
  
  「四哥!」小十三眼睛都急的紅了。
  
  四阿哥沒有作聲,只是那緊捏的拳頭能看出他的怒氣。
  
  就在胤禟與胤我嬉笑著要將粽子打開時,四阿哥發怒了。
  
  「欺負弱小是阿哥所為嗎?搶奪弟弟的東西是哥哥所為嗎?還不給我放下!」四阿哥一下子拿出了冷面阿哥的氣勢,也拿出了當哥哥的氣勢。
  
  胤禟與胤我愣了一愣,著實被他們的四哥嚇了一嚇,只是遲疑著仍舊沒有將手裡的粽子放下。
  
  胤祀此時出來打了個圓場,他笑著說:「既然都是哥哥弟弟的,有好玩的東西就一起看看吧。四哥,你說是不是?」
  
  「我說不能看,因為這是十三弟的東西。平日裡你們欺負十三弟,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今天你們居然當著我的面欺負他,四哥我說什麼也不能縱容。否則,就是告到皇阿瑪那裡去,我也有理!」四阿哥威嚴的說。
  
  胤禟與胤我對視了一眼,幾乎更加肯定這裡面有鬼,否則一向不與他們作對的老四怎麼會突然這麼咄咄逼人的?
  
  「既然四哥這麼說了,九弟、十弟,你們就把粽子還給十三弟吧。」 胤祀溫和的笑說。
  
  胤禟與胤我嘴裡答應著,將手中的粽子遞了過去,只是在小十三接過手的那一剎那,扯掉了其實早已鬆開的繩子,於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就從粽子裡掉了出來。
  
  白白嫩嫩的臉龐,因被打擾到睡眠而微微蹙起的秀眉,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從其中蹦出來的小嘴,於是呈現在眾人面前。
  
  幾個少年雖然是阿哥們,平日裡也有不和,但說到底也只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就連四阿哥也只有不到十六歲,所以一見這可愛的小姑娘要落地,便都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接。
  
  可惜,總歸是只有一個人接到手的,這人便是九阿哥胤禟。
  
  香香軟軟的身子一靠進懷裡,胤禟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來不及收回自己的失態,小十三又朝他出手了。
  
  「我今天跟你拼了!你竟然敢調戲我的人!」小十三此時什麼也顧不了,只想著自己救下的小姑娘被九哥給抱了,於是便拼起命來。
  
  四阿哥也沒有阻攔,因為他決定也算他一份兒。平日裡他們都欺負十三弟也就算了,今天連他的面子也不給,當著他的面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如此,我與十三弟便二對三,今天看看誰贏誰輸。」四阿哥冷著面,下了戰帖。
  
  胤禟狼狽的左避右閃,終於找了個空子將懷裡的小姑娘放了下來,才面對面的和胤我聯手對付小十三。
  
  四阿哥便捲起袍袖,欲與八阿哥胤祀一決高下。
  
  「皇上……皇上來了……」柔柔軟軟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四人皆是一驚,都停了手將眼光投向樹下的小姑娘。胤禟剛剛將她放靠在樹邊讓她繼續睡,此時怎麼竟不睡了,發出聲音了?
  
  胤禟卻在心裡犯起了嘀咕:自己幹嗎要將她放下繼續睡?這樣的情景,她還睡得著?看來又是一個攻於心計的人啊。
  
  「你怎麼知道朕來了?」康熙早就接到侍衛來報,說幾位阿哥不知什麼事打起來了,正氣急敗壞的趕來想要問個清楚,卻剛走到園子門口就聽見有人說『皇上來了』,頓時氣消了一半,好奇心卻起了一大半。
  
  沈睡卻被他們攪得沒法子睡覺,此時僅有的一點精神也打不起來,所以康熙問她,她即使明知應當回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繼續沉浸在夢鄉裡。
  
  「大膽!皇上問話,你竟敢不回話,還裝睡?」康熙身邊服侍著的李德全一見沈睡這般不敬,立刻呵斥道。
  
  沈睡卻仍舊只是睡,一點也沒辦法回話,只是隱約覺得誰在罵她。
  
  「皇上,要不要奴才叫人用冷水潑醒她?」 李德全轉而請示康熙。
  
  康熙暫時不作回答,只是走近樹下,仔細端詳起這個小姑娘來。半晌之後,他陷入了沉思。看來這小姑娘不像是在裝睡,她是真的很累,一個人的疲憊是怎麼也裝不了,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心思轉到這裡,他回頭對李德全命令道:「李德全,找兩個人將她抬到行宮書房去,打架鬧事的幾位阿哥也一同前去。」
  
  「奴才遵旨。」 李德全憂心的看了幾位阿哥一眼,找太監抬沈睡去了。
  
  康熙背對著幾個兒子說:「身為阿哥,聚眾鬧事,真是有負朕的教誨!」說完就先行去上書房了。
  
  「兒臣知罪,請皇阿瑪息怒。」幾個人心中還是怕的,只是都沒有流露在面上來。
  
  一起認過罪後,幾個人跟在康熙身後,進了行宮書房。一進這個行宮書房,幾位阿哥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乾清宮裡的南書房。這是行宮裡康熙臨時設定的議事的地方,基本佈置都與南書房一樣。所以阿哥們都怕了那種日子,這裡面最怕的恐怕就是不愛讀書的十阿哥胤我了。此時他也正苦著臉,生怕他的皇阿瑪會點到他,讓他背書。
  
  康熙正坐在正前方,掃視了一圈幾個低頭的兒子,心裡直歎氣。撇過這些鬧事的兒子,他又把視線投向了依然沉睡不醒的小姑娘,心裡直覺得奇怪: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事把她累成這樣?剛剛他又特意觀察了她的手和臉,也不像是受了虐待,倒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小姐。
  
  「阿哥們鬧事,侍衛自然會稟告皇上,而之後皇上到了,侍衛自然就不敢出聲。民女……民女聽見不遠處原本有侍衛在竊竊私語,但突然就沒了,鴉雀無聲,所以料想是皇上來了。」沈睡突然蠕動著唇瓣,有氣無力的說著。
  
  康熙愣了愣,才明白這小姑娘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話。不過,她不是睡的沉嗎?還能聽見那麼遠的地方侍衛的動靜?「你不是宮中的人吧?怎麼會到了朕的行宮?」
  
  沈睡默然不語,因為她又幾乎要睡著了。
  
  康熙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回話,知道她又睡了,於是暫時就不再管她,嚴厲的看著幾個兒子問道:「現在來跟朕說說,是什麼大事值得你們兄弟四人大打出手,不顧阿哥身份與朝廷臉面?」
  
  除了小十三之外,幾人低頭不敢回話。小十三立刻就來氣了:「回皇阿瑪,是八哥九哥十哥他們,硬要搶走沈睡。九哥……九哥還抱了她!」語氣中,不無委屈。
  
  「沈睡?」康熙皺了皺眉,不會是這個小姑娘吧?她有那麼大能耐讓他的幾個兒子為她大打出手?
  
  四阿哥悄悄的扯了扯小十三的衣擺,小十三立刻驚覺到自己闖了什麼禍。這事,原本該瞞下來的啊……他於是低頭不再說話了,怕多說多錯害了沈睡。
  
  「你叫沈睡是吧?你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足可以定你煽動皇子鬥毆的罪名了麼?」康熙語氣中泛著一絲冷酷,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成為他兒子們爭鬥的原因!
  
  靜悄悄的半晌之後,清亮的聲音傳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康熙拍案而起,「你是說朕冤枉你?那麼朕的幾個阿哥為了你大打出手,又作何解釋?」
  
  事關人命,即使再怎麼沒精神,沈睡依舊是擠了幾絲出來,她疲憊的說:「民女解釋不了幾位阿哥動手的原因,只是民女聽說,當今聖上是明君,所以民女相信皇上斷然不會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一個小小的民間女子。」
  
  康熙皺了皺眉頭,復而又問:「沈睡,此事姑且作罷。朕再問你,你既不是宮中之人,為何擅自闖皇家獵苑?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嗎?」
  
  沈睡微微探出手,擋在刺痛不已的眼睛前,不留痕跡的替自己揉捏著。「民女聽聞民間有幾句歌謠,所以想聽聽皇上的聲音,見見一代聖君,即使擅自闖獵苑是死罪,民女也認了。」
  
  「哦?什麼歌謠?」康熙此時倒是來了興趣。
  
  此時是康熙三十二年,希望她記的幾件大事沒錯,只能這麼辦了。沈睡拼盡最後一點精神唱道:「八歲為人君,二八除臣佞,三藩不在眼皮底,台灣拱手獻臣心,準噶爾叛亂不必急,天地人綱常由君定。」唱完便不省人事,真正的昏睡了過去。
  
  康熙大為震驚,民間幾時有這樣的歌謠,怎麼沒有人上報?他冷靜了片刻,於是問幾個兒子:「雖然沈睡來自民間,不過她年紀如此小就有這樣的談吐與見識,朕十分欣慰大清子民順從教化。朕決定將她留在身邊,先……先就不做事了,召太醫弄清楚她為何昏睡再說。你們……誰願意暫時將她帶在身邊啊?」
  
  「回皇阿瑪,兒臣願意。」八阿哥胤祀首先出列。
  
  「皇阿瑪,兒臣也願意。」一向沉默寡言的四阿哥也出列了。他倒沒有什麼私心,只是替十三弟爭一爭罷了。
  
  「回皇阿瑪,兒臣堅持將沈睡帶在身邊。理由有三:一,沈姑娘是兒臣圍場負傷救下的;二,沈姑娘已經同兒臣相處兩日,比較熟悉;三,今日兒臣本是將沈姑娘送出圍場,誰知八哥九哥十哥處處為難於她,若交於他們看顧,兒臣不放心。」小十三今天卻一反長期被哥哥們欺壓的狀態,堅定異常。
  
  康熙看了看幾個兒子,復而再問:「胤禛、胤祀、胤禟,還有胤我,你們怎麼看啊?」
  
  「回皇阿瑪,兒臣覺得十三弟言之有理,沈姑娘與十三弟年紀相仿,可能也比較談得來。」四阿哥面無懼色,也是第一次硬生生的在康熙面前與八阿哥等人相抗衡。
  
  「好吧,胤祥,沈睡就暫時先跟在你身邊當個丫頭吧。」康熙想著回到皇宮後再將沈睡另作安排,畢竟男女有別。不過好在胤祥還小,這也正是他將沈睡安排在胤祥身邊的原因。
  
  「謝皇阿瑪成全。」小十三大喜過望,眼神不住的瞄向昏睡的沈睡。
  
  「知道朕為什麼把你們叫來這兒嗎?」康熙審完沈睡,這才將談話引向了正題。
  
  幾個人頓時都低頭不語,知道皇帝要開訓了。
  
  「朕平日裡一再告誡你們要兄弟友愛,你們卻充耳不聞,今日竟做出這種貽笑大方的事!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朕絕不輕饒!」康熙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後,狠狠的拍案訓斥。
  
  「兒臣知錯,謹記皇阿瑪教誨。」四人異口同聲答道。
  
  「還有胤禛,你幾時才能改掉你喜怒無常的脾氣?四人中你最大,卻不以己身為榜樣,帶著胤祥鬧事!他小,你也還小嗎?!!」康熙又著重批評了第四子,因為他知道胤禛平日裡與幾個兄弟還好,今天怕是毛病又犯了,所以才特別訓斥他。
  
  「兒臣知錯,請皇阿瑪責罰。」聽見皇上點名,四阿哥胤禛立刻跪下認錯。
  
  「要罰也不止罰你一人,你們四個,都給朕將你們在南書房學過的文章寫一遍!回京後交給湯斌審查!」康熙嚴厲的命令道。
  
  幾人都答應了,但一出了行宮書房的門,可就不是那回事兒了。
  
  「哼!若不是某些人,我們犯得上寫那麼多字嗎?」 胤我最反感讀書,此時不禁一肚子火氣無處撒。
  
  小十三鬱結在胸,卻忍下了,懶得和他們辯駁。
  
  「四阿哥……是……」趴在小十三背上睡覺的沈睡卻突然發問了。
  
  「我就是四阿哥,胤禛。」胤禛略微朝小十三移動了幾步,離沈睡很近了,方便她看清楚。
  
  其實,沈睡根本沒睜眼,她一心念念不忘的是胤禛手上那串佛珠。
  
  「若你將來有一天去了別的地方,只要能得到雍正皇帝從不離手的佛珠,便有機會尋著日月之光回到你親人身邊。」當時鄰居婆婆是這麼說的,沈睡記的很清楚。
  
  「原來是你……」沈睡喃喃自語之後便不再開口。
  
  幾個人疑惑的看了沈睡一會兒,便各自散去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28 PM

03酣女突知世事變

  阿哥們在京城本是住在乾西五所,只是這次冬狩,出門在外也就比較隨意。小十三此次只圖了個新鮮,央求康熙給他賞了一座蒙古大帳篷,於是沈睡也就只好跟著呆在帳篷裡了。沈睡因為被皇上親賜給小十三做丫頭,還有聖言說『暫時不做事』,於是她在下人們眼中身份自然又升了一級。
  
  「十三弟,你先去請個太醫來瞧瞧,看看她到底因為什麼而終日昏睡。」 胤禛有意支開胤祥,如是吩咐道。
  
  「我這就去。四哥,你好好看著沈睡,別讓八哥他們又給欺負了去。」小十三不疑有它,立刻衝出去請太醫了。
  
  胤禛瞧著沉睡的小姑娘,越發的心生懷疑。一來,圍場安全由他親自負責,各個關口都有重兵把守,她是怎麼入得圍場的?二來,胤祥為什麼剛巧就碰到了她,還為她受了傷?三來,熊瞎子的幼崽定在洞中與母熊一同冬眠,她又怎會尋得那熊瞎子的幼崽抱在手中?
  
  這一切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有人存心安排的。胤禛上前幾步,將沈睡的身體扶正,低聲喝問:「年紀雖小,心計卻不耐。老實說,是誰安排你到胤祥身邊的?!!」
  
  沈睡聽見他的呵斥,心生無奈。既然懷疑她,又何必將她爭取到十三身邊呢?不如就讓她被八阿哥他們帶去算了。想來他是怕自己落入八阿哥他們手中,會更麻煩。她順勢倒在他懷裡繼續睡,雙手不安分的摸上他的手腕,嘴裡卻問道:「佛珠呢?」
  
  胤禛一驚,暗想這小女娃年紀僅為他的一半,難道還想色誘他不成?不過,似乎不太合理。
  
  沈睡經過剛剛一陣休息,加上又已經是正午了,她精神就好了許多,除了睜不開眼之外,腦袋卻是十分清楚的。她很失望,不是說雍正會有一串從不離手的佛珠麼?怎麼剛剛探了他雙腕卻沒發現?算了,再探吧。
  
  「你又裝睡?再不從實說,我把你扔回雪地裡去!」 胤禛出言恐嚇道,料想一個小姑娘也僅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逼一下、誘兩回就套出話來了。這般想著,他的手也環上了沈睡的脖子,作勢掐她,也真的微微用了些力道。
  
  沈睡身子小啊,哪裡經得起他這力道?她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你……」看來要想將身份從這胤禛面前掩飾過去,有些困難了。
  
  帳門突然被掀開了,小順子在門口稟告:「四爺,十三爺說太醫一會兒就到,先讓奴才給回個話兒。」說完就低頭站在原地等待上頭發話。
  
  可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啊。
  
  小順子半晌等不到主子的指示,於是偷偷抬眼瞄了瞄。這一瞄,卻把他給嚇壞了。
  
  只見四阿哥胤禛和那沈睡糾纏在一起,沈睡緊閉雙眼面露痛苦之色,而四阿哥胤禛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雙目睜圓,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事。
  
  「四爺……四爺……您這是怎麼了?」小順子急忙跑過去,想讓四阿哥鬆開對沈睡的鉗制。這沈睡,畢竟是皇上欽點給十三爺的人啊。
  
  可任憑小順子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搖動四阿哥一下,他只覺得手在觸及四阿哥那一剎那,就像被什麼給吸住了,用盡力氣反而是讓自己陷得更深。
  
  小順子那個心慌啊。爹啊,娘啊,見鬼了啊……「四爺,四爺!」
  
  突然,三人齊齊的分開了來,各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小順子昏過去之前最後看見的,是空中飄著的兩個人影,一個是四爺,一個是沈睡。可奇怪的是,沈睡卻好像朝四爺的身體飄去,而四爺卻朝著沈睡的身體飄去。
  
  見鬼,這一定是見鬼!小順子在心中哀號了幾聲,昏了過去。

  四阿哥昏迷不醒,沈睡也昏迷不醒,外加一個十三阿哥的奴才,這事在圍場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在這當口,最忙的就數隨行太醫了。
  
  康熙端坐在塌前,掩飾不住神色中那幾縷焦急:「三天了,你們可想出法子了?」
  
  幾個隨行太醫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這皇上問話,下面的人不答也是罪過。陳太醫是其中資格比較老的人了,此時只好站出來請示聖意:「回皇上,四阿哥脈象平穩,呼吸如常,應並無病症。臣等皆懷疑四阿哥是因為操勞過度,又是冰雪天,一時冷累交集才會陷入昏睡之中。」
  
  「哦?」康熙冷笑了幾聲,「如此說來,那小姑娘也是操勞過度,還有那奴才也是了?」
  
  「臣等……臣等……」陳太醫囁嚅了幾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沒了下文。
  
  康熙大怒:「胤禛離弱冠之年就還遠著,你們竟敢跟朕說什麼『操勞過度』?!!看來,朝廷養著你們是沒用的了!」
  
  「皇上恕罪,臣等該死!」陳太醫慌亂不已,突然靈機一動,說:「皇上,臣以為只要返京,四阿哥病情必定好轉。」他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京城名醫多,總會有法子,比他們在這裡強撐著還得被罰的好。
  
  康熙穩了穩心神,此次冬狩不過剛剛開始,卻要無功而返了。罷了,胤禛的病要緊……「李德全,吩咐下去:三日後返京。還有你們這些奴才,罰俸一年!」
  
  「是,皇上。」李德全趕緊出去傳話了。
  
  這罰,還真是輕的了。陳太醫等人趕緊磕頭謝恩:「謝皇上。」
  
  李德全此時迅速到外面傳完話,已經回到康熙身邊侍侯。於是就聽見康熙默然半晌後吩咐:「此次冬狩,就不必記載入冊了。」
  
  康熙走出了很遠,李德全才反應過來,趕緊答話後跟了上去:「奴才知道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後,門簾動了動,從裡面冒出個人來,不是小十三還是誰?
  
  小十三小心翼翼的來到四阿哥胤禛的床前,哭喪著個小臉,擔憂不已的搖著胤禛:「四哥,四哥……」
  
  四哥和沈睡還有小順子,他們這到底是怎麼了啊?他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就發生了這種事。四哥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或者,像沈睡一樣成日昏睡?小十三越想越怕,抬眼看看四下沒人就忍不住小聲哭起來。
  
  從小,除了太子二哥之外,皇阿瑪就比較疼愛於他,這也招來了幾位哥哥們的妒忌,私下裡對他就惡聲惡氣了些。只有四哥,總是維護著他,照顧著他,所以除了二哥之外他最喜歡的也就是四哥了。如今看著四哥成了這樣,他怎能不著急、怎能不傷心呢?
  
  「四哥……你可要挺住啊……回京就好了,那裡太醫本事大,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小十三將滿心的希望都放在了回京一事上。
  
  「稟告十三阿哥,小順子……小順子他醒了!」突然,一個奴才冒冒失失的闖進來,打斷了小十三的悲春傷秋。
  
  什麼?小十三迅速抹乾眼淚,騰地站起身來向外衝去。
  
  等小十三一股作氣衝進小順子的房間,就看見他驚嚇過度似的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他進屋許久,也不見小順子跪拜,頓時怒從中來:「大膽奴才!見了你十三爺也不下跪!是要反了麼?」
  
  小順子卻是連連搖頭:「奴才什麼也不知道!奴才什麼也不知道!」然後就一直面露癡呆,彷彿瘋了似的。
  
  小十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回頭問管事的奴才:「太醫給小順子看過了沒?」
  
  「回十三阿哥,看過了。」那奴才趕緊回話。
  
  「太醫怎麼說?他這是什麼病?」小十三轉身坐了下來。
  
  那奴才低著頭說:「太醫說他這是驚嚇過度,也要等到回京之後才能作最後結論。」
  
  「哼!那幫奴才都是吃閒飯的!」小十三冷哼了聲,知道這是太醫們搪塞之詞。罷了,他也只能等著回京之後再看事態發展了。
  
  小順子是真瘋嗎?不!他眼看著十三阿哥走出了房間,才鬆了口氣。十三爺啊,不是奴才存心欺瞞您,而是奴才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吶……
  
  他還不敢斷定自己撞見之事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當然也不敢貿然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可當時只有他這個奴才在場,若他不說,鐵定會被主子們認為是知情不報,恐怕這顆腦袋也保不住了。所以,他只能先裝傻,等四爺和沈姑娘醒過來再看接下來該怎麼做。
  
  小順子心裡是不安的,因為裝傻也只能裝到回京時,太醫們一起下了結論說自己沒病,那他就裝不了了。如果那時四爺和沈姑娘仍然不醒,那他怕是說與不說都會掉了腦袋。說出來,誰會信人的靈魂會出竅?不說,誰會信他不知當時情景?
  
  做奴才,難吶……他跪在床上,誠心的祈求上天保佑四阿哥和沈睡,平安無事。
  
  三日後,皇家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沿路設置的行宮裡耽擱了些時日,回到京城時已經是一月之後了。
  
  太醫們唯一覺得慶幸的就是:雖然那四阿哥和沈睡昏睡不醒,但飲食卻還跟得上。一路派奴才喂粥,兩人都能嚥得下。所以到京城之時,四阿哥和沈睡面色都還紅潤,只是依舊未醒來。
  
  康熙一進皇宮,便在淨鞭的響聲中召集了文武大臣,處理這兩月多以來耽擱了的政務。在忙完一切之後,他才宣了太醫院的幾名御醫,去四阿哥房裡診治。
  
  四阿哥房裡,一片悲傷。此時佟佳氏已逝,身為四阿哥生母的德妃自然是親自到房裡,一邊垂淚一邊敦促御醫盡快治好四阿哥胤禛。
  
  說來也奇怪,在御醫的針灸之下,房裡的四阿哥未醒,而那被康熙安置在宮女房的沈睡卻在幾名地位低下的醫生治療下依稀有轉醒之勢。一時之間,宮裡的奴才來報,康熙心裡頓時疑惑。這沈睡,難道是害胤禛的元兇?但就衝著那首民間歌謠,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也不想對沈睡作出什麼處罰。
  
  康熙嚴令幾名御醫加緊對四阿哥胤禛的治療,接著便喚人將沈睡抬到了德妃的寢宮永安宮。於是自然,德妃也跟了過去。
  
  「妖女……」沈睡面露悲憤之色,不停的說著這兩個字。但奈何精神不振,眼睛無法睜開,所說之話也是細如蚊吟,令人辨別不清。
  
  「不是說她醒了嗎?」康熙將話丟給一旁簌簌發抖的醫生,心想著御醫怎地還不如醫生會診治了?起碼沈睡還能呢喃,而胤禛卻依舊未有轉醒之跡。
  
  「回皇上,她的確已無大礙。只是她精神不振,身體總處於疲憊狀態,這等症狀奴才從未見過,請皇上明示。」那醫生本只是給太醫院的各級別大夫們打雜的,這次因為太醫院沒人願替一個民間女子診治,所以才派了他出來充數,此時聽了皇上問話,一邊害怕,一邊組織著語言希望不會犯了天顏。
  
  「妖女……妖女……」床上的小姑娘卻在聽見康熙的聲音後顯得有些激動,似乎拼盡了力氣叫道。
  
  這次康熙聽清楚了,只是他卻更加疑惑了。妖女?指的是誰?難道沈睡和胤禛遇到了什麼女子,才發生了這樣的事?否則,她怎會不停的說『妖女』呢?
  
  「你說的妖女,是誰?」康熙湊近了些,看著她頗為掙扎的神情,輕聲問道。
  
  「沈……」然而床上的人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可能是因為情緒激動導致身體更疲憊,也可能是因為剛經歷過大難而無法再承受這許多負荷。
  
  康熙卻將那個『沈』字聽成了『是』字,見她已經不再說話,似乎陷入了沉睡中,就不再問而是轉身走了出去。先前他就知道這沈睡愛睡,此時又聽了太醫院醫生的話,於是就丟下一句:「好生照料她,等四阿哥醒了朕還要問她話。」
  
  「奴才遵旨。」醫生這才收起了小小的驚嚇,心裡卻直樂著終於見到皇上了。
  
  誰能知道,此刻在床上的沈睡,其實是四阿哥胤禛呢?他知道自己進了沈睡的身子,其實他一直都清醒。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沈睡從未裝睡,因為他現在便處於沈睡之前的狀態,總想睡覺,精神不振。但為什麼他會進了沈睡的身?他堅信是沈睡在其中作怪,所以他才會一直叫著『妖女』二字,特別是在聽見皇阿瑪的聲音之後,他就更加難捺激動了。只是他的身體狀況,絕不允許他說出事情的真相。
  
  而康熙和德妃離開永安宮之後,又接到稟告說四阿哥醒了,兩人便急急忙忙來到阿哥所。
  
  這醒來的四阿哥胤禛,自然就是沈睡了。她睜眼之後,見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淚痕未乾,全都直直的看著她,而她驚訝的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睡覺。她抬眼望了望敞著的門,光亮無比,應是正午無疑啊。可她怎會……?
  
  正在不解的時候,康熙和德妃進了房,頓時一陣噓寒問暖,讓她更加如置身於雲裡霧裡。但等她真正動了動身子,才愕然發現自己竟是身著阿哥服,而她在這動靜當中更加明白了這副身子儼然是男兒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迅速冷靜了下來,因為康熙發話了。
  
  「胤禛,你可記得當日發生了什麼事?」康熙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沈睡思緒迅速轉過,當即回話道:「回皇阿瑪,兒臣當時正讓小順子去催前去請太醫的十三弟,突然就覺得天旋地轉,然後暈了過去,並不知是何原因。」康熙『胤禛』兩個字,便讓她明白了她此時是在四阿哥胤禛的身體裡,她本身就是一個謎,此時再多了一個謎她也能鎮定下來。
  
  康熙看了她好半晌,才說:「胤禛你先休息一日,明日朕召你們三人回話。」說罷就出了門。
  
  沈睡知道康熙心裡還有疑問,當下也就應了:「兒臣遵旨。」
  
  康熙走後,沈睡看著德妃突然面露尷尬之色,好半晌又聽她擠出一句:「胤禛……你沒事吧?」微愕之後就釋然了,算算時間此時胤禛才跟著德妃不到五年,確實是難以親近的。
  
  「回額娘,兒臣已經沒事了。」沈睡溫順的回答,竟因為德妃的尷尬還衝她笑了笑。
  
  德妃有些愣神,大概是這個兒子從來沒有這麼同她說過話。「好,那你安心養身子,我先回了。」
  
  「恭送額娘。」沈睡眼見德妃出了門,才陷入了沉思。一向睡飽的她,此時清醒異常,倒有了些許的不習慣。
  
  她站了起來,略微思索了一小會兒,便讓那一個一直抽泣不停的奴才帶路去找小順子和呆在自己身體裡的胤禛了。看來這個奴才是四阿哥的親信,否則也不會哭的這麼傷心了,她一直默默注意各人的反應,就他一直淚掉個不停,卻從來沒有開口。
  
  明日康熙就要召見她們三人,她必須先和另外兩人見一見。恐怕,四阿哥已經將她列為頭號敵人了吧?她苦笑了下,收斂了心神首先讓那奴才帶她去小順子的房間了。



04哭笑不得順天命

  小順子聽別的太監說四阿哥醒了,正驚疑不定時,見四阿哥就已經跨進了房間。
  
  「奴才……奴才參見四爺。」小順子趕緊從床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請安。他原本就是小十三的心腹,對四阿哥也就沒有什麼隱瞞之意。只是此時他的心裡還想著,不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不是真的。
  
  沈睡也沒叫他起身,只是揮手讓帶路的那個淚奴才出去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等屋裡就剩她和小順子之後,她才開口問他:「小順子,當時你看到了什麼?」
  
  小順子將頭埋的低低的,訥訥地說:「四爺還是當初那個四爺麼?」奴才反問主子是大不敬,但小順子直覺認為面前的四爺是沈睡,因為他伺候十三爺也見四爺辦事多了,四爺的脾氣他還是瞭解的。眼前四爺的問話給他的感覺便是在試探他,於是他也反試探回去,最不濟便是落個挨扳子的下場罷了。
  
  沈睡歎了歎氣,伸手將小順子扶了起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你看到我是誰,我就是誰。」
  
  小順子此刻就再也忍不住淌下淚來,面前這個人是沈睡,那四爺可怎麼辦啊?十三爺平日裡與四爺關係最好,若是知道了這事,還不翻了天嗎?
  
  沈睡見他神情如此,就知道這奴才不是一般的機靈,於是告誡他說:「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對其他人說起,否則我保不住,四爺保不住,你就更保不住。」
  
  小順子當然明白這件事的重大,他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沈睡:「奴才只知道四爺就是四爺,沈睡就是沈睡。」
  
  「好,明日我會向十三將你討過來,你先歇著吧。」沈睡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下便準備離開。
  
  「四爺,門外守著的叫小三子,是服侍四爺您的奴才。」小順子怕她露出馬腳,於是稍微提醒了一下。
  
  原來是伺候四阿哥的人,難怪一直哭個不停。沈睡微微頓了頓,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
  
  小順子目送是四爺又不是四爺的人出門,心裡突然覺得: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姑娘,遇到這種事竟能處變不驚……大清朝,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沈睡在小三子的帶領下,見到了另一個自己。從那緊皺的眉頭她就知道,這位四爺有多麼的恨她。
  
  「四爺。」沈睡將小三子趕出去之後,來到胤禛的床邊,低聲喚他。
  
  胤禛恍惚覺得有誰在叫他,心裡又奇怪如今誰還知道他是四爺呢?終於在漸漸強撐起精神後,他明白自己眼前站著的就是沈睡。一時怒急攻心,連連喘氣。
  
  沈睡替他拍背順氣,並一邊對他說著:「四爺,此事實非我所願,只能暫時保密等待轉機。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我會盡全力做好四爺的事情。」
  
  「你……施妖法……」胤禛喘著氣,指責她說。
  
  沈睡覺得好笑,「四爺,倘若我真會妖法,此時就不會在這裡與您說話了。如今我已得手,斬草除根不更好嗎?以阿哥的身份將一個民間女子除掉,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你……」短暫的氣憤之後,胤禛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可這樣的事,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沈睡見他有所觸動,便再說道:「四爺,小順子那兒我已經囑咐過了,他不會在皇上面前亂說。至於四爺您,恐怕也要暫時忍耐一陣子。這樣的事,若不是當事人,恐怕沒人會信。四爺要是衝動行事,只怕會讓龍顏大怒,望四爺斟酌。」
  
  胤禛在心裡苦笑了下,以前怎麼會想到自己有這樣一天?「我心裡清楚,不過我會時刻盯著你的,別妄想利用我的身份攪出什麼風波來。」
  
  「我會保護四爺的安全,但四爺自己也要讓皇上另眼相看才是,否則我怕四爺會被送到民間去。」沈睡如今只想著讓康熙發言『讓沈睡留於宮中』,如此一來事情就有了轉機了。
  
  「總之,你不能壞了我的名聲,也不能放任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吧。」不知道為什麼,胤禛就是覺得這個小姑娘能擔大任。
  
  「四爺的要求,果然嚴格。」沈睡無奈的回了一句,然後起身:「四爺五更後會清醒,我看到時再來探望四爺吧。」
  
  「把稱呼改了!」胤禛已困乏到極致,說完就不再開口了。
  
  沈睡靜靜的站在床前好一會兒,才朝外走去。難為他了……
  
  等沈睡回了自己的屋,才恍然發現,難為的人不止四阿哥一個,還有她……
  
  她心跳加快了,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因為這身體是男人的,還有令人羞恥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暗自鎮定心神,告訴自己不是慌亂的時候。
  
  洗漱問題,她可以交給下人去處理,自然不必煩惱。她堅信自己不會永遠呆在這具身體裡,因為歷史必不會改。她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會調換過來,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安頓好另一個自己,而又要做好四阿哥。
  
  「四哥,四哥!」小十三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高昂的聲調宣示著主人的歡喜。
  
  沈睡正了正臉色,迎向小十三:「十三弟,怎麼這時還來見我?」
  
  小十三奔到她面前時站定,高興的說:「聽說四哥醒了,我迫不及待想來看望四哥,可是皇阿瑪不放人,考了我好一會兒學問我才偷溜過來了。」
  
  「四哥沒事,你快回去吧。」沈睡見他偷偷的靠自己越來越近,忍不住心裡一陣好笑。看來小十三對他四哥是又愛又怕啊,連喜歡都是小心翼翼的。
  
  「四哥,我們一起去看沈睡好不好?皇阿瑪把他賞給了我,可是這會兒卻不准她去我殿裡服侍我了,說是要重新考慮她的去處,也不准我去看她。」小十三頗為不滿的說著,接著央求道:「沈睡現在在母妃的寢宮中,四哥帶我一起去吧。」
  
  沈睡故作嚴厲的說道:「十三弟,皇阿瑪既然明令你不准去看她,那四哥要是帶你去了,豈不是違抗聖旨?你還是早點去休息,明日皇阿瑪還要召見沈姑娘呢,讓她休息吧。」
  
  小十三一聽這話有理,只好閉口不言。
  
  「十三弟,四哥向你討要一個奴才,你肯是不肯?」沈睡見他賴著不走,又想起另一事於是開口說道。
  
  「四哥想討誰?」小十三有些奇怪,四哥還是第一次找他要人呢。
  
  「一個奴才罷了,小順子。」沈睡面色坦然,很平靜的說。
  
  「他呀?四哥開了口,我還能不同意嗎?我這就叫他呆在這兒,不跟我走了。」小十三躊躇了會兒,終究還是同意了,接著又磨蹭了好久才離開。
  
  小十三走後,沈睡揉著眉心躺在床上閉眼假寐,誰知卻真睡著了。大概是因為長期都處於睡眠狀態,一下子沒瞌睡了反而不習慣。這一睡,竟已過了後半夜。
  
  沈睡再次醒來時,發現天已微微亮,約莫過了五更好一會兒了。她趕緊帶著小順子前往永安宮,想著此時德妃還未起床,便可以趁機去見胤禛。
  
  果然等沈睡到了永安宮時,德妃還未起,於是她便跪了一會兒以示行過禮,然後才悄然轉去胤禛的房間。她沿路小心避讓,讓小順子在前面帶路,以防止有人瞧見。畢竟一個阿哥這時辰去見一個民間小姑娘,多少說起來有些不適宜。
  
  「妖女!妖女!」沈睡剛到門口,就聽見房裡傳來嬌滴滴的叱罵聲。她瞬間有些愕然,轉而又搖頭一笑,看來這位四爺還真是說喜就喜,說怒就怒呢。不知道,她又如何惹著他了……
  
  「沈姑娘。」沈睡記著他先前說過『改稱呼』的話,於是便這麼叫了。
  
  胤禛勃然大怒,轉過身就低吼道:「放肆!」
  
  沈睡於是又改了口:「四爺?」
  
  胤禛彆扭的坐了下來,滿臉俏紅,似乎一肚子怒氣無處可發。
  
  沈睡略一想,就明白了。她一時之間也有幾分不自然,只得說:「四爺忍耐忍耐吧。」
  
  胤禛正是因為昏睡一整日,此時醒了過來脾氣就越來越暴躁。也難怪他,如廁時尷尬異常,淨身時也是無從下手,他不過是未滿十五歲的阿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雖然娶了妻,卻還沒圓房呢。再加上,他從自身的尷尬想到了佔用他身體的沈睡,就更加坐不穩了。他尚且尷尬如此,那沈睡可曾侵犯了他的身?比如說如廁……
  
  「有些事,不想也罷。」沈睡轉眼間恢復了冷靜,尷尬她不是沒有,只是不去特別注意也就當雲煙了。
  
  「你扶搖直上當然能不想。」胤禛嗤笑了聲。
  
  沈睡看了他半晌,才說:「嘗嘗下等人的艱辛,也不是無利。」她只能這麼安慰他,從一個阿哥變成下人,還是男變女,任誰也接受不了。只是如今已成事實,不接受也莫可奈何。她只是有些擔心,不知康熙會把這個『沈睡』分到哪裡去。
  
  胤禛突然收斂了脾氣,「以你的年紀,每每說出的話都讓人吃驚,真不得不叫人懷疑你。」
  
  「四爺如今能選擇的,也只是相信我而已,不是嗎?」沈睡說完這一句,便轉身離開了房間。她算著時間,胤禛差不多又要入睡了,再者她也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
  
  胤禛捶了一下床沿,不得不承認她說對了,他如今只能相信她。
  
  「小順子,以後你的職責就是保護四爺,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報告。」沈睡討來小順子,就為了這,所以一回房她就這麼吩咐小順子。
  
  「可哪兒有奴才伺候奴婢的?」小順子愕然反問。因為知道如今的四爺是沈睡,他也就越發的不怕了。
  
  沈睡笑道:「我沒讓你跟在四爺身邊伺候,是讓你時刻注意四爺的安全。你知道他現在的身份不比以前,這宮裡規矩多,就怕招了誰的嫉。」
  
  「奴才明白了。」小順子這才懂,點著頭答應。
  
  沈睡懶懶的靠向椅背,「既然明白了,還不去?」
  
  「奴才這就去。」小順子暗惱自己怎麼像傻子一樣,嘴裡應著趕緊出去了。
  
  小順子剛走不久,沈睡就在幾個宮女的服侍下換好衣物,由小三子領著去讀書了。在21世紀,沈睡的父母聽從鄰居婆婆之言,每日必定抽出一段時間給沈睡朗讀詩書,所以沈睡雖然二十年來大半時間都處於睡夢中,但卻比同齡人多了一棵玲瓏剔透的心。
  
  好在四阿哥平日裡話就不多,除了小十三之外也不與其他人特別來往,而小十三因為箭傷未癒,康熙特准他半月時間養傷,故沒有來參加晨讀,這使得沈睡泰然自若的度過這段時間。只是在老師走了之後,小十三突然派人來了,低聲對她耳語了幾句。
  
  沈睡眉頭一皺,將視線投向了正拿眼瞧著她的其他幾位皇子,片刻後她有了主意。她一邊騰地站起,一邊驚訝的問小十三派來的奴才:「你說什麼?有三位母妃同時向皇阿瑪討要沈姑娘?」
  
  小十三新找來的奴才叫溫遠,此時他一見四阿哥將自己說的話當中抖了出來,不由得暗暗叫苦,但嘴裡卻不得不應道:「回四爺的話,是十三爺吩咐奴才來通知您的:宜主子、德主子、惠主子同時向皇上討沈姑娘為婢女。」
  
  沈睡沒說話,只是抬步往外走。
  
  「四哥,不如……我們幾兄弟一起去吧。」胤禟望了望八阿哥和十阿哥,見他們也有這意思,於是開口說道。
  
  沈睡笑了笑:「九弟,那就一起走吧。」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雖然她是第一次見,卻從他們的表情上便可猜到並對號入座。難怪人說『三歲定終身』,一個人的秉性確實是從小便定了的。
  
  不止是八阿哥他們三人,還有其他皇子也都散了場去觀這奪女大戲了。
  
  沈睡暗歎這皇宮裡爭鬥激烈,康熙只不過是稍加殊榮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便引得後宮一陣爭,她突然有些替胤禛擔心起來。無論康熙將現在的沈睡賜給哪位主子,胤禛恐怕都做不來婢女的事,更何況還有那身體特殊的體質束縛呢?怎麼十三的額娘章佳氏沒有去爭?即使是給了她,也好過給其他人呢。據她觀察,小十三現在是非常得康熙的寵愛的。
  
  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幾位后妃竟跑到了乾清宮去討人,此時應是康熙用早膳的時間,看來幾位妃子都是在互相較勁兒了。不過康熙向來對人寬厚,只怕今日之事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動靜,她最關心的還是如今的沈睡歸屬問題。
  
  眾阿哥們來到乾清宮,見幾位妃子與康熙剛用完早膳,坐在裡屋聊著什麼。眾人齊齊的請安:「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娘娘(額娘)金安。」
  
  「起來吧。」康熙笑著,抬眼看了看身邊幾位妃子,又說:「朕正在頭疼呢,不知該把那聰明的小丫頭賜給誰。朕倒沒想到,她這麼得人疼愛,竟出動了朕三位愛妃來討她。」
  
  德妃立刻澄清:「皇上,臣妾見她睡相著實可愛,又聽奴才們將她與皇上的對話傳得沸沸揚揚,所以才想將她收在永安宮,以作陪伴。」
  
  「皇上,臣妾是聽胤禟說那小姑娘機靈,睡夢之中還能聽聲辨氣,所以想討了回去加以調教。」宜妃也笑著解釋了自己討人之由。
  
  只有惠妃默默沒作聲,只是抬眼望了康熙一眼,但卻似乎有點無聲勝有聲之意,因為康熙也笑著回望了她一眼。
  
  沈睡站著,靜觀其變。康熙自然有他的主意,只怕心裡早有了譜兒了。
  
  「那你們呢?你們覺得沈睡應該去哪兒比較好?」康熙將三位妃子放在了一邊,問起幾個兒子來。
  
  大阿哥胤禔此時看康熙臉色和藹之極,於是上前一步說:「皇阿瑪,兒臣認為應先問沈姑娘的意思,看她想去哪兒。」
  
  康熙點了點頭,「本是該如此,不過她來自於民間,對這皇宮不熟,怕是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
  
  「皇阿瑪,兒臣以為宜妃娘娘說的有理。沈姑娘如今年紀小,應找個主子加以教導。」八阿哥胤祀出面為胤禟的母親說了好話。
  
  康熙皺了皺眉:「你難道不知道沈睡的體質?成日酣睡如何教導?胤禛,你怎麼看?」
  
  沈睡一聽點到自己,於是出列恭身回話:「皇阿瑪心裡已然有人選,兒臣再多說也無益。不過兒臣認為,無論將沈睡賞給誰都需要皇上的一句話。」
  
  康熙瞪了瞪眼,「什麼話?」
  
  「不調,不教,不責,不罰。」沈睡低垂著眼,聲音卻異常堅定。
  
  康熙面露笑容:「你倒是給朕說說這『四不』的意思。」
  
  「不調,意為主子無須管制沈姑娘,讓她自由進出;不教,意為主子無須教導沈姑娘,讓她自行學習;不責,意為主子無須辱罵沈姑娘,讓她得以保留民間純真;不罰,意為主子無須用宮規處置她,讓她直接聽命於皇上。」沈睡依著康熙的意思,將這八個字解釋了一通。
  
  「胤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縱容。」康熙收了眼光,端起桌上的熱茶,時不時的用茶蓋輕叩杯緣,卻並不急於入口。
  
  「若想得一格格,皇宮裡便有;若想得一才妃,皇宮裡也有;若想得一與眾不同,便只沈姑娘可有。」沈睡說完,便見康熙抿了一口茶。
  
  康熙放下茶杯,以讚賞的眼光看著四子,他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那沈睡年紀小小出言卻不凡,長的又溫潤可愛,雖然體質不比常人,總歸是在睡夢時也能保持幾分清醒。若讓她保留民間良性,又生長於皇宮,不知將來會變成怎樣一個可人兒。「德妃,沈睡就賜給你吧。這八字言,你可要記清楚。」
  
  德妃大喜,趕緊謝恩:「謝皇上恩典,臣妾謹記。」心裡卻對胤禛有了一些不滿,那八字言,給了沈睡極大的權利,讓她這個主子形同虛設。不過既然皇上最終給了她,看來皇上對她還是另眼相看的。
  
  沈睡接收到德妃的不滿,心裡淡淡的有什麼化了開去,卻不再看向德妃,退後再度隱於眾阿哥之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31 PM

05奉旨出使道別離

  胤禛發現,經過這些日子愜意的休養生息,這副身體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比如說,他白天即使在睡覺,精神也好了許多,倘若有他人同他說話,他也能對上個七八句而不覺得累。當然這個『他人』,就只有小順子了。
  
  不過他樂得輕鬆,其他奴才宮女什麼的來跟他說話,他怕是理都不會理。反正沈睡還算有心,替他爭取了個八字言的特權,所以額娘不管他,奴才們也不敢招惹他。
  
  終於又過了五更,他精神抖擻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獨自來到永安宮外的花園中小坐。只是那石凳涼,冰天雪地的更涼,他不禁暗惱沈睡這身子骨真是差,並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佳人獨坐,豈不寂寞?」怪模怪樣的聲調響起,令人一陣發抖。
  
  胤禛回頭一看,竟是十三弟!他怔怔的看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十三嘻嘻笑著,左手捂著右臂上的傷口,從牆上跳了下來。「小睡,這麼冷的天,你幹嗎一個人在這裡坐著?」
  
  胤禛回過神來,斥責他說:「你從哪裡學來的油腔滑調?還有,你跑到這兒來坐什麼?」
  
  小十三撇了撇嘴,「你怎麼跟四哥一樣?別忘了我們可是一般大小,不准你責罵我。」見沈睡不再說話,他才又補充了幾句:「這哪裡是油腔滑調?跟你開個小玩笑罷了。我知道你這時候醒著,所以跑來看看你,你知道平日裡皇阿瑪抓的緊,我沒時間啊。」
  
  胤禛聽出他語氣中的埋怨,也不說話,轉過頭看著飄雪不理會他了。反正他此刻是沈睡的身份,跟他也沒什麼好聊的。
  
  小十三可不樂意了,這皇宮裡就沈睡溫溫柔柔的能給他作個伴兒,不然他才不冒著大冷天來這裡找她呢!他想了想,湊到她面前去問:「你在母妃這兒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你為什麼叫德妃『母妃』而不像其他皇子叫『德妃娘娘』?」胤禛問出了平日裡不能問的話,以沈睡的身份。
  
  小十三立刻挨著她坐了下來,很正經的說:「當然要叫『母妃』了,因為我最喜歡四哥啊。四哥待我比待十四弟還好,我當然要奉德妃娘娘為母妃了。」
  
  胤禛一愣,低低的說:「四爺待你很好麼?」
  
  「那是當然了!反正除了二哥之外我就最喜歡四哥了。」小十三不知不覺的又靠近了她一些,嘴角飄起壞壞的笑。
  
  胤禛卻絲毫沒有覺察,因為他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姑娘家。他只是看著遠處想著十三說的話,不由得一陣溫暖。
  
  「花前月下,不錯嘛。」戲謔的聲音傳來,是九阿哥胤禟。
  
  胤禛心裡直歎氣,怎麼都往他這兒來了?當下站起來決定回屋,避開這幾個略有矛盾的弟弟,只是難以如願。
  
  「沈睡,上次是我救了你,你似乎還沒有道謝呢!」胤禟也從牆上跳下來,迅速擋在了她面前,心裡想跟著十三弟真是有收穫,原來他是跑這兒看沈睡來了。
  
  「多謝九爺。」胤禛忍住脾氣,道完謝繼續往裡屋走。
  
  「怎麼?跟十三弟就有話說,看見我就跑?」胤禟再度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隱隱有挑釁之意。但就連胤禟自己也弄不清楚,大冷天他為什麼要跑來這種地方找一個小姑娘晦氣……
  
  一個人影迅速從永安宮退出,直奔阿哥所。
  
  胤禛本就心情不佳,此時得胤禟挑釁,頓時發了怒。「讓開!」
  
  小十三從未見過沈睡發脾氣,此時看見她的怒顏,不由得想起了四哥時不時發怒的樣子,頓時愣在當場。
  
  沈睡得到小順子的報信,匆忙往永安宮去了。今天康熙特意准眾阿哥們休息,不必晨讀也不必練習射箭,她正心裡叫好,因為她對馬上功夫實在是沒有心得,這段時間都以身體不佳為由避免了,但不知能避到何時去。
  
  她一跨進永安宮,就見胤禛滿臉怒容,而小十三有些忌憚,胤禟則是微愕,大概沒想到小姑娘會發怒。沈睡即刻上前,站在了胤禛和胤禟中間,笑說:「九弟怎麼跑來永安宮與沈姑娘鬧了脾氣?要是皇阿瑪知道,可就……」
  
  「別動不動就用皇阿瑪來壓我!」胤禟滿心不悅,不知是因為看見他四哥,還是因為受了小姑娘的氣。
  
  沈睡不著痕跡的扯了扯身後胤禛的衣擺,依舊是笑著看胤禟:「四哥不是壓你,是為了你好。上次皇阿瑪就很生氣了,九弟不想再來一次吧?」
  
  胤禛被沈睡一暗示,只得也跟著說了句:「九爺還是回去吧,奴婢要睡了。」
  
  胤禟看了兩人一會兒,才恢復了笑容:「我走了。」說完快速消失在茫茫雪地裡。
  
  「十三弟,你還不走?」沈睡又開始趕小十三。
  
  小十三努了努嘴,不情願的轉身離開了。
  
  沈睡看了胤禛一眼,說:「當初四爺讓我不要壞了四爺的名聲,怎地四爺就想壞了我的名聲?」她說罷也不管胤禛的反應,就朝外走。
  
  胤禛瞪著沈睡的背影,惱怒的說不出話來。在他心中始終覺得彆扭,自己的身子如今卻活生生在自己眼前,裡面住著別人,怎麼想也不是個味兒。一番折騰之下,他便覺得站不住腳跟,蹌踉著挪到柱子邊,扶住就軟軟的向下滑。
  
  沈睡聽見身後動靜,回頭一看,知道他是又要犯困了,只得再度走回去,將他扶起來往裡屋走。
  
  小順子在暗處著急,天已經大亮了,沈姑娘要是再不快點就要被別人看見了。
  
  沈睡怎麼不知這道理?她將胤禛扶到床邊後,什麼也沒說就迅速出了房間,也迅速離開了永安宮。
  
  一路上她留心著,卻也沒發現有什麼人特別注意她,這才稍微放了心。只是她剛走到阿哥所,就看見李德全也往這邊走來。
  
  她站住腳步,等著李德全上前。
  
  「四阿哥,皇上有話,趕緊和其他阿哥一起恭聽吧。」李德全是總管太監,已經不像其他下等奴才婢女們一樣稱呼『爺』了,而是跟大臣們一樣稱其『阿哥』。
  
  沈睡於是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和其他阿哥一起跪在地上聽李德全傳話。
  
  「皇上口諭:眾皇子速至乾清宮見朕,不得有誤。」李德全尖銳的嗓音飄蕩在空中,也讓眾阿哥們心裡為之一緊,不知有什麼大事發生。
  
  沈睡向來隨遇而安,她也根本不急,只是跟著其他阿哥一起來到了乾清宮。
  
  康熙早已等在乾清宮,見皇子們都來了,於是放下手中奏折對他們說道:「今日召你們來,是為了一件大事。喀爾喀蒙古已經完全降附於大清,朕決定走下一步棋。這裡有一份密諭,是朕寫給科爾沁親王沙津的,但要可靠之人送去,並說明朕的意思。你們皇子中有誰願意去的,就告訴朕,這是獎賞。」說著就拿出一串佛珠,放在了書案上。
  
  沈睡原本默默聆聽著,突然見到那串佛珠,她的眼睛亮了。那難道就是……婆婆所說賞賜給雍正的後來從不離手的佛珠?
  
  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因為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路途遙遠不說,那邊又是叛軍作亂的地方,再加上一串小小的佛珠實在引不起人的念想。
  
  「兒臣願去。」沈睡當下朝前邁了一步,跪下請差。她不僅是為了拿到佛珠,也是為了躲過每日的騎射操練。否則日子一久,堂堂四阿哥竟不懂得騎射,誰人會信?
  
