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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09:20 PM

撒空空 -【出人意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5-3 01:50 AM 編輯

【書名】:出人意料

【作者】:撒如也/撒空空/堂客菜

【內容簡介】:

  我懷孕了!

  孩子他爹只有十八歲?

  真希望這一切真的是夢。

  難不成真的拿掉他?

  但是,我怎麼下得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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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09:22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7-6 09:22 AM 編輯

chapter1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坐在馬桶上,眼神渙散迷茫,頭髮已被揉成鳥窩--邋遢狼狽到讓人不忍再視。

  怎麼會這樣呢?低頭望向手中的驗孕棒,紅色線條清楚昭示著我子宮內那顆受精卵的存在。

  是的,我懷孕了!
  雖然已經為此忐忑了整整一星期,但當結果真正來臨時,還是殺我個措手不及。

  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敢想,什麼也不願想,只是無意識地揉著頭上那蓬不能再亂的雜草。

  「你在幹麻?」清朗的男音將我喚醒。

  抬頭,只見一清秀俊逸的男子倚在門邊,嘴角上揚,勾起迷人的弧度,讓眉宇天生帶有的那股子傲氣也漂亮起來。真真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沒錯,這就是我肚子裡「驚喜」的創造者--孩子他爹--冉傲。

  「為什麼不敲門?這是廁所!快給我出去!」現在的我可是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遇佛殺佛,遇人宰人。

  「你也知道這是廁所?」冉傲微微眺起他那漂亮乾淨的丹鳳眼,故做驚訝:「我還以為你錯認為這是臥室,所以才會在裡面待了整整一個小時。」

  「我便秘!」狠狠瞪他一眼。

  「噢,原來如此」他用拳輕觸額頭,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後戲謔一笑:「不過,我覺得像你這樣穿著褲子上廁所是會便秘的。」

  「我又沒幹壞事,你管我!」聲音居然清晰平靜,真是佩服自己。

  他抬抬眉毛:「那你手上拿的什麼?」

  「沒什麼……阿!你不要過來!」正當我準備將手中的罪證丟棄時,冉傲突然快步走來,我驚慌失措,驗孕棒被他奪走。

  「這是什麼?」他蹲下身子,平視著我。

  我鎮定地看向他:「體溫計。」

  「衛淨雅!」他眼睛危險地瞇上。

  「驗孕棒。」聲音小如蚊吟。

  「說明書呢?」一隻手伸出來。

  「放心,我已經驗過了,沒有懷孕!」我握住他的手,笑容可掬。

  他宛然一笑,抽出手來重新放在我面前:「說明書。」

  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說明書,再惴惴不安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只見冉傲拿起驗孕棒仔細對照著,慢慢地嘴角開始往兩邊上揚,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他慢慢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衛淨雅,該是你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諾言?

  是阿。

  諾言。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我無奈地陷入回憶之中。

  兩個月前的那天,沐浴之後的我敷好海藻面膜,打開電腦,進入學院群中和同學談論實習的事。結果,不幸地被那個總纏著我的學弟衡平逮到,看著他旁若無人地不斷發來許多肉麻圖片和句子,我只能無語問蒼天。

  據我們室長的消息,這小子在大一的迎新會上看見我,頓時驚為天人。複述這四個字時,全寢室的人全睜大雙眼,企圖從我身上找出點點對得起它們的蛛絲馬跡。努力許久之後,終於絕望地搖搖頭:「這個衡平,看著人模人樣的,怎麼眼神那麼不好呢?」

  不管如何,從此他懷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對我展開猛烈追求,無視我或委婉或嚴詞的拒絕,每天在我可能出現的地方上演大圍剿。好不容易突圍成功回寢室養傷,室友們還眼淚婆娑地罵我不解風情,心狠手辣。

  「淨雅,不要擔心,你是娃娃臉,不顯老,看上去絕對和他一般年紀。」

  「對阿,衡平長得帥性格又開朗,並且聽說他還是一家雜誌社的少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話雖如此,但要我去和一個小男生談情說愛,難度係數實在太大。

  再後來,遇見了冉傲,被他的俊臉迷得暈頭暈腦,稀里糊塗地就變成他女朋友,再稀里糊塗地搬進他家。


  即便如此,衡平還是宣言,除非我結婚,否則他絕不放棄。

  想到這裡,不禁長歎口氣:衛淨雅啊,衛淨雅,你說你沒事長地那麼招人喜歡幹什麼呢?禍國殃民的種啊。

  正在自怨自歎之際,女人的直覺襲來,我猛地轉過頭去,發現冉傲居然就站在身後,毫無聲息!

  我當即被嚇得半死,只能愣愣地看著他。

  就這樣對視了10秒後,他撇開眼睛,開燈,若無其事地扯下領帶,脫去西服外套,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回來了。」

  靈魂隨著這句不和時宜的話回歸。

  當時第一個想法是---估計他也被我嚇得不輕:想想看,房間裡一片漆黑,突然之間一顆敷滿「爛泥」的臉在電腦螢光的照射下出現,那景象,該是何等恐怖。

  正對他無限同情之時,突然想到,電腦上還不斷顯現出我「紅杏出牆」的罪證,情急之下,我用了最拙劣的手法---迅速合上電腦。

  「你嚇到我了。」在短暫的靜默後,我決定主動出擊,掩飾我的欲蓋彌彰。

  「是嗎。」平靜的音調。

  沒反應?

  越是如此我越覺詭異。

  「你餓不餓,想吃什麼,我給你煮。」雖然我廚藝不精,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值此生死關頭,就是叫我煮滿漢全席我也得變出來。

  這時,冉傲倏地站起身,朝我走來,我緊張地全身緊繃。

  誰知他卻俯下身,在我嘴上輕輕一啄,隨後淺淺一笑:「慢慢聊。」

  我呆呆地目送他走出房間,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冉傲,你厲害阿,我塗得跟惡水凶靈一樣你還敢親,也不怕晚上作惡夢。不愧是我挑的男人,有膽識。

  我連忙關上電腦,洗掉面膜。

  才不會相信冉傲看似若無其事實則陰險狡詐的笑容,得先想辦法讓他消消氣,不然明早起來我的零食又會不翼而飛。

  泡杯咖啡進入書房,冉傲正坐在書桌前,臉上一片冷靜,明明察覺我進來,卻頭也不抬。

  「累不累?」放下咖啡,我走到冉傲身後,掐媚地為他按摩肩膀。

  毫無動靜。

  我決定棄械投降:「那個人是我學弟,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小孩子呢?人家可是比我整整小兩歲,我……阿!」

  台詞還沒講完,我就被他抓到腿上,狠狠地吻住,在那一刻,我體會到什麼是傳說中的狼吻。

  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在我口中攻城略地,瞬間席捲了我所有的氧氣與神志。這個吻急切而不安,我感覺到他深深的恐懼。

  冉傲阿冉傲,終於知道情勢危急,懂得要珍惜我了吧。

  我順勢環住他的頸脖,輕輕佻動舌尖,他顫動了一下,接著更加激烈地糾纏住我的口舌。手從我睡衣下端侵入,順著我的後背一路而上,最終轉移到我的胸前,溫柔地撫摸著。

  慢慢地,我感覺到他復甦的分身,他急促的呼吸,他滾燙的體溫。

  吻已不能滿足,緊接著,我被放在書桌上,他俯低身子,和我對視著。

  冉傲的眼中,有複雜的掙扎,有害怕失去的慌張。

  我反客為主,緩緩解開他的襯衣紐扣,雙手在他胸膛輕輕遊走,動作曖昧。

  他眼光閃爍著,深吸了口氣,然後俯下身來……

  第二天醒來,只覺得腰部異常酸痛。這冉傲發起火來還真可怕,一個弄不好小命就不保。

  睜眼,便看見冉傲那古怪的笑顏。

  「你幹嗎?」我問,心裡慌慌地。

  「沒什麼。只不過,」他故意歎口氣:「昨晚,我忘記用安全套了。」

  忘記?那為什麼要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

  不過,我也不會讓他那麼得意。

  「沒事,一次而已,不會那麼倒霉的。」我滿不在乎地起床穿衣,進入浴室梳洗。

  「如果真的懷孕呢?」他緊跟在我身後,窮追不捨。

  「你說呢?」我盯著鏡中的他。

  冉傲從身後抱住我,將下巴擱在我頭頂,眼中露出溫柔的神色:「如果你懷孕了,我們就馬上結婚。」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從我實習開始,他就經常提起這件事,要我答應一畢業就馬上和他結婚。

  如果是10年後的我,一定迫不及待馬上答應。

  但是現在,太早了!我還沒有玩夠本,哪裡肯那麼傻傻地進入世人公認的墳墓呢?

  而這次,我卻一反常態,斬釘截鐵地答應了他:「好!」

  「真的!」他將我翻轉過身,仔細看著我的臉,答應地太快,讓他起疑了:「有什麼條件?」

  不愧是冉傲,聰明。

  我看著他,嫣然一笑:「如果這次沒懷孕,那,在我26歲之前,你都不許再提結婚的事。」

  他稍一遲疑,終於點頭同意:「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我堅定地回答,隨後又故意歎口氣:「冉傲,其實我是在為你著想。如果我們結婚後,你哪天突然
又愛上另個女人,還要拿大半家產來給我離婚,何必呢?」

  他瞇起眼睛,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低聲說道:「是不是昨晚我沒把你伺候好,所以今天那麼多怨言?要不要在浴室重來一次呢?」

  看著他眼裡慢慢染上情慾的色彩,我趕緊喊停:「沒有,沒有,伺候地很好,我很滿意。」

  聞言,他心滿意足地笑著,然後放開我,走出浴室。

  轉身擠好牙膏,我故意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了,冉傲,我忘了告訴你,昨天是我的安全期。」

  看著鏡中的他猛地轉過身來,臉色鐵青,我暗爽不已。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冉傲阿冉傲,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會讓你不帶套套?看看,現在是誰笑到最後。

  可是。

  真的是我笑到最後嗎?

  當發現好姐妹遲遲未來時,才想起,前段時間趕論文經常熬夜,所以生理期有了變化,安全期計算有誤。

  我開始惴惴不安,終於在今天下午買了驗孕棒,一測之下,心中一涼:原來笑到最後的人是冉傲。

  現在,我依然做著垂死掙扎。

  「諾言?什麼諾言阿?」我睜大雙眼,故作疑惑地看向他。

  「懷孕,結婚。」他不急不燥,淺淺笑著,似乎知道我的抵賴伎倆。

  「驗孕棒經常出錯的,一次就有了誰信啊。」我起身越過他,走出浴室,坐在床上。輕輕撫摸垂在身邊的漂亮床
幔,質地輕柔,能讓人輕而易舉地墜入夢鄉。

  真希望這一切真的是夢。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冉傲走來,握住我的手。

  不知怎的,一陣怒火突然在我胸腔蔓延開來。

  我甩開他的手:「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結婚!」

  他臉色一沉:「什麼?」

  我看著他,咬咬嘴唇:「冉傲!我才22歲,我不想現在就結婚,更不想現在就生小孩!我害怕!」

  聞言,他臉色緩和下來,將我擁入懷中,柔聲安慰著我:「不要擔心,有我在,我會準備好一切的。再說,我們早晚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

  我推開他:「不行,太早了,我什麼都沒準備好。」

  「但孩子已經來了。」他緊皺眉頭。

  「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想起他的陰謀,我語氣不善,說出了重話。

  他一愣,隨後捉住我的肩膀,隱忍著怒火:「你不想要他?!你要拿掉他?!」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只覺得頭開始痛起來,我背對他躺下,不想再談論這件事。

  逃避似地閉上眼,感覺到他伏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輕說道:「淨雅,如果你動了那個念頭……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聲音涼涼的,讓我一陣顫粟。

  唉,頭更痛了。

  「你的臉色好難看。」盛夏倒立在牆邊,頭朝下看著我。白皙修長的雙腿就這麼直直擺在我眼前,羨煞人也。

  今早,趁冉傲還沒醒,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逃出家門,直奔盛夏家中,找她商量對策。

  「昨晚根本就沒睡著,頭痛了一整夜。」我揉著太陽穴,痛苦萬狀。

  「驗孕棒也不是百分百準確的,說不定你根本就沒懷孕呢?」她結束倒立,翻身站起,動作伶俐,不愧是警花。

  「走吧,我們去醫院,準確檢查一次。」

  「我不去。」賴在她家軟軟的床上,我將頭埋在枕頭之間。

  有些真相可不是那麼受歡迎,還是越晚知道越好。

  「那好。我叫冉傲拉你去。」她說著便拿起電話。

  我搶過手機,惡狠狠地看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平靜地回視我。

  面前這張雪顏,鵝蛋臉,懸膽鼻,恰到好處的美眸,明明可以是一個古典大美人,卻長了兩道漂亮的濃眉,讓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英氣,不過,倒美得更加別緻。也難怪從小到大,放學路上把她攔住要求和她交往的人那麼多,不過,每
次都會被她的拳腳給嚇跑。

  說真的,盛夏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這女人明明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知道我屬鴕鳥,一遇見事情就喜歡躲,偏偏每次都捉我起來面對現實。

  不過算了,哪次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我歎口氣:「怕你了,走吧。」

  「根據上次停經日期推斷,你懷孕6周了。」那位身穿白褂的醫生清晰地宣佈。

  果然阿,我最後的一絲僥倖破滅了。

  「結婚了嗎?」她冷冷地問。

  結婚?

  我茫然地搖搖頭。我不想結婚,至少現在不想。

  「那準備什麼時候來作手術?」她看著我,連眼神也是冷的。

  「什麼……手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墮胎阿。」

  聽見那兩個字,我全身緊繃,腦海中頓時閃過無數的片斷:冰冷的手術器材,白色的手術台,面無表情的醫生,捆綁住的雙腿,麻藥,還有支離破碎的血塊……

  「我不要!」我突兀而驚恐地大叫著。

  醫生古怪地看我一眼:「你還是決定好了再來吧,不過我提醒你,越早手術,對身體損傷越小。」

  恍恍惚惚地走出門外,盛夏立即向我走來。

  她凝視著我,從我眼裡得到了確定的答案。

   「有了?」

  我點點頭。

  「想好怎麼辦了嗎?」

  我搖搖頭。

  她將我拉到椅子上坐下:「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冉傲了。」

  我立即慌神:「什麼?!」

    「別逃了,事情總要解決的,幹麻要拖拖拉拉地浪費那麼多時間。」

  話倒是冠冕堂皇,可是,對於我這種人來說,時間不用來浪費才是奢侈呢。

  這時,盛夏的手機響起。

  「喂……我知道了,馬上回來。」她放下電話:「局裡有事,我必須馬上回去。不准走,留在這裡等冉傲,他一會就來。」

  我只能點點頭,無奈地看著她離去。

  空蕩的走廊中,我出神地看著對面純白的牆壁。

  孩子。

  輔導員教訓我們的開場白就是:「你們這群孩子呀……」

  我媽前天還打電話嘮叨我:「你這個死小孩……」

  實習報社的主編在我弄砸稿子時總罵我:「你這個小屁孩……」

  在他們眼裡,我是個孩子。可現在,我這個孩子居然孕育了另一個孩子!

  他來得太早,來得太出人意料,實在讓我措手不及。

  究竟該怎麼辦?

  難不成真的拿掉他?

  但是,我怎麼下得了手呢?

  這個孩子可能有我的眼,我的眉,冉傲的鼻,冉傲的嘴。怎麼可以把他攪爛扔進馬桶裡?

  手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一陣陣溫暖,難道是,孩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漸漸逼近,我抬頭一看,立即驚呆。

  從沒見過這樣狼狽的冉傲:領帶被解開,鬆垮垮地繫在脖子上,西裝外套不見蹤跡,胸腔急促起伏著,額前的髮絲被汗水侵潤。

  他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眼中一片絕望,接著閉上雙眼,待再次睜開時,我被他眼中的怒火焚燒,心中一陣惶懼。

  他俯下身子,抓住我的手臂,痛心地低吼著:「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為什麼?!」

  我被他一連串的為什麼給吼蒙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嚇壞了我,他慢慢將我放開,頹然坐在我身邊。

  冉傲的眼睛慢慢泛紅,裡面有壓抑不住的悲憤與心疼。

  一陣窒息的沉默後,手機響起,他卻置若罔聞。可鈴聲像故意激怒他似的,持續著。終於他猛然站起身來,將手機使勁往地上一擲。乓的一聲,手機支離破碎。隨後他頭也不回快步離去,緊繃的身體顯示著他的怒氣。

  剛走出幾步,他突然停住,猶豫片刻,倏然轉過身,臉色陰沉地走回,打橫抱起已被他連續的瘋狂舉動嚇地無法動彈的我。

  不理會醫院裡眾多驚異的目光,冉傲抱著我快步走出醫院,將我輕輕放在副駕駛室裡,為我繫上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動作一氣呵成。

  「冉傲。」我終於復活,回過神來。

  「不要說話。」他警告般看我一眼,頓時我噤若寒蟬。

  在一路的沉寂中,我納悶不已:不就是沒告訴他就自己來醫院了嗎?有至於這麼激動?

  終於,到家了。

  他抱著我進入樓上的臥室,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在床上,隨後背對我默默無言地坐在床邊。

  他的背脊微微顫抖著,像在竭力抑制激動。

  他低聲問道:「孩子……已經多大了?」

  「6周左右。」

  聞言,他拳頭忽然緊握,像是在忍耐極大的痛楚。

  許久的靜默之後,他突然歎口氣,轉身面對我,輕撫著我的臉,柔聲問道:「還痛嗎?」。

  「怎麼會不痛!冉傲,你怎麼那麼野蠻!看,都紫了!」我捲起袖子給他看手臂上的瘀青。

  他無奈地歎口氣:「我是問你手術之後還痛不痛。」

  手術?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會發那麼大的火,難怪他會抱著我回家,原來他以為,以為我拿掉了孩子!

  「我沒有作手術。」這此輪到我無奈地歎氣。

  他愣住,稍後反應過來,眼中頓時閃現驚喜的神采,不可置信地問道:「可是盛夏告訴我,你已經作了手術,要我來接你。等我趕到醫院,就看見你摀住肚子,臉色蒼白,我以為……你真的沒有拿掉孩子?」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他還在這裡,好好的。」

  輕撫著我的肚子,他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跪在我面前,將耳朵貼在我小腹上,仔細聆聽著。

  他的樣子讓我不自覺地微笑:「傻瓜,才6周,哪聽得到什麼。」

  冉傲猛然抬頭,笑容消失,表情緊張而嚴肅:「你發誓,你會把他生下來?」

  回想剛才他痛心入骨的樣子,我不禁歎口氣,算了,反正我也不忍心拿掉這孩子,生就生吧。我可再受不了他緊抓
住我的手臂,連續問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了。再多來幾次,我的手絕對會被卸下來。

  「好,我發誓,會把孩子生下來的。」我使勁揪住他的臉頰,為手臂上的瘀青報仇。

  聽到這話,他重重地親吻我的額頭,眉開眼笑。

  然後,他眼中精光一閃,說句;「等我。」然後奔出臥室。

  我奇怪,幹麻去?

  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盛夏這個女人,居然敢陷害我!

  馬上一個電話打去興師問罪:「你這個死女人!居然騙冉傲說我拿了孩子,是不是想害死我阿!」

  「放心,冉傲才捨不得殺你。」她在那邊閒閒地說。

  「還說呢,剛才差點就一屍倆命了。」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他的反應。看清他對你的態度。誰會為不相干的人生氣?傷肺傷肝又傷腎,得不償失。他生氣,就表示重視你。」

  「他重視的是他的孩子。」我嘴硬。

  「他重視的是你和他的孩子。」盛夏糾正:「憑冉傲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女人為他生孩子?正是因為在乎你,才會在乎這個孩子。」

  是這樣嗎?

  「好了,我還要辦案呢。掛了,晚上再聊。」她那邊似乎又出了案子,連忙掛斷電話。

  正在這時,冉傲背著雙手走進來,坐在床邊,神秘地說道:「眼睛閉上,把手伸出來。」

  我依言照做,突然感覺到左手無名指上傳來冰涼的觸覺,立刻睜眼,卻見無名指上已經套上了一枚精緻優雅的鑽戒,吃驚異常。

  「嫁給我,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冉傲的表情無比誠懇。

  「什麼時候買的?」我毫不理會他的深情款款,沒辦法,女人看見鑽戒就會瘋狂。更何況是手上這枚我心儀已久
的。自從半年前和盛夏在專賣店裡看到它,就一直幻想著有一天它能出現在我手上。

  「三個月前。」

  「為什麼買這個?」哪有人沒事買鑽戒擱在家裡的。

  「反正早晚都要買……別光看戒指,你要嫁的人是我。你再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見我久久沒答應,冉傲臉色開始不耐煩。

  看著手上那枚早已備好的鑽戒,回想起剛才盛夏那襲話。此刻,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他的在乎,心中頓時湧起一
陣暖意,鼻子不爭氣地有些酸。

  他們說,凡事有失才有得。也許婚後我會失去很多,但至少在這一刻,冉傲的在乎,冉傲的溫暖就值回票價。

  於是,看向他的焦急,我鄭重回答--

  「不要。」

  「什麼?」聲音裡透著危險。

  「你都沒有下跪,不誠懇。」我裝腔作勢。

  雖然很感動,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整他,一定要玩夠本。

  他深吸口氣,握住我的手,單膝跪地,柔聲說道:「嫁給我。」

  「我……考慮看看咯。」我抽回雙手,抱在胸前,含笑看著他。

  知道被耍,冉傲瞇起眼睛,慢慢站起身,猛然將我撲倒在床上,看似來勢洶洶,實則十分輕柔。

  他溫柔地看著我:「嫁給我。」。

  他第三次求婚。

  望著他的眼睛,我被裡面的燦亮所蠱惑,不自覺地點頭。

  然後,他綻開勝利的微笑,伏下身子,重重地吻著我。

  迷迷糊糊之際,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次,我是真的要進入墳墓了。

  超市裡,我瘋狂地尋找著零食,仙貝,話梅,薯片,巧克力,果凍,太妃糖,冰淇凌。一樣樣全塞進購物車中。

  懷孕的最大好處就是,你可以放開肚子大吃大喝,而且絲毫沒有罪惡感。

  只是,有人卻不這麼認為--

  「我才走開一會你就給我拿了那麼多零食!快放回去!」冉傲作勢要把零食拿走。

  我立刻撲在車上,護住零食:「冉傲,不是我要吃,是我肚子裡的孩子要吃阿!」

  「少來!吃了這些沒營養的東西,你就不吃正餐,不行,絕對不能買。」冉傲態度堅定,強行把我拉起。

  眼看局勢已定,我只好摸著肚子,低頭泫然欲泣:「孩子,你的命好苦阿,遇上這種人面獸心的爸爸,連東西都不
給吃。」

  偷偷瞄向冉傲,只見他秀氣的眉毛不斷抖動著,忍耐良久,終於搖頭妥協:「好了,好了,買吧。不過說好了,下不為例!」

  聞言,我暗笑不已,呵呵,冉傲,跟我鬥,你還差得遠呢。

  「冉傲?」正在我忙著撿東西時,突然一道嬌聲傳來。

  心裡一緊,好似嗅到一絲危機。

  轉頭一看,精緻的五官,烏黑柔順的直髮,窈窕纖細的身姿,好一個清麗可人的美女,好一個用愛慕驚喜的眼光盯
著我男人的美女。

  再看冉傲,他臉上驚異之餘還有絲慌亂。

  心裡「咯登」一聲,不好,兩人之間絕對不簡單。

  美女巧笑嫣然:「好巧,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

  冉傲已恢復平靜,只是但笑不語。

  見此情景,美女臉上閃過一陣失望,但馬上收拾好情緒,微笑著看向我:「這位是?」

  「衛淨雅,我女朋友。淨雅,這是我大學校友,胡儀已。」冉傲將我摟到身邊。

  頓時,一道只有女人才能感受到的妒恨目光從胡儀已充滿模糊笑意的眼中投射出來,直接擊中我。

  我以靜制動,對她恬靜地一笑。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冉傲一反常態,不等胡儀已反應過來,便摟著我轉身走開。

  忍不住回頭一看,胡儀已愣在原地,一臉尷尬憤然,見我回頭,正好將氣全撒在我身上,她居然--抬起右眼,挑
釁地對我一笑!

  跟我來陰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伸手--重重拍了拍冉傲的屁股。

  「你幹麻?」冉傲低頭疑惑地看向我。

  「沒事。」我一臉平靜。

  然後再次轉過頭,還給錯愕的她同樣挑釁的一笑,嘿嘿,狐狸精,有本事你也來拍阿,拍我們家冉傲又挺又有彈性
的屁股阿!

  回到家中,我左思右想,他們倆究竟是什麼關係,看冉傲的樣子,也不像對那女的有舊情,那為什麼在看見她時又那麼慌張呢?

  「在想什麼。」冉傲走來,坐在我身邊,將我抱在腿上。

  「沒什麼?」我玩弄著他的襯衣紐扣,話得慢慢套:「那個胡儀已挺漂亮的。」

  「是嗎?」

  不上當?我沉不住氣了:「怎麼,你不覺得嗎?」

  他挑起右眉看著我:「你想要我的什麼回答『比起你來差遠了』還是『跟你在一起,我的眼裡根本就看不見其他女人』?」

  我捏住他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不准敷衍我。」不過說實話,我們家冉傲的鼻子還真好看,高挺又秀氣,希望
孩子以後像他。

  「怎麼?吃醋了?」他拿下我的手,得意地笑著。

  失策,居然讓他將了一軍,我立即收起怒火,用手指輕輕在他臉上滑動,巧笑嫣然:「你太多心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和她舊情復燃,記得要早點告訴我。我好帶著孩子搬家阿。」

  話音剛落,環在我腰上的手頓時一緊,冉傲抬起我的下巴,緊緊盯著我:「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呢?」我枕在他肩上,悠閒地看著他。

  他終於投降:「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她是中文系,我是計算機系,只是因為籌辦節目才認識的,你別多心。」

  「既然是普通朋友,為什麼你看見她要那麼慌張?還趕緊把我拉開。」始終想不通這點。

  看實在是瞞不住,他只好老實交待:「大學時,她向我表白,說喜歡我,但我拒絕了她。原以為事情就這麼算了,但後來才知道,她一直都偷偷欺負那些和我走得近的女生。現在她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我怕她會傷害你,所以才不願意和她多接觸。總之,以後見到她不要和她多說話,馬上躲開,知道嗎?」他看著我,表情嚴肅。

  一聽這話,我背脊立刻涼起來,原來這女人是個狠角色,剛才我居然不知死活去惹她,不會被潑硫酸吧?!