  康熙目光掃過其他皇子,見沒有人再有站出來的意思,心裡微微有些失望,於是將佛珠遞給了四子:「這是朕賞你的,你回京之日怕已是明年春了,到時也可以考慮給朕添幾位皇孫。」
  
  沈睡接過佛珠,心裡卻因康熙最後一句話而漏跳了一拍。她是斷然不會以胤禛的身份去寵幸那些王府女子,但再過兩年胤禛應該就有長女誕生……又轉念一想,屆時她該和胤禛換回身份了吧?況且現在已經拿到佛珠,就看用什麼方法回去了。
  
  「除了胤禛,其他人都退下吧。」康熙揮了揮手,命令道。
  
  於是房裡就只剩下康熙與沈睡兩個人,一時之間很安靜。
  
  「密諭上寫的很清楚,並不需要你再多加闡述。你去之後盡快回來,將那邊的情況報給朕聽就可以了,一路上多歷練歷練。」康熙看著四子,溫和的囑咐著。
  
  「兒臣明白。」沈睡恭身應答,模樣極討人喜。
  
  「沈睡那兒,怎麼樣了?」康熙狀似無意的問道。
  
  沈睡不易察覺的抬了抬眼皮,又迅速垂下,「兒臣每日給額娘請安,均未曾遇見過她,想必她終日沉睡,極少踏出永安宮罷。」
  
  「終日沉睡也未必不是福。」康熙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胤禛在說。末了他半躺於塌上,拿起奏折似乎要開始閱折子了。
  
  沈睡於是說:「皇阿瑪若要批閱奏章,兒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早作準備也好。」康熙這才真正打開奏章開閱。
  
  這佛珠……沈睡摸著手腕上的佛珠,心中已是萬千思緒掠過。她正好藉著稟告德妃的機會,去做實驗。
  
  待來到永安宮,德妃正閉目養神。沈睡剛一踏進去,德妃就醒了。
  
  「兒臣給額娘請安。」沈睡行了下跪禮,卻見德妃手中正捏著一個小馬褂。她留了些心,發現那上面刺有『二十七年戊辰正月初九酉時』字樣,心裡一合計,便有了答案。
  
  德妃聽見聲響,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小馬褂捏緊放置於寬大的衣袖之下,兩手交握。「怎麼這時有空來見額娘?」
  
  「兒臣是來辭行的,皇阿瑪派兒臣去遠方做差事,明天春天才會回來。」沈睡說完之後,從德妃眼裡找不到一絲離別之情,頓時明瞭。德妃只思念十四阿哥,卻不把大兒子放在心上,不過從上次昏睡後的情況看來,胤禛稍對她和顏悅色她也是驚喜的。所謂遠則疏,近則親,也不能完全怪她。
  
  「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德妃看了自己兒子半晌後,終於找出這麼句話來。他離開已故皇后不到五年,平日裡也不與她親近,她這個親生母親見了他不敢格外造次,竟有些怕他……
  
  「謝額娘,兒臣告退。」沈睡無奈的想道,德妃都不叫她起身麼?是忙於藏十四阿哥的馬褂,還是忘了?
  
  這麼想著,她又轉到胤禛的房間,見他沉睡著,就走過去輕搖了幾下。
  
  胤禛翻了個身,眼睛雖未睜開,嘴裡卻說道:「知道是你,有什麼事說吧。」剛一說完就驚覺自己左手手腕上多了個什麼東西,右手探過去一摸,似乎是串珠子。
  
  沈睡很失望,因為佛珠戴在她自己身體上,太大。
  
  「你這是做什麼?」胤禛手一抖,佛珠就掉在床上。
  
  「沒什麼,皇上賞了我一串佛珠,所以想戴給四爺試試。」沈睡輕言避過,復而撿起那串佛珠,再次戴入自己手腕。看來自己那副身子還未到年紀,這串佛珠是戴不上去的。這也就是說,她要等到長大了……婆婆曾說她要到該去的地方才會長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皇阿瑪不會無緣無故賞你,你做了什麼?」胤禛立刻警覺了。
  
  沈睡本來就是專程前來告訴他的:「皇上命我前去蒙古傳信,怕是明年春才能回京了。四爺有八字言護身,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為什麼事先不跟我商量?你接這差事做什麼?」胤禛動了氣。
  
  沈睡微微歎氣,「四爺認為我在宮裡真的好麼?我已經借『身體不適』為由,每日避去了騎射練習,但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胤禛沉默了。她說的沒錯,只要皇阿瑪哪天心血來潮試她的騎射之術,便會露出馬腳。但是……
  
  「四爺放心,我會盡快趕回來的。」沈睡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卻因他未睜眼而又收了起來。
  
  胤禛沒答話,靜靜的彷彿睡著了。
  
  沈睡知道他沉默就代表他同意了,雖然可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再次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她轉身離去。
  
  只是,擺平了胤禛,卻還有小十三在阿哥所裡等著沈睡。
  
  「四哥!為什麼不請示皇阿瑪把我也帶去?」小十三正發著脾氣,怪四哥不帶他一同前去。
  
  沈睡眼皮都未抬,任小十三在房裡撒野。
  
  「四哥!」小十三動氣了,他可不想一個人留在京城,雖然二哥他也喜歡,可就是覺得二哥越發的變化大了,還是覺得四哥好。
  
  「四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小十三跺腳,這還是第一次他敢跟四哥面對面的碰上。
  
  小十三猛地撲上前,搖著他四哥的手臂,央求著:「四哥,你帶我去吧,我保證不搗亂,不爭強,不鬥勇……」
  
  沈睡這時才抬眼看著他,輕輕撥掉他攀在自己手臂的爪子,「你也去了,沈睡誰來照顧?」
  
  小十三頓時噎住了,一會兒自己撒開手,怏怏不樂的坐在一旁生悶氣。
  
  「十三弟,四哥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皇阿瑪絕不會同意你出宮。你還是呆在皇宮,顧著沈睡別讓人欺負她。」沈睡囑咐著,又暗想:要把小順子一同帶去,還是留在皇宮保護胤禛?不過,若她這個主子離開了皇宮,小順子又怎能名正言順的保護胤禛呢?算了,還是帶在身邊吧,自己出門在外也得有個人照應著。
  
  「那好吧,四哥可得快些回來。」小十三終於鬆了口,大概也知道他皇阿瑪是不會讓年紀這麼小的他去蒙古的。
  
  沈睡笑著點了點頭。
  
  小十三頓時丟開氣憤,說起沈睡的事來:「四哥,額娘說沈睡小小年紀就能得到皇阿瑪賞識,好福氣呢!當初四哥還不肯讓我救她,現在看來我救的多麼對。」
  
  沈睡見他得意之色顯在臉上,就低低的說了一句:「是福是禍,還未曾可知。」
  
  「四哥,這是什麼意思?」小十三顯然還不能理解這麼深奧的東西,於是開口詢問道。
  
  沈睡搖了搖頭,「十三弟快去睡吧。」她只是一介民間女子,又擅闖皇家獵苑,按理說不是死罪也難逃板子。就算康熙是位明君,不罰她也斷不會將她收入皇宮,給她如此高的殊榮。然而這一切就這麼發生了,她不禁懷疑起康熙的真正用意,特別是在被他幾次頗有深意的問話之後,這種感覺更加明顯。她卻並不害怕,既來之,則安之,不是嗎?
  
  小十三臨走時還擠眉弄眼:「四哥想和四嫂親近了。」
  
  小十三的戲言惹得沈睡一陣冷眼,她也確實為這件事煩憂。幸好這古代人的思想畢竟封建,這麼久了也沒哪位四爺的女人不經傳喚就來騷擾她,她也省了那許多麻煩。
  
  三日後,沈睡奉皇命出發了。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去,就是半年多。



06春雨險使人不還

  寒冬一過,冰雪融化,細細的春雨開始了潤澤大地的旅程。皇宮裡也有人因這雨,格外的憂心。
  
  四阿哥胤禛,奉旨外出已近四月,前半月就收到先行官送來的信,說是四阿哥隨後就到。可如今又過了半月多,四阿哥卻音信全無了。
  
  眾人不知道的是,此時沈睡與小順子正在艱難的求生。六天前的一場春雨綿綿不斷,最後竟轉為暴雨,衝垮了一座大山腰身的大量泥土,鬆鬆垮垮在她們路過時剛好從山上滾流下來。沈睡第一反應便是讓眾人撤退,誰知還來不及命令,隊伍便已經被大量泥土雨水混合而成的泥流所吞沒。
  
  沈睡再次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因被小順子死死扯住了辮子,因而與小順子一起被衝到了山腳。幸好這泥流極其普通,只是隨行隊伍卻早已分散,不知其他人都在何方了。
  
  她吃力的爬起來,這才覺得頭皮疼痛,不由得摸了又摸那救了她性命的長辮子。再一看小順子,滿臉泥土,她拍了他許久才讓他醒了過來。
  
  「主子……」小順子帶著哭腔,高興著總算沒讓主子喪命。
  
  沈睡將長辮子從他手中扯了過來,甩到腦後,又撿起帽子戴上,雖然髒兮兮的也比她光著半顆頭好看。「先看看這是哪兒吧。」
  
  小順子不禁佩服起這位主子來,這麼大事她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第一反應便是尋找出去的路。他當下也振作起來,跟在了沈睡的後面。
  
  荒無人煙……沈睡下了結論。一路上帶的吃的喝的全毀在這泥流之中,隨行其他人員也不知是死是活。沈睡帶著小順子沿著泥流經過的方向一直往前探尋,直到天近黃昏時才發現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大抵是因為帶著的物品多,被泥流衝下來時撞死的、壓死的,馬車也散了架。
  
  饒是沈睡平日裡再冷靜自持,此時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見著真正慘死的人,還是因她而死的,便再也忍不住了。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之後,沈睡就彎著腰大吐特吐起來。
  
  「主子,主子!」小順子慌了手腳,只能不停的由上往下撫著她的背,也不知再該怎麼做。
  
  沈睡好不容易止住了身體的不適,她撇過臉對小順子吩咐道:「先找個地方落腳吧。」她在心裡默默的替死去的人哀悼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滿是屍體的地方。
  
  山腳下是一片平谷,似乎並無出路,只有稍高的坎兒上四周有著鬱鬱蔥蔥的樹木。兩人跌跌撞撞又行至天黑,也沒有發現一戶人家。沈睡從來沒有外出過,小順子更是自小呆在宮中,根本不懂得野外求生之道,麻煩於是接踵而至。
  
  一是沒有食物,二是沒有住所,三是野外怕有野獸。沈睡心裡明白這個道理,但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只能帶著小順子四處尋找,尋找庇護之所。
  
  兩人又累又餓又渴,終於體力不支在樹林中倒下了。
  
  沈睡瞇著雙眼看那無星無月的夜空,心裡竟什麼感覺也沒有,只是覺得小順子本是小十三的親信,是可以在宮裡享福的人,卻硬被她討了過來遭此大難,有些歉意。
  
  小順子早已昏了過去,因為他為了保護主子,腦袋上本就受了傷,此時再一折騰更是頭昏眼花再也支撐不住了。
  
  這佛珠,難道是要這樣帶她回去麼?沈睡雙手交握,將佛珠朝上,可惜佛珠畢竟不是夜明珠,不會發光,在黑暗中一點也看不見。就這麼等著,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沈睡又想到自己是原身落入這個時空,如果死了還怎麼回去?所以這理由就也不通了。
  
  這時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冰冷的雨水滴在她臉上,讓她格外的清醒。然而她卻在這種短暫的清醒之下睡去了,還睡得很沉。
  
  康熙今天照例檢查各皇子的讀書情況,卻發現十三子胤祥不在其列,心裡奇怪就問李德全。李德全眼尖的看見十三阿哥的奴才在那站著欲言又止,於是走過去低聲詢問了幾句。
  
  「回皇上,十三阿哥,他病了。」李德全得到答案,趕緊回過頭來給皇上報告。
  
  康熙皺眉:「病了?怎麼沒人向朕稟報?」
  
  「回皇上,十三阿哥是今兒早才病的,這奴才剛來給十三阿哥告假。」李德全心想著幸好問了緣由。
  
  康熙掉頭就朝阿哥所走去,一邊吩咐李德全:「召御醫給十三阿哥看病,朕先過去。」
  
  「奴才遵旨。」李德全得了令,朝身後的張公公使了個眼色,便走了。那張公公趕緊跟在康熙身後,陪同著一道去阿哥所。
  
  康熙走進房間時,見十三子胤祥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於是上前握住他的手:「胤祥,你覺得怎麼樣?」
  
  「皇阿瑪……」小十三聲音虛弱,掙扎著想起身給皇上請安。
  
  康熙趕緊按住他:「快躺著,不用請安了。」轉過頭又叫道:「李德全還沒到?」
  
  張公公正想回話,就見李德全匆匆從門外走進來,於是就退到一邊去了。
  
  「皇上,御醫來了,正在門外候旨呢。」李德全顧不上喘氣,趕緊對皇上說。
  
  「還不快讓他進來給十三阿哥把脈?」康熙站起身來,騰出位置給御醫。
  
  「王御醫,快進來吧。」李德全朝門外喚了一聲,也站在一旁去了。
  
  那王御醫得了旨,趕緊進來先對皇上行禮,然後和身後其他兩人去給十三阿哥看診。不一會兒他便稟告皇上說:「啟稟皇上,十三阿哥是微染風寒,微臣開個藥方,再配以薑湯發汗即可。」
  
  康熙點了點頭,揮手讓王御醫去準備,再度來到床前對十三說:「胤祥,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外出了,好好養病,朕過幾日再來看你。」
  
  「皇阿瑪政務繁忙,不必掛念兒臣,兒臣得的只是小病,養幾日就會好了。」小十三誠懇的說道,很是為人著想。
  
  康熙眼裡露出讚賞,又囑咐了身邊伺候的奴才幾句,便離開了。
  
  皇上走後不久,皇太子胤礽就進得房來。他摒退左右,等屋裡的奴才們都出去之後才開口責怪小十三:「十三弟,我不是說過不同意嗎?你怎麼就自做主張了?」
  
  小十三此刻卻並不如先前那般虛弱了,他起身下床,有些調皮的笑說:「我知道二哥會幫我的。四哥怕是在外面遇到困難了,我要出去幫他!」
  
  「十三弟,我也替四弟擔心。只是……」胤礽皺了皺眉,「出宮不是那麼好玩的,你年紀又小,叫二哥怎能放心?」
  
  小十三心裡明白,只有二哥以太子的身份才能幫他出宮,此時就忍不住苦苦哀求起來:「二哥,我會小心的。再說四哥有難,我們怎能袖手旁觀呢?」
  
  「皇阿瑪不是已經派了大內侍衛去搜了嗎?十三弟就不用多慮了。」胤礽仍是不鬆口。
  
  小十三眉一抬,鼻子裡哼了一哼:「總之讓我呆在宮裡等消息,我是辦不到。二哥要是不幫我,我就自己想辦法出去。」
  
  胤礽見他態度堅決,又想到胤禛和胤祥到底是自己這邊的人,不由得陷入了兩難之中。好一會兒他終於說:「好吧,我會叫索額圖在外面安排一批侍衛跟隨你,你萬事小心。這是我的牌子,你可以裝扮成奴才說是奉了我的命令出宮辦差,沒人會攔你。」說著就掏出一塊牌子,遞給十三。
  
  小十三歡喜的接過,連連道謝:「謝二哥,謝二哥,我一定會小心的。」
  
  「你的身子骨沒問題吧?」胤礽見他臉色依舊不怎麼好,於是順口問了句。
  
  小十三拍了拍胸脯:「二哥放心,我掂量著病的呢!」他可不會真把自己弄的起不了床,否則他怎麼去幫四哥?
  
  「我最多給你半月時間,否則皇阿瑪一定會來看你,到時就穿幫了。」胤礽不放心的又囑咐了幾句。
  
  小十三知道太子在宮裡一定可以幫他擋些時日,畢竟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向著太子的,只要太子說一聲,那些大臣就會幫他拖住皇阿瑪。他連連點頭,「我記住了。」
  
  胤礽走出門外心裡仍有些忐忑,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萬一皇阿瑪發現了,可怎麼辦才好?只不過,若不同意的話,以十三弟的性格怕是會惹出更多的麻煩,到時就更不好收攤了。看來,他只能讓索額圖多派些人暗中保護他了。
  
  「主子,主子……」低低的叫聲讓沈睡再一次睜開了眼,她發現自己身處一間茅屋之中,而那低低的呼喚聲正是從小順子口中發出來的。
  
  「主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小順子見她睜開眼,忍不住喜極而泣。
  
  原來她沒死。沈睡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見除了自己和小順子之外,屋裡還站著一個老先生,心裡暗忖原來是這老先生救了她們。「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未知老先生尊姓大名?」
  
  「我一個大老粗可不懂你那些文謅謅的話,我叫趙良棟,你叫我趙老兒就好了。」老先生將手中的粥碗遞給沈睡,又瞅了一眼小順子說:「你這個隨從還真夠忠心的,竟以血餵你,若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他就沒命了。」
  
  沈睡看向小順子,內心不知是什麼情緒在翻湧,「小順子,你……」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沈睡,不是他的四爺,為什麼會這麼做?
  
  小順子訥訥的低下頭,半晌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跪下請罪:「奴才一時心急,對主子不敬,請主子治罪。」雖然不是四爺,但沈姑娘要是出了什麼事,四爺可怎麼辦吶……況且沈姑娘如今佔了四爺的身體,原本可以取而代之,但她卻沒有。她不僅為四爺在皇上面前求得護身符,還對自己也一路照顧並沒有給他難堪過,所以沈姑娘是個好人,他這麼做也是應該的。
  
  沈睡默然許久,才起身對趙良棟躬身:「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良將功臣趙將軍,失敬了。」
  
  趙良棟咳嗽了兩聲,轉過背就不理她了,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沈睡啞然,知道是自己再度拽文惹惱了他,只不過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回頭又問小順子:「你身體好些了告訴我,我們盡快返京。」
  
  小順子趕緊回道:「回主子的話,奴才沒事。奴才只剛劃開口子,都還沒來得及餵給主子,趙將軍就到了。所以主子要什麼時候動身都可以。」
  
  「看你這身打扮,再聽你們說話,我斷定你不是富貴子弟就是王親貴胄。那些死了的人也是你的手下吧?寧夏隔京城可還遠著呢,你們確定知道路線?」趙良棟顫微微的站起身來,提醒著他們。
  
  沈睡不說話了,因為趙良棟說對了,她不知道路線,恐怕小順子也不知道。何況路途遙遠,她們也沒有盤纏,怎能到達京城?趙良棟鐵定知道,但他年紀已大,斷然不可能帶她們去京城。而這次去給科爾沁親王送信,又是假扮成商隊去的,所以她也不可能以胤禛的身份要求當地官員護送她,否則便是違抗了皇上的聖旨。
  
  「待會兒有家丁來接我,不如你們就先去我家,到時我再派人帶你們去京城,怎麼樣?」趙良棟只覺得面前的人氣宇軒昂,不像是平庸小輩,依稀又覺得在哪兒見過。等他仔細想了想之後覺得曾經在面聖時似乎見到那年幼的四阿哥與眼前這人有些相像,但他卸任已經十數載,也不敢妄下定論,心裡就想著先把他們接到自己家裡,然後再慢慢套口風。
  
  「如此,便多謝趙將軍了。」沈睡笑了笑,以禮謝過。
  
  趙良棟越看越像,於是客氣道:「不敢。」
  
  稍後果真有幾個人抬著轎子來接趙良棟,本來趙良棟讓沈睡進轎,沈睡卻拒絕了,理由是客不奪主權,趙良棟只得作罷。
  
  一行人於是來到趙良棟府中,沈睡在心裡對他的印象上升了幾分,因為他府裡的擺設十分簡單,看起來他曾經也不是個貪官。
  
  趙良棟沒有怠慢兩人,將府裡最好的地方安排給了他們,之後又吩咐下人好生招待。沈睡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了幾分瞭然,但也不出聲阻止。
  
  沈睡在趙良棟府中一住便又是半月,因為小順子身體虛弱,整日頭痛,大夫來查後說是頭部撞到硬物所致。沈睡就估計著是救自己時小順子撞了頭,於是體恤他也無法拒絕趙良棟的挽留之意,就留了下來。趙良棟與沈睡很快成了忘年交,只是沈睡下棋從來沒贏過他。
  
  「公子,這下棋就跟戰場上殺敵一樣,你總是一副軟心腸怎麼能贏我?哈哈哈……」趙良棟說的是沈睡每到關鍵之處就不忍封死他的棋路。
  
  沈睡莞爾,說:「棋盤終究不是戰場,若苦力經營卻忘了下棋的樂趣,不下也罷。」
  
  趙良棟愣了愣,接著又大笑:「說得對,說得對!」
  
  「主子,主子!」沈睡正聽他笑的歡,小順子在這時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口裡不停的叫著。
  
  沈睡等他站定後才問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是十三……十三爺到了!」小順子高興的說。
  
  沈睡站了起來,「十三爺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來找四哥的。」小十三這時已經進了趙府,找到了沈睡他們。
  
  沈睡怔怔的看著他,恍如隔世。小孩子沖的真快,這不過才半年功夫,他似乎長高了好大一截。
  
  「怎麼?四哥見到我就傻了?」小十三猛地衝過來抱住久未見面的人,心裡直歡呼著四哥沒事,沒事真好!
  
  沈睡略微有些狼狽的退後幾步,並扒下他的八章魚手,「你怎麼出來的?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四哥你害我好找啊。」小十三頓時臉皺成一團,「我帶著一批人沿路追查,後來聽百姓們說前段時間有一座山滾落泥流,死了好多人,但都不知道是什麼人,所以我就帶人追到那山腳下,卻沒在屍體裡找到四哥和小順子。我斷定四哥平安無事,再後來我發現了茅屋,又四處打聽之下才知道是趙良棟所有,這才找到了趙府,找到了四哥。」
  
  「那些屍體……你安置了沒?」沈睡眼皮閃了兩下,胃裡又忍不住有些翻湧。
  
  小十三愣了愣,才說:「我已經通知官府了,會有人去辦的。」
  
  「趙將軍,我要回京了。」沈睡抬眼望向趙良棟,辭行。
  
  趙良棟也回望著她,說:「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睡笑了笑:「我以為趙將軍真看破世事了呢。」
  
  「不,我是有件事想拜託你,但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能拜託的人。」趙良棟一臉嚴肅,隱隱帶著些懇求的意味。
  
  沈睡沉默了一會兒,走到趙良棟的面前低聲對他說了幾個字,就看見趙良棟神情變得激動起來。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趙良棟眼眶似乎有些濕潤,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交給了沈睡:「等我哪天去了,還請您打開來看,千萬……別忘了。」
  
  沈睡默默的接過信,揣入懷中,很自然的點了點頭。
  
  趙良棟躬身退立一旁,無聲的給這兩位皇子送著行,心裡最後一點牽掛於是放下了。
  
  沈睡沒有再回頭看他,只是帶著十三和小順子離開了趙府。至於那封信,她不用看都能知道趙良棟所求之事是什麼。雖然趙良棟也有利用她之嫌,但說起來他也是清廷名將,能做的,她會為他做。
  
  回京城的路上,小十三興奮的說這說那,沈睡看著他略微長大了些的臉,心裡想著這是她第二次被他給救了。回京啊,不知那位四爺再見到她第一句話會是什麼……怕她跑了?還是怕她死了兩人換不回來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35 PM

07儘是荒唐是人為

  沈睡回宮之後,小十三的表演有些過了頭,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因為小十三是偷跑出來的,所以不得不先行一步回宮,只派人給那些奉了皇帝命令出來尋找四阿哥的大內侍衛送了信,讓他們護送四阿哥回京。當沈睡一踏出趙府,就被大內侍衛接去了,而小十三此刻已經喬裝打扮回了宮。
  
  等到沈睡好不容易到達了皇宮,卻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康熙在等著召見她。她片刻未曾停留就趕到了乾清宮,只見除了康熙之外,還有其他幾位皇子和大臣在裡面。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沈睡跪了下來,並將科爾沁親王交給她的回信呈給康熙。
  
  康熙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就立刻上前將信接過來交給康熙閱覽,康熙看了之後連連點頭,「很好,很好。胤禛你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謝皇……」沈睡剛要謝恩,卻被一個身子衝撞到了一旁,她聞到那股子味道,就只能在心裡苦笑。
  
  衝進來的正是小十三,他聽說四哥回了宮,於是在皇太子胤礽的指示下進來嚎啕大哭,因為他離開的那些日子幾次險些被皇上發現了。
  
  「四哥,四哥……」小十三死死的抱住沈睡,並往她身上揩眼淚:「四哥終於回來了,我想死四哥了!」
  
  「胡鬧!胡鬧!這成何體統?!!」康熙先也是被驚了一驚,等看清楚人之後又有些哭笑不得,但胤祥又畢竟是心裡念著哥哥,他也不好格外叱責。
  
  小十三這才起了身,淚眼朦朧的給皇上請安:「皇阿瑪恕罪,兒臣實在是過於想念四哥,所以一時才失了態。」
  
  康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表演,又想起大內侍衛的回稟,心裡直掙扎。
  
  沈睡見了小十三的胡鬧,又見到康熙臉上神情有些不對,於是再度恭身說道:「皇阿瑪,兒臣一進宮就聽說十三弟病了,此刻又這麼哭鬧怕是傷了身子,請皇阿瑪恩准他先回去休息吧。」
  
  康熙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胤禛,終於還是不忍下令揭穿胤祥,於是點了點頭:「胤祥,你和你四哥先去歇著,等休息好了朕再傳你們。」
  
  「謝皇阿瑪恩典。」沈睡再次拜謝後,拉著小十三退出了乾清宮。
  
  等走遠了些距離,沈睡敲了敲小十三的額頭,責備著說:「誰讓你進去胡鬧的?也不怕皇阿瑪懲罰你。」
  
  「二哥說的嘛,怕皇阿瑪有所懷疑,所以讓我哭的真實些。」小十三頗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欲蓋彌彰!」沈睡搖了搖頭,又囑咐說:「十三弟明日抽個空去見見皇阿瑪,認個錯,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出來,不要有半絲隱瞞,記得將罪責全攬到自己身上,不要抖落出太子。」
  
  「為什麼?難道皇阿瑪發現了什麼?」小十三心裡還是顧忌著他皇阿瑪的,畢竟龍顏大怒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你以為皇阿瑪那麼好騙的麼?你做的那些事,他怕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你乖乖的認錯他反而不會罰你,否則哪天一想起來倒還要懲你的。」沈睡微微歎氣,心裡直佩服康熙,明知道小十三出了宮卻沒有罰他,恐怕一是因為他心裡念著哥哥,二是因為確實疼愛他和太子吧。畢竟罰了小十三,那麼太子也難逃干係。
  
  「知道了,還是四哥看事清楚。」小十三佩服的說。
  
  沈睡這下子就想起了真正的四阿哥胤禛,眉頭皺了皺決定先去休息,等五更後再去見他。
  
  胤禛醒來時,就知道房裡多了個人,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誰,可他也不開口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那人。
  
  沈睡見他那模樣,知道他有氣,於是走近了些叫著:「四爺。」
  
  胤禛按捺了又按捺,誰知一開口卻說了句;「我還以為你會等皇阿瑪把我這所謂的沈睡許配給了人,才捨得回來。」
  
  沈睡是不想笑的,可見自己的臉配上胤禛那副冷淡,再配以這般好笑的諷刺話語,她實在忍不住就輕輕笑了。
  
  「哼!」胤禛微惱,但他實在也想不出什麼話來跟她說,就將臉偏向一邊去了。
  
  沈睡止住笑後,仔細看了看胤禛,說:「我這身軀,似乎長大了不少。」稚嫩在慢慢開始褪去了,難道真應了婆婆所說,在這裡她會長大?不可否認地,她心裡是有一絲高興的,沒人願意永遠七八歲。
  
  「我比你清楚!」胤禛剛說完,臉就迅速紅了,他實在惱怒自己為什麼會陷入如今的尷尬場面……
  
  沈睡也愣住了,然後頗不自在的轉過身,她才應該是那個感到尷尬的人。按理說她雲英未嫁,卻熟知了男人身體的任何奇妙之處,然後自己的身子又在另一個陌生人手中……唉,這老天,還真會作弄人吶。
  
  她拋卻了那些令人羞赧的念想,轉而想起另一件大事:「四爺,您已經十七歲了,按理應該給皇上添一位皇孫了,可……」她頓了頓,徵求他的意見:「四爺您說該怎麼辦?」
  
  胤禛這才重新轉過頭來看著她,半晌試探著問:「你想碰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自然是胤禛的福晉和未冊封的格格們了。沈睡攸地回身:「我是女人!」
  
  「八歲的女人,有什麼好驕傲的?」胤禛有些嗤之以鼻,不過看她的反應倒不像是心懷不軌,只是以她的年紀來看,她的鎮定及智慧有些難以令人置信。
  
  沈睡冷靜了下,再次提起話題:「四爺,現在不是討論我年紀的時候吧?倘若四五年後四爺才能與我身份對調,那麼四爺要等到二十一二才給皇上添孫?恐怕到時流言蜚語,會令四爺吃不消。」他應是今年得長女,她不想改變歷史,也不覺得有改變的必要,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那麼,最好的結果便是這裡仍是這裡,而她仍是她。
  
  「吃不消的是你又不是我。」胤禛突然此刻心情很好,因為要面對難題的是沈睡。
  
  沈睡看出了他的幸災樂禍,轉而一笑說:「既然四爺雅致頗高,那麼小女子只好奉陪了。四爺的女人想必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只好勉為其難給四爺添幾個兒女了,反正身體也是四爺的,不是嗎?」
  
  「大膽!我都沒碰過,你敢碰?」胤禛惱怒的喝道。
  
  沈睡這次確實被他嚇住了,不是因為他的怒氣,而是因為他的話。她記得,胤禛十歲時宋氏就進了門,十四歲時烏喇那拉氏就嫁給他做了福晉,在給胤禛生了孩子的女人中這兩位是最早進門的了,至於其他的女人她倒沒有注意過。而現在好歹已經過了五六年,在古代這個年紀皇子是早已在宮女的教導下嘗過魚水之歡的了,可胤禛卻說他沒碰過那些女人,怎麼可能呢?這樣想著,她看向胤禛的眼神裡就充滿了懷疑。
  
  胤禛在她的目光下有些狼狽,但話已經說了出來,不承認也沒辦法了。他悶聲悶氣的說:「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不錯,皇子們是很早就有宮女教導,不過你四爺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再說我忙於練武讀書,哪兒有時間風花雪月?」
  
  「呃……抱歉。」沈睡微微感到歉意,同時對他的潔身自好感到很是敬佩。
  
  胤禛琢磨了許久,對沈睡交代著:「你這樣……」
  
  這……是不是太……沈睡終於難得露了些驚訝的神態在臉上,因為這位四爺竟命她現在就回去告訴最早進門的宋氏,讓宋氏假裝懷孕。在快到生產的時候,她再去民間抱養一個女嬰,還要是那種養不活的,充當長女。
  
  「怎麼?這是目前唯一能行通的辦法,你有什麼為難的?」胤禛見一向冷靜自持的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於是好笑的問她。
  
  「四爺……宋氏會聽話嗎?而且這件事一旦洩露,不僅皇上會大怒,連天下也會為之震動的。」沈睡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中,一不小心性命就會不保。
  
  「這就要看你如何威脅宋氏,又找什麼人去尋找女嬰了。」胤禛心裡,倒一點不擔心。他似乎覺得這個年紀小小的姑娘,定擔大任。何況為了她自己的性命,她不也得冒上一險嗎?
  
  沈睡突然一笑:「四爺,您就別打啞謎了,還是告訴我哪些人可以用吧。」
  
  真是只小狐狸!胤禛本還想讓她苦惱一會兒的,見她這麼說了,只得抖了幾個人名出來,並又囑咐她:「要想讓福晉她們閉嘴,你得用點手段。」
  
  「她們既已跟了四爺,自然不敢違抗四爺的命令,何況抖出去對她們也沒有好處,四爺這倒是多慮了。」沈睡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因為那些女人說出去只會給胤禛招罪,那麼她們連帶著也沒有好下場,否則胤禛沒有碰過她們,她們怎麼沒有跟娘家人哭訴呢?恐怕這種失寵丟人的事,她們也斷然不會跟外人說。她只是怕出去辦事的人走了風聲,那麼就不好辦了。
  
  胤禛沒有跟她說明的是,她一旦去找了那幾個人,那麼後事必定有人辦妥,恐怕死在這件事上的人也會有幾個。胤禛之所以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婦人之仁,壞了事。
  
  不久,宋氏懷孕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有人驚訝有人喜,不過她的身份不怎麼高貴,前來祝賀的人倒也不多。可沈睡心裡舒坦了,因為來串門的人越多,敗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睡極少去看望宋氏,因為很尷尬。實在躲不過了去看過宋氏一兩次,只看見宋氏那含幽帶怨的眸子,她心裡就沉甸甸的。而幾乎是非常自然的,她對這個皇宮產生了反感,女子不得丈夫寵,便只能淒苦一生啊。
  
  小十三每日都會與她親近,而她因為得第一個孩子的緣故,康熙也極少召見了。她又一次避過了騎射的練習,算是好運。就在這麼一天天的苦挨下,終於到了宋氏應該生孩子的時候了。
  
  胤禛告訴她的那些人,一些是宮裡的,一些是宮外的。她沒有去關心他們是如何將孩子偷抱進來,又如何買通了那些接生的女人和御醫,她只是在等罷了。
  
  阿哥所裡四阿哥的寢宮好熱鬧,端著熱水進進出出的,外面著急的奴才們,當然她這個所謂的『阿瑪』也在等著。看著那真的不能再真的帶血的水盆,再聽著宋氏真切的哭喊聲,她突然覺得噁心,卻只有感覺,吐不出來。
  
  「生了,生了!是位格格!」接生婆歡喜的打開了門,對著外面喊道。
  
  沈睡在其他人的簇擁下進了房,安慰了宋氏幾句,又抱了抱那『剛出生』的女兒。出生沒幾天,但氣色不太好,果然是帶著病的孩子。這孩子,不滿月就會夭折了去。她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但見宋氏眼裡也滿是淒苦,她忍不住放下孩子走了出去。
  
  呼吸著園子裡的新鮮空氣,沈睡眼裡竟已蓄滿淚水。上天為什麼要將她帶到這個地方?為什麼會因為她與胤禛的一場荒唐,而接二連三製造出了更多的荒唐?胤禛即使再不近女色,也斷然不會在十六歲之後還不與自己的妻妾圓房的。若不是她來到這裡,恐怕胤禛這時候是真的會臨幸宋氏及其他女人,也會真的生下自己的孩子吧……
  
  「四哥,你怎麼了?」小十三本是來給四哥道喜,誰知卻看見他四哥並不如他想像的那般開心,於是悄悄的走近,關心的詢問。
  
  沈睡眨了眨眼,迅速在回頭時不留痕跡抹掉眼淚,然後笑著說:「四哥是高興,第一次為人父呢。」
  
  「我還以為四哥是不開心得了格格,不是貝勒呢。」小十三也不是沒瞧見那眼睛裡還有一點紅潤,像是落過淚了的。
  
  「哪裡的話。」沈睡又敲了敲小十三的額頭。
  
  小十三一邊嘟嘴,一邊抱怨著說:「四哥以前從不敲我,怎麼現在這麼愛敲我的頭了?以後我變傻,都是四哥害的。」自從四哥昏睡後,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有時甚至帶有一點寵溺,讓他既開心又有點害怕。開心自是不必說了,害怕是因為怕以後四哥不疼他了,他會不習慣。
  
  沈睡慢慢收回手,沒有說話。因為小十三兩次在她危難時出現,她與他親近了些是很自然的。
  
  「四哥,要不要一起去告訴沈睡這件事?我想她也會開心的。」小十三建議道。
  
  沈睡搖了搖頭:「不必了,想來額娘已經告訴她了吧。」她此時的心情,實在不宜和胤禛見面,她或許會說出什麼不敬的話,惹怒了他。
  
  「四哥,我進去看看小格格。」小十三畢竟童心未泯,一心只想著去見那可愛的小女嬰。
  
  沈睡笑道:「十三弟去吧,四哥在這兒站會兒。」
  
  小十三有片刻的不解,不過終於是進了屋,瞧小格格去了。
  
  因為四阿哥長女誕生,康熙特意為他建造了府邸,雖然還沒有下詔書宣告於世,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府邸是為四阿哥建的。
  
  果然還沒來得及給小格格辦滿月酒,小格格就夭折了。宋氏哭的猶為傷心,因為是四阿哥的長女,連皇上都來安慰宋氏了,這在當時是絕大的殊榮,宋氏恐怕也心裡歡喜,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有這樣的待遇的。
  
  再過了半年後,康熙終於將建好的府邸賜給了四阿哥胤禛,絕大多數人心裡都明白,皇上是為了讓四阿哥一家人遠離傷心之地。沈睡接過聖旨時心裡有一絲絲奇怪,畢竟她所知道的歷史,是四阿哥和其他阿哥們一同被封為貝勒時才得到的貝勒府。不過她也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她要忙著辦喬遷之喜,而胤禛也會被德妃派來恭賀。
  
  所有送禮的人,都被沈睡擋了回去,門房裡也說只要人不要禮。一時之間各位想拍馬屁的官員都有些尷尬,不過好在沈睡後來親自到門口迎接他們,也給了他們台階下。
  
  就在沈睡忙著接待官員的時候,胤禛卻遇到了麻煩。
  
  他一進門就交給了沈睡德妃賞賜過來的禮物,他也不關心送的是什麼,就進府看這座皇阿瑪賞給他的宅子來。只是正當他走到花園的時候,遇到了宋氏以及烏喇那拉氏,他想裝作沒看見,可惜那兩個女人手下的婢女沒有放過他。
  
  「福晉您瞧,這不是那位以睡覺出名的沈姑娘嗎?」攙扶著烏喇那拉氏的婢女狀似非常吃驚的叫道。
  
  「沒錯,是那位主兒。她來的也真早,不過她怕是過一會兒就要睡了,所以才特地趕早吧。」宋氏身邊的婢女附和著,總讓人覺得那話語中含著些什麼。
  
  胤禛看著她們說來說去,又看了看另外兩個女人的臉色,轉過身就要離開。
  
  「放肆!見了福晉和格格竟敢不下跪,小心四爺罰你!」宋氏身邊的婢女喝道。
  
  「皇上賜我八字言,四爺是知道的。你們也該知道,我只聽命於皇上一人而已。」胤禛頭也不回,只告訴了她們這個事實。
  
  宋氏和烏喇那拉氏互相對看了一眼,更加確定宮中的傳言是正確的,這小小年紀的沈睡將來怕是要服侍四爺的。她們這一互望,一旁的兩個婢女就似乎領會了些什麼,大跨步上前將那小小的身子往一旁推了下去。
  
  胤禛是背對著她們,又沒有提防,轉眼間就落入了一旁的荷花池中。他不敢相信的是,沈睡這副身子竟然不會水!!!他惱怒的憋了會兒氣,卻怎麼也浮不出水面,慢慢的就覺得支撐不住,嗆了幾口水後好似要陷入昏迷之中了。
  
  宋氏和烏喇那拉氏在兩位婢女的攙扶下,慢慢去了後院,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再說沈睡,她心裡還是記掛著胤禛的。畢竟在這裡胤禛有著很特殊的身份,關於宮裡多事者的一些傳言她也聽了不少,只怪她平日裡去見他時不夠小心,被別人看見了不少回,所以宮裡奴才宮女們就傳著四阿哥特別喜歡沈姑娘。這時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於是就命小順子在門口接待,她則是去府邸裡找胤禛去了。
  
  剛走到花園裡,她就看見宋氏和烏喇那拉氏及兩位婢女遠去的背影,再仔細一瞧那荷花池裡似乎冒著泡,心裡不由得一緊,像是聯想到了什麼。她再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地上有她以前戴過的手鏈,來不及細想立刻跳進池裡救人。
  
  她跳進池裡之後才發現,她好像是不會水的……不過轉眼她又釋然了,因為胤禛會水嘛。於是她靜下心來,根據記憶中游泳的方式比劃著手腳,立刻見了效果。她摸索著好久,最終還是睜開了眼才在渾濁的荷花池裡拉出了胤禛。她只是慶幸胤禛此時著她的身,又輕又小,沒有妨礙她救他。
  
  她拖著胤禛剛一露出水面,突然早晨的太陽也露了出來。那似紅似金的光暈在兩人身上包圍了一圈後,沈睡只覺得耳邊轟的一響,身體輕飄飄的就失去了知覺……



08又得終日酣睡命

  沈睡再次有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忽冷忽熱,渾身顫抖。她聽見周圍有進進出出的聲音,並伴隨著胤禛和胤祥的怒吼。
  
  她昏昏沉沉的用被子裡的右手稍微摸了摸左手,沒發現那串佛珠,更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同,心裡頓時明白了:她與胤禛,又換了回來。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淺笑,再度昏睡了過去。
  
  「四哥,四哥你看,小睡她笑了!」小十三驚喜的指著床上臉色燒紅的人,對著胤禛大叫。
  
  胤禛急忙奔了過來,見沈睡臉上的確浮現出了笑容,頓時捉住她肩膀搖了起來:「沈睡?沈睡!」
  
  奈何沈睡只清醒了那麼一小會兒,所以聽不到胤禛的叫聲。一旁被胤禛急召而來的陳太醫小心翼翼的發話了:「四阿哥,沈姑娘著了涼,又溺了水,此時還昏迷著呢。讓她服了藥之後再休養幾天,就會痊癒了。」
  
  胤禛這才放開了那病中的人,收起了稍許的失態。他十分清楚他是怎樣溺的水,怎樣的難受。可當他瞬間回到自己身體的時候,發現所有痛感都不見了,再又發現沈睡往池中落去,他才慌忙將她抱在手裡,帶出了荷花池。
  
  等離開了池子,他才知道那些痛苦都離自己遠去了,卻加了沈睡的身上。他只要一想到那些難受的感覺此時正在折磨著沈睡小小的身子,心裡就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掠過,似乎……痛痛的。
  
  胤禛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若不是親身經歷,他怎麼想得到自己身邊的人竟然如此心腸毒辣?連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姑娘,都不放過。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宋氏和烏喇那拉氏這麼痛恨沈睡呢?雖然不是她們倆動的手,但那兩個婢女肯定是明白主子心意才這麼做的,何況事後宋氏和烏喇那拉氏並沒有叫人來救他,而是離開了花園。
  
  胤禛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看著太醫在針灸,又開了方子給下面的人去抓藥熬藥。而小十三也一直呆在沈睡的床前,等著她好轉。
  
  「陳太醫,待會兒回了宮去告訴德妃娘娘一聲,就說沈睡溺了水,暫時不宜搬動,就在我這裡養病。」胤禛見陳太醫已經忙完,正收拾著藥箱要走,於是對他吩咐道。
  
  陳太醫趕緊低頭回答說:「四阿哥放心,微臣明白。」
  
  胤禛擺了擺手,陳太醫就退了出去。
  
  「四哥,母妃一知道,那皇阿瑪不也就知道了嗎?」小十三擔憂的看著胤禛說。
  
  胤禛視線並未從沈睡身上移開,隨口一答:「以此試試皇阿瑪的態度也未嘗不可。」
  
  小十三驚訝的挑高了眉,四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皇阿瑪對沈睡已經夠特別了啊……
  
  胤禛知道胤祥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他也沒有解釋給他聽,畢竟胤祥年紀是小了些。自古君心難測,皇阿瑪之前是對沈睡恩寵有加,並賜了八字言給她護身。但那已經是快兩年前的事了,皇阿瑪此間一直未曾召見過沈睡,就怕他早已經將沈睡給忘了。那樣的話,久而久之沈睡在宮裡的待遇自然也會一落千丈的。不如就趁著這次沈睡落水一事,試試皇阿瑪究竟養著沈睡是想做什麼也好。
  
  這一等,等到沈睡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三更時分了。
  
  沈睡覺得有些奇怪,以前不到五更她是絕對睜不開眼的,可這一次再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她卻可以在那四個多時辰以外的時間段裡睜眼了。雖然她醒了,不過精神仍然很差,身體還處於虛弱的狀態。
  
  「你醒了?」小十三一直陪著胤禛熬著,絲毫沒有叫苦,也沒有合眼。
  
  胤禛也起身俯看沈睡,雖然沒有開口也能讓人知曉他的關心之意。
  
  沈睡稍微坐起身來,小十三立刻扶了她一把。她對小十三笑了笑,然後說道:「奴婢沒那麼嬌弱,清早奴婢就回宮去吧。」
  
  「嬌不嬌弱,我最清楚。」胤禛強行將她再度按倒在床上,並瞪了她一眼。「還有,別在我面前自稱『奴婢』,刺耳。」她的身體他可是呆過,再聽她自稱『奴婢』,豈不是他也成了奴才了?
  
  沈睡有些無奈,但沒有反抗。她身體裡確實像有火在燒,又似雪在融,冷熱交替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只不過四阿哥如今已經自由了,她也不想過度的麻煩於他,怕他也不耐。
  
  「你肯定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對你。說吧,我聽著。」胤禛沒有去挪椅子,直接坐在了沈睡的床邊。
  
  小十三大為震驚,緊逼著沈睡說清楚:「小睡,四哥這麼說是不是意味著你這次落水是有人害你的?你說出來,我去給你報仇!」
  
  「應該不會吧,我也沒有與人結仇。」沈睡寬慰似的朝小十三笑了笑,讓他不必緊張,可一接觸到胤禛的眼光,又心虛的低下了頭。即使小十三不知道,恐怕胤禛也是知道的,畢竟當時被人推下水時他才是當事人,只不過他不知道原因罷了。
  
  「十三弟,你出去一會兒,守著門口,四哥有些話要和沈睡說。」胤禛轉過頭對小十三說道,明顯的是想把他支開。
  
  小十三極不情願,但仍然是聽了胤禛的話,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現在可以說了,我知道是什麼人推的,但我要知道原因。」胤禛慢條斯理的又朝沈睡靠近了些。
  
  沈睡覺得無形之中似乎有一種壓迫感朝她襲來,大床上方的空氣突然稀薄了許多,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有的時候,我真不敢相信你才八歲。哦,不對,你現在也應該逼近十歲了。」胤禛見她不願意說,也明知她為什麼不說,卻又想讓她說,心裡有點矛盾。
  
  沈睡覺得心跳有些加速了,索性閉上眼睛不理他。總之那幾個女人夠可憐的了,她不想再讓她們因為她而落的更加淒慘。
  
  「你要保她們?」胤禛並不是小十三,他似乎能看透一切事情。
  
  沈睡依舊沒有睜眼,慢慢的調著氣息。
  
  「你要是繼續這麼沉默,那我可就直接將她們綁去宗人府了。」胤禛按了按她的眉心,略帶著笑意說,「沈姑娘可是皇阿瑪恩寵有加的特殊閒人,就這麼被人推下水,還是四阿哥親眼所見,怕是皇阿瑪也不肯饒過她們。」
  
  沈睡攸地睜開眼,坐了起來:「四爺,說起來這事都怪我。我好幾次去見四爺沒有留心,被其他宮裡的奴才宮女們看見了,所以才會有不雅的傳聞。所以四爺要怪罪的話,就罰我吧。」
  
  「傳聞?」胤禛來了點興趣,大約也明白了是什麼傳聞了,「是不是說四阿哥傾心於沈姑娘?」
  
  沈睡看著他說:「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那是訛傳。」
  
  「你也算得上是大姑娘了,怎麼一點都不害臊呢?」胤禛突然心情很好的湊到沈睡面前調侃她。
  
  果然是那個四爺,喜怒無常……沈睡既不迎,也不避。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在這深宮之中她沒有半分力氣與人抗衡,只能安於天命,順其自然。
  
  胤禛離她離的不能再近了,看她的神色依舊如常,心下又惱怒起來。想那宋氏,也是十一歲便入了他羽翼之下,沈睡怕是過個一兩年就要被皇阿瑪許配出去的。又或許,皇阿瑪不再對她有恩寵,讓她老死宮中也不無可能。
  
  沈睡等胤禛退了後去,才暗自平復下來心情。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作了個小小的要求:「我有個要求,希望四爺能答應。希望四爺不要追究這次的事了,皇上那邊我會說是自己不小心。」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胤禛略微好笑的看著她,她哪兒來的自信覺得他會答應她什麼事?
  
  「就當……是報答我救了四爺吧。」沈睡無所畏懼的迎面看向他,即使他會發怒也好,她只是不想成為浪尖上的人,不想成為皇家爭鬥的犧牲品。
  
  「好。」胤禛卻出乎她意料的爽快答應了。
  
  沈睡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四爺有什麼要求,也直說了吧。」這位四爺,才不是會受人要挾的人。
  
  胤禛拍了兩下手:「知我者,莫過於沈睡也。我的要求很簡單,從此以後你要站在太子這邊。」
  
  他的意思是,從此以後她要事事向著皇太子?沈睡有些微愕,難道這位四爺不是窺視著皇帝寶座,而真的是太子黨嗎?她迅速冷靜下來,試探著問:「難道說大阿哥與太子不合?那麼,八阿哥他們又是站在哪一邊的?」
  
  「沒必要跟你說的那麼清楚,你只需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幫太子說話。」胤禛自然明白她是在試探,於是再一次肯定這個小姑娘心計不同常人,越發的相信她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好吧,我答應四爺的要求。」沈睡原本以為他會要求她幫他,卻沒想到他要她幫的是皇太子,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言為定。」胤禛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小十三立刻蹦了進來,「小睡,四哥跟你說了什麼?有沒有罵你啊?」
  
  「沒有,你四哥人挺好的。」沈睡笑著說,並習慣性的伸手去彈他的額頭。
  
  小十三愣住了,怎麼小睡也學著四哥了?
  
  沈睡立刻察覺著自己的失態,於是將話題轉到另一邊去了:「十三爺,剛剛四爺說到讓你跟皇上請罪的事,不知道你去了沒有?」
  
  「去了,皇阿瑪果然像四哥說的那樣,不僅沒有罰我,還誇我勇於承認錯誤,而且友愛兄弟孝順父親呢!」小十三頗為得意,又有著小小的不解。
  
  「當然了,皇上是一代明君,最不愛別人欺瞞他了。」沈睡替他解了惑。
  
  小十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以後什麼事也不瞞著皇阿瑪。」
  
  「那也不行,要分是什麼事了。」沈睡急忙告誡他,心想她別害了這位小阿哥才是。
  
  小十三繼續不解:「那怎麼分事呢?小睡你說說。」
  
  這一時半刻的怎能說明白?何況她懂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見事對事罷了。她想了想,說:「十三爺只要聽皇太子和四爺的話,慢慢就會懂了。沈睡只是個姑娘家,哪裡懂得那些事情?」
  
  小十三這幾年也在慢慢的成長,多少也還是懂了些,見沈睡這麼說就知道她是在推搪,於是有點不高興,又隨意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沈睡的心是敏感的,她知道小十三不滿了,於是心裡也似乎有點堵著。她靜靜的看著大床頂帳,心裡不知在胡亂想著些什麼,慢慢挨到了天明。
  
  沈睡趁著天微亮時離開了四爺府,但一到永安宮竟有宮女告訴她說,皇上半個時辰前就來了,正等著見她。她微微一驚,即刻整理了下儀容往德妃的寢宮走去。
  
  沈睡剛一進門,就聽見康熙那渾厚的嗓音傳了過來:「小睡怎麼了?來跟朕說說。」
  
  不僅是小十三改了口,就連皇上也改了口?沈睡心裡這麼想著,腿卻是一軟就跪下去請安:「奴婢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朕聽說你昨日在胤禛府裡落了水,差點送了命,所以過來問問。」康熙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她。算算都兩年沒見了,她似乎變了不少。個子高了些,臉龐成熟了些,起碼不再像小孩子了,就那兩道眼神,卻又比以往深了些。
  
  沈睡察覺到康熙打量她的目光,心裡想著他雖然兩年沒見她,但她卻是時不時的就要見他呢!她站定後又回話說:「回皇上的話,奴婢奉了德主子的令去給四爺道賀,誰想到長期閉門不出腳步不穩,這才不慎落入了荷花池中。讓皇上見笑了,奴婢該死。」
  
  康熙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並不像她嘴上所說的那樣笨拙。若真是長期閉門不出失了規矩,為什麼見到他時不卑不亢,一點也不慌張?解釋起原因來,還條條道道都是理,她的禮數比起那些天天見到他的宮女們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一時房間裡有些安靜,德妃此時也知道沈睡必定是在胤禛府裡受了委屈,但她也十分滿意沈睡知進退,沒有將事情真相說出來。於是德妃笑著對皇上說:「皇上您瞧,臣妾從來沒教過小睡什麼,可她面對皇上依然算是有模有樣的呢。當初皇上就誇小睡聰明,如今一看皇上選的人果然是好,比起我那些調教了不知多少遍的人來,不知強了多少了。」
  
  康熙聽德妃這麼一說,也非常的高興,「愛妃倒是跟朕想到一塊兒去了。依朕看,小睡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也比其他人要懂事許多,不如就調到乾清宮去伺候朕吧。朕倒是缺了個機靈的使喚人,卻總有人不時的惹朕生氣。」
  
  德妃掩飾的笑過:「皇上既然都這麼說了,臣妾倒也沒什麼意見。小睡,還不謝過皇上恩典?」
  
  「啟稟皇上,奴婢終日酣睡,沒幾個時辰是清醒的,恐怕伺候不好皇上,還請皇上三思。」沈睡見德妃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不能答應。在這個深宮中,以她的年紀若是在皇帝身邊呆上個三五年,會被皇帝寵幸也不是什麼怪事。
  
  康熙瞧了瞧德妃,又瞧了瞧沈睡,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衣袖一甩:「朕想過了,小睡聰明伶俐,在朕身邊呆個幾年後,將來若是配個狀元也不委屈。至於你睡覺一事,朕聽御醫說過了,等年齡稍大些就會慢慢變好。再說朕也不止你一個人伺候,你酣睡之餘別忘了吩咐下面的人伺候朕就行了。」
  
  皇上既然這麼說,就是變相的澄清沈睡絕不會成為他的妃子。德妃於是起身福了福,「臣妾代小睡謝過皇上的恩寵。」她又轉過身來拉著沈睡的手說:「小睡,這兩年來雖然我沒能給你教些什麼,不過你去了皇上那邊可要盡心的伺候皇上,千萬別亂了規矩,知道嗎?」
  
  沈睡心裡沉沉的,跪下去拜了德妃三拜,「奴婢謝過德主子,奴婢記住了。」
  
  看著德妃與康熙的笑容,沈睡的眼皮又沉重了起來。此時她才稍微感覺到了一點睏意,為什麼四爺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每日的睡眠時間逐漸減少了呢?而她,真的要被捲進將來的九子奪嫡鬥爭中嗎?
  
  心裡莫名的難受,她卻依舊選擇了接受,因為她無處可走。康熙先她一步回了乾清宮,而管事的李德全則是不停的小聲催促著她趕緊收拾了東西,搬到掖廷去。後來李德全又囑咐了她許多事,例如說皇帝喜歡在什麼時候喝茶,什麼時候洗手等等,又告誡她說雖然住在掖廷,只不過少有時間去那住,因為皇帝經常會熬夜。如果皇帝不睡,那麼她也不能睡,要陪著皇帝。
  
  沈睡默默的聽著,心裡卻並不慌張。康熙是知道她白日裡喜睡的,可仍舊將她討去身邊服侍,怕是經過了在四爺府裡的事,他有了新的想法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37 PM

09福禍相依得帝心

  沈睡被康熙破格提升為御前尚義,一伺候便伺候了三年。本來康熙是不想封她的,可後來李德全說不封沈睡就會落人口實,而沈睡伺候皇上也不合身份,所以最終還是封了。
  
  沈睡的日子過的還是挺悠閒的,平日裡康熙讓她做的事極少,都有其他宮女去做,她充其量當了個指揮的角色。可即使如此,她仍然趁著清醒的時候多做些事,避免其他人非議。若說她唯一不習慣的地方,就是這御前尚義的官職讓她頗不自在。因為宮中女官就只有掌事嬤嬤比她大,致使其他宮女們都稱她一聲『姑姑』,其中還有好些比她年紀大幾倍的人。瞧著年紀大的女人對一個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姑娘叫『姑姑』,那感覺說多尷尬有多尷尬。
  
  宮裡人都說,沈家祖墳上不知燒了多少高香,才讓沈睡如今備受恩寵。就連皇上自家格格也沒有這麼深得皇上喜愛的,更何況沈睡一不是妃子,二不是格格。
  
  這也確實是應了一句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有沈睡自己才知道,她活的小心翼翼,不敢造次。她每日揣摩著皇上的心思,還要避著其他人的妒忌,一直行事低調。別人看來光鮮的頭銜,她卻一點不稀罕,只當那是毒蛇猛獸,一不小心就會將她吞吃入腹。
  
  三十六年,也就是沈睡伺候康熙的第三年,康熙決定再次親征噶爾丹。臨行前一個月,康熙讓沈睡呆在身邊的時間越發多。瀕臨戰事,皇宮內外的人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李德全,小睡去哪兒了?」三更時分,正趕著批閱奏章的康熙打了一個盹兒,醒來就不見沈睡,於是詢問李德全。
  
  「皇上,您睡之前讓沈尚義去端碗人參湯來,沈尚義恐怕還在吩咐御膳房做著呢。」李德全趕緊回話說。
  
  康熙皺了皺眉,「朕不是說過那些事讓其他人去做就成了?難怪朕只睡了這麼會兒,原來小睡出去了。」康熙在這幾年裡,養成了打盹兒前聽沈睡念文章的習慣,要是哪天批閱奏章到深夜,而沈睡沒在跟前念兩篇,他就非睡不著。
  
  李德全見皇上不高興了,於是連連應聲:「皇上別急,奴才這就出去找。」說著見皇上沒吭聲,就躬身退出去找沈睡了。
  
  說來也奇怪,李德全找遍了整個御膳房也不見沈睡的影兒,心裡那個急啊。他一邊急走,一邊見宮女太監就說:「沈尚義去哪兒啦……不知道?不知道幫忙找啊……」一邊暗罵奴才們笨手笨腳,一邊又著急的四處尋找。
  
  而沈睡此時,正被宜妃擋住了去路。她剛盛好了人參湯要端去乾清宮,誰知道半路被宜妃看見了,於是被攔下回話。
  
  「主子問沈尚義話呢!今晚皇上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問話的是宜妃的尊等宮女小翠。
  
  沈睡知道她們問的是皇上今天本來翻到了宜妃的牌子,可又突然改變主意不召宜妃侍寢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緣由的,因為康熙突然有些不舒服,李德全要召太醫卻被康熙罵了一通,說是一月後即刻出發征討噶爾丹,李德全將他不舒服的事說出去是居心不良,害得李德全跪了好一陣。如此一來,宜妃自然就被拋之腦後了,可康熙還是繼續批閱奏章,旁邊只有她和李德全伺候著,直到累了才打了個盹兒。
  
  「回宜主子,皇上這會兒沒人伺候呢,先前說是要批閱奏章,剛剛奴婢才聽李公公說皇上想喝人參湯了,所以奴婢才去御膳房的。」沈睡低下頭,避重就輕的回答。這事兒傳的真快,看來皇宮裡奴才們之間都是通的,一有風吹草動就傳到后妃那兒去了。
  
  小翠上下打量著她:「沈尚義成天呆在皇上身邊,會不知道?」接著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塞進沈睡袖中低聲說:「沈尚義就透個信兒吧,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好心裡有個數兒。」
  
  沈睡騰出右手將銀子還給小翠,仍是低著頭:「請宜主子恕罪,皇上還在等著喝湯呢。」
  
  『啪』!宜妃出人意料的扇了沈睡一耳光,然後收回手像沒事人似的。
  
  熱熱的人參湯灑了沈睡一身,她的臉瞬間也有些紅腫,與此同時沈睡的左側暗處似乎發出了些聲響。沈睡沒有吭聲,只是蹲下身去將碗的碎片拾了起來,等拾完之後她繼續站在原地等宜妃再次出手。
  
  沈睡此舉,無疑是火上澆油,因為宜妃的手再度揚了起來。
  
  「哎喲我的宜主子!您可千萬別!」李德全適時趕了過來,急忙擋在了沈睡的前面,等他抽空回了個頭看見沈睡臉上的情況,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
  
  宜妃輕笑著:「怎麼?主子還不能教訓奴才了?」
  
  「宜主子,皇上正大發雷霆召沈尚義去呢,您就別為難奴才了。」李德全搬出了皇上。這沈睡在皇上心裡究竟算是什麼,誰也不清楚,他只希望宜妃別仗著自己著皇上疼愛而做出後悔的事。
  
  宜妃放下手,看了沈睡一眼,說:「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和她為難,只是我的宮女問她話她不答,所以就小小懲戒了下。既然李公公說皇上要見她,那就這麼算了吧。小翠,我們走。」
  
  「謝宜主子。」沈睡見小翠扶了宜妃要走,於是再度低頭道了謝。
  
  李德全瞧她那副樣子,心裡也不由得心疼了下,這姑娘真是乖巧,也不願惹事。他歎了口氣後,接過沈睡手裡的碎片,安慰她說:「在宮裡做事就是這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得,你去再弄碗湯給皇上送去,這裡我讓人處理就行。」
  
  「李公公,您看我臉上這傷……」沈睡苦笑了下,然後遲疑著說:「能不能換別人去?萬一給皇上瞧見了追問,怕是瞞不過皇上那雙利眼的。」
  
  李德全心裡暗忖,如果替宜主子瞞下來,那皇上追著找他要人可怎麼辦?躲是躲不過的,只看皇上到底會幫誰了。他當即搖頭:「不礙事兒,皇上不會追問的。」
  
  沈睡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有勞李公公了。」於是她再度去御膳房盛了碗湯,又往乾清宮走去。
  
  沈睡進乾清宮時,見康熙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奏章,於是也沒出聲打擾,將手中的湯碗輕輕擱在一旁,琢磨著他會自己發現的。
  
  果然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端起了人參湯。這時旁邊一個太監拿出銀針樣的東西要往碗裡放,康熙將碗移到一邊沒讓他放進去。
  
  沈睡將頭垂得低低的,卻仍然聽見康熙叫她了:「小睡,你來試毒。」
  
  無奈之下,沈睡只得略微偏了偏身子走過去,將盤中另一隻小碗盛了一勺,當著康熙的面喝了下去。
  
  「你的臉,怎麼回事?」康熙大驚,站了起來直奔沈睡面前。
  
  沈睡連連後退,然後跪下說:「回皇上,奴婢在外面不小心撞到了樹,所以……」
  
  「上次是不小心落水,這次是不小心撞樹,你真把朕當昏君?」康熙大怒,他最痛恨的就是暗下毒手的人。
  
  「奴婢惹皇上生氣,請皇上責罰。」沈睡輕聲請罪。
  
  李德全此時進來就看見這副情景,心裡暗暗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皇上發現了,而且還似乎動了怒。
  
  「李德全,你來告訴朕,為什麼朕的尚義出去一會兒臉就腫得像小山?」康熙見李德全進來,於是便將氣撒在李德全身上。
  
  李德全『撲通』一聲跪下了:「回皇上的話,奴才……奴才……」皇上不下嚴令,他哪兒敢把話說出來啊?
  
  「說!今天朕一定要知道真相!不說的話,今日當值的奴才全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康熙一瞧沈睡臉上的傷,就知道是被人打的,自己撞的決計不是那樣的傷痕。他若不下嚴令,這些奴才們怕是一個也不會說,其實不說他心裡也已經有了底,發生這樣的事,除了妃嬪還有誰敢這麼做?
  
  沈睡跪著往前挪了幾步,到了康熙跟前,低聲請求著:「皇上,奴婢告訴您。可是奴婢想皇上答應奴婢一個請求。」
  
  「你說吧。」康熙見她那副依舊冷靜的樣兒,火氣也消了幾分。
  
  沈睡抬起頭看著他:「請皇上知道真相後不要罰任何一個人。」
  
  「你先說了之後朕再考慮。」康熙也不鬆口,只是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沈睡拗不過他,知道再堅持下去也只是惹的龍顏大怒而已。她起身後退後稍許,輕輕的說:「其實就是宜主子問了奴婢幾句話,然後奴婢趕著要來乾清宮,衝撞了宜主子,所以……主子教訓奴婢,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皇上就不必追究了吧。」
  
  「李德全,去傳朕的口諭,讓宜妃從今天起不准踏出寢宮一步,還有她的奴才們也是,直到朕赦免她們。」康熙得到答案,竟知道是平日裡以溫順制服他的宜妃,心下更是惱火,當即就命令李德全去傳旨。
  
  「皇上……」沈睡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只是低低的叫了聲。
  
  康熙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朕不是因為哪個人而罰宜妃,是因為她打了朕的人,完全將朕的話置之腦後。且不說小睡如今是朕的御前尚義,就算是之前,朕也有說過那八個字,人人都知道就她宜妃不知道?今天就算是小睡犯了規矩,朕一樣得罰!李德全,還不快去?」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李德全趕緊退了出去,給宜妃傳話去了。
  
  康熙仔細看了看沈睡臉上的傷,吩咐她道:「今天你也早點去休息吧,不必伺候朕了,朕去德妃那兒走走。」
  
  「是,皇上,奴婢告退。」沈睡低著頭朝後退,直到出了門口才直起身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只是她還未回到掖庭,到花園一角就被人拉了進去,她心裡一緊,掙扎了幾下卻沒用,於是靜下來聽身後人發話。
  
  「如何?委曲求全換得皇上的歡喜,既罰了皇阿瑪的后妃,又得了聖恩,心裡高興吧?」冰冷的諷刺聲從耳際傳來,溫熱的氣息也趕不走那話語中的寒意。
  
  她默默等著那人放開她,從他話語中就能聽出他一定是哪位阿哥了。如果她沒猜錯,說話的不是九阿哥胤禟就是大阿哥胤禔。稍候,她果然被放開了,只是依舊被抓著雙手藏身於暗處。
  
  「原來是八爺和九爺,奴婢給……」沈睡藉著月光看清楚面前的兩個人後,依照常禮給他們請安。
  
  「不必了,九爺受不起你的大禮。」胤禟狠狠的甩開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甚是陰冷。
  
  八阿哥胤祀卻衝她笑了笑:「沈姑娘請起吧。」轉而又對胤禟說:「九弟,剛才那一幕你也看見了,是宜妃娘娘衝動了些,沈姑娘從頭到尾可沒有不敬之處。」
  
  沈睡眉頭輕微皺了皺,因為八阿哥對她的稱呼不太合理,但她不會將這些說出來,他們是皇帝的兒子,想怎麼說怎麼做都輪不到她來管。
  
  胤禟經過胤祀一說,冷靜了幾分,想想沈睡確實沒有開罪自己的額娘,反而在皇阿瑪面前替額娘隱瞞又求情,只是皇阿瑪未允罷了。這樣想著,他臉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
  
  「沈姑娘,不知下月皇上出征,你預備怎麼辦?」胤祀輕聲問著沈睡,彷彿是怕嚇到了她。
  
  沈睡沒有抬眼看他,只是照他所問而答:「奴婢沒有想法,自然是跟上次一樣,做好本分的事然後等皇上凱旋而歸。」八阿哥他,是什麼意思?
  
  「哦?我倒覺得沈姑娘在深宮之中難免受人排擠,不如去服侍九弟或者去我那小住也行,你覺得如何?」胤祀溫柔的徵求著她的意見。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小小的尚義,受不起八爺九爺如此大恩。」沈睡婉言拒絕後,又朝九阿哥跪下了:「奴婢讓宜主子受到牽連,是奴婢不好,還請九爺大人有大量,寬恕奴婢。」
  
  「你……」胤禟氣極,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他又好像回到了幾年前,那時的沈睡可從不對他下跪,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胤祀看了半晌後,將沈睡拉起問她:「你膝蓋怎麼回事?」
  
  八阿哥果然心細,她就只是稍微護了一下疼,就被他看出來了。沈睡不得不在心裡讚歎,只是面上依舊如常:「多謝八爺關心,奴婢沒事。」只是話音一落,膝蓋上就覺得一涼。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本來還在生氣的胤禟見他八哥把沈睡膝蓋前的宮裝撩了起來,看見那一片紅腫之後驚叫出聲。
  
  「八爺!」不容易動怒的沈睡此時不禁提高了些音量,在古代這是非常不雅觀的事情了。她迅速放下宮裝前擺,對八、九兩位阿哥福了福後轉身離開。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膝蓋的問題,先前她是被宜妃罰跪了一會兒,接著又到乾清宮跪了那麼久,所以才會這樣的。她身子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八哥,她身子怎麼這麼嬌弱?」胤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沈睡遠去的背影,喃喃問道。
  
  胤祀笑著說:「纖弱美人才得人疼嘛,否則你以為皇阿瑪為什麼誰都不疼,就疼她?」
  
  「八哥你別亂說,額娘說皇阿瑪當著德妃娘娘的面說過,不會讓沈睡為妃。」胤禟直覺裡認為沈睡不適合為妃,後宮佳麗三千,她那性子哪兒爭得過其他妃嬪?有心計是好,但不能埋的太深,否則往往適得其反。若今天不是皇阿瑪,而是他……他鐵定不會罰妃子,反而會覺得沈睡是蓄意陷害。
  
  胤祀微含深意的看了看胤禟,「即使皇阿瑪不娶,恐怕也是四哥和十三弟的主兒。」
  
  「何以見得?」未滿十五的胤禟似乎還不夠成熟,許多事倒不如他八哥看的透徹。
  
  胤祀微笑著說:「九弟你想想,沈睡見到四哥和十三弟時,可曾下跪過?可曾自稱過『奴婢』?而今天她一見到我們,就變得彬彬有禮,膽小如鼠。若非我最後算是輕薄了她,她哪裡會對我們大聲說話?」
  
  胤禟突然像被一棒子打醒了似的,連連點頭:「不錯,我記得沈睡剛進宮不久時,我曾見到十三弟偷偷的朝永安宮走去,於是跟上去瞧見沈睡和十三弟有說有笑,靠的非常近。而當我進去之後,沈睡就轉身回屋了。」
  
  「看來沈睡是偏向於四哥和十三弟他們的。」胤祀輕歎了下,似乎有些遺憾。
  
  「不能這樣下去!向著四哥和十三弟那不就是向著太子嗎?」胤禟突然浮現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八哥,依我看,我們要先下手為強,找皇阿瑪把沈睡討過來。皇阿瑪若是最喜愛誰,一定會把沈睡給了誰!」
  
  「這口,九弟怕是開不了。」胤祀收了笑,看著胤禟說。
  
  胤禟先是一愣,接著又想到今天所發生的事,只得悻悻的說:「額娘今天打了沈睡,我當然是開不了口的,即使開了口皇阿瑪也不會同意。我看八哥去找皇阿瑪討吧,皇阿瑪一定會同意的。」
  
  「如果太子那邊也去討呢?相比之下,皇阿瑪肯定會先給太子的。」胤祀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還不知道皇阿瑪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所以我說先下手為強嘛,八哥第一個去要,自然就會佔了先機。太子他們若再去討,就遲了。」胤禟頗有些自得的說。
  
  胤祀拍了拍胤禟的肩:「就這麼說定了,我們走吧。」
  
  兩人消失在夜色中,園子裡一下子靜悄悄的,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10八爺討人無可擋

  平安無事又過了半月多,沈睡想起上次遇見八阿哥和九阿哥之後,她還未雨綢繆的給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送去了信,讓他們千萬不要開口向皇上討她。如今看來,只是她一場虛驚罷了,也可以說有些自作多情,更何況昨天康熙對她說此次征討噶爾丹要帶上四阿哥呢。
  
  跟往日不一樣的是,沈睡覺得今天睡覺特不塌實,總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安。等到了正午時,她就明白了自己為何睡不塌實了。
  
  康熙一如往常在乾清宮處理政務,在臨行前他顯得特別忙碌,每日不僅要批閱奏章,還要安排親征一事。不過今天的忙碌被人打擾了,因為李德全稟告康熙說八阿哥胤祀和九阿哥胤禟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康熙批閱完手上的奏章之後,才一邊合上放在一邊對李德全吩咐說。
  
  「遵旨。」李德全這才又去門外將八阿哥和九阿哥傳了進來。
  
  沈睡整個神經都繃了起來,隱隱的明白了些事。只是皇上特赦她白日可以睡覺,晚上才伺候皇上,所以她仍舊閉著眼趴在一旁沒起身。而她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精神逐漸轉好,因為那樣她會陷進這個皇宮更深。
  
  在這個皇宮,對她稱得上真心的怕是只有十三阿哥胤祥一人了。記得那日被宜妃打了之後,胤祥一聽說了這事立刻不顧禮節跑了過來,還帶著平時自己練武時受了傷擦的一大堆藥膏,說是可以消腫化淤。相比起來,四阿哥胤禛雖然第二日早早來見皇上時,對她低聲說讓她小心不要跟八阿哥和九阿哥去了,那也是看了她讓胤祥帶給他的字條之後才這麼說的吧。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胤祀和胤禟的聲音打斷了沈睡的思緒。
  
  康熙略微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將視線投向下邊兩位皇子:「起來吧,你們有什麼事?」
  
  「回皇阿瑪,兒臣想向皇阿瑪討一個人。」胤祀走近兩步,謙恭的笑著請示。
  
  康熙坐直了身,訝異的看了看胤祀,接著似有所覺,又看了看仍在睡夢中的沈睡。半晌後他才開口問:「胤祀,你想討誰?」
  
  「兒臣想討沈尚義,請皇阿瑪恩准。」胤祀說著,轉頭看了沈睡一眼。
  
  康熙站了起來,左右來回不停的走動,好一會兒才說:「你討她去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朕的御前尚義嗎?」
  
  「兒臣知道。兒臣是想在皇阿瑪征討噶爾丹其間,讓沈尚義去陪陪兒臣的福晉,再者也可以保護沈尚義。等皇阿瑪凱旋歸來,兒臣理當再讓沈尚義回乾清宮繼續伺候皇阿瑪。」胤祀解釋道。
  
  康熙想起了昨晚之事,看來他不在宮中沈睡的確有可能被後宮妃嬪們欺壓,而以她的性子怕是有苦只會咬牙往肚裡吞,交給胤祀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正當康熙左右想著,外面又傳來喊聲:「皇太子、大阿哥、四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求見。」
  
  李德全接到皇上的示意,於是走到門口應道:「讓阿哥們都進來吧。」他心裡想著今兒個這是怎麼了?都聚到一起了……也不知皇上會不會發怒……
  
  「兒臣等恭請皇阿瑪聖安。」幾人齊齊跪下請安。
  
  康熙正心煩著,大手一揮就示意他們起身。
  
  「皇阿瑪,兒臣等聽說八哥來討沈尚義,所以都過來瞧瞧。」大阿哥胤禔看了一眼胤祀,才對著皇上說明來意。
  
  「那你們意下如何?」康熙的目光在眾人之間掃來掃去,最後停在了胤禔的身上。
  
  胤禔回話說:「皇阿瑪,兒臣認為沈尚義應該留在宮中,不應離開乾清宮。沈尚義正值豆蔻年華,若是跟了八弟去,怕是會惹人非議。」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十阿哥胤我迅速反擊,以維護胤祀。
  
  「沒什麼意思,就事論事而已。皇阿瑪自有主張,十弟急什麼?」胤禔嗤笑了聲。
  
  「你……」胤我正要出言反擊,卻覺得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頓時住了口,悻悻站好聽皇上發話。
  
  康熙沒有理會爭執的兒子們,逕直走到沈睡旁邊,拍了拍她的肩:「小睡。」
  
  沈睡睜開眼睛,茫茫然的四下看了看,然後才起身行禮:「皇上恕罪……」
  
  未等她跪下去,康熙就阻止了她,然後將她推至幾個兒子面前,說道:「胤祀讓你去陪陪八福晉,胤我說對你名節有損,你自己怎麼想?」
  
  沈睡沒有抬眼看那幾位阿哥,只是轉身對康熙跪下說:「但憑皇上作主,奴婢沒有想法。」
  
  「朕就喜歡小睡這性子。朕看你就去陪陪八福晉吧,順便跟她說說道理,別讓她太過潑皮。」康熙一想到自己的八兒媳婦,頭就有點隱隱發脹,又見了沈睡溫溫柔柔的,於是決定讓她去和八福晉作個伴兒,看八福晉能不能學個一絲半縷。
  
  「奴婢遵旨。」沈睡見康熙的眉頭皺了皺,於是自動站起身來。在不經意的一瞥中,她看見四阿哥胤禛的眼中藏著一抹似惱似怒的情緒,心裡顫了顫但也沒有再多看,靜靜的站立在一旁低頭閉眼。
  
  康熙對李德全使了個眼色,於是李德全就走過去將沈睡趕到案邊坐下,沈睡撐不住也不勉強自己,頓時趴下再度合眼休息起來。
  
  「啟稟皇阿瑪,兒臣有話要說。」四阿哥胤禛突然往前走了兩步,躬身對康熙說道。
  
  沈睡心裡一咯登,沒聽見康熙說話便按捺住情緒等待著。
  
  康熙沒說話,但卻點了點頭,示意胤禛說下去。
  
  「皇阿瑪,兒臣同意大哥的話,沈尚義一人去八弟那兒的確有所不妥。不過八福晉缺人作伴也是事實,所以兒臣想……讓小順子陪著沈尚義去。這奴才以前是跟著十三弟的,所以與沈尚義也有些熟分,還請皇阿瑪斟酌。」胤禛嘴角噙著一絲笑,很自然的說著自己的意見。
  
  沒來由的,沈睡心落了下去,不知是因為輕鬆,還是因為四阿哥防著她。
  
  康熙再次點頭:「准了,就讓那奴才跟著去吧。今天就把他調過來,讓他跟著小睡學著點。」
  
  「兒臣遵旨。」胤禛退後到太子身邊。
  
  康熙掃了一圈,見兒子們神色過異,不由得歎了口氣:「你們都退下吧。」
  
  「是,兒臣等告退。」眾皇子齊聲答道,然後一一退出去。
  
  突然又一陣靜悄悄的,康熙出神了一會兒,才把沈睡喚了起來。
  
  「皇上是要睡了麼?」沈睡自覺的拿起書,準備開始給康熙念。幸好她以前清醒時沒事做就看史書,否則這些字她還真不認識,也多虧鄰居婆婆教了她不少。
  
  康熙搖了搖頭:「不,朕不想睡,朕想聊聊天。」
  
  「是,皇上。」沈睡又將書擱在一旁,走過去扶了康熙一把,近身伺候著。
  
  「你在朕身邊呆了三年了吧?有十二了沒?」康熙見這張臉越來越成熟,也越來越美,忍不住問她。
  
  沈睡笑了笑:「回皇上,奴婢伺候皇上正入第三年,不過奴婢還未滿十二。」她應該已經入二十五了,不過也幸好在這裡她在慢慢長大,否則還不被視作妖怪嗎?
  
  「跟朕的十三子差不多。」康熙在沈睡的扶持下,坐上了塌。「有喜歡的人嗎?」
  
  沈睡總覺得,康熙在說這話時眼光有些閃爍,又似乎帶了些別的意思。她略嫌誇張的瞪大了了眼,驚叫:「皇上,奴婢還小呢。」
  
  「許多姑娘家,十歲前就許了人了,你這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小睡有中意的人,朕給你作主。」康熙看著她,笑說。
  
  沈睡眼裡含著淚花,語氣有些不穩:「皇上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出身低微,自認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可皇上卻百般恩寵,奴婢本就不安至極。現在皇上問起這樣的話,奴婢怎好回答?奴婢能夠一輩子伺候皇上,不被皇上嫌棄就心滿意足了,何時曾想過嫁人一事?奴婢是萬萬沒有此念頭的。」
  
  康熙見她神情激動,於是收斂了笑容:「這不是你的心裡話,朕不愛聽。」
  
  沈睡立刻跪在他面前:「奴婢所說,句句是肺腑之言,請皇上明鑒。」
  
  好一會兒,康熙才歎了歎,說:「朕的身邊,連一個肯說真心話的人都沒了呢……」
  
  不知為什麼,他話語中那種蒼涼感讓沈睡的心緊了又緊,突然就淌下淚來。
  
  「好了,朕又沒怪你,哭什麼?」康熙見她晶亮的淚珠從她低下去的臉滑滴在地上,又忍不住將她拉了起來。
  
  「皇上處於萬萬人之上,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除非皇上做了錯事才有忠臣敢冒死直諫。在平日裡,誰敢對皇上說真心話呢?」沈睡見他臉上的落寞,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康熙愣了一下之後,突然大笑起來,就好像發現了沈睡的什麼秘密似的。
  
  「皇上……」沈睡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暗自埋怨多了話。
  
  康熙笑了好久之後,才接過沈睡遞來的臉巾,擦了擦笑出的眼淚。休息了一會兒後,他忍不住再三打量著沈睡,心裡卻是非常愉悅的。因為他發現了沈睡這個小姑娘,心思果然是玲瓏剔透,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只是她仍舊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怕弱啊……如此一來也好,他做了一輩子的強者,在她面前裝裝弱者也無妨,可以多套點她的真心話嘛。
  
  沈睡接到他審視的目光,心裡轉過不下百來個猜疑,這次卻無法摸準他的心思了。
  
  康熙閉上雙眼,喃喃說道:「朕是不是犯了百姓的錯誤?民間也有分不清家產的,父母死後兒子們陰謀算盡,甚至大打出手。朕每每想起『停屍不顧,束甲相攻』,就忍不住心中嗟歎,為人父母者,落得如此下場……父何辜?母何辜?」
  
  此時離第一次廢太子,不是還有十年時間麼?怕是康熙已經知道太子的一些所做所為了吧……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沈睡見他閉著眼,嘴角卻噙著苦笑,忍不住走去他身後替他揉起肩來。
  
  「皇上可想聽故事?奴婢說的故事,都是民間的,難登大雅呢。」沈睡放輕了聲音,緩緩說道。
  
  「你說吧,朕聽著呢。」康熙也放鬆下來,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淨。
  
  沈睡一邊揉捏著,一邊說:「曾經有一對兄弟,年少時就失散了,到晚年快去世時才再聚。這老大已經是富甲一方,老二卻一貧如洗;老大有五個兒子,老二卻只有一個兒子。兩人碰在一起時,老大就老淚縱橫啊,他說:『弟弟啊,你大哥苦著呢,那些不孝子為了家產爭鬥不休,可憐我快入土的人還要看著親生骨肉互相算計。』誰知道老二一瞪眼說道:『大哥你這算什麼苦?弟弟我什麼也沒有,即使兒子再多也不用爭!連我僅有的那個兒子也知道我沒什麼留給他,所以平日裡與我感情也比較生分。』」她說到這裡,就停了。
  
  半晌,康熙沒聽見沈睡再說話,於是催她:「接著說啊。」
  
  「奴婢說完了呢。」沈睡笑道。
  
  康熙愣了愣,然後轉過身看她:「這就完了?朕還沒聽到這對兄弟最後怎麼樣了呢。」
  
  「皇上,在這個故事中他們的結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兒子與父親的感情問題。皇上您想想,那老二隻有一個兒子,按理說不用與什麼人爭家產啊,可那老二說他的兒子與他感情生分。而那老大家產頗多,所以兒子們都爭著討好他,與他感情自然就深了。所以老大其實是比較幸福的,他若把眼光從爭鬥上移開,就會覺得他的兒子們爭的,只不過是父親的一份疼愛罷了。」沈睡耐心的解釋說,看來最簡單的道理,帝王反而不懂呢。
  
  康熙慢慢轉回去,似有觸動,「小睡的意思是,父親最喜歡哪個兒子,就會把家產多分些給他,而兒子們爭的就是要當父親最喜歡的那個兒子麼……」
  
  沈睡卻沒有答話了,只是用力給他按摩,想讓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舒服些。她按著他的肩膀,就知道他平日裡有多勞累,那肌肉繃的緊緊的,她都有些冒汗了。
  
  「如果朕的兒子們爭你,你會怎麼做?」康熙突然背對著她發問。
  
  沈睡心一顫,好不容易才以平靜的口吻回答:「皇上,奴婢出身不夠,也不是旗人。」
  
  「朕沒問你的出身,只是問若到了那時你會怎麼做。」康熙再次重申。
  
  「奴婢不敢有想法,也不會有做法。」沈睡幽幽地說,「命運本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能隨波逐流。」
  
  康熙輕笑了幾聲,「若你不是心甘情願,怕那人是得到人,也得不到心。」
  
  「奴婢不敢。」沈睡今天,第一次有了被康熙看穿的感覺。任她再如何小心翼翼,也總會被他給繞進那些複雜的問題中去,不由自主地,她的脊背有些發涼。
  
  「本來……小睡是朕拿去試探阿哥們的棋子呢……誰知現在有點捨不得了……」低低的但卻非常清晰的話語從康熙嘴裡冒了出來。
  
  沈睡閉了閉雙眼,又睜開了。在這皇宮,果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嗎?原來,她一開始的模糊想法竟是真的……
  
  「小睡怎麼不說話?是怕了朕?」康熙站了起來,站在她面前。
  
  沈睡覺得他太過高大,雖然那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但她卻一點也不怕他。「皇上是位明君,無論做什麼定有皇上的道理。何況皇上既然對奴婢說了出來,自然是改變主意了。」
  
  「你這丫頭,先誇朕是明君,然後才說朕改變了主意……那朕現在若是不改變主意,是不是就成了昏君了?」康熙笑罵。
  
  「奴婢不敢。」沈睡見他神情,知道他沒動怒,於是也回以俏皮的認錯。
  
  康熙看了她一會兒,說:「這大清江山,在朕心裡是第一位,所以阿哥們之間的矛盾朕不能不考慮。當初那麼決定,也是看你聰明伶俐,一是想試探,二也是想化解。只是如今……朕還想再留你幾年,以後再說吧。」這幾句話,似乎是解釋,又似乎是承諾,大概只有康熙自己才明白是什麼吧。
  
  沈睡看著他,心裡覺得做皇帝真苦,只是她現在唯一能靠的,只是他手中的皇權罷了。
  
  「朕要批閱奏章了,你可以回去呆著了。待會兒晚上不用來伺候了,朕今晚不閱奏章。」康熙再度回到案邊,對她吩咐著。
  
  「奴婢遵旨。」沈睡退出乾清宮後,迎著徐徐春風一步步走回去,直覺得心裡有些悵然苦澀。若是下一步,她走錯,可怎麼辦才好?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40 PM

本帖最後由 nikonnika 於 2012-6-21 08:41 PM 編輯

11妒婦原來也心酸

  又過了半月,康熙領著大軍出發了。臨行前沈睡壯著膽子請求了一件事,誰想到康熙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誇獎了她。
  
  原來,沈睡聽胤祥說上次救了四阿哥的那個趙將軍快不行了,她心裡記起幾年前趙良棟交給她的書信,於是跑到以前胤禛住的阿哥所裡把那封藏的很好的書信拿了出來。只是打開後她沒想到趙良棟一邊是如她所想請四阿哥保護他的家小,而另一邊卻是給四阿哥舉薦了兩個人:一個就是年羹堯,另一個是鄂爾泰。
  
  沈睡當時拿書信時就覺得裡面有什麼東西,此時一打開就見到是一個劍穗和一支斷了的毛筆頭。她猜想著劍穗跟年羹堯有關,而毛筆頭則跟鄂爾泰有關。她微微想了想,將劍穗和毛筆頭都揣入了懷中,宮裡沒人認識這兩樣物什,她也不必擔心。
  
  「皇上,奴婢……」沈睡在康熙身邊轉來轉去幾圈後,才期期艾艾的開口了。
  
  康熙兩日後就要出發,此時見沈睡這樣不禁覺得奇怪,「小睡,你可從來不會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沈睡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奴婢從來沒求過皇上什麼,第一回總是難以啟齒的。其實……奴婢是聽說趙良棟趙將軍命將不久,所以心裡有些難受。奴婢小時在民間就聽說過趙將軍的威名,記得他是因與人結了仇才辭官隱去的。若是趙將軍去了,奴婢怕他的後人……」
  
  趙良棟?康熙被她眼裡的期盼給磨的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一會兒才說:「小睡的意思是讓朕順道去看看他?」
  
  沈睡輕歎了聲,垂下頭:「怕是等皇上到了寧夏,他已經去了。」
  
  「那小睡是何意?」康熙不解的問道。
  
  沈睡笑了笑:「奴婢在民間都知道趙將軍與那王總兵不相容,皇上怎會不知呢?奴婢只是希望皇上能派位王公大臣去看看趙將軍的後人,就足以令他人不敢加以暗手了。」
  
  「趙良棟的確是有功之臣,即使小睡你不如此請求,朕得到消息後也會這麼做。」康熙點了點頭,然後又讚賞似的對她說:「人人都道生前得人念,小睡卻是獨行一路啊。」
  
  「奴婢也不圖誰賞個什麼,若說賞,奴婢只需把皇上伺候好不就成了嗎?之所以奴婢會壯膽求皇上,是因為小時確實聽聞趙將軍的事跡太多,所以有感而求罷了。」沈睡知道他是說她沒去巴結活著的,反而替一個要死的又不得勢的人說話,所以她才撇清關係,免得他又以為她是有目的的。
  
  「很好,朕身邊就缺個中立的,整日在朕身邊吹耳邊風的人,最是可恨!」康熙低喝了兩句,又抬頭看看她說:「朕兩日後就要出發了,你到了胤祀那邊可要當心著些,朕的那位八兒媳可不是省油的燈,哈哈哈……」
  
  「皇上,為什麼奴婢覺得您像是在看戲?」沈睡見他心情好,於是試探著開了句玩笑。
  
  康熙笑得更大聲了,一會兒才邊往外走邊說:「朕就是想看看,這水與火在一起會如何。哈哈哈……」
  
  沈睡搖了搖頭,原來他把她弄去胤祀那兒,根本就是為了看看她治不治得了那位凶悍的八福晉啊。看來她若是處理的不好,這位皇上又會皺眉了……眼見康熙已經走遠,她趕緊跟了上去。
  
  康熙出征後,沈睡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裳,便和小順子一起往八阿哥那邊去了。一路上小順子似乎欲言又止,沈睡瞧見了,但沒開口問他。對她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若真有事就一定會說的。
  
  果然快到八爺府的時候,小順子開口了:「沈尚義,您為什麼沒有跟皇上說,不願跟八爺去呢?」
  
  沈睡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你就回四爺說,我也有難處,讓他不要小看了皇上。另外告訴四爺:我從未忘記答應四爺的事。」
  
  「沈尚義,奴才……」見沈睡已經知道是四爺讓他問的,小順子於是滿臉羞色,開口就想請罪。
  
  沈睡笑了笑說:「我理解你,你不必多說什麼了。」
  
  「沈尚義,奴才要告訴您一件事兒。」小順子再度有些吞吞吐吐,不過仍然是說了下去:「十三爺……十三爺知道您和四爺那兩年的事兒了……」
  
  見小順子眼光不停的閃爍,沈睡突然明白了小順子還是忠於十三阿哥,而他選擇了將那不可思議的事情告訴十三,即表示他不會真正的歸順四阿哥。
  
  「沈尚義,十三爺說了,以後奴才直接聽從您的吩咐。」小順子見她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於是小心翼翼的再說了一句。
  
  沈睡遲疑的看著他,難以下決定。他的意思,是他不會向著四阿哥而會向著她。可這宮裡……她實在不想冒險。末了她點了點頭:「我懂了,你自己拿捏著辦吧。」說完就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順子心裡有些難受,經過那兩年的相處,他自是明白沈睡是什麼樣的人。她對他從來沒有頤指氣使,在趙將軍府裡還因為他的傷而耽擱了那許久,他多多少少也與她有了些主僕情。而她現在的態度就是擺明不信任他,他實在沒辦法開心,只是他也很快釋然,收拾心情跟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沈睡與小順子吃了閉門羹。任小順子嗓子都叫乾了,敲門也敲得手痛了,就是沒人來應門。
  
  「沈尚義……」小順子忍住氣,回到沈睡身邊。
  
  沈睡抬手阻止了他:「小順子你記住,進了這扇門你得叫我沈姑娘。」
  
  「是,沈……姑娘。」小順子雖然不解,但也應了。他是真心喜歡這位主子,而十三爺的話也已經很明白了,他怎麼對十三爺,就得怎麼對沈睡,所以沈睡也就是他的主子了。
  
  此時並不暖和,雖然是春風卻吹的人直發顫。沈睡與小順子站在門外一直等著,隔一會兒小順子就去敲幾下門,卻依然沒有人來應門。
  
  沈睡盯著那大門環站著一動不動,心思卻已經飛到小順子先前說的話上去了。那位十三爺啊,到底為什麼跟小順子這麼說呢?四爺不跟任何人說,這其中怕是因為牽扯到他自身的關係。畢竟這樣的事情有他一份,多少抖落出來別人也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十三爺呢?他是為了保四爺,還是為了保皇室尊嚴?又或者,是為了保她?
  
  想到最後,沈睡突然自己輕聲笑了起來,因為她心裡想著竟全是『爺』啊『爺』的……
  
  「沈姑娘,您笑什麼吶?」小順子突然看見她唇角彎彎的,忍不住出聲問她。話說這沈姑娘笑起來可真好看啊,像花兒開似的。平時她不是睡著覺就是低個頭,很難看見她笑呢……
  
  沈睡依舊收不回唇邊的笑,她輕咳了兩聲,對小順子說:「我笑我被潛移默化了,呵呵呵。」
  
  這……小順子更加摸不著頭腦了,正待再追問,卻見緊閉的門已被門房打開。
  
  「什麼人?」門房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懶洋洋的發問了。
  
  小順子急忙答道:「奴才叫小順子,奉了皇上的旨意陪御前尚義沈睡前來給八福晉做伴兒,還請稟報一聲。」
  
  「哦……」那門房拖著長長的聲音,這才把門打開讓沈睡和小順子進了去,一邊說:「兩位先去等著,小的這就去稟告八福晉。」
  
  沈睡也沒揭穿他,任他去了。這八福晉,果然驕氣。
  
  兩人又在大廳坐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才見八阿哥胤祀與八福晉郭絡羅氏慢慢從後面走了出來。
  
  「八爺和我正在休息,怠慢了皇上派來的人,兩位可不要見怪啊。」嬌笑聲響起,郭絡羅氏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沈睡微微笑了笑,只看了小順子一眼便轉過頭去了。
  
  小順子立刻跪下說:「八福晉言重了,小順子只是一個奴才,沈睡沈姑娘也只是服侍皇上的奴婢,哪裡敢承擔八福晉此言。奴才給八爺、八福晉請安了。」
  
  「起來吧。」郭絡羅氏倒沒為難小順子,大概小順子一番話很受她用。
  
  「謝八爺、八福晉。」小順子起了身後,心裡這才知道沈睡為什麼讓他叫她『沈姑娘』了。恐怕他若叫了『沈尚義』,這八福晉會以為他是要用皇上封的官兒去向她示威了。
  
  「奴婢給八爺、八福晉請安。」沈睡等小順子站到身後,才向八阿哥和郭絡羅氏福身,並未下跪。
  
  「不必多禮了。」胤祀溫和的笑說,立刻招來郭絡羅氏一個瞪眼。
  
  沈睡轉身坐了回去,她挑的是離郭絡羅氏最近的一個位置。待坐定後,沈睡對郭絡羅氏十分靦腆的笑著:「福晉,奴婢的體質特殊,白天總要睡覺,所以才選了這個時辰來打擾,還請福晉恕罪。」
  
  小順子在心裡想著:還好天未亮就來候著了,否則沈姑娘還不在門口睡著啊?這八福晉果然如傳言中的那樣,驕橫跋扈,沈姑娘怕是要受她欺負了!怎麼辦呢?他要怎麼保護沈姑娘呢?
  
  郭絡羅氏心裡生了疑,據她打聽到的情況,這沈睡是極少與人親近的啊,更別說露出這種笑了。她只得回以一笑:「沈尚義是皇上賜給八爺的人,我哪兒敢怪罪,沈尚義還是不要說這種話的好。」
  
  沈睡眨了眨眼,幾乎是立刻澄清道:「福晉千萬別誤會,奴婢聽聖旨聽得真切,皇上說的是讓奴婢來陪伴八福晉呢。奴婢一見到福晉就覺得親切,心裡還想著等皇上大捷歸來時奴婢就要離開,可到那時奴婢怕是捨不得福晉了。」
  
  郭絡羅氏性子其實單純的緊,見沈睡嬌柔惹人憐,說的話又條條在理,她也就撤了些心防:「既然是來給我做伴兒的,就別奴婢奴婢的了。聽說你未滿十二,那麼我比你大一歲,你就叫我姐姐吧。」說起來這沈睡也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聽說宜妃都因為打了她而被皇上禁足了呢,既然她有心結交自己,自己也不好太過得理不饒人。
  
  沈睡當時眼就紅了,聲音有些哽咽:「姐姐在上,請受妹妹一拜。」
  
  「好了好了,妹妹還真是容易動情的人,我也沒說什麼,怎麼就要哭了似的?」郭絡羅氏趕緊站起身來牽住她的手,勸慰道。她其實最怕與這種人打交道了,三言兩語下來就要哭鼻子,若是奴婢她還可以罵一頓眼不見心為淨,可總不好打皇上派來的人吧?所以平日裡她遇到這種人,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知如何相處。
  
  沈睡雖然眼圈紅了,但淚卻是沒滴下來,她轉眼又帶著淚意笑說:「姐姐不知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沒有哥哥疼姐姐愛的。現在突然有人讓我叫一聲『姐姐』,一時就有些難以自抑,卻讓姐姐見笑了。」
  
  「妹妹倒也是性情中人。」郭絡羅氏見她卻不如其他人那樣落淚,便越看沈睡越喜歡,一時倒忘了沈睡為什麼會對她這般例外、這般親近了。「我看這樣吧,妹妹今天先去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明天我再來陪妹妹,如何?」
  
  「但憑姐姐作主了。」沈睡乖巧的回道。
  
  「那好。李正!」郭絡羅氏朝外面叫了聲,那聲音還真大。
  
  果然一個慌慌張張的男人就小跑進來,躬身在一旁:「福晉,奴才在。」
  
  「將沈睡妹妹安排在離我最近的廂房中,至於他……你看著辦吧。」郭絡羅氏下了命令。
  
  「奴才知道了。沈姑娘,請隨奴才走吧。」李正見八福晉對沈睡甚是親熱,於是也不敢怠慢了。只是心裡犯了嘀咕:先前不都還命他們裝作不知道外面有人候著嗎?真是主子的心,六月的天啊……
  
  「謝姐姐了。」沈睡再次福了福身,就同那李正走了。
  
  郭絡羅氏等沈睡走了之後才對胤祀說道:「你要是對她動了心思,我饒不了你!」
  
  胤祀裝作沒聽見似的,搖著扇子離開了大廳。
  
  郭絡羅氏跺了跺腳,心有不甘的坐下來,只是卻滿臉哀怨,最後竟有兩道眼淚滑落在地。
  
  沈睡被帶到自己的房間後,十分規矩的朝李正道了謝,等李正出了門才收了笑容,又坐了一會兒才出去看看小順子。
  
  小順子此刻也正來找沈睡,他可是要片刻不離沈主子的。剛剛他就想明白了,沈睡早晚都得是他主子,不是跟著皇上也定會跟了哪位阿哥,所以他一定要保護好她才行。
  
  兩人到了亭邊就遇見了,於是小順子趕緊跑了過去與沈睡一道行著。
  
  「怎樣?你和他們處得來嗎?」沈睡含蓄的問了問小順子的狀況。
  
  小順子心口一熱,趕緊答道:「沈姑娘放心,他們對奴才可好了!」
  
  「那就好。」沈睡就撇過頭看著亭下的金魚,思緒不知飄到何方去了。
  
  小順子見她發愣,突然覺得奇怪,她怎麼到這時還沒有睏意?難道四爺前些天跟十三爺說,沈姑娘的睡症逐漸好了是真的?可沈姑娘好像沒對人說起啊……不過他轉眼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了,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沈姑娘,先前您眼圈怎麼說紅就紅了?」
  
  沈睡被他一言驚醒了過來,頓時轉過頭來看著他:「怎麼?你是說我做戲不像麼?」
  
  「不是,不是!奴才是在心裡想,沈姑娘怎麼能轉變那麼快?明明前一秒還在笑呢,可接著就像是要哭了,所以奴才……」小順子『嘿嘿』傻笑著,絲毫沒覺得他若真把沈睡當了主子,那麼他這話就算違矩了。
  
  沈睡聽他這麼亂了規矩說話,卻覺得他心裡是有自己的,說不定他真能成為自己在這宮中的第一個朋友呢。於是她笑了笑:「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是多愁善感的。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了。」可惜她現在已經變成了『當笑則笑,當哭則哭』的那種人。
  
  「好奇怪……只聽說戲子是這樣的。」小順子剛說完,便覺得失了言。畢竟沈睡來自於民間,萬一她以前的確是戲子出身呢?又或者她的父母親人是戲子呢?他心下暗叫糟糕,但偷偷看沈睡臉色,卻未見她有什麼異常之處,才稍稍放了心。
  
  沈睡知道他心裡害怕,於是打了個呵欠說道:「我累了,我回房去睡,你也去歇著吧。」
  
  「我不累,我替沈姑娘在房外守著。」小順子趕緊說道。他們早已習慣每日只睡幾個時辰的生活,更何況他是心甘情願要盡做奴才的本分呢?
  
  沈睡知道這些奴才一旦忠心起來誰也拗不過,就沒出聲加以勸阻,轉身回房去了。她心裡想著小順子剛剛說的話,不禁暗樂:小順子的確沒說錯,她是跟戲子差不多。以前她總趁清醒時照著劇本演其中的角色,久而久之也就練就了控制情緒的本事。至於他口中的『戲子』……這裡戲子身份低下,可在她生活了二十年的那個地方,戲子可是最受歡迎和追捧的角色呢!



12假戲真做相談歡

  夜晚四更時分,沈睡醒來。她打開房門走出去,見小順子坐在門口不遠處打盹兒,不禁搖了搖頭放輕腳步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這裡的夜空可真乾淨啊,星星全都在天邊一閃一閃的。沈睡不經意地抬頭,就有些被那種純淨給吸引住了。她伸出手,在夜空中緩緩劃過,閉上眼時就感覺好像摸到星星了一樣。冰涼冰涼的,還有些扎手指。
  
  她睜開眼,手指停在半空中,然後看見一顆很亮很亮的星星被她指著。悵然了一會兒,她覺得那裡可能就是三百多年後的世界,那裡有她的家,有她的親人。有時候她很想回家,有時候她卻寧願在這裡浮沉。她是想念親人的,可她更加懷疑若是她回到那個家,是否會跟從前一樣嗜睡,是否會依舊無法長大?那樣即使她回去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給家人徒增負擔罷了……還不如,順應天命在這個能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地方,度此餘生。
  
  突然,一陣吵鬧聲從某個房裡傳進她耳朵,她從思緒中走了出來,心裡有些微驚的看向聲音來源處。
  
  那裡……好似是八阿哥胤祀的房間。她定了定神,決定不去理會。可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只聽一陣摔門聲後,夜晚再度恢復了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匆匆忙忙走了過來,沈睡躲避不及,與那人撞了個正著。應該說,沈睡是躲了的,只是那人同時也在避開,但方向卻不幸與沈睡相同。
  
  「……」沈睡不由得悶哼了聲,多多少少壓抑住了些。這一下撞的比較重,她的個子小,而來人卻有幾分力道。
  
  「你沒事吧?」來人眼明手快的扶住她,避免了她往下墜去。
  
  沈睡一驚,即刻離開那人的手,因為她聽出那是八阿哥胤祀的聲音。等她站穩後抬頭一看,果然是他!她又朝後退了幾步,福了一福說道:「奴婢冒失,請八爺恕罪。」
  
  胤祀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後面傳來緊追而來的腳步聲,頓時只低聲說:「自己當心。」便匆匆走了。
  
  沈睡小吐了口氣,又見八福晉郭絡羅氏急行至自己面前,她還來不及請安,就被郭絡羅氏一手抓住了。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郭絡羅氏眼圈紅紅的,她正是追著胤祀過來的,誰知道碰見了沈睡,她不得不多想了些。
  
  面對郭絡羅氏的質問,沈睡只是一笑:「姐姐怕是還不知道,妹妹每天都是這時辰起床的。」
  
  郭絡羅氏看了她半晌,才又問道:「你看見八爺了沒?」
  
  「看見了。」沈睡坦然回答:「妹妹還把八爺給撞了,可惜來不及請罪,八爺就匆匆離開了,妹妹正在奇怪呢。」
  
  郭絡羅氏這才放開她的手,有些失魂落魄的靠在亭柱邊。
  
  「姐姐,您這是怎麼了?」沈睡走了過去,手輕輕柔柔的搭在郭絡羅氏的肩上。
  
  「哇嗚……妹妹……」郭絡羅氏本來就隱忍著眼淚,突然被人關心的問了句,便再也忍不住回過身來抱住沈睡,大哭起來。
  
  沈睡這時是真的被嚇了一跳,她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才騰出雙手來輕拍著郭絡羅氏的背:「姐姐,好姐姐,您可別嚇我啊。有什麼事,不妨跟妹妹說說,興許妹妹能幫著忙呢!」
  
  郭絡羅氏卻只是大哭,並不說話。沈睡只好抱著她,讓她哭個痛快。
  
  許久之後,郭絡羅氏才停止了哭泣,拉著沈睡的手往自己房裡走去:「妹妹,你陪我說說話,姐姐好苦啊……」
  
  沈睡點了點頭,卻也被她那副委屈之極的淚樣給感染了,一時間也有些心酸。這位僅十幾歲的福晉,恐怕心裡也有他人所不知的委屈吧?
  