  「好了,馬上就吃飯,現在不許吃零食。」他將我放下,站起身來,提起零食袋,進入廚房。

  沒辦法,我只好邊看雜誌,邊等待他的飯菜。

  其實冉傲做的菜挺香的,確實比那些垃圾食品好吃多了。最厲害的是,他根本不用練習,只需要看一遍食譜,就能把菜做出來,光嘗味道,你絕對不能想像這是初學者的作品。

  突然,雜誌上的一段話映入我眼簾,我大叫一聲,衝進廚房。

  「冉傲,這上面說,從優生角度考慮,男方的年齡要比女方大5—6歲為好。」我拿著雜誌,念給他聽。

  他沒有反應。

  「上面還說,科學家調查了世界上大量傑出人物後認為,父親在30—45歲時生的孩子最聰明。例如,大科學家愛
因斯坦出生時父親32歲;大作家契訶夫、馬克.吐溫等出生時,父親均為36歲;詩人歌德出生時父親39歲;音樂家肖伯納出生時父親45歲。」我繼續念。

  「所以呢?」他聲音怪怪的。

  「唉,你為什麼不早生幾年呢?」冉傲今年24,只比我大2歲。看來我們孩子成為傑出人物的機會小了大半了。

  突然,冉傲反身將我抱住,毫無預警地吻了下來。

  我睜大眼睛納悶地看向他,怎麼了,肚子餓到要吃我了嗎?

  冉傲眼睛裡流逸著古怪的神色,似猶豫,似掙扎。但此刻的我已沒有空去探究,一陣噁心感突如其來,迫使我推開他,跑進洗手間去大吐特吐。

  「怎麼了,我的吻有那麼噁心?」鏡子中冉傲一臉受傷,趕緊拍撫著我的背。

  「冉傲。」我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他:「這好像就是傳說中的妊娠反應了。」

  果然,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充分認識到妊娠反應的厲害。每天吐地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什麼東西都吃不下,有時
甚至連喝水都吐。頭也暈地厲害,簡直比受刑還痛苦。

  「冉傲,答應我,待我去了,你一定要再娶,找個比我醜的,脾氣比我壞的,身材比我差的。這樣你才能想起我的
好來。」又一次吐地翻天覆地之後,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說。

  「衛淨雅,你少給我胡說八道。」他小心將我抱在懷裡,摸著我的臉頰,一臉焦急:「有沒有好點,還是什麼都不想吃嗎?」

  我搖搖頭,拉著他的手:「冉傲,你就應了我吧。」

  我多不容易才這麼大方一回阿。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要娶個比你美一百倍的女人。」他被我煩地厲害了,惡狠狠地說道。

  我氣得使勁掐他的手臂,這個沒良心的!

  他一動不動,然後在我耳畔柔聲說道:「看你還敢不敢比我先死。」

  「不敢了,不敢了。那麼……就你先死,然後我用你的遺產找個小白臉。」說完我看著冉傲鐵青的臉色暗自發笑。我這麼難受,你也別想好過。

  不過吐吐也有好處,站在秤上一看,這短短幾天下來,體重就減了3公斤。

  精神馬上一振,趕緊找出去年的那條小號牛仔褲,穿上居然剛剛合適。太好了!

  「冉傲!冉傲!快看,我瘦了!」我急忙炫耀,卻被他陰沉的眼神給嚇到。

  遭!忘了現在可不是減肥的時候阿。

  「快把牛奶喝了!」他將熱牛奶遞到我嘴邊,準備餵我喝下。

  我乖乖地喝下一口,但還沒等牛奶下肚,又是一股噁心感湧上來。

  於是,浴室裡又迴響起我的嘔吐聲。

  唉,這種日子,何時才到頭阿。

  哇,好吃!鮮美可口的湯汁迴盪在我舌間,真是人間美味。

  這幾天悶在家都快發霉了,趁今天胃舒服了點,便撇下冉傲出來逛逛。無意間發現了這間新開的湯包館,古色古香的裝潢,優雅而別緻。

  被裡面傳出的陣陣香氣所吸引,我便坐下大快朵頤。

  輕輕夾起個小巧精緻的湯包,一口下去,皮薄、湯多、餡嫩、味鮮,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淨雅!」

  正當我狼吞虎嚥之時,粗曠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抬頭,對上一雙漆黑如星的眼眸,裡面滿是欣喜。

  「林野!」我認出來人:「你也來吃飯阿?過來坐,今天我請你。」

  「這間店是我開的,還需要你請?」他笑著坐在我身邊。

  高大挺拔的身軀,襯衣下隱隱現出結實的肌肉。古銅色的皮膚。週身散發出我非善類的氣息,給人以無以明狀的危險。但對朋友而言,他卻是個再好不過的人:直率爽直,豪氣沖天。細看他的五官,並無出彩之處,但一舉一動都給人很MAN的感覺,已經不能用帥來形容。只要站在他身邊,就有很強的安全感,馬上就能安心。

  這就是林野。

  「你什麼時候又開的店阿,我怎麼不知道?」我驚呼出聲。

  這個林野也真奇怪了,道上混的不是應該開些夜總會,酒吧之類的嗎?他卻一直不停地開些蛋糕房,火鍋店,烤鴨
店,實在太不符合他的氣質了。

  不過,這也方便了我去白吃白喝。

  「知道又怎麼樣,那個小白臉肯放你來嗎?」他懲罰似地拍拍我的頭。

  他口中的小白臉便是冉傲。

  估計他們倆上輩子是冤家,從第一次見面起,兩個人便看不慣對方,輕則相互冷嘲熱諷,重時可以拳腳相向。總之有他們在,世界絕對不安寧。我只有盡量避免他們倆碰面。

  「怎麼會呢。」我趕緊顧左右而言它:「店裡佈置地很漂亮,你還挺有眼光的。」

  「怎麼突然拍起馬屁來了?怕我不請你吃阿?小陳,再拿兩籠過來。」林野回頭吩咐職員。

  我掐媚地一笑,低頭繼續和美食奮戰。

  林野最大的好處就是義氣,認識他7年,吃了他不少東西,可他從沒說過一個字。

  「淨雅。」林野突然叫我。

  「嗯。」我抬頭。

  「怎麼,還沒和那個小白臉分手?」他邪邪地笑著。

  聞言,我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林野,每次見我都問這個問題。

  「讓你失望了,我們就快結婚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包個大紅包給我。」我從一堆湯包中抬起頭,望向他。

  他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不是剛畢業嗎?這麼快就要結婚?」口氣有些急躁。

  「因為,」我摸摸肚子,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說:「我懷孕了。」

  「什麼?」他的手突然握緊,似乎要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所以必須馬上結婚。」我看著肚子,沮喪極了:「以後我就要當黃臉婆了。」

  許久都沒聽見響動,我奇怪地抬頭,只見林野呆呆地看著茶杯,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林野,你怎麼了?」我問道。

  「沒有,你先吃著,我過去看看。」他嘴邊盪開一陣苦笑。

  看著他頹然的背影,我皺皺眉頭,也難怪林野會這麼失魂落魄,如果他要和一個我討厭的女人結婚,我也不會開心。

  唉,這個冉傲也真是的,就算看在我吃了林野這麼多年的份上,就不能和人家好好相處嗎?

  正在我頭痛之時,一陣輕微檀香氣味穿越記憶向我襲來。

  我詫異地抬頭,看著面前的那個男子,玉一般溫潤俊朗的面容,溫爾儒雅的氣質,褐色眼裡盛滿柔和的笑意。

  是他。

  宮炎。



  chapter2

  「宮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立即給他個燦爛的笑容。

  真是一點沒變,還是當年我暗戀的那位翩翩白馬噢!

  「快一個月。」他靜靜坐下,笑看著我:「過得真快,我們都有四年沒見了。」

  「還說呢,當年你不聲不響就跑到美國留學,連為你送行都來不及。」我埋怨道。

  「那時家裡剛好出了點事情,所以有些匆忙,來不及通知你們。」他抱歉地一笑:「記得那天還是你18歲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也缺席了。」

  我正要回答,包包中的手機震動起來。

  為了方便上課偷發短信,大學四年都是將手機設置為震動,現在雖然畢業,但這個習慣還是改不了。

  拿出一看,原來是冉傲打來的。

  糟糕,獨自出來被他發現了,我趕緊接通,不用說,又是一頓教訓。

  「在哪裡?」聽口氣氣得不輕。

  「噢,在外面吃飯。」我趕緊回答。

  「怎麼不說一聲就一個人出來了?」他語氣緩和了點。

  「我忘了。」算了吧,和他出來肯定是這也不許碰,那也不許吃,不就是肚子裡多塊肉嗎?搞得跟絕症病人一樣。

  「在哪裡吃飯,我來接你。」

  來接我?讓他和林野碰面那還了得?我趕緊制止他:「我馬上就回家了!好了,好了,不和你說了,手機快沒電了!」

  迅速掛上電話,大喘口氣。

  抬頭,看見宮炎笑看我:「男朋友真關心你。」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抹抹嘴唇,準備開溜:「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我送你。」宮炎立刻站起,幫我挪開椅子,和以前一樣,紳士風度十足。

  「謝謝了。」恭敬不如從命,我起身和他一起向門外走去。

  剛走幾步,便發覺宮炎走路姿勢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看,他的右腳行動起來竟然有些許僵硬與不自然!

  「宮炎,你的腳?」我詫異地問道。

  「噢,前幾年出車禍時受了傷,留下點後遺症。」他笑地雲淡風清,然後為我打開車門:「上車吧。」

  不好再多談,我靜靜上車。

  窗外的風景紛紛向兩旁退去,餘光中,宮炎專注地開著車,緊握方向盤的手指,乾淨而修長。

  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在高中升學典禮上,他作為新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致辭的情景:姿態溫柔優雅,態度謙和而自
信,嘴角微微上揚,時刻掛著不經意的笑容,讓人不禁沉溺其中。

  後來,在放學路上,他和林野出現,打跑了找盛夏復仇的那幾個垃圾。我這才知道他和林野一樣,有黑道背景,而
且還是炎幫的繼承人。

  實在無法想像,那個打架時勇猛利落的他和在學校溫文爾雅的他會是一個人--除了有同一張俊顏。

  總之,那次之後,我就加入了暗戀他的龐大隊伍中。

  值得慶幸的是,後來居然漸漸與他和林野熟悉起來,成為了好友,但一直都不敢向他表白。  就這麼,我無聲地暗戀了宮炎兩年。

  終於,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決定在我18歲生日聚會那天向他表白,作拚死一搏。

  只是,那天,宮炎沒有來。

  來的只是他讓林野帶來的禮物和留學美國的消息。

  於是,我的首次比較長久的暗戀告一段落。

  沒錯,我從幼兒園起就暗戀男生,有時候還會同時暗戀好幾個,這星期是班長,下星期是體育委員,再下次便是學習委員,反正暗戀也不犯法。

  「淨雅,當時來不及參加你的生日聚會,就飛到了美國,對不起。」他的話打散我的回憶。

  「沒關係,只要有禮物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最實際了。」我若無其事地對他一笑,但一觸及到他柔和的目光,臉便立即浮上一層紅暈,趕緊轉過頭來,輕撫胸口。真是沒想到,事隔多年,他還是那麼帥。

  看來我挑男人的眼光不錯阿,要嫁的,暗戀的都是數一數二的帥哥。

  「還好我提前買了禮物,不然你可不會輕饒我。」他故意吁口氣,隨後聲調一轉,語氣中有著遙遠的悵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習慣於失約。」

  「還提這些做什麼?」我岔開話題:「你還要回美國嗎?」

  「不了,準備就待在這裡。」他回答。

  此時,綠燈亮起,車在斑馬線前停下,人群在我們前面走動。

  突然發現前面人群中有個熟悉身影,一個矮小而猥褻的男人正大模大樣地向前走著,不斷地推擠著他人。

  我驚呼:「是他。」

  「怎麼了。」宮炎疑惑地問道。

  「那個男的,叫李昆,是個慣偷,犯了很多案子。上次盛夏抓他時被他給跑了。,結果上個月,他就找了一大幫人在我和盛夏回家時堵住我們,還好盛夏手腳厲害,把他們全打跑了。」想起那天就心有餘悸,如果落在那群人渣手中,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所以,那次之後,冉傲再也不許我在晚上出門。

  對了,報警!正拿起電話,卻發現李昆蹤跡已失。

  居然讓他跑了,我懊惱不已,回神一看,紅燈早已亮起,周圍的車輛都往前開去,我們卻停滯於原地不動。

  我奇怪地看向宮炎,只見他死死盯著李昆的背影,眼神陰沉。這樣的他在我印象中是從來未出現過的。

  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宮炎,可以開車了。」

  「好。」他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又恢復一向的溫和,但緊握住方向盤的雙手卻依舊是青筋暴起。

  不一會,便到了我家門口,他下車,替我打開車門,誇獎道:「淨雅,你家院子佈置得挺漂亮的。」

  我順著他的眼睛看去:一幢兩層高的小洋房,前面的庭院裡綠草如茵,種有不少應時花種,現在,風鈴草正在盛期,紫色白色相間,將整個庭院襯托地嫻靜柔美。還有院中那座原木鞦韆,舒適異常,遇上天氣好的時候,我總是逃課,然後就躺在上面睡覺。這些都是我和冉傲一起動手設計佈置的。現在看來,也的確不失為個舒適的家。

  我摸摸肚子,想像著以後孩子在草地上嬉戲奔跑的情景,不禁微笑起來。

  正在此時,突然心裡一震,遭了,大事不好!

  「謝謝你送我回來,下次聯絡,拜拜!」十萬火急,我不顧宮炎的詫異,立即將他推上車,目送他的車子遠去,然後……

  嗯,解決了,我鬆了口氣,真舒服。

  「怎麼不在家裡待著?」背後聲音響起,我抖了抖。

  轉過頭,果然是冉傲,嚇死我了,有這種經常從身後冒出來嚇你的男朋友,我必須勤加修煉,否則命不久矣。

  「我悶地發慌,出去逛逛。」冉傲不會看見宮炎了吧。

  「走回來的?」他接過我的皮包,不經意地問到。

  「反正離家不遠,我就走回來了,當散步麻。」我鬆了口氣,看來他沒發現宮炎。

  「可是,我明明看見有個男人開車送你回來的。」他勾起嘴角,看向我。

  「是嗎?」完了,還是被他發現。怕他再追問,我連忙說:「冉傲,今天我吃了兩籠湯包。厲害吧。」

  「真的?」他露出欣喜的表情:「不吐了嗎?」

  「今天好多了。」我討好地勾住他的手臂。

  「很好,但是,」他沉下面孔:「你還沒說那個男人是誰。」

  「那有什麼男人,你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我死不認帳。

  「衛淨雅!」他危險地瞇了瞇眼睛,正想發作,突然靠近我,在我身上聞了聞,說:「你剛才還吃了什麼,又是臭豆腐嗎?叫你不要吃那些醃製的東西,對身體不好的。怎麼不聽!」

  「沒有啊。我只吃了湯包。」完了,難不成被發現。

  「還敢說沒有……這麼臭。」他拉著我,繼續嗅著,漂亮的眉毛打著結。忽然他盯住我的臉,狐疑地說:「不會是……你剛才放了屁吧?」

  我臉紅耳赤,羞澀地點點頭。

  都怪林野那的湯包太好吃了,害我吞了兩籠,一不小心,就把屁憋出來了。

  剛才好不容易趕宮炎走了,我就為所欲為,大放特放,誰知道被突然出現的冉傲聞到。

  抬起頭,只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紫,表情怪異,哭笑不得。

  「衛淨雅,給我放乾淨再回家!」冉傲怒不可竭,開門進屋。

  「冉傲,不要拋棄我!」我衝上前緊緊拖住他。

  早知道就騙他是臭豆腐了,失策。

  今早起來,一直覺得右眼皮在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難道有什麼壞事要發生?本打算好好待在家裡的,但一看,零食已經沒有,沒辦法,只好被迫去超市。
 
    雖說冉傲不允許我吃那些垃圾食品,但我總會趁他上班時跑出去買。好不容易這幾天沒有猛吐了,一定要好好補回來。

  正在選購之際,身後傳來一道即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淨雅?!」

  不會吧,今早的預感果然實現了。居然會遇到她!我慢慢轉過頭,勉強微笑著向來人打招呼:「真巧阿。每次都在超市裡遇見你。」

  「冉傲呢?沒和你一起嗎?」胡儀已左右張望。

  「他上班。」我繼續假笑著,這女人怎麼了,上次分手時我們不是才過過招嗎?怎麼今天又一付老朋友的樣子?

  結果她一聽冉傲不在場,馬上換了付神色,倨傲地看向我:「上班?我看是借口吧,說不定是厭倦了你這麼纏著他。」

  這個女人,哪只眼睛看見我纏著冉傲了。

  我忍下怒火,故作疑惑:「原來如此,但他為什麼又要那麼著急地和我結婚呢?」

  「結婚!?你們要結婚了?!」胡儀已立即激動起來,惡狠狠地看向我。但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轉瞬又狐疑地問
道:「你多大了,可以結婚嗎?!」

  「22。」雖然很不願告訴她,但轉念想想,自己比她小兩歲,說出來也不是我丟臉。

  「22!怎麼可能!」她不可思議,恨恨地看著我,目光可以在我身上燒出洞來:「冉傲不是說,不是說,他不會要比他老的女人嗎?為什麼你就可以?!」

  心中突然一緊,我趕緊問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比冉傲年紀大?」

  她疑惑地看向我:「你以為冉傲多少歲?」

  「不是和你一樣,24嗎?」看著她的樣子,我有點慌神。

  「看來,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談談了。」聞言,她勾起嘴角,笑容燦爛,如三月桃花,卻看地我心悸無比。

  「冉傲只有18歲。」咖啡館裡,胡儀已端起面前的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然後輕輕放下,得意地看著滿臉惑亂的我。

  我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的,他不是和你同級嗎?」

  「他4歲開始讀書,智商超於常人,應該就是所謂的天才兒童吧。13歲便學完了高中所有課程,並且順利考入大學,16歲畢業然後就接手他爸爸的軟件公司。這些他都沒有告訴嗎?」胡儀已不懷好意地笑著。

  「不會的,我見過他的身份證,明明就是81年。」

  她看著我,像是看著個戰敗的敵兵:「怕惹來其他人的好奇,他早就在進大學前改了出生日期。不過也難怪你要驚
奇了,這件事情只有他親密的人才知道。」

  胡儀已的話像個鐵錘砸來,我頓時頭暈眼花。面前的咖啡散發著香醇的氣味,但在我聞來卻噁心無比。

  「失陪了。」我起身,突然一陣旋暈,胃裡又翻江倒海起來。

  她攔住我,急切地問道:「你會離開他吧?!」

  「麻煩讓開。」現在實在沒有心情理會她。

  她卻置若罔聞,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使勁搖晃,要我保證:「你說阿,你不會和他結婚了吧?!」

  本來我的胃就難受到極點,再被她使勁一搖動,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周圍頓時一片死寂,我摀住胸口,抬起頭,這才發現,剛才全吐在了胡儀已的名牌套裝上。

  只見她臉色卡白,嘴唇不挺蠕動著,卻吐不出一個字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身上那堆污跡的存在。

  「對不起。」我拿出紙巾,擦擦嘴,然後將剩下的遞到她手上:「我先走了。」

  越過呆呆站立的胡儀已,我暈暈乎乎地走出咖啡店。

  正午,陽光猛烈,射入眼內,刺痛無比。

  我漫無目的地行走著。身邊的行人個個汗流浹背,我卻感受不到一點熱度,只覺得奇怪,怎麼腳下的水泥路像棉花堆一樣柔軟呢。

  可是腦中一片空白,想不出答案,於是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著。

  待我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經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我開始拚命說服自己:衛淨雅,你這個大呆瓜,你被胡儀已給騙了,這個女人是有目的的,她是要拆散你和冉傲。
你不能相信她,你要相信冉傲。

  對,相信冉傲,我馬上拿起手機,打給冉傲。

  「我馬上就回來了,是不是想吃什麼了?我等會給你買,但是先說好,零食絕對不行。」他接通電話,那邊傳來鍵盤敲擊的雜亂聲音,就像是我的心跳。

  我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淨雅?怎麼了?」他緊張起來:「是不是不舒服?」

  「冉傲……」我聲音小小的,像是在害怕什麼:「我剛才碰見胡儀已了。」

  冉傲立刻嚴肅起來:「她對你做了什麼?你別怕,我馬上來,你在哪裡?」

  「沒有。」我靜靜地說:「她只是告訴我關於你的一些事情。」

  電話那頭突然寂靜下來,許久之後,他的聲音再度傳來:「淨雅,你在哪裡?告訴我。」

  「冉傲,是真的嗎?你真的只有18歲?」我的雙手竟有些許顫抖。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柔聲問道:「淨雅,告訴我你在哪裡?」

  我的心一陣冰涼,他的舉動說明了一切。

  原來,胡儀已的話是真的。

  所以,他在見到胡儀已時才會那麼慌張,才會千方百計要我遠離她,才會那麼著急地使盡手段讓我和他結婚,才會在聽見我念雜誌時表現得那麼失常。

  我關上手機,站起身來,頭卻突然一陣暈眩,眼前的景物不停旋轉著。我再也無法站穩,腳一軟,向地上摔去。

  忽然,一雙手臂溫柔地環住我的腰,朦朧之間,鼻端好似嗅到一絲幽幽的檀香,我睜開眼睛,又看見了那一張溫柔的臉龐。

  「宮炎。」我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我置身於一片田野之中,綠色滿眼,風中飄來一陣陣清香。

  「淨雅。」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轉過身,冉傲站在我面前,牽起我的手,微笑著說:「跟我走。」

  我疑惑:「到哪去?」

  冉傲但笑不語,只是拉著我向前走。

  「冉傲,到底要去哪裡?」我有些著急。

  他仍然只是微笑,並且越走越快。

  我的腳步漸漸有些跟不上:「冉傲,慢點!」

  他置若罔聞。

  突然一陣濃霧襲來,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就連一步之遙的冉傲也變得模糊起來,我開始不安,抓緊冉傲的手。

  正在此時,冉傲突然將我的手掙脫開來,然後便不見蹤跡。

  「冉傲!」我心弦一斷,猛地驚醒過來。

  睜開眼,只覺得渾身乏力,像死過一次似的。滿眼的白色與滿室的消毒水味道讓我明白,這是醫院。

  虛掩著的門外傳來醫生與宮炎斷斷續續的對話聲。

  「醫生,她怎麼樣了?」

  「是輕微中暑,怎麼能讓孕婦在陽光下暴曬呢?……還好沒什麼大礙,先觀察幾天,回去後要注意……」

  他們的說話聲漸漸遠離,我的頭腦一陣昏噩,眼皮也漸漸沉重,又重新閉上。

  然而這次卻一直無法沉睡,對周圍的一切尚有些朦朧的知覺,只是疲倦異常,睜不開眼睛。就像是高三時,頭天晚上熬夜看書,第二天在課堂上硬撐著聽課的情景。

  一切都像是不真實的。

  突然,感覺到好似有人用手指摩挲我的臉龐,弄地我癢癢的。隨後,那人又慢慢逼近,吻著我的額頭,動作十分輕柔,像是害怕將我吵醒。是冉傲嗎?不會,冉傲的掌間不會有繭。那是誰呢?是誰呢?我想睜開眼,但是力不從心,身體不再聽我的使喚,我只能放棄。

  也許,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睜眼一看,只見林野和冉傲正敵視著對方,互不相讓。宮炎拉住林野,盛夏則擋在他們倆之間,氣氛緊張地可以用刀劃開。

  「冉傲,你讓她懷孕就該照顧好她!居然讓她暈倒在路邊!他媽的你是不是男人!」林野激動地對冉傲吼到。

  「我是對不起淨雅,但這是我和淨雅之間的問題,和閣下無關。」冉傲看著林野,冷冷地說道:「請不要每次都插在我們之間。」

  聞言,林野怒不可竭,向冉傲衝去,卻被宮炎緊緊拉住。

  此時,盛夏再看不下去,對他們大吼著。「你們兩個夠了吧!這裡是醫院!淨雅還昏睡著,是不是非要她出事你們才甘心!」

  頓時,林野和冉傲努力抑制住怒火,讓自己平靜下來。病房終於安靜。

  「淨雅醒了!」宮炎回頭看見我,驚喜地提醒其他人。

  「淨雅?!」冉傲立即衝到我身邊,撫摸著我的頭髮,聲音充滿驚喜與欣慰:「你醒了?」

  我仔細看著他,模特兒似的高挺身材,一身黑色襯衣熨燙得體,握緊我的大手溫和而有力。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會只有18歲呢?

  「有沒有不舒服?」他摸摸我的額頭,露出擔心的神色:「你的手很冰。」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他只有18歲。

  我轉過頭去,看著盛夏:「盛夏,我想到你家住幾天。」

  冉傲的手突然一陣緊握,隨後他乞求似地說:「淨雅,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淨雅,是不是這個混蛋欺負了你?」見我如此,林野立即問道。

  我搖搖頭。

  「好了,我們先出去,讓他們單獨談談。」宮炎拍拍林野的肩膀。林野猶豫片刻,終於跟隨他們而去。房門「嘎搭」一聲關上。

  「淨雅,對不起。」冉傲溫柔地捧起我的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聽見這話,憤怒突如其來,我猛然甩開他的手,冷笑道:「不是故意?冉傲,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有多少次機會
你可以向我坦白,但你根本就沒有!」。

  他閉上眼睛,一臉痛苦:「我怕你會離開我。」

  「所以你才那麼著急地要和我結婚,你想利用孩子來拴住我?冉傲,你以為這樣做我就不會離開你嗎?!」我悲憤
難抑,一直都那麼信任他,可結果卻是這樣。

  他臉上閃過一陣驚慌,悔恨與乞求,秀美的丹鳳眼滿載憂鬱,他猛然將我抱住,緊緊地,摸著我的頭髮,一下一
下:「淨雅,我們就要結婚了。我知道我錯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說這種氣話。」

  以前我一直在想,要冉傲這麼驕傲的人向人道歉真是天方夜譚。

  但今天我居然有本事讓他連連道歉。

  可是,我卻沒有本事接受他的道歉。

  終於知道,要他人對你飽含歉意是多麼可怕的事情,那意味著你被重重傷害了。

  「我要結婚了。」我看著他,無意識地搖著頭:「可我這才發現,我根本就不認識新郎。你知道有多恐怖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將我抱地更緊,只是喃喃說著這幾個字。

  「冉傲,你回去吧。我想冷靜一下。」我推開他,背著他躺下。

  他猶豫許久,無奈地歎口氣,拂拂我的亂髮:「好,就先住在盛夏那裡,等你氣消了,我再來接你。」

  我毫無反應。

  接著,身後靜默了許久,我甚至感覺得到冉傲複雜的眼光一直纏繞在我身上,終於,他開門離去。

  我鬆一口氣,躺在病床上,頭昏腦脹,疼痛不堪。

  我孩子的爸爸只有18歲。

  一憶及此,只覺得眼前一片迷茫與蒼白。

  曾經,我是那麼放心地將手交給他,讓他帶我走。但這個我如此信賴的,從不在他面前設防的人,轉瞬之間變地如此陌生。我只能恐慌地縮回手,掌中空空如也,四週一片風聲鶴唳,我待在原地,不敢動彈分毫。

  冉傲阿冉傲,你明不明白,這不僅僅只是生氣那麼簡單。你一夕之間變成18歲,讓我用什麼心情去接受呢?