  兩人進了郭絡羅氏的房間,又到了桌邊坐下,郭絡羅氏才哽咽著說出自己的苦楚。
  
  原來郭絡羅氏自幼就承歡在安親王岳樂膝下,飽受眾人寵愛,是以從小立了志向:嫁夫當選忠貞不二者。在這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非常合理的事情,然而郭絡羅氏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後來她嫁給了八阿哥胤祀,成了八福晉,自然就把這標準轉接到了胤祀的頭上。府裡事事由她做主,平時胤祀若是多看哪個女人一眼,她便要不依不饒,大吵大鬧。
  
  時間一長,這年代的男人自然是受不了的,何況是身為皇子的胤祀呢?婚後一年多,胤祀就不再與她同房,但他沒有納妾,直到現在他也只有郭絡羅氏一位福晉。
  
  沈睡早已猜到些眉目,只是沒想到八阿哥和郭絡羅氏竟然早已不同房了……正當她暗暗吃驚的時候,郭絡羅氏那邊發問了。
  
  「妹妹,我跟你說這些你會告訴別人嗎?」郭絡羅氏此時稍微恢復了些理智,卻抓起沈睡的手問了這句話。
  
  沈睡看著她,說:「關鍵不在我說會與不會,而在姐姐信與不信。」
  
  郭絡羅氏擦了擦眼淚,笑了:「既然妹妹這麼說,我信。」她歎了口氣,「我是在這權利交錯中長大的,雖然沒有別人那樣深的心計,但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八爺……只怕是礙於我的娘家地位,才對我百般忍讓……」
  
  見她眼圈又開始泛紅,沈睡無言的拍著她的手安慰她。她清楚八阿哥胤祀的生母衛氏是辛者庫出身,相比於其他嬪妃而言身份低微,這必定致使胤祀在宮中受到不小的影響。如今胤祀既娶了郭絡羅氏為福晉,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妻家的地位彌補了他身份上先天的不足,所以郭絡羅氏即使再無理,他怕是也只能忍受的。
  
  「妹妹,你說我該怎麼辦?」郭絡羅氏伏桌而泣,「這種事情,我自然沒臉對娘家人說,我……我真是……」
  
  在互相攀比的環境中,郭絡羅氏哪裡能把自己不受寵的事說出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難堪嗎?沈睡明白這個道理,也欣慰這正符合了她靠攏郭絡羅氏的初衷。她本來還在考慮如何跟郭絡羅氏說清楚,如今郭絡羅氏卻自己說了出來,不必她再費力了。
  
  「姐姐,妹妹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沈睡輕蹙眉頭,開始替郭絡羅氏出謀劃策。
  
  郭絡羅氏起身坐直,望著沈睡點頭:「妹妹有話就說,我聽著呢。」
  
  「既然這樣行不通,何不換一種方法呢?」沈睡笑道,似有所指。
  
  「換一種方法?」郭絡羅氏不解,只是重複了一遍然後等待沈睡解惑。
  
  沈睡歎著氣說:「八爺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身邊卻只有姐姐一人,若再這麼下去,八爺無嗣必定惹人非議。姐姐和八爺硬碰硬不是辦法,不如懷柔以對,讓八爺納幾房妾,也好讓大家看看姐姐的寬大心胸,八爺也定會因為姐姐的改變而另眼相看。」
  
  「我絕不允許!」郭絡羅氏猛地一拍桌子,憤慨叫道。過了一會兒後她緊盯著沈睡,冷笑說:「妹妹這到底是幫我,還是害我?」
  
  沈睡搖了搖頭,「實話跟姐姐說了吧,皇上命我來前陪伴姐姐就是要弄清楚這件事。至於皇上說了什麼,姐姐也不必追問。我只能說,不孝有三,無後乃大。姐姐若再不為八爺想想,恐怕到時皇上會因此而遷怒於八爺。」她不怕郭絡羅氏會將她說的這番話抖出去,因為郭絡羅氏本身就有了秘密在她手中。
  
  郭絡羅氏怔住了,她本以為沈睡是胤祀硬討來的,誰曾想竟是皇阿瑪本有此意?這……到底是真還是假?可是沈睡說的也對,胤祀一天不碰她,她就一天沒有希望懷孕。若長此下去,到時八阿哥無嗣之罪會全部推到自己頭上來……
  
  「姐姐,自古男人喜愛流連於溫柔鄉,圖的不就是女人的一份善解人意嗎?姐姐若能及時收斂些脾氣,此後定會夫寵子孝,即使多一兩個妾室,也難以和姐姐抗衡。何況八爺是皇子,將來說不定……呵呵,哪兒有只娶一人的道理?」沈睡見她陷入兩難中,於是再接再厲的勸道。她初始是為了完成任務,現在卻是真心為了這個姐姐著想。古代女子哪兒能真正享受一夫一妻制?所以郭絡羅氏必須學會退讓。
  
  郭絡羅氏黯然許久,突地又抬頭看著沈睡:「不是妹妹忍痛讓丈夫納妾,自然說的輕巧。再者,若我答應,妹妹又覺得誰做這個『妾』比較好?」莫不是沈睡想……
  
  沈睡一看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當即說道:「我的確和姐姐一樣,忍受不了丈夫納妾。若是嫁與平民百姓或許可以一試,但若嫁了權貴就別無選擇,所以我早已立下誓言:終身不嫁權貴。至於這個『妾』,我覺得姐姐可以從一些出身普通的女子中選出一兩個,家世不如姐姐,相貌不如姐姐,八爺自然也不會將寵愛移到『妾』身上去。不知姐姐以為如何?」
  
  聽到前面幾句話,郭絡羅氏暗暗吃了一驚。這沈睡如今深受皇阿瑪寵愛,宮裡早有傳聞說她即使不為妃也會被哪位阿哥求去做小,而她卻立誓『終身不嫁權貴』,豈不是含蓄的表明既不跟皇上也不跟阿哥們嗎?待聽到後面一席話,郭絡羅氏又覺得她真正的是為自己著想,頓時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說:「妹妹,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姐姐能想通就好了。」見她已經答應,沈睡也就不再多言。
  
  「不過……」郭絡羅氏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敞開心胸接納了沈睡,決定對她說幾句真心話:「妹妹,你所說『終身不嫁權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絕不敢欺瞞姐姐。」沈睡真誠的回答。
  
  郭絡羅氏拍了拍她的肩,歎道:「只怕妹妹到時身不由己啊……」
  
  沈睡淡然一笑:「若我不肯,難道還有誰逼我不成?」她孑然一身,也不怕連累了誰。
  
  郭絡羅氏搖了搖頭:「不,妹妹想的太簡單了。若是大權在握者,想要妹妹還不就是一句話嗎?不用逼,理所當然就那麼成了。想當初我嫁給八爺,也只是皇上一句話罷了。」
  
  沈睡沉默了,沒再說話。
  
  好一會兒,郭絡羅氏才又笑說:「妹妹也別想太多了,到時挑個好的就成了。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妹妹挑誰也不准挑八爺。」
  
  沈睡見她對自己說出這些話,方才覺得她是真把自己當妹妹對待了,心裡除了感激之外又沉甸甸的。她想了想,認真的說:「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寧願做個沒有名分的女人,當他倦了、厭了、煩了,放我一個人過就好。」
  
  「妹妹怎能這樣消極?」郭絡羅氏大驚,連連搖晃沈睡的胳膊:「女子若被破了身又沒名分,一輩子可就都毀了!!!」
  
  沈睡『噗嗤』一聲笑了:「姐姐怎麼比我還急?還沒到那種時候呢!」
  
  「我是怕你真這麼做……」郭絡羅氏平靜下來,埋怨似的看著沈睡。只要沈睡不跟自己搶丈夫,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我會小心的,姐姐不必擔心。」沈睡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郭絡羅氏撤下心防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因為一時衝動告訴了自己她與八阿哥之間的秘密。這樣也好,她給自己一個秘密,自己也給她一個秘密讓她放心。
  
  郭絡羅氏見她神色有倦,於是說道:「妹妹去休息吧,看你神情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對了,趕明兒我讓他們呈上來些女子的畫像,妹妹到時和我一塊兒挑挑。」
  
  「好的。姐姐,那我就先回房了。」沈睡聽她這麼說也就站了起來。
  
  郭絡羅氏點點頭,目送著沈睡出了房門,才恨恨地起身將桌上的杯壺全掃到了地上,以平胸中怒氣。若不是沈睡對她說了皇阿瑪的意思,她豈不是要懵裡懵懂害了自己也害了八爺?什麼帝王家?什麼阿哥?什麼福晉?全都是可憐蟲!
  
  想著自己以後將和另外幾個女人共享一個丈夫,她又忍不住將自己扔進被窩裡嚶嚶哭了起來。
  
  沈睡剛一進房間,就被房裡的人一把拽了過去,心裡雖然驚了驚是什麼人這麼大膽,但嘴上並沒有叫出聲來。
  
  「你猜我是誰?」沒讓沈睡等太久,十三阿哥胤祥那調皮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沈睡此時已經看見左側的小順子,不由得在心裡翻白眼,趁著小順子在一旁偷笑的功夫轉身將門帶上了。她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胤祥,然後看著他問道:「十三爺,您跑這兒來做什麼?現在您應該在南書房吧?」
  
  胤祥樂呵呵的接過水,一飲而盡,然後擦了擦嘴,說:「今兒老師沒來,我算是忙裡偷閒。」後面有句話沒說,那是『我想你了』。
  
  「別以為皇上不在宮裡,就沒人管著十三爺了,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呢。」沈睡歎了口氣,接過他手中的空杯,又驚覺自己從到這個地方以來,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有二哥和四哥在,沒多大的事。」胤祥那略嫌年輕的臉上透著樂觀。「對了,小睡。這次我來其實是想問問,四哥那兒有什麼好玩的?」
  
  他那臉上既有好奇,也有曖昧。沈睡敲了敲他的額頭,斥道:「你當那是好玩的?我和你四哥差點醒不過來了呢。還有,為了你四哥著想,你少把這事掛在嘴上。」
  
  胤祥摸了摸頭,笑說:「那時我就奇怪,四哥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原來是小睡你啊!」看來他以後不會不習慣了,因為小睡不會像四哥一樣突然不敲他了。
  
  沈睡瞧了他一會兒,便將他往外趕:「快出去,好歹這也是姑娘家的閨房。」
  
  「那我們以前……」胤祥攸地住了口。他其實是想說,認識沈睡那會兒,他還和她躺一張床上呢。
  
  沈睡大概也想起來了,再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終於把這不純潔的小孩關在了門外。即使是現在,他在她眼裡也是小孩子一個呢,何況他才八歲那會兒?
  
  「沈姑娘,十三爺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小順子有點擔心似的看了看門外。
  
  沈睡整理著床鋪,一邊回他說:「放心吧,他機靈的跟個什麼似的,這會兒早溜了。」又將小順子也往外趕:「你也去歇著吧,我再睡會兒。」
  
  小順子只得應了一聲,打開門果然已經不見了十三爺的人影,心想還是沈姑娘瞭解十三爺。
  
  等房間只剩沈睡一個人後,她苦笑了下,頓身坐在床沿。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對著這位十三爺就自然隨性起來,而不像對其他人那般小心翼翼?難道,就因為他救了她兩次嗎?
  
  沈睡啊沈睡,這皇宮就像是個地雷窩,你可不能大意啊……沈睡默默的在心裡念了幾遍,才悶頭睡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45 PM

13挑妾不成吵鬧出

  郭絡羅氏與沈睡最近很忙,忙著給八阿哥挑妾室。郭絡羅氏已經決定給丈夫納兩房,但卻始終挑的不如意。因為她要即將入門的那兩位妾室既沒她美,也沒她家世好,但也不能太差……
  
  沈睡將所有呈上來的女子畫像都看過後,挑出其中兩幅遞給郭絡羅氏,一邊低聲說:「姐姐,你看這兩位女子如何?這位,是張之碧之女;這位,是毛二格之女。」
  
  郭絡羅氏皺了皺眉,接過去一看:兩人姿色倒還可以,但比起自己來又差了些。她指著兩人問沈睡:「妹妹可認識那張之碧與毛二格?」
  
  「我在民間時曾聽說過他們的名字,只是京城小官,大概是主事之類,姐姐大可放心。」沈睡雖是這麼說,眼光卻不住的瞄向畫像上兩位女子,看起來都是溫柔賢惠之輩,實在是難以與郭絡羅氏抗衡的。
  
  「這樣的話,便喚來讓八爺來瞧瞧好了。」郭絡羅氏朝外面喚了聲:「李正,將八爺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沈睡心裡『咯登』一聲,難道郭絡羅氏還沒有跟八阿哥說納妾一事?可她們挑畫像都已經挑了快兩月了,直到這次她才看見張之碧與毛二格的女兒畫像呈上來,否則這挑妾一事仍舊不會有結果。
  
  沒等沈睡想太久,八阿哥胤祀就走了進來,他看見郭絡羅氏與沈睡在一塊兒,便笑了笑,接著又見案上擺滿了女子畫像,心裡開始不解。
  
  「八爺,妾身覺得沈睡妹妹說得很不錯,您是該有個一兒半女了。這不,妾身千辛萬苦才從這些雲英未嫁的女子當中選出了兩位德才兼備的主兒來。您來給瞧瞧,若是滿意就選個好日子納過來吧。」郭絡羅氏邊笑著邊對胤祀招手。
  
  胤祀滿臉狐疑,湊過去看了畫像後方才明白自己福晉話裡的意思。他臉上表情也沒起什麼變化,只是將眼光轉向沈睡後,用極輕極輕的語氣說:「沒想到沈尚義如此關心於我,連我的家事都管起來了。」
  
  沈睡垂下頭,沒有答話。郭絡羅氏這招還真夠狠的,既推卸了沒有事先跟八阿哥商量的責任,又將選妾一事弄到她頭上來,就不知八阿哥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妹妹也是為妾身和八爺以後著想,八爺總該納兩房的。」郭絡羅氏嘴裡這麼說,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像被無數根針在紮著。
  
  胤祀依舊看著沈睡,淡淡的說:「即使要納妾,我也會自己選,不必你們來為我忙碌。何況我從來沒說過,我要納妾。」
  
  「八爺,您這是什麼話?妾身忙前忙後一個多月,難道還錯了嗎?八爺一句不納妾,便否定了妾身與沈睡妹妹這麼久的心血,您……」郭絡羅氏見胤祀始終盯著沈睡,不由得將聲音提高了些,以求換得胤祀的注意。
  
  「皇阿瑪正在邊塞剿滅叛軍,我怎麼可能想這些事情?此事不必再提!」胤祀連看也未看郭絡羅氏一眼,便將袖子一甩,出了門。
  
  郭絡羅氏暗暗咬牙:八爺,今天反常!
  
  「姐姐,八爺怕是因為我在場所以才……」沈睡安撫郭絡羅氏說道,「畢竟我是皇上身邊的人,八爺有所顧忌也是正常的。皇上尚未搬師回京,此時提納妾一事的確不妥。依我之見,姐姐可以等皇上回京請示皇上後,再為八爺將那兩位女子收進房來。」
  
  郭絡羅氏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終究是點了點頭。
  
  沈睡邊揉著快要睜不開的眼睛,邊往自己房間走去,小順子則是被李正喚去了。就在跨進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身子一輕,像是被龍捲風捲起似的進了屋,只聽見門被人用力關緊的聲音。
  
  「誰讓你多事的?」依舊是那溫柔的語調,此時卻帶了些濃重的火藥味兒。
  
  沈睡掙扎了幾下無濟於事,就也不白費力氣了,她忍住不適說道:「奴婢是為了八爺與福晉著想,若是惹八爺生氣了,就請罰奴婢吧。」
  
  「我生氣?」胤祀像是覺得莫名其妙似的重複了一遍,接而搖頭:「不,我沒有生氣。」
  
  「既然八爺沒有生氣,就請離開奴婢的房間吧。府裡人多嘴雜,奴婢怕福晉看見或者聽見後產生誤會。」沈睡輕聲說道,生怕驚醒了這頭沉睡中的獅子。
  
  胤祀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仔細的看著她。這幾年,她其實真的變化不少……自從她進了府,他一直在想自己對她的態度。最初只是因為皇阿瑪寵她,才和九弟請了宜妃娘娘去討她,後來又因為她明顯偏向於太子一黨,才找機會拉攏她。可這次,他為什麼會因為她替自己選妾一事而感到心中……他心中什麼感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總之就是非常不舒服,像是被什麼壓住了悶悶的。
  
  沈睡被他這麼看著,心裡有些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被人看見,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從第一次看見他,她就覺得他不像表面上那麼好應付。這人,恐怕心裡都有自己的掂量吧。她不敢自作多情,甚至是不希望自己身上落情。她深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所以她只希望這些權貴們都離她遠遠的,何況皇室中情比權淺。
  
  「你在害怕。」胤祀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很好聽,就像從遠方傳來的鐘聲,震的人心一顫一顫的。
  
  沈睡眼裡已經開始蓄積眼淚,然後她抬頭看著他:「八爺,請回吧。」
  
  「哭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胤祀見她淚花兒在眼裡打轉,卻沒有滑下臉龐,於是伸手在那長翹的睫毛下等待著接水珠。
  
  沈睡想起上次的事情,忽然明白他並不會被柔弱打動,於是心一橫就把他往外推。
  
  或許是因為胤祀自己沒有拒絕,也或許是沈睡的確用了幾分力氣,總之胤祀被成功的關在了門外。沈睡背靠著門,輕吁了口氣,心裡的緊張也落了地。
  
  「你在這裡做什麼?」出乎沈睡意料,外面傳來了質問聲,竟是郭絡羅氏!
  
  胤祀的聲音也再次響起:「讓開,我要去見太子,不要妨礙我。」卻是答非所問。
  
  沈睡正猶疑著要不要回床上躺著,可又一想若沾了床,就更說不清了,於是乾脆到桌邊坐下聆聽外邊動靜。
  
  郭絡羅氏冷笑道:「既然要去見太子爺,怎麼這會兒有空到妹妹房前來溜躂了?」
  
  胤祀似乎不準備答她話,半晌沒聽見他的聲音。
  
  「不准走!今兒個你不說清楚,哪兒也不准去!」郭絡羅氏突然叫了出來。
  
  沈睡心一顫,將杯子緊緊的捏在手裡,這會兒聲音這麼大,她即使想不出去也難了。想到這裡,她站起身來打開房門,沖外面笑著說道:「姐姐怎麼有空到這兒來了?」
  
  郭絡羅氏對沈睡的感覺,此時是萬分複雜的,既喜歡她,又怕她跟自己搶丈夫。此時郭絡羅氏就靜了一下,然後發問:「妹妹,八爺怎麼會在這裡?」
  
  「是這樣的。」沈睡走過去,站在郭絡羅氏的左側,解釋道:「八爺說皇上馬上就搬師回朝了,讓我在皇上回宮後不要提起納妾的事,怕皇上以為八爺在家就想著這些個事兒。」
  
  郭絡羅氏剛要再問,卻見胤祀極少顯現的怒氣此時似乎有爆發的趨勢。
  
  「夠了!」胤祀低喝了聲,然後抓住郭絡羅氏的手就往前走,「沈尚義是皇阿瑪派來的人,我即使是來看望一下也無可厚非!回去好好做你的福晉,不要惟恐天下不亂!瘋,也該有個限度。」
  
  郭絡羅氏一聽眼睛就瞪圓了,她無不憤怒的質問道:「你說我瘋?你說我惟恐天下不亂?」說著就掙脫了胤祀的手,左看右看之下竟進沈睡的房間搬了一張木椅出來。
  
  胤祀的臉此刻是真正的沉了下去,他看著郭絡羅氏:「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說我瘋嗎?我就瘋給你看!」郭絡羅氏此時也是怒急,本來丈夫就少跟自己親近,此時又見他極稀罕的對其他女子表現出不同尋常的一面,就更加失去理智了。只聽她話音剛落,手中的木椅就被她用力掄起朝胤祀扔去。
  
  沈睡大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皇子受傷啊……否則皇上即將回宮,到時追究起來只怕不少的人都要受罰……她幾乎是在木椅砸向胤祀的瞬間,就迅速向前衝去將胤祀撲倒在地。
  
  「沈姑娘!」小順子得到消息,剛趕來就看見這一幕,頓時也奮不顧身的想擋住那木椅。
  
  只聽『砰』的一聲,那木椅有散架之勢,三人的悶哼聲同時響起。小順子由於是正面替沈睡擋木椅,所以是受傷最嚴重的,額頭上鮮血直流;沈睡是正對著胤祀撲下去的,故而後肩受了些輕傷,少許的血跡滲透了宮裝;胤祀則是毫髮無傷,只是因為沈睡和小順子兩人的衝撞力道而覺得胸口震盪了下。
  
  被那鮮紅的血液一刺激,郭絡羅氏頓時清醒了過來。她、她這是在做什麼?
  
  「姐姐,快傳太醫給八爺瞧瞧。」沈睡承受了些小順子的壓力,又因肩上的疼痛而無法起身,只能求助於已經傻掉的郭絡羅氏。
  
  其他人這是才算是回過神來,小順子趕緊爬了起來,去攙扶沈睡。可惜胤祀先他一步將沈睡抱了起來,一邊快速往外走一邊吩咐他:「小順子你一起去,你額上的傷也要瞧瞧。」
  
  小順子看了看郭絡羅氏,頓時有些為難,但終於還是將沈睡放在第一位,於是趕緊應了一聲,跟在八阿哥身後去了。
  
  郭絡羅氏怔怔的看著三人遠去的方向,突然萌生了一股恨意。沈睡不是說不會跟自己搶丈夫麼?她不是說不嫁權貴麼?為什麼她不顧一切的去替八爺擋那把木椅?又為什麼,她乖乖的任由八爺把她抱走卻一聲不吭?是不是,一開始她就在騙自己?
  
  沈睡此時是有苦說不出,她驚覺到自己被胤祀抱了起來,剛要開口反駁及掙扎,誰想到胤祀竟然右手從她脖子處繞過去,一邊承受住她的重量一邊捂緊了她的嘴,讓她無法說話。而胤祀的左手從她腿下穿過,則是順便抓住了她的右手,她的左手卻被自己的腰與胤祀的腹緊緊夾住。她無奈的想著,自己那位姐姐怕是又要誤會了……
  
  胤祀卻是極滿意她的嬌小,使他鉗制起她來絲毫不費什麼力氣。剛剛她撲向自己時那種神情,他竟覺得十分好看,因為那是一種極度關心他和擔心他的神情。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如此擔心著自己的安危竟是這麼幸福又美好的事情。
  
  出了阿哥所,胤祀才把沈睡放了下來,雖然沈睡年紀還小,不過那一路掙扎他也有幾分吃力。再說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被其他人看見也不妥當。
  
  沈睡著了地,立即退後到小順子身旁,讓他扶著自己。她一想到這一路來……就不禁用又惱又怒的眼神看著胤祀,但終究是沒有開口造次。
  
  「小順子,帶著她去太醫院,讓太醫給上點藥。」胤祀此時也靜下心來,知道自己一路把沈睡抱出阿哥所是不對的,應該傳太醫來瞧才對。
  
  「不用了,小順子你跟我回掖廷,那裡有外傷藥。」沈睡對身邊的小順子說道。十三爺那次因為她跪的太久膝蓋紅腫帶了好多外傷藥去看她,所以根本用不著去太醫院,否則一定會有閒言閒語的傳出來。
  
  沒等胤祀再說話,沈睡就帶著小順子遠去了。他目送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去太子東宮了。
  
  沈睡到了掖廷,先是不顧小順子再三拒絕,給他把額頭上的傷處理了一下,然後才讓小順子出去外面守著,自己在屋裡上起藥來。
  
  忍住了些痛上好藥,她穿好衣裳,四下環視著這冷清的屋子,覺得自己就像被困住了似的,怎麼躲也躲不過。就像郭絡羅氏說的那樣,誰要她還不就是一句話嗎?她不願,可不願又能怎麼樣呢?所以她只能守住自己的心,只要心不陷進去,即使以後被誰要了去也不痛。冷眼看他三妻四妾,冷眼看他與別人溫存親熱,再無動於衷的自我生活,才是她保護好自己唯一的方法。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沈睡瞧了瞧自己儀容並無不整,這才走過去將門打開。敲門的自然是小順子,只是他一臉惶恐。沈睡發現他身旁還站著一個人,於是轉眼望去,誰知竟是皇太子胤礽!她愣了許久後,才回過神來下跪請安:「奴婢參見太子爺。」
  
  「起來吧。」胤礽看了她一會兒,才免了她的跪。
  
  「謝太子爺。」沈睡心裡像揣了顆定時炸彈,就擔心著它什麼時候會爆炸,只得不安的低頭站立一旁等待他發話。
  
  胤礽環顧了下她的房間,笑說:「沒想到沈尚義的房間如此樸素,倒是令我吃驚。」接著又說:「剛才我讓八爺把你帶過去,誰知道傳話的人沒傳清楚,我只好親自走一趟了。」
  
  「太子爺有什麼吩咐,讓人傳奴婢過去就是了,何必親自前來呢?奴婢惶恐。」沈睡心裡明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太子的人,可不知為什麼,她無法不敬他,大概是他當太子許久,自然有一種威嚴在身上。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人托我給你帶了兩樣東西。」胤礽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硬物,還有一張字條。
  
  沈睡疑惑的接過一看,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不是……皇上的筆跡嗎?還有一塊金牌!她忍不住抬頭問道:「太子爺,這是……」
  
  「那人說了,看了字條你自然懂。」胤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了掖廷。
  
  那字條上只有三個字:宮、牌、怡。沈睡看著皇上寫給她的字條,又將金牌在手裡來回撫摸著,想了一會兒就匆匆往外走。
  
  「沈姑娘?」小順子不解的跟了上去。
  
  沈睡回過頭來告訴他說:「小順子,你去八爺那告訴一聲,就說我病了。還有,十三爺那邊就說我有事。」
  
  「可是……」小順子還想說什麼,卻見沈睡邊擺手邊急行,只得停下來換個方向去了。他邊走邊想著:還是先去給十三爺報信,然後再去八爺那兒。只是他沒想到,他一心要保護的沈主子消失了半個月,害他天天被十三爺罵。
  
  就在沈睡消失的這段時間,八爺府的奴才們口風不緊,沈睡為了八阿哥受傷的事迅速傳遍了皇宮。接著許多人便開始猜測,這沈睡怕是會跟了八爺的。只是也有人反對,說沈睡不是旗人,又來自民間,哪裡能嫁給阿哥?一時之間眾說紛紜,怕是郭絡羅氏想不知道也難了。



14宮外有人等神降

  京城深處怡紅院,使得雄鳥幾盤旋。這是無聊之士給怡紅院編排的打油詩。
  
  怡紅院,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檔次高了那麼一點的妓院。有人打趣說,雄鳥飛到怡紅院的上頭,都要多逗留盤旋幾天,為的就是見怡紅院的姑娘們一眼。雖然誇張了些,不過這怡紅院裡的姑娘,確實是才貌雙絕的,起碼頭牌都是如此。難能可貴的是,姑娘們只要躋身進頭牌行列,就可以賣藝不賣身,從而留得清白之身,選一個男人嫁過去。雖然她們出身是低了些,但要去大富人家做個小還是不成問題的。
  
  一個商人打扮的男人,四十多歲的模樣,在幾個神情冷淡的家丁簇擁下,正仰頭看著怡紅院的招牌。
  
  「哎喲!我說這位爺,怎麼不進去瞧瞧呢?姑娘們準兒把您伺候的來了還想來!」門口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見他們裹足不前,頓時前來拉客。像她這樣年紀的女人,只能在門口拉拉客了,『姑娘』一詞已經不適用於她。
  
  「應該就是這兒了吧?」男人並未轉頭,只是問著身後的人。
  
  「回阿瑪,是這裡。」相貌原有些冷冰冰的少年此時恭敬的答道。
  
  「那就進去吧。」男人便帶著身後一行人進了怡紅院,旁人見他們的架勢也知道是有身份的人,於是紛紛避讓。
  
  自然有人給了銀子,要了雅致小間,在樓上。到了雅間後,卻只有男人坐了下來,其他人都恭敬的在兩側站著。這雅間,剛好臨近窗台,可見鬧市。
  
  「這個位置很好,很好。」男人笑說,見其他人都站著,於是又衝他們招手:「出門在外,都別拘束了,坐著吧。」
  
  其他人就都規矩的在下方坐下,靜等另一個人的到來。
  
  男人怡然自得的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好一會兒後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對那少年說道:「去把那姓蘇的女子叫來,叫……叫什麼來著?」
  
  「回阿瑪,那女子叫蘇蘭依。」少年答道。
  
  男人恍然,接著擺了幾下手:「去叫來吧。」
  
  「是,阿瑪。」少年應了聲,對著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那人就和他一道出去了。
  
  不一會兒,兩人領著那老鴇進得房來。
  
  老鴇摸著懷裡兩大錠銀子,諂媚地笑著對男人說:「這位爺,您稍等,蘭依馬上就來了。」
  
  「那蘇姓女子是何時到這怡紅院的?」男人啜了口茶,然後問道。
  
  老鴇笑著不回話,片刻後手中又多了錠銀子,是旁邊的隨從塞給她的。她頓時眉開眼笑:「爺,蘭依是春天投靠到我這怡紅院的,算起來有兩個月了。」
  
  男人在心裡琢磨著,就再也沒看老鴇一眼。
  
  「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少年冷冷地開口攆老鴇出去。
  
  「是,是。大爺們有什麼需要,隨時叫,隨時叫。」老鴇又點頭哈腰了幾下,才歡喜的退出去了。
  
  在老鴇退出去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後,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進了雅間。只見她款款向眾人行了個禮:「小女子蘇蘭依見過各位大人。」
  
  男人轉過頭來,打量了她片刻後,笑問:「你怎麼知道是大人,而不是老爺?」
  
  「老爺們腰纏萬貫,揮金卻並不如土,除非見著自己喜歡的才肯出手;大人們取財有道,一擲千金本是常事,即使未曾謀面也能出大手筆。所以小女子才叫『大人』。」蘇蘭依行過禮之後就自行挑了個遠的位置坐下了,態度卻也不卑不亢。
  
  「如此說來,我們都是貪官了?哈哈哈……」男人大笑道,似乎來了點興趣。
  
  「小女子不敢,請問大人們要聽什麼曲?」蘇蘭依見他一臉坦然,看他相貌也比常人多了三分英氣,七分正氣,於是不再出言譏諷。
  
  「就來你最拿手的吧。」男人說完這句,就轉頭重新看向窗外,似乎在盼著什麼人。
  
  蘇蘭依見他們興趣根本不在聽曲上,於是也就信手彈唱起來。一曲終了,又過二曲,三曲……不出一會兒工夫,蘇蘭依額頭上就已經冒了汗,卻因為眾人都不開口叫她停,她也就硬撐著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才轉過頭來說:「果然是烈性女子,停了吧。」
  
  蘇蘭依連汗都未擦,保持著風度與姿勢就地歇息。
  
  男人又朝那少年說道:「你出去瞧瞧,怎麼人還沒到?」
  
  「是,阿瑪。」少年領了命就出去了。
  
  「蘇姑娘,你有冤屈是嗎?」男人對著正在歇息的蘇蘭依問道。
  
  蘇蘭依一驚,狐疑地看著他:「這位大人何出此言?」她是第一次見他,至於自己家裡那點事她也從來沒對外人提起過。因為官官相護,所以她不敢信任何人。
  
  男人朝一旁抬了抬頭,站在身旁的人立刻領會了。
  
  「我是禮部尚書張英,這位就是當今皇上。皇上收到一人臨死前遞交的狀子,說蘇家有冤屈,所以特來調查。」那人說著,拿出一張血跡斑斑的狀子給蘇蘭依看。
  
  蘇蘭依將信將疑的接過狀子,待看完之後就大哭起來:「他是蘇福,是我們蘇家的管家,他……他怎麼這麼傻啊……」
  
  原來,前不久康熙親征大獲全勝,在搬師回朝的途中路經一小鎮,有一老人冒死擋聖駕喊冤。那位老人倒也是知道自己大不敬之罪的,未等康熙開口就自盡而亡,臨死前交給康熙一張狀子,並請康熙為狀子中的蘇家翻案。康熙感念他忠心一片,又見狀子是以血書寫,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命其他人隨後緩行,而自己卻帶著第四子胤禛以及一幫大內侍衛提前微服回了京城。到了京城後,他又將張英給叫了出來,之後又臨時起興讓人給太子送去字條和金牌,想把沈睡也調出來一同陪行。
  
  「皇上,請皇上給小女子做主啊。」蘇蘭依就像見到了救命的稻草,頓時跪下哭著哀求。
  
  康熙一抬手就阻止了她,「朕不能為你做主,但有一個人能為你做主。只要她說翻案,朕就為蘇家翻案。」
  
  蘇蘭依頓時惴惴不安起來,顫抖著聲音問道:「敢問皇上所說的人,是誰?」
  
  「等吧,朕也在等,一會兒便知。」康熙卻並不急於說出答案,只是讓她靜靜的等。
  
  蘇蘭依無法,只得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不時的將眼光瞄向門口,心裡急於知道那能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張英此時心裡犯了嘀咕,皇上不是要把這個案子交給那位沈尚義來辦吧?可即使是皇上以後會封她為妃,自古以來后妃也不能干政啊……只是他的性格,卻注定了他敢想,不敢說。
  
  話說胤禛出了怡紅院,就沿著出宮後到怡紅院的必經之路尋去,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到沈睡急匆匆的往這邊走來。他伸出手,欲等她到跟前時攔住她,可沈睡卻突然愣了一下之後又掉頭往其它方向走去。
  
  胤禛心裡奇怪,於是跟了上去。只見沈睡來到一家綢布莊,四下看了看才走進去。他頓時明白了,沈睡怕是一出宮就已經打聽到了她要去的是什麼地方,所以才要女扮男裝。宮裡經常有被妃子們派出去辦差的宮女,喜歡玩這一套,他也聽說了不少。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唇紅齒白的俊俏小少年從綢布莊裡走了出來,只是那衣服不像是新的,布料也很差。看來沈睡是等不及讓綢布莊的掌櫃給她做新的,而是隨便找哪個夥計扒下來的吧?
  
  胤禛走了過去,往她肩上拍了拍,果然見她驚疑地轉過頭來。
  
  「四爺……」沈睡沒想到他也跟著皇上提前回京了,還是微服。
  
  胤禛低喝道:「大膽,你竟敢私自出宮?」皇阿瑪還真是相信她,說是只要三個字,她就能找到他們。
  
  「四爺,二爺交給我的紙條上寫著三個字:宮、牌、怡,不就是讓我拿著金牌出宮,去怡紅院找老爺嗎?」沈睡見他雖然是這麼說,語氣中卻並沒有嚴厲及呵斥,便明白了他只不過是要嚇嚇她而已。
  
  「走吧。」胤禛面無表情的對她說了句就轉身走,心裡卻突然十分期待到了怡紅院之後的情景。不知沈睡自己,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沈睡幾乎是小跑步的跟在胤禛後面,因為她的腳力實在沒有他厲害。等到了怡紅院門口的時候,她已經氣喘吁吁了。
  
  「這位公子可真俊俏啊,快進來坐坐呀!」一雙力氣挺大的手,突然就挽住了沈睡的胳膊,將她往那裡面拉。
  
  沈睡嚇了一跳,看了看才知道挽著自己的是妓院門口拉客的女人,那種濃烈的脂粉味頓時讓她皺起了眉頭。她一邊想掙脫一邊說著:「我自己會走,你放手吧。」
  
  女人一聽她聲音溫溫柔柔的,又見她長得細皮嫩肉的,雖然穿的下等了些,也說不定是富家公子第一次嘗鮮喬裝打扮了的,於是更加賣力的把她往門內拉:「人家說送送,情濃……就讓小女子送公子進去吧。」
  
  沈睡被拉進去後,胤禛也跟了進去,然後冷眼瞧她被那群姑娘圍成了一個圈。
  
  「小公子還真是俊俏啊……」
  
  「就是嘛,你瞧他那皮膚,比我們姐妹的都好上不知多少倍呢。」
  
  「人家小公子出身大戶,我們哪兒能比啊?來來,喝杯酒吧。」
  
  沈睡身子小,力氣也小,自然不是這群姑娘的對手,她頓時將求救的眼光拋向身後的胤禛。不過,等她真正看到他的表情後,心裡就鬱悶了。他那是什麼表情啊?似乎在看好戲啊……果然是父子一個樣,康熙把她丟去八福晉那兒,他就把她丟進女人窩……
  
  胤禛難得看見沈睡驚慌失措的模樣,見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於是走過去護住她:「讓開,我們要上樓。」
  
  那群姑娘一看胤禛的臉就有些害怕,又聽他說要去樓上,知道是包了雅間的,頓時都紛紛讓開道兒來,不敢再造次。
  
  沈睡在心裡歎氣,果然是為了看她出糗啊……好在他最終出手了,她就不計較了……不計較了……不計較了……她連連在心裡對自己說著,好像怕自己計較似的。
  
  胤禛裝作沒看見她那極力壓制自己的表情,護著她到了雅間門口才放開她,自顧自的走了進去。「阿瑪,她來了。」
  
  所有人頓時都看著門口,特別是蘇蘭依,不停的在心裡想著,到底是什麼人能讓皇上決定救不救她。
  
  沈睡一踏進這個門,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她被幾道眼光射中,而那些目光中,有的含驚,有的含喜,也有不解。她小心翼翼的走進去,見康熙他們都是身著便服,就只福了福:「爺。」
  
  康熙頗為得意的對一旁的張英說道:「看見沒?不用朕說,小睡就知道護住朕的身份,哪兒像你們?三四天下來才算是真正改了口不叫『皇上』。」
  
  「是,臣愚昧。」張英說道,心裡卻是不置可否的。
  
  沈睡見稍遠一點的地方還坐著一位少女,看打扮像是這怡紅院的姑娘,又聽康熙自稱『朕』,心裡就不解了。既然是微服,怎麼又在青樓女子面前暴露了身份呢?恐怕,康熙這次突然提前微服到京城,不僅僅只是來尋歡作樂的。
  
  「小睡,朕可不是來聽曲兒的,這裡有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朕想聽聽你的想法。」康熙見她神情,猜到了幾分,於是半解釋半吩咐的說道。
  
  沈睡急忙拒絕:「奴婢不敢,審案的事情自有官員們辦理,請皇上不要為難奴婢。」
  
  那蘇蘭依聽沈睡自稱『奴婢』,又見其他人並沒有向她行禮,頓時明白沈睡只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女子。但皇上卻將蘇家的案子交給她……真是耐人尋味啊。
  
  康熙站了起來走到沈睡身邊,伸出手觸及她肩頭就將她推向蘇蘭依,說:「朕並不是叫你審蘇家的案子,只是讓你聽聽這個案子的始末,然後給朕一點意見罷了。」
  
  沈睡沒防備,『啊』了一聲。原來康熙剛巧碰到了她的左肩,正是替八阿哥擋木椅時被砸傷的那處。先前進門時就被那群姑娘碰的有些裂開了,此時被康熙用了些力道一推,自然就更痛了。
  
  「怎麼了?」康熙見她左肩明顯的縮了縮,似乎是護疼,臉色不禁變了變。在他離宮的日子裡,發生了什麼?她受傷了?
  
  沈睡趕緊朝蘇蘭依靠近了些去,搖頭道:「沒事,沒事。奴婢一時沒注意皇上走到跟前了,膽小被嚇了嚇,皇上恕罪。」
  
  康熙盯了她一會兒,拂袖回到座位上,沒再繼續追問。
  
  沈睡知道要躲過康熙的利眼,只能轉移他的注意力。於是她轉向蘇蘭依,點了點頭:「我叫沈睡,是伺候皇上的宮女。既然皇上有令,就請蘇姑娘將事情告之於我吧。」
  
  蘇蘭依驚訝的問道:「沈姑娘怎麼知道案子一定跟我有關?又怎麼得知我姓蘇?」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她這一問,自己又要說些好聽的話了。沈睡心想著,卻仍是笑道:「皇上是明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到煙花之地來,何況是在叛亂剛剛被平定的時候?所以皇上必定是為你而來。皇上剛剛已經說過了,叫我聽聽蘇家的案子,而這滿屋子除了姑娘你一人之外,再無姓蘇的人,所以姑娘自然姓蘇了。」
  
  蘇蘭依忍不住再度打量了她兩眼,然後又看了看皇上,見皇上一臉得色,心裡便明白了這沈睡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頓時淚光閃閃,一五一十的將蘇家的冤屈對沈睡說了個清楚。
  
  沈睡一邊聽著,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蘇蘭依所提到之人的資料。
  
  原來,蘇蘭依本是江西人,她的父親蘇閏年輕時曾是江西巡撫安世鼎的門人。後來安世鼎被當時的刑部尚書徐乾學劾罷,蘇閏也就離開了安府,用多年的積蓄辦了間私塾,當起了教書先生。
  
  誰想到,多年後因為徐乾學的一句話,江西續任巡撫便安了蘇閏的罪名,將他私塾查封,並累及家小。不出半月,蘇閏及結髮妻子就死於獄中,僅留下蘇蘭依與未滿一歲的妹妹。蘇蘭依沒辦法,只能聽從忠心管家蘇福的建議,將妹妹送給別人收養。而蘇蘭依自己,則是與蘇福一路告官,告到了京城。可官官相護,哪裡有人管老百姓的死活?蘇蘭依後來走投無路,就將自己賣身到了怡紅院。管家蘇福聽說皇帝搬師回朝,便拿蘇蘭依賣身的錢當盤纏,趕到了皇帝回京城的必經之路去告御狀。
  
  「那徐大人,說了什麼話?」沈睡想起來了,那位徐乾學大人,就是後來玷污了劉墨林之妻蘇舜卿的惡人徐駿的父親。蘇蘭依?蘇舜卿?她心裡一驚,莫非她們倆……是姐妹?劉墨林自然不必說,是雍正登基後第一場恩科中的探花郎,也是雍正比較器重的一個人,而他與名妓蘇舜卿之間那段感人的愛情,也是值得一提的。徐駿害得這對鴛鴦陰陽兩相隔的確可惡,只是他的父親徐乾學,說起來倒是一位好官吶。
  
  蘇蘭依抽抽噎噎地說:「他說:蘇閏不是與安世鼎同為一丘之貉麼?怎地還開起私塾教書育人了?」
  
  沈睡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又皺眉說:「只是個人見解罷了,他也沒說蘇閏有罪啊。」
  
  「問題就出在這裡。」蘇蘭依憤憤地說:「下面的官員聽說連皇上跟前的紅人都這麼說,於是想方設法的找我父親的麻煩。後來終於被他們找出來了,我父親……收集了幾本明代書籍。那些官員硬從書中找了幾段文字,說我父親是逆黨,要反清復明,所以就抓了我父親和母親。後來……」說到這裡,她又開始哭起來。
  
  沈睡無聲的在心底歎了歎。蘇蘭依的身世固然是很可憐,但追究起來誰也沒有極大的責任;若是追究到底,凡是參與了此案的人又都有責任。這只是小小的文字獄罷了,和後面幾場比起來,算得了什麼?況且皇上讓她出面來聽這件案子,怕是心中早已明白與誰有關。那不是有張狀子麼?想必一切都寫的很清楚了。皇上沒有派官員來查案,必定是不想追查。
  
  她又察覺其他人都盯著她瞧,那是探究的目光。而蘇蘭依此時正一邊哭著,一邊也盯著她瞧,那是乞求的目光。她,該怎麼辦?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47 PM

15寧被人恨保大局

  正當沈睡思前慮後時,蘇蘭依『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聲淚俱下:「沈姑娘,求你替蘇家申冤吧……蘇蘭依從此願為奴為婢,任聽沈姑娘差遣。」
  
  「蘇姑娘,你先起來吧。」沈睡急忙將她扶起來,心裡已經是亂如麻。
  
  蘇蘭依抽噎著站起來,淚眼盈盈的看著她。
  
  沈睡沒再看蘇蘭依,慢慢走到了康熙面前,琢磨著該怎麼回話。天在幫她,她在這一小段的路程中突然看見張英的手……她頓時有了主意。
  
  康熙目光往沈睡的左肩上掃了掃,然後開口問她:「小睡,怎麼樣?你覺得朕應該怎麼處理蘇家的案子?」
  
  「回皇上。」沈睡笑著來到張英的身邊,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手說:「奴婢本來十分為難,不過如今奴婢已經得到張大人的指示了,所以豁然開朗。」
  
  她這一翻話出來,不僅是康熙一臉訝色,連張英本人也是露出了少見的慌張。只有胤禛,面上神色未改,但心裡卻是已經猜到了沈睡的意圖。
  
  「哦?張英給了你指示?你倒是說給朕聽聽。」康熙橫豎看了張英許久,直把張英看得差點站不住陣腳。
  
  沈睡指了指張英的左手說:「皇上請看,張大人左手張開,五指伸直,便是『伸』;而張大人右手緊握,五指蜷曲,便是『不伸』。」接著她走到張英的對面,也就是胤禛的身邊,指了指對面張英的茶杯,笑了笑:「而在茶杯的前端桌面,是一個『難』字。皇上,張大人是在告訴奴婢,申也難,不申也難。」
  
  張英往前一瞧,頓時鬱結在胸,他何時灑了些茶水出去,而那灘水漬的邊緣又恰巧與『難』字邊緣有些相像?聖人說的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偏不讓她如意!
  
  「皇上,您看這茶,不頂好。」張英端起茶杯,往上抬著讓皇上看個清楚,趁機用衣袖掃過桌面將那水漬沾了去。
  
  康熙愣了愣,果然湊過去看了看,之後點頭說:「這煙花之地,自然比不了宮內。」
  
  沈睡從進屋時就已經見到張英對她似有意見,早料到張英在她說完後會有所舉動,只是沒想到如此合她胃口。她一時之間差點就忍不住要破了功,笑出聲來。奈何康熙還沒問她話,她就只好忍著站在一旁。
  
  「小睡,你還沒說結果呢!」康熙看完張英的茶,緊接著問沈睡。
  
  沈睡向張英福了福:「多謝張大人。」
  
  張英愣住了,她又謝自己什麼?
  
  「謝張大人舉手之勞。」沈睡解了他的惑,又轉而對康熙說道:「皇上,張大人剛剛已經示意的很明白了:申冤也難,不申冤也難,所以還是要請皇上下論斷。」說著,她做了個端茶杯的姿勢。
  
  「哈哈哈……」康熙大笑道:「好你個丫頭!連朕的尚書你都耍起來了!」
  
  「奴婢不敢。」沈睡見他笑的開朗,心裡頓時也鬆了口氣。可惜,康熙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你說的很好,不過朕還是要讓你來決定這件案子:翻,或是不翻。」康熙止了笑,十分嚴肅的說。
  
  「皇阿瑪……」胤禛站起來想開口。
  
  「朕沒讓你說話。」康熙淡淡地說,眼角餘光也未朝胤禛那邊移動半分。
  
  胤禛只得按兵不動,再度坐了回去。
  
  沈睡心裡多少有了絲安慰,看來胤禛的確把她當自己人,在皇上面前還敢開口幫她說話。既然躲不過……「不翻!」她硬聲答道。
  
  「沈姑娘!你……」蘇蘭依先前見沈睡眼裡也有點點淚光,以為她是性情中人,必定會幫自己,誰知道她竟是鐵石心腸?
  
  「蘇蘭依。」康熙若有似無的發出了警告聲。
  
  蘇蘭依咬了咬牙,低下了頭,心中悲哀無限。難道管家蘇福的死,也喚不回人間的正義嗎?皇上……他是個昏君嗎?
  
  「蘇姑娘或許會恨我,但我依舊要說。」沈睡此時不是面對著康熙了,而是對著蘇蘭依說,「蘇家的事,我已經聽的十分清楚。我理出了三點:一,蘇姑娘的父母不是被官府之人害死,而是死於牢獄之中,換言之即身子骨差;二,蘇家的案子,並未上報朝廷,即並未定案,也就無翻案一說;三,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蘇姑娘應該珍惜自己以及活著的妹妹,而不是用活著的人去替死去的父母報仇,否則蘇姑娘的父母也無法安息。」
  
  蘇蘭依失聲叫道:「難道那些冤枉了我父母的官員,就可以不用追究了嗎?」
  
  沈睡歎了口氣:「蘇姑娘,他們一無貪贓枉法,二無殺人禍命,拿什麼罪名治他們?若按蘇姑娘的說法,他們間接致使蘇姑娘父母喪命,但他們也可說是按朝廷章法辦事,並無加害之意啊。」最主要的是,那徐乾學是個不避權貴的人,向來被康熙所看重,而他平日裡也素無不良行徑。此次,只能說天意弄人,誰叫他發表的一點意見就被下面的官員聽了去呢?
  
  「天不公……天不公……」失魂落魄的蘇蘭依看著沈睡,眼裡迸發出點點恨星。
  
  「皇上,奴婢的意見說完了。」沈睡心裡對他有了一點牴觸,不知他為何要將這樣的事情丟給她。
  
  「胤禛,拿點銀子給蘇姑娘贖身。等回宮之後命人厚葬蘇閏夫婦,讓下面那些官員將蘇家的財產還給她。另外,發函給相關官員,讓他們以後謹慎行事。」康熙對胤禛吩咐道。
  
  「兒臣遵旨。」胤禛起身領命。
  
  「帶她出去吧。」康熙揮了揮手。
  
  胤禛走到蘇蘭依面前,停了一下就往外走。蘇蘭依邊擦眼淚邊跟在他身後,連謝主隆恩也沒有說,大概是對這結果不滿意。
  
  待給蘇蘭依贖了身,胤禛丟給她些銀子,才冷漠的對蘇蘭依說了句:「若她幫你懲治了那些官員,蘇家怕是一根苗都留不住。」說完轉身往樓上去了。
  
  蘇蘭依怔怔的看著那位阿哥的身影,耳邊迴響著他的話……許久之後,她驚出一身冷汗!是了,官官相護!她怎麼沒想過若是一干人等受到皇帝的責罰,那些人就會想盡辦法來報復她和妹妹???只歎,爹娘是病死啊……
  
  胤禛與蘇蘭依出去之後,屋裡格外的安靜。
  
  沈睡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張英老實的坐在一旁不吭聲。只有康熙,反覆的打量著沈睡。
  
  「小睡,過來。」康熙突然出聲喚她。
  
  「是,皇上。」沈睡小步走到他身邊,站定。
  
  「叫我『爺』吧。」康熙突然想起她先前那聲嬌滴滴的『爺』,於是說道。
  
  「爺。」沈睡像根木頭,康熙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康熙歎氣:「知道我為什麼要將你調出宮處理這件事嗎?你對我不滿了吧?」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敢。」沈睡依舊低著頭,如是回答。
  
  這丫頭!康熙搖了搖頭,心裡有些好笑。她明明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可他就是知道她在生氣,在惱怒他。「小睡,在來這裡之前我就已經想過了:我派官員查辦此案,牽連必定甚大。若幫了蘇家,此官員日後定當受到排擠;若幫了那些官員,此官員必定與那些人是一夥的。所以我才想找一個世外閒人來管,當然想來想去也就小睡你最合適。」
  
  「是,奴婢甘願背黑鍋。」或許是因為現在沒有身處皇宮,或許是因為蘇家的案子讓她心裡難受,沈睡衝口而出。說完後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屈腿就要跪下去請罪,誰知康熙把她拉住了。
  
  康熙不僅沒有發怒,反而大笑道:「張英啊張英,你看看我這位尚義,說她謹慎她就跟你一樣,說她脾氣大又跟我那八兒媳一般。」笑完後他看著沈睡說:「我看你啊,心裡就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人!」
  
  「奴婢……奴婢……」沈睡訥訥地重複著,卻愣是擠不出一句應付的話來。
  
  「張英,經過今天之事,你如何看待她?」康熙笑問身邊的賢臣。
  
  張英想了想,雖然是挺不情願的,但仍然是說了:「回皇上,沈尚義聰明機智,知進知退,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他接著話鋒一轉,抖出了沈睡的老底:「不過……外柔內剛,凡人難馴啊。」
  
  「哈哈哈,好個『凡人難馴』!」康熙拍桌大笑,「張英,恐怕你後面才是真心話吧?哈哈哈……」
  
  「臣……知罪。」張英起身屈背,果然是什麼也瞞不過皇上。
  
  「張大人,先前得罪了。」沈睡不好意思的沖張英福身,說實話她對張英和張廷玉兩父子挺欽佩的,先前也是臨時起意,不然不會去招惹這位平時非常低調的大人。
  
  其實張英只是對她將自己拱在皇上面前有點不快,畢竟沈睡是女子嘛。現在見她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張英自然也就回以一笑:「沈尚義多禮了。」
  
  「一紙書來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沈睡難得俏皮了一次。
  
  張英卻大驚,這首不成文的詩是他前些日子寄往老家的書信,這小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什麼詩?挺有意思的。」康熙見沈睡那樣子,知道這詩裡有故事,於是開口問道。
  
  沈睡訝然挑眉,本來她是借張英的詩來說他大度不與自己計較,現在看來……難道那讓牆的事情還沒有發生?不可能吧?她暗暗觀察張英的神色,見他有所動容,猜想他可能是在驚訝自己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於是她鎮定下來,笑說:「皇上,您問問張大人就知道了,這詩可是張大人作的。」
  
  「張英,有這事嗎?說來聽聽。」康熙來了興趣,轉頭就問張英。
  
  「回皇上,其實……」張英有點尷尬,「其實就是臣老家那邊的人不懂禮數,前些日子和一個秀才鄰居爭奪區區幾尺牆腳地。後來老家那邊來信讓臣……讓臣捎個話給當地官員,於是我就寫了這首打油詩讓人送回去,希望他們讓那秀才三尺。」
  
  「所以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吶!」沈睡見這事已經發生了,於是放下心來。
  
  「沈尚義千萬不可亂說,不可亂說。」張英連連澄清,心裡暗想皇上不要想到它處去了才好。
  
  沈睡頓住了,方才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這句話是說王安石讓自己小妾與僕人成親一事,而張英此時還只是禮部尚書呢。難怪他連連澄清了,『宰相』二字非同小可啊。她想到這裡,正要開口解釋一下,卻聽康熙發話了。
  
  「朕一直就覺得你始終敬慎,有古大臣風。如今又聽了這等事,『宰相』二字你也未嘗不可擔。」康熙看了看沈睡,又看著張英說道,滿臉讚賞之色。「張英,聽旨。」
  
  「臣在。」張英慌忙跪下聆聽。
  
  「即日起,朕命你為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一職。」康熙威嚴的說道。
  
  「臣……臣……臣接旨。」張英顫抖著聲音應道。
  
  沈睡看看康熙,又看看激動的張英,一時無語。這……
  
  「怎麼了?小睡有何意見?」康熙見她神色有異,忍不住起了疑惑:她不是很讚賞張英的行事作風?怎麼他封了張英,她反而一臉異色了?
  
  「不是……」沈睡低下頭忍住笑意,「皇上……這裡是……」哪兒有皇帝封官在青樓的?作不了數的吧?
  
  恍然大悟的一君一臣,在這豆蔻少女斷斷續續的語句中,頓時互看了一眼,竟同時不顧君臣之禮大笑起來。
  
  沈睡見平時謹言慎行的張英都陪著康熙笑了,於是也不再強忍了,咯咯笑起來。
  
  胤禛安排完蘇蘭依,此時正進得房來,見三個身份截然不同的人笑得沒形沒象的,一時有些怔忡。他沒看錯吧?
  
  「胤禛,辦妥了?」康熙見自己兒子走進來,才止了笑。
  
  「回皇阿瑪,辦好了。」胤禛回過神來,躬身答道。
  
  康熙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偷笑的沈睡和張英,咳嗽了兩聲以正威嚴:「既然事情都辦妥了,我們就離開這個地方吧。」
  
  「是!」這下三個人倒是異口同聲的答應了。特別是沈睡,她可是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呆一分鐘。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康熙在站起身時伸手去拍沈睡的肩,半路又縮了回來。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看見她輕微的避了避,於是低沉的笑著說:「宮裡那點事兒,還瞞得過我嗎?」
  
  沈睡愣愣的看著他轉身,然後走了一截距離還能聽見他諷刺般的輕笑聲,心中一陣黯然,竟有些怕回到宮裡。胳膊被輕輕碰了下,她才回過神來,抬頭見是胤禛,於是等他走上前後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誰傷的?」極輕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而胤禛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繼續走著他的路。
  
  沈睡心想這恐怕也不會成為秘密了,只得低聲回答:「八福晉,誤傷。」接著前面就沒聲音了,但她總能感覺到他北極一般的氣候。她沒呆過北極,但她聽說那裡很冷……所以,她現在覺得很冷。
  
  還好,康熙一出怡紅院就解救了她。他轉身朝她招手:「小睡,過來。」
  
  「是,爺。」沈睡趕緊從胤禛身後冒了出來,一邊命令著自己不要看他,一邊往康熙那邊擠過去。
  
  「你走前邊兒,這民間你比我們熟悉。」康熙一時沒想起沈睡的特殊體質,很自然的吩咐著她。
  
  沈睡其實對這古色古香的民間也十分好奇,不過要她帶路她可是萬萬不行。她訕訕一笑:「爺,奴婢以前也就那麼一兩個時辰清醒著……」
  
  康熙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還真給忘了。那你跟著我,我帶你瞧瞧。」
  
  「謝爺了。」沈睡嘴裡說著,眼珠子卻是往一旁瞄去了。要說她那二十年可真是白活了啊,什麼知識都是聽爸媽從書上讀出來的,卻沒有時間親身去瞧一下。曾經她趁著清醒時也往街上跑,可惜她那時候出門,只剩下夜總會、歌舞廳還沒歇業了。後來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不往外跑了。
  
  康熙一路走著,看著沈睡那掩飾不了的好奇及快樂,也感染了幾分開心。走著走著,他發現沈睡的目光停留在某一處,步伐也明顯的緩慢了許多。他也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沈睡盯上的是一個小販手中的玉鐲子,她純粹是想起了媽媽曾送給她的那一個,幾乎是一模一樣。她那時還昏睡著,媽媽將那玉鐲子戴在了她的手上,並輕輕地說:「小玄,戴上這鐲子,將來不管你到了哪兒都會記得媽媽的。」
  
  後來她沒有戴,因為她不習慣戴首飾,於是將那玉鐲子從手腕上取了下來,藏在自己的枕頭下面。她沒有想過她真的會突然到了另一個地方,所以那玉鐲子她還沒來得及帶在身邊。此時一見了相同模樣的,她不禁有些睹物思人。
  
  康熙略一思索,走過去將那玉鐲子拿了起來,衝著沈睡搖了搖:「這個?」
  
  沈睡一愣,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
  
  「付錢。」康熙朝身旁的一個侍衛吩咐了聲,轉身就走到沈睡面前,遞給她:「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吧。」
  
  沈睡退後了兩步,一時不知該怎麼拒絕。她怎麼能接康熙買的東西?何況,這一接……這裡還有四阿哥,還有張大人,還有隨時保護著康熙的大內侍衛。
  
  「爺……我……我有錢。」她訥訥地說著,左手從懷裡摸出了錠銀子,但終究看著康熙的表情不敢遞給他。
  
  「你有錢,我就沒錢麼?」康熙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雖然依舊是笑著,但怎麼看就有些冷意。
  
  幾乎是下意識的,沈睡想回頭看胤禛。幸好,理智終於還是讓她沒有回頭。
  
  大街上本來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可此時人們都好像同時悠閒了起來,都駐足看著一個穿戴不俗的男人拿著玉鐲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另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郎嚇傻了般的呆呆看著那半空中的玉鐲子,沒有接……



16銀子銀子好無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康熙的臉色似乎也越來越難看。沈睡渾身有些微微冒汗,她不是不願接,而是不敢接。她隱隱覺得若是這麼一接,有什麼東西就要改變了……
  
  「爺賞你東西是看得起你,還不接了?」胤禛突然開口說道,並將手伸向了沈睡,似乎是在討要什麼東西。
  
  沈睡只是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胤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趕緊將左手上被攥的有些發燙的銀子放在了胤禛的手上,然後雙手接過了康熙舉在半空中許久的玉鐲子,硬擠出笑容說:「奴才謝爺賞賜。」
  
  胤禛將那錠銀子揣進懷裡,像打趣般地衝自己的皇阿瑪說道:「阿瑪,既然這奴才嫌銀子多了,我就替阿瑪收了吧。」
  
  一句話,堵的康熙沒話說。算起來,這玉鐲子仍舊是沈睡自己買的,因為子替父收嘛。
  
  康熙看了看圍觀的人群,皺了皺眉。什麼時候圍了這麼多人?還真是多事!他冷哼一聲,也朝胤禛伸出手:「既然這樣,銀子還是給阿瑪。」
  
  胤禛愣了一下,只得再度從懷中摸出那錠銀子,雙手奉上:「是,阿瑪。」
  
  康熙將銀子在空中拋了兩下,緊捏在手裡,冷眼瞧了沈睡一眼然後繼續朝前走。後面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都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面。
  
  沈睡輕吐了一口氣,這時就不敢靠康熙太近了,默默走在後面。瞧自己給弄的,把皇帝給惹生氣了……還好四爺給她解了圍,否則真不知該怎麼收場。
  
  「小睡,過來。」康熙走了一會兒,在一個賣面的地攤前停下了,順口就叫喚。
  
  沈睡心裡疑惑,皇帝生氣這麼短暫嗎?不過她仍然走了過去:「爺。」
  
  「吃麵嗎?」康熙想起沈睡這一路出來,好像都沒有進食,而他自己也好像腹中有點空空如也的感覺。看著那些人吃得好像有滋有味兒的,想必很好吃。
  
  沈睡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麵攤上忙乎著的老大娘就招攬起生意來了。
  
  「幾位大爺,嘗嘗吧。」熱情的老大娘招呼著。
  
  沈睡瞥見康熙眼裡的渴望,於是一笑:「爺,民間小吃或許也還能入爺的眼,不如就嘗嘗吧。」
  
  「好,那就……」康熙轉頭數了數隨行的人,朝老大娘吩咐:「那就來六碗吧。」他就是想嘗嘗這民間的小吃,很久沒有到民間一遊了,看來等告祭過烈祖烈宗之後,應該再南巡一次。
  
  幾個人在康熙的示意下很快規矩的分別坐上了兩張桌子。四位重量級的人物當然是圍成一桌,另外兩個大內侍衛則是一邊坐著一邊觀察四周動靜。
  
  面很快上來了,熱騰騰地。沈睡抽出筷子遞給康熙和胤禛,再遞給張英。
  
  康熙雖然是接過了筷子,卻看著沈睡但笑不語。沈睡猛然恍悟過來,只得微紅著臉起身到他們身邊,先分別夾了一筷康熙和胤禛碗裡的面到自己碗裡,吃下去後才再坐回自己的位置。
  
  康熙習慣了飯前有人替他試毒,他有時在宮裡也心血來潮讓沈睡先嘗,自覺這是對她的一種寵愛。但此時見到沈睡臉色有些紅的時候,他突然愣了神。要是這碗裡真有毒,那小睡……
  
  沈睡等著兩人先動筷,她才動,絲毫沒發現康熙心裡已經是轉過了幾回心思。
  
  康熙又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什麼異樣才放下心來,開始嘗起這民間粗食來。吃了幾口後他大為讚賞的對其他人說:「想不到民間的東西比宮裡的好吃多了。」
  
  沈睡見其他人也開始動筷,這才埋頭下去品嚐。她不由得在心裡歎氣,若是讓這位皇帝在民間呆上個兩三月,他就會懷念宮中的美食來了。不過,康熙和胤禛進食的動作還真是優雅啊,旁人一看便知他們出身不凡。相比之下,張英的動作顯得小心翼翼了許多,還真符合他的作風。
  
  不知不覺,其他人在康熙的影響下,也都將自己那碗麵吃的一乾二淨。
  
  康熙擦完嘴,掏出先前沈睡的那錠銀子遞給老大娘:「這些夠了吧?若是少了就說,多了就賞你。」銀子就請他們吃麵好了,那鐲子還算是他送給她的!想著他頗為得意的瞥了沈睡一眼。
  
  沈睡心裡才叫無奈,想不到這位四十多歲的男人,當了一輩子皇帝,居然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不過,大概就是因為當了一輩子皇帝,所以才覺得有人拒賞挺沒面子吧。算了,就讓他撿回面子好了。
  
  「夠了,夠了,多謝大爺。」老大娘連連道謝,心裡樂滋滋的想著回家可以給丈夫請一位大夫了。
  
  康熙起身欲走,突然見到那錠銀子被攥在老大娘油油的手中,心裡就像是起了個硬塊無法消去。他頓了頓,終於還是伸手朝老大娘說:「這錠銀子還我,我……」他原本想說讓其他人再付給她錢,誰知道那老大娘『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大爺,您行行好吧,我家那口子正病著,急需錢啊。」老大娘連連磕頭,要知道她賣面賣一年也賺不了這麼多錢啊。所以她只好撇下面子求人了,只要這位大爺不收回這賞,自己的丈夫就有錢求醫了。
  
  康熙愣住了,急忙拉起老大娘,臉竟然有些紅:「我不是不給你銀子,是想給你另外的。」
  
  老大娘一聽就放心了,急忙將先前那錠銀子遞給康熙。
  
  康熙似乎有點窘迫,他轉身瞪了張英一眼,張英就立刻上前給老大娘補上了銀子。
  
  沈睡看的有點迷糊,她依稀有了一點線索,但卻不敢確定。他是皇上,不管想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她還是不要想了。
  
  胤禛何其精明,當然是看出自己皇阿瑪的心思來了。他不動聲色的偷瞧了沈睡一眼,見她似乎並沒有明白過來,心裡不禁有了一點失望,又有些慶幸。他失望沈睡為什麼不懂得取悅皇阿瑪,得到皇阿瑪更多的信任;但他卻不明白自己在慶幸什麼,或許他明白,只是不願去想。他是皇子,能與皇阿瑪爭女人嗎?他不是八弟,不會做那種愚蠢的事情!
  
  「還不扶著我點?」康熙微怒的叱著沈睡,其實是被她那眼神看的有點彆扭。
  
  「啊,是。」沈睡聽他一吼,趕緊伸手扶住他,心裡卻是在想著他莫不是吃撐著了?大概是因為在民間,所以他少了分帝王之氣,多了些常人之態吧。她這麼安慰著自己。
  
  康熙在沈睡的扶持下,挺悠哉的逛著民間集市。看著熱鬧的大街和吆喝不斷的小販,還有臉上洋溢著笑容的老百姓們,他禁不住一陣欣慰:「小睡,你看這老百姓們,過的好嗎?」
  
  「當然好,安居樂業。」沈睡口是心非的答道,蘇家的事她還沒想通呢。康熙康熙,吃糠喝稀?她竟然想起了這句話……
  
  「敷衍。」康熙本來挺高興的,卻在看見她的表情後知道她心裡想的根本不是嘴上說的事兒,於是臉沉了下去。
  
  她是不是不該答話?沈睡奇怪的想著,怎麼出宮之後她做什麼錯什麼?這位皇帝在宮裡很好伺候的啊……「奴才錯了,爺賜罪吧。」她只得自我討罰。
  
  「奴才?」康熙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不樂意是從何而來了。一直覺得身邊少了什麼,原來她是女扮男裝了,他不習慣了……
  
  沈睡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於是小心翼翼的探問了句:「爺?」
  
  「哈哈哈……好吧,爺不怪你了。」康熙笑完後對身後的人吩咐道:「我們在宮外逗留半月,到時正大光明的回去。」
  
  其他人都知道皇上說的是要以皇帝的身份搬師回朝,於是齊聲應了:「是!」
  
  好快就到夏天了,說實話漢人的服裝還是好看啊,沈睡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老百姓們心裡這般想著。她只在意著這充滿了古味的風景,卻沒發現康熙時不時的要轉頭看她幾眼。
  
  人說離別最相思,而這幾個月來到底是誰思著誰?胤禛看著前面的男人與少年,心裡突然一陣悵然。
  
  康熙暫時住在了張英的府中,沈睡也得以見到了康熙與雍正最為信任的人——張廷玉,果然跟他父親張英一般,是個作風謹慎的人。只是沈睡對接下來的事很是頭痛,為什麼都跟她那錠銀子扯上關係了?
  
  飯後,康熙與眾人在張英府中的涼亭裡暢談,十分愜意。只是誰也沒注意到這位皇上手中,一直捏著個東西,就是沈睡的那錠銀子。
  
  恐怕康熙自己也忘了,因為他說到高興處,手一揚,那錠銀子就滾落在地。他發現手中的東西掉了,於是低頭去看,其他人也跟著一起看。
  
  只見那錠銀子不知怎麼滾地,就一直滾到涼亭邊,掉進了水中。眾人都想著只是一錠銀子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知康熙卻在銀子滾落出去時起身追到涼亭欄杆邊,看著那銀子落水。
  
  胤禛略一思索,當即就追過去跳進水裡,撈那錠銀子去了。
  
  「胤禛!」康熙大驚,銀子事小,兒子事大啊!
  
  其他人也都被驚出一身汗,若是四阿哥在這裡出了什麼事,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啊……張英和張廷玉幾乎是同時大聲叫著,讓府裡的下人去救四阿哥。只有沈睡先雖然是一驚,後來也不擔心了,因為她知道胤禛會水。
  
  只是沈睡也想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凡事都有個例外。胤禛的確會水,但在撈那錠銀子時頭被池子下面的硬物撞了一下,等他從水裡露出臉時,額頭上已經鮮血直流了。
  
  「胤禛,快上來!」康熙彎下腰催促道。
  
  「皇上小心!」張英和張廷玉一人扶住他一隻胳膊,避免這皇上也落了水,那罪責可就真的大了。
  
  胤禛從另一邊游上岸,迅速回到涼亭中,將手中的銀子遞給康熙:「皇阿瑪,銀子撈上來了。」
  
  「簡直是胡鬧!朕的兒子與銀子比,孰重孰輕?」誰都看得出來,康熙雖然是怒罵,但語氣卻是十分擔心四阿哥安危的。
  
  「兒臣知錯了,請皇阿瑪息怒。」胤禛低頭認著錯,完全沒顧額頭上的鮮血。
  
  「張英,趕緊找大夫給四阿哥包紮傷口。小睡,朕命你日夜照顧四阿哥,直到他康復為止。」康熙微歎,只怪自己一時失了態,才害得胤禛受了傷。他想了想,又對胤禛說道:「這錠銀子,就當是朕賞你的吧。」
  
  「兒臣不敢。」胤禛當然不肯接,只是一直雙手舉著銀子。
  
  康熙見他有傷在身,也就沒有再強要他收下,接過銀子後對沈睡一瞪眼:「還不把四阿哥扶到房間裡去?」
  
  「是。」沈睡急忙去扶胤禛。
  
  「兒臣告退。」胤禛依然是有條不絮的行了禮,才在沈睡的扶持下離開了。
  
  沈睡與胤禛走了很久之後,康熙才轉過身問著張英與張廷玉:「你們說……這沈睡如何?」
  
  張英與張廷玉對望一眼,似乎在交流著什麼。接著張廷玉低下頭立在一旁不說話,因為他尚未求得功名,按理說不應該答皇上的問話的。
  
  張英微微朝康熙走近了些,答道:「回皇上,臣以為這姑娘確實靈慧,容貌也頗佳。只是她心計不比常人,難以駕馭。」
  
  「這個你已經說過了,朕知道。」康熙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煩惱之事:「朕就怕……但凡是人,萬千寵愛於一身,終究是難免心高氣傲啊。」
  
  「臣倒是以為,她不會。」張英笑著說,「現在皇上給予她的殊榮已經是超越了宮中任何一位女子了,但她依舊能夠安分守己,絲毫沒有沾沾自喜之勢,實屬難得。」皇上在之前早已經將沈睡在宮中的一些行事作風告訴了他,但不可否認的,他這個大學士之位也有些歸功於沈睡,所以印象又好了幾分。
  
  康熙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就不知是收為己用,還是另選賢能。張卿之見呢?」
  
  張英心裡盤算了許久,終於是沒敢說出真心話:「臣不敢妄下論斷,皇上恕罪。不過,她的身份……還請皇上斟酌。」依他之見,那沈睡未必情願跟了皇上,否則先前就會欣然接下皇上賞賜的玉鐲子了。
  
  「身份?」康熙笑了,似乎不以為意,「張大人收她做了女兒,可好?」
  
  「臣惶恐。」張英立即跪下了,這混水他實在不想趟進去。不管沈睡能否得到皇上的全部寵愛,對於他來說都是冷暖不可預見的事。
  
  「抗旨?」康熙好笑的看著張英,他太瞭解這個臣子了。
  
  「臣不敢,但聽皇上吩咐。」張英只得妥協。
  
  「朕還沒做最後決定,此事先不要對他人說起。」康熙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身,接著又說道:「明年讓廷玉去考個功名吧,該是培養下一代的時候了。」
  
  張英站起身後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點頭稱是。
  
  房內,大夫替胤禛包紮好了傷口後先行離開了,只剩下沈睡在房間裡照顧著。
  
  幾個下人早些時候端了些糕點進來,還有熱水。沈睡見胤禛左臉下方還有一些血跡,於是將臉巾沾濕後替他擦著。輕擦幾下後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沒有再見到血跡就轉身準備去將臉巾洗乾淨,卻不想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四爺?」她不知他為何拉住自己,詫異的轉過頭,頓時掉進了那深如幽潭的眼眸中。
  
  胤禛眉頭緊皺,彷彿很不能理解似的對她說:「果真是妖女……」
  
  「四爺。」沈睡有些不快,沒有誰願意一直被人稱作『妖女』,何況她又怎麼惹到他了?所以她這一聲『四爺』所表達出的不滿,也非常明顯。
  
  胤禛自認為不會為女色所迷惑,然而他在水中被硬物撞了一下有些暈眩時,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沈睡的面容!!!自從她進宮以後,所有人都似乎變了。不僅是皇阿瑪,還有八弟、十三弟……現在,連他也有點不正常了……
  
  好吧,她不跟這些心思莫測的皇帝皇子們較真兒。沈睡掙了掙手發現掙不脫,苦笑道:「四爺,能放開……」話音未落,她就被壓在了他身下。她有些驚慌了,他想做什麼?
  
  胤禛從上方看著她,啞聲道:「這幾個月裡,你最想念的是誰?」
  
  什麼最想念的是誰?他在說什麼啊?沈睡一向鎮定,此時也不禁慌了手腳。
  
  「你喜歡誰?」胤禛覺得頭很痛,昏昏的。至於他為什麼要問這些話,他自己是一點也不明白。
  
  「我誰也不喜歡,誰也不想念。我只是個奴婢,四爺認為我敢喜歡、敢想念誰呢?」沈睡總算明白他在問什麼了。
  
  胤禛在昏過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沈睡,你記住:若皇阿瑪不要你,你就是我胤禛的。」
  
  沈睡見他說完就朝自己倒下來,急忙把頭偏向一邊。她想他是昏過去了,都怪剛剛大夫在的時候他還逞能,現在……
  
  胤禛很沉,沈睡費了很大力氣才從他身下逃脫。打理好自己的衣裳後,她看著倒在床上的胤禛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感受。許久之後,她終是輕歎了口氣,認命的將胤禛的身體扶正,幫他脫鞋蓋被。
  
  頸邊還殘留著他溫熱的氣息,耳邊也還迴響著他剛剛宣誓般的話語,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很霸道。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相信一點:她,最好不要試著反抗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49 PM

17無能女子也風光

  半月後,康熙率大軍凱旋而歸,朝野歡騰。康熙在太和殿設宴,君臣同歡,並允許各王公大臣們攜帶家眷前往。
  
  沈睡怏怏不樂地站在康熙身後,心裡一百個不情願。這樣的典禮,她本來是不該出席的,不知道這位皇帝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突然她看見胤祥在衝她瞪眼,頓時有些莫名其妙。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她回來之後忙著伺候皇帝,還沒來得及給這位十三爺報個信兒呢。看來他是生了她的氣了,她暗暗覺得好笑。
  
  酒酣菜香,藉著餘興,康熙發話了:「幾次征討,歷經數年,朕此次終於打敗了噶爾丹,朔漠得以平定。眾卿當與朕同歡,共慶這天大的喜訊!」
  
  眾人一見皇上舉起杯,頓時也紛紛雙手捧杯,齊聲道:「皇上聖明,皇上萬歲!」
  
  康熙見狀,將酒一飲而盡,然後微笑著看這盛大的場面。
  
  「皇上乃千古聖君,天下有識之士無不臣服,臣再敬皇上一杯。」索額圖顫微微的站起來,說著恭維的話。
  
  康熙笑了笑:「好。」說完轉頭示意沈睡倒酒。
  
  沈睡充耳不聞那些奉承的馬屁話,靜靜的替康熙斟滿酒,然後低頭站在一旁。
  
  康熙喝完酒後,突然問在場的人:「大家來說說自己最佩服歷史上哪一位皇帝?」
  
  「當今聖上,無人可比,無人可比啊。」不知是誰先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起來。
  
  康熙掃視了一圈眾人,發現幾乎是所有人都附和著這一句話,沒有任何人例外。不過,他很快轉頭問沈睡:「小睡,你來說說,你最佩服哪一位?」
  
  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都將視線投向皇上身後那位女子。
  
  沈睡輕微皺了下眉,放下手中的物什,來到康熙桌前跪下,卻並沒有答話。若要她跟其他人一樣說敬佩的是他,她實在說不出口,因為這個馬屁實在是太劣質了;可如果不說是他,他面子上似乎又掛不住吧?唉,她清淨的日子果然少之又少啊。
  
  「你說實話,朕恕你無罪。」康熙像是明白沈睡心中所慮一樣,很大方的給了她一道明令。
  
  沈睡的嘴角不可察覺的翹了翹,像是在嘲笑皇帝這句話的可信度。她想了想,說道:「奴婢最佩服的是秦始皇。」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康熙。誰也沒有想到沈睡居然會說出這位皇帝!要知道,始皇可是以殘暴聞名,當初為了修建長城就不知害死了多少人。而沈睡卻說自己最佩服的人是秦始皇,這與當今聖上的仁義不是相悖麼?
  
  康熙的笑臉似乎也有點掛不住,但他仍舊是溫和的說道:「朕想聽聽你的理由。」
  
  「奴婢不知軍國大事,只是從始皇的所作做為上來看,奴婢想佩服他。但這個佩服,並不是敬佩之意。奴婢認為始皇狠,狠到旁人所不能及。奴婢每每想起萬里長城是由萬具枯骨所累而成,便寒從心起。」沈睡不慌不忙地說道,「奴婢越是佩服始皇,便越是慶幸自己生逢好時。因為一想到始皇的殘暴,奴婢就慶幸自己服侍的是以仁義治國的當今聖上。」
  
  康熙愣了愣,然後不能自抑的大笑出聲來:「你這個……」然後就止了話,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其他人都在心裡冷笑,恐怕說佩服始皇是假,拐著彎稱讚皇上才是真吧!說來說去,最後一句才是關鍵所在。這個女子的心計,真是深的可怕。
  
  「起來吧。」康熙笑著衝她招手。
  
  「謝皇上。」沈睡不是沒有看見其他人眼中的不屑,但她選擇了無視。不是她故意要拍馬屁,實在是所有人逼著她拍。
  
  胤祥對著沈睡偷偷豎起大拇指,臉上卻是正經的很。
  
  沈睡瞧見後差點就忍不住要笑了,還好她適時的轉移過視線,沒有破了功。
  
  兩人不知道的是,康熙此時並沒有老眼昏花,而且將他們之間的互動瞧了個一清二楚。
  
  宴會還在繼續進行,康熙的幾位后妃紛紛拿出看家絕活助興,彈琴,唱歌,跳舞等等。沈睡本來這幾年的昏睡症好了許多,但不知怎麼地,看著這些搔首弄姿的表演,她反而興趣缺缺、困意連連。
  
  或許是她的心不在焉惹怒了表演過的一位后妃,也或許是長期以來她的存在威脅到了一些妃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總之有人開口挑釁她了:「沈尚義,眾人皆知皇上對你恩寵有加,想必沈尚義藝絕超群,不如今兒個趁皇上高興,表演一番可好?」
  
  沈睡抬眼望去,依稀覺得並不認識她,直到康熙發了話她才知道這位妃子的名號。
  
  「既然易貴人這麼說了,小睡你就露一手給她們瞧瞧。」康熙並不以為沈睡會比她們遜色多少,是以口氣很大。
  
  貴人?也是了,如果是被封了妃的女子,誰會這麼傻在皇上面前出言挑釁?沈睡想了想,回話道:「承蒙皇上和易貴人抬愛,不過奴婢自小未曾學過詩詞歌賦,怕是要令皇上、易貴人失望了。」
  
  「作詩不會,彈琴總會吧?」易貴人笑的溫和。
  
  「回易貴人,奴婢不會。」沈睡也答的溫和。
  
  「那麼唱歌呢?跳舞也可以的。」易貴人又追問道。
  
  沈睡微微垂下頭:「回易貴人的話,奴婢不會唱歌,更不會跳舞。」會也只會三百年後的歌舞,怕唱出來跳出來嚇死她。
  
  「那沈尚義會什麼?」易貴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夾雜了一點點譏諷。
  
  康熙兩邊望了望,臉色有點下沉,這不是擺明了說他寵愛沈睡沒有道理麼?
  
  沈睡見事已至此,心知躲不過了。她突然面向康熙一笑:「皇上,古有曹植七步成詩,奴婢便來個八步成詩可好?不過奴婢這詩,連三歲皇子可都會作,還請皇上不要責怪奴婢。」
  
  「好,你開始吧。」康熙這才臉色稍霽,點了點頭。
  
  沈睡往前走了兩小步,念道:「身陷囹圄非吾意,」又走兩小步,「兩袖蕩蕩一身輕;」再走兩小步,「若問奴家何藝技,」她來到易貴人前邊不遠:「自古女才便無德。」
  
  「不壓……」易貴人剛想說不壓韻,突然領悟過來沈睡是故意的,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沈睡笑了笑,退回到康熙身邊,「都說奴婢不才了,讓皇上見笑了。」
  
  康熙瞧見易貴人的臉色,心裡不由得一陣發笑。看來他這位沈尚義,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啊……她句句含諷帶譏,先是說她作詩是被易貴人逼的,接著又含蓄表明自己全身上下都沒有才氣;最後一句說女子若有過人的才能,便沒有德。她故意胡亂作詩,甚至忽略了韻腳,卻都是為了與自己詩句中最後一句相互映襯。若她作出好詩,不表明了她自己有才無德麼?就是因為作不出好詩,才說易貴人有才無德,而她卻是有德無才的。
  
  在這個年代,無德是多麼大的一個罪名啊。胤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小瞧了她。她並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女子,或者說,她有她自己的底線。他突然很好奇,她對他……底線在哪兒?
  
  宴會之後,康熙似乎很高興,到宜妃那兒去了,或許是因為禁足了宜妃幾個月,心有愧疚。臨走時沈睡接到宜妃挑釁的眼神,不由得直在心裡歎氣。天天盼著皇帝臨幸自己,苦等幾天、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日子,真有那麼好過嗎?似乎人人都覺得她想搶了她們的飯碗,天知道她就盼著皇帝哪天不高興了把她罰出宮去,永遠不得進紫禁城才好。
  
  不過,萬一皇帝不罰她出宮,直接把她砍了頭怎麼辦?她還不想莫名其妙把命丟在這兒,所以還是不能惹皇帝生氣。沈睡再次歎氣,和其他宮女一起收拾著殘局。
  
  大臣們攜帶著家眷也漸漸散去,只有郭絡羅氏在她面前停了幾秒,眼神中充滿了令她不安的因子。大概她也能知道是什麼事,她剛一回宮小順子就告訴她宮中的謠言了。不過既然人家不信她,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去解釋呢?反倒像欲蓋彌彰了不是嗎?
  
  只有那位四爺啊,才令她最是煩惱。那天冷不丁說了句話把她攪得幾天睡不好覺,可他後來一直沒再提當時的事情,甚至第二日醒來也沒問自己為什麼會昏了過去。她不敢和他的視線接觸,心裡倒寧願那日他是頭腦發昏了才說那樣的話,後來他醒了就也忘記了才好。
  
  「小睡!」胤祥猛地在她身後叫道。
  
  沈睡慌忙轉身,看見胤祥正抱著雙手瞪著她。她定了定被嚇到的心神,埋怨似地說:「十三爺,您怎麼還沒回呢?」
  
  「等解釋。」胤祥一動不動,口氣還挺沖。
  
  沈睡討好似的笑笑:「十三爺,前些時候的事不能說,說了奴婢就會沒命的。不如……您去問四爺吧。」四下瞟了瞟,宮女太監們都還沒走呢,她得注意著點。
  
  胤祥也注意到周圍的動靜了,於是暫時放過了她:「額娘有點不舒服,想見你,待會兒來看看她。」說到這事時,他倒是真的安靜下來,面上有了些愁容。
  
  「奴婢遵命。」沈睡心想著自己大小也算是宮裡的女官,去看看章佳氏也沒有什麼不妥,於是答應了。
  
  胤祥剛走一會兒,其他宮女就圍了過來,紛紛說讓沈睡先去見十三阿哥的額娘,這裡的事都由她們包了。
  
  沈睡拗不過她們,也知道她們是想賣她個人情,只得應了。
  
  一路懷著心事走到章佳氏的寢宮,她覺得心裡特別的煩悶。章佳氏說來也還頗得康熙寵,只是這身子骨不太好,一副柔弱美人的樣。算起來只有兩年她就會病死,到時十三爺會很傷心吧?原想說自己不入戲,可她卻越來越發現自己難以做到。不知不覺地,她已經成了戲中一員,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你來的還挺快的。」胤祥有些低悶的聲音響起,原來他一直在寢宮門外等著。
  
  沈睡抬頭一望,猛然覺得他長大了,不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八歲小兒了。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著莫不是這古代觀念不同,就覺得人也竄的特別快?
  
  「摸什麼?臉上有東西?」胤祥奇怪的看著她。
  
  「沒有,奴婢先進去給娘娘請安。」沈睡趕緊放下手,低頭從他身邊經過。
  
  胤祥突然抓住她的手,悶聲說道:「若額娘有什麼要求,你都應下來。」
  
  沈睡愣了愣,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心裡有點替他難過。她迅速轉過頭不願再看他的表情,等他放開她時才進了門,在章佳氏的貼身侍女的帶領下來到裡屋。
  
  「你來了。」章佳氏半躺在床上,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憔悴,看見沈睡進屋時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睡沒來由的覺得章佳氏對她有所圖,否則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笑來?她走過去跪下請安:「奴婢見過主子。」章佳氏沒有封號,她想來想去還是叫『主子』比較親近,雖然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與章佳氏親近。
  
  章佳氏虛弱的朝她招手:「起來,到這兒來。」她拍了拍床沿。
  
  沈睡遲疑了一下,終究是走了過去,坐了一小截兒。剛坐下,她的手就被章佳氏握住了,她靦腆的笑了笑,沒拒絕。
  
  「小睡,我可以這樣叫你吧?」章佳氏溫柔的看著她,「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真讓人懷念吶。」
  
  「奴婢不敢。」沈睡低下頭,心裡歎著最怕遇到這種時刻了,害她莫名的也覺得有幾分悲傷。
  
  章佳氏望了望門口,知道自己的兒子就站在門外。她拍了拍沈睡的手,問道:「小睡啊,你說我是不是沒多少日子了?」
  
  「主子千萬別這麼說,主子會好的。」沈睡眼圈一紅,聲音也哽咽起來。她似乎看到章佳氏去的時候,十三爺那傷心的模樣了。
  
  「瞧你這娃兒,真夠善良的。」章佳氏笑道,「我和你也只不過第一次談話,怎麼就為我落了淚呢?」
  
  「奴婢……奴婢這條命是十三爺救的,雖然奴婢沒有侍侯過主子,但心裡也是記掛著主子的。」沈睡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門口,那裡站著一個曾經兩次救她的人。
  
  章佳氏自然是沒有錯過沈睡這一舉動,她又歎了口氣:「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心裡最清楚了。人都會去那邊,我倒也不怕什麼,就是……就是擔心祥兒啊。」
  
  「主子放心吧。皇上對十三爺寵愛有加,太子和四爺也都照顧著,十三爺不會有事的。」沈睡安慰著她。
  
  「你呢?」章佳氏眼裡滿含著深意,笑容愈發的擴大。
  
  沈睡怔忡了一會兒,突然臉就紅了,訥訥道:「奴婢也會效忠十三爺的……」效忠……她愣愣的想著,自己應該沒用錯詞吧?
  
  「僅僅是效忠嗎?」章佳氏似乎非逼個所以然出來,緊追著問道。
  
  「主子的意思是?」沈睡手心微微有些出汗,這輩子她似乎還沒有這麼緊張過。
  
  章佳氏伸出手來,愛憐的撫過她的臉蛋,「聽說,皇上要讓張英認你做女兒呢。」
  
  沈睡大驚,「主子,主子怎麼會這麼說?」連她都不知道,章佳氏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四爺和十三爺都是知道的嗎?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總之你要聽我一句話:別讓自己成為皇上的妃子。」章佳氏喃喃道,「若你成了皇上的妃子,你這輩子,就完了。」
  
  沈睡正色道:「奴婢絕不會貪圖榮華富貴,躋身後宮之列。」
  
  「這就對了。」章佳氏笑說:「與三四人爭寵,很簡單的事情;與三四千人爭寵,即便是嫦娥下凡,也難以抗衡。」
  
  與三四人爭寵,她也不願。沈睡心想著,面上卻帶著笑,並點頭。
  
  胤祥此時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沈睡便對章佳氏說道:「額娘,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點歇著吧。」
  
  「沒關係,額娘和小睡再坐會兒。」章佳氏又拍了拍沈睡的手背:「小睡,我家祥兒就交給你了,若我沒辦法照顧他了,你可要替我。」
  
  「額娘!」胤祥蹙眉,不喜這種像是臨終的托付之語。
  
  沈睡只覺得腦門兒轟的一下響了,覺得耳根都發燙了,「主子……」她不敢抬頭看胤祥,心裡卻想著先前胤祥叫她什麼都應著,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他額娘的意思了?
  
  「好了,陪我再坐會兒了就去睡吧。」章佳氏見她表情,知道事已半成,也就不再過多的說明了。
  
  沈睡點了點頭,臉上紅潮這才退了些。她面上帶著微笑聽章佳氏東扯西拉的說著,思緒卻已經飄遠了。
  
  胤祥一直靜靜的呆在一旁,看著自己額娘與自己救下的女子聊的歡,也猜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18賜婚卻非老戲碼

  靜夜,連風都吹的小心翼翼。
  
  「李德全,小睡呢?」康熙進了乾清宮,坐下後便問道。原來他並沒有在宜妃那兒留宿,只是安慰了下她,畢竟冷落了她幾個月。
  
  李德全面現難色,但仍舊是忠心於皇上,如實答道:「回皇上,沈尚義……好像和十三爺去了……去了……」
  
  康熙見他吞吞吐吐的,忍不住皺了眉:「是不是在章佳氏那兒啊?」
  
  「回皇上,好像……好像是。」李德全低下了頭。這女子,一向知進退,怎麼今天卻犯了這樣的錯誤?
  
  「看望病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康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李德全說。
  
  李德全附和了一聲,接著請示說:「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把沈尚義傳喚進來?」
  
  康熙沒理會他,半晌後才從案邊離開,慢慢踱步到門口:「李德全,胤祥快十三了吧?」
  
  「回皇上,十三阿哥明年才十三呢。」李德全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卻想著皇上這麼問鐵定是跟沈睡有關。
  
  果不其然,康熙笑了笑說:「朕十二歲就大婚了,胤祥也應該到這個時候了,你說對吧?」
  
  「皇上說的是。」李德全心想著皇上莫不是要把沈睡指給十三阿哥?不過又有點說不通,唉,主子的心思真難猜。
  
  「明天吧,明天讓他自己選一個,朕給他賜婚。」康熙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笑得如沐春風。
  
  李德全沒敢答話,心想這事兒八成是定了。
  
  「去叫回來吧。」康熙說完回到案邊開始看奏章。
  
  李德全愣了一下,方才明白皇上是讓他去把沈睡叫回來,趕緊應了:「奴才這就去。」
  
  章佳氏真的是病了,前一秒還和沈睡說著話呢,轉眼間竟睡沉了。沈睡在胤祥的示意下站了起來,跟他一同出了房去。
  
  只是從房裡到章佳氏寢宮門口罷了,但這段路卻好像很長,又似乎有點短。沈睡偷瞄他側臉,覺得他臉色看起來特別差,心想他莫不是從太醫那聽說了什麼?
  
  兩人終於走到寢宮門口,按理說應該分道揚鑣了。沈睡自覺得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於是福了福後說道:「十三爺,奴婢回去了。」說完沒聽見他應聲也不在意,轉身便走。
  
  「即使照顧,也是爺照顧你才對。」在沈睡走了幾步後,胤祥開口說道,還帶了一絲孩子氣。
  
  沈睡腳步頓住了,訝然回頭看他:「十三爺?」他說的,難道是先前章佳氏暗示她照顧他的那句話?
  
  沒等胤祥開口說什麼,服侍四阿哥胤禛的奴才小三子匆匆忙忙跑來了,並跪在胤祥面前說道:「十三爺,四爺有請。」
  
  胤祥看著沈睡,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小三子站起來後,十分恭敬的朝沈睡點了個頭,然後飛快的跟在了胤祥身後。
  
  沈睡目送他們離開,然後心裡有了一絲感歎: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呢。這麼晚了,十三爺還能出宮去四爺府,看來他們各有各的一套啊。
  
  至於自己嘛……想必皇上今夜會宿在宜妃那兒,那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地方休息了,這段時間真是太累了。沈睡想念著那張床鋪,往掖廷去的腳步不禁也快了許多。
  
  「沈尚義!」可惜,沒等她如願的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突然聽見李德全喚住她的聲音。
  
  沈睡回過頭一看,還真是李德全!她即刻迎上前笑道:「李公公,這麼晚了還沒歇著呢!」
  
  「皇上找你呢,快跟我走吧。」他哪兒有工夫跟她說那些啊,只是催著。他正要趕往章佳氏的寢宮去傳她,卻發現她已經自那兒出來了,於是趕緊喚住了她。
  
  沈睡驚訝的挑了挑眉:「皇上?皇上不是在宜妃娘娘那兒嗎?」
  
  「別說這麼多了,總之皇上現在在乾清宮,正等著你呢。」李德全一邊說一邊掉頭走。
  
  沈睡趕緊也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打聽情況:「李公公,皇上什麼事找我啊?您知道的話透個信兒給我吧。」
  
  李德全瞅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還能有什麼事兒?你好日子快到了。」
  
  沈睡聞言更是不解了:「李公公您就別打啞謎了,我哪兒有什麼好日子啊。」
  
  李德全瞄了瞄四下沒人,於是偷湊到她耳邊說:「剛剛皇上說了,明天給十三阿哥賜婚呢,還說福晉人選由著十三阿哥自個兒選,選誰都賜婚。」十三阿哥平日裡就與沈睡親近,這會兒還不趁著機會要了去嗎?所以他先賣個人情也好。
  
  「李公公……這事可不能亂說啊。」沈睡見他這麼說,知道如果不是康熙親口說的,李德全沒這麼大膽子亂編造。她猶豫了下,突然不敢進乾清宮了。
  
  「亂不亂說明天你就知道了。哎?你別停著啊,快走吧?」李德全催促道。
  
  沈睡無奈,只能低頭跟他進了去。
  
  康熙正聚精會神的批閱著奏折,沈睡和李德全進去了都呆在一旁沒有出聲。誰知康熙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放下一道奏折又打開另一道就開口了:「小睡啊,胤祥的額娘病情好些了沒?」
  
  沈睡低聲回答:「回皇上,奴婢看不出來,只知道娘娘精神不太好。」她知道康熙一個月總要去看幾次,算是有情有義了。只是章佳氏久病,再好耐性的人也會疏於照料,更何況是擁有三千粉黛的皇帝呢?
  
  「哦,她那是老毛病了,躺一躺應該沒事了。」康熙並沒放在心上,因為章佳氏一直都是這樣。
  
  「是,皇上金口玉言,娘娘一定會好的。」沈睡心不在焉的說著,心思卻飄到李德全說的那件事兒上去了。
  
  康熙終於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頭看著她。見她始終低著頭,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問道:「小睡,你覺得朕的十三子如何?」
  
  「十三爺?」沈睡眼睛望著地面,心裡卻轉了幾百個彎,「奴婢不敢議論皇子。」
  
  「那就敢抗旨嗎?」康熙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左肩,他並不喜歡她也瞞著他。至於她受傷的那點事兒,自然有人已經報告給他了。
  
  沈睡吃痛了一下,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她忍住沒動,回答說:「奴婢不敢。十三爺救過奴婢的命,自然是奴婢的恩人了。」
  
  「朕是想知道你覺得他這個人如何。」康熙放過了她的肩,轉身背對著她看向殿門外。
  
  「孝上仁下,正人君子。」沈睡撿了兩個不偏不倚的詞來形容,暗忖應該沒有犯著皇帝的忌諱。
  
  康熙突地笑了起來,「有時候,做人不能太小心了。」說完後,他領著沈睡到了案邊,讓她替他磨墨,他則是聚精會神的畫起山水畫來。
  
  沈睡一邊想著他剛剛這句話的意思,一邊又忍不住看他畫畫,便覺得這位皇帝果真是心繫天下,連畫出來的東西都磅礡大氣,大有『捨我其誰』的感覺。
  
  「明天,朕要為胤祥選福晉。」康熙一邊著筆,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胤祥敢要誰,朕就把誰給他。」
  
  沈睡啞然看著他,雖然李德全告訴了她這件事,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他親口說出來,依舊震懾於他句中那個『敢』字。她又想起之前章佳氏對她說的那些話,心裡怦怦直跳,就不知胤祥會選誰……
  
  她突然發現自己心裡有了一絲期待,頓時有些惶恐。難道她期待著胤祥會選她?可他會有很多女人啊,自己能忍受一絲半毫嗎?還是若真選了她,那些女人就不存在了?她想著想著,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
  
  康熙沒再說話,於是她突然冷靜下來……她的身份,是絕對當不上阿哥的福晉的。不管皇家有多少種手段,這種名分上的事卻是無可更改的,即使真如章佳氏所說張英會收自己做女兒,她的身份也不見得會高貴多少。那麼皇上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小睡,今兒個你陪朕,別睡了。還有幾個時辰就天亮了,到時……看看胤祥挑的福晉也好。」康熙終於定筆,拍了拍手。
  
  李德全趕緊將畫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掛了起來。
  
  沈睡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應了一聲。
  
  「十三爺,快天亮了。」小順子自從沈睡回宮後,就一直成了閒人,因為沈睡要伺候皇上,用不著他了。四爺那邊似乎也有小三子,一直沒有召他過去,他只好有事沒事往十三爺這邊跑,雖然十三爺已經有新的奴才溫遠了。
  
  可今天十三爺不知怎麼了,從進了屋就一直悶頭坐著發呆,似乎有心事。他叫了幾次,十三爺也不理他。
  
  胤祥終於站了起來,腳步沉重的往屋外走去。
  
  「皇上有旨:十三阿哥速去乾清宮。」外面傳來了李德全的聲音。
  
  胤祥一震,愣了一會兒後又繼續往外走。
  
  小順子跟在後面安安靜靜的,十分擔心主子的狀態。一直走到乾清宮門外,他看著十三爺進去,然後和溫遠一同呆在外面等候。
  
  「喂,十三爺怎麼了?」小順子將溫遠拉到一邊,見四下無人就壓低聲音問他。雖然他對溫遠搶了十三爺一事很是存有芥蒂,不過他可以暫時忘掉。
  
  溫遠也小小聲的告訴了他:「十三爺昨個兒晚上到四爺那兒去了,我只看見一幅畫像,具體的事我也不清楚。」
  
  「畫像?」小順子疑惑的問道:「畫像上的是誰?」
  
  「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沈尚儀。」溫遠更小聲的回答他。
  
  小順子頓時洩了氣,看來還是不太明白啊……
  
  胤祥一進門,就看見許多人都在裡面了,他徑直走到正位上跪下道:「恭請皇阿瑪聖安。」
  
  「起來吧。」康熙和藹的笑著,等胤祥站起來才又說:「胤祥,你也快十三歲了,皇阿瑪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大婚了。所以今天朕讓一些大臣將自家女兒都帶進宮來了。你看看有中意的就挑出來,朕給你們賜婚。」
  
  胤祥緩緩轉過頭一一看去,只覺得確實是給他選福晉的架勢。
  
  「當然了,若是你心裡已經有中意的,也可以說出來。只要你開口要,無論是誰朕都給你做主。」康熙似乎意有所指,眼光淡淡的瞟過身旁的人。
  
  「皇阿瑪……」一旁的胤我沉不住氣了,「若是十三弟要沈尚儀,皇阿瑪也給?」皇阿瑪用這樣的方式給十三弟挑福晉,本來就是於禮不合的,現在還說出這種放給十三弟大權的話,他豈能服?
  
  「十弟!」胤祀低聲喝止,卻沒來得及。
  
  八哥,我是為你爭啊,不然就沒機會了!胤我看了胤祀一眼,無聲的交流著。
  
  胤祀當然明白,但他已經從皇阿瑪眼裡看出了某些東西。這事,恐怕不止像表面上這般風光……
  
  「朕說的很清楚了,胤祥要誰朕都給。」康熙很悠閒的靠在椅背上,話雖然是對著十子胤我說的,但他的眼睛卻盯著十三子胤祥。
  
  胤祥此時的表情,十分不同往日。他慢慢跪下去拜謝他的皇阿瑪:「兒臣,遵旨。」說完他站起來,走到那些女子面前,一個一個的看下去。
  
  偌大的宮殿很安靜,女子們很端莊,阿哥們很嚴肅。誰都明白既然是康熙調來的女子,不談相貌和舉止,便是那家世也不容小覷。
  
  沈睡低頭站在康熙的左側,只覺得胤祥每移動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若是他停了,可代表……?
  