  「現在打算怎麼辦?」盛夏邊整理床鋪邊問道。

  冉傲離開之後,我不顧他們的阻止,執意出院,來到盛夏家中。

  「誰知道呢?」我揉著依舊隱隱做痛的額頭,苦笑著。

  「我知道,冉傲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點。招呼也不打一聲就一下縮小6歲,確實讓人難以接受。」她坐在我身邊,安慰似地摟過我的肩膀:「不過我想,他一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

  「苦衷?那些罪犯也都有苦衷,但這樣就可以無罪釋放了?」我將頭埋在雙手之間,苦笑不已:「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情呢?」

  「那孩子怎麼辦?」盛夏輕輕問道。

  「不要問些我無法回答的問題。」我枕在她肩上:「還有,你不會告我和未成年人非法同居吧?」

  盛夏滿意地笑笑:「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愧是衛淨雅。」

  「人生麻,不哭就笑,就算你總是面無表情,年過30一樣會有皺紋,多划不來。」我歎口氣。

  明天的事情讓明天的衛淨雅去解決吧。

  晚上,我和盛夏睡在她那張舒適到極點的大床上。房間窗簾沒有拉上,銀色的月光流瀉到房間裡,又柔又純。

  我看著天花板,始終無法入睡。腦海中不斷閃現著白天的畫面。

  冉傲現在在幹什麼?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孩子應該怎麼辦?這些令人頭大的問題不可抑制地襲擊著我的腦神經,我的頭又開始暈痛起來。

  突然,身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歎息。

  「盛夏,你怎麼還沒睡著?」真是怪事,這傢伙的睡眠質量一向好地讓人驚歎,躺在床上不肖2分鐘就可以入睡,所以皮膚從來都是水靈靈。怎麼今天也陪我失眠呢?

  「既然我們都沒睡,就聊聊天吧。」也許這樣就能阻止我去想那些無解的問題。

  「聊什麼?」她轉頭看向我,眼睛裡反射著月光,亮燦燦的,果然沒有絲毫睡意。

  「對了,你今天也看見宮炎了吧。我覺得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有王子氣質,但是更成熟了,你覺得呢。」

  「是嗎。」盛夏輕輕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盛夏總是對宮炎他們比較疏離。

  「你看見他的腿了嗎?說是在美國出了車禍。雖然復原,但還是有些不自然,好可惜阿。」我歎息著,難道上天就是看不慣完美的事物嗎?

  「對了,算起來,宮炎已經救我兩次了。」不理會盛夏的沉默,我繼續說道:「兩次。如果是早幾年我就可以以身
向許了。」

  盛夏笑看著我:「你就不擔心下胎教嗎?」

  我摸摸肚子:「這就是我的胎教。男女之間的事情太複雜了,我希望他現在就學起,勤能補拙,將來希望他在感情路上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實在不敢想像你孩子以後的樣子。」她打了個寒顫。

  「有什麼好擔心的,女兒就像我,兒子就像……」我突然停住,又想起冉傲了。

  盛夏直視著我。

  我知道她的意圖,不禁埋怨道:「又要逼我面對現實?」

  「難道你一輩子都不說冉傲的名字?難道你一輩子都躲在我家裡?」她的話每次都正中我要害。

  我無奈地歎氣:「我太意外了,我實在是看不出冉傲只有18歲,他的言行舉止明明就是個男人阿。」

  「也難怪,聽說那些天才兒童一般都很早熟。」她附和著我。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在快餐店吃完飯,剛走出店門,他就追出來叫住我,然後把我忘在店裡的那袋新買內衣遞給我。當時好尷尬,連耳朵都快熟透了,道了謝馬上飛奔回去。第二天去為學院活動拉贊助,沒想到他居然就是那間軟件公司的總經理,我想起前一天的事,連脖子都紅了。」我沉浸在回憶中,不禁微微笑:「後來他就開始約我,說是喜歡我臉紅的樣子。」

  「想他了?」盛夏輕輕問道。

  「有點。」我看著月光,深深吸口氣:「但是,更恨他騙了我。」

  盛夏捏捏我的手臂,以示安慰:「也許這是個考驗呢。可能是老天看不慣你們倆太幸福,所以在結婚前來一道測驗題。」

  「那你和葉毅呢,他對你那麼好,他家裡人也那麼喜歡你,什麼阻力也沒有。我看應該考驗你們才對。」

  葉毅即是她的男朋友兼頂頭上司,長得高大魁梧,軒昂氣宇,看上去成熟穩重,一臉正氣。更重要的是對盛夏才叫好,什麼都順著她,從來沒說句重話,不像冉傲,整天就知道對我放狠話。可是這女人偏不識相,人家苦苦追了她一年,才勉強答應,真不知是怎麼想的,不過總算是修成正果。

  她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說道:「也許考驗在後頭吧。」

  「喂,我開玩笑的。一堆人裡慘一個就夠了,你可不要再來陪我。」我連忙叫道。

  盛夏不理會我,轉身看著窗外,似在喃喃自語:「如果每個人的心都有個遙控器,上面有『愛』和『不愛』兩個鍵。這樣就不會愛上不該愛的人,就可以愛上該愛的人。一切由自己控制,可以省卻多少煩惱。」

  聞言,我沉思良久,終於說道:「如果真是那樣,電視劇也就沒有題材,言情小說也會絕種,世界就太無聊了。」

  她看著我,給了我複雜的一笑,然後閉上雙眼。

  一夜無話,我漸漸沉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被一陣門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開門一看,原來是林野和宮炎。

  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頭髮蓬亂,臉上油膩。居然這樣就來給兩個帥哥開門,真是大不敬。只好看著他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們來了,快進來。」

  林野將手中的大袋小袋放在桌子上,回聲喚我:「淨雅,快去洗臉漱口,來吃早餐,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小籠包。」

  宮炎也微笑著走進來:「好點了嗎?」

  看著他溫柔的面龐,我突然回想起昨天我昏迷時額頭上那個輕柔的吻。

  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意識到,難道是宮炎吻了我?!王子似的宮炎吻了我?我不禁臉紅心跳。

  但是仔細一想,宮炎從來只當我是朋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難道是我慾求不滿,然後潛意識裡構造出來的幻象。

  可是那個吻又是那麼真實,現在還能感覺到那片唇瓣的熱度。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陷入莊周與蝴蝶的怪圈裡。

  「淨雅?你不舒服嗎?」見我愣在原地發呆,宮炎擔心地問道。

  「走,快去醫院檢查一下,昨天就勸你不要急著出院,你就是不聽。」林野馬上走來,作勢要拉我往外走。

  我回過神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很好,只是剛睡醒,人有些恍惚。」」

  正在此時,浴室門打開,盛夏低著頭,用毛巾擦拭著頭髮從裡面走出,並且--身上只圍了條浴巾!

  「盛夏!」我驚呼出聲,天阿,我睡得迷迷糊糊地,以為她去上班了,結果她居然在洗澡。

  盛夏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宮炎和林野也在場。頓時呆愣住。而兩個男人也很有風度地移開目光。

  盛夏畢竟是盛夏,立即做無事人模樣,看我們一眼,從容地走進臥室。

  不過,我卻發現,她耳朵紅了。

  客廳裡,我們三個沉默著,尷尬漫溢。

  林野清清嗓子,說了句:「今天天氣不錯。」

  我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快去梳洗吧。我們來燒烤。」林野從袋子中將食物一樣樣拿出。

  「燒烤?」我詫異,現在已是6月,太熱了吧。

  「對,就在院子裡,放心,我們負責在太陽下烤,你負責吃就可以了。」他笑笑。

  我呼口氣:「你一天到晚玩的花樣實在是太多了,既然這麼閒,快追個女朋友才是真本事。」

  他愣了一下,然後自嘲得地一笑:「已經被人追走了,哪裡還有我的份……好了,快去洗吧。」

  他不由分說,將我推進洗手間。我搖搖頭,拿起牙刷,開始漱口。

  透過盛夏家客廳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見外面庭院的情景,驕陽似火,蟬聲呱噪,兩個大男人正抹著汗水在燒烤架邊將木炭點燃,看樣子還高興地很。

  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特別冷,所以總愛在院子裡自己動手弄燒烤。那個時候,整個院子都被積雪覆蓋,雪白一片。我穿了許多層衣服,將帽子圍巾通通裹在身上,不住地跺腳。冉傲笑著抱住我,說我像個大棉球……

  冉傲……

  想起他,心裡一陣沉重的壓抑,纏繞著灰暗的思戀。

  「怎麼了?」盛夏穿戴好,從臥室中走出,將我從灰色中拉回。

  「沒事。」我對她笑笑,然後岔開話題:「對了,怎麼這幾天都沒有看到葉毅?」

  「還在忙李昆的案子。」

  「還沒抓到他們?」我趕緊問道。盛夏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追查李昆那個盜竊團伙。可是卻次次都被他們逃脫。

  「除了李昆,其他的人全被逮捕了。」盛夏平靜地說道:「不過,卻不是由我們警方抓住的。」

  「什麼意思?」我突然想到那天宮炎陰沉的眼神,隱隱感覺到事情不簡單。

  「上週五,我們接到線報,趕到他們的藏身處時,便見到他們被打地七零八落。」盛夏看向院子外面,眼神複雜:「有人故意捉住他們等我們來抓。」

  上週五,心中一抖,那正是我遇到宮炎的第二天,難道,果真是宮炎幹的?為了幫我們報仇?

  我悄悄轉過頭,卻驚訝地發現,宮炎正望向我,眼神深情而壓抑。我臉一紅,慌亂地回過身,心裡亂地如荒園雜草,理菜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趕緊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剛才太陽光太強烈,刺激眼睛,產生幻覺,人家不過是隨便的一瞥。

  再偷偷向外瞄一眼,只見宮炎低著頭,臉上一片平靜,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終於鬆口氣,果真是幻覺。真不知這兩天究竟是怎麼了,總是疑神疑鬼的。

  「你們想吃什麼?我和林野來烤。」此時,宮炎走進屋來詢問。

  「金針菇,牛肉,火腿腸……沒關係,林野全知道,交給他就行了。」我笑笑。林野總是說上輩子是他把我餓死的,所以這輩子用食物來還。現在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盛夏,你呢?」宮炎轉頭輕聲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盛夏不領情,越過宮炎,走了出去。

  「盛夏一向喜歡曬太陽。」我連忙打圓場。

  宮炎毫不在意,溫柔地笑笑,跟了出去。

  陽光漸漸猛烈,看地出外面的溫度也逐漸升高,特別是燒烤架上冒出的白煙,將一旁的景象扭曲,看上去像熱帶沙
漠的情景。而屋裡則開著空調,清涼似秋。真是冰火兩重天。

  「餓了吧,快來吃。」林野拿著盤子進來,果然,裡面全是我愛吃的,真沒看錯他。

  「謝謝,快過來喝杯冰水。」林野的T恤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肌肉輪廓顯現出來,看地出平日訓練有素,但又絕非健美先生那種過分的發達,是一種含蓄的強壯。汗水沿著他古銅色的肌膚紋理流下,看上去野性十足。

  林野依言走來,走在我身邊,看著我吃著,問道:「身體好點沒有?」

  「早好了,我的身體從來就健康。不然就白吃你那麼多年東西了。」我抬頭說道。

  他看著我,忽地一笑,然後抽出紙巾輕輕替我擦拭嘴角:「嘴邊都是辣椒醬,都要當媽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我接過紙巾,不好意思地笑笑。

  「以後打算怎麼辦?想好了嗎?」他止住笑,認真地看著我。

  「不知道。」我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著牛肉,為什麼都要問我呢?我才是最渴望知道答案的人阿。

  「那個混蛋,明明是個毛頭小子,居然還敢騙你跟他結婚,真是活地不耐煩了!」林野突然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教訓他!」

  「不要!」我連忙拉住他的手臂:「你想幹什麼?!」

  「捨不得?」他突然按住我的手,眼中有些不知名的東西在流轉著:「你還愛著他嗎?」

  彷彿被他掌心的溫度灼傷。我慌忙地想將手抽回,但被他緊緊按住。情況怪異而尷尬。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這和你沒關係!」

  他愣住,握住我的手陡然一鬆,一絲痛心爬上眼中,他自嘲著:「是阿,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自知失言,連忙解釋:「林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這種事情,最好還是當事人自己解決的好。你別傷心,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外人的……」

  他看著我,然後摀住胸口,突然大笑起來:「衛淨雅,你,你還當真了?看你剛才的表情,笑死我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我說笑的,逗你玩呢!」他摸摸下巴,奸笑著:「不過,那個臭小子整天陰沉沉的。從來就看他不順眼,不如就趁這次機會教訓他一頓。」

  居然,被騙了,我瞇起眼睛,惡狠狠地說道:「你不會有好報的!」

  他一聽,斂住笑容,低下頭,苦笑著:「幹我們這行的人,還會有什麼好報?」

  一看他的情狀,我立即慌神了:「林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咒你的,我是烏鴉嘴。你人這麼好,又這麼帥,一定會有好運氣的……」突然發覺他的肩膀在不自覺地抖動,猛然醒悟:「你又騙我!」

  他笑倒在沙發上:「衛淨雅,人家說懷孕的女人容易大腦缺氧,你果然是其中的典型。」

  「呵,那你一定沒聽說過,懷孕的女人情緒激動,千萬別惹她們吧。」我奸笑著,使勁掐著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錯了,女俠饒命!我的電話來了。」他痛得咧嘴。

  我滿意地拍拍雙手,放他去接電話。

  「喂……什麼?」他收起笑容,坐起身子:「我馬上就來。」

  「出什麼事了?」此時,宮炎進來問道。

  「有幾個不知死活的來砸場子,我去看一下。」他站起身來。

  「我們一起。」宮炎放下盤子。

  「不用,就那幾個小子,用得了你出馬嗎?」林野忙攔住他:「你留在這裡幫她們收拾架子。」

  「好,你小心點。」宮炎拍拍林野的肩。

  他們兩個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就像親兄弟一樣,一起出生入死了好幾次,有時候看著他們情深意重,真的有些感動。

  「兄弟,要小心的是你阿。」林野歎口氣,舉起袖子,展現出手上的瘀青:「我們的這個孕婦現在荷爾蒙失調,情
緒激動,千萬別惹她。看,這就是下場。保重了。」

  我氣地深吸口氣,這個林野,看我下次怎麼收拾他。

  吃完了飯,宮炎幫著收拾好東西,看著盛夏冷冰冰的態度,只好離去。

  「其實他們人很好的,雖然是道上混的,但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還救過我們,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拋下成見呢?」待宮炎走後,我對盛夏提出疑問。

  盛夏是個爽直的人,喜歡或者討厭都掛在臉上。

  她低著頭,一直默不作聲,許久之後,輕輕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扔下這句話,盛夏端起碗筷,轉身進入廚房。

  我無力地歎息著,無法勉強她去喜歡他們。

  畢竟,她有她的自由,她有她的理由。

  突然,在地上發現了宮炎的車鑰匙,一定是剛才搬東西時掉在地板上的。趕緊拾起給他送去。

  剛走到拐角,便看見返回的宮炎。他受傷的右腳依舊有些僵硬,但卻絲毫不損他的高挺與軒昂,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自信。

  「回來找這個?」我舉起手中的鑰匙,向他晃晃。

  「謝謝。」他接過鑰匙。

  「你也太粗心了,哪天車被人偷了才知道厲害。」

  「謝謝了,還讓你送出來。」他抱歉一笑。

  「沒關係。」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吃太多了,散散步也好。」

  之後的那瞬間,靜默充斥著四周的空氣。我們彼此對望著,默默無言。回想起自己今早的胡思亂想,心中突而有些尷尬。

  突然,他伸出手,安慰似地摸摸我的頭髮:「淨雅,開心點,一切都會好的。」

  看向他一眼的真誠,我終於相信,有時候,溫柔真的可以刺中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這兩天,不管是多麼痛苦,我都拚命忍住,但現在,宮炎的一句話就讓我鼻子陡然一酸。

  「謝謝。」我低下頭,讓自己微紅的眼眶隱藏於陰影之中。

  「我先走了。快回去休息吧。」他叮嚀著,轉身潛入夜幕之中。

  失神地望向宮炎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真的如他所言,一切都會好嗎?

  「聊地很開心麻?」冷冷的音調在身後響起。

  猛地掉頭一看,身後赫然站著--冉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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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09:27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7-6 09:21 AM 編輯

  chapter3

  只見他緊抿著唇,一臉冰霜。

  「你來幹什麼?」我頓時拉下臉來,要比誰冷是吧,你下冰霜,我就下冰雹!看誰厲害。

  「我打擾到你們敘舊了嗎?真是對不起。」他臉色越來越陰沉,語氣怪異。

  「我聽不懂你的陰陽怪調,失陪了。」我轉身走回。

  也許冉傲誤會了剛才宮炎安慰我的動作,但現在的我沒有心情,也沒有必要跟他解釋。

  可是冉傲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迎頭看向他,看他究竟要把我怎麼樣。

  冉傲看著我,漸漸平靜下來,他垂下頭,低聲道歉:「對不起。」

  他的臉色很不好,下巴上也長出了青色的胡莊,可以看出昨晚根本就沒睡覺。我突然有點心痛。

  「淨雅,我們回去好嗎?」他將我的手拿到嘴邊,不停地親吻著,語氣像個作錯事情的孩子。

  我看著他懇求的眼神,搖搖頭,無力地說道:「冉傲,我居然比你大4歲,我突然間就有種自卑感,想起這件事情我的胃就像是被堵住一樣,很難受。真的。」

  更重要的是,冉傲不再是冉傲了,他像時光倒流一樣縮小6歲,陡然陌生了起來,我真的不能相信一個18歲的人可以承擔起父親與丈夫的角色。強烈的不安全感在我心中衍生,蔓延至而滿漲。

  「那以前我讓你有這種感覺嗎?」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豪不鬆開。

  「那不一樣!」我閉上眼睛,拚命搖頭。

  那不一樣,以前我可以在他辦公時窩在他懷裡盡情撒嬌,因為我死也沒有想到他只有18歲。

  那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冉傲捧起我的臉,焦急地問道:「淨雅,你看著我,仔細看著!我還是我,我沒有變,一個24歲的男人該經歷的我都經歷了:讀書,上學,工作,戀愛,我和他們都一樣。淨雅,不要因為我的年齡就否認我的一切!」

  我無法思考,腦子裡絞成一團,只能無意識地搖著頭,將他推開,大叫著:「冉傲,真的不一樣了!我們回不去了!」

  他看著我,眼中顯出痛苦的神色:「不一樣,是不一樣,因為你真正愛的男人出現了!他回來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什麼是……我真正愛的男人?」

  「宮炎。」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你一直愛著他,你一直在等著他。」

  胸中怒火倏然升起,我衝他大喊:「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和宮炎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就算我暗戀過宮炎,那也多年前的事情了。還有什麼我在等宮炎之類的,完全是胡說八道。

  他冷笑一聲:「如果什麼都沒有,為什麼那天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訴我是他送你回家?為什麼你才住到盛夏家裡,他
就找上門來噓寒問暖?為什麼他剛才對你那麼親熱,你還樂於其中?」

  當人生氣到一定程度時,心中反而會異常平靜,如同現在的我--仰起頭,迎視著他:「原來你特意守在這裡,就
是為了隨便為我找個過錯,然後讓我不得不原諒你。冉傲,你好卑鄙。」

  他忽地瞪視我,凌厲的眼神中有著不易察覺的傷痛:「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的人?!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我直視著他:「一個18歲的騙子,還有資格談信任嗎?」

  話音剛落,他猛地抓過我的肩,將我固定在牆上,不顧一切地俯身向我吻來。他的唇直直撞上我的,我感受到它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著。

  猛烈的碰撞讓麻木在我的唇上蔓延,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我開始奮力掙扎,可卻不能撼動他分毫,我偏過頭,讓嘴唇暫時脫離他的控制,大叫著:「冉傲!放開我,放開我,你聽見沒有!」

  他置若罔聞,反而用手捧住我的臉頰,讓我無法動彈,看著他慢慢靠近,我只能閉上雙眼,緊咬住嘴唇,心中又恨又氣。

  「放開她!」正在此時,一道怒吼傳來。

  緊接著,冉傲鬆開了我。

  睜眼,只見面前站著怒火沖天的林野。

  他死死地盯著冉傲,眼中滿是憤恨。

  「林野。」看見救星,我連忙向他跑去。

  冉傲一見,臉色鐵青,作勢要將我拉回。

  可林野挺身擋在我面前,順勢推了冉傲一把:「你來幹什麼?」

  「來找『我的』未婚妻,還需要你的准許嗎?」冉傲嘴角牽起冷冷的笑容。

  林野被激怒,猛然捉起冉傲的衣領,咬牙說道:「你以為淨雅還會和你回去嗎?你以為你是誰?」

  「那閣下又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干預我們的事情?」冉傲揚起眉毛。

  「就憑這個!」林野說完便揮出一拳,打在冉傲左臉上。

  我驚呆,忍不住驚叫出聲:「冉傲!」

  冉傲的嘴角被打破,正往外滲血,看地我心驚膽戰。只見他用手擦去血跡,冷笑一聲,猛地還了林野一拳。

  隨後,兩人你來我往,打了起來。怕拳腳無眼,傷到孩子,我也不敢去勸架,只能躲在旁邊乾著急。

  「別打了!你們兩個住手!」我大聲叫喊著,可是激戰中的他們根本就聽不見我的話。

  眼看他們越打越厲害,我心急如焚,只好趕緊到屋裡把盛夏叫出來。

  盛夏一見,皺起眉頭,二話不說,立刻端出盆涼水,朝著冉傲和林野潑去。

  兩人正在酣戰,突然被從天而降的涼水一激,呆愣在原地。

  總算是住手了。

  「再打就跟我回警局,裡面地方夠寬敞。」盛夏看著他們,一臉冷然,真是漂亮。

  他們兩個悻悻然地看著對方,慢慢冷靜下來。怕他們再次動手,我趕緊站在他們中間,盡力將兩人分開。

  「淨雅,跟我回去。」冉傲突然握住我的手,

  「憑什麼?」林野拉住我另一隻手。

  「憑他肚子裡有我的孩子。」冉傲瞇起眼睛。

  林野咬著牙,狠狠瞪視著冉傲,毫不放鬆。

  空氣一陣凝滯,形勢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兩人互瞪著對方,無意間加重了施加在我手上的力量。

  我疼地大叫:「全給我放手!痛!」

  聞言,兩人立即放手,我趕緊揉揉疼痛的雙手,不用說,明天肯定有瘀青。

  不能再讓他們這麼耗下去。

  我轉身面向冉傲,平靜地說道:「冉傲,你走吧。」

  冉傲白皙的膚色讓他臉上的幾處青紫更加明顯,更加嚇人。他看著我,就這麼一直看著我,眼中閃過憤懣,幽恨,隨即是黯然。他抿緊嘴唇,這個動作讓他的傷口又再裂開,鮮血緩緩流下。

  他對我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處理完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以為宮炎還在你們這,就回來,正好幫你教訓他。」宮炎坐在沙發上,任由我幫他清理傷口。

     「以後你們不准再打架了。」我皺起眉頭。

  「心痛他還是心痛我。」林野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低下頭,輕輕說道:「不論你們誰贏誰輸,我都不好過。」

  隔了很久,林野歎口氣:「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和他打了。只要……他不太囂張。」

  我立刻綻開笑顏:「謝謝。」

  「那就開心點。」他笑著揉揉我的頭髮。

  「有你,盛夏,還有宮炎,我很開心。」這是真話,人生得一知足已,我這一輩子就得了3個,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滿足了,夫復何求。

  他躺倒在沙發上,歎息著:「還以為就我一個人,結果你還加上後面兩個名字,真是讓我傷心阿。」

  「好好好,有你我就很開心。行了吧。」我馬上改口。

  他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我:「真的?」

  「真的。」我無奈地搖搖頭,林野有時還真像小孩子。

  「好了,該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他握握我的手,站起身來。

  我送他走出大門,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著桌子上的碘酒,藥膏發呆。

  「在擔心冉傲?」盛夏突然問道。

  被她猜中了。

  「回去看看吧。」她說:「冉傲的傷也不輕阿。」

  回想剛才確實是對他太絕情了,再想到他的傷,心中隱隱作痛,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回去一躺。

  盛夏開車送我到家門口,讓我自己進去,她在外面等我。

  我看著這棟房子,看著院中的鞦韆,突然一陣悵然,不過是離開一天,怎麼卻感覺那麼長久呢。

  輕輕打開房門,心中頓時一緊--眩關處赫然有雙高跟鞋!不屬於我的高跟鞋!

  趕緊走進屋子,只見桌上倒著幾個空酒瓶,地上還有碎玻璃片,整個客廳瀰漫著一大股酒味。突然,樓上的臥室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一下子蒙了,腦袋裡嗡嗡作響。難道冉傲他……將其他的女人帶回家,帶進我們的臥室,睡在我們的床上!

  我放輕腳步,慢慢上樓。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嘴唇不住發抖。

  我知道我在恐懼。

  臥室門是虛掩著的,我屏住呼吸,躲在門邊向裡面張望。

  只一眼,只看了一眼,我便差點暈倒在地。

  那個女人,居然是胡儀已!

  而冉傲,他居然,居然緊緊抱著她!