  「朕欲封皇子,太子稍後呈上折子來。」康熙突然面朝皇太子胤礽,討論起與胤祥選福晉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來了。
  
  胤礽微微愣了愣,接著走了兩步說道:「回皇阿瑪,這事恐怕還需要皇阿瑪自行斟酌。」
  
  「你只需要遞上折子,朕只是想看看你的意見。至於到底封誰賞誰,朕自有主張。」康熙說完便繼續盯著胤祥。
  
  胤礽無奈,只得應了:「是,皇阿瑪。」
  
  「胤祀,你瞧著朕的尚儀……能當十三福晉不?」康熙漫不經心的點了八阿哥胤祀的名,絲毫不覺得他說這話是否失了允當。
  
  胤祀不由得看了看正低著頭的沈睡,心想皇阿瑪這是怎麼了?他趕緊上前回道:「回皇阿瑪,福晉之位非同小可,兒臣以為尚儀的身份不太適合。」
  
  胤我恨不能拍手替他八哥叫好,皇阿瑪這話都明著說出來了,不正是這個意思麼?可千萬要咬住沈睡的身份,不能讓沈睡進了十三弟的門!若讓十三弟如了願,依著皇阿瑪對她的喜愛,到時怕是太子一黨想做什麼都行了。
  
  「哦?身份啊……」康熙微皺了皺眉,「這的確是個問題。」
  
  胤禛此時卻上前一步說道:「皇阿瑪,兒臣以為福晉之位雖然不適合沈尚儀,但側福晉還是可以的。」
  
  沈睡一驚,四爺怎麼也趟進這渾水中了?看來他果然是忘了那日說要她的昏話,否則也不會在皇上面前說出讓自己給十三爺做小這種話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倒是多慮了。不經意地,她在康熙眼中卻分明瞧見了一抹讚賞……
  
  「胤禛的話有道理,可朕捨不得讓小睡去做小。」康熙發出一陣笑聲,並用目光將眾人都掃了一遍。
  
  聽見皇帝這話,眾人心裡莫不在想著:做福晉身份不夠,做小又捨不得,怕是神仙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吧?都是皇帝左一句,右一句啊,下面的人實在難猜。
  
  此時胤祥已經走到最後一名女子面前,他該是把所有女子都看完了。
  
  「胤祥,如何了?」康熙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於是開始撒網。
  
  胤祥轉身回到阿哥們中間,目不斜視的看著正前方,回道:「皇阿瑪,兒臣已經有人選了。」
  
  「哦?」康熙覺得左側的人微微顫了顫,便停頓了會兒,轉頭吩咐:「小睡,去給朕把茶端來。」
  
  茶是時刻候著的,沈睡望了望那奉茶的宮女,嘴裡應著:「是,皇上。」她走過去接過用手量了量溫度,琢磨著錯不了便轉身要端給康熙。
  
  「胤祥,告訴皇阿瑪,你想要誰做你的福晉。」康熙微笑著問道,又補充了句:「大膽說,即使身份不夠,朕也會想法子。」
  
  除了太子和四阿哥胤禛外,其他人面色上都不禁為之一變。這話,意思太明顯了。
  
  沈睡端著茶杯從離胤祥一米的地方經過,正要奉給康熙……
  
  「兒臣想要兵部侍郎瑪爾漢之女,請皇阿瑪做主。」胤祥那清亮的嗓音在這空曠的大殿中響起。
  
  這下子,連皇太子胤礽也沒辦法不變臉了,更不談其他人的一臉驚訝了,當然除了四阿哥胤禛。
  
  眾人齊唰唰的眼光全投向了沈睡,因為胤祥這個答案,可相當於是活生生的在眾人面前扇了她一耳光啊……
  
  沈睡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連她自己也覺得手上的茶杯要落地了。
  
  康熙適時的伸手接過了那杯茶,並不無歎惋的對沈睡說道:「說話太小心,做事反而小心不起來了啊。」
  
  沈睡呆呆的看著他,忘了直視皇帝是大不敬,心裡卻已經恍惚的想起了……那瑪爾漢,不正是十三爺的嫡福晉兆佳氏的父親麼?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53 PM

19感情真來真亦假

  康熙輕呷了口茶,然後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沈睡的眼睛。
  
  沈睡依稀聽見有誰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方纔如夢初醒,發現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與康熙互視。她垂下頭,雙手緊絞衣角退到了康熙身後。
  
  「李德全,讓她去那邊趴會兒,她大概是累了。」康熙突然側頭對李德全吩咐道。
  
  「是,皇上。」李德全一邊示意沈睡跟他走,一邊在心裡歎著。皇上知道沈睡快撐不住了,也體貼她心疼她,可為什麼就要造成這樣的局面呢?十三爺也是,真捨得傷這麼個玲瓏的女子……
  
  一直以來,乾清宮都有一個小小的軟塌,是康熙為沈睡特殊的體質專設的。沈睡依舊是低著頭,跟著李德全慢慢走過去,雙手一環就趴在軟塌上了。她確實是累了,最近好累。照顧啊……十三爺的『照顧』,真好。
  
  誰也不知道,在她的衣袖上,已然有了幾處水漬。
  
  「胤祥,你真的考慮好了嗎?」康熙再度回到寶座上,轉動著手中的杯蓋。
  
  胤祥咬了咬牙,回道:「皇阿瑪,兒臣考慮好了。」
  
  「那好!」康熙突地一拍桌子:「十三福晉的人選就這麼定了,待選了日子朕自然會下旨。胤禛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兒臣等告退。」皇子們大部分都是懷著疑惑走出乾清宮的,怕是怎麼也想不透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待整個乾清宮只剩下康熙、胤禛、沈睡、李德全四人後,康熙瞧著胤禛發話了:「胤禛,弘暉身子骨好些了沒?」
  
  胤禛回道:「已經好多了,謝皇阿瑪關心。」
  
  「你小時候身體挺好的,怎麼你的子女卻都禁不住風吹雨打?」康熙真覺得奇怪,這四子得了三個孩子就剩下一兒一女了,身體還都很差。
  
  胤禛頓了頓,他能說他是故意的嗎?「兒臣不知。」
  
  「還有,朕聽說你老毛病又犯了。」康熙臉色嚴肅起來,「堂堂皇子經常在府裡大吵小鬧的成何體統?是不是以為有了自己的府邸,人在宮外,朕就不知道也管不了了?」
  
  「兒臣不敢。」胤禛急忙跪了下去,心裡卻在想府裡那班口風不緊的奴才要好好換換了。
  
  康熙見他態度還好,於是也放緩了語氣:「你經常在外辦差,她們在家也不容易,別老對她們吹鬍子瞪眼的。」他卻不知道,胤禛是被她們勾引的發了脾氣。
  
  「皇阿瑪教訓的是,兒臣謹記。」胤禛畢恭畢敬的答著。他曾經可是被她們親手推下水過……他猜想一定跟前些日子太后召各位福晉進宮有關,恐怕那時太后就從她們嘴裡知道了些什麼,於是才轉告了皇阿瑪。
  
  「好了,起來吧。」康熙也不是真的要罵他,相反他也覺得男人不該被女人束縛太緊,就像八子一樣。不過既然太后旁敲側擊的暗示過了,他還是要提醒一下胤禛的。
  
  胤禛站起來,卻見他皇阿瑪走到沈睡身邊去了。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十三弟選福晉時沈睡的反應,眉頭輕微皺了皺。
  
  「小睡,休息夠了吧?」康熙聲音放輕了些,像是怕嚇到了睡夢中的人。
  
  讓她算算……嗯,有十分鐘了嗎?沈睡站了起來,頗有些好笑的回道:「回皇上,夠了。」她算是想明白了,皇上根本不是要她睡覺,是給這麼一點時間讓她哭呢!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笑臉,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想做十三的側福晉嗎?朕也能賜婚。」
  
  胤禛差點按捺不住就開口了,終究是見著沈睡的臉色如常,才壓下了那股衝動。
  
  如果皇上真有這意思,就沒有這一出了……沈睡在心裡無聲的歎息,面上扯出一抹微笑:「多謝皇上,但奴婢不想。」
  
  「為什麼?朕還以為你喜歡胤祥呢!」康熙此時好像話匣子大開,一點也不顧忌什麼了。
  
  沈睡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傲然,她抬起頭:「奴婢雖然身份低微,但也有自己的堅持。奴婢的堅持,就是不與其他女子共享一個丈夫。」他有他的鋒刀,她也有她的利劍,事到如今只剩鬥法了。
  
  聽到此話,幾人都愣住了。特別是李德全,心裡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皇上若是有意納她為妃,她這麼說豈不是悖了皇上的面子嗎?或者,她是有意斷了自己與所有人的路?
  
  康熙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有一絲惱怒。他斷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個答案!以她小心翼翼的性格,他原以為她這次也會如往日一般,低眉順眼略過就算的。
  
  胤禛心裡卻是十分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皇阿瑪怎麼會當著他的面與沈睡這般說話。難道不怕在他面前失了威儀麼?
  
  康熙當然知道這裡還有胤禛,但他原本想沈睡會順從的,也好借此斷了其他人的念頭。沈睡的年紀足可以許人了,但他想了很久,都捨不得將沈睡賜給其他人。或許人本來就是自私霸道的,他也不例外。何況他是皇帝,要一個女人有什麼不可以的?
  
  「奴婢還要感謝皇上。」沈睡嬌柔一笑,幾乎是難得見她這麼笑。
  
  康熙不由自主的問道:「謝朕什麼?」
  
  沈睡繼續笑著,卻讓人覺得那笑容裡有無限淒婉:「謝皇上讓奴婢明白:女人在皇宮中,永遠不會是第一位。」就像胤祥,為了明年的封爵?或是為了福晉的娘家地位提高自己的身份?又或,是懾於皇上太過明顯的意思,不敢站在浪尖?她不歎別的,只歎昨夜自己的異想天開,也歎自己終究是入了戲。
  
  「大膽!」康熙怒容頓現,也如他所料,沈睡跪下了。
  
  胤禛的心顫抖了一下,幾乎以為皇阿瑪下一句便是『推出午門斬首』了。他不解,如此聰明的女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說,便可以被人誤解為武則天那樣的女人麼?
  
  胤禛或許不懂,康熙卻是懂的。康熙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沈睡說的是女人與權利,男人永遠不會選擇女人。他懂她此刻的悲哀,但他不能原諒她的放肆。他看了她半晌,終於還是走上前將她拉了起來,歎息一聲說:「朕逼你太緊了。」
  
  有時候往往就是很簡單的那麼一句話,卻催人淚下。沈睡愣愣的看著他,眼眶迅速泛紅,卻忍著不落下淚來。他是皇帝,能說出這麼一句話,她應該感到知足了。誰能說清楚,是他逼了她,還是她逼了他呢?
  
  女子淚是穿腸毒藥,康熙如今深信了這一點。因為他十分清楚的聽見自己說:「朕答應你,永遠不讓你與別的女子分享一個丈夫。」
  
  沈睡睜大淚眼,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李德全嘴張了張,頓時無法再閉攏。他的皇上啊,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斬斷了那點情絲,可兜了一圈怎麼又給兜回來了?
  
  胤禛微瞇著眼,暗想皇阿瑪還真是對沈睡動了情,思緒紛亂了。恐怕連皇阿瑪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說了什麼吧?
  
  「皇上,您剛剛……」沈睡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聽力來,雖然她之前一直對自己的聽力引以為傲。
  
  他剛剛?康熙突然變了臉:「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不給朕去外邊跪著?跪三個時辰!」說完轉過了身。
  
  沈睡還真被他嚇了嚇,只得應了:「奴婢領罰。」她走出乾清宮,就在門邊跪了下來,心想他說三個時辰,她就得跪六個小時呢。做下等人,果然辛苦……
  
  「你也回去吧。」康熙背對著胤禛,擺了擺手。
  
  胤禛其實早就想離開,畢竟他看見了他皇阿瑪狼狽的一面。此時一得到特赦,他急忙躬身:「兒臣告退。」到門口往左走了幾步後,他低頭在沈睡耳邊說了句話,然後才旁若無人的走了。
  
  沈睡震驚的轉頭看他的背影,他……他竟然對她說……
  
  「都是撿的。」
  
  這句話,旁人聽起來或許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沈睡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因為當初四阿哥胤禛的長女,就是她命人從民間撿來的。所以胤禛這麼說,也就意味著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子一女,都和長女一樣是從民間撿的身子骨差的孩子,活不長的。
  
  難怪,連皇上都說四爺的孩子身子骨差,卻都是四爺故意的……但,他這麼做究竟為哪般?沈睡抬眼望了望藍天,已經並沒有如同先前那般哀傷的神情了。
  
  李德全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皇上,喝茶摔茶杯,看奏章扔奏章,心想皇上這是何苦呢?既然不想罰人家,就不要罰嘛。這才一個時辰啊,還有兩個時辰可怎麼過啊。
  
  康熙此時,是又恨又惱,恨沈睡不解風情,惱自己一時心軟。但人若有了感情,便是這樣:明明罰的是人家,痛的卻是自己。他不時的看著門外,她身子弱,跪幾個時辰怕是又要虛上幾日了。
  
  李德全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皇上這點心思他豈能不知?但他也不能明著將話說出來,否則皇上會沒面子。他暗自著急,突然眼睛一亮,悄悄走到門邊喚來張公公,對他耳語了幾句,然後才再悄悄回殿內了。
  
  沈睡在門外聽著康熙時不時發怒的聲音,心裡歎著皇帝也是被她給逼急了。不過,今天的結果她很滿意,就為皇上那一句話她跪上幾天幾夜也值得。從此,可能清淨過日子了?
  
  她正想著,卻聽見李德全悄悄吩咐那張公公去把德妃請過來,心裡頓時充滿了感激。雖然她知道李德全是揣摩著康熙的心思辦事,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直接受益人。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來的不僅是德妃,宜妃也跟著來了。
  
  「喲!這不是沈尚儀嗎?怎地跪這兒了?」宜妃低聲笑道,完全不顧德妃眼中那淡淡的勸阻。
  
  沈睡沒抬眼看宜妃,只說:「奴婢惹皇上生氣了,該罰。」誰說宜妃性子好的?曾經媽媽居然為那電視劇中宜妃的死而哭了整整一天,她實在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卻沒忍心告訴媽媽:歷史上的宜妃,在替康熙守靈時竟不顧德妃是新任君主的生母,而跪在了德妃之前。所以說,宜妃並不是好相處的主兒。
  
  宜妃還想說什麼,卻被德妃牽過手,往殿內走去了。
  
  「臣妾參見皇上。」看著地上與案上的凌亂,德妃心裡有了些底,又瞥了李德全一眼,心想這奴才還真會賣人情。他讓她出面來替沈睡求情,一來沈睡領了他的情,二來她也因此得了皇上的歡心,也要領他的情,三來皇上也會領他的情,真是一箭三雕。
  
  宜妃也趕緊請著安跪下了,若在平時她只福身的,此時皇上在發怒,還是跪下的好。反正她也只是來看看沈睡被皇上罰的模樣,也不打算開什麼口。
  
  康熙轉過身來,見是德妃和宜妃,面上怒容才好轉了些。他轉身坐回寶座,看著底下跪著的兩人,並沒叫她們起身,只是問道:「兩位愛妃來找朕,有什麼事?」
  
  德妃也不介意,溫婉地笑說:「臣妾本來是想找小睡聊聊天的,誰知一到這乾清宮就見她跪著,也不知是犯了什麼事兒惹皇上生氣了。小睡打進宮以來便是臣妾帶著的,若她做的不好,臣妾也有罪,所以臣妾今兒個是來請罪的。」
  
  康熙掃了底下三人一眼,心裡直舒坦,德妃這番話說的不錯嘛。他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愛妃何罪之有?時不時就請罪,朕難道是昏君麼?」
  
  「臣妾絕無此意,請皇上明鑒。」德妃又再說道:「既然皇上認為臣妾無罪,就免了小睡的罰吧,臣妾看著也心疼。」
  
  德妃沒有稱呼沈睡『沈尚儀』而是直接喚小名『小睡』,便是含蓄的表明了自己本就是來給沈睡求情的?康熙看著她,突而笑了:「愛妃還真不辱沒這個『德』字!既然如此……李德全,去叫她進來吧。」
  
  「奴才遵旨。」李德全鬆了口氣,樂呵呵的去門外傳沈睡了。
  
  接到皇上的意思,沈睡站了起來,卻差點往前撲倒,幸好李德全扶住了她。這下跪,果然不是人做的事。
  
  「奴婢謝皇上,謝德主子,謝宜主子。」沈睡走進去一一謝過後,最後卻朝著李德全笑了笑。他是奴才,不能在此時謝,便以笑表示吧。
  
  李德全有些受寵若驚,也尷尬的笑了笑,瞧見皇上不滿的神情後趕緊又低了頭。
  
  康熙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她,「你去休息幾天吧,朕這幾天去德妃那兒。」最近她一直沒怎麼睡好覺,又經歷了這事,怕是心力交瘁了。
  
  「謝皇上,奴婢告退。」沈睡說完便退下了。
  
  宜妃心裡那個悔啊,早知道她也開口求情了,那樣皇上說不定接下來幾天就去她那兒了……
  
  沈睡悠閒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卻並不急於很快到達目的地。近來她倒是越來越不犯困了,就在這一點上她感謝這個時空。畢竟,人的一生若只有吃睡二字,豈不是太沒意義了?
  
  其實這個皇宮還是挺可愛的,雖然它充滿了勾心鬥角,卻讓她的生活有了那麼一點點意義。她細細打量著這華麗的皇宮,唇角掛著笑。
  
  突然,她的腳步放的更慢了。因為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是胤祥。
  
  那是她的必經之路,避無可避。她慢慢的走過去,視線卻越放越低,終於來到離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她半跪了下去:「奴婢見過十三爺。」
  
  胤祥呆了呆,好明顯的距離感……「你起來吧。」這句話,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跟她說。
  
  「謝十三爺。」沈睡站了起來,一直往側後退,然後換了條直線繼續往前走。
  
  胤祥忍不住追上前拉住了她:「小睡……」
  
  「奴婢在,十三爺請吩咐。」沈睡又轉過身來,畢恭畢敬地低頭站立。
  
  胤祥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她,喃喃道:「你恨我麼?」
  
  「十三爺說笑了,奴婢不敢。」沈睡依舊是淡然的不卑不亢。
  
  「你……」胤祥有著深深的挫敗感。良久之後,他放軟聲音:「小睡,別這樣。」
  
  沈睡此時終於抬起頭來,見他眼裡的不止有迷惘,還有掙扎,雖然還有一些她不懂的東西。她瞭解身為皇子的無奈,旋即笑了,一臉坦然:「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對你的感情,還沒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說完輕輕笑了起來。
  
  她恢復了正常,但卻不是他想要的模樣。胤祥被她話裡的輕鬆瞬間打敗,心中說不清是什麼複雜滋味兒。
  
  「恨,談不上;惱,有一點。」沈睡俏皮的眨了眨眼,打趣道:「因為你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了我的臉。」
  
  「我……」胤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言語匱乏,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好。
  
  「十三爺,我回去了,記住對你未來的福晉好一點。」沈睡說完,優雅的轉身遠去。在這個皇宮裡,女人的確不是男人的唯一,但對她來說,男人也不是她的全部。
  
  胤祥看著她遠去,突然覺得自己和四哥的那個約,很快就要瓦解了。因為她,是如此心高氣傲的女子啊……



20大度福晉小氣君

  自乾清宮一事後,誰也不曾想到面臨風暴的並不是被當眾拂了面子的沈睡,而是討人討錯了的胤祥。不僅眾位阿哥暗地嗤笑他不識時務,不知好歹,連他自己的額娘也因此惱怒不已,數次拒絕見他。
  
  沈睡自從斬斷了與胤祥之間那點還沒來得及成長的情絲後,日子過的倒也悠然自得。每天除了伺候康熙之外,基本上沒什麼令她煩惱的事,與胤祥見面的次數自然也是屈指可數。只是這樣的日子不長久,她注定要一再的被捲入紛爭之中。
  
  康熙三十八年,胤祥的額娘章佳氏病重,已到了彌留之際。康熙心情也頗為沉重,對於這位病美人他依舊是有感情的。臨了他似乎知道章佳氏想見誰,只讓李德全帶沈睡去見章佳氏,並撤退了房內所有人。
  
  沈睡知道康熙的意思,但卻對他如此信任自己感到有些吃驚。章佳氏要說什麼,她猜都能猜到,但康熙卻沒有予以避諱,看來他卻也是至情至性的男人。
  
  「小睡……」章佳氏吃力的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沈睡急忙靠了過去,看著昔日美人如今未到遲暮之年便要凋去,心裡不禁有了幾分難過。她握住章佳氏的手,極費力的擠出一抹笑容:「主子。」她原本想說『主子會好的』,可她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這樣欺人的話來。
  
  章佳氏喘了幾口氣,突然精神好了許多。她坐起身來,微笑道:「小睡,我知道我們家胤祥對不起你,你沒有怪他吧?」
  
  「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怎麼也不敢怪十三爺的。」沈睡心裡暗驚,這莫不是迴光返照?她得注意著點,否則到時有嘴也說不清的。
  
  「我已經藉著身體不好為由,向皇上請求將胤祥的婚期暫擱。」章佳氏臉上浮現出幾分自得,這恐怕也是她唯一再能替自己兒子做的事了。
  
  「主子……」沈睡無奈,她這麼做又是何必呢?事情都已經過去兩年了,何況皇上金口玉言,這件事也不會再有改變。
  
  人之將死,對某些事情也看的特別清楚。章佳氏固執的認為自己眼光沒有錯,她甚至認為得沈睡者得江山!這個女子彷彿對所有事情都瞭如指掌,對每個人也有不同的策略,而且深得皇上寵愛卻能保持清白,實屬罕見。她緊緊握住沈睡的手,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說道:「小睡,我死之後胤祥有三年孝期,皇上定不會讓他與那兆佳氏在此期間大婚。我知道你機靈,一定有辦法力挽狂瀾的,你一定要在這期間讓皇上改變主意!若實在不行,也得讓皇上將你賜過去。」
  
  沈睡一時無言,她有哪一處讓章佳氏覺得兒媳人選非她不可?竟然連這種辦法都想出來了……而且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嗎?但面對這將死之人,她實在是難以拒絕,只得委婉的說道:「主子一片心意,奴婢相信十三爺會明白的。」
  
  章佳氏有些微的失望,不過她轉念一想在這宮裡凡事都不能說的太明白,或許沈睡也是委婉答應的,於是又笑了:「小睡果真是聰慧,這樣我就放心了。」
  
  沈睡見她誤會了,也不好多加解釋。再一看章佳氏臉色突然暗淡了下去,她心一緊,急忙衝到門口叫道:「來人啊!太醫!」
  
  太醫早已守在不遠處,聽得她叫喚趕緊進了屋,替章佳氏看過之後搖了搖頭,跪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進了屋來,胤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的磕著頭,不一會兒就見那地上有了血跡。
  
  「快拉住十三爺!」沈睡急忙朝幾個宮女吩咐道,奈何那個宮女也只敢勸,不敢拉。
  
  章佳氏已經是氣若游絲,只是定定的看著沈睡,呢喃著:「照……顧……答……應……我……」
  
  沈睡咬了咬牙,重重點了點頭。她只答應此時章佳氏嘴裡的『照顧』,所以她會一生都照顧十三爺。
  
  「祥兒……」章佳氏低低叫了聲,卻是在康熙進了屋的那一剎那,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康熙不知叫了聲什麼,或許是章佳氏的閨名。他來到床前緊緊抱住已然去世的章佳氏,眼裡竟有淚花。
  
  「皇上……」沈睡見他如此,也難過不已。她再一轉頭見胤祥依舊不停的磕著頭,臉上也是淚痕斑斑卻咬著牙沒出聲,心裡不禁為之一痛。她走過去想拉起他,卻被康熙一聲喝止了。
  
  「別拉他!」康熙放下了章佳氏,擺擺手示意一旁的宮女上去打理,一邊走到沈睡身邊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他覺得這樣對他額娘是孝順,便讓他磕!」
  
  皇帝一句話果然比任何人都管用,胤祥頓住了,只是依舊跪在地上。
  
  沈睡此刻方知男兒的硬氣,雖有淚卻無聲,只是看了卻更加讓人明白他的悲痛。康熙重視孝道,她此時也方知是真。
  
  「小睡,跟朕走,讓他跪在這兒替他額娘送行吧。」康熙歎息了聲,也沒顧上擦去眼裡的淚便往外走去。
  
  沈睡嘴裡應了一聲,淚眼朦朧的看了直挺挺跪在床前的胤祥一會兒,終究是跟著康熙出去了。
  
  章佳氏的喪事已過,宮裡似乎暫時恢復了平靜。沈睡雖然心裡記掛著胤祥,卻也不好去探望他。
  
  康熙近來也是心緒不佳,怕是只有李德全和沈睡兩人伺候著才不至於發火。這會兒好不容易康熙睡著了,沈睡才得以回自己地方去歇口氣兒。
  
  沈睡正要解衣上床,卻聽有誰輕叩房門,心裡想著不會是皇帝又醒了吧?她歎了口氣,慢慢走到門口打開門沒看來人便轉身到桌邊坐下了,一邊問道:「皇上醒了?」要去也得喝口水吧?
  
  誰知門卻被關上了,只聽一個女聲帶著哭音央求:「沈姐姐,拜託您去看看十三阿哥吧!」
  
  沈睡驚訝的停了手中倒水的動作,向來人望去。奇怪,似乎沒見過這位宮女啊,而且沒下跪,還叫她『姐姐』。她尋思了會兒,開口問道:「你在哪兒伺候的啊?」
  
  那宮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沈姐姐,我是兆佳氏素芙。」
  
  還好沒喝水,否則這會兒非得噴出來不可,沈睡暗自慶幸。她趕緊站了起來,將兆佳氏請到桌邊坐下:「奴婢失禮了,可福晉怎麼到奴婢這兒來了?若有事,派人通知一聲便好了。」反正她早晚會是十三爺的福晉,自己這麼叫沒錯吧?
  
  兆佳氏素芙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羞急了說道:「沈姐姐叫錯了!你叫我素芙就好了。」她還沒過門呢!
  
  沈睡故作促狹的笑了笑:「皇上的聖旨都下了,這也是早晚的事。」
  
  「以後私下裡我叫你姐姐,你叫我素芙,也不准自稱『奴婢』。」兆佳氏素芙一臉正色,嚴肅的說道。
  
  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她們以前見都沒見過呢,那次胤祥選福晉時她也沒注意去看。沈睡略一思索,便也笑道:「既然未來福晉有命,我哪兒敢不從?素芙。」
  
  兆佳氏素芙這才開心了,接著又想到正事便一臉難過:「姐姐,你去看看十三阿哥吧。」
  
  是了,她一進門就說這事,也不知十三爺怎麼了。沈睡訝然發問:「十三爺出什麼事了?」
  
  「倒也沒出什麼事。」兆佳氏素芙歎了口氣:「就是從敏妃去世後,十三阿哥從未笑過一次,而且我聽溫遠和小順子說,十三阿哥有些茶飯不思。這樣下去,身體可怎麼受得了呢?」
  
  沈睡頓時明白了,小姑娘怕是喜歡上人了吧?不過也難怪,像十三爺那樣的外表和性格,對兆佳氏來說的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道:「可是素芙……你怎麼會讓我去勸十三爺呢?我只是一個奴婢啊。」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姐姐也就別瞞我了。」兆佳氏素芙似乎是有備而來,「我知道十三爺心裡有姐姐,姐姐去勸一定會成功的。」
  
  聽出她話中的苦澀,沈睡急忙解釋:「素芙千萬別這麼說,難道你忘了當日在乾清宮,十三爺可是當著眾阿哥和大臣的面選了素芙你啊。」
  
  兆佳氏素芙自嘲的笑著:「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若不是我當日聽人的話,做了那個動作……」突然她住了嘴,不自然的將話題轉開了:「姐姐在敏妃娘娘去世時不也答應過一些事嗎?現在十三爺這樣,姐姐也應該去看看。」
  
  沈睡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表情,明白了一些事情。雖然那日胤祥不會選自己是百分百確定的,但卻怕是有人教了兆佳氏什麼,胤祥才會沒選其他女子而獨選她吧?
  
  「雖然我知道十三阿哥喜歡的是你,但我會去努力,努力讓他喜歡上我!」兆佳氏素芙突然像宣誓般的看著沈睡的眼睛說道。
  
  沈睡見她卻有幾分不同於一般古代女子的矜持,卻多了她那個年代女子的天真豪放,一時也忍不住笑了:「我相信十三爺會喜歡上你的。」
  
  「那你是答應去看他了?」兆佳氏素芙開心的搖著她的手臂。
  
  「呃……」沈睡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抵不過兆佳氏素芙眼中的期盼,點了點頭。
  
  「太好了!」兆佳氏素芙歡呼一聲。
  
  沈睡看著她高興的笑臉,心想她對十三爺倒是挺上心的。
  
  「姐姐,那十三阿哥就拜託你了,我得走了。」兆佳氏素芙吐了吐舌頭,指了指自己身上這宮女服,不好意思的道別。
  
  沈睡也知道她是偷溜進宮,於是點了點頭,將兆佳氏送到了門口,目送她遠去才轉身回屋了。
  
  又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再度響起,沈睡心想這次大概真的是皇上醒了。果然開門後見到她手下一宮女,小心翼翼的讓她去乾清宮。
  
  沈睡來到乾清宮時,見康熙正批閱奏章,便不敢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康熙終於將奏章放下活動筋骨,她才跪在案前請求道:「皇上,奴婢想去探望十三爺,請皇上恩准。」
  
  康熙舒展著手臂,完事後才看了她一眼:「胤祥怎麼了?」
  
  「聽說十三爺悲痛過度,茶飯不思,奴婢想去勸勸。畢竟,奴婢這條命是十三爺救的。」沈睡說著,邊看他的臉色。
  
  「倒還算是個孝子。」康熙點了點頭,像是讚賞。「准了!至於出宮令牌,朕不是給了你一面金牌嗎?」
  
  沈睡暗叫不好,那金牌……她好像……對了,應該是掉在張英府中了!「回……回皇上,金牌……奴婢掉在張大人府上了。」
  
  康熙聞言起身來到她跟前,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後與她對望:「人人都當那是個寶,你倒好,把朕的金牌隨便就落在別人府裡了。」
  
  「皇上恕罪……」沈睡尷尬極了,她確實是忘了。
  
  康熙見她不好意思,也就沒再追究:「朕給你出宮令牌就是了,你順便去把那面金牌給取回來。你不要,怕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拿了去!」這粗心的丫頭,難道不知道見金牌如見聖上?
  
  「奴婢遵旨,奴婢謝皇上。」沈睡感激的看著他,心想死罪也能逃過,運氣還真好。
  
  「帶上瑪爾漢家的那丫頭一起去吧。」康熙若有所指的補充了句。
  
  沈睡頓時呆住了,不……是吧?
  
  「你以為,朕當年是怎麼擒住鰲拜的?」康熙嗤笑了聲,宮裡大部分人都還是效忠於皇上的。
  
  「是,奴婢知道了。」沈睡回過神來,趕緊應了。
  
  「最近見過八福晉了嗎?」康熙又問道。
  
  沈睡心裡也奇怪,上次太后設家宴召見幾位福晉,居然沒有八福晉郭絡羅氏呢!她偏頭想了想,的確沒聽說過郭絡羅氏的事了,於是回道:「皇上,奴婢還真有兩年沒見過八福晉了。」
  
  康熙又有些自得了:「那是朕密令她三年不得出房門一步,她敢出來嗎?」先是欲傷他的八子,接著又傷了他派去的尚儀,焉能不罰?
  
  「皇上好厲害。」沈睡不知不覺蹦出這麼句話,接著自己就覺得莫名其妙。她是不是拍馬屁拍上癮了啊?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啊……
  
  康熙卻不自在的咳嗽了聲,揮了揮手:「你去吧,出宮令牌朕明日讓李德全給你送去。」
  
  「是,奴婢告退。」沈睡懷著對自己不解的心情退了出去。
  
  康熙卻越發看著她遠走的背影笑的開懷,接著回到案邊繼續批閱奏章。
  
  兆佳氏素芙沒有想到,沈睡居然求了皇上帶她一起去!這不是明擺著給她見十三阿哥的機會嗎?所以她一見到沈睡就親熱的挽住了沈睡的胳膊:「姐姐,謝謝你。」
  
  沈睡愣了愣,方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頓時有些不自然。她該謝的,其實是皇上吧?「不用謝我,這都是皇上的恩典。」
  
  「總之若不是姐姐求了皇上,皇上哪兒會想起我啊?」兆佳氏素芙以為她是謙虛,就更加喜歡她了。
  
  這個……好運連連來,她擋也擋不住,還是順其自然吧。沈睡笑了笑,就沒再將這話題繼續下去。「我們進去吧。」她朝胤祥的府邸努了努嘴。
  
  兆佳氏素芙點了點頭,依舊是挽著她往裡走。
  
  府裡的奴才都認識這兩位主兒,自然也不敢攔著說出等稟告後再見主子的話來。所以兩人很輕易的便進了屋,見胤祥正坐在桌邊,桌上是滿滿一席菜,卻絲毫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十三阿哥。」兆佳氏素芙先是叫了聲,卻沒發現對方抬頭,頓時有些失望。
  
  胤祥聽那陌生的聲音便不想抬頭,他自然也不知道來的是誰。
  
  兆佳氏素芙扯了扯沈睡的衣袖,偏頭看她的眼睛裡滿是乞求。
  
  沈睡只得低低的喚了一聲:「十三爺。」
  
  胤祥猛地抬頭,一見果真是沈睡,頓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了起來,卻沒朝前移動半步。
  
  兆佳氏素芙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沈睡,突然笑了笑:「姐姐,你勸著點十三阿哥,我去花園裡走走。」說著就轉身出去了。
  
  「素……」沈睡張了張口想叫住她,卻見她回頭給了自己一個懇求的眼神,頓時明白兆佳氏只想要胤祥恢復過來,於是便住了口。
  
  「小睡……」胤祥彷彿見到親人般,喃喃叫著。
  
  沈睡見他消瘦了許多,一時也覺得難過。她看了看桌上的飯菜,歎了口氣:「十三爺,你這又是何苦呢?」說著便拿起他面前的碗,替他挾菜。菜還是熱的,看來是熱過許多遍的了。
  
  胤祥突地奪過她手中的碗筷,然後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彷彿要從她身上找一些勇氣。
  
  沈睡早知道這些皇子從來不會去尊重女人,一時心裡惱怒極了,想掙脫並叱責他,卻聽他嘴裡極痛苦的飄出一句:「額娘……」頓時,什麼火也沒了。
  
  胤祥見到沈睡,就想起了額娘當日怒斥他的情景。額娘多喜歡她啊,可他卻不能夠選她……他抱得她越來越緊,腦海中想的卻是額娘生前不停對他說要爭取沈睡的話。
  
  肩上的布料有些濕,沈睡被他抱的極其難受,卻沒有吭聲。他想著他的額娘,她也想她的母親啊。他還有這麼多親人在身邊,即使他們爭鬥不休。而她卻連一個爭鬥的親人都沒有啊……
  
  「十三弟……」胤禛嘴裡叫著,人已經進了屋,卻在見到擁抱的男女後愣在當場。
  
  「四阿哥,等等……」兆佳氏素芙喘著氣想攔住他,卻依舊沒攔住。
  
  沈睡正對著門口,透過淚眼看見胤禛眼中,有一絲莫名的惱怒……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56 PM

21四爺出手非小可

  兆佳氏素芙緊張的來回看著依舊不知狀況的十三阿哥和似乎隱忍著怒氣的四阿哥,雖然她不知道四阿哥和沈睡之間有什麼故事,但她能肯定四阿哥是不歡喜見到這樣的情景的。她趕緊走到沈睡面前,試圖將沈睡與十三阿哥分開:「沈姐姐,四阿哥來看十三阿哥了。」
  
  胤祥聽了這話,才慢慢將沈睡放開,回頭看果真是四哥,才勉強擠出笑容叫了聲:「四哥。」
  
  沈睡也就順著兆佳氏素芙的力道離開了胤祥身邊,垂著眼沒敢看胤禛。她不得不承認,生著氣的胤禛令她莫名的心虛,雖然她自認為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十三弟,未來福晉在這兒,這似乎不太妥當吧?」胤禛轉瞬恢復了平靜,來到桌邊坐下了,他看了看桌上未動的飯菜,似乎神色又緩和了些。
  
  胤祥看了看兆佳氏素芙,也見沈睡有些生氣,於是尷尬的說道:「四哥教訓的是,胤祥失態了。」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算了。」胤禛用手溫了溫菜盤,還是熱的。他抬頭對沈睡說道:「給十三爺盛碗飯。」
  
  「是,爺。」沈睡低頭走到桌邊,只覺得胤禛的視線一直緊緊鎖著她,不由得手也有些發軟。但她終於是完成了任務,將碗遞給了胤祥:「十三爺,還是吃點吧。」
  
  胤祥默默的接過,卻怎麼也下不了筷,實在是沒有食慾的。
  
  「十三弟,今天我守著你,你吃完飯我再走。」胤禛淡淡的說,語氣中卻有不容質疑的堅定。
  
  「是啊,十三爺要好好保重自己。」沈睡也附和道,可胤禛一道利光便讓她再度低下了頭。
  
  胤祥見四哥的態度堅決,又見沈睡似乎被自己給連累了,輕歎了聲慢慢吃起來。
  
  這頓飯,不太好吃。氣場很怪異,吃飯的主兒又被三個身份各異的人守著。胤祥費了好大力氣才吃完那碗飯,幾乎是趕著完成任務,沒怎麼挾菜。他朝胤禛亮了亮手中的空碗:「四哥,我吃完了。」
  
  胤禛看他那被逼迫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破了嚴肅,笑說:「十三弟這飯吃的還真痛苦,以後你若再不好好吃飯,四哥便天天來守著你。」接著又正了正臉色說道:「但你別忘了,你是錚錚男兒,如何能將悲痛顯露於外?母后去世時,你勸過四哥的話,今日四哥還給你!」
  
  胤祥一怔,想起孝懿皇后去世後四哥悲痛不已,自己勸他說:「若母后在天有靈,定不希望四哥悲傷過度,壞了身體。」是啊,怕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只是礙於他心裡悲痛,不敢在他面前提及額娘罷了。如今四哥一說,他倒是有如醍醐灌頂了。
  
  胤禛見他神情,知道他已經想起了當日對自己所說的話,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振作振作跟四哥去張府走一趟吧。」
  
  「四哥,莫不是張英張大人府?」胤祥一下子將悲傷埋在了心底,整個人也精神起來,問起了正事。
  
  胤禛點了點頭後,卻將眼光投向了沈睡:「你也一起去吧,這事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沈睡愣了愣,才反問道。她一時不察,忘了稱呼,卻見胤禛似乎很滿意。
  
  「你去了就知道了,走吧。」胤禛說著,看了兆佳氏素芙一眼,大有讓其自動開口退出之意。還沒過門兒呢,不能算做自己人。
  
  「四阿哥,十三阿哥,沈姐姐,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兆佳氏素芙也是聰明人。
  
  「嗯。」胤祥見她好意來看自己,琢磨著沈睡也是她帶來的,於是朝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兆佳氏素芙被那笑容一時沖的有點頭暈,紅著臉福了福就先離開了。
  
  胤禛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說:「十三弟,有福。你說對吧?」後一句卻是看向沈睡問的。
  
  「是的,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沈睡此話倒是出於真心。
  
  「我們也走吧。」胤禛說完率先跨出了大門。
  
  胤祥頗有些歉意的朝沈睡點了點頭,跟在了胤禛的身後。
  
  沈睡卻沒在意這點事,只是想著四爺讓她去張英府裡做什麼呢?他沒有那麼神通廣大知道自己要去張府拿金牌吧?
  
  沈睡只知道,此刻她是萬般驚愕加無奈。她愣愣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驚覺眾人的視線通通在她身上。
  
  一路上她就覺得奇怪,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四爺讓她去張府的原因。但當她一進張府,見到了早已跪在屋內的女子時,瞬間就變成了塑像。
  
  原來,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前些年與沈睡有些瓜葛的青樓女子蘇蘭依!她不知是如何到了張英府中,現在正哀求著沈睡將她帶在身邊,並發誓一輩子為奴為婢,忠心不二。
  
  沈睡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伸手去扶蘇蘭依,並說:「蘇姑娘,不是我不肯答應,但此事實在是絕不可能的。我只是伺候皇上的一個奴婢,哪裡能帶著蘇姑娘在身邊呢?」
  
  蘇蘭依卻執拗地不肯起身,只是不停的磕頭苦苦求著。
  
  沈睡不知如何面對這種情況,只得將求救的眼神遞給了胤禛。四爺既然帶她來這裡,應該有對策或者決定的吧?
  
  胤禛卻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打開後輕搖著來到沈睡身邊:「你瞧瞧這把扇子。」說著便將扇子攤開豎立在她眼前。
  
  沈睡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扇子竟是康熙之物!她恍然,恐怕是那日康熙將扇子落在了怡紅院,而蘇蘭依怕是後來又回了青樓發現了這寶貝。難怪蘇蘭依一介平民,居然可以進了張英府中呢!都是這扇子的功勞啊。
  
  可她仍舊沒明白啊……「四爺,這是皇上之物,可這與蘇姑娘有什麼關係呢?」她透過扇子的柄縫似乎瞧見胤禛嘴角帶著笑,頓時心生疑惑。
  
  「蘇蘭依,你還是自己跟她說清楚吧。」胤禛說完,便看向張英。
  
  張英頓時瞭然,默默的帶著不相干的人退出去,並帶上了門。屋裡,便只剩下沈睡她們四人了。
  
  蘇蘭依跪著說道:「沈主子,奴婢這幾年遍尋妹妹無果,自覺此生無甚牽掛,心灰意冷之下決定重回青樓。誰知奴婢卻在青樓中發現了皇上的扇子,當日別人不知皇上的身份,奴婢卻是知道的。所以奴婢想起了沈主子,奴婢想一輩子跟在主子身邊,以報答當日救命之恩。」
  
  不,這絕對不是她的真心話!沈睡當即冒出了這樣的念頭。莫說自己當日根本沒有對她有恩,就算是有恩,她也不可能奉自己為主子。想到此,她忍不住瞄了瞄胤禛,卻見他一副冷漠如常的模樣,絲毫也看不出什麼。
  
  「這要看四爺的意思了。」她笑著將事情推給了胤禛,她敢肯定胤禛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胤禛將扇子合攏,淡淡的說:「應了吧。」
  
  沈睡愣了愣,她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四爺……」她忍不住將疑惑叫了出來。
  
  「皇上那邊,我相信你自有辦法。」胤禛手微微抬了抬,蘇蘭依便站了起來。
  
  沈睡心中頓悟,恐怕這蘇蘭依,早被四爺收入門下了吧……
  
  「四哥,你這是……」胤祥大致明白了四哥的意思,心中禁不住一陣黯然。他終究是沒有四哥那樣的謀略與勇氣……
  
  胤禛安撫般的拍了拍胤祥的肩:「十三弟,放心吧。」大概只有他與胤祥才知道這句『放心』所代表的意思。
  
  沈睡卻聽的猶如身處雲裡霧裡,這兩兄弟,到底在唱什麼戲啊?怎麼比皇上的心思還難猜?
  
  「嗯?明白了?」胤禛突然伸手在沈睡面前搖了兩下,原來他已經問過兩遍而沈睡卻依舊在發愣。
  
  「呃……」沈睡趕緊回過神,「明白了。」好吧,既然她早已答應要聽四爺的話,就把蘇蘭依弄進宮中吧,雖然她不知道四爺是為了什麼。
  
  「十三弟,你身體需要靜養,就先回府吧。四哥還有些事要辦,就不和你一起了。」胤禛說著,又看向蘇蘭依:「你去跟張大人說一聲,再打擾他一些時日,估計不出三天你就會進宮了。」
  
  胤祥和蘇蘭依都各自應了聲,便離開了。
  
  「你要讓蘇蘭依逐漸得到皇阿瑪的歡心。」屋裡安靜了好一會兒,胤禛突然在沈睡耳邊說道。
  
  沈睡聞言驚訝的側頭看他,這是什麼意思?
  
  「聰明如你,自然會想明白我的用意。」胤禛將話題一轉:「還有,皇阿瑪現在非常信任你,從敏妃娘娘一事上就可以看出。你要注意皇阿瑪的一個金匣子,如果可以,便看看那裡面寫了什麼。」
  
  沈睡通身冰涼,她不敢應,也不敢不應。難道這幾年,四爺的野心已經膨脹起來了嗎?
  
  胤禛像是看出她所想,輕聲笑了笑:「你別怕,我沒什麼惡意。只是朝野若動盪,大清江山必受其害,所以關注大局趨勢也是我身為愛新覺羅子孫所必須做的事。」
  
  沈睡這才冷靜下來,想必四爺是發覺了皇上與太子之間一些若有似無的矛盾了,這樣擔心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只是那個金匣子,卻又有什麼秘密呢?她的心緊了緊,無聲的對胤禛說了句對不起,因為她就算知道了那秘密,怕是也不會告訴他……
  
  「我對你,誓在必得。」胤禛突然傾身在她額上輕吻了下,像是宣告著自己的所有權。
  
  沈睡被嚇傻了,但她還記得後退,連連直退退到退無可退,便碰倒了花瓶,撞到了自己的腰……
  
  胤禛眼明手快的攬住了她,避免了她繼續慌張碰倒東西引來其他人。他將她貼近自己,將溫熱的氣息灑在她有意偏開的側臉上:「你欠我的,可有得還了……」
  
  沈睡將臉偏開,卻沒想到他的氣息便通過頸項深入了衣中,她慌忙又轉過頭來,卻與他碰了個正著。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如此之快,只能微喘著氣說:「四爺……這裡是張府……」她欠了他什麼了?他的氣場太強了,她有些受不了。
  
  「張英從來不是亂嚼舌根的人,不然你以為他能活到今天?」胤禛嗤笑了聲,轉而又說:「你不知道欠了我什麼,我卻記的很清楚。」
  
  沈睡無可奈何,只能愣愣的看著他。她原本想閉眼,可她覺得那似乎是更加默認他的放肆,她害怕。
  
  「若不是在你身體裡呆過,我怎麼可能對別的女人無動於衷?若不是因為你在皇阿瑪面前表現太好,我們兄弟怎麼會因你而起紛爭?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到如今還沒有自己的兒女?」胤禛目光裡流露出一絲迷茫,轉眼間又消失了,他笑著刮了刮她的臉:「所以你說……你欠我的多不多?」
  
  沈睡見他越來越靠近自己,便用雙手用力推著他的胸膛,「四爺,你別這樣。」見他不再有逼緊的趨勢,才又說道:「四爺,那可是皇室血脈啊……」
  
  「放心,他們絕不會活到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胤禛此時的笑,有些殘忍。
  
  沈睡一驚,慌忙說道:「靖芬!靖芬她很可愛,你不要動她!」四爺的第二個女兒靖芬,康熙曾抱過,並讓其在宮裡呆了半個月,與她相處的非常好,她很是喜歡。她現在才知道,就連靖芬也是他從外面抱來的。
  
  「那,就要看你如何說服我了。」胤禛突然放開了她,含笑而立。那是女兒,說來也沒多大影響,但若能牽制住她,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我……」沈睡突然覺得,他要的並不是她,而是康熙對她的信任。她頓了頓,慢慢拉開一個笑:「待奴婢好好想想,稍後回四爺話。」
  
  以退為進?也無妨。胤禛打量了她片刻,終於也是回以一笑:「爺就等你。」說完便朝外走了出去。
  
  沈睡依舊是被他話中有意無意的『等』字給顫動了一下心房,見他消失在自己視線中後,才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軟坐在椅子上。
  
  沈睡回到皇宮,身上便多了兩樣東西。一是金牌,二卻是那把扇子。至於她為何將扇子也帶了回來,自然有她的用意。
  
  康熙正閉眼躺在塌上,卻在聽見李德全與沈睡極小的交談聲後睜開了眼,原來他並沒有睡著。「小睡啊,過來。」他起身,嘴裡喚著。
  
  沈睡懊惱的笑了笑:「皇上,奴婢真是該死,把您給吵醒了。」
  
  「朕本來也沒睡著,無妨。」康熙瞅了瞅她手上握著的東西,故作疑惑的問道:「這會兒不嫌棄朕的金牌了?」不過他心裡卻是在想著,那扇子是何人之物。
  
  「奴婢不敢。」沈睡見他神色也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也就沒放在心上。「皇上您看,奴婢這趟出去得了件寶貝。」說著將扇子呈了過去。
  
  康熙接過一看,這不是自己的扇子麼?「小睡這是從何處得到的?」他實在有些想不起來了。
  
  「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記得這種小事。」沈睡笑的有些促狹,「這是皇上那年微服出宮落在蘇蘭依蘇姑娘處的扇子,奴婢這次出宮竟遇到了她。可她卻給了奴婢一個難題,奴婢覺得還是要皇上來作定奪。」
  
  「哦?原來是這樣,朕倒有了些記憶。」康熙順手就將扇子丟在了一邊,事倒還記得,就是扇子忘了。「她給了你什麼難題?說來聽聽。」
  
  「她拿著這把扇子找到了張英張大人,請求張大人將她帶到宮裡當宮女。張大人哪兒敢做這個主啊?這不,奴婢這趟出宮,張大人便將這事告訴了奴婢,說是不敢稟明皇上,但又礙於蘇姑娘手中有皇上的扇子而不敢怠慢。」沈睡邊說邊瞄向那把扇子。
  
  「這事兒朕倒不知道。」康熙皺了皺眉,對自己的消息不夠全面感到不滿意。這張英府中的奴才不好收拾,個個嘴巴都跟張英一般緊。他曾經試圖安插幾個奴才進張府也沒成功,誰叫那張英確實太過謹慎,府裡奴才都是從老家弄來的,而且也為數不多呢?
  
  「所以皇上便透個意思,也好解了張大人的難處吧。扇子,奴婢可是給您帶回來了。」沈睡瞬間低下了頭去,等待著康熙發話。
  
  「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吧,你若是不怕她記恨於你,便讓她進宮也無妨。」康熙絲毫沒將這事放在心上,隨口就丟給了沈睡。
  
  「是,皇上。那奴婢就讓她進宮跟在身邊調教吧。」沈睡便知道康熙是不會將這點小事列入考慮之列的。
  
  「胤祥好些了吧?」康熙終於問起了正事。
  
  沈睡一凜,她幾乎敢肯定各府中都安插著皇帝的眼線。她想了想,回道:「十三爺在四爺的勸說下終於肯好好吃飯了,想必沒什麼大礙。」
  
  「朕聽說……」康熙剛起了個頭,便被沈睡打斷了。
  
  沈睡急急的澄清:「十三爺那是看到奴婢就想起敏妃娘娘了。」她原本是想堵住康熙接著要說下去的胤祥抱了她的話,誰知話音剛落便覺得不太妥當,再一看康熙的表情聽他說出的話,她就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哦?胤祥看見小睡,便想了他額娘?」康熙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含著讓人發顫的笑盯著沈睡說道。



22癡情阿哥惹人憐

  沈睡冷汗涔涔,知道此時答也是錯,不答也是錯,索性跪了下去以避開與康熙的接觸。
  
  康熙看了她半晌,心裡琢磨了會兒,突然站起身來將她拉起:「小睡,今年15了吧?」
  
  「……是……」沈睡手心也開始冒汗,只覺得康熙的溫度燒著她的心。
  
  「不如……」康熙喃喃說道,「搬去延禧宮吧?」說著,他慢慢將沈睡拉入懷中。
  
  沈睡的臉一下子白了,在他懷中簌簌發抖。同一天中,兩個男人對她開始展開攻勢,她卻猶如身處北寒之地。
  
  「朕想……朕是醉了……」康熙絲毫沒注意到懷裡女子的異樣,只是沉醉在她那沁人的少女清香中。他微微有了些感歎,若他能再年輕個二十歲,怕是更有資格擁有她吧?
  
  沈睡腦海中浮現了很多人的面孔,先是四爺,再是十三爺,接著竟連八爺也想起了。她該怎麼辦?難道自己從此以後真要處在那深宮之中嗎?突然,一個激靈使她猛地鼓足勇氣從康熙懷裡掙脫出來,迅速跪在地上。
  
  康熙一愣,「小睡你……」
  
  「皇上,全大清的人都可以醉,唯獨皇上您……不能醉啊。」沈睡抬頭淚眼盈盈的望著他,這次她卻是真的從心底裡流淚了。莫說她自個兒不願意,就算是她願意,可這一事會引起多大的風波?先是後宮難寧,再是四爺他們……她已經答應過要幫太子一黨,若她真入了後宮,那她是忠心於皇上還是要給太子他們透信?
  
  康熙一怔,他不能醉?是了,他對德妃說過或許會將沈睡許配給哪科狀元,當著四子的面說過永遠不讓沈睡與其他女子共享丈夫……他是皇帝,所以是金口玉言,所以說出的話便駟馬難追、不能反悔?
  
  「皇上什麼也沒說過,奴婢什麼也沒聽過,可好?」沈睡見他神情有了一絲鬆動,便輕聲央求道。
  
  怕是……她自己不願意吧……康熙雖然瞬間明白了她的心意,但看著她流淚的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他這一生,還未曾對人如此妥協過。而她,當真是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愛嗎?
  