  就算看不見,我也知道自己是面如死灰。

  完了,冉傲,我們完了。

  腦海中只是不斷迴響著這一個念頭。

  「冉傲,你喝醉了。」胡儀已在笑,笑得很美,笑聲中有無限的欣喜。

  「……沒有,醉沒醉只有我自己知道。」冉傲緊緊抱住她,像怕她突然消失。

  「你真的醉了,冉傲,我去給你倒杯茶,好不好。」

  「不要走!」冉傲大叫著:「淨雅,不要走!」

  聞言,我像是死刑犯人在行刑前的最後一秒得以無罪釋放一樣,全身的血液又能自由流動了。

  原來,都是酒精的罪過,害我死了多少白細胞。

  再看過去,胡儀已的臉一下僵住,她使勁將冉傲推開,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是胡儀已!不是衛淨雅!你看清楚!」

  冉傲搖搖頭,使勁睜開眼睛,終於看清面前的人並非是我,於是冷聲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冉傲!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會愛上比你大的女人嗎?可是你卻和衛淨雅在一起,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胡儀已站起來,對著冉傲大吼。

  冉傲無力地躺倒在床上,慢慢閉上眼,輕輕說道:「因為……你不是淨雅。」

  說完,酒力上來,冉傲慢慢昏睡。

  眼淚一下湧上來,感動,欣慰在心中漫溢。

  胡儀已摸著冉傲的頭髮,臉上顯出怪異的表情,輕聲說道:「衛淨雅。你只要她對嗎?可是……如果她看見我們睡在一起……也就不會要你了。」

  說完,她緩緩站起身,拿起冉傲的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看來她想要通知我來觀看一場自編自導的戲。

  果然,口袋中的手機開始震動。

  反正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我就讓她把花樣一次性耍完。

  趕緊輕步走到隔壁的房間,關上門,深吸口氣,確定聲音鎮定無恙,我接通電話:「喂。」

  「衛淨雅嗎?」她問道。

  「對,你是誰。」演戲我也會。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前幾天我才告訴了你冉傲的秘密阿。」

  「胡儀已?這不是冉傲的手機嗎?為什麼在你這裡?」

  「因為他現在就睡在我身邊,應該說,是我和他正睡在……你們的床上。」她笑了一聲,但聽地出沒有絲毫笑意:「說實話,這張床確實很舒服。」

  「那又怎麼樣?」我平靜地問道。

  她愣住,沒有想到我會這麼鎮定,隨即激動地說:「你聽清楚沒有,冉傲現在就在我身邊睡著。他說他很累,他說是你用手段懷上孩子,逼他娶你。他說如果不是你懷了孕,他根本就不會在乎你!做女人做到你的份上真可悲……」

  她再也說不下去,因為我再也聽不下去了:我一掌推開臥室門,走進去。

  「可悲的是你吧。」我看著震驚的她說道。

  完全沒有想到我會從天而降,她愣在原地,手一鬆,手機掉在地上。

  「想讓我氣急敗壞地趕來,看見你和冉傲脫光衣服睡在床上,讓我氣憤難抑,然後躲藏起來,永遠離開冉傲?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你以為之後你就可以和冉傲在一起了嗎?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會讓他恨你入骨嗎?」 我怒斥道。

  胡儀已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幽幽地說道:「我寧願他恨我!這樣至少他會記得我!」

  我靜靜地看著她:「才怪,被愛的人所恨才是生不如死的。」

  聞言,她像是被雷擊一樣,隨後一下子哭出來:「我那麼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年齡。而你呢,瞻前顧後,巍巍
縮縮,我比你有資格愛他多了!可為什麼他會選擇你?為什麼!」

  胡儀已衝出房門。

  我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替冉傲理清額頭的亂髮,他的臉上掛了彩,卻絲毫沒有減損他的俊秀,難怪會有女人為他
那麼著迷。

  突然,他抓住我的手,我吃了一驚,但仔細一看,他雙眼依舊緊閉,眉頭輕蹙,只是喃喃念道:「淨雅,別走……淨雅……」。

  我握著他的手,冉傲,我也不想走,我真的離不開你。

  但是,我現在真的很亂,我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真實的你,現在的我還想不通,悟不透。

  「沒事吧。」背後突然傳來盛夏的聲音,她走進來:「剛才看見一個女人哭著衝了出去,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

  「那是胡儀已。」

  「她想來趁虛而入,結果失敗。」盛夏猜出事情經過。

  「她說,她比我更有資格愛冉傲。」嗅著冉傲身上的濃重酒味,我輕聲說道:「她說地對。」

  「只可惜愛情不能等價交換,否則人人都會快樂。」盛夏看著窗外,歎口氣,隨後問道:「今晚你就在這嗎?」

  搖搖頭,我還沒有辦法面對冉傲。

  拿出醫藥箱,處理好冉傲臉上的傷,再幫他換好睡衣,我偕同盛夏離開。

  只是,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一陣狂風暴雨之後,陽光一改往日的放肆,變地柔和起來。微風將空氣中涼爽的濕意吹拂到臉上,愜意無比。我坐在公園長椅上,看著地上的積水,那裡面反射著整個天空。

  「又在發呆?」頭頂被輕輕一拍,絕對的林野手法。

  「喏,汽水。」他將汽水遞到我手上,然後在我身邊坐下,又順手輕拍下我的頭。不知為什麼,他從來都喜歡這麼做。以前的我不服氣,非要踮著腳尖報復回來,弄地自己手酸腳痛。後來漸漸習慣了,也就任由著他把我的頭當木魚敲。

  「敲孕婦的頭,可是會容易流產的。」我嚴肅地看著他。

  林野的臉「刷」一下變白,急忙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我收起一臉正經,壞壞地笑著:「假的阿!」

  他深吸口氣,瞇起眼睛,危險地盯著我,眼神冷得讓人發覷。

  睹此情狀,哪些和他不熟悉的人一定會嚇得半死。不過,我當然清楚他是只紙老虎,至少在我面前是。

  「好了,好了,別氣了阿。」我笑著揉揉他的頭髮。

  林野嘴角一勾,無奈地搖頭笑著:「真拿你沒辦法。」

  我勝利地眨眨眼,然後問道:「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剛才和宮炎到了盛夏家,才知道你出來散步了。看你那麼久都沒回去,怕你出事,就順道來找你了。」他張開雙臂,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仰面朝著陽光,臉上的傷為他增添另種頹廢狂野的味道。兩個少女從旁邊走過,偷偷用愛
慕的眼光看著他。

  「淨雅。」他依舊閉著眼睛:「你會和那小子和好嗎?」

  我靜默了。

  我不知道。

  「是擔心孩子沒有爸爸嗎?」他睜開眼睛,眼中流轉著某些不知名的東西。

  我咬著嘴唇,依舊無言。果真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林野直直地看著我,臉上有種堅定的閃光:「淨雅,我們結婚吧!」

  我微張著嘴,呆若木雞,結婚?我和林野?

  不理會我的呆滯,他握住我的手,繼續說道︰「我們可以離開這裡,到其他國家去生活,忘了這裡的一切。」

  見我毫無反應,他焦急地保證:「你放心,我們結婚後,我一定會疼愛他,照顧他,視他為己出……你不信?」

  面對如此誠懇而認真的表情,我怎能不信。

  我環住他的脖子,將頭擱在他肩膀上,林野愣了一下,隨即將我抱住。

  眼睛有些濕潤:「林野,謝謝你。從以前開始,你就一直照顧我……當然,也經常沒事打擊我,把我的頭當木魚使,和我搶東西吃……但是,真的很謝謝你。」

  「你同意了?!」他抓住我的雙臂,將我拉離他的懷抱,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聲音裡充滿顯而易見的驚喜:「你答應和我結婚了?!」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輕搖搖頭:「我不能答應。」

  手臂上的力量頓時一鬆,林野的眼中,有些剛升起的東西落下了,消逝了。

  「林野,我知道你夠義氣,夠朋友。但這件事,是你幫不了我的。」我握住他的手,說道:「你以後會遇到你愛的女人,如果你和我結了婚,那等她出現時,你就沒戲了。」

  話雖如此,但心中不禁暗暗讚歎,真是好兄弟,為了友情,居然連我都敢娶。

  林野直盯著我,似乎要看入我的身體,而手上傳來的不屬於我的微顫,顯示出他罕見的緊張與慌亂。我隱隱預感到一絲不妙。

  「淨雅,我……」這時,林野的視線忽然一轉,移到我身後。

  這種凜利而無奈的眼神--實在太熟悉了--出現在每次冉傲在場時。

  莫非是……

  緩緩掉頭一看,果然,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只見冉傲一臉平靜,嘴角含笑,波瀾不驚的眼神輕輕覆蓋在我緊握住林野的右手上。

  心裡一慌,絕對不能再讓他們待在一起,不然言語不和又要動手。

  「林野,你先回去,我和他談談。」我連忙對林野說道。

  避免他們繼續發生衝突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將兩人分開。

  可林野紋絲不動,緊皺的眉頭和擔心的神色表明了他的不贊成。

  「林野,我一會就回去。」我乞求似地看著他。

  終於,林野無奈,給了冉傲一個警告的神色,隨即起身離去。

  放心地呼出口氣,我轉身看向冉傲。

  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他伸出手將我額頭上的一縷頭髮捋到耳後,柔聲問道:「其實昨天我來,是想問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垂下眼睛:「好多了。」

  「昨晚是你來為我治傷的?」他問道。

  我點點頭,也不準備向他提起胡儀已的事情,沒有必要。

  冉傲輕歎口氣,幽幽說道:「早上醒來,看見臉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以為你還在屋子裡,趕緊起身到處找你。後來,又以為你是出去買東西,一直等到中午,這才相信你不會回來了。」

  語氣中的落寞與黯然讓我的心臟陡然一陣疼痛。

  「以後不要喝酒了。」我顧左右而言他。

  「別生氣,以後我不喝就是了。」冉傲雙手輕環我的腰,耳朵緊貼著我的小腹:「讓我聽聽孩子的動靜。」

  傻瓜,早就說過,懷孕四個月以後才能感到胎動,可他就是不信,還偏說自己能夠聽見。低頭看著他柔順而清爽的
頭髮,嗅著那熟悉的洗髮精香味,我不由地伸出手,想和以前一樣撫摸他的髮。

  「淨雅,我們回去吧。」他悶悶的聲音突然傳來,心臟猛地一頓,伸出的手停駐在半空中。

  我被驚醒,猛地收回了手,輕聲問道:「回去,回到哪去?回家,還是回到……我不知道真相之前?

  他的手輕輕在我的小腹上劃圈:「你還是那麼在意我的年齡?」

  「對。」我誠實地回答:「我在意你只有18歲,我在意你騙了我,我在意事情居然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冉傲,我
沒有辦法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他抬起頭來,滿眼的悲傷,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希望……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我。」

  我恍惚地點點頭,如果沒有遇見他,就不會愛上他,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猶豫,這麼混亂了。

  聞言,冉傲的眼睛倏然一縮,像被我的話刺傷。睹此情狀,我開始有些後悔,急忙將眼神移開,心中忐忑不安。

  寂靜突如其來,像是持續了一個世紀。

  終於,他堅定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不管你想怎麼樣,總之,我絕不會對你放手的。」

  我低下頭,看著腳邊的積水坑,裡面的天空,突然一片陰霾。

  好不容易將冉傲打發走,我鬱鬱不樂地返回盛夏家中。剛要推開門,便聽見裡面傳來林野和宮炎的交談聲。以為他們要談論幫派的事情,便決定迴避。正在此刻,我的名字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中,好奇心將我固定住。

  「宮炎,你真的決定了?」

  「其實四年前在淨雅生日那天我便決定要告訴她,可是我失約了。因為那場意外,我受了重傷,不得不去美國就醫。」宮炎果斷的回答讓我納悶,到底要告訴我什麼?還有,宮炎不是說去美國是為了留學?難道裡面另有內情?

  「可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林野的聲音有些猶疑。

  「我明白。」宮炎輕聲說道:「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愛她。」

  呼吸忽然停滯,我不敢相信我所聽見的--宮炎愛我?!

  「當聽到她差點遇到危險時,我恨不能將那些人碎屍萬段。」宮炎的聲音冷冷的,充滿暴戾,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放心,李昆已是強弩之末,早就派出全部兄弟去找他了,不出三天,一定可以找到,然後叫那個混蛋生不如死。」林野咬牙說道。

  「林野,你知道這四年來我在醫院裡是怎麼度過的嗎。」宮炎平靜地說道:「當醫生宣佈我站起來的幾率只有百分之十時,我是高興的。因為這意味著我有百分之十的機會來到她身邊。為了這微小的幾率,我經過了十幾次劇痛難耐的手術;每天大半部分時間都用來練習走路,不停地摔倒,再不斷地爬起。經常摔地頭破血流,身上總是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瘀青。但我沒有覺得苦和累。我只希望可以重新站起來,有資格待在她身邊保護她。林野,我已經等了四年,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宮炎深情的聲音在我耳畔迴旋著,漸漸飄遠。

  我慌亂地捏住衣領:這一切是真的?宮炎愛我?!愛了我四年?!怎麼會這樣呢?

  原來,那個吻是他的。

  原來,那個眼神是確實的。

  原來,他愛我。

  「淨雅?幹麻站在門邊,怎麼不進去?」身後突然傳來盛夏的聲音。

  「哦,我……胃有些不舒服。」我趕緊掩飾著:「所以在門外站站。」

  盛夏邊開門,邊回頭問道:「要不要去醫院?」

  「不是,可能是……肚子餓了吧,什麼時候吃飯阿?」我岔開話題,跟著她進門,林野和宮炎立即噤聲。

  「我們去吃火鍋吧。」林野建議。

  「算了,你們出去吃吧。我有些累了,在家裡隨便吃點就可以了。」想到要和宮炎待在一起,我兀自緊張起來。

  「怎麼回事,是不是那混蛋又欺負了你?我就說不該讓你單獨留下的。」林野皺起眉頭。

  「沒有,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趕緊搖頭否認。

      「剛才你都好好的,怎麼和他談話回來就不對勁了?這個臭小子,下次別讓我看見他!」林野一臉氣憤。

      「我開玩笑的,吃飯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錯過呢?走吧走吧。」沒辦法,不想讓事情變大,我只好硬著頭皮和他們來到餐館。

  只是,也許是心中有鬼,總感覺今天的氣氛有些怪怪的:我自不必說,因為不敢與身旁的宮炎對視,只得埋首於面前的碗碟之中;林野則不停地灌自己酒,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還不時給我個古怪的眼神;盛夏和宮炎則不發一言,靜靜用餐。整個包間中只聽見碗筷不時發出的輕微碰觸聲。

      「淨雅,你沒事吧,怎麼不吃菜?」宮炎關心的詢問打破一室寂靜。

  突然被他問到,我有些不知所措,忘了有個成語叫欲蓋彌彰,趕緊夾菜強辯著:「沒有阿,我在吃。」

  「你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發燒了?」一旁的林野將手覆在我額頭上,皺眉問道。

  「有嗎?……你臉才紅吧,喝那麼多酒。」我支支吾吾地掩飾著,慌忙地想撫去他的手,一不留神將手邊的茶杯打翻,滾燙的茶水順著桌布全流到裙子上。

  「阿,好燙!」我被突然的疼痛感刺激得站起,慌亂中腳絆到凳子,耳邊立刻充斥著林野和盛夏急切而恐懼的叫喊:「小心!」。

  可是,我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直直向後倒去。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次玩完了。

  危急關頭,一雙手臂迅速將我摟住,我順勢倒在來人安全而寬闊的懷抱中。

  「別怕,沒事了。」宮炎溫柔的話語夾帶著他身上淡到幾不可聞的檀香味,讓我因受驚而劇烈跳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我只希望可以重新站起來,有資格待在她身邊保護她。」深情款款的話語猶在耳邊。抬起頭,看著宮炎臉上淡定而溫熙的笑容,一瞬之間,我彷彿又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個每天清晨都強打精神起床,抓緊時間打扮,只為在進教室時能漂亮地走過他身邊的自己;那個一下課就跑去和他後排的女生大聲談笑,以此吸引他注意的自己;那個即便是他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也會讓心臟怦怦直跳的自己。

  那個已經失蹤好久的自己。

  「淨雅,沒事吧?!」盛夏立刻來到我身邊,將我拉出混亂的漩渦。

  「有沒有燙到?!」林野拿過餐巾想替我擦拭。

  「沒事,沒事,我去洗一下。」扔下他們,我快步走到洗手間。打開水籠頭,使勁擦洗著裙子上的污跡。

  但無論我如何努力,米色布料上,那一片茶色的痕跡卻依舊鮮明地存在--就像是那些遠去的記憶。

  我放棄努力,看著鏡中迷茫的自己,心中惘然不已,如果當初,我們能讓對方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有機會在一起嗎?

  心中又是絲縷交結,不願再重蹈迷亂的境地,我用力甩甩頭。

  衛淨雅,不要再想,不能再想了,想想冉傲……唉,算了,想他更頭痛。

  洗手間是不能躲一輩子的,整理下心緒,我準備回到房間去做一場消極的面對。誰知一打開門,便看見宮炎立在門外。心中一緊,我不自覺地捏緊手掌--他要幹麻?

  「淨雅,我有話對你說。」宮炎上前一步,認真地看著我。

  我呆立在原地,手足無措--不會是想說我剛才聽見的那番話吧。

  「淨雅?」見我沒有反應,宮炎開始疑惑。

  「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吧。」我拔腿就跑,說是消極面對就要消極面對。

  「淨雅,等一下。」他攔住我,溫潤的眼中充滿懇求:「我知道你剛才在門外聽見了我和林野的話。」

  我頓時手足無措,像是被當場捉住的小偷。

  在那一刻,我希望有個人能來阻止他說下去,就算用10年壽命來換也情願。

  女人果然還是必須有個死黨的。在這危急關頭,盛夏聽見我的心聲,急急忙忙地向我們衝來。

  「怎麼了?」宮炎伸手攔住她。

  「我看見李昆在外面,這次一定不能讓他逃走!」盛夏推開宮炎,向前跑去。

  「淨雅,你先送林野到回盛夏那裡,我等會來接他。」囑咐完畢,宮炎迅速追隨盛夏而去。

  看著他離開視線,我大大送了口氣。還好,逃過一劫。

  不過,回到包間裡,看著醉地一塌糊塗的林野,我可就不這麼想了。

  忍受著熏人的酒氣,總算將林野扶到了家門口。好重阿!一身的肌肉全壓在我身上,當真欺負我現在是兩個人阿。

  將不省人事的林野靠在牆邊,準備掏出鑰匙開門。剛一放手,林野腳便一軟,「咚」的一聲,頭撞到了旁邊的信件箱,隨後倒在地上,靠牆而坐,頭低垂著,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死了!肯定摔得不輕。

  我趕緊蹲下身子,揉著他頭上的傷口:「林野,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千萬別怪我阿!」

  須臾之後,他吃力地睜開眼,迷糊地看著我,低聲問道:「你……你是誰?」

  「淨雅阿!林野,我膽小,你可不要嚇我。」我忐忑不安地將他扶起。糟糕,不會是腦子摔壞了吧?
  「淨雅,你是淨雅!」他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像是穿破了迷霧一般,看著我的雙眼也清晰起來。

  終於放下心來,我就說這傢伙整天刀裡去,槍裡來的,這輕輕一摔怎麼會有事呢?看他已經能清醒地站起,我轉身準備開門。

  突然,他從身後將我狠狠抱住,沉重的喘息混合著酒精的氣味,噴在我赤裸的頸脖之上,我不由地打一個寒顫。

  只聽他清楚地在我耳邊說道:「淨雅,真的,我們結婚吧。」

  「林野,你醉了,快放開我,讓我開門。」我努力掙扎著,他的舉動讓我無端地恐慌。

  「我沒有醉!」林野突然大吼一聲,像是吼出了多年來的隱忍。然後將我調轉過身子,逼迫我直視著他的雙眼,在那裡面,有種拋擲一切的瘋狂:「我愛你!你所謂的那個我愛的女人,我早就遇到了,那就是你!衛淨雅!從一開始,我就愛你,你知不知道!」

  心臟迅速跳動著,血液開始在我身體中胡亂遊走。桔紅的燈光朦朧地投射下來,讓這一切都變地不太真實。我開始
懷疑,也許醉的人是我,所以才會出現這些幻覺。

  鑰匙掉落在地上,一陣清脆的撞擊聲穿過虛幻將我驚醒。這才發現林野的唇正緊貼著我的頸脖,重重地親吻著,吮吸著。

  那麼放肆而熱切的親吻,那麼絕望而無奈的吮吸。

  我奮力掙脫,卻無濟於事:我的雙手已被他只手禁錮,舉高放在頭頂。他的唇慢慢向下移動,開始進攻我的前胸,沉重的喘息聲以及肌膚上的碰觸刺激,引發我陣陣顫粟。

  「林野!不要這樣!」我哭叫著,掙扎著。

  「淨雅,我們到其他地方把孩子生下來。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們,把你們當珍寶一樣愛護的!」他輕輕吻
去我不知何時落下的淚珠,用唇堵住我的哭泣,撬開我的唇齒,向內裡探進。

  他滿身的酒氣,灼人的體溫,堅硬的肌肉,狂暴的動作將我帶進窒息的深淵。

  我拚命地掙扎,但無濟於事。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我無法呼吸,只覺得自己臨近崩潰邊緣。

  突然,林野被人從後拉開。

  呼吸陡然一鬆,我撫住胸口,緩過氣來,背靠著牆壁滑下,蹲在地上,不住啜泣著。

  再定睛一看,頓時心又涼了半截:只見冉傲臉色陰沉可怖,揪住林野的衣領,舉拳狠狠向他臉上揮去。

  林野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他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跡,掙扎著想站起。卻不知因為醉意還是冉傲那毫無預警的彷彿用盡全身力氣的一記重拳,讓努力成為徒勞--他重又摔倒在地。

  他看著我,眼中有著最後的希望,喃喃說道:「淨雅,不要跟他走。求你……別走。」

  一個高我一個頭的男人,一個即使右手骨折也死撐著一聲不哼的男人,一個寧願被打到半死也不肯向對手求饒的男人,居然對我流露出那種讓人辛酸的懇求。我再也忍不住,忘記了剛才的害怕,伸手想去扶起林野,卻被冉傲一把拉回。

  「不准再碰他!」冉傲緊握住我的手,拉著我離開。我的反抗在他危險的神色下自動瓦解,只能被他拉著走到巷口,然後被強制塞進車裡。

  「不行,林野醉地太厲害,不能讓他單獨在外面,太危險了!」我試圖打開車門,卻被冉傲給按住。

  「讓你們倆待在一起才危險。」冉傲不顧我的反對,突然發動車子。

  「你什麼意思?不相信我?」

  「相信那個強吻你的男人就是你所謂的好朋友?」他注視著前方,冷笑一聲。

  「是誤會!林野他醉了!」我無力地解釋著,企圖將一切意外都歸結於酒精。

  「就是醉了才會顯出原型!誰都看得出他對你不一般,就你這個笨蛋還迷迷糊糊的!」冉傲氣急敗壞地數落著我。

  也許是荷爾蒙作祟,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我的脾氣一下就上來,順手拿起面前的紙巾盒向他扔去,大吼著:
「是,我就是笨蛋!所以才會傻傻地被你騙!可你又有什麼立場說他,你這個大騙子!」

  紙巾盒不偏不倚地扔在他臉上,留下一片紅色的印記,隨後掉落在地,應該是悄無聲息的動作,卻重重砸在我心裡。

  發洩完畢,怒火平息,我不安地偷瞄著始終不動聲色的冉傲。

  他穩穩地開著車,平靜看向前方,車廂中響起他帶絲淒涼與哀傷的聲音:「那現在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怎麼做你才不會介意我的年齡?我該怎麼辦?」

  我無法回答他,也無法回答我自己。只能任憑沉默阻隔在我們之間。

  偏過頭,默默看著窗外,那一盞盞散發著昏黃燈光的路燈快速向後移動著,像是一幕幕快放的電影片斷。

  突然,我自後視鏡中發現了異樣--一輛黑色轎車一直跟著我們,緊追不放。

  而冉傲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只見他眉頭緊鎖,緊握方向盤的十指骨節發白,並不時看向後視鏡。

  此時,車行駛到了狹窄的小道上,而一直跟蹤我們的那輛車竟然加快速度,逕直向我們撞來!

  「淨雅!坐好!」冉傲大喊一聲,立刻轉動方向盤,躲開這一擊。

  可是身後那輛車依舊對我們窮追不捨,並伺機繼續衝撞我們。我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上,恐懼滲透到皮膚的每個毛孔中。

  「冉傲……」他們是誰,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心中有好多可怖的疑問,卻因心悸而無法說出。

  「我在這。」冉傲緊握下我的手,輕聲說道:「別怕。」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在他的手緊緊包住我的那一瞬間,一股暖流傳入我的體內,緩和了恐懼帶來的寒意,給我無比厚重的安全感。但是……

  「不行,冉傲,我還是怕。他們不會是想殺我們吧?」這種溫情戲碼對我這種惜命如金的人完全沒用,一想到後面那輛車,我的害怕捲土重來。

  「過了這條路,前面就是鬧區,他們便不敢怎麼樣了。」冉傲猛踩油門,油表的顯示屏上,紅色的夜光指針已旋轉
到最大限度,幽幽地泛著光,透露著某種危險的訊號。

  後面的那輛奪命車似乎也覺察到這點,更是瘋狂加速,慢慢從後面追上,卻沒有再撞擊我們,只是漸漸和我們平
行。懷疑著他們的用意,我屏息向窗外望去:只見那輛車的反光玻璃慢慢拉下,正對著我的居然是黑幽幽的槍口!

  體內的血液立即被嚇地罷工,停止輸送氧氣到腦部,於是,那裡面一片空白。我只能僵直地保持著動作,連眼睛也無法移開。

  「淨雅,快趴下!」冉傲猛地將我摟入懷中。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口,眼前一片黑暗,只聽見快速的心臟跳動聲,分
不清該歸屬於誰。

  「砰!」一聲低沉的槍響混雜著玻璃清脆的破碎聲在耳邊響起。我感覺到車子猛得向左一轉,緊接著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劃破長空。還沒來得及反應,猛烈的撞擊隨之而來。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抱著,而不知從何而來的水珠正持續不斷地落在我的臉上,一滴一滴,蔓延著甜腥的氣息……



  chapter4

  「淨雅,淨雅?!」聲聲呼喚穿越我腦內那一片混沌,掙扎了好久,終於睜開那似有千斤重的眼皮。

  「淨雅?!你醒了?!」眼前,盛夏漂亮的臉上滿是驚喜與欣慰。

  「盛夏……發生了什麼事?」我無力地問道,腦海中一片空白,怎麼會在醫院裡?

  「你忘了?昨晚你和冉傲出了車禍,撞在路邊的樹上,幸好你和孩子都沒事……」

  盛夏的話讓我回憶起那驚魂的夜晚,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槍口,讓人尤有餘悸的撞擊,還有鼻端甜腥的氣息……冉傲!我驚得坐起身子,緊拉住盛夏的手問道:「冉傲呢?他怎麼樣了?!」

  「別急,他沒有生命危險。」盛夏急忙安慰我,然後停頓一下:「不過,他撞到了頭,醫生說有點輕微的腦震
盪。」

  「我要去看他!」心裡一急,立即翻身下床,腳卻陡然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小心!」盛夏趕緊扶住我,埋怨道:「你不把我嚇死就不甘心是不是?孩子都有了還一天到晚風風火火的!」

  「冉傲在哪裡?不親眼看見他我不放心!」心中十分不安,如果真沒什麼大礙,冉傲一定會守在我身邊,等我醒來的。

  「好好好,我帶你去。」盛夏扶住心急如焚的我,穿過走廊,來到另間病房。

  推開門,只見病床上,冉傲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他的額頭上纏繞著一圈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如同醫院一般的蒼白,原本紅潤的嘴唇也已血色全無,看上去是那麼虛弱。

  我緩緩地走到他的跟前,心痛地撫著他的臉頰:「冉傲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還沒醒?」

  「他撞在方向盤上,流了許多血。」盛夏解釋著。

  想起昏迷前臉上那一滴滴冰冷的觸覺,我週身一陣戰粟。

  「還好他死命抱住你,你和孩子才沒事。」盛夏歎口氣,繼續說道:「淨雅,別再生冉傲的氣了。等他醒了,就和他回去吧……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我機械地點點頭,聽著盛夏離開房間,雙眼未曾離開冉傲。

  他睡地那麼安靜,就像以前每天清晨我醒來所見到的樣子,每當那時,我都忍不住偷親他,而他卻會突然睜開眼,一臉壞笑地把我摟入懷中……

  但是,他鼻翼間微弱的呼吸卻輕易地否決了我的臆想。

  耳邊響起他悵然的聲音:「那現在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怎麼做你才不會介意我的年齡?我該怎麼辦?」

  握住他的手,我在他耳邊輕語:「冉傲,只要你醒來,我就原諒你;只要你醒來,我就什麼都不介意。」

  突然,像是聽見了我的話,冉傲的長睫毛撲閃了幾下。我心中一陣狂喜,禁不住叫起:「冉傲!」

  只見冉傲緩緩地睜開眼簾,又立即閉上,不住地揉著頭部,眉頭緊皺。

  「冉傲,你終於醒了!」我喜不自禁,拉下他碰觸傷口的手:「別碰,頭上有傷。」

  他將手從我掌中收回,隨後坐起身子,將頭埋入雙臂之中,久久不語。

  心中隱約有些不安,我撫上他的肩,試探地問道:「冉傲,是不是很痛,我去叫醫生。」

  聞言,他抬起頭來,緩慢轉頭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裡,充斥著可怖的陌生:「你……是誰?」他疑惑地問。

  冉傲的話將我的心凍到了零點--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憶!?