  「多謝皇上恩典,奴婢感激不盡。」沈睡從未服過什麼人,但她此時卻是服了康熙。他的大度、他的體諒,無一不讓她心折。但那卻非男女之情般的心折,而是一個普通女子對英雄的敬仰,和愛戴。
  
  雖然她拒絕的如此委婉,但身為皇帝怎麼可能沒有難堪?康熙驚覺自己答應得太快,一半心疼她也一半惱怒她,幾次伸手欲將她拉起,卻終究是沒有動。他歎了聲,揮手讓她下去了。
  
  「奴婢告退。」沈睡悄然退下,卻在轉身出門之際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皇上,對不起……
  
  康熙一連幾天都沒有翻牌子,也沒有召沈睡去伺候。這日他突然覺得異常煩悶,決定去御花園走走。只是他有些奇怪,因為一路上都沒見到什麼人。
  
  走到御花園深處,他突然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不由得循聲望去。女子的容貌有些似曾相識,她嘴角帶著笑,纖纖十指優雅的流連於琴弦之中。他恍惚覺得,她身上有沈睡的氣質,安靜寧和卻勾人心魂。
  
  他慢慢走過去,俯視著她,卻發現她似乎太過專注於琴音中,絲毫沒覺得有人來到她身邊了。他一時忘記了這女子為何會出現在此,只是期盼引起她的注意,便輕咳了一聲。
  
  女子果然被驚嚇到,琴聲嘎然而止,抬頭一看便慌忙跪下了:「奴婢參見皇上。」
  
  看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啊。康熙笑了笑:「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朕的御花園裡彈琴?」
  
  「奴婢姓蘇,名蘭依。奴婢今日剛進宮,上面還沒吩咐下來奴婢的差事,於是就四處瞧瞧。誰知皇宮太大,奴婢迷了路,見不知誰將這琴放在花園裡,奴婢一時手癢便彈起來了,還請皇上恕罪。」原來她就是剛進宮兩天的蘇蘭依。
  
  「蘇蘭依?」康熙重複了一遍,然後想起了往事。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你就是那個撿了朕扇子的女子啊?不過你可知這御花園,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
  
  「奴婢只是一時迷了路,皇上想必也不會為這點小事罰奴婢。」蘇蘭依強自鎮定,不斷的在心中想著四爺說過的話:順著皇上,但別怕了皇上;惹著皇上,但別逼了皇上。
  
  「再彈一曲吧。」康熙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這才發現實在太過於巧合了。有琴,有美人,還有休息之地,而且無人打擾,讓他不想覺得這是刻意安排都難了。
  
  「是,皇上。」蘇蘭依款款福身,接著坐下十指再動,彈了起來。
  
  一曲罷了,康熙從琴聲中回過神來,定了定神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朕怎麼從來沒有聽過?」
  
  蘇蘭依笑答:「回皇上,此曲是沈尚儀教給奴婢的。據說是一位女子日夜盼著自己的夫君,奈何那人卻在她人房中,故而作此曲表示思念之意。」幸而她從小便精通音律,否則僅憑沈睡斷斷續續說了一些模糊的片段,短短兩天她也不能學成。
  
  「哦?」康熙想到沈睡的獨特宣言,不禁笑了:「但朕怎麼覺得此曲只聞哀,不見怨呢?」
  
  「皇上英明。」蘇蘭依心喜,「因為奴婢覺得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一輩子有這個可等之人便足夠了,所以將曲風稍作修改,便變成了哀而不怨。」
  
  形似而神不似啊……康熙無聲在心中歎了歎,卻仍是衝她招了招手:「過來,到朕身邊來。」
  
  蘇蘭依小步行到他面前,微低著頭。
  
  康熙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的容貌,心想比小睡要成熟許多。他問道:「若你是那曲中女子,該作如何想?」
  
  蘇蘭依愣了愣,趕緊答道:「倘若奴婢心中有他,便願意等他;若他已對奴婢厭倦,奴婢便願他與新人幸福。」
  
  康熙默然半晌,起身朝乾清宮走去,嘴裡丟出一句話:「以後就在乾清宮伺候著吧。」
  
  「皇上?」蘇蘭依訝然叫道。
  
  康熙回過頭來:「你不是還沒有差事麼?朕便給你一個。走吧。」
  
  見他已經轉過身,蘇蘭依趕緊跟了上去:「奴婢謝皇上。」
  
  宮裡來人了:「琴聲停了,人卻沒出來。」
  
  胤禛笑了笑,吹著有些燙嘴的茶,沒出聲。
  
  沈睡得了李德全的意思,這幾日都往返於十三爺府中。據李德全小心翼翼的表現,她猜想皇上是見十三爺肯吃飯,心裡也心疼兒子便臨時鬆了口許她來探望,想借此讓十三爺恢復過來。這時聽了宮裡的人來報,她也知道蘇蘭依成功的得到了康熙讓她近身伺候的旨意了。
  
  「四哥難道不擔心她會變節嗎?」胤祥卻有些憂心。雖然四哥是為了沈睡著想才走了這一步險棋,但就怕被狗反咬啊。
  
  「她想要妹妹,得順著我;想報仇,也得順著我。」胤禛卻沒放在心上,啜了口茶後繼續說道:「再說落難之人,對救了她的主子最為忠心了。」
  
  「四爺難道找到蘇蘭依的妹妹了?」沈睡有些訝然,動作這麼快?不過她只想知道蘇蘭依的妹妹是不是蘇舜卿。
  
  「還沒有。」胤禛大概是因為今天蘇蘭依成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心裡高興面上便放開了些:「你以為我是神仙嗎?我大清子民千千萬,要找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談何容易?」
  
  「那她當日不是將妹妹送了人嘛。」沈睡心想找到那戶人家不就得了?
  
  「人去樓空。」胤禛皺了皺眉,答應過蘇蘭依的事情還是要辦,只是目前也不急。
  
  沈睡一時沒說話,原來四爺早已經派人去找過了。
  
  「小睡,小順子一直念著你呢,我已經將他討出宮來。不如你去看看他?」胤祥似乎是有意支開沈睡,笑著說道。
  
  沈睡想起那個小奴才,忍不住也笑了:「既然十三爺都這麼說了,我就去看看好了。」她見胤禛也點了點頭,便退出去了。
  
  等沈睡走遠,胤祥才語氣苦澀的對他四哥說道:「四哥,在這一點上,我輸了。」
  
  胤禛看著他,知道他還有下文要說,便沒有急著開口。
  
  胤祥突然挺了挺胸:「雖然她沒說,但我知道她是永遠將我摒除在外的。四哥,我退出!」其實說出來也挺容易的,而且她以後不也就是他四嫂嗎?或許偶爾還可以聯合她治治四哥的臭脾氣呢!
  
  胤禛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緩緩開口:「四哥瞞了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胤祥見他臉色嚴肅,有些不解。
  
  胤禛放下手中茶杯,看著胤祥:「兆佳氏素芙,當日在乾清宮那個動作,是我教的。」
  
  胤祥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
  
  原來當日在乾清宮,胤祥知道自己不能選沈睡,於是便打算隨便選一個。誰知走到最後卻見其中一位女子做了一個動作:她身體兩側的手,都分別絞著衣角轉圈。他當時愣了很久,幾乎是瞬間決定選她。因為那個動作是沈睡每次裝乖站著的時候喜歡做的,也只有他和四哥發現了。
  
  「也……也沒什麼……反正我不選她,便要選別人。」好一會兒之後,胤祥硬擠出笑容說道。
  
  「在那些女子當中,只有她的家世及人品是最好的。」胤禛若有似無的解釋了句,雖然他知道不必解釋胤祥也會懂得自己的用心。
  
  胤祥立刻釋懷了,點著頭說:「四哥,我明白。只是……小睡似乎得到過皇阿瑪的允許不做小,四哥預備怎麼辦?」總不能將四哥府裡那些福晉格格們都遣散了去吧?
  
  「這個我自然有安排。」胤禛當然不會跟他說明自己根本沒碰過那些女人,這事,非同小可。
  
  「還有,二哥同意了嗎?」胤祥見他似乎沒放在心上,便知道四哥有主意。
  
  胤禛彈了彈桌沿,「十三弟,你別忘了:我們是大清黨,不是太子黨。」
  
  胤祥心中一凜,立刻明白四哥再次提醒了他:他們目前站在太子這邊,是因為太子是將來的皇帝,也是大清江山的主心骨。換言之,他們忠於的是大清江山,而並不是太子。
  
  「太子自然是同意的,他本身就懶得趟這渾水,交給我去拉攏沈睡,他很放心。」胤禛說完,便站起來往外走:「去看看她在做什麼吧。」
  
  胤祥應了一聲,心中卻覺得四哥是陷進去了。二哥以為四哥是在拉攏沈睡,可只有他明白,四哥是費了多麼大的力氣在保護她啊……若非四哥待她如此,他也不會心甘情願退出了。
  
  一年又一年,時間倒過的挺快。
  
  「皇上您小心,這風箏得慢慢放線,像這樣……啊對了,皇上好厲害!」女子的嬌笑聲在御花園中響起,那是這兩年多裡最受皇上寵愛的女子——蘇蘭依。
  
  康熙渾重的笑聲也傳遍了每個角落,其實他想封這個女子的,可惜她拚命拒絕,說只願沒名沒份的伺候他,不願陷入後宮爭鬥中。雖然她如今仍然是小小的宮女,但這卻讓他更加疼愛她,以男人疼愛女人的方式。
  
  沈睡面帶微笑在一旁伺候著,雖然時不時的蘇蘭依要回過頭來跟她逗兩句。
  
  稍後,康熙終於是歇了下來,蘇蘭依及沈睡也在一旁陪著。
  
  「皇上,奴婢今日見到那位准福晉了。」蘇蘭依體貼的替康熙剝著葡萄,並送入他口中。
  
  「誰?」康熙還沒喘過氣來,隨口一問。
  
  蘇蘭依輕笑道:「就是十三阿哥的准福晉兆佳氏素芙啊。」
  
  「她?她怎麼了?」康熙皺了皺眉,心想這三年孝期過了,十三子的婚事是該辦辦了。
  
  「沒什麼,奴婢就是覺得她突然長成大姑娘了,連太后都說快認不出她來了呢。」蘇蘭依若有似無的暗示著。
  
  「嗯,既然是大姑娘了,就該嫁人了。」康熙笑說,也就順了蘇蘭依的意思。
  
  蘇蘭依故作挑眉:「難道皇上要給十三阿哥辦婚事了?」
  
  康熙在此時卻轉頭看著沈睡問道:「小睡你覺得,該辦了嗎?」
  
  「皇上若認為該辦了,便該辦了。奴婢沒有想法。」沈睡知道康熙對於當年的事情心裡還有疑惑,只是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她。
  
  「那就辦了吧。」康熙看了她一會兒,如是說道。
  
  沈睡沒有答話,眼光卻悄悄從蘇蘭依身上滑過。蘇蘭依,難道是得了四爺的信兒,才暗示皇上要將十三爺的事兒給辦了?沒來由的,她突然覺得一陣心慌,不知道這位四爺又要做出什麼事了。
  
  果然康熙一回到乾清宮,便下了聖旨,讓十三阿哥胤祥與瑪爾漢之女兆佳氏挑個良辰吉日完婚。一時之間皇宮裡喜氣洋洋,或許只有這個時候,大部分的勾心鬥角才會稍稍隱去。
  
  令沈睡大為吃驚的是,四阿哥胤禛的福晉烏喇那拉氏竟不知如何得了皇上的准許,讓皇上命她在十三阿哥胤祥大婚那天去四爺府,而且皇上的旨意是讓她在四爺府中住一月。當然,皇上暗令在此期間沈睡必須吃睡都跟著烏喇那拉氏,並且派了李德全的下屬張公公陪同。
  
  胤祥大婚當天,沈睡也跟著康熙一同前去了。只是以她檯面上的身份,是不可能對胤祥道賀的,所以她只是一路低頭跟在康熙身後。
  
  後來她才知道,皇上之所以會讓她去四爺府陪伴烏喇那拉氏一月,完全是因為聽了蘇蘭依的勸告,說怕她因為十三爺大婚而傷心。
  
  只是誰能知道,她並不以為這是多大個事兒呢?
  
  傍晚,沈睡正收拾著衣物要與那張公公去四爺府,卻不想小順子匆匆忙忙跑來了。她示意張公公在門外呆著,也幸好那張公公是個左右不得罪的人,十分聽話的關上門去外邊兒了。
  
  「小順子,十三爺今天大婚,你怎麼跑我這兒來了?」沈睡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她幾乎能猜到這小順子怕是又有什麼事情要告訴她了。
  
  誰知小順子『撲通』一聲跪下了,流著淚說道:「沈主子,您別怪十三爺,他當年是被逼無奈啊……」
  
  沈睡立刻明白了他所說的就是指當年在乾清宮十三爺沒選她的事,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她該傷心,該怪十三爺呢?她無奈的去扶小順子,「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他,這件事以後別提了,你先起來吧。」
  
  「不,沈主子!奴才今天有話要說,您一定得知道!」小順子卻死跪著不肯起,只是一臉懇求的看著她。
  
  沈睡看了他一會兒,放棄了讓他起來,重新坐回椅子上:「好吧,你說,我聽著呢。」
  
  「在乾清宮選福晉那日之前,十三爺被四爺叫去了。」小順子擦了擦眼淚,忍住哽咽說道:「四爺給十三爺看了一幅畫,那上面就是沈主子您。當天四爺與十三爺同時承認喜歡上了沈主子,並表示要公平競爭。可當時四爺已經得到消息說皇上第二日會讓十三爺選福晉,四爺對十三爺說了很多道理,讓十三爺千萬不能選沈主子您,否則便是害了您。這就是十三爺為什麼不被所有人理解、也不被自己額娘原諒的原因啊!」
  
  沈睡愣了好久好久,才訥訥地問:「為什麼選了我,就是害了我?」
  
  「因為皇上不捨得,其他阿哥會嫉妒,而宮中后妃本來對沈主子就意見多多,倘若沈主子失去了皇上的庇護,所有災難都會隨之而來。若當日十三爺選了沈主子,那麼他必須同時面對多方的明槍暗箭。四爺說,當時除非是皇上,否則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保不住沈主子。」小順子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沈睡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小順子眼淚頓時流的更凶了:「奴才昨晚伺候著十三爺,是十三爺對著敏妃娘娘的靈位親口說的。」若不是他聽見屋裡有異響,他也不會偷聽十三爺說話,但他也就不知道,原來他的主子當年忍受了那麼大的委屈。
  
  沈睡胸口彷彿被什麼扯住了般,良久後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小順子,如今你對我說這些,是要做什麼呢……」
  
  小順子見她眼眶紅紅卻忍著沒落淚,心裡也十分難受,「沈主子,奴才希望您別放棄十三爺。十三爺今兒個雖然大婚了,但不是還有側福晉的位置嗎?」
  
  沈睡的淚終於落下了,若說十三爺為她做的多,那麼四爺呢?他似乎……做的更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8:58 PM

23貝勒府中有玄機

  「沈主子,奴才求您了……求您了……」小順子不停的磕頭求著,十三爺太委屈了,他不能看著十三爺受委屈啊。
  
  沈睡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苦笑道:「小順子,你對十三爺忠心一片我能理解。不過,你有想過你今天這一番話若是落入了四爺的耳中,你會有什麼下場嗎?」
  
  小順子愣了愣,立刻答道:「奴才怎麼樣都不打緊,只要十三爺……」
  
  「難道你連十三爺也不顧了?」沈睡截斷了他的話,「總之這件事以後都不要再提起,我當作什麼也沒聽過。還有,我是奴婢,不是主子,以後不要再叫錯了。」
  
  「沈……沈尚儀……」小順子張了張口,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難道十三爺真的沒機會了嗎?他能看出,十三爺是真在乎沈尚儀啊。
  
  沈睡歎了口氣,朝他揮揮手:「你下去吧,別再犯傻了。」
  
  小順子見她態度堅決,知道木已成舟,無論他說什麼沈睡也不會再爭取和十三爺在一起了,只得懷著難受的心情退了出去。
  
  沈睡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一會兒,才默默起身繼續收拾衣物。小順子這番話,讓她太受衝擊了。她沒想到,十三爺當年竟是因為這樣才……她竟然還以為他是嫌她出身低微、或是懾於皇帝威嚴。看來,她真是錯怪他到了離譜的地步……
  
  只是,她如今對他再無半絲念頭,大概他一輩子也只能是她的救命恩人,而非良人了吧。更何況,如今四爺所布棋局已明,她更是不能挑起他們的矛盾,也不能壞了四爺的一番苦心。否則這一切不都回到原點了?
  
  「沈尚儀,可以走了吧?」張公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睡提起包袱,輕步走到門口應了聲:「請張公公帶路吧。」
  
  這一前一後兩個人便步行去了四爺府。快到四爺府的時候,張公公回頭對沈睡說話了。
  
  「沈尚儀,此去四爺府一月,您可隨時注意著點兒,奴才這條命便交到您手中了。」張公公的語氣還算客氣,他自然明白若是沈睡出了什麼事,無論是好是壞,都與他脫不了干係。
  
  沈睡了然一笑:「張公公放心,自然不會有什麼麻煩事出現。」按道理說她現在也算是四爺黨了,四爺府裡規矩一向多,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找她麻煩吧?所以她也答應的痛快,只要這位公公不亂嚼舌根她倒是心滿意足了。
  
  張公公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此後,一路上兩人便再也沒什麼交談。畢竟張公公的責任便是在沈睡入住四爺府的這一個月內,盯住所有與她有關的人。沈睡自然也明白,更加不會輕易與張公公說話了。
  
  等進了四爺府,兩人卻只看見了四福晉烏喇那拉氏和側福晉李氏及格格宋氏三人,沒見四爺。
  
  沈睡正要拜見三人,卻不想烏喇那拉氏比她先一步開口了。
  
  「小睡你來了。」烏喇那拉氏堆起笑容,親熱的拉過了沈睡的手。「四爺外出了,命我們幾人在這裡等你呢。」
  
  沈睡倒對她的熱情有些不解,當年這四福晉可是默許自己的奴婢推過『沈睡』下水呢,雖然那時遭殃的是四爺。
  
  說來也奇怪,張公公很快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奴才給推推搡搡的鬧走了,說是要玩幾把。雖然沈睡不知道那所謂的『玩幾把』是什麼意思,不過看張公公的神情便也瞭解那恐怕是宮裡宮外都流行的玩意兒。
  
  「四爺府裡規矩多,妹妹也甭怕風聲走了出去。」烏喇那拉氏看了身旁兩個姐妹一眼,笑著對沈睡暗示道。
  
  沈睡更加奇怪了,只得福了福身,行著遲了些的禮:「奴婢見過四福晉、側福晉和格格。」她會怕走了什麼風聲?為何四福晉這麼說?
  
  「四爺已經交代過我們了,我們早已認命,絕不會對妹妹再有不利的想法。」烏喇那拉氏以為沈睡是對當年被她們的奴婢推下水的事還心存芥蒂,於是解釋了一番。
  
  事情未明之前,她還是裝聾作啞的好。沈睡靦腆的笑笑:「奴婢不敢,四福晉言重了。」
  
  烏喇那拉氏見她仍舊沒有表明態度,於是牽過她的手往外走,一邊說著:「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妹妹就跟我進房去歇著吧。」
  
  李氏和宋氏對望了一眼,也都起身準備回各自的房間。
  
  待走到院子裡,就見那張公公正擺脫了那幾個奴才的糾纏,匆匆朝這邊走了過來。
  
  「張公公,就讓這些奴才帶你去歇著,妹妹便跟我回房去了。」烏喇那拉氏坦然面對了張公公的詢問。
  
  張公公趕緊笑說:「就由奴才送福晉和沈尚儀過去吧。」說著就跟在了兩人身後。
  
  「既然如此,也好。」烏喇那拉氏也沒拒絕,便依舊牽著沈睡的手往自己房間走去。
  
  張公公一直將烏喇那拉氏和沈睡送到門口,眼見兩人進了屋,才搬了張凳子在門口坐著了。皇上早說了,沈尚儀在四爺府安寢後,他得寸步不離的在四福晉房門口守著!所以他哪兒能去跟那些奴才休息去啊?想著這苦差事,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進了屋的沈睡心中充滿了疑惑,為什麼烏喇那拉氏對她的態度會是這般?而四爺又對她們交代了什麼?怎麼她們看自己的眼神全不太一樣?
  
  烏喇那拉氏關上門,將沈睡拉到床邊坐下,才低聲說道:「在這屋我若不發話,沒人敢擅自闖進來,妹妹就放心吧。」
  
  沈睡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道:「福晉,為什麼您這般小心翼翼?」她又不是來做賊的……
  
  誰知烏喇那拉氏卻彷彿比她更加奇怪,反問道:「難道妹妹不怕與四爺的事被張公公稟告了皇上?」
  
  沈睡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奴婢與四爺?」
  
  烏喇那拉氏像是十分瞭解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妹妹就不必瞞我了,四爺早對我們三人說清楚了。我們知道四爺心裡只有妹妹一個,我們早已經認命了。」
  
  「福晉……」沈睡想開口解釋,卻沒有機會。
  
  「我承認,當年我們確實想爭,想讓你對我們的威脅消失,但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只希望四爺平平安安的,我們也就平平安安的,所有人也都平平安安的。」烏喇那拉氏覺得自己說出這話一點也不難過,因為她的婚姻拴著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還有她身後那一大票人。
  
  沈睡不知道胤禛對她們說了什麼話,讓她們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但她敢肯定她們已經知道了胤禛的某些計劃。而烏喇那拉氏口中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難道是胤禛威脅了她們?是了,胤禛要是犯了什麼事,這些福晉格格一個也逃不掉,甚至連她們的娘家人也難逃干係。
  
  「總之,妹妹別慫恿四爺對我們姐妹幾個做出過分的事情,我們便能井水不犯河水。」烏喇那拉氏又笑著補充了句,雖然她讓出了『實』,但她並不會讓出『名』。福晉這個位置,她是永遠也不會讓出去的,相信其他姐妹也是一樣。因為這不僅關係著她們自身的名譽,還關係著大部分與她們同姓氏的人。
  
  四爺這次難道是來真的?不僅安排了蘇蘭依進宮,而且將府裡的女人和奴才們安排的妥妥貼貼,似乎只等著她來了……她正這般想著,突然被烏喇那拉氏往後面推。
  
  「去吧。」烏喇那拉氏轉動了一下床板上的突起,用力將沈睡往裡一推,就見沈睡掉了下去。原來這床下竟然有暗道!
  
  這實在不能怪她,是那人吩咐的,她只是照辦而已。烏喇那拉氏好笑的想著,也不知沈睡在下面會是什麼表情,她倒是十分的好奇啊。
  
  沈睡還來不及尖叫,就掉進了暗道中,落在了軟軟的東西上。她爬起來一看才知道這下面放著一張大床,床上是厚厚的幾床被子,難怪她跌落下來一點也不痛。
  
  只不過,四福晉把她推下來……不會是要把她永遠囚禁在這兒吧?她皺了皺眉,四下看了看,只有一張床就什麼也沒有了。雖然床很舒服,不過沒有食物啊,難道她真的連死都要睡?她苦笑了下,看來四福晉知道她嗜睡才準備了一張床給她,倒還真要感謝她了。
  
  沈睡下床站起來走了幾步,發現前面還有一條通道,頓時心生疑惑:難道這裡有出口?這麼想著,她已經邁開腳步小心翼翼朝前走去了。
  
  這裡好像不太舊,從牆壁上的痕跡可以看出是新鑿的,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燭台。沈睡一步一步往前走,卻見前面放著一張凳子,凳子上有個小托盤。她拿起托盤中的紙條一看,上面寫著非常簡潔的兩個字:戴上。
  
  托盤裡原來放著一隻金釵,紙條上的字卻看不出是誰的筆跡。沈睡四下看了看,確實沒人,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四福晉難道是玩著花樣要整死她?唉,這古代人心計可真夠深的,她明明只想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沒打算得罪什麼人呢。
  
  哀怨夠了,沈睡無可奈何的拿起金釵往頭上隨便一插,接著往前走。沒走幾步,她又看見一張凳子,也是托盤和小紙條,這次紙條上寫著:穿上。
  
  托盤中,卻是一件大紅衣裳,一看就知道是新嫁娘要穿的。沈睡忍不住打了幾個冷顫,她第一想到的……是鬼新娘……
  
  南無阿彌陀佛……沈睡默念了幾遍後,對著前面大喊:「讓我死得痛快些好了!」她都能穿越了,怎麼會不信這世上有鬼?真夠倒霉的……
  
  她軟軟的聲音在這空曠的通道中起了些回音,卻依舊沒有人出來。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她悲壯的想了想,認命的將嫁衣穿好,繼續往前走。
  
  依舊是凳子、托盤、小紙條,她咕噥了句:「這次是什麼『上』啊?」誰知拿起紙條一看,居然是:蓋上。還真是什麼『上』……
  
  小小紅蓋頭嘛,她不怕。沈睡拿起蓋頭就要往頭上蓋去,可又猶豫了。這一蓋,可就看不見東西啦。萬一飄出來個什麼東西,她可怎麼辦呢?但轉念又一想,看不見不正好嗎?
  
  沈睡啊沈睡,既來之,則安之吧。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不應該被一隻鬼給打敗,於是很快蓋上了紅蓋頭,心裡則直怨蓋頭太厚,果真一點東西也看不見了。
  
  說什麼都看不見也不對,她還可以往蓋頭下瞄呢!看吧,她現在就瞄見了一雙腳……看尺寸應該有四十三碼以上,看那鞋子應該是……她愣愣的想著,既然有腳,應該不是鬼吧?不如……看看?
  
  她來到這裡之後,似乎什麼也不怕,今天怎麼就沒有膽量把蓋頭揭下來看一看呢?沈睡哀怨的想著,難道自己終究只是普通人,膽小懦弱?剛想橫了心扯下蓋頭看一看,卻驚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並帶著她慢慢往前走。
  
  沈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勇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隻手……好冰涼……算、算了,她還是跟著這『鬼』往前走吧。其實也挺不賴的,總比活著在那皇宮時刻擔心被誰討去做了小老婆的好。想到這兒,沈睡終於恢復了平時的鎮定,慢吞吞的在那人的帶領下摸索前行。
  
  他們似乎走進了一間屋子,沈睡想著。她的手被鬆開了,取而代之被塞進來的是一小截紅綢緞子。她順從的拉住緞子,見那雙腳走到哪兒,她就走到哪兒。她還發現若是她站的位置不對,那雙腳的主人就會扯扯緞子示意她挪動。
  
  終於站定了,她的背被那雙冰涼的手往下壓了壓。她想,是要拜天地啊?於是就跟著那雙手的節奏往下鞠躬。接著她便被那雙手扳過了身子,低頭只見那雙腳正對著自己。噢,夫妻對拜啊。於是她也聽話的朝他拜了一拜。
  
  緞子被扯開了,她的手重新落入了那冰涼的手中,那手牽著她走到桌邊,並遞給她一杯酒。交杯酒也要喝?她愣愣的想著,卻驚覺那手將她蓋頭掀起了一點點。她趕緊閉上眼,端起酒與『他』手挽手將酒喝了下去。奇怪,不是應該先揭了蓋頭再喝交杯酒的嗎?她轉念一想:或許鬼與人的風俗不同吧。
  
  不過據說,鬼與人是無法結合的……她心撲撲直跳,這麼安慰著自己。那手繼續將她牽住,帶往床邊。她一坐下就覺得這床好軟,心想以她的睡功爬上去睡幾天肯定很舒服。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突然一把剪刀伸進她的蓋頭裡來,她頓時閉起了眼。誰知卻聽『卡嚓』一聲,是頭髮被剪斷的聲音。她睜眼一看,原來『他』扯過她耳邊一撮發,用剪刀剪了下來。剪刀不見了,她只低頭看見『他』左手拿著一撮頭髮,右手也拿著一撮頭髮,慢慢的繞起來。她想,一撮是她的,另一撮應該是『他』的吧。雖然『他』打結的手法很笨拙,而且看起來就像是以前沒打過一樣,但她卻莫名其妙的能看出這人打的很用心。動作慢慢的,手指圈圈輕繞,就像他全部的心,都打在了這個結上。
  
  終於那個結被打好了,沈睡想應該可以了吧?也發現那人緊挨著她坐下了,靜靜的似乎沒準備出聲。她提著的心頓時稍微放下了,低著頭默默看自己與『他』交握的手。
  
  若她不是突然被四福晉推下來……若他的手沒這麼冰涼……若這個地方不是這麼陰森恐怖……若不是突然見到一雙腳……也若不是那件嫁衣那麼像為死人準備的……她想她應該有勇氣看一眼這個與她拜了天地的人吧。
  
  突然,那雙手放開了她,身旁的人也起身了,卻沒走遠,只是稍微轉了個身似乎在拿東西。兩人頭髮所結成的那個同心結便輕輕的吊在了半空中,一陣金屬碰撞聲之後,她看見喜秤的一頭伸向自己的臉部,知道『他』是要揭了自己的蓋頭了,忍不住閉上了眼不敢看對方。
  
  大紅蓋頭悄然落地,沈睡緊緊閉著眼,雙手也忍不住絞緊衣角轉著圈。若是鬼,她會怎麼死?若是人,對方該會是誰?
  
  四爺?應該不會吧?他此時不是在外頭麼?十三爺?也應該不會吧?她離開十三爺府邸的時候,十三爺還好好呆在府裡呢!
  
  「還不睜開眼睛看看爺?」略帶調侃的熟悉聲音響起。
  
  沈睡一聽,驚訝的睜開眼看向前方。不……不是吧?是人,不是鬼啊……



24別樣小婚奪睡心

  沈睡突然收起了驚訝的神色,不慌不忙的朝對方行了個禮:「四爺。」她猜的沒錯,果然是四爺在玩她。
  
  「想死?就那麼傷心嗎?」冷清的嗓音中有一點點調侃,也有一絲絲苦澀。
  
  沈睡垂下眼:「我以為自己被鬼抓住了,自然是想痛快點死的。」他先玩的,所以也莫怪她演戲,要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這行。
  
  胤禛此時心裡是又氣又惱,氣沈睡不解風情,惱自己弄巧成拙。原本他是想給沈睡一個驚喜,誰知道反倒嚇住了她……只是她在大喊要痛快的死去時,他的心沒來由的痛了一下。他想,沈睡心裡對於十三弟大婚一事依舊是在意的。
  
  「四爺,這裡是?」沈睡見他神色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好先弄清自己的疑惑。就算要玩,也要玩個明白不是嗎?
  
  「跟我來。」胤禛再度捉住她的手,牽著她開始從新房門口一寸寸往裡移動。
  
  沈睡低頭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心裡卻想著他的手並沒有先前覺得的那般冰涼呢!看來她的自我催眠果然是非常有效的。
  
  「抬頭,地上沒東西。」胤禛略微用了點力,將她帶往自己身前,雙手盈握住她的腰慢慢往前推。他要她看清楚這裡,因為一個月後這裡就不復存在了。
  
  沈睡被嚇了一跳,感覺與他很貼近後便要轉過身來。
  
  胤禛卻沒容許她得逞,騰出一隻手來扶住她的下顎,在她耳邊說道:「看看這裡,喜不喜歡?」
  
  沈睡被他語氣中的溫柔給震撼住了,她從未想過這位四爺也會有這樣的聲音,就好像……八爺一樣。不由自主的,她抬頭環顧著四周。
  
  這裡的確是間小新房,到處都洋溢著喜氣。『雙喜字』並連著貼在大紅花燭上方,跳躍的火苗似乎都在歡呼;大床上的被褥都是紅紅新新的,喜帳被挽在兩旁,彷彿透露著邀請;就連梳妝台及桌椅也無一不有,特別是那梳妝台上放置著一個打開的小金盒子,裡面的東西很平常,卻讓沈睡的心為之一動。
  
  她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伸手將那金盒子裡的東西拿了起來。一是一錠銀子,二是先前那個同心結。啊,這銀子不是當年她『買』了康熙那個玉鐲子的那錠嗎?奇怪,這錠銀子明明應該是在康熙那兒的啊……
  
  胤禛也走到了她身後,悄然耳語:「入懷為此,出懷變彼。」他相信,她能懂。
  
  沈睡驚訝的側過頭看他,他的意思是說……當日在宮外康熙命他還回銀子的時候,他就調了包?他也太大膽了吧?
  
  「你的銀子上,又沒有刻字,皇阿瑪怎麼會知道彼銀非此銀?」胤禛似乎很得意,面上的表情也愈發柔和。
  
  沈睡將銀子放回金盒子中,若有所思的轉身正對著他。
  
  她被四福晉推下來之後,起先以為是四福晉表面裝乖暗地害她,但當她看見那件紅嫁衣的時候,她瞬間明白了是四爺在暗中操縱。當時她是有一絲惱怒的,她討厭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但她決定忍下來,因為她所面對的是為她做了些事的四爺。
  
  她自我催眠了幾秒鐘,立刻將自己當成是戲中慌張害怕又膽小的少女,一步步的陪同四爺演完這齣戲。她就等著四爺自己揭露身份,不願如他所料先去發現。但她沒想到的是,一切按照她預想中的進行後,蹦出了這錠銀子,打亂了她的偽裝。她不是傻子,聯合以往種種,再加上今日這許多,她沒辦法再讓自己相信四爺是在玩她。相反,她有些明白過來:四爺是要給她驚喜,卻不想弄巧成了拙……
  
  「喜歡嗎?」胤禛有些急於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被她所認可,見她不說話就再一次問道。
  
  沈睡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偏過頭去看那『雙喜字』,猜想那字是他親手剪的,便笑說:「剪的不太好,歪斜了些。」
  
  胤禛的臉立刻就沉了,他回頭看那已然貼好的字,心裡一陣惱怒。小三子那是什麼眼神?居然敢說他剪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沈睡突然歎了口氣,低頭開始發問:「四爺,乾清宮那日,是四爺阻止十三爺選我的吧?」若非小順子告訴她這件事,她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始終擔心著她。
  
  胤禛依舊看著那『雙喜字』,沒有回頭也沒有吭聲。
  
  「四爺,蘇蘭依,是為了讓皇上減少對我的注意力才送進宮的吧?」沈睡又歎了聲,再度發問。她一直以為蘇蘭依是四爺安插在康熙身邊的眼線,現在卻發現四爺根本不需要這樣一個如同炸彈一樣充滿了危險的眼線。若蘇蘭依的確有些用處,便是要替代她在康熙心中的位置。難怪連十三爺都說,四爺這步棋走的險。
  
  胤禛這才轉過頭來,盯著她。
  
  「四爺,是為了斷絕十三爺的念想,才讓蘇蘭依暗示皇上操辦十三爺婚事的吧?」沈睡也不怕他看自己,依舊是繼續問著,雖然他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她。十三爺若再不與兆佳氏素芙成親,怕是會對自己念頭不斷,時間越長他們兄弟越難做,她也越難做。
  
  胤禛此時欲開口說些什麼,誰知卻被一隻手給抵住了唇。
  
  沈睡伸出幾根手指輕觸在他唇上,搖頭示意他讓自己說完:「四爺是為了要見我,才讓四福晉和蘇蘭依同時下套,讓皇上同意我來四爺府的吧?」她沒辦法知道四爺在那些福晉和格格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她也沒辦法知道他身為皇子是如何撐到二十多歲還沒有與那些女人發生關係,但她領情了,感動了,也接受了。
  
  她又道:「四爺是為了和我暗通款曲,才建造了這間暗室吧?」她故意加重了『暗通款曲』四個字。此時,她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好面子……
  
  果然,胤禛的眼裡同時閃過狼狽和惱怒,她輕笑著問完了最後一個問題:「四爺是為了給我驚喜,才讓四福晉推我下來的吧?」只是她的盈盈笑眼中,此時摻雜了些許淚花。
  
  胤禛仍舊是沒說什麼,卻伸出手替她拭去了那還未來得及奪眶而出的淚滴。
  
  「我何德何能,讓四爺費了這麼大心思?」理清所有的事情,沈睡心中是滿滿的感動。她只有一點尚未明白,就是四爺為什麼讓她注意那個金匣子中的東西。若拋開這一件事,她願意相信四爺對她完完全全是真心的。
  
  「你值。」胤禛看了她半晌,終於吐出兩個字,然後將她輕輕攬在懷裡。
  
  沈睡噙著眼淚彎起了唇角,這種感覺……既甜蜜又痛苦。沒有哪個女人能抵擋住他這番默默的付出,但她同時又害怕他的真心能經受住多少個年頭的侵蝕……
  
  胤禛感覺到她的身軀在顫抖,便用手撫著她的背安慰著。她還忘記了說,他僅僅是為了她說過的『不與任何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便潔身自好到今日。認識她之前他只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自制力才未在那些宮女的教導下行房,中間他是因為與她換了身軀沒辦法行房,之後他是聽眼線稟報了她對郭絡羅氏說的那番話後不想與自己的女人行房。而現在,他似乎是沒辦法與除了她之外的女人行房……
  
  兩人靜靜的相互偎靠著,彷彿所有言語都化在了這一個擁抱之中。似乎沒有風,而那紅燭的火苗卻在搖曳著,為這對新人祝福。
  
  「胤祥今日大婚,我們便小婚,可好?」胤禛突然鬆開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緊緊鎖住她的視線。
  
  沈睡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他未說出口的話:他沒辦法像胤祥一樣,所以只能給自己一個這樣的婚禮。她想,即使他對她有情,但也不容她拒絕。
  
  「說:好……」胤禛緩緩湊近她,低聲誘哄著。
  
  「你為什麼選我?」沈睡突然岔開話題,問道。
  
  胤禛愣了愣,方才仔細想了想,「你應該是上天為我挑選的女子,否則當時為何偏偏與我換了身份?」
  
  沈睡瞪著他,迷信?那個傳說中連製造新錢也要選好日子的雍正,果然迷信!不過,即使迷信也不應該這時說出來吧?
  
  「從跟皇阿瑪回京之後,我要得到你、保護你的心也就越來越強烈了。」胤禛沒注意到她在瞪他,只是逕自回憶著。是了,是皇阿瑪對她越來越寵愛,讓他開始心生警覺,走了蘇蘭依那一步險棋。但是,若沈睡自己有服侍皇阿瑪的心思,他怕也是難成大事的。
  
  沈睡這才臉色稍霽,若她對他來說只是一顆棋子,她絕不會自我委屈,哪怕他會用激烈的手段來對付她。
  
  「如何?」胤禛勾了勾她的下顎,挑眉問道。
  
  輕佻!沈睡皺了皺眉,卻再度將話題岔開了:「我倒是有個消息要告訴四爺。」
  
  「說。」胤禛見她似乎不滿意自己的動作,便把手放下了,轉而圈住她的腰。
  
  「四爺不是要我去注意皇上的那個金匣子嗎?」沈睡面不改色的撒著謊,「我前段時間看見了。」
  
  胤禛正摸著她秀髮的手頓了頓,看了她一眼說:「哦?看見了?」
  
  「嗯,我看見了。」沈睡點了點頭。
  
  胤禛便繼續專注於她的秀髮上,漫不經心的說道:「看見了就多留心吧。」
  
  「四爺怎麼不問我那金匣子裡是什麼?」沈睡脫口而出,剎時見他變了臉色。
  
  胤禛以為是自己多心了,誰知她卻真有這意思!他一言不發的收回手,轉過身,看著那大紅喜帳一動不動。
  
  沈睡見他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背脊的線條似乎冷硬異常,不由得退後了幾步。他的確有著帝王之氣,即使沒開口也能壓制住她。她暗暗呼氣吸氣了許多次才讓自己鎮定下來,試探著開口:「四爺?」
  
  胤禛也在默默忍耐,良久之後他硬聲說道:「你把爺當成什麼人了?」他要她注意那金匣子,只是讓她明白誰將會是大勢所趨之人,那麼她就不會在皇上面前走錯了道兒。誰知她竟編了這等謊話來試探他!
  
  「對不起。」對他來說,道歉應該比請罪管用,沈睡低頭暗忖。
  
  胤禛側頭瞄了她一眼,見她又開始裝乖,冷聲道:「過來!」
  
  沈睡迫於他口中的威嚴,不得不違背心意走了過去。誰知剛走到他身邊,他就一把抱住她往床上壓去。「四爺!」她驚呼了聲。
  
  「剛剛玩的很開心是吧?」胤禛咬了咬她擋在身前的手指,極滿意的見她開始驚慌起來。
  
  「我……我沒有……」沈睡自己便覺得這話說的有些底氣不足。
  
  「沒有?」胤禛嘲笑似的重複了一遍。他一開始也真以為把她給嚇住了,不過她後來的表現卻無一不在諷刺著他的多慮。她,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嚇住?
  
  沈睡硬擠出一個笑容:「四爺,你先放開我……」果然男人天生就比女人有優勢,她難道就這麼……
  
  「笑的比哭還難看。」胤禛嗤道,轉眼也綻放給她一個笑容:「我好像記得,剛剛和誰拜了堂,對吧?」
  
  「是……是吧。」沈睡訥訥的答完後,卻猛地想起那個倒霉鬼就是自己……
  
  「那麼拜完堂之後應該做什麼呢?」胤禛臉上的笑頓時變得壞壞的。
  
  沈睡剎時慌了起來,她、她沒想過會這麼快的呢!
  
  真是難得見她真正驚慌一次呢。胤禛惋惜著,突然起身坐了起來,並將她也拉起,臉色轉為嚴肅:「爺只說一次,你聽好:自爺決定要你的那一刻起,便沒想過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東西,從來沒有。」
  
  「呃?人算不算?」沈睡補上問句。果然見他惱怒的瞪她,她趕緊改口:「當然不算,我不是東西嘛。呃,不是,我是……」果然,她一遇到『情』字就變傻啊……她懊惱的低頭,卻被他抬了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呢,這婚,算不算數?」胤禛想讓她確立心意,但一想到她若是拒絕,又變得非常鬱結。
  
  沈睡的心跳快了幾下,她環顧了下這間小小的新房,終於迎面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別欺我,別騙我,別負我。」說完,她反手輕輕握住他略涼的左手,心意不言而明。
  
  胤禛突然覺得她此時莫名的令人心動,他伸出右手摩挲她的臉頰,呢喃著:「欺,是欺壓;騙,是瞞騙;負,是辜負。你瞬間就給了我『三別』,還真不是一般的貪心啊。」
  
  沈睡卻搖了搖頭:「不止三別,還有一別。」
  
  「還有哪一別?爺今天全收下了。」胤禛應的大方,卻見她微微笑了笑,似乎不贊成。
  
  「分別。」沈睡垂下頭,悶悶的說:「還有一別是『分別』,若前『三別』你做不到,我們就分別。」
  
  胤禛愣住了,或許這滿大清,再也找不出像她一樣的女子了吧?竟在定情之時談分別……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湊近她的鼻尖說道:「我只收前三別,剩下一別你拿去丟了吧。」
  
  沈睡微微後退,還不太習慣他靠得如此近。
  
  胤禛卻緊緊前逼,「早晚,都是要習慣的。」說著便壓向她的唇……
  
  轟的一聲,沈睡覺得腦門中好像有什麼炸開了,熱血直往上湧。原來,親吻就是這種滋味兒……麻麻的,熱熱的,軟軟的,還有些甜。
  
  胤禛完全是憑著身體本能去摸索,至於宮女教給他的那些知識,他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果然男人在這方面,從來都是不需要教的……
  
  他的左手慢慢圈住沈睡的脖子,方便將她往上抬住與自己更貼近;右手則是緊緊扣住沈睡的左手,與她十指緊纏;原本他只是輕壓著她,此時卻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與自己合二為一。
  
  她……她好像……缺氧……沈睡迷迷糊糊的想著。就在她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的時候,胤禛終於放開了她,她才得以繼續呼吸。
  
  胤禛轉而去輕啃她的耳垂,並在她耳邊呢喃:「叫我……」
  
  「四爺……」沈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聽話,卻還是叫了出來。
  
  「叫錯了。」胤禛說著,懲罰似的咬了她的耳朵。
  
  沈睡吃痛了一下,蹙眉想了想,「爺?」
  
  是了,就是這一聲嬌滴滴、軟乎乎的『爺』……胤禛恍惚想著,當日在宮外她叫皇阿瑪那一聲『爺』,得了皇阿瑪的心,也痛了他的心。或許,就是從那時起,他便自私的有了想讓她一輩子只這麼叫他一個人的想法,而今,他終於實現了第一步?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9:00 PM

25別離時難逢亦難

  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沈睡猛地找回自己的理智推開胤禛坐了起來。她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裳,小聲說著自己的意見:「爺,這次是皇上派我出來的……」言下之意不言而明,若是被張公公打了小報告,那天顏犯怒的後果是未曾可知的。
  
  胤禛也坐起身來,輕笑道:「那你以為我為何讓你與四福晉形影不離?又為何打造了這個暗室,直通兩邊?」他可以從自己房間走出去,而沈睡也可以從烏喇那拉氏房間走出去。即使那張公公日夜守在門外,也絕不會看到不該看到的事情。
  
  「可四福晉就真的不會對其他人說起嗎?」沈睡懷疑的問道。她知道四爺這個暗室就是為了讓張公公根本無法撞見他和她在一起,所以也不會有所懷疑。但四福晉呢?
  
  「她們不敢說。」胤禛冷顏道,「我已經警告過她們,這事只有她們五人和我知道,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我便給皇阿瑪上折子,與你同生共死。」末了他笑了笑:「我若有不測,她們也就完了。」
  
  沈睡絕不會愚蠢的相信,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會為了自己不惜放棄自己的宏圖偉願!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威脅對那幾個女人來說,確實是非常有效的。若他這個靠山一倒,她們也就永無出頭之日了。何況在這個皇室中,她們背負的不僅僅是婚姻的枷鎖,還有家族的興衰榮辱啊。就像……八福晉郭絡羅氏一樣。
  
  「你怕嗎?」胤禛撫著她的眉,輕聲問著。
  
  沈睡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怕,怕不值得。」她沒準備好啊……這是不是太快了?
  
  胤禛知道她說的『怕』,是『怕為了這樣的事惹怒皇上而不值得』。但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將她變成自己的人,否則夜長夢多,他真不知以後的形勢會變成什麼樣。
  
  沈睡沒怎麼接觸過男人,陌生的感覺的確讓她有些害怕。害怕那未知的命運,也害怕那情感的漩渦。她感覺他的視線越來越炙熱,不由得低下頭微微歎了口氣。他是皇子啊,能忍到現在實屬不易,她又怎麼能要求他放過自己呢?他怕是早就下定決心,此次要……要了她的。
  
  胤禛開始寬衣解帶,他為了趕在她進府之前將這裡整理好,已經好幾天沒合上眼了,所以他必須在今天好好睡上一覺。
  
  沈睡忍不住往旁邊縮了縮,她總覺得,這樣太快了……但她又不太敢將想法說給他聽,怕婉轉的拒絕會讓他生氣。
  
  胤禛見她依舊未動,於是坐上床將她抱了起來,放置在自己大腿上。他很自然的替她褪去衣裳,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褻衣。
  
  他怎麼能做的如此理直氣壯?沈睡垂下眼,遮住了淡淡的不滿。但渾身不由自主的輕顫,讓她明白了自己對這種陌生觸感的恐懼有多深。
  
  「睡吧。」胤禛卻將她放倒在床上,一手圈住她,一手拉過被褥蓋在兩人身上,閉上了眼。他怎麼會沒發現她的恐懼?怕是還要讓她慢慢適應的。不急,他們有一個月的時間。
  
  沈睡原本打算聽天由命了,誰知卻聽見他說出這麼兩個字。正在驚疑之時,她又聽見他微勻的呼吸聲,方知他是真準備睡覺。
  
  她偷偷抬眼打量著他,卻一眼瞧見了他那爭先恐後往外冒頭的鬍子,頓時彎起了唇角。據說……古代人鬍鬚的長短被認為是男子才學和膽識的重要標誌……難道他也想藉著鬍子表明自己有勇有謀?不過奇怪的是,二十多歲的他雖然留著鬍子,卻莫名的讓她覺得很好看。起碼,比他的大半個光頭好看。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悶笑起來。
  
  胤禛微微睜開眼睛,說:「你若睡不著,其實我們還有別的事可做。」不知什麼事讓她這麼開心,他倒想知道。
  
  「沒有,我很想睡覺。」沈睡慌忙閉上眼睛,往他懷裡埋去,絲毫沒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麼自然。
  
  因為這個小小的動作,胤禛忍不住將她抱緊了些,復而又鬆開避免她難受。算了,還是再忍耐幾天吧。他歎了口氣,重新閉上眼。
  
  他的懷裡很溫暖……沈睡突然想到,能這樣躺在他懷裡的女人,自己應該是第一個吧?想著想著,她恍恍惚惚的進入了夢鄉,唇邊依舊帶著笑。
  
  第二日清晨,沈睡和胤禛是被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聲給驚醒的。
  
  胤禛頓時坐了起來,明白過來那敲打聲是烏喇那拉氏在暗示,於是轉頭看向沈睡,發現她也醒了。他將她的衣物丟給她:「該起床了。」
  
  沈睡快速穿好衣物,下床開始梳妝。她該感謝鄰居婆婆一直不讓爸媽給她剪頭髮吧?否則以三百年後流行的一頭短髮穿回來,怕是第一時間就被砍了頭了……
  
  胤禛將自己打理完畢,走到沈睡身後看著銅鏡中的她說道:「原本應該是你替爺寬衣,穿衣的。」如今倒好,他不僅幫她寬衣,自己的衣物也得自己打理。
  
  沈睡梳發的手頓了頓,接著笑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沒感覺到他的戾氣,所以他是在打趣加一點點抱怨。
  
  「這話說的沒錯,過幾天不能再讓自己餓著了。」胤禛別有深意的說完這一句,轉身從通道另一頭走掉了。
  
  沈睡心跳快了幾分,見他已經走出暗室,於是也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等到梳妝完畢,她朝著來時的方向往前走,才發現她昨天掉下來的地方其實是有一個石階的,蜿蜒直上。只是當時她顧著想別的,沒有注意到。
  
  她走上去敲了敲,果然見上方那床板打開了,見到烏喇那拉氏對她伸出手笑說:「妹妹,來。」
  
  沈睡將手遞給她,藉著她的力道爬了上去。等站定之後,她看著烏喇那拉氏的笑容覺得莫名的難堪,她真的好像在做賊一樣了。
  
  此時胤禛已經從外面走進府,來到烏喇那拉氏的門外,果然見張公公守在那兒。於是他走過去問道:「張公公,福晉還沒起來?」
  
  張公公回頭見是四阿哥,趕緊行禮:「奴才見過四阿哥。回四阿哥的話,福晉和沈尚儀都還沒起呢!」他心想果然只有四阿哥才對沈尚儀態度平平,連沈尚儀來到府裡也沒多大反應,絲毫不像其他阿哥一樣。
  
  「誰說的?我們剛起呢!」門吱嘎一聲開了,烏喇那拉氏站在門口,沈睡站在她側後。
  
  「奴才見過四福晉。」張公公見到人,也就放心了。
  
  沈睡也衝著胤禛福身請安:「奴婢見過四爺。」
  
  張公公側頭望去,見四阿哥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之意。
  
  「張公公要在這府裡住上一月之久,還是不要每次都這麼客氣了。」烏喇那拉氏成長了幾年倒變成了非常溫和之人,笑著對張公公說道。
  
  「奴才謝四福晉。」張公公轉過頭來,卻仍舊是禮儀多多。
  
  烏喇那拉氏知道他是皇上的人,不好收買,也就不再多言。她轉身對沈睡說道:「小睡白天可以在府裡隨意走動,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就不陪你了。」
  
  「奴婢不敢,福晉言重了。」沈睡暗想有張公公在,大概要生疏些,於是也客氣起來。
  
  烏喇那拉氏便在侍婢的陪同下離開了,胤禛則是什麼也沒說就出府了。
  
  剩下沈睡和張公公兩人,只能選擇在這府裡隨意找一處地兒打發時間。沈睡倒真是隨意,就選在了離昭泰門不遠的一棵槐樹下,坐著聽那外面的動靜。
  
  張公公的任務就是陪同沈睡,此刻當然也就跟著。他見她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在牆那邊兒,於是不解的問道:「沈尚儀這是在聽什麼呢?」
  
  沈睡從那悅耳的聲音中走出來,轉頭笑說:「張公公難道沒聽見,外面有路人行走的聲音麼?」
  
  張公公仔細聽了聽,的確是有,不過這有什麼好聽的?
  