  「我是淨雅阿?!冉傲,你怎麼了?!」緊抓著他的手臂,我的指尖微微顫抖著,一想到在他腦海裡有關我們的一切都可能煙消雲散,心裡有說不出的惶懼。

  「我認識你嗎?」他不住地伸手揉著頭,似乎要揉去關於我們的記憶。

  眼淚唰地一聲流下,我抱住他,捶打著他的後背,哭叫著:「不要揉了!不要揉了!你怎麼可以忘了我呢?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要,冉傲,快記起來!快記起來阿!」

  將頭埋在冉傲懷中,任憑淚水在他胸前洶湧奔騰。我不敢抬頭,怕再看見他陌生的冷漠。冉傲,那個我所熟悉的你到哪裡去了?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傻瓜。」

  我呆愣著,任他雙手捧起我那顆一時還沒來地及轉彎的腦子。

  「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他輕柔地替我拭去淚水,愛憐地看著我。

  腦海中電光火石一閃--他騙我!一股無名之火轟地在胸臆燃起,我瘋了似的拍打著他:「你這個混蛋!居然騙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混蛋!混蛋!」

  他一動不動,靜靜地承受著我的拳頭。待我發洩夠了,再猛地將我擁入懷中,痛心地說道:「那你呢,居然說『希
望從來沒有遇見過我』,就用一句話抹殺了我們的過去。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樣的心情?」

  忽然之間,腦海裡又浮現出他眼中清晰的傷痛。不曾想,那不經意的一句話,居然讓他如此在意。

  「那你也不該開這種玩笑阿,我很擔心的。」我平息了些怒氣,但口氣依舊是硬硬的。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我把一切都忘記。」緊緊抱住我,冉傲落寞地說道:「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擺脫我了。」

  「冉傲。」眼睛又開始酸澀起來。

  「淨雅,你說得對,我是故意欺騙你的。我知道你不會接受年紀比你小的男人,所以我害怕了,我怕會失去你。每天下班踏進屋子時我都會有些遲疑,我擔心進去後發現你的東西都不見了。淨雅,我真的很害怕。」 他將我摟得更緊,語氣中的軟弱讓我痛心。

  原來,最痛苦的人是他。

  「冉傲。」我環上他的脖子,向他保證:「我不會離開你了,永遠都不會了。」

  就像是冉傲說的,我不應該因為他的年齡就否認他的好,否認我們之間的快樂。不管他年齡多小,但他在最危急的
時刻抱住我的雙臂卻是那麼強壯有力,替我和孩子擋去所有危險。冉傲還是冉傲,他沒有變。

  聞言,冉傲看著我,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狂喜:「你原諒我了?」

  將頭枕在他肩上,我故意歎口氣:「沒法子,現在我肚子裡帶著一大顆球,身價大跌,只好破罐子破摔,跟著你了。」

  冉傲立刻瞇起眼睛,堆起一臉壞笑:「還是我有先見之明,提前做了準備。」

  我收起笑容,狠狠地給了他一手肘--居然還好意思對我炫耀!

  誰知他悶哼一聲,然後撫住胸口,表情痛苦。

  「以為我還會上當嗎?」我懲罰似的搓揉著他的小白臉,哼,又想故技重施,看不給你點教訓。

  「衛淨雅。」冉傲抬起幽怨的眼睛:「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胸口也有瘀傷嗎?」

  我捧起他的臉,無奈地搖搖頭:「你看,這就是狼來了的故事,得到教訓了吧。」

  「……」

  「我沒看錯吧?」盛夏走進病房,睜大她的媚眼,驚奇地看著正在給冉傲喂蘋果的我,表情誇張:「衛淨雅你居然會有這麼溫順的時候。」

  「大驚小怪了不是?我經常這樣服侍冉傲的,不信你問。」才怪,要不是誤傷了他的胸口,會讓他這麼猖狂?

  「冉傲,真的?」盛夏揚起眉毛,一臉不置信。

  「淨雅說是就是吧,我還能說什麼呢?」冉傲故意露出淒然的笑容。

  「難道某人有什麼怨言嗎?」我拿起水果刀,裝出凶狠的表情在他面前比來比去。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服侍』,冉傲,難為你了。」盛夏搖頭歎息著。

  這女人,真是太囂張了。我掉頭對她身邊的上司兼男友葉毅說道:「葉毅,我實在受不了這女人了。這樣,我倒貼
錢,拜託你快把她娶回家,好好收拾一下!」

  聞言,葉毅放下果籃,摟著盛夏,對她寵溺地笑笑:「那得看盛夏的意思。」

  「再說吧。」盛夏低下眼睛,聲音有些不自在。

  看見盛夏的異樣,葉毅岔開話題:「對了,冉傲,根據出事現場來看,那個殺手似乎想置你們於死地,還好你反應快,剎車及時,否則你們兩個就完了。我們想問問你,是否和什麼人有過節,讓他對你們痛下殺手。」

  冉傲眼神一閃,搖搖頭:「應該沒有。」

  葉毅看著冉傲,不置可否,似乎有話要說。

  「淨雅,我肚子有點餓了,你去幫我買些吃的。」冉傲突然轉頭看向我。

  「好吧。」我乖乖地走出病房,然後--迅速轉身,將耳朵貼在房門上,偷聽著裡面的對話--以為我看不出是想支開我,真當我懷孕就會大腦缺氧嗎?我倒要看看究竟想瞞我什麼。

  「冉傲,淨雅不在這裡,你可以說實話了吧。」葉毅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最近我們查到曹氏集團的前任總經理曹緯傑在去世前將自己名下的公司股份無條件留給了你。所以引起了他哥哥曹經傑的不滿,我們懷疑這件案子與他有關。」

  冉傲沉吟了會,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交給警方處理。」

  「你就不怕他再次採取行動?」盛夏疑惑地問道。

  「我已經警告過他,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冉傲的聲音嚴肅而肯定。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勉強,如果有需要,請馬上通知我們。」葉毅說道。

  「我會的。對了,盛夏,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淨雅,我不希望她擔心。」冉傲囑咐盛夏。

  為什麼?我思慮著,這幾天每次提起這個話題他就裝糊塗,現在看來,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瞞著我。難道冉傲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淨雅?」身後突然發出的詢問聲將正疑惑不解的我嚇得全身一抖。

  掉頭一看,宮炎正笑看著我:「站在門口作什麼,怎麼不進去?」

  「盛夏和葉毅正在裡面談話,別打擾他們。」不想被冉傲他們發現我的行徑,趕緊將宮炎拉到走廊角落。

  但平靜下來以後,突然記起宮炎可是個頭號危險分子。不禁後悔莫迭,那天僥倖逃過一劫,今天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你和冉傲沒事吧。抱歉,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們出事了。」宮炎儒雅的臉上盛滿關切。

  「沒事,只是冉傲受了點傷,不過沒什麼大礙。」我心中漫溢著不安,

  「那我就放心了。」他鬆口氣,隨後斂去笑容,眼神憂愁不定,猶豫片刻,終於開口:「淨雅,我想告訴你,那天你所聽見的,都是事實。」

  突然間,我感覺到不能呼吸,全身僵硬,臉一下子沸騰起來。

  我想說話,但喉嚨好似被堵住。

  宮炎他,親口承認了。

  我定定地看著宮炎,陽光照著他的側臉,在那上面浮現起一層柔和的線條。

  很多時候,我甚至在懷疑,是否他的呼吸,他的血液都是柔淡的。

  「宮炎,」不知為何,我鬆了口氣,決定不再逃避:「我承認,以前我喜歡過你。」

  聞言,他猛地抬頭,不置信地看著我。

  「如果四年前你向我表白,我一定會答應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當時的我,是那麼喜歡他。

  「但是4年的時間,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無論是你或是我,一切都不同了。」停頓片刻,迎著他驚異的目光,我歎息著:「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冉傲,有了我們的孩子,我很幸福……所以,對不起。」

  不敢再看宮炎的表情,我轉身向前走去。

  記憶永遠只能是記憶,那段時光不會重來。我和他之間,在冉傲出現那刻起,就結束了。

  「怎麼樣,還想吃嗎?」喂冉傲喝完粥,我又抽出紙巾替他擦拭嘴角。

  結束完宮炎這邊,我決定全力以赴對付冉傲。

  「怎麼突然之間這麼溫柔了,害我心裡毛毛的。」 冉傲故意用手輕拍胸口。

  「有嗎,我一向對你很好麻。」我無辜地看著他,隨後裝作不經意地問到:「對了,你還是沒想出誰會對我們痛下殺手嗎?」

  「還沒有。」冉傲將我拉到他懷中,緊緊摟住我,柔聲說道:「不要害怕,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遇到危險了。」

  語氣中的誠懇讓人不得不信。

  但是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我給了他機會,他卻還是不肯坦白。

  「這次出院後我們要馬上忙婚事,不然你該穿不上婚紗了。」冉傲笑著摸摸我的肚子。「不著急。」我閒閒說道。

  冉傲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是否他的年齡還只是冰山一角?想到這裡,我一陣心煩意亂,但還是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

  見我這樣的反應,他有些焦急:「怎麼,你想悔婚?」

  「不是我要悔婚,是你沒有誠意和我結婚!」忍無可忍,我體內的活火山爆發:「我都在門外聽見了!你明明知道是誰要害我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冉傲按住我的肩膀,安撫著我:「我是怕你擔心。」

  我瞪著他:「難道現在我就不擔心了嗎?冉傲,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昨天才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再欺騙我,今天就出爾反爾!你這個大騙子!」

  越想越氣,我抬腳使勁往冉傲小腿上一踹,他受痛,我乘機掙開他的手,跑上天台去。

  夏日暖暖的熏風,好容易將我心裡的煩躁吹散了點。揚起頭,看著晴空萬里,正想大吼一聲,將心中的郁氣一吐而盡,結果有人先我而行。

  「不要說了!」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好像是盛夏。

  我納悶,難道她和葉毅在吵架?真是盤古開天地阿。

  躲在角落裡,偷偷看向聲音來源處,果然是盛夏,但是--她身邊那個緊握住她雙臂的男人卻是--宮炎?!

  只見宮炎看著盛夏,一臉的憂傷:「盛夏,你對我不是沒感覺的,對不對?」

  「那又如何?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盛夏努力掙脫著宮炎的手臂。

  「盛夏,給我點時間,讓我處理完幫派的事情,我們就離開這裡,過我們的生活,好嗎?」宮炎凝望著盛夏,態度鄭重而誠懇。

  盛夏搖搖頭,靜聲說道:「我不能為你改變什麼,請你也不要為我改變。我們的出生就注定我們永遠是兩條路上的人……是不能相融的。」

  宮炎靜靜地看著盛夏,眼中盛滿憂鬱徆惶。他猛然伸手將盛夏摟入懷中,溫柔中卻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接著,他深深地吻了下去,那個吻一改他平日的溫和文雅,顯地那麼狂野激情,像是要將自己長久壓抑的感情全部宣洩出來。

  我看地呆了。

  盛夏一把將宮炎推開,隨即給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光。

  我差點叫出聲來。

  只見盛夏滿面通紅,剛打完宮炎的右手還揚在空中,她的嘴唇不住地翕動著,不知是因為憤怒或是其他。

  宮炎看著盛夏,臉上沒有一絲惱怒,依舊盛滿了無以復加的溫柔,是那種任何女人都無法不愛慕的溫柔。

  「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盛夏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微微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

  「我也想。」宮炎綻開一個痛楚的微笑:「可是我做不到。」

  盛夏身體一抖,隨後偏過頭,輕聲卻清楚地說道:「葉毅在等我。」

  不知是說與宮炎聽,仰或自言自語。

  隨後,盛夏轉身離開。

  宮炎一直看著盛夏走遠,眼神柔和而落寞。

  使勁咬咬自己的嘴唇,有痛覺。這麼說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腦子裡亂成一團,怎麼會呢?宮炎不是說愛了我4年嗎,怎麼會又突然愛上盛夏?

  腦海中搜索著那天我親耳所聞的話。

  「其實四年前在淨雅生日那天我便決定要告訴她,可是我失約了。」

  「可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

  「當聽到她差點遇到危險時,我恨不能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等等,難道,難道那三個「她」不是指我,而是指盛夏?!

  對阿,盛夏也有男朋友,盛夏也被李昆陷害,再加上剛才看見的那一幕……確定了,女主角絕對是盛夏!

  頓時我慘叫一聲,用拳頭捶打著牆壁,不住地呻吟著,欲哭無淚。

  衛淨雅阿衛淨雅,你丟死人了,難怪宮炎剛才的眼神那麼驚異,原來是……完了,完了,以後我怎麼見人呢?

  正當我羞愧得用頭撞牆時,身後突然傳來陰沉的聲音:「還是想著他?」

  我轉過頭去,才發現,冉傲不知已在我身後站了多久。

  「你胡說些什麼?」想起他剛才的欺騙,我又是一肚子的氣。

  「看見他向盛夏示愛你就這麼傷心。」冉傲抓住我的雙肩,盯著我,眼中有著隱隱怒火「你還說你沒想著他!」

  傷心?那是最高級別的羞愧吧,但實在沒有心情解釋,我又氣又躁,脫口而出:「是,我是想著他!」

  也不管冉傲的臉色,我擋開他的雙手,轉身離開。

  還沒邁出一步,冉傲便從背後一把抱住我,緊緊環住我的雙臂。

  「冉傲!放開我!」我使勁掙脫著:「不然我咬了!」

  可他依舊將我摟得牢牢的,我說到做到,一狠心,將氣全撒在他身上,對準他的手,死死咬下去。

  他任由我咬著,沒有一絲動作,也沒發出一道聲響。

  我漸漸感覺有些不對,鬆開嘴一看,冉傲手上赫然一圈深深的紅齒印。

  「冉傲。」我輕聲喚他,心中有些忐忑。

  冉傲沒有回答我,耳邊只聽見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隔了許久,他終於開口:「淨雅,我真的會對你好的,比他對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所以,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冉傲的聲音中有乞求,有陰鬱,有不安,有堅定,他不斷用臉摩挲著我的脖子。

  在那瞬間,我突然找到了依偎的感覺,這時候的他之於我,就像個溫暖的巢穴之於受傷的小動物,所有的委屈與苦悶都能往他身上倒。

  我低下頭,輕輕撫摸著冉傲手上的牙印,苦笑著:「冉傲,我丟死人了。本以為宮炎喜歡我,就先發制人拒絕了他。結果人家愛的是盛夏,我這次真的沒臉見人了!我們還是隱居好了。」

  聞言,冉傲轉過我的身子,仔細看著我,臉上一片喜悅的驚詫:「你不再愛他了?」

  「我哪裡有愛過宮炎?充其量只是暗戀罷了。」我給他個白眼。

  他看著我,有些不置信:「但是,你說過宮炎是你最愛的男人,你一直在等他。」

  這次輪到我詫異了:「我哪裡說過這種話?」

  等等,想起來了。

  剛進大學的那一年,為了把囚禁在高中三年的激情全部釋放,全寢室都熱衷於和別校男生進行聯誼,一個星期起碼要連個2、3次。她們樂此不疲也就算了,還非要把我拉去。倒不是我心如止水,而是認為如果那些男生真的是好貨色,早就被美女們搶得頭破血流,哪裡還有空來聯誼呢?所以不想浪費時間,堅決不去。被她們逼急了,便拿出高中時和宮炎和照的大頭貼,撒謊說這是我在等的男人,一生的摯愛。果然這招奏效,她們看見宮炎的照片便兩眼放光,從此也不再去聯誼,還說要陪我一起等這個大帥哥,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這樣看來,肯定是寢室裡哪個大嘴巴給說出來了。

  「那是假的,我騙她們的。」我趕緊表示清白。

  冉傲仔細地看著我,不放過我臉上的蛛絲馬跡。最終,他相信了,將我摟得更緊,臉上洋溢著愉悅與興奮的光彩。

  我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將頭枕在他肩上,好奇道:「原來你一直以為我愛宮炎,那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

  「我中邪了。」他輕聲說道。

  「我說真的。」我皺起眉頭看著他。

  冉傲嘴角揚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他凝視著我,眼中一片氤氳:「真的,我中了你的邪。」

  隨後,他的唇輕輕覆住我的,像是柔軟的花瓣,帶著漫溢的笑意向我湧來。

  我笑著閉上雙眼,在冉傲的吻中,我忘記了一切。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以後打死我也不會回來。」走出醫院大門,我呼吸著外面清新空氣,感慨萬千。經過留院幾天的觀察,確定我和冉傲一切正常,馬上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整天困在醫院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難不成你想自己在家生孩子?」盛夏在一旁潑我冷水。

  對阿,還有肚子裡的肉沒有解決。

  「淨雅,我要先回公司一趟。讓盛夏送你回去,到家以後不要亂跑,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冉傲囑咐我。

  「好好好,知道了。」我趕緊答應,不然他又要囉嗦了。

  「盛夏,幫我看著她,別讓她亂跑。」冉傲不放心,又轉頭拜託盛夏。

  「知道了。」盛夏發動車子,然後轉過頭來,皺眉看著我:「你男人怎麼這麼囉嗦阿。」

  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對了,決定什麼時候舉辦婚禮?」盛夏邊開車,邊問道。

  「就這一兩個星期吧。」想起這個,我滿懷哀怨:「好擔心肚子會遮不住。」

  她誇張地呼出口氣:「唉,終於把你這個禍害給嫁出去了。」

  我氣結:「你這個妖孽離這天也不遠了。」

  「是嗎?」盛夏笑著說道。

  但嘴角卻有絲不宜察覺的苦澀。

  「我們先去吃飯吧。」我建議。看盛夏心事重重的樣子,肯定與宮炎有關。前幾天她工作忙,沒有時間來看我,心
中也就一直存著個大疑惑,這兩個人怎麼會在我眼皮子底下弄出事情來呢?就趁現在弄清楚他們之間的故事。

  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家飯館。

  等菜全部上齊,我喝口茶水,潤潤喉嚨,開始審問:「那天,我看見你和宮炎在天台上。」

  盛夏愣住,拿著茶杯的手抖動一下,褐色的茶水灑落了幾滴在桌上。

  「宮炎很愛你呢。」我說。

  盛夏放下茶杯,看著杯中自己的倒影。

  「看上去,你也是愛他的。」我繼續說道。

  她笑笑,不置可否。

  我有些急躁了:「你和宮炎,到底是怎麼回事阿,你很不夠朋友,都不告訴我。」

  她抬頭看向我,眼中波瀾不驚:「有些人,是不能愛的。」

  「嗯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比如說,我如果愛上你,」她眨眨眼睛,眼中是戲謔的神色:「冉傲絕對會砍了我。」

  「別開玩笑了。」我故意繃起臉:「我現在荷爾蒙不穩定,你可不要惹我發火!」

  「怕你了。」她靠在椅背上,聳聳肩,問道:「你想知道些什麼?」

  「當然是全部。」我急忙說道。

  「全部?」盛夏看向窗外,眼神中有蒼茫的神色,她輕輕說道:「算起來,全部的故事延續了20多年。」

  23年前,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相遇,隨後相愛。

  這場愛情卻遭到女方家裡的反對,因為那個男人是黑道中人,而女人的父親則是警察。水火不能相容。

  但是沒有什麼阻止得了他們,女人放棄了學業,放棄了父母,男人也為她脫離了黑道。兩個人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原來的生活,只要能與對方在一起,什麼都在所不惜。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快樂,很幸福,至少對女人而言是如此。可是漸漸的,那個男人開始厭煩這種生活的無聊乏味。終於,在一次醉酒之後,他對女人咆哮道不想再這麼平淡地生活下去,在這灘死水中他會窒息,他決定回去。

  女人很愛他,所以放他離開,自己帶著三歲的女兒獨自艱苦地生活。幸而女人的父母原諒了她,讓她回家,幫助她照顧女兒,生活像是雨過天晴。

  只是,女人一直無法忘懷那個拋棄她們母女的男人。

  一年之後,那個男人在一次幫派拚殺中死去。

  女人很傷心,一直鬱鬱寡歡,不久之後,在一次車禍中去世。

  這就是盛夏父母的故事,盛夏曾經和我提起過,是一個讓我唏噓不已的故事。

  我疑惑不解,不禁問道:「可是這些和宮炎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你爸是炎幫害死的?!」

  「不。」盛夏搖搖頭:「我爸是炎幫的副幫主,他是為了保護宮炎才去世的。」

  「什麼?」我詫異。

  「那天,我爸保護宮炎和他母親外出,結果遭到埋伏。他幫宮炎擋了三槍,都是致命傷。在臨終前,他拜託宮炎照顧我。於是,15年之後,宮炎在我生命中出現了。」盛夏眼睛一直看著窗外,像是在注視著回憶:「他說會照顧我一生一世……可是,我拒絕了。」

  「為什麼?其實你一早就愛上他了,對不對?」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我父母的教訓還不夠嗎?」盛夏垂下眼睛,卻掩飾不住裡面的悲涼:「在我的記憶中,媽喜歡穿白色裙子,而我爸則習慣穿黑色,也許就是因為他們的差別那麼鮮明,才會彼此吸引,結合在一起。可是有什麼用呢?黑白是不能相溶的。我和宮炎也是一樣,因為太過熟悉,於是對自己生活的環境產生了絲厭倦,當遇到不同世界的對方時,才會因新鮮而產生好感。但是,我們是屬於自己的世界的,我們進不去對方的生活。」

  「但是宮炎心甘情願為你放棄一切阿!」我提醒她。

  「他的世界已經與他的呼吸,他的血液相融合。想要脫離,談何容易。我不敢讓他為我改變,我不值得他那麼做。」話說至此,盛夏露出個淒艷的笑容:「我不想有一天,他會在醉酒之後求我放他回去。」

  「盛夏,那是你父母的故事,同個故事不會連續發生兩次的。」可憐的盛夏,一直還活在父母的夢魘之中。

  盛夏緊咬住下唇,直至發白:「別人說相貌相似的母女命運也是極其相似的。我看過我媽的照片,就像那句老話說的,我和她如同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沒有勇氣去和這句話爭鬥。現在我只想和葉毅在一起,我們會幸福的。」

  我不忍拆穿她,如果沒有宮炎的話,他們絕對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宮炎……

  「好了,吃快點,等會冉傲回家沒見到你又會念了。」盛夏重新拿起筷子,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

  可是,我心裡一直壓著一塊大石頭,猶豫許久,終於吞吞吐吐地問道:「林野……他最近怎麼樣?」

  住院這幾天,林野不見蹤跡,而我則努力不去回想那天的事情,可是不論如何,事情不會因我的迴避而消逝。

  「我也不知道,」盛夏搖搖頭:「那天一回去,便看見林野倒在地上,嘴裡不停叫著你的名字,然後宮炎將他帶回去,之後我就沒有再見到他。」

  聞言,我的鼻子一下酸澀起來,

  「林野一直都愛你。」盛夏靜靜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眼淚落在面前的茶杯裡,蕩起一圈漣漪。我這個白癡,居然連這個都沒有感覺出來。

  「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盛夏凝視著我:「憑他的性格,如果真想和你在一起,什麼都攔不住他,能制止他的只有他自己。」

  「為什麼……他不告訴我?」我喃喃地說。

  但是,告訴了我又怎樣?歷史會改寫嗎?

  窗外是艷陽高照,可是我心裡卻如陰天般灰暗。

  正在這時,手機響起。

  「一定是冉傲來催人了。」盛夏以手撫額:「快接吧,不然他還真以為我把你給賣了。」

  我苦笑著,低頭一看,頓時呆住,居然是……林野!

  「是林野!」我低呼出聲,手機像塊燃燒著的炭燙熨著我的手掌,痛得我手足無措。怎麼辦?他會說什麼?我會回答什麼?我的心劇烈跳動著。

  突然,手機被奪走,只見盛夏按下通話鍵,然後把手機遞給我,給我個鼓勵的目光:「乾脆點。」

  沒辦法,我只好拿起手機,虛弱地回應了聲:「喂。」

  「淨雅。」林野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張著嘴,聲帶卻一陣僵硬,無法發出聲響。

  「淨雅,我就在你對面,現在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外面!我驚地差點跳起,往窗外一看,果然,對面街道邊,林野正靠在車上,透過玻璃窗看著我,目光炯炯。

  「快去吧。」順著我的目光,盛夏也看見了林野:「事情拖到最後總要解決的,何必又去經歷之前那一段無謂的磨蹭來折磨自己呢?」

  我緊咬嘴唇,不得不承認這是最佳的解決方法,於是便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向林野走去。

  我慢慢踱著腳步,左右不過是一條街的距離,我卻走了很久。

  但終究,我還是來到了林野面前。

  我站在他面前,低垂著頭。本來已經矮了他很多,而現在,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胸膛。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在我頭頂開了個洞,我的頭皮一陣發麻。

  這裡明明是鬧市區,車來人往,環境嘈雜。但此刻,我卻感到周圍是一片寧靜,讓人窒息,汗水慢慢在額頭沁出。我從來不曾設想我和林野會經歷如此尷尬的情景,難道……我們真是回不到從前了嗎?

  好似過了一個世紀,終於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林野柔聲而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傷到什麼地方沒有?」

  聞言,我心中的一角一下便融化,馬上疼痛起來。我抬頭看著他,搖搖頭,隨即問道:「你呢?有沒有怎麼樣?」

  「放心,那小子的拳頭還打不死我。」他揉揉我的頭髮,然後打開車門,示意我進去:「這裡太吵了,我帶你去個安靜點的地方。」

  我依言上車,靜靜地坐著。

  打開窗戶,一股熱風吹來,裡面飄滿了許多散落的回憶,我想起了林野第一次見我吃東西時驚異而好笑的樣子;聖誕節時他被我噴了滿頭的雪花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他嘲笑我的新流海像西瓜太郎惹惱了我然後又拚命道歉的樣子……

  一切都鮮明地如同昨日。

  「到了。」林野將車停在郊外的一條小溪邊。周圍密樹成林,蓊鬱蒼翠,陽光鋪設在溪水之上,波光粼粼,白蘭花的氣味在空氣中遊蕩,香如幽蘭。

  頗似仙境。

  「下來吧。」當我正迷醉於美景之時,林野已經脫下了鞋子,浸入清澈的溪水之中:「很舒服的。」

  我也急不可待地脫掉鞋子,踏入水中,頓時,從腳底升起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我不由呼出口氣:「好涼快!」

  「這樣更涼快。」林野毫無預兆地捧起一捧溪水,向我澆來,我猝不及防,被襲擊成功。

  「林野,你皮癢是不是!」我回擊起來。

  就這樣,我們兩個20多歲的人開始打起水戰,這可是我從12歲後便不再做的遊戲,不過,只要開心,又何樂而不為。於是,我耳邊充塞著我的尖叫,林野的笑聲。

  只是,我猛地發現,在飛濺的水珠之間,林野臉上的笑容是那麼憂愁。我愣住了,一不注意,踩到了青苔,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滑倒在溪水中。

  「小心!」林野連忙扶住我的手臂:「別鬧了,大著個肚子還亂動。」

  我拍拍胸口,鎮定下來,給他個白眼:「這像是你先開啟的吧。」

  林野單手扶住我,將我領到溪邊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

  畢竟是孕婦了,最近特別容易疲勞,稍稍動下就累了,我輕捶著有些酸痛的腰際。

  突然一陣強烈的熱風吹來,幾片白蘭花瓣慢慢地從空中飄落下來,我伸出手去,準備接住。

  「我要走了。」耳邊傳來林野好似自囈的話語,輕輕的,卻像個焦雷打在我耳邊。

  我猛得轉過頭,只見林野閉著眼睛,雙手撐在身後,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臉上,一片平靜。

  回過神來,才發現空中的花瓣已經落在溪水之中,隨著流水消逝,來不及拾回,心中一陣灰暗。

  「是因為我嗎。」我問道。

  「不,是因為我自己。」林野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我,目光炯炯。

  「是我自己決定要靜靜地愛你。」林野用手輕撫我的臉頰,為我理清散亂的頭髮:「所以,淨雅,不要自責。」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問道。

  林野微微一笑,笑容蒼涼:「我有資格說愛你嗎?像我這種朝不保夕的人……我的環境不適合你。」

  「林野……」我哽咽。
  
      「其實我知道你懷孕的那天晚上,就決定這麼做了。」林野的聲音裡有竭力隱忍的悲慟:「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你和別的男人結婚,對不起,我無法參加你的婚禮。」

  「林野,你還會回來嗎?」我傷心地看著他。

  「等我忘了你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了。」他強裝出個笑臉:「放心,我肯定很快就會把你忘記的。」

  「對不起,林野,對不起。」此刻,我只能說出這個無用的詞語。

  林野張開雙臂,將我摟入懷中,他的懷抱很柔軟,很舒適。

  我低頭,看著水流在石邊遇到阻擋,形成回流,一片片柔美的白蘭花瓣就順著漩渦流轉。而溪水則清晰地倒映出林野親吻我發端的影像。

  動作十分輕柔,像是害怕將我吵醒,那種感覺十分熟悉,我突然回想起了醫院裡的那個吻。

  原來,偷吻我的人,是林野。

  「林野……」我有些尷尬:「我已經三天沒洗頭了。」

  不能怪我,實在是不習慣在醫院裡洗頭洗澡,所以這幾天都一直忍住,再加上我頭髮天生就油,結果可想而知……

  「聞出來了。」林野鬱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衛淨雅,你連點唯美的回憶都不肯留給我。」

  我閉上眼,深埋進他的懷中。

  林野,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寧願給你最壞的回憶,讓我不值得在你心中逗留。

  這樣,你才能看見那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

  風中依舊是白蘭花的幽香,只是不知怎的,醉得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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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09:33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7-5 09:53 PM 編輯

  chapter5

  告別林野,我趕緊回到家中。打開門,卻愣住了,只見冉傲站在我面前,雙手抱於胸前,一臉不快。

  「到哪裡去了?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怎麼不聽話?」

  我望向天花板,無奈地翻個白眼,冉傲又開始叨叨念了。

  「小傲,你幹麻對女孩子那麼凶?」一道溫柔嫻雅的聲音從冉傲身後傳來。

  我訝異,徇聲一看,只見沙發上坐著個中年美婦,容貌美麗,溫婉動人,一套米色套裙像是專門為她而定制,將其高雅的氣質展露無疑。見我正好奇地看她,便對我菀而一笑,更顯得溫和可親。

  是誰呢?我納悶。

  「媽,你不知道,我一不留神,她就到處跑。」冉傲回頭說道。

  我大吃一驚,冉傲的媽,那不就是我未來的婆婆?!

  只知道冉傲父母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誰曾想回來地這麼突然,讓我手足無措。

  完了,完了,看我剛從外面回來,滿頭大汗,頭髮油膩,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醜媳婦,在這樣的美婆婆面前只有自漸形穢的份。

  可冉傲不管這些,將我拉到她媽媽身邊坐下,我只好硬著頭皮喊聲:「阿姨好。」

  結果話一出口,冉傲臉黑地像鍋底:「怎麼還叫阿姨?該叫媽了。」

  「可是我們又沒有結婚!」我低聲反駁道。

  冉傲捏起我的臉頰:「可是你肚子裡可有了我媽的孫子。」

  眼角瞟見冉傲媽媽看著我們在笑,我不好意思地拉下冉傲的手。

  「看見你們這麼好我就放心了。」阿姨聲音裡透著由衷的欣喜。

  我放下心來,呼,看來是過關了。

  隨後,阿姨從脖子上取下塊貔貅玉珮,遞到我手上,眼中滿是笑意:「淨雅,這是我們家祖上傳下的玉珮,據說能佑人逢凶化吉。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我受寵若驚,連忙推辭:「不,阿姨,這太珍貴了。」

  冉傲媽媽笑著搖頭:「對我來說,你們兩個孩子能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而且,看得出你是喜歡它的。」

  真厲害,被看出來了,確實,我從小就特別喜歡玉,總覺得它們集有天地之靈氣,是很神秘的存在。而且這塊玉不知怎的,特別合我的眼緣。

  冉傲連忙接過玉珮,輕輕為我戴上,嘴角揚起,看著我,眼中一片晶亮:「這下看你還怎麼跑。」

  我低頭看著這玉珮,潔白晶瑩,溫潤無暇,煞是可人,也不再客氣:「謝謝阿姨。」

  冉傲看著我,皺皺眉頭,拿出紙巾為我擦拭:「怎麼出這麼多汗,我去給你倒冰水。」

  還沒等我阻止,冉傲便起身進入廚房,我暗暗叫苦,被他媽媽看見了,還以為我每天都指使她兒子呢,雖然這的確也是事實。

  可是阿姨一點也不介意,她笑著摸摸我的肚子,問道:「幾個月了?」

  我連忙回答:「已經3個月了。」

  「一眨眼,小傲都有孩子了。」阿姨歎息一聲,凝睇著我:「淨雅,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和小傲有些不愉快。」

  「阿姨,你別擔心,都好了。」我笑笑。

  「那就好。」阿姨放下心來,緩緩回憶道:「小傲從小時起就一直是冷冷的,經常有女生跑來遞給他情書,禮物,但每次都被他的冷言冷語氣跑,到後來,就沒女孩子敢輕易向他示愛了。我和他爸爸還曾經擔心過他的性取向問題,告訴他,如果他喜歡男人,我們會尊重他的選擇,結果弄地他哭笑不得。不過,好在後來你出現了。」

  阿姨摸著我的頭髮:「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在乎一個人的。」

  我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心中暗喜不已。

  「其實,小傲也挺不容易的,從小頂著個天才兒童的帽子,壓力很大,沒有個正常的童年,甚至身邊連一個玩伴都
沒有。為了讓我們安心地出國,他16歲一畢業就接收了他爸爸的公司。有時候想想,人家的孩子在他這個年紀還在上學,凡事都有大人照顧,而小傲卻獨自一人在商場上搏殺。」阿姨眼裡滿是心疼。

  心裡突然一陣發酸,從來不知道冉傲是這樣長大的。

  「在談什麼?」冉傲拿著杯冰水走回來,遞給我。

  「我在告訴淨雅,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和你爸爸都不會放過你。」阿姨笑著說道。

  冉傲揚起眉毛:「媽,你也太看得起你兒子了,她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的?」我連忙裝無辜,拿手暗掐他的大腿。居然在我准婆婆面前損壞我的形象。

  誰知他立即將我正在作案的手逮住,故意歎口氣,對阿姨說道:「媽,看見了吧,人贓並獲,我平時就是這樣被這丫頭蹂躪的。」

  我氣結,正要給他好看,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傳來:「老遠就聽見這小倆口的聲音。」

  回頭一看,原來是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臉上霸氣十足,全身充滿豪邁氣概,讓我想起了金庸筆下的喬峰。

  「爸,你來了。」冉傲喊道。

  原來是伯父,我有點意外,原以為冉傲爸爸會是儒雅英俊型的,看來冉傲像他媽媽多些。

  只見伯父徑直走到阿姨身邊坐下。

  阿姨柔聲問道:「處理完了?」

  「完了。」伯父看著妻子,眼神瞬間變得很溫柔,完全想像不到一個如此硬朗的男人會有那麼深情溫柔的眼神,我都看呆了。

  「這就是淨雅吧?」伯父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便笑問道。

  「對,伯父好。」我趕緊喊人。

  「嗯,是個漂亮孩子。」冉傲爸爸看著我,點點頭,一臉讚賞。

  聽見表揚,我心花怒放。

  「小心,嘴都裂到太陽穴了。」冉傲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對他做個鬼臉,簡直是赤裸裸的嫉妒。

  「累了嗎?」正當我和冉傲鬥法時,伯父摟過阿姨的肩膀,關切地詢問。

  阿姨笑著搖頭,但看地出眼睛裡有疲倦的神色。

  「媽,不舒服嗎?」冉傲趕緊問道。

  「你媽媽一下飛機就趕來看你們,時差沒調整過來。」伯父將阿姨扶起:「小傲,淨雅,我先帶你媽媽回去休息
了。」

  阿姨嬌小的身軀依偎在伯父懷中,看上去真像對神仙眷侶。我不由得艷羨起來,靠在冉傲手臂上,真希望待我和冉
傲年老時也會像他們一樣幸福。

  「不要以為撒嬌就沒事了。」冉傲涼涼地說。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有什麼事。

  他彎下腰,瞇著眼睛:「這麼大熱的天,剛才跑到哪裡去了?」

  我垮下肩膀,看來我們離他父母的路還遠地很呢。

  「等我洗完澡再告訴你。」我越過他向浴室走去,再不洗洗我都想殺自己了。

  在浴室裡泡了一個小時的熱水澡,待到全身的筋骨都酥麻了才戀戀不捨地起來。

  走出浴室,便看見冉傲悠閒地靠在床上等我,手上把玩著我的乳液。每次洗完澡,他都要親自為我擦上,雷打不動,當然到最後都會摸槍走火。不過,打從我懷孕後,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省略最後的步驟。

  我躺在床上,任他開展這項樂此不疲的工作,只聽地他問道:「現在可以回答了吧。」

  「回答什麼?」我閉上眼睛反問道。

  「剛才到哪裡去了?」他耐住性子問道。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懶懶地說。

  「衛淨雅。」他將手放在我的腰際,聲音中飽含威脅。

  我趕緊坐起身子,氣鼓鼓地看著他:「你也沒告訴我曹經傑為什麼要殺我們阿!」

  那天在天台上被他吻得七昏八素,就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以後提起時,都被他敷衍過去,實在是不甘心,我打定主意今天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聞言,冉傲的氣焰全斂。

  我看著他,態度堅定:「那個人差點害死我和孩子,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真相。」

  冉傲沉吟良久,陰鬱地說道:「因為他害怕我會和他爭奪曹氏的財產。」

  「為什麼?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我疑惑又震驚,曹氏可是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冉傲和他們有什麼瓜葛呢?

  冉傲嘴角揚起個諷刺的冷笑:「他是我叔叔。」

  「他是伯父的哥哥?」我腦子更亂了:「但是伯父不是姓冉嗎?」

  「不,」冉傲看著我,眼神複雜:「他是我親生父親的哥哥。」

  我差點沒跳起來:「什麼!伯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難怪他們倆長地一點也不像。

  「但他待我比親生兒子還好。」冉傲認真地看著我。

  「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拉住冉傲,急不可待地想知道事情始末。

  「這件事情是不外傳的。」見我如此焦急,冉傲壞壞地一笑:「除非你已經是我們家的媳婦。」

  我不服氣:「我肚子裡已經懷了你們家的孩子。」

  冉傲向我眨眨眼:「可是有人剛剛才說『我們又沒有結婚』。」

  「小氣!」我氣結。

  「你這叫作繭自縛。」他得意地笑笑:「你就期盼婚禮快點到吧。」

  「誰稀罕知道。」我不再理會他。

  不過,心中有個謎團的日子真不好過,正如他所說的,我開始希望婚禮那天快些到來了。

  有雙方父母的幫助,一切事情都不用我操心,每天就躺在家裡當寄生蟲,舒服地不知今夕是何年。突然就被告知馬上要開始婚禮,我這才緊張起來,而婚前恐懼症症狀開始正式出現。

  「這裡有沒有什麼暗道之類的可以讓我逃走啊?」酒店休息室裡,我看著正在為我化妝的盛夏問道。

  盛夏斬釘截鐵地回答:「有我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盛夏,婚姻是年輕女人的墳墓啊!你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我進去,然後形容枯槁,慢慢腐爛?」

  「算了,有冉傲這座皇陵你該偷笑了,多少比你聰明比你漂亮的女人遇人不淑,只能草蓆裹屍呢,你還給我在這裡矯情?」盛夏仔細察看了一遍我臉上的化妝:「好了,該出去交換戒指了。」

  「不要!口紅顏色太艷,我要淡點的。」我盡量拖延死期。

  「囉嗦,等著,我去拿。」盛夏白我一眼,走出休息室。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實在是不想走出去,不是說孕婦是最美的嗎,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那種人們標榜的神聖的光輝根本就沒有蹤跡阿。

  左右看看,確實是沒有出口,不過就算是逃出去了,冉傲肯定大發雷霆,說不定會將我當場分屍。

  算了,還是放棄吧。

  不過好在肚子的肉本來就不太多,現在也不怎麼看地出來,希望可以瞞過他人的眼睛。

  「淨雅。」正在此時,一個人推門而入,一抬頭,原來是宮炎!

  猛地想起在醫院裡發生的那件烏龍事件,頓時,臉上燒得緋紅。

  但是,不可能永遠都不和他見面阿,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向他道歉:「宮炎,那天真的不好意思,你就當我懷孕大腦缺氧胡說八道,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阿。」

  他笑笑,溫和地說:「怎麼會呢,能被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喜歡,我應該得意才是。」

  不愧是宮炎,永遠都不會讓人難堪。

  「淨雅,」宮炎收斂起笑容:「林野走了。」

  雖然是預想之中的事情,但猛一聽見這個消息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是一陣疼痛。

  「這是他送給你的結婚禮物,讓你一定收下。」宮炎拿出幾份文件遞給我,意味深長地說道:「因為,這本來就是為你開的。」

  接過一看,是林野名下幾家食店的轉讓書。

  剎那之間,我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

  林野……

  淚水瞬間湧上眼眶,隨後劃過臉龐,落在手中的文件之上,浸透層層紙張。

  「自己來選顏色。」正在此時,盛夏手中拿著一大堆唇彩,走了進來,一抬頭,看見宮炎,立即呆在原地。

  宮炎看著盛夏,眼中有著如水的溫柔與哀傷。

  兩人沉默著,像是準備就這麼站到地老天荒。

  「好了嗎?冉傲可都望眼欲穿……」戲劇性地,葉毅推門而入,看見宮炎與盛夏的情狀,頓時一愣。

  三個人就這麼僵住。

  我心裡暗暗叫苦,這下可真是複雜了。

  幸好盛夏清醒過來,越過宮炎走到我身邊,問道:「淨雅,自己來選顏色。」

  「就這種吧。」我胡亂選了個,眼睛卻偷瞄著那兩個男主角。

  「淨雅,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宮炎婉言辭行,隨後走出房間。

  「你們快點,就要開始了。」葉毅對我們笑笑,也跟著走了出去。

  終於鬆了口氣,這才發覺盛夏雖然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手上的輕顫卻出賣了她。

  「盛夏……」我喚道。

  「什麼都別說。」盛夏打斷我的話,凝視著我:「今天你是主角。」

  看向她,我瞭然地點點頭。

  「好了。」盛夏重新恢復平靜,審視好我的裝扮,滿意地呼口氣:「走吧,該去墳墓了。」

  聞言,我哀歎一聲,垮下肩膀,但還是被她給硬拉了出去。

  婚禮在酒店露天花園裡嫩綠的草坪上舉行,整個會場擺滿了端莊淡雅的百合,以及粉色與乳白色的氣球,今天的陽光是很美麗的,明媚地令人心醉,一切顯得那麼夢幻。

  親友也已經坐定,全在等待著。

  音樂聲響起,我放下面紗,由爸爸帶著進入會場,走在撒滿純白花瓣的紅色地毯上。

  不知怎的,我的心驟然緊縮,喉嚨僵硬,腳也開始軟起來,真擔心會倒下。

  「丫頭,你再抓這麼緊,我的手可要廢掉了。」爸低聲笑著說道。

  這才意識到我的手一直掐著爸的手臂,趕忙放鬆,囁喏著:「爸,我……」

  「女孩子嫁人前都會患得患失的。」爸給我個瞭然的笑容,然後看著前方,眼神中有著無比的肯定:「但是,冉傲是個好孩子,把你托付給他,我是放心的。」

  爸的話像陣溫風般,安撫了我緊張的情緒。

  終於,走到了花台前,我們在冉傲面前停下。

  爸將我的手交到冉傲手上,認真而嚴肅地說道:「小傲,我將淨雅交給你了。」

  冉傲接過我的手,緊緊地握住,鄭重地保證:「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我抬頭,透過白色的面紗,與冉傲的視線相對。

  就在那一刻,我看見了他的眼睛,一雙我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那裡面流轉著令人目眩神移的光彩,如
同漆黑夜空中閃爍的璀璨寒星,牢牢攫住我的心神。

  剎那之間,我讀懂了他眼中的含義,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一切的不適也煙消雲散。

  面前的牧師問了些什麼,我回答了什麼,全都不記得了。

  我只知道,嫁給他,我是不悔的。

  陽光下,冉傲那張流逸著金色光澤的臉龐慢慢向我靠近,我閉上雙眼,感覺到唇上一陣令人昏暈的酥麻。這個吻,溫和輕柔,漫溢著憐惜。

  在我窒息於這場幸福之前,耳畔傳來冉傲滿足的低語:「終於,你是我的了。」

  「淨雅!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大懶蟲,一向都是慢吞吞的,為什麼一提到結婚比誰都跑得快呢!」

  「對阿,居然把畢業證跟結婚證一起拿了,嫉妒死我了!!」

  「而且嫁了個那麼帥那麼多金的老公,實在沒有天理!」

  我摀住耳朵,但這幫女人的尖叫還是刺激得我腦袋發昏,我只能告饒:「拜託注意形象,那邊有一大群帥哥呢!可不要自毀前程阿。」

  果然好計謀,話一出口,這群女人立即安靜,個個做淑女狀。

  我揉揉耳朵:「這樣才對麻,看我多仗義,叫我老公把他們公司的黃金單身漢全帶來給你們挑。獵物就在面前,我
管你們是偷是坑是拐是騙,反正給我使盡全身解數,讓他們拜倒在你們的超短裙下了事!」

  聞言,這群女人個個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準備向帥哥奔去。

  正在此刻,胡儀已飽含諷刺的嬌聲在身後響起:「原來你就是用這些方法把冉傲弄到手的。」

  我哀歎一聲,她還是不肯輕易放過我們,居然跑到婚禮上來給我好看。

  「沒錯,而我身上的婚紗就是這些方法的成果。」我反唇相譏,本人可不是白白任人欺負的角色。

  被我將了一軍,胡儀已猛地瞇起眼睛,隨後嬌媚地一笑:「聽上去很是厲害呢。看來,我真要請教一下,你是用什麼手段把冉傲這個剛滿18的男人迷得暈頭轉向的呢?」

  聞言,身邊的朋友全訝異地看著我,只聽得她們喏囁著問道:「淨雅,你老公他……真的……」

  我看著她們,鎮靜自若地微笑著:「是真的,冉傲是只有18歲。」

  那個笑是發自內心的。

  如果不是接受了這件事情,我也不會回到冉傲身邊。既然我自己都不在乎,其他人的在乎又有什麼重要,畢竟,和冉傲結婚的是我。

  胡儀已對我的若無其事感到詫異,她仔細地探究著我的神情,想從中找出有利於她的蛛絲馬跡,可是徒勞無功。突然,她的目光移到我身後,臉上呈現出愛恨交織的神情。

  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雙手溫柔地摟過我的腰肢,我抬頭,說曹操曹操到。

  「胡小姐也來了。」冉傲看著胡儀已,笑容裡面滿是冷霜,眼神銳利而陰鬱,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我們以為胡小姐人多事忙,不願叨嘮,便沒有通知你。結果胡小姐神通廣大,連喜貼也沒有便順利進來了。」

  明裡暗裡全在說胡儀已不請自來。

  聞言,胡儀已又羞又惱,氣得滿臉通紅,反正在我這裡也討不了什麼巧,只得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我已經沒有太多感覺了。

  在她的世界中,一旦給予了愛,別人就必須要反愛她,如若不然,那對方便是有愧於她。她便有權利心安理得地去充當復仇女神。

  她永遠不會明白,沒有誰一定要愛上誰。

  「累不累,我陪你到那邊休息吧。」冉傲寵溺地問道。

  我知道他是怕我會因為他而在朋友面前難堪,故意想為我解圍。

  呵呵,現在在乎這件事的人可是他了。

  我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們正談論起你呢。」

  他看著我,張張嘴,但沒有說什麼,眼中有不可置信的神情,樣子看上去傻傻的,可愛極了。

  「你們知道嗎,當我知道他只有18歲的時候,嚇壞了,要知道,誘拐少年的罪名可不輕阿。」我和她們開著玩笑。

  聞言,大家止不住笑出聲來,一掃剛才的沉悶與尷尬。

  冉傲看著我,臉上滿是欣慰。他知道,我能如此談笑風生,表明我已經將事情看開。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冉傲柔聲說道。

  我點點頭,隨他去,然後看著面前一張張臉上依舊是羨慕的神情。

  「淨雅,你老公對你好體貼阿,他看你的眼神真是寵你到極點!」

  「難怪最近流行姐弟戀,原來這些小男人都這麼好,她們都不告訴我。」

  「真是阿,我媽也告訴過我,找男人要看他的心理年齡,有些男人明明都過而立之年了,還像個孩子要人照顧,實在太讓人無語了。」

  「淨雅,等會記住把捧花遞給我,我也要沾沾你的好運。」

  「那有這樣的,大家公平競爭,誰搶到誰得。淨雅,快點拋。」

  我站在檯子上,將臉埋在捧花之中,深深嗅著那甜甜的幽香氣息,隨後,用力將捧花向後一擲,人群中立即傳來歡愉的叫喊聲。

  我仰起面孔,心中一片明澄。

  以後的日子,將會是衛淨雅人生嶄新的一頁,那上面會有笑容,也不乏眼淚。但不論如何,此刻充滿鼻腔的幸福氣息會永遠銘刻在我腦內。

  「累死了。」經過一天的奮戰,我們的婚禮終於圓滿落下帷幕。此刻,我的體力已經嚴重不支,只能倒在床上有氣
無力地抱怨著。

  冉傲趴在我身邊,用他那高挺秀氣的鼻子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我不由得皺皺眉頭,真是佩服他這麼好的精神。

  「不要鬧了,我想睡覺。」我閉著眼睛,從喉嚨裡發出輕微的抗議聲。

  「洗完澡再睡。」他在我耳邊哄道。

  「我沒有力氣了。」這是實話,我也想好好泡個澡,但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麼……」冉傲貼近我的耳畔,語氣曖昧:「就讓你老公我代勞如何?」

  我不禁睜眼,用手輕撫過他的前胸,挑釁地笑著:「難道,你就不怕……惹火上身?我現在的情況可是不會幫你滅的。」

  冉傲逼近我,眼神閃亮,然後不懷好意地一笑:「這可由不得你了。」

  不會吧,我的瞌睡蟲立即逃走大半,難不成他還真能對我這個孕婦下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冉傲便將我一把打橫抱起,走進浴室。

  「冉傲,做人還是必須有點人性的!」我的慘叫在浴室中響起。

  「啊~~」

  「恩~~」

  「哦~~」

  「衛淨雅,不要發出這種聲音!」冉傲右眉不停跳動,忍耐良久,終於出聲制止我。

  「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只能怪他按摩技術高超,害我歎息出聲。

  果然冉傲還是能以大局為重,在浴室裡放過我一碼,只是把我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又幫我按摩酸痛的腰部,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我躺在床上,享受著他的按摩,閒閒地問道:「冉傲,現在該向我坦白那個只有你們家的媳婦才有資格知道的故事
了吧。」

  「你不是在抱怨很累嗎?改天再說吧。」

  我霍地立起,瞪著他,堅決說道:「不行,我可是犧牲了一生的自由來換取這個秘密的!今晚你一定要給我說清楚!」

  看我如此性急,冉傲不禁一笑,然後轉向窗外,說句離題的話:「今晚月色不錯。」

  我使勁捏著他的臉,瞇起雙眼,威脅道:「你可不要逼我發威阿!」

  「我的意思是,我們到院子裡去說。」冉傲拉下我的手,將我抱到庭院裡,在鞦韆上坐下。

  我坐在他腿上,雙手攬住他的頸脖,靜靜地看向他染上霜華的面孔。

  終於,他開口:「我的親生父親是曹緯傑。」

  這次,我沒有太過驚訝,因為已經隱約覺察到這點。

  冉傲看向天空,靜靜說道:「他是我媽大學的學長,和一切故事一樣,他們兩人相愛了,很快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他父親卻認為兒子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便極力反對他們的婚事。」

  我靜靜地聽著。

  冉傲閉上眼睛:「於是,他屈服了,離開了我媽,但當時我媽卻已經懷上了我,外公知道後氣得進入醫院,生命垂危,而這時,曹家正在準備他和一個富家千金的婚禮。」

  我擁緊冉傲,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

  「還好,後來我爸出現了。」冉傲緊繃的背脊慢慢鬆弛下來:「有他的照顧,我們母子才得已存活下來。這些年來,他很愛我們母子,待我們極好。」

  「那為何曹經傑會對我們下毒手?」我問道。

  「三年前,我親生父親因病去世,曹家找上門來,說只要我回去認祖歸宗,便讓我繼承曹氏總經理的位置。可是我拒絕了,我不想見到那些冷酷的人。」冉傲的臉色漸漸陰沉:「可是,曹經傑卻認為我會同他爭奪曹氏,於是,便找人想將我永遠除去。」

  想起那晚的車禍,我仍舊心有餘悸,不禁一陣顫抖。

  冉傲趕緊將我摟緊,向我保證:「你放心,我已經警告過他,他不會再敢對我們有什麼舉動了。」

  我安下心來,又不禁有些辛酸,原來,冉傲的身世如此複雜。

  「好了,過去已經過去,我們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冉傲笑著看向我,他的臉在如水的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他親吻著我的額角:「對不起,我沒料到胡儀已會來給你難堪。不過,我很高興你向朋友介紹了真實的我。」

  我摀住他的嘴,冷笑著:「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對胡儀已說過不會和比你老的女人在一起的?那你幹麻要和我結婚?」

  「因為你是衛淨雅。」冉傲深深看著我。

  「油嘴滑舌。」我捏著他的鼻子:「不過,你的嘴還真毒,居然對一個喜歡你的女生說這種話。」

  冉傲正言道:「如果對對方沒有興趣,就不要給她希望。那些嘴裡說著怕女孩子傷心,所以不願拒絕她的男人根本就是想腳踏兩隻船,享受被人愛的滋味。使對方對你絕望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聞言,我不禁慶幸。憑冉傲的條件,肯定不乏女人追求,還好他使用這招,杜絕那些狂風浪蝶,不然我可就忙了。

  一陣微風吹來,我感到有些涼涼的,便蜷縮在他懷中,將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音,眼皮慢慢打起架來。

  「淨雅。」冉傲輕聲喚我。

  「嗯。」我喉嚨裡逸出模糊的聲響。

  「我愛你。」只聽見冉傲輕輕在我耳邊說道,聲音中有著無限柔情。

  我的嘴邊漾開個滿足的笑容,慢慢沉入夢鄉。

  淡雅素淨的風鈴草,妖嫩柔媚的秋海棠依次盛開,如今的庭院是聖誕花的天下,一眼望去,爛漫如火,驅走了不少
嚴寒。

  聖誕節就要來了。

  每天吃東西,看書,聽音樂,等冉傲回家,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仔細想想還真是茫然。

  「預產期是什麼時候?」盛夏問道。

  「1月23號。」

  「那不就是馬上要到了?」盛夏摸摸我的肚子:「怎麼樣,做好準備沒?」

  我垮下肩膀,一臉愁容:「別說了,我緊張死了,最近看那些生產影片,真是血腥恐怖,讓人不寒而慄。」

  「有什麼辦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忍耐著,等到孩子生下來,就會覺得一切都值得。」

  「怎麼說地這麼感性?乾脆你也生一個吧。」我調侃她。

  「沒你那麼偉大。」她笑笑。

  「最近和葉毅還好嗎?」我問道。

  盛夏搖搖頭,眼中染上一層愁雲。

  我暗叫不好:「你們吵架了?」

  「我對不起他。」盛夏低頭說道。

  「怎麼了?」我驚問:「難道你和宮炎……」

  「那是永遠不可能的。」盛夏苦澀地笑笑。

  「那又是為什麼?」我皺起眉頭。

  盛夏垂下眼睛:「我的心很亂,這樣的我再沒有資格待在葉毅身邊了。他值得一個更好的,一個心中只有他的女
人,而不是我……我決定離開他。」

  我摟過她的肩膀:「可是葉毅那麼愛你……」

  她靠在我肩上,幽幽地說道:「所以我不能再害他。」

  我摸著她黑順的柔髮,只能一聲歎息,為什麼愛情永遠都是件困難的事情,又仰或是因為困難,才會讓人欲罷不能?