  沈睡看出他的疑惑,沒有解釋,因為她只答他自己在聽什麼,而並不想告訴他內情。
  
  張公公見她沒打算繼續說,也就靜待一旁不再說話。
  
  「很大。」沈睡再度望向那高牆輕聲歎息,外面的世界可真大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所處之地這麼小過。雖然感覺窒息,她卻也不想從這裡飛出去。因為脫離了人工飼養的鳥,回到大自然或許死亡的更快……
  
  沒有時間讓她悲春傷秋太久,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幾個人為了什麼而起了爭執。沈睡和張公公同時往門口走去,想一瞧究竟,心裡也都十分奇怪:誰敢在四爺府撒野?
  
  門口兩個侍衛十分為難,因為來的人是八阿哥胤祀、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我。按理說,這八阿哥與自家四爺同受皇上封為貝勒,他要進府也不好阻攔。可偏偏四爺出府時交代了,若四爺沒在府中,就不能放任何一個外人進去。
  
  「混賬奴才!敢擋爺幾個?」胤我一腳就欲踹過去,卻被他八哥給擋住了。
  
  「沈姑娘。」胤祀眼見那個身影在門口晃了一下卻轉身要走,於是出聲喚住了她。
  
  沈睡原本和張公公一起來看是誰在四爺府鬧事,卻不想是他們幾個,頓時就要悄悄走開,誰知還是被八阿哥發現了。她只得堆起笑容轉身行禮:「奴婢沈睡給三位爺請安。」
  
  「不必多禮。」胤祀見她出來回過身來,語氣也不禁放軟了幾分。自從她受傷一事之後,郭絡羅氏就被皇阿瑪禁了足,而他為了避風,除了日常必須之外也沒有過多的在宮中行走,與沈睡相見的日子便是少之又少。如今一見她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既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黯然。
  
  「三位爺是來找四爺的吧?那奴婢就不打擾了,奴婢告退。」沈睡一點也不想和這些人扯上關係,急急的想離開。
  
  胤祀還沒發話,胤禟就先開口了:「哼!我們是要找四哥,這奴才卻不放我們進去!」
  
  沈睡有些好笑的想著,許久沒見,他還和小時候一個樣,跟她說話總愛哼哼聲。她看了看滿臉為難之色的侍衛,心下有些明白是四爺有了嚴令,所以他們才寧願冒著得罪三位阿哥的風險,不讓他們進去。她想了想,問道:「不知九爺有沒有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四爺府?」
  
  「是太后讓我們來看看靖芬格格的,順便讓我們捎話給四哥,將靖芬格格帶進宮中陪陪她老人家。難道太后的話不管用?」胤我忍耐不住大聲說道。
  
  「十爺別急,奴婢從來沒有說過不管用。」沈睡微微一笑,「只不過,幾位爺恐怕也沒有將太后的一番懿旨告訴這兩名侍衛吧?」
  
  兩名侍衛頓時感激的看著沈睡,三位阿哥的確沒有說過,只是吵著要見四爺。
  
  見他們都沒吭聲,沈睡這才面向兩名侍衛說道:「幾位爺也是急了,沒說清楚,你們忠於職守並沒有錯。我相信幾位爺都是大度之人,絕不會與你們計較的。現在可以讓他們進府了吧?四爺回來若因為你們得罪了幾位爺要罰你們,我會幫著解釋的。」
  
  兩名侍衛連連點頭稱是,並退到一旁讓三位阿哥進去。沈尚儀這番話說得好啊!他們還就怕當不好差,到頭來既得罪了三位阿哥被私下報復,又會被四爺罰。現在他們就放心了,因為沈尚儀既然答應替他們擔著,四爺怎麼也會看在她的面子上,畢竟她是皇上派來的人嘛。
  
  眼見沈睡已經遠去,大約是去稟報四福晉了,胤禟才低啐了一口,道:「就說這女子心機深沉,好好的一場戲被她給攪了!」
  
  胤祀搖了搖頭,這老九似乎總與沈睡犯沖,老愛和她對著幹。以前他本以為老九對沈睡有些意思,但這些年見老九流連於各妻妾中,也就不知道老九這心思到底是如何了。他望了望一旁的侍衛,恐怕他們都將這話聽進去了吧?不過料想他們也不敢亂說,他抬腳進門:「我們進去吧。」
  
  胤禟臉色陰沉的看了那兩名侍衛一眼,見他們瑟縮的樣子就鄙夷的哼了哼,方才跟著胤祀進了府。
  
  胤我卻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才滿意的走了。
  
  兩名侍衛在他們走遠後,才互視一眼,聳聳肩無所謂的繼續站崗。若不是四爺讓他們一直扮演老鼠的角色,他們才不會任憑他們撒野呢!
  
  胤祀三人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四福晉領著靖芬格格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沈睡和張公公。
  
  「我道是誰來了,卻是你們。」烏喇那拉氏滿臉堆笑,十分親熱。
  
  「見過四嫂。」胤祀幾人也都微微點頭致意。
  
  「靖芬,快叫八叔、九叔、十叔。」烏喇那拉氏將靖芬小格格牽到身前,低頭教著她。
  
  七八歲的小姑娘頓時紅了臉,約莫是身體弱,一直在家養著沒見過什麼生人。她幾度張了張口,仍是沒有叫出聲來。窘迫之下她轉頭看去的不是自己的母親李氏,卻是沈睡。
  
  沈睡察覺到小靖芬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頓時也顧不上越俎代庖的罪名,溫柔的微笑著對她點頭以示鼓勵之意。
  
  靖芬頓時轉過頭來叫道:「八叔、九叔、十叔。」
  
  「乖。」胤禟多少還能覺著點親情,嘴裡蹦出了平日裡不可能會蹦出的字來,說完立刻閉了嘴,他不想待會兒被十弟笑話。
  
  「八哥,咱們是不是還得給點見面禮啊?」胤我大笑著,卻沒聽見他八哥答話,疑惑的望過去卻見他八哥正出著神。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被他看到出神的不是沈睡又會是誰?
  
  胤祀覺得自己只是太久沒見到她的笑容,有點想念了。這些年來,她為他擋那把椅子的情景時時在他夢中出現。雖然他也納了兩房妾,但最想念的還是她。在她對著小靖芬溫柔一笑的時候,他彷彿覺得她是衝著他笑的。就那麼一瞬間,他便不想動了,只想就這麼看著她該有多好。
  
  不止是胤我發現了,其他人也都發現了。但沒人敢開口打破這個詭異的局面,因為一旦喚醒八阿哥,便會真的揭露八阿哥看著沈睡直至發呆的事實。此時,缺少的是一個絕妙的契機,而這個契機會自然而然的打破這個僵局,並不讓任何人難堪。



26明槍暗箭齊來訪

  正在眾人暗暗心驚之際,一聲低沉的喝問響起:「你們在幹什麼?」
  
  胤禟回頭一看,心裡直叫好,是四哥回來了!他故意在胤祀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說道:「八哥,看來我們今天不會白走一趟了,四哥這不是回來了嗎?」
  
  胤祀果然回過神來,心下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態,便側身與胤禟、胤我站在一起,笑說:「四哥,我們三人奉了太后的懿旨來看靖芬格格,剛巧四哥你出府了,還鬧了點誤會呢。」
  
  「哦?既然是誤會,就不用提了。」胤禛其實已經在門口兩個侍衛處聽說了,此時見胤祀自己說出來,也就沒打算對此事再說什麼。他對烏喇那拉氏吩咐道:「去讓廚房準備酒菜。」
  
  「知道了,四爺。」烏喇那拉氏將手裡的靖芬交給她母親李氏,轉身去張羅了。
  
  胤禟見狀,哼哼聲道:「都說四哥府裡奴才少,各位主子都親力親為,如今一見果然不假。只是這主子也就沒了主子的身份,奴才倒囂張起來了。」
  
  「九弟說的是門口那兩個不知規矩的奴才?」胤禛笑了笑,臉色立刻轉嚴:「郭三!顧五!」
  
  正在府門口當值的兩名侍衛立刻跑來了,齊刷刷的跪下高聲道:「奴才在!」
  
  「小小奴才竟敢冒犯皇子,還不自己去領二十大板?看來我這府裡果然也是沒了規矩的。」胤禛沉聲命令著。
  
  郭三和顧五竟也不求饒,雙雙應了聲,起身去領罰。
  
  「等等。」沈睡出聲喚道,站出來朝胤禛福了福:「四爺,奴婢有話說。」
  
  沈睡出聲的時候那郭三和顧五腳步也沒頓一下,等到她向胤禛請示後,胤禛說了句:「先等等吧。」郭三和顧五立刻就停了下來,回到胤禛面前跪地待命。
  
  胤禛望著沈睡,眼裡沒有一絲波瀾:「沈尚儀有何見解?」
  
  「見解不敢當,奴婢只想替他們求個情,希望四爺高抬貴手。」沈睡低頭說道,「因為,是奴婢讓他們放三位爺進來的。」
  
  「是嗎?」胤禛挑了挑眉,也不知是對誰問的。
  
  郭三看來年紀要大些,此時就回了他家四爺的話:「是的,的確是沈尚儀讓奴才們放三位爺進來的。」四爺曾教過他們,不該領罪時,想方設法的不領。
  
  「那是誰讓你們擋住我們的?」胤我就看這兩個奴才不順眼,總覺得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輕蔑。
  
  沈睡看了看那三個人,心知他們是故意要讓四爺罰自己的奴才,但她先前既然已經誇下海口說保郭三和顧五無事,此時怎能讓他們受到懲罰呢?她心思略轉了轉,即刻走到胤我面前跪下了:「十爺要罰就罰奴婢吧,其實是奴婢在樹下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擾,便吩咐了他們讓外面保持安靜。原本是對付鬧事的人,誰知三位爺正巧來找四爺了,奴婢實在是有罪。」
  
  她這番話,三歲小兒都不會信。即使她是皇上派來四爺府的『客人』,但斷然也沒有客人不准別人拜訪主人的理兒。只是她這一跪,『匡當』一聲掉落了什麼東西在地上。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塊金牌靜靜的躺在地上,心裡都猛地一驚。
  
  胤我離沈睡最近,也離金牌最近,一眼就看出這金牌是他皇阿瑪所有,頓時說不出話來,直接朝著金牌跪下了。他這一跪,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胤祀卻是跪著用雙手撿起金牌,又雙手奉上給沈睡,意味深長的一笑:「沈尚儀,聖物可不是能隨便掉在地上的。」
  
  「多謝八爺,奴婢該死,奴婢改日定向皇上請罪。」沈睡面上惶恐的說著,也用雙手接過金牌,小心翼翼的揣入懷裡,心中卻極滿意胤祀對自己的稱呼:在這麼多人面前,他終究是不敢叫自己『沈姑娘』了吧?
  
  胤我有氣不敢撒,明知沈睡是故意的,但她有金牌在手,他也不能拿她如何。
  
  此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胤祀則是對胤禛說道:「四哥,既然沈尚儀都開口求情了,不如就放了這兩個奴才吧,畢竟他們也算是恪盡職守。」
  
  胤禛很舒服的藉著台階往下走:「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好說什麼了。你們兩個,還不謝過眾位爺和沈尚儀?」
  
  「奴才謝過八爺、九爺、十爺,謝沈尚儀。」郭三和顧五立即朝其他人磕頭。
  
  「下去吧。」見沈睡不好開口讓他們起身,而他三位弟弟也沒吭聲,胤禛便帶頭往前走,一手卻朝郭三和顧五揮了揮,口裡命令道。
  
  「奴才告退。」郭三和顧五頭也沒抬,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胤禛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我們兄弟幾個就好好的聚聚,待會兒我再讓你們四嫂帶著靖芬跟你們一同去宮裡。」
  
  「麻煩四哥了。」胤祀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沈睡,卻見她低頭不語,那靖芬格格也似乎比較黏她,一直緊抓她的衣角而與自己的母親相隔甚遠。此時幾人要走,靖芬格格本來也應該跟著自己的阿瑪,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奉太后懿旨來看她的,可她卻滿臉不情願,不願挪動腳步。
  
  胤禟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道:「沈尚儀不如也一起?我看靖芬格格只願和你呆在一起。」怎麼能讓她置身戲外呢?
  
  「四哥,你看靖芬,跟沈尚儀還真有緣呢!」胤祀當然求之不得有沈睡陪同,那恐怕連飯菜也會香上幾分吧。
  
  胤禛轉過身來,看了看靖芬,頷首道:「既然如此,就暫時委屈沈尚儀照顧一下靖芬了。」
  
  「是。」沈睡握了握靖芬的手,嘴裡應著,低頭朝她笑著安慰她放鬆。她早已經發現靖芬很喜歡胤禛,只可惜這個阿瑪太過嚴肅,不易親近。
  
  一大一小,兩相微笑,一甜一柔,好不亮麗!每個人心中似乎都柔軟了片刻,但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繼續朝著那頓讓人食不知味的佳餚邁進。
  
  四貝勒府東側辟有一小院,常是胤禛讀書閱典和四福晉賞花觀月的地方。那小院空地上栽種了各種樹木花草,有時胤禛為圖一時雅興也就在那香花綠蔭中用餐。今天他也不例外,招待三位阿哥的酒席就擺在這小院中。
  
  沈睡四下環視了一番,心想這就是以後的東書院嗎?現在看來樸素大方,將來卻會連番翻修,果真應了那一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莫說雞犬,就連這花園也因人而上啊。
  
  胤禛雖然沒直視沈睡,卻也將她表情盡收眼底。聞她輕歎,他便以為她是喜歡這個地方,心想有朝一日若能給她正名,便大修後讓她住上。
  
  張公公雖說決定時刻跟著沈睡,此時卻因幾位阿哥聚在一起終有不便,沒敢跟來。片刻後,所有人都坐下了,除了沈睡站在靖芬格格身後。
  
  「這裡也都不是外人,沈尚儀不如一同就座吧。」胤祀抬眼微笑著看她,說道。
  
  「多謝八爺,奴婢不敢,奴婢站著就好。」沈睡沒看他,低頭淡淡婉拒他的好意。
  
  「這確實於禮不合,她應當站著。八弟,你還是先嘗嘗這菜。」胤禛自然不會在眾人面前對她特殊,順便也解了沈睡的圍。說實話,他很不喜歡胤祀看著沈睡的眼神,似饑似渴。
  
  「真不知皇阿瑪是怎麼想的,竟然把百般寵愛的尚儀放在四哥府上,誰人不知四哥一向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胤我見他八哥被拂了面子,頓時譏諷道。
  
  「十弟!」胤祀也不由得變了變臉色,雖說胤我是幫他說話,但這話說出來未免份量太重。
  
  胤禟卻沒出聲,悠哉的挾菜餵進嘴裡,他早料到四哥不會怎麼樣。
  
  沈睡眼皮跳動了一下,心也提了起來。據說十阿哥胤我的生母鈕鑽祿氏,當年一懷上胤我,腹中胎兒還未知是男是女就被康熙封了貴妃,由此可見她的受寵程度。再者,鈕鑽祿氏又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在宮中的地位更是不可動搖,只是在其父遏必隆得罪康熙後隱忍不出,以免惹是生非罷了。但看她那已去世的父親遏必隆,即使當初庇護鰲拜,康熙也只是削職奪爵,並沒有下罪論處。所以胤我如今在康熙心中,也是非常受疼愛的一位皇子,恐怕不亞於康熙對太子和十三。
  
  若四爺在這時和十阿哥翻臉,鬧個不歡而散肯定不妥,更何況此次他們又是奉了太后的命前來探望小格格……沈睡只希望,四爺真能忍人所不能忍,暫時不要撕破兄弟友愛的面具,雖然那可能會顯得有點窩囊。
  
  胤禛自顧自的斟酒,似乎並沒有打算反擊的意思。但他不反擊,並不代表沒人替他反擊。又或許,他早已篤定有人會替他反擊。
  
  從這伺候胤禛的奴才小三子身上,就真是能瞧見『忠』字怎麼寫怎麼做的了。他最不待見別人說他家四爺差,最喜歡別人對他家四爺好,當然在他心中四爺就是神,無人可比。此時他一見四爺受了委屈,立馬轉動了腦子接過話頭:「十阿哥說得對,四爺的確對沈尚儀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正因為如此,聖明的當今皇上才敢將百般寵愛的尚儀放在四爺府。若是放在了其他人府中,就怕前有狼、後有虎,郎有情、妾有意。」
  
  沈睡禁不住抬頭看了看小三子,她總覺得四爺身邊的奴才個個都成了精,好像深藏不露又處處綻放光芒。他故意將『郎有情、妾有意』幾個字說的很重,表面上好像是說情感,實際上卻是針對八阿哥說的。因為上次她在八府,因為八福晉而受了傷,宮裡的人早已經傳遍了。他這句話裡的『郎』指的是八阿哥胤祀,那『妾』指的卻是八福晉郭絡羅氏……
  
  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胤禛在心裡狠狠的叫了聲好,小三子這話既暗示了胤祀對沈睡有情意,又說明了八福晉對沈睡有敵意。這小子,越來越懂得踩別人痛處了!他手上卻將酒杯重重一放,沉臉喝道:「放肆!怎麼跟主子說話的?」
  
  胤禟的臉色也變了變,見小三子在四哥的喝斥下跪在了地上,突地笑了。
  
  沈睡不經意瞄到胤禟的笑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他沒有治國大能,卻有攏錢的本領。二十歲的皇子能擁有他如今的家業,實在是不容小覷。他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狡猾奸詐,極少的時候才透出些頑劣。
  
  「四哥,可還記得柏江?」胤禟笑著轉動手中的筷子,直視他四哥說道。
  
  胤禛一凜,半晌後才回答說:「記得。」柏江曾經是胤禟身邊的一名奴才,對胤禟也算是忠心耿耿。他記得那年他才十二歲,胤禟也才七歲,他們兄弟之間感情也還很好。胤禟臨時起意來找他玩耍,身邊就帶著柏江。胤禟不慎從樹上摔了下來,他沒照看住,幸好胤禟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皮外傷。但那柏江非常忠心,見自家爺受了傷心疼,一時衝動便把他推倒在地。他因此撞到了頭,流了些血。原本他想算了,誰知胤禟第二日找上他,告訴他柏江已經被活活打死,因為柏江不該得罪了自家爺的兄弟。
  
  胤禟見他神情,知道他想起了往事,突然自個兒心裡先難受起來。但他仍舊是維持著笑容,說道:「那麼四哥?」下面的話他沒說,讓四哥自己去決定。
  
  沈睡見四爺握著酒杯的手有些用力,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她突然明白了胤禟是想讓四爺重罰小三子,而這個『重罰』,說不定可以讓小三子喪命……雖然她不明白柏江到底是何許人,但她就是不想見到四爺如此為難,頓時脫口而出:「掌嘴吧。」
  
  胤禟側過頭盯著她,冷笑:「沈尚儀這次又有什麼意見了?」還想繼續保?
  
  胤祀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沈睡一直在維護老四。但他也瞧見了老四對她的態度,心裡就想著沈睡是一廂情願,不由得替她不值。若說她不願做小,但跟著老四又何嘗不是小呢?而且老四向來不被女人左右,怕是難以對她呵護備至。
  
  「奴婢……奴婢替九爺掌小三子嘴吧……」沈睡這個時候還真不知道要用什麼借口替小三子開脫了。她想四爺原本也以為即使小三子說了不敬的話,最多是輕罰就可以了,誰知道胤禟卻搬出了個『柏江』,而且看樣子這個『柏江』很能鎮住四爺。
  
  「這裡是貝勒府,不是乾清宮,沈尚儀還是不要管了。」胤禟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心裡卻莫名因她的惶恐而緊了緊。哼,這個女子是毒藥,他絕對不要被她迷惑!
  
  沈睡見沒辦法說動胤禟,於是將希望放在了胤祀身上:「八爺素有賢王之稱,對待下臣也一向寬容,還請八爺發個話,饒了他吧。」
  
  胤祀笑了笑,她是不是篤定自己會幫她?「沈尚儀,我從頭到尾也沒聽見有人說要罰小三子,不知沈尚儀何以求情?」
  
  沈睡心涼了半截,連為首的八阿哥都不放手,也不知四爺會不會真的重罰小三子。
  
  胤祀見她眼裡閃過一絲疏離,心裡也痛了一下。但這是男人間的事,更是他們兄弟間的事,他不能因為她……
  
  沈睡黯然了幾秒,卻突然仰臉笑道:「八爺說得對,沒人說要罰小三子,奴婢真是多事了。」
  
  「以前沒有說,不代表以後不會說。」胤禟再次堵住了她的言下之意。
  
  忍不住了!沈睡微惱的瞪了他一眼,這人!總和她唱反調!
  
  她在瞪他?胤禟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卻因她不尋常的舉動而高興了片刻,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
  
  「奇怪了,四貝勒府……據說規矩嚴明啊……什麼時候,換了個女人在說話了?」胤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有意為之,滿臉疑惑的看看沈睡,又看看胤禛。
  
  胤禛的臉色沉了下去,他最不願的就是沈睡明著袒護自己,雖然她的本意是好,但卻會落人口實。雖然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將沈睡納入自己羽翼之下,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皇阿瑪不會那麼容易鬆口,蘇蘭依也還沒有完全取代沈睡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而且他總覺得,皇阿瑪幾次將沈睡外調,都是有深意的。先是胤祥,再是胤祀,如今又輪到自己,所以他打定主意要讓所有人覺得他與沈睡不親近。
  
  「因為,小三子是奴婢的哥哥!奴婢不得不替他求情!」沈睡只得繼續編造下去,但求有一絲合理的解釋也不放過。
  
  所有人都盯著她看,連小三子也不例外,只有胤禛知道她是在胡編亂造,但事已至此只好由著她了,看看她能不能編出個合理的解釋來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nikonnika 發表於 2012-6-21 09:04 PM

本帖最後由 nikonnika 於 2012-6-21 09:05 PM 編輯

27花落誰家太后定

  「一個奴才,是你哥哥?」胤禟懷疑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三子,又看了看沈睡,怎麼也沒辦法將這兩人聯繫起來。但若說她在撒謊,又似乎說不過去。即使再無知的人也不會當著皇子的面說出這樣的身世,除非是真有其事。
  
  沈睡轉過身對著小三子,略帶哭音問道:「你身上是否有一塊碎了一半的玉珮?」她在幾年前曾見過,希望小三子還帶在身上。
  
  小三子一愣,從懷裡摸出玉珮說:「這便是,沈尚儀怎麼知道?」這塊玉珮是當年父母離世時給他的,雖然被惡人敲碎了一半,但仍然被他視若珍寶。若不是四爺看他孤苦無依沿街乞討將他帶回府,他恐怕早已經餓死街頭了。
  
  「當年我與養父母走失,身邊帶著的就是半塊玉珮,只可惜後來流離在外,玉珮也丟了。我仔細觀察過,你這塊玉珮與我曾經擁有的那一塊斷裂處吻合,應正好是一對!所以你必是我養父母的兒子,也應當是我的哥哥。」沈睡說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擋住了左側人的視線,趁機朝小三子猛眨了幾下眼。
  
  小三子幾乎是立刻會意過來,頓時惋惜的說:「恐怕要讓沈尚儀失望了,這塊玉珮是奴才當年乞討得來的,並不是家傳之物。」他可不敢跟沈睡攀親帶故,因為她是四爺的女人。
  
  「乞討得來?」沈睡驚訝的叫出聲,小臉上立刻堆滿了失望。
  
  胤禛不動聲色的飲了口酒,心裡卻十分佩服沈睡的演技。明明是胡編亂造,但看她臉上的失望,仍舊是讓他感覺心被扯痛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懷疑,她面對自己時,幾分是假,幾分是真?
  
  「這麼說,你不是我哥哥了……」沈睡悶悶的低下頭,喃喃說道,彷彿忘了身邊還有一大堆人等著她解釋。
  
  「別傷心了,總會找到的。」胤祀見她不開心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安慰她。
  
  沈睡強顏歡笑的看了他一眼:「謝謝八爺,只是奴婢今天卻鬧了個笑話。」
  
  胤祀正待說沒事,卻聽胤禟說道:「你父母是何人?養父母又是何人?哥哥呢?」心下立刻一驚,他太容易相信她了,胤禟問得好,這些都是漏洞啊。
  
  算盤果然打得快!沈睡心裡有幾分讚賞,轉眼間卻幽幽地說道:「回九爺的話,奴婢從小便酣睡不知世事,只依稀記得約莫是五六歲時被陌生人帶走,並要將奴婢賣往青樓。就在路途中,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少年買下了奴婢,並收作女兒。原以為從此便不用顛沛,誰知後來又在客棧與養父母及哥哥走失,奴婢這才覺得心灰意冷。恰巧在客棧聽說皇上在圍場狩獵,奴婢便決定見皇上一面之後了此殘生。時至今日,奴婢也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及養父母是什麼人……」說罷眼裡又有淚花打轉。
  
  「倒也是可憐之人,只怪你當時太小了。」胤禛放下酒杯,適時的添加了句。
  
  胤祀心裡的疑惑放下了:「沈尚儀不必傷心,如今你深得聖寵,衣食無憂,想必你的親生父母及養父母都會感到欣慰。」
  
  「多謝八爺,奴婢失態了,請各位爺見諒。」沈睡這才真正的用衣袖擦乾了眼淚,笑了笑。
  
  說不上為什麼,胤禟總覺得她的話有哪裡不對勁,但鎖眉想了一會兒卻終究是想不出來,只得放棄了。再者見她屢次落淚,他也不忍逼她太緊。
  
  沈睡輕瞄了下眾人的臉色,心知兜兜轉轉終於是把事情給轉過去了,這才鬆了口氣。「小三子,雖然你不是我哥哥,不過你乞討而來的那塊玉珮的確是我哥哥之物,能否賣給我?」
  
  小三子心裡極不捨,但卻是笑臉吟吟的遞了過去:「沈尚儀說哪裡話,奴才要這東西也沒用,既然它對沈尚儀意義重大,奴才當然是雙手奉上,不敢談『賣』。」
  
  「既然如此,多謝了。」沈睡心說:過幾日就還你,別捨不得。
  
  「小三子,給各位爺磕頭認罪吧。看在這塊玉珮的份上,爺今天就不罰你了。」胤禛看了他一眼說道。
  
  「奴才領命。」小三子趕緊對著幾位阿哥磕起頭來,反正只要四爺沒受到委屈,他怎樣也無所謂。
  
  「好了,起來吧。」胤祀抬頭阻止了小三子,「再這麼磕下去,倒顯得我們小家子氣了。」
  
  「奴才不敢。」小三子慌忙又想磕。
  
  沈睡拉住他,搖了搖頭,「八爺都吩咐了,你就退到一邊伺候吧。」
  
  小三子這才站了起來,退到胤禛身後乖乖站著。
  
  至此,各人間的明爭暗鬥才終於停歇下來,開始把酒暢談,欣賞起這滿園春色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也該是靖芬格格跟隨烏喇那拉氏隨三位阿哥進宮面見太后的時候了。奇怪的是,烏喇那拉氏過來牽她的手,靖芬卻緊緊揪住沈睡的衣角,不肯跟烏喇那拉氏走。
  
  「靖芬,你皇祖母要見你,你必須得去知道嗎?」烏喇那拉氏歎了口氣,心想這規矩也沒少教,可這女娃娃就是學不來格格的禮儀。果然不是那塊料啊……
  
  靖芬格格的大眼睛裡已經蓄滿淚水,除了沈睡之外她誰也不喜歡。阿瑪對她冷冰冰的,額娘平時也不理她,這個福晉雖然挺溫和卻總是教她學那些規矩,若見她學不好就歎氣。只有沈睡,以前在皇宮幾次都會好溫柔的抱抱她,還對皇爺爺誇她。
  
  烏喇那拉氏正欲再進行勸說,卻突然覺得頭有些暈,不由得扶住額頭,身體虛晃了一下。
  
  沈睡發現異常,趕緊伸手扶住烏喇那拉氏:「福晉,福晉您怎麼了?」
  
  胤禛看了看烏喇那拉氏,見她臉色突地有些蒼白,心知她是近日太過勞累了。他對一旁烏喇那拉氏的婢女說道:「扶福晉回房休息。」
  
  烏喇那拉氏卻搖了搖頭:「四爺,妾身得帶著格格進宮啊。」
  
  「既然四嫂身體不適,我們自然會向太后稟明情況。」胤禟突地出聲說道,「我看靖芬格格也離不開沈尚儀,不如就讓沈尚儀帶她進宮吧。」
  
  「九弟言之有理,若靖芬格格這般模樣,怕是會惹了太后她老人家不高興。」胤祀也出聲幫腔。
  
  胤禛看了看靖芬,心想她怎麼會唯獨喜歡沈睡呢?難道這根苗真要在他胤禛的名下落定?但此時已經容不得他想這許多,於是淡淡的朝沈睡吩咐道:「沈尚儀說來也是宮裡的人,靖芬有你陪同我也放心。我還有正事要辦,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
  
  「是,四爺。」沈睡點頭應了。
  
  胤禛又俯下身摸了摸靖芬的頭:「靖芬,記得代阿瑪給皇祖母請安。」
  
  「知道了。」靖芬的手被沈睡牽著,說話也大了些聲,見自己的阿瑪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下一陣欣喜。
  
  隨後,胤禛將幾人送出府,才轉身朝另一方向去了。
  
  五人剛走到宮門口不遠處,胤禟卻突然停住不走了,轉過身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沈睡。
  
  沈睡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在心中猜想著這位九爺又要找她什麼麻煩了?
  
  「你,先前撒謊!」胤禟很生氣,氣自己終於是受了她的影響,竟然連那麼明顯的謊言都沒有能夠當眾戳穿。
  
  「九爺見諒。」沈睡當即明白自己先前的那篇謊言被他發現了,但也不慌不忙。反正都已經過去了,他也總不可能回頭去找小三子麻煩的。至於自己……她覺得他還要留著她繼續找她麻煩,暫時不會定她的罪。
  
  胤祀望著胤禟:「你發現什麼了?」
  
  他們都被她給騙了!老十是頭腦轉不過彎,而八哥卻是到現在還沒清醒!胤禟沉著臉說:「若按她先前所說,果真不知道她親生父母和養父母的身份,或者終日昏睡不知世事,她如何認字?如何得知皇阿瑪威名而闖圍場?」
  
  胤祀驚疑的看向沈睡,是了,他只顧著憐惜她,其實她那番身世漏洞太多了。突然間,他對她的身世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出身才造就了這樣一個女子?
  
  沈睡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何以以一己之私慾,累及無辜之人?」在胤禟說到柏江的時候,她從胤禟和胤禛的臉上同時找到了很複雜的情緒。即使她不知道柏江的故事,但她也能肯定那柏江是他們兩兄弟情義的見證。既然有情,為什麼又要針鋒相對呢?倘若是為了皇位,只須在政事上爭、在皇上面前爭,不就好了?
  
  三人同時怔了怔,沒想過沈睡只是不願連累無辜的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替那些奴才求情。
  
  沈睡的臉有點紅,因為她當時的確是心急的要助四爺一臂之力,現在說不願連累無辜便是再一次騙了他們三人。
  
  「走吧,太后還等著呢。」胤祀率先打破了沉默,幾個奴才罷了,犯不著讓這麼多人同時氣惱。
  
  胤禟突然也沒什麼脾氣了,拽過胤我就往宮裡去了。
  
  沈睡摸了摸靖芬的頭,安撫的衝她笑了笑,便牽著她跟了上去。
  
  一行人按規矩進了寧壽宮,仁憲太后早已經在殿裡等著了。五人趕緊跪下給太后請安,然後才在太后的恩典下坐著了。
  
  沈睡站在靖芬身後,心裡只想著康熙真是孝順,這寧壽宮便是二十八年專為仁憲皇太后而建的吧?而且看來時時有翻修,否則十幾年過去,磚瓦不可能依舊新如故。
  
  「靖芬,快過來我瞧瞧。」仁憲太后笑著朝靖芬招手,對自家人沒有什麼好客氣的。
  
  靖芬在路上早已經得了沈睡的指教,立即跑過去甜甜的叫了聲:「靖芬見過皇祖母,靖芬代阿瑪和額娘給皇祖母請安。」
  
  「好,好。」仁憲太后一聽她叫自己祖母,頓時笑的合不攏嘴,覺得這孩子真貼心。她拉過靖芬靠在自己膝邊,問胤祀說:「八阿哥,四福晉呢?」
  
  「回太后的話,四嫂她身體不適,孫兒做主讓她歇著了。」胤祀趕緊起身答道,態度十分恭敬,見太后揮手後才再坐了下來。
  
  沈睡心裡奇怪,怎麼太后不直呼他的名字呢?她正想著,突然聽見仁憲太后叫了她的名字,趕緊上前跪下了。
  
  「你,就是沈睡啊。」仁憲太后含笑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心想這姿色的確是不錯,難能可貴的是渾身透著一股子柔和,讓人看了心裡舒坦。這些年關於沈睡的事兒她倒是聽了不少,就是不想去勞這個神,再說皇帝的事她也不好過問。今日若不是幾個孫子來求她……
  
  沈睡也不清楚太后這句話是褒還是貶,只得硬著頭皮答道:「回太后的話,奴婢就是沈睡。」仁憲皇太后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吧?倒是沒聽說過她愛管皇帝什麼閒事。
  
  「好,起來吧。」仁憲太后抬了抬手,見她起身後才又說道:「聽說你現在被皇上派去陪四阿哥的福晉了?」
  
  「是的,太后。」沈睡躬身站著答話,只覺得腰很酸。
  
  「四福晉為人如何?」仁憲太后低頭撫弄著靖芬的臉頰,想著這年輕的皮膚就是粉嫩光滑,不像她……
  
  沈睡趕緊說:「福晉她待人溫和,賢良淑德,是位難得的好主子。」
  
  「四阿哥呢?」仁憲太后抬起頭來,直視沈睡的眼睛。
  
  沈睡只覺得有道視線緊盯著自己,太后有此一問必有下文,她惴惴不安起來。她強自鎮定答道:「太后,奴婢進四貝勒府未滿一日,也只與福晉為伴。想必日後四貝勒也會忙於政務,奴婢無可能常見到四貝勒。所以……奴婢實在不知四貝勒的秉性。但奴婢想,既是龍子,必不凡。」
  
  仁憲太后聽她連稱呼都改了,不由得重新打量了她幾眼,這個女子果然非同一般的小心啊。難怪她入宮這麼久,后妃們想找她麻煩卻沒有得償所願,而那宜妃反倒被皇帝給罰了。在這點上,她跟自己倒是有幾分相像。
  
  沈睡在她的打量下更加不安起來,手也不由自主的絞衣角。
  
  「看你的模樣,有十六了?」仁憲太后見靖芬的眼神老是飄向沈睡,而且充滿了渴望之意,於是拍了拍靖芬的肩,讓她過去了。
  
  「太后,奴婢的確是十六。」沈睡剛說完,發現身邊多了個人,一看是靖芬不由得皺了皺眉。靖芬在太后面前這麼黏她,難保太后不會多想。
  
  「這年紀,足可以許人了。」仁憲太后點著頭說道。
  
  沈睡的心縮了縮,不會是又要玩送人的把戲吧?就知道他們三人湊到一起準沒好事兒!看來四爺府之行,他們也必定是商量好了的。
  
  仁憲太后又說:「你當年替八阿哥擋傷一事,哀家略有所聞。若不是他那福晉心眼小了些……」
  
  「回太后,奴婢當時只是想著八阿哥不能受傷,否則皇上回宮必定龍顏大怒,奴婢怕皇上傷身勞神,也怕連累無辜。所以奴婢並沒有私心,請太后明察。」沈睡急忙跪下解釋。
  
  仁憲太后頓了頓,心中暗忖沈睡莫不是對八阿哥無意?不過後宮嬪妃多對沈睡受皇帝寵愛有所怨言,已經不是只有宜妃一位妃子來找她訴苦並暗示她做主將沈睡許出去了。如今聽說又多了個蘇姓女子,依舊是無名無份的,她就奇怪皇帝怎麼偏好上這口了?
  
  此時胤祀見沈睡解釋的急,心裡也有些黯然。枉費他們三人花了些心思說動了太后,卻沒想到被沈睡自己給阻了。他當然明白以太后的性格,不會強施壓力讓沈睡跟了誰,更何況還有皇阿瑪那一關呢。
  
  仁憲太后笑了笑,優雅的抬手撫了撫額,「哀家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只要你願意,哀家便為你做主。你看,八阿哥或是九阿哥可行?」後宮不寧,是她這個太后最不願見到的事。皇帝向來孝順,想必這點小事他還是會順著自己的。
  
  胤禟沒想到太后連他也算在內了,不由得一怔,眼睛也朝沈睡看去。他見沈睡一臉平靜,只是那手卻緊絞衣角,透露出主人的焦急與不安,頓時心裡一陣氣惱:他和八哥就那麼入不了她的眼?
  
  沈睡面上再是平靜,話卻是蹦不出一句整的來:「奴婢……奴婢……」直言拒絕,豈不是直接得罪了兩位阿哥,也得罪了太后?照這情景,她只能說『一切但憑太后做主』啊……
  
  心一橫,她緩緩說道:「一切……但憑……」閉了閉眼,接下來的話似乎被淹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說出來沒有。



28前途渺茫定終身

  沈睡那句『一切但憑太后做主』自然沒有說出來。不,應該說她說出來了,只是後面四個字被一個更大的聲音給壓制住了,所以其他人包括太后在內都沒有聽見沈睡說了什麼。這個壓制住她聲音的人,卻是康熙。
  
  見皇上來了,三位阿哥都站起來跪下去,口中喚著『給皇阿瑪請安』,靖芬也在沈睡的示意下跪下了。
  
  康熙此時正走進屋裡,並面朝太后請安:「兒臣給皇額娘請安來了。」說著就要跪下。
  
  仁憲太后連連擺手:「皇帝,這裡都是自家人,無需行此大禮。」
  
  康熙卻仍舊是單膝著地,聽太后這麼說了之後,才站了起來坐在太后左側下方的椅子上。他看了看跪著的沈睡,笑問太后:「皇額娘,兒臣聽說靖芬進了宮,便抽個空過來看看。怎麼小睡也跪在這兒?莫不是她惹了皇額娘生氣?」
  
  「那倒沒有。我很喜歡皇帝這位尚儀,皇帝很有眼光。」仁憲太后看了看沈睡之後說,「我就是有些想四阿哥了,可惜他人大了也不貼心,於是就想讓靖芬進宮來陪陪我。不料四阿哥那位福晉身體不適,所以臨時讓皇帝派去的尚儀帶靖芬進宮了。」
  
  「小睡,把格格扶到一邊去吧。」康熙對著沈睡命令道。
  
  「奴婢遵旨。」沈睡心裡感激,皇上還是免了她的跪,於是牽著小格格到一邊兒待著了。
  
  康熙又轉過頭恭敬的對太后說:「回頭兒臣好好教訓胤禛,讓他多陪陪皇額娘。」
  
  「不用了,他也有事要忙。」仁憲太后原本就是隨口說說,哪裡會真的要胤禛進宮來陪她?她現在只喜歡孫輩,還要黏她的那種。
  
  「是,一切按皇額娘的意思。」康熙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用眼光淡淡的掃過胤祀、胤禟和胤我三人,才說:「你們也起來吧。」敢鬧事,就讓他們多跪一會兒。
  
  「謝皇阿瑪。」三人謝過後站了起來,迫於那氣勢沒敢再坐下。
  
  沈睡瞧見康熙身後跟著兩位公公,除了李德全之外,卻是張公公。原來如此……她心下明白了,張公公果真是什麼都跟皇上報告啊。不過幸好因為這樣,皇上駕到才救了她的急。
  
  「皇帝,我瞧著這丫頭挺不錯的,真想許她一門好婚事,但就不知她是不是旗人。」仁憲太后說了自己的意思,便想看看皇帝是什麼態度。
  
  「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從她的學識談吐各方面來看,倒比較像出身大戶人家。」康熙想起沈睡初到乾清宮伺候時,雖說懂得規矩卻沒辦法付諸行動上的糗樣,不由得笑了起來。但她還算機靈,很快便掌握了訣竅,有她伺候著他也覺得舒坦許多。
  
  沈睡立在一旁,低著頭盡量不發出聲響。她直覺的認為皇上不會讓她落入這個圈套中,起碼,現在不會。否則皇上也不會一收到張公公消息,就直接來寧壽宮了。她只是怕,今天這一出,萬一太后沒讓她跟了哪位阿哥,反而促使皇上直接下旨……就真的什麼都完了。
  
  「不過我覺得這丫頭是個能管住丈夫的人,豈不聞柔能克剛?」仁憲太后說著,看了一眼八阿哥,「我想讓這丫頭跟了八阿哥或者九阿哥,管管他們那野脾氣。不知皇帝是什麼意思?」
  
  康熙臉上笑容未變,卻指著十阿哥胤我說道:「說到這野脾氣,兒臣以為胤我才該管管。」
  
  「回皇阿瑪,兒臣不敢。」胤我嘴上雖說不敢,言下之意卻是不想要沈睡。
  
  「皇額娘您瞧,這急性子……」康熙無奈的搖了搖頭。
  
  仁憲太后看了看胤我的滿臉不情願,又看了看不知在想什麼的沈睡,擺了擺手:「皇帝啊,雖說是許,也得看兩邊的意思,萬一湊成一對怨偶便不妥了。」
  
  「皇額娘說的是,兒臣也正是這個意思。」康熙附和了句,然後說道:「皇額娘,其實兒臣早覺得沈睡有輔夫之能,因此這些年才一直將她留在身邊加以調教。兒臣早晚是會將她許了人的,但目前時機尚未成熟,兒臣還未挑好人選。不過若皇額娘覺得誰合適,要替她做主,兒臣倒也沒有意見。」
  
  仁憲太后看了看皇帝,覺得皇帝一向孝順,此時連這事又都由著她,倒也不好直接說出將沈睡直接給八阿哥的話來。再說,既然皇帝當著自己的面都說會把沈睡許出去,日後就定不會留作己用。這樣一來,自己在嬪妃面前也好歹有所交代,不會失了威信。她點了點頭:「我倒覺得皇帝說得有理。既然是這樣,那就再留她幾年吧。至於具體是要許給哪位阿哥,待以後我和皇帝商量妥當,再作決定吧。」
  
  「兒臣謹遵皇額娘懿旨。」康熙便知道以太后的性格,斷然不會在自己面前霸道的決定這件事。想必她老人家也是受了後宮諸妃的鬧騰,實在憂心才會想著把沈睡趕緊許出去吧。頓了頓,他又轉向沈睡說道:「小睡,得此殊榮還不謝過太后?宮中格格眾多,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會一一過問的。」
  
  「是,皇上。」沈睡走到太后面前跪下,磕頭道:「奴婢謝太后恩典,謝皇上恩典。」的確是殊榮,但她寧願,不要這份殊榮。
  
  「好,好,起來吧。」仁憲太后見她本本分分的模樣,也著實喜歡,依稀明白了她為何會受到皇帝另眼相看。宮裡不缺因條件好而心高的女子,但少有她這樣骨子裡帶著傲氣卻不讓人難受的主兒。
  
  沈睡心情很不好,退到一旁時卻見靖芬仰頭衝她眨眼笑了笑,突然間陰霾盡掃。這小妮子,也懂得安慰人了呢!
  
  仁憲太后又留了靖芬好一會兒,覺得累了要休息時才讓一干人等回去了。
  
  張公公帶著靖芬格格在宮門口等,沈睡則是跟著康熙去乾清宮了,據說有話要問她。
  
  張公公在空曠的地方原地站立,不時的朝乾清宮方向張望著,心裡盼著沈睡早些出來,也好對她解釋解釋。畢竟自己將皇上請了去,也不知沈睡惱不惱他壞了好事。正望著,他突然看見八阿哥朝他走了過來,趕緊請安道:「奴才見過八阿哥。」
  
  「張公公,」胤祀笑的溫和,眼裡卻有一絲凌厲劃過。若不是他給皇阿瑪通風報信,恐怕現在太后已經開了口將沈睡許出去了,皇阿瑪一向孝順也是難抗太后之命的。
  
  「奴才在。」張公公心想莫不是來找他算賬的?不過八阿哥一向待人寬容,也說不好,若是十阿哥倒還有這個可能。
  
  「我想向你打聽點事兒。」胤祀原本要給他一錠銀子,不過想想還是罷了,此人服侍皇阿瑪多年,不會將這些東西看在眼裡。
  
  張公公放下了些心,笑答:「八阿哥儘管問,奴才一定據實回答。」
  
  「沈尚儀……」胤祀壓低了些聲音問道:「在四貝勒府可有不尋常之處?」
  
  張公公仔細琢磨了會兒八阿哥這話的意思,片刻後恍悟,於是說道:「八阿哥放心,沈尚儀進出都有四福晉陪著,四爺與四福晉交談都甚少,沈尚儀更是難得見他一次了。所以說,一切如常。」看來經過今天太后這麼明著一說,沈睡之爭在眾位阿哥們之間會更加的激烈啊。想來也是,即使以沈睡的身份只能做個沒名沒份的小妾,但多少她也是受太后和皇上寵信之人,誰得了她也就等於是得了太后和皇上的寵,不爭才怪呢。
  
  胤祀看了張公公一會兒,心想他也是皇阿瑪派去的人,鐵定也是奉了皇阿瑪的旨意要看住沈睡。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他肯定會上報皇阿瑪,所以這個心自己倒是白擔了。於是胤祀笑了笑:「有勞張公公日夜守在四貝勒府了,皇阿瑪有張公公這樣的奴才,真是好。」說完便轉身走了。
  
  張公公低頭看了看靖芬格格,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暗想僅憑這樣的對話她也聽不出什麼,於是繼續站著等沈睡出來,心裡卻對日後的形勢有了一絲擔憂。
  
  沈睡站在龍案前,默默的猜測著康熙此時心中在想什麼。是在想她怎麼那麼不小心到了太后那兒?還是在想她和幾位阿哥串通好了?
  
  果然,康熙看了她一會兒發問了:「小睡,你覺得胤祀和胤禟,誰較為合適?」
  
  不知道為什麼,沈睡越來越不怕這位皇帝了。看過他太多的行事作風,她總覺得自己時時被他庇護著。因此她沒有跪,只是用很悶的聲音說:「奴婢才不想嫁人。」因為她已經嫁了。
  
  「哦?不想嫁人?」康熙覺得有些好笑,哪個女子最終不是要依附男人過一生呢?就算沈睡如今再自傲,將來也是要屈於自己丈夫之下的。
  
  「是的,皇上。奴婢不想嫁人,因為與其他女人爭寵是一件很心力交瘁的事。」沈睡知康熙此時心中慍怒,只是沒有發作出來罷了,所以乾脆決定以誠相待,或許能讓他平息怒氣。
  
  康熙走下台階,看著她說道:「以你的才智,要想獲得專寵也是非常簡單的吧?」像現在,她不就是宮裡最受寵愛的人麼?可笑她居然不是他的妃。
  
  沈睡歎了口氣,勇敢的抬頭看他:「皇上,我能說真心話嗎?完完全全的真心話。」他對她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她想,或許在這個皇宮她最感激的就是十三阿哥和康熙皇帝。一個幾次救她性命,一個屢次護她周全。若不是他們,恐怕她早已經命喪多次了。
  
  「朕最喜歡聽的,就是你的真心話。」康熙震撼於她稱呼的改變,也被她眼裡的情緒所打動,他能看出她也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只怕,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在乎。
  
  沈睡面上帶著笑,以非常輕卻極肯定的語氣說著:「皇上對我好,我很清楚,也很感動。但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想涉足後宮爭鬥。人人都說我聰明機靈,或者說是蕙質蘭心,只有我自己知道,若不是皇上的恩寵,我就什麼也不是。」
  
  她歎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所以我其實並不聰明,也沒有本事。如果我真的跟了誰,再試著去與他的妻妾們爭寵,最後失敗的一定是我。即使我勝利了,我也會害怕。我怕自己變成一個善妒、惡毒、又斤斤計較的女人,我怕在我好不容易喜歡上的男人眼中看見厭惡和不齒,我也怕……皇上曾經引以為傲的沈尚儀,不復存在了。」
  
  康熙有些動容,她的這番話,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他想他是應該憤怒的,但他卻怒不起來。他喜歡的確實就是她的溫柔善良,以及與世無爭。他曾經喜歡過的每個女人,包括皇后……最終都或多或少的牽連進了黨派之中。以往的溫言軟語,到最後卻變成互相防備,最是令他傷心。
  
  沈睡以崇拜的眼光看著他,「在我心裡,皇上是天下最偉岸博學的男人,任何人都無法與皇上媲美。但正因為如此,我也無法相像若是有一天皇上討厭我了,我將如何自處……」
  
  不是沒有人讚美過他,甚至是用比這更華麗的詞語,但康熙卻覺得這是他聽過最真摯的讚美,從一個崇拜他的女人口中說出的讚美。他笑了:「沒想到,高傲的孔雀也有欽佩之人。」
  
  「所以皇上,請讓我繼續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尚儀女官吧。」沈睡見他笑,自己也笑。或許這一生中,唯有此刻她能感覺他與自己平等而處,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暫時准了。」康熙含蓄的應著。他是皇帝,幾次三番說過不納她的話,斷然不能反悔。但她這個尚儀,是絕對不會老死宮中的。她,應當有助他的能耐。
  
  「皇上果然是皇上。」沈睡似褒似貶的說了這麼一句。看來,她也就能得幾年的清靜日子。就不知,未來會發生怎樣的變數,希望四爺……能想出好的應對之策才是啊。
  
  康熙看了看天色,說道:「你去吧,靖芬怕是等急了。」
  
  「是,奴婢告退。」沈睡瞬間拉開身份的距離,躬身退了出去。
  
  夜晚,沈睡依舊來到了暗室,只是她總不敢直視四福晉的眼睛,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她。若不是四福晉堅持要她下來,她說什麼也不肯。她突然想到若是易地而處,她必須得天天看著胤禛與另一個女人幽會,那麼……
  
  她不敢往下想,只覺得眼眶濕濕的。只是用想的,心便會很痛吧?無所意識的內疚著,她把玩著那小金盒中的同心結。
  
  胤禛一走進房裡,就見到她滿臉愁容,眼中似乎還有點點淚光,心裡揪扯了一下。他平復了心中那少許的怒氣,走到她身後將她一圈:「怎麼了?」
  
  沈睡驚了一下,聽見聲音後方知是他,才靜靜的看著銅鏡中的他說道:「爺,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很對不起福晉她們……」若不是因為她來到這裡,她們和四爺也會相敬如賓,和睦恩愛吧?
  
  「在這個皇宮裡,你若不願對不起別人,那麼將會有別人對不起你。」胤禛也從銅鏡中看著她,心想她的心理還不夠成熟,「皇宮中有多少女子連聖顏都未曾見過?你能同情多少?」
  
  沈睡突然笑了,側頭瞪他:「爺,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訓斥我?」這個人,什麼好聽的話也不會說,可她偏偏選擇了跟他。又或許,是她本身知道他將來會君臨天下?一絲惶惶然飄過心底,她努力壓制下去不願再想。
  
  見她笑了,胤禛也就放開了她,轉身坐在床上似乎準備寬衣歇息。但他這次卻沒有自己動手,眼皮朝沈睡那邊抬了抬:「過來。」
  
  沈睡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見他的架勢便知道他是要她伺候,但見他面色不豫,心想莫不是為了什麼事情在生氣?一邊想著,她也伸手去替他寬衣。
  
  她的動作真笨拙,胤禛在心裡默默的想著。今天她也很遲鈍,沒有主動對他坦白。他終究是沒忍住,沉聲問道:「皇阿瑪說要將你許給誰?」
  
  沈睡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解他的朝服,答道:「太后沒說,皇上也沒說,只說過幾年再定。」話音剛落便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了。
  
  胤禛略一用力,便將她帶入懷中,「如此,便真正做了爺的女人吧。」說完,他將她丟進被褥中,自己也翻身上床,吻住了她。
  
  她想,他是覺得不安全了吧?怕她從了太后和皇上,怕她畏懼皇權,怕她帶走太后和皇上的寵愛?
  
  即使,他對她有一點點的拉攏之意,但只要他在乎之意稍多,她便可以心甘情願陪他。只要,他不背叛她……腦袋中僅有的一絲理智這般想著,她無意識的伸手反抱住他,沒有發現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絕妙的鼓勵。至於回宮後會不會被康熙發現,她早已經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