  「好了,好了,孕婦情緒不可以這麼低落的。」盛夏打起精神:「給我說說,懷孕好玩嗎?」

  「怎麼可能好玩?」我抱怨:「雙腳浮腫地像大象腿一樣,全身上下腰酸背痛,怕輻射也不敢上網,整天無聊死
了。最可怕的是冉傲,一天到晚就圍在我身邊,不許做這個,不許碰那個的,就連上廁所也要扶著我去,說怕我摔倒,真是煩死人。」

  「總會有快樂吧。不然為什麼那麼多女人前仆後繼地去生兒育女。」盛夏不信。

  我摸摸肚子,不自覺地笑起來:「當然有,每次寶寶在肚子裡動的時候,心裡就特別感動,充滿了為人父母的喜悅。」

  盛夏讚賞地看著我:「果然,懷孕的女人是最美的。」

  我向她眨眨眼:「你可不要愛上我,我有老公的。」

  「誰要跟我搶老婆?」身後傳來冉傲的笑聲。

  他走來坐在我身邊,吻我的額頭,然後柔聲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孩子踢你沒有?」

  「今天還算乖的,沒怎麼鬧我。」我回答。

  「好了,好了,正主回來,我這個閒雜人等該下台了。」盛夏站起身子向我們道別。

  「留下來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我拉住她。

  「留下來看你們兩個卿卿我我,打情罵俏?」她摸摸胃,戲謔地看著我們:「算了,我還吃得下嗎?好了,別送了。」

  說完,盛夏一溜煙走掉。

  我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地歎口氣。

  「怎麼了?」冉傲撥弄著我的頭髮。

  「還不是盛夏這丫頭,怎麼運氣這麼不好,愛她的和她愛的人都不能選擇。真擔心她會孤老終生。」

  「她終究會遇到那個對的人,」冉傲勸慰我:「就像是我終究遇到了你。」

  「你怎麼知道你是對的那個呢?」我打趣他:「以後我看見更好的一樣會和你離婚。」

  冉傲陰陰地一笑:「那以後我就讓你不停地給我生孩子,一直到不能生為止。」

  「阿!」我大叫。

  「知道厲害了吧。」冉傲一臉得意:「看你還敢說這些有的沒的。」

  我辯白:「是孩子在動!」

  冉傲趕緊趴在我肚子上,聽著裡面的動靜,笑說:「真的,看來他也還想要個弟妹。」

  我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肚子裡這個還沒出來呢,就妄想著下一個了,當我是無敵女金剛嗎?」

  冉傲抬手輕輕滑過我的皮膚,眼神幽怨而曖昧:「我也很想他快出來阿。我都已經整整6個月零4天沒碰你了。」

  我打下他的手,不可思議:「你怎麼那麼變態,還會計算這種事情,精蟲入腦阿?!」

  他卻理直氣壯:「我如果不計算那才是有鬼呢,說明我外面有女人了。」

  我一臉厭惡:「不和你這只淫蟲說話了!!」

  起身走到樓梯口,準備上樓,可是肚子實在太大,走不過幾階便開始吃力。

  冉傲走到身後,將我一把抱起,一臉壞笑:「還是讓我這只淫蟲來效勞吧。」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我只好任由他擺佈。

  唉,寶寶,你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呢?

  這天,是好不容易盼來的聖誕節,媽說晚上要親自下廚為我們一家人做大餐。我待在家裡瀕臨發霉邊緣,便賴著一起去超市買菜,其實是想趁機偷拿零食。

  「媽,還要買些什麼?」我詢問。

  結婚之後,終於改口叫阿姨做媽。不過,在別人眼中,我們可一點沒有婆媳相,主要是因為媽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了。

  「還有你爸爸喜歡吃的牛肉……」媽拿下一盒牛肉,回頭看見堆滿零食的購物車,啞然失笑:「淨雅,我們可是來買菜的。」

  我不好意思地撓頭,馬上繞開話題:「媽,你和爸很恩愛呢,什麼都想著對方。」

  媽走來,幫我推著購物車,平靜地看著我:「淨雅,你已經知道小傲不是他爸爸的親生子了吧。」

  我誠實地點點頭,禁不住好奇地問道:「媽,你還恨冉傲的親生父親嗎?」

  媽娟秀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恨意,眼中只是一片柔和,她反問我:「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忙不迭地點頭:「想想想!!」

  「我是在18歲那年遇見緯傑的。」媽看著前方,眼中一片氤氳,陷入回憶之中:「當時我剛進入大學,他是高我兩屆的學長,處處都幫助我,照顧得我無微不至,於是,我慢慢愛上了他,成為他的女友。他很寵我,處處都順著我的意思,在他的寵愛下你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每天都有新鮮浪漫的花招,使人目不暇接,讓我覺得世界上只剩下愛情。」

  「後來,他想和我結婚,可是,卻遭到他父親的強烈反對。老人說雖然我家也是書香門第,但和他們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他要讓緯傑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但我卻始終有種感覺,這不是他反對的真正原因。」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我急忙問道。

  媽搖搖頭:「不知道,不過那也不重要。」

  「我以為緯傑會不顧家庭的反對和我在一起,可是沒有,他要我等他,等到他大權在握後再和我結婚。於是,為了取得他爸爸的信任,他順從地和一個富家千金訂了婚。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我知道,我們從此便是分道揚鑣了。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我有了身孕。我爸察覺後又急又氣,住進醫院。我這才知道,他老人家已經是肝癌晚期。當時我肚子裡懷著小傲,手中拿著我爸的病危通知書,連活下去的勇氣也快熄滅了。」

  「還好成資,也就是你爸爸出現了。他是我的青梅竹馬,自小待我極好,如果沒有緯傑,我想我是會和他在一起的。成資告訴我爸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請求將我嫁給他。我爸是喜歡成資的,將我托付給成資他是放心的。為了讓他安心地離去,我懷著感激羞愧的心情嫁給你爸爸。」

  「曹緯傑同意你帶著他的孩子嫁人?」我疑惑,他不是那麼愛媽?

  「緯傑並不知道我已經懷孕,我只是告訴他,我不願意再等他,我愛上了別人。緯傑很激動,他甚至……跪下求我,但我拒絕了。不是為著賭氣,只是我太明白,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為了避免曹家的騷擾,成資帶我搬到了本地,在這裡生下了小傲。這些年來,成資對我們極好,有時候,連我都恍惚以為我們是真正的一家,就好像,好像緯傑從不曾出現過。」

  「後來,緯傑逐漸控制了曹氏,可以不再聽命於他的父親。他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回到他的身邊。這次,他看見了
小傲,一眼就覺察出這是他的兒子,驚喜萬狀,為了讓我們母子和他在一起,甚至派出殺手對付成資。我無意間得知此事,趕到現場,替成資擋了一槍。」

  我惶懼:「媽,你傷到哪裡了?」

  「別緊張,我現在好好的。」媽反過來安慰我,然後下意識地撫上前胸:「那顆子彈距我心臟只有幾公分,但是我卻幸運地存活了下來。」

  「經過這件事,緯傑冷靜下來,終於明白我們之間已經無法挽回。他決定放棄,不再打擾我們的生活。那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他……四年之後,傳來了他因病去世的消息。」

  「成資帶我離開這個傷心地,去巴黎定居。而小傲則自願留下來照顧公司。」

  自始至終,媽的聲音都是平靜的。

  她只是在複述一個故事,這些人,這些事已經是她生命中的過眼雲煙。

  原以為,媽是溫室中的幽蘭,不曾想,她居然經歷了如此多的風霜。不過這正好解釋了她身上那股釋然與隨性的由來。

  許多事情,努力熬過了,那曾經流血灌朧的傷口也會成為美麗的標記。

  「那曹家對冉傲是什麼態度呢?」我問道。

  「緯傑去世後,他的父親也知道了小傲的存在,千方百計想讓他認祖歸宗。但小傲始終不肯答應,還與他爺爺鬧得很僵。不過,看得出他爺爺也是疼愛他的,一直為他保留著曹氏總經理的位置。」

  看來冉傲如果回去,至少可以得到曹氏一半江山,難怪曹經傑會把冉傲當成假想敵。不過,能對親侄子下手,也真夠心狠手辣的。

  「淨雅。」媽突然停住腳步,轉向我,目光炯炯:「媽向你要句實話,前段日子曹經傑是不是為難過你們?」

  我緊閉著嘴,心裡開始天人交戰。

  冉傲叮囑過我不可以向媽透露那件事情,以免她擔心。但是媽又用這麼信任的眼光看著我,就算是善意的謊言我也說不出口。

  怎麼辦,一邊是老公,一邊是婆婆,而我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

  真是傷腦筋,我的頭開始痛起來,緊接著,連帶肚子也跟著隱隱作痛。

  開始以為是連鎖反應,但疼痛感越來越強,感覺到孩子在裡面不停地亂動著,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淨雅,怎麼了?」見我摀住肚子,媽開始慌神。

  「不知道,媽,我肚子好痛。」我的聲音弱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別慌,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媽趕緊將我扶進車中,加速往最近的醫院駛去,同時通知冉傲。

  我蜷縮在座位上,摀住肚子,緊咬住嘴唇,額頭上冷汗涔涔,心中一片冰涼。

  寶寶,你千萬不能有事!



  chapter6

  「是躋帶纏繞。看,躋帶繞過孩子的右手,纏住了脖子。」醫生指著B超顯示屏嚴聲宣佈:「必須馬上手術,否則孩子會有窒息危險。」

  還沒能反應過來,我就被護士按在床上推進手術台。

  不是夢,是真的,孩子馬上就要生了!

  心裡像是有戰鼓在不停敲打著,震得我耳膜發痛。視野中的一切都是冷冷的白色,晃眼的手術燈,床單,手術台,
牆壁……就連一旁手術器皿發出的碰撞聲也是冰冷的。

  怎麼辦?孩子就要生了!

  我六神無主,手不停地顫抖,牙齒不斷地打架,緊張得不能自已。

  突然,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急匆匆地奔到我身邊,急促地喘息著。

  回過神來,我定睛一看,眼睛馬上濕潤,泣聲喊道:「冉傲!」

  冉傲伏下身子,緊緊將我摟住,用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安慰著我:「別怕,我來了。」

  不知為何,一看見冉傲,內心的恐懼與擔心噴湧而出,我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冉傲……醫生說孩子有危險!」

  「不會的。」冉傲握住我的手,鎮定地說道:「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會有危險。」

  他的懷抱溫暖而安全,我將頭埋在其中,慢慢恢復平靜。

  「哼哼!」一個聲音在此時響起,提醒了我這裡可是不適合談情說愛上演柔情戲碼的手術室,趕緊將冉傲推開。

  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面前站著個帥地令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的優質男人,只肖看一眼,便被他吸去七魂六魄。

  「我是你的主刀醫師禹空。」帥哥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

  我聽得癡了,直直地看著他走近,看著他一隻手搭上冉傲的肩膀,看著他投給冉傲個曖昧的眼神,看著他轉向我,
眨眨眼:「同時也是你的情敵。」

  魔咒立即破解,我差點沒把舌頭咬斷,才走了個胡儀已,又來個禹空,難道我們家冉傲是男女通吃?!

  只見冉傲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輕聲而嚴肅的說道:「別嚇她。」

  禹空微微一笑,解釋道:「開玩笑的,他和我弟弟是同學,以前經常來我家玩。不過最近幾年失去了聯繫,沒想到
今天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原來如此,差點被嚇死。

   「傲,你要在這裡陪她?」禹空問道。

  冉傲點點頭,握緊我的手。

  這時,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觀看的血腥恐怖的生產紀錄片,頓時全身起雞皮疙瘩,開玩笑,難道要讓冉傲看著我被人血淋淋地解剖?不行,我沒有那個勇氣。

  「冉傲,我不要你陪,快出去等!」我命令道。

  「我投資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看成品?」冉傲不爽。

  「不行就是不行,不然我不生了。」我使出殺手鑭。

  果然,冉傲氣結,但又奈,只好長歎一聲:「我就在門外。」

  看著冉傲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我長呼口氣。

  這時,禹空走近我的身邊,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我被看地有點尷尬,連忙賠笑:「醫生,可以開始了吧。」

  他不置可否,只是伏下身子,捻起我一縷黑髮,低頭深深一嗅。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古怪舉動嚇地不敢動彈,這是演的哪一出阿?

  禹空抬起面孔,深褐色的眼中滿是冷漠與哀恨,他的聲音輕地只有我能聽見:「我愛冉傲,這是千真萬確的,你最好相信。」

  我倒吸口冷氣,他的眼神,十二萬分的認真,不由得我不信。

  我早該想到,這麼帥的男人一定是GAY阿!

  「你想怎麼樣!」我懼聲問道,真是自作孽阿,幹麻把冉傲趕走呢?

  他不理會我,吩咐麻醉師給我做了靜脈全麻。

  我頓時沒了力氣,眼睛漸漸合上,掙扎著問道:「到底……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他在我耳邊輕輕說道:「當你可以隨意處理你的情敵與孩子性命時,你會怎麼樣呢?」

  我沒有力氣回答,甚至沒有力氣去害怕。我只想起一句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意識慢慢模糊起來,眼前一片混沌,我的大腦停止運轉,甚至連自己也無法感覺到……

  不知過了多久,一些嘈雜的聲音傳來,意識一點一滴地恢復,但仍舊不明白身在何處,眼皮重得似掛上了千斤鐵錘,無法睜開。

  突然,我聽見一陣哭聲,清脆悅耳朦朧……好似是嬰兒在啼哭。

  嬰兒……

  我的寶寶?!

  魂魄一下就歸體,但腦子還未完全清醒,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是男是女?」

  「是男孩,好漂亮的孩子!」旁邊有人讚賞地說道。

  另一個人閒閒地說:「那是自然,雖然他有這種媽,但畢竟他爸爸是冉傲。」

  聲音主人我自然認識,就是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禹空!真不知我哪裡得罪他了,剛才恐嚇我的賬還沒來地及算,現在又這麼貶我,我哪里長得不好了,一付我會禍害下一代的口吻,讓人火大。

  本想撐起身子張口回擊幾句,護士卻在這時將孩子包裹好抱到我身邊。看見孩子,我立即喜極而泣,一個粉雕玉琢
的小肉團,可愛到極點,最重要的是--好胖阿,小手小腳像蓮藕似的,不枉你媽懷你時吃那麼多,看來沒浪費。

  一激動,便將剛才好不容易恢復的那點體力給消耗完,支持不住,眼睛又慢慢閉上。朦朧之間,感到孩子被抱走,我則被推出手術室。

  剛一出門,冉傲立即奔上前來,握住我的手,聲音中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她沒事吧?!」

  「冉傲,有我在。」那個雙面人禹空從容說道。

  如果我有力氣,一定起來揭穿他的惡言惡行,可是麻藥的余效讓我沉睡,只能任由這個空有一個完美外殼的小人逍遙法外。

  等我真正清醒過來時,窗外一片漆黑,夜闌人靜。

  睜眼,便看見冉傲守在我身邊,臉上漫溢著柔情與感激:「淨雅,辛苦了。」

  「我睡了多久?」我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很久,」冉傲的眼中滿是紅色的血絲:「久到我以為你再不會醒來。」

  我輕輕一笑,抬手摸著他的臉頰:「只是生孩子而已,還搞地跟生離死別似的。」

  冉傲將我的手握緊,眼中有絲惶懼:「你剛從手術室推出來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虛弱得像是沒有呼吸。我真的很怕……我很後悔,我應該一直陪著你的。」

  「現在你知道我們女人是多麼偉大了吧。」我驕傲地說:「你以為像你們男人,隨意播顆種子就完事然後只需靜待成果。」

  「以後我再也不讓你生了。」他吻著我的手掌:「再也不讓你受這種罪。」

  輕盈的月光散落在冉傲臉上,把他襯得更加俊美絕倫,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畢竟能將這麼好的基因保留下來也是功德一件阿。

  「寶寶呢?」想到孩子,我雀躍起來:「我想看看他。」

  「在嬰兒監護室裡,現在你身體這麼虛弱,不可以移動。」冉傲將我按住。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開玩笑,肚子裡的一快肉,怎麼會不掛念。

  「這樣,我拿攝像機去拍來給你看。」冉傲安撫我。

  「快點快點。」我迫不及待想看我那胖嘟嘟的兒子。

  「你別亂動,我馬上回來。」冉傲有些不放心,但坳不過我,叮囑完後立即出門。

  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雖然身上到處插滿了管子,傷口一陣陣灼痛,但心裡還是高興的,總算把寶寶給平安帶到世上來了,任務圓滿完成。

  不過,以後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了,要忙著減肥,不能再仗著肚子裡有孩子,海吃海喝。想到這裡,我不禁長歎口氣。

  「唉聲歎氣?真希望你是得了產後憂鬱症。」一道揶揄的聲音突然響起。

  警覺地睜眼一看,居然是那個討厭的禹空!

  「你來幹什麼?」我語氣不善。

  「我是醫生,當然要隨時注意病人的情況了。」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像要奪人心魄。

  我要用很強的意志力才能清醒過來,嗤之以鼻:「少裝了!你會關心我,我看你巴不得我出意外吧!」

  「我當然關心你。」禹空坐到病床上,雙手撐在我頭兩側,猛地伏下身子,整張俊顏就這麼呈現在眼前,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暖熱的呼吸,臉突然一陣發燙。

  「因為冉傲,」他緩緩地說道,眼中有絲淒楚:「所以我必須關心你。」

  「為什麼?你和冉傲究竟是什麼關係?」雖然有些害怕,但我還是忍不住發問。

  「和你無關。」他冷漠地看著我:「你只需要知道,他只愛你一個人就好了。」

  我被他嚇到,嚥下唾沫,瞪視著他。

  突然,禹空伸出拇指摩挲著我的唇瓣,眼神漸漸溫柔起來,自囈道:「這唇,是冉傲吻過的吧。」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吻了下來,但只是唇瓣相碰,摩挲,像是想在我的唇上尋找什麼。

  我震驚得無法動彈,這是什麼狀況呢?我才剛生完孩子啊!

  禹空抬起頭來,臉上溫柔盡斂,用讓人顫抖的冰冷音調說道:「如果你讓冉傲傷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聽懂了嗎?」

  我只能傻傻地點頭。

  「另外,今天的事情不許告訴冉傲,明白嗎?」他繼續逼視著我。

  我點頭如搗蒜。

  「很好,晚安。」他滿意地笑著,然後在我臉頰上一吻,接著若無其事地走出病房。

  我欲哭無淚,怎麼會有這種人呢,趁著我奄奄一息之際,對我為所欲為。

  更可氣的是……我居然還有點沾沾自喜,完了,完了,我沒救了!

  太過激動,用力過猛,一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痛地我疵牙裂嘴,摀住傷口哀叫出聲。

  「怎麼了?!」冉傲回來,看見我這個樣子,立即慌神。

  「一不小心扯到傷口。」

  「我一不在你就出事。」冉傲皺起眉頭:「我去叫醫生。」

  「不用,快給我看兒子。」我等不及了。

  冉傲將攝影機放在我面前,液晶屏上清晰地顯示出一個小小的嬰孩,白白胖胖,雙眼緊閉,正熟睡著,要多可愛就
有多可愛。沒錯,就是我兒子。

  「看,睡著了嘴還在動,和你一樣。」冉傲指著液晶屏,一臉興喜。

  我轉向冉傲,猶疑不決,要不要問他關於禹空的事呢?

  其實我大概也知道發生什麼,左右不過是我愛的人不愛我的老故事,稍有些特別的就是雙方都是男的。

  不過仔細想想,雖然禹空幾次三番地嚇我,但最終也沒對我造成傷害。而且他居然跑來威脅情敵要好好對待他愛的人,這種氣度可是不常見的,可見是真的愛冉傲。還有他提起冉傲時的眼神,落寞而淒酸,現在想想還挺心痛的。

  算了,就像他說的,我只需要知道冉傲愛我一個人就好了。

  有時候,知道得少也是一種福氣。

  「怎麼了?」冉傲見我出神,疑惑問道。

  「該給他取什麼名字。」我問。

  「你說呢?」

  「要特別的,又要有紀念意義的。」我靈機一動:「叫聖誕好了,紀念他出生在聖誕節。」

  冉傲輕輕一笑,摸著我的頭:「還是慢慢想吧。」

  「這個名字哪裡不好了?」我不服。

  冉傲一臉平靜:「我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恨我一輩子。」

  「……」

  「聖延。」

  「什麼?」盛夏抬起眼睛問我。

  「我兒子的名字啊,冉聖延,你覺得怎麼樣?」我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挺不錯的。」盛夏點點頭:「怎麼想出這個名字的。」

  「本來想取名叫聖誕的,但冉傲死也不答應,就只好改變一下叫聖延了。」我聳聳肩。

  盛夏正在喝咖啡,聽見這話差點被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小心點。」我連忙拍她後背。

  她緩過氣來,白我一眼:「這種名字也只有你才能想出來,還好他沒在3月8日出生。」

  「這個名字很特別啊。」我不以為然,抱起嬰兒車裡的聖延,拿起那白白肉肉的小手,學著小孩子的語調向盛夏打
招呼:「阿姨,我叫冉聖誕。因為我是聖誕節出生的。」

  盛夏無奈地搖頭:「你怎麼把兒子當寵物來玩啊。」

  「我兒子很好玩的,一點也不認生。」我將聖延遞給她:「抱抱看。」

  盛夏開始怎麼也不願意,但坳不過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抱過聖延,看著她畏手畏腳的尷尬樣,我樂了,想不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盛夏居然會怕小孩子。

  「好了,不整你了。」我從她手中接過聖延。

  她這才如釋重負,問道:「什麼時候去上班?」

  「明天。」我將聖延輕輕放進嬰兒車。

  「不多休息一下?」盛夏問。

  「還休息,我都快發霉了。」

  盛夏打量我一番,接著問道:「最近不開心?」

  我垮下肩膀,長歎一聲。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盛夏好奇。

  我愁眉苦臉地說道:「本來打算生完聖延就減肥,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成功。」

  「怎麼會呢?你不是一直在堅持去健身房嗎?」盛夏不解。

  「去了,可是運動回來後就大吃大喝,結果還是沒有效果。」我皺眉:「明明肚子已經不餓了,卻還是忍不住要吃東西。」

  「我看你是壓力太大了。」盛夏眨眨眼:「難道冉傲對你的身材有微言?」

  「他還沒機會看見。」我低聲說道。

  盛夏睜大眼:「你們該不會還沒有……那個吧。」

  我苦惱地點點頭。

  「怎麼會?孩子都快6個月了。」她一臉不可置信:「冉傲忍得住?」

  我悶悶地說道:「他倒是暗示了很多次,不過我現在真的對自己的身材沒有自信,所以每次都找借口回絕。」

  盛夏提醒我:「再這麼下去小心冉傲找其他女人了。」

  「不要說了!」我將頭埋在桌子上,大叫起來:「我不想這麼快就離婚。」

  「其實冉傲是不會在意你身材的,只要你放輕鬆心態就好了。我同事也是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恢復過來。」盛夏安慰我。

  「好!我決定從現在開始要節食了,一定要把肥肉減下來,恢復我窈窕身材!」我鬥志昂揚,大聲宣佈。

  話是這麼說,可是在離開咖啡館回家的路上經過糕點坊,看見櫥窗裡香濃誘人的巧克力蛋糕,卻像著了魔似的走了進去。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坐在家中,面前放著一個空空的蛋糕盒。

  完了,1300的卡路里啊,真想殺了自己,我跌在沙發裡,意志消沉,也提不起勁去運動,只能破罐子破摔。

  這時,冉傲下班回家,見我悶悶不樂,便坐到我身邊,鬆開領帶,問道:「怎麼不高興?」

  我不出聲,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身上白花花的肥肉。真希望時間能回到吃下那塊蛋糕之前。

  「買了蛋糕?怎麼不給我留點。」見我不理會他,冉傲自顧自說道。

  「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我奇怪地看著他。

  「突然想吃了,不行嗎?」他慢慢靠近我。

  「明天買給你。」我站起來準備去廚房做飯。

  誰知剛一起身,手就被冉傲一把抓住,我身不由主地跌進他懷裡。

  詫異地抬起頭,卻被冉傲眼中誘人的情慾給震懾住,不敢吭聲。

  「我現在就想吃。」冉傲將我牢牢地固定在沙發上,深深地看著我。

  「可是,現在已經關門了。」看著他的眼神,我全身肌肉緊繃。

  「沒關係。」冉傲捧起我的臉,眉眼裡顯露出特殊的風情,讓人沉迷其中,他媚惑地一笑:「那我吃你好了。」

  他吻住我的唇,用舌頭一點一點品嚐著我嘴中的巧克力餘味,動作輕柔而曖昧,我的身子慢慢癱軟下來,不再反抗。

  漸漸的,冉傲的呼吸急促起來,而我也明顯感到了他的衝動,他開始解開我的襯衣紐扣。

  胸前的冰涼讓我清醒過來,我趕緊將他推開。

  冉傲眼中尚有濃烈的情慾,他握緊拳頭忍耐住,然後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避開他的眼神:「聖延該醒了,我去看看他。」

  說完,連忙跑步上樓,快速衝進嬰兒室,倚在門後猛拍胸口。

  好險,好險,差點就讓全身白花花的肥肉展現在冉傲面前。

  但是轉念一想,又不禁黯然,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

  決定了,明天開始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嘴,為了冉傲,為了自己,一定要加油。

  來到嬰兒床前一看,小聖延正睡地香甜,嘴裡還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睫毛又長又翹,像個洋娃娃。

  我捏起他胖嘟嘟的臉頰,輕輕埋怨道:「臭小子,都是為了你啊,把媽媽的性福都毀了。以後長大了不能惹我生氣,知道嗎?」

  突然,聖延的眼睫毛撲閃了一下。

  我馬上屏住呼吸,糟糕,難道把他給吵醒了。


  果然,聖延睜開他那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裡面寫滿無辜,隨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哭聲驚天動地,委屈到極點。

  我立即慌神,將他抱起,不住地哄拍著:「寶寶,別哭啊,媽媽真的沒有對你做什麼,是你的幻覺,乖乖地繼續睡。」

  可是聖延還是委屈地哭著,我一籌莫展。

  「讓我來。」聽見孩子的哭聲,冉傲走進房來,從我手中接過聖延,輕拍他的後背。

  聖延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最後終於安靜,頭靠在冉傲肩上又沉入夢鄉,睫毛上還有未擦去的淚珠。

  我這才鬆了口氣,但隨即又不平起來:「這小子沒良心,明明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卻偏偏親近你。」

  「那是因為我不會總在他睡地正香時吵醒他。」冉傲斜覷著我,將聖延輕輕放回床上,蓋好被子。
  我自知理虧,但仍舊強辯:「誰叫他的臉長像小籠包,看著就想咬下去。」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冉傲回身捏起我的臉。

  「痛啊!」我大叫著打下他的手,隨後提醒他:「明天早上我會把聖延送到爸媽那裡去,下班後你記得去接他回來。」

  「你有事嗎?」他問。

  「我去上班啊,前幾天才告訴你的。」我說。

  冉傲這才想起,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不能不去嗎?」

  「當然不行!」我斬釘截鐵地說:「我都和雜誌社談好了。」

  「那麼累,你身體吃地消嗎?家裡又不缺你那點工資。」冉傲勸說道。

  「我哪有那麼矜貴。再說,我去工作也是為了你好。我閒賦在家,就會無所事事,整天都疑心你和外面的女人有染,一天24小時監督你,翻你的手機,檢查你的衣領,弄得你不厭其煩,看見我就厭惡至極。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吵架,然後打架,最後就離婚,而且還要為爭奪這小子的撫養權弄得頭破血流。想想看,這是多可怕的景象!」我細細為他分析利弊。

  「電視劇看多了。」冉傲白我一眼。

  「我不管,反正你答應過我不會阻止我工作的!」我急了。

  「我又沒說不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個條件。」冉傲狡黠地看著我。

  「什麼條件?」我戒備起來。

  「明早我送你去上班。」冉傲說。

  我不置信:「就這樣?」

  「你以為是什麼?」冉傲聳聳肩,眼中一片坦蕩:「我是擔心你不習慣早起,會遲到。」

  心裡一陣內疚,我錯怪他了。

  但事實上是,我錯怪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冉傲送我到雜誌社門口,我下車,正準備轉身離去,被他叫住。

  「你在幾樓辦公啊?」冉傲問道。

  「12樓,怎麼了?」我問。

  「沒事,隨便問問。」他移開目光。

  我疑惑地看著冉傲,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再不上去,可要遲到了。」冉傲涼涼地說。

  這一下提醒了我,糟糕,時間快來不及了!我不再理會他,趕緊衝進去。果然,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主編叫進辦公室,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解公司守則,注意事項之類的。直把我弄得暈呼呼的。

  好不容易才等主編口水說干,我感恩戴德地走出辦公室,正坐在座位上歇氣,猛一抬眼,卻發現身邊多了好多雙好奇的眼睛。

  「嗨。」我扯開嘴尷尬地笑著。心裡疑竇叢生,難不成我是三頭六臂,幹麻這麼看著我。

  「衛淨雅,你老公剛才來給你送鑰匙了。」旁邊座位的女生說道。

  老公?!我猛吸口涼氣。

  「他還說,下午他會去接你們兒子回家的,讓你安心工作。」

  兒子?!我頭腦一陣發暈。

  怕引起同事的好奇,本來打算將我已婚並育有一子的事實靜靜掩埋住的,誰知才第一天就暴露於陽光之下。

  「誒,衛淨雅,你老公很帥啊,你們是大學同學嗎?這麼早就結婚。」

  「對啊,你不是才大學畢業?怎麼就有兒子,是不是在學校時就懷上的?」

  「婚禮在哪裡舉行的?中式還是西式?你老公是幹什麼的?」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應接不暇,我硬著頭皮敷衍著她們。一挨到下班,立即逃出辦公室,打電話給冉傲,劈頭給他一頓大吼:「你幹嗎要故意昭告全天下我結婚生子了啊!」

  就知道他有陰謀,昨晚我明明將鑰匙放進包裡的,一定是他偷拿出來,然後以此為借口,好來揭穿我。

  只聽見電話那邊他平靜地說道:「以防你那些男同事誤會你未婚,產生非分之想。」

  我哀叫一聲,他想得也太多了吧。

  「好了,現在你可以安心工作了。」他滿意地說道。

  「能安心的人是你吧!」我望向天空,無奈至極,被辦公室那群好奇的女人圍住,我還能工作?

  「別氣了,今晚早點回來,我們出去吃飯。」他若無其事。

  「氣都被你氣飽了!」我賭氣掛上電話。

  話是這麼說,但肚子還是咕咕叫了起來,只好來到雜誌社附近的餐廳裡叫了份咖喱雞飯吃起來。

  「淨雅!」正當我使氣插著盤中的雞肉時,一個人在餐廳的入口大聲叫我的名字,引得眾人紛紛引頸相看,我趕緊用手擋住臉,不管是誰,居然做這麼丟臉的事情,一定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和他認識。

  可那人徑直走到我面前,得意地說道:「我看見你了,別躲了!」

  是誰這麼不識實務?我抬起頭來,強裝個笑臉,仔細一看,差點尖叫出聲,衡平?

  讓我懷上聖延的罪魁禍首!

  「你怎麼在這裡?」我驚呼出聲。

  「我在附近上班啊。」衡平轉身指向那棟熟悉的建築物:「看見了嗎,就是那間『勘星週刊』。」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剛剛才從那裡出來!

  不禁瞇起雙眼,這小子,在學校裡就害得我東躲西藏,難道現在想故技重施?

  「李衡平!」想起這些年所受的折磨,我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瞪著他。

  「怎……麼了?」他不明就裡。

  「我告訴你多少次了?要叫我學姐!學姐!」我拍打桌子,用手指著他的鼻子,清清嗓子:「還有,我已經結婚生子,你沒有希望了,以後不准再纏著我,不然我讓你好看!」

  衡平身子往後退縮了一下,囁喏著:「可是……我沒有打算要纏著你。」

  「那你幹嗎要和我進同一間週刊?」我緊盯著他的眼睛。

  「我爸是《勘星週刊》的老闆,我當然要在那裡工作了。」他撓撓頭髮:「而且,從時間上看,是我先進去的,怎麼變成我纏你了?」

  對了,以前是聽說他是某雜誌社的太子爺,但沒想到居然就是《勘星週刊》。

  「淨雅,你放心,我早就放棄你了。」衡平雙手置於前胸劃出「NO」的姿勢,意正言辭地說道:「染指別人妻子這種卑鄙的事情我是不屑做的,這是我李衡平的原則!」

  睹此情狀,我暗暗鬆口氣,但隨即心中又升起一絲失落。衡平說是這麼說,但依我看一定是我生產之後,魅力驟減,所以他才會對我沒了興趣。如此說來,冉傲他也……唉。

  「淨雅,怎麼一聽說我放棄了你就這麼失望呢?」林衡平笑得瞇起眼睛:「難不成你早就對我芳心暗許?」

  「暗許你個頭!」我使勁敲下他的頭,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再讓我聽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把你頭擰下來!聽見了嗎?」

  「幹麻這麼凶??」他揉揉頭皮,悄聲嘀咕著,標準的敢怒不敢言。

  沒錯,我天生是欺軟怕硬,以前衡平追我時,還有所顧慮。現在既然已經講明,今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對他進行欺辱壓搾了。

  開玩笑,好不容易投胎成了他的學姐,不擺擺架子豈不是浪費?

  突然想到他可是我們雜誌的太子爺,立即擠出笑臉:「衡平啊,你說學姐對你怎麼樣?」

  衡平身子抖了抖,吞口唾沫:「你的樣子很恐怖,要我做什麼?」

  聰明,一點就通,我搓搓手掌:「把我調到你手下辦事怎麼樣?」

  嘿嘿,頂頭上司可以任由我欺負,以後日子就好過了。

  「當然可以。」他爽快地點頭,但隨即又疑惑:「可是我只是個記者,沒有要手下的必要吧。」

  我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你爸不是老闆嗎?怎麼可能只讓你當個小小的記者呢?」

  「我爸說要讓我從基層幹起,憑自己的實力升職。我命苦啊,整天累死累活的。」他伸個懶腰,然後招手要了份午餐。

  我頹然,本想走個後門,居然遇到個平民太子,看來只有老老實實地苦幹了。

  「對了,你整個上午跑到哪裡去了,我都沒有看見你。」

  「到機場去採訪F樂團。他們剛剛從瑞士返回,上午9點的飛機。你不知道,機場裡真是人山人海,全是記者和歌
迷,我差點沒被擠扁。」衡平狼吞虎嚥,看來真是餓壞了。

  「F樂團?很出名嗎?」我問。

  衡平誇張地摀住胸口:「不會吧,你連他們都不認識?」

  「我不認識的人多了。」我鄙視他的大驚小怪。

  「他們最近可是紅得發紫,雜誌電視全在報道,你怎麼可能沒看見?」衡平瞪大眼看著我。

  我坐正身子:「你以為我像你這麼閒?最近都忙著照顧兒子還有減肥,哪裡有閒暇去關心其他。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

  衡平放下筷子,清清喉嚨:「F樂團是由一對雙胞胎無是和有非組成的。兩人唱功一流,長相出眾,是當紅炸子雞。」

  「可是這種組合也很多啊,有什麼稀奇?」我不解。

  衡平似乎早就知道我會這麼問,馬上為我解答:「F樂團的特別之處不在那對雙胞胎,而在於他們的專屬詞曲創作
人 Funeral。」

  我樂了:「Funeral,不就是葬禮的意思嗎?怎麼會有人取這個名字的。」

  「他的音樂確實是挺頹廢憂傷的,Funeral取得恰如其分。」

  「這個Funeral 是三頭六臂的變形金剛還是內褲外穿的超人?有什麼厲害的?」

  衡平立刻坐正身子:「他可是個奇人,雖然是詞曲創作人,但長得超級帥,比起那些男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這個人非常神秘,除了知道他是個混血兒以及畢業於維也納音樂學院之外,所有的人對他的真實名字,年齡,家庭一概不知,真不曉得他是何方神聖。」

  「是不是真的。」世界上會有這麼完美的人,我不置信:「他有多帥?」

  衡平撥弄下他額前的碎發,討打地說道:「和我的帥是一個等級的。」

  我看過去,深藍色的T恤,寬大休閒的牛仔褲,脖子上掛著一條有質感的金屬項鏈,一頭染成深棕色的半長髮,帥氣的臉龐,這個衡平確實是當下少女喜歡的類型。

  不過就是有時太臭屁了。

  「你看,那就是他們!」衡平手指向店中的電視機,裡面正在播放娛樂新聞:「今日上午9時,著名的F樂團回國,機場由於湧入的2000多名歌迷而秩序大亂,機場警備隊臨時採取了分散歌迷的措施。」

  畫面中到處人頭攢動,現場亂成一團,眾多少女手裡拿著禮物,橫幅,全等待著F樂團的出現,臉上顯出焦急激動的神情。

  終於,機場出口處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對一模一樣的帥哥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

  雙胞胎的好處在於,如果兩個模樣都生得好,那麼他們外貌上的美麗是可以成倍增長的。

  現場立即出現驚呼聲。

  睹此情狀我懊悔不已,如果聖延有個雙胞胎兄弟就好了,兩個長大後不知會迷死多少女人,說不定還可以成為國際巨星,到時候我要在世界各地置下豪宅,春天到巴黎,夏天到曼哈頓,秋天到埃及,冬天到瑞士。

  正在異想天開之際,鏡頭中突然出現另個人,頓時全場沸騰,一聲聲「Funeral」差點刺破我的耳膜,所有的人都瘋狂起來。

  鏡頭拉近,我清楚地看見那人的面孔,頓時驚艷住,挺直的希臘式鼻子,輪廓完美的嘴唇,下巴上有小小的性感窩陷。最讓人難忘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冷漠,有種孤寂的美麗,真正的劍眉星目。

  「這就是Funeral?」我喃喃地問。

  「對。他可以算是F樂團的的靈魂人物,樂團的所有歌曲都是他寫的,才華橫溢。還有,你一定要聽聽他的鋼琴演奏,真是天籟之音。」衡平微瞇著眼,一臉陶醉。

  五官深邃,頭髮微卷,這個Funeral 確實是個混血兒,不過他的眼珠與頭髮都是黑色,所以看上去還是比較東方化。

  衡平托住下巴,一臉嚮往:「如果能搞清楚他的身份,我就出名了。」

  「好了,不要作夢了。」我將他敲醒:「快點吃完飯回去上班。」

  衡平唯唯諾諾。

  再回頭看向電視,已經開始播放下則新聞,我聳聳肩,開始低頭吃飯。

  下午回到辦公室裡,主編又交下來了不少工作,忙得我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回到家裡,立即鑽進浴室裡泡個熏衣草香熏浴,舒緩一下酸痛的肌肉。

  呼,太舒服了,我閉上眼睛,真想就在這裡長睡不醒。

  「回來了?」浴室門突然被打開,冉傲走了進來。

  我立即將身子縮到水下,絕對不能讓他看見我胖胖的大腿,圓圓的手臂!

  「今天怎麼樣?是不是很累?」冉傲坐到浴缸邊上,伸手撥弄著浴缸中的水。

  「對,啊,不是,沒……沒有。」我緊張地有些語無倫次。

  冉傲看著我,眼中別有深意,我低下頭,暗叫不好。

  突然間,他將雙手放在我赤裸的肩膀上,我頓時一陣顫粟。

  「我幫你按摩一下。」冉傲的聲音漸漸低沉沙啞,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只是按摩那麼簡單,心裡怦怦直跳。

  果然,他的手慢慢地從我的肩頭滑下,輕輕揉撫著我的手臂,有意無意地碰觸著我的胸部,我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彈。

  接著,他將嘴靠在我的耳邊,輕聲而曖昧地問道:「怎麼樣,舒服嗎?」

  我再也忍不住,只好將身子縮地更低,急急地說道:「冉傲,我好像聽見聖延在哭,你快去看看!」

  聞言,冉傲不再說話,只是,他的手停滯不動,掌心熱熱的感覺像是要灼傷我的皮膚,我咬著嘴唇,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冉傲終於緩緩地說道:「好,我去看看。」隨後走出浴室。

  聽見關門聲,我緊繃的身體才得以放鬆,一下子倒在浴缸裡。

  再也沒心情泡澡,起身披上睡衣,走到臥室,懊惱地倒在床上。

  還能躲幾次呢?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詢問著。

  心裡煩躁異常,拿起枕頭死死蓋住臉龐,白天的疲倦又捲土重來,我漸漸沉入夢鄉。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幫我脫衣服,我不耐煩地張開眼,卻驚見冉傲坐在我身邊,正在解開我的睡衣帶子!

  我想將他推開,可不知怎的,渾身乏力,只能對著他大叫:「你幹什麼?」

  冉傲看著我,一臉幽怨:「淨雅,為什麼你不肯讓我碰你?」

  「冉傲,我今天很累,下次吧。」我想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急得滿頭大汗,

  「可是,我現在就要你。」冉傲不顧我的反抗,繼續解開我的衣服,不一會,我感覺到身體一陣冰涼。

  我又急又惱,只能閉上眼睛,任由他擺佈,心中忐忑到極點。怎麼辦?怎麼辦?冉傲就要看見我的身體了,他會不會嫌棄我的肥肉呢?

  可是過了許久,他都沒有動靜,我睜開眼,只見冉傲正看著我,一臉驚惶:「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我氣結,雖然我是胖了點,但不至於到嚇人的地步吧。

  但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我猛吸口冷氣,只見我身體腫得像個氣球,佔據了整張床,脂肪在鬆垮垮的皮膚裡面遊蕩著,像是隨時都會破湧而出,恐怖之至。

  這時,冉傲全身微微顫抖著,不住往後退,他厭惡地看著我,摀住胸口,好像隨時都會噁心到嘔吐。

  我急得大哭起來,不住地叫著:「冉傲,不要走!不要走!」

  「淨雅?醒醒!淨雅!」

  我猛地睜眼,看見冉傲一臉焦急地看著我。

  「冉傲,不要走!」我一下子將他緊緊抱住,尖聲大叫著。

  「我當然不走。」冉傲撫去我額頭上的冷汗,柔聲安慰我:「乖,是你在作夢。」

  我將頭靠在他肩上,慢慢平靜下來,才意識到原來是場夢。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你夢見了什麼?告訴我。」冉傲輕言輕語地問道。

  「我……不記得了。」我低頭,這種夢怎麼可以告訴他呢。

  冉傲看著我,目光灼灼:「是不記得,還是不願說。」

  「真的不記得了。」我越過他,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倒出護手霜擦起手來,眼睛卻偷瞄著鏡中的冉傲。

  只見他走到我身後,將我轉過身子,無奈地問道:「為什麼要躲我?」

  「我沒有。」我心虛地別轉眼睛:「是你多心了。」

  「真的是我多心?」冉傲清朗的聲音讓我更加難堪。

  「我去看看聖延。」我站起身來準備逃離這場詢問。

  冉傲攔腰將我拉住,一手捏起我的下巴,不悅地皺眉:「聖延睡得乖乖的,不要拿這個當借口,告訴我你最近究竟怎麼了?」

  我緊咬著牙,閉口不語。

  我怎麼說地出口呢?

  睹此情狀,冉傲收斂了怒氣,猶疑地問道:「是不是因為生產的經驗太恐怖,所以……就害怕了。」

  我搖搖頭。

  「那又是為什麼?」冉傲不解。

  反正也逃避不了了,我索性豁了出去,用手掩住臉孔,坦白道:「我的身材比以前差了點……好了,不是差了點,是慘不忍睹!你不會有興趣的!」

  「就因為這個?」冉傲狐疑地看著我。

  「不要這麼輕描淡寫,這對我來說是比天還大的事情!」我激動起來。

  「可對我來說卻不值一提。」冉傲眼中染上溫柔。

  「那是因為你沒有親眼看見才會這麼說的!」我反駁。

  冉傲揚起眉毛,斜坐在床沿,用略帶挑釁的音調說道:「那就讓我看啊。」

  我被激怒,一咬牙,一閉眼,猛地拉開浴衣,讓自己的身體赤裸裸地展現在冉傲面前。不管了,要怕要逃隨便他。

  可是,許久都沒有動靜。

  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只見冉傲目不轉睛地審視著我的身體,眼神熱辣,看地我面紅耳赤,羞赧不已。

  「很胖,不要看了。」我連忙將衣服穿好,冉傲卻突然趨上前來,拉住我的雙手,用充滿情慾的低啞聲調說道:
「對我來說,剛剛好。」

  還沒等反應過來,我就被冉傲轉過身子,推倒在床上,而他則迅速俯身壓在我身上,親吻著我的脖子,然後慢慢順延而下,在我的胸部流連。他的舌間有技巧地順著我肌膚的紋理滑動,引發陣陣讓我顫粟的快感。我咬住牙齒,忍耐著那種如潮湧般襲來的奇異感覺。

  漸漸的,他的唇來到我的小腹上,感覺更加強烈,我不禁呻吟出聲,下意識伸手去擋住:「不要……有傷疤,很難
看。」

  冉傲將我的手拿開,抬起頭來,目光如炬:「你為了生下我們的孩子,吃了多少苦,我不是不知道的。」

  隨後他低頭,輕輕吻著我小腹上那道疤痕:「這傷疤永遠不會讓我厭惡,我只會感激,因為你心甘情願忍受痛苦為我生下聖延。」

  「冉傲……」我既感動又寬慰,但還是覺得有義務提醒他:「我不是心甘情願的,你忘了,我是被你設計才會有聖延的。」

  冉傲深吸口冷氣,狠狠而無奈地說道:「你這個女人怎麼從來都喜歡煞風景呢?」

  「我是實話實說。」我分辨:「再說,就算你把我的肥肉誇地跟熊貓肉一樣珍貴,我還是不會喜歡它長在我身上。」

  「既然如此,」冉傲湊到我耳邊,聲音中情慾十足:「就讓我來幫你好了。」

  「你……想幹什麼?」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心裡有些怕怕的。

  「有種運動可是很減肥的。」冉傲眼中精光一閃,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俯身下來,將我淹沒在情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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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10:24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7-5 10:33 PM 編輯

  chapter7

  「唉。」走入電梯,我摀住嘴,打個哈欠。

  最近這些天一回家就被冉傲給抓到床上為所欲為,說是要補回前一年的份。弄地我每天都腰酸背痛,第二天上班時總是沒精打采。可再看冉傲,神清氣爽,一臉得意,真是讓人火大。

  「學姐,等等!」在電梯門剛要合上之際,衡平衝了進來。

  在我的一番嚴刑之下,他認識到識實務者為俊傑,再也不敢直呼我的大名,人前人後開始尊稱我為學姐,真是孺子可教。

  「嚇我一大跳。」我懶洋洋地靠在牆壁上,問道:「趕得這麼急,昨晚又玩遊戲去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本來想玩玩就下線的,結果一不留神就玩了個通宵。」

  一整晚不睡覺還是這麼精神亦亦,我不由得羨慕起來,年輕真好,不像我,自從生完孩子後體力大減,少睡一分鐘都不行。想到這裡,不禁又打個哈欠。

  「學姐,你最近好像很累啊。」衡平問道。

  「有嗎?」我心虛。

  衡平仔細打量著我,碰碰鼻子:「而且,還消瘦了不少。」

  「真的?」我驚喜。呵呵,真是因禍得福,看來冉傲說的沒錯,床上運動果然是最減肥的。算了,為了我的身材,
以後就任由他擺佈吧。

  「嘿嘿。」衡平忽然將臉趨到我眼前,一臉壞笑:「該不會是你老公每天晚上都對你需索無度吧?」

  聞言,我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居然被看穿了。

  睹此情狀,衡平訝異地張大嘴:「不會吧,我猜對了?」

  我清清嗓子,故意裝出嚴肅的樣子:「小孩子少問這種問題。」

  他不理睬我,瞇起眼睛:「你老公也太厲害了吧,什麼時候介紹認識認識?」

  「怎麼?」我斜覷著他:「對我老公有興趣,要不要我讓賢啊?說不定你正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衡平猛地推後一步,使勁揉著手臂,搓著雞皮疙瘩,皺眉埋怨道:「幹麻大清早說這種話,我還沒吃早飯呢?」

  我拿文件夾敲打他的腦袋:「真是的,你小子無聊到底了,整天關心別人家的事。」

  衡平討好地笑笑,顧左右而言他:「學姐,聽說今天到任的新主編是個大美女。」

  大美女?現在就算是個大帥哥也提不起我的興趣了,我伸個懶腰。

  衡平依舊自顧自說道:「聽說叫什麼胡儀已,名字還不錯。」

  他的話像是個焦雷打在我耳邊,我機械地轉過頭去:「你說……她叫什麼?」

  「胡儀已。怎麼你認識?」

  我拚命搖著頭,不會的,一定是同名同姓,世界這麼大,怎麼可能會撞到一塊呢?對,一定不是她!

  可是電梯門打開,我一眼就看見那個熟悉的窈窕身影,心頓時涼了半截,真是冤家路窄,胡儀已,果然是她!

  當下,她也看見了我,挑起眉毛:「你們兩個進來一下。」
  我只好隨著不明就裡的衡平一步一步走進辦公室。

  果然,一進門,就看見她擺出晚娘臉:「聽說Funeral 的稿子是你們兩個負責的。」

  「對啊。」衡平回答:「有什麼問題?」

  胡儀已冷笑一聲,將我們的稿子扔在地上:「這種稿子你們也好意思交上來?」

  「喂,這些稿子是我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你憑什麼看不起?」衡平忍不住對她吼道。

  「這種稿子,和其他的雜誌寫的有什麼兩樣?」胡儀已瞪視著我們:「我要的是Funeral 的獨家!」

  「Funeral 的神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剛出道時全部媒體都挖空心思查找他的資料,結果一無所獲。現在居然要我們兩個找他的獨家,豈不是強人所難?」衡平叫苦。

  「還沒做就叫不行,還算是個男人嗎?」胡儀已冷哼一聲。

  「喂,你這個女人!」衡平氣憤不過。

  我連忙阻止他:「衡平,你先出去,讓我和主編談談。」

  衡平沒法,只好依言出去。

  「挺聽話的,你和他什麼關係?」胡儀已涼涼地說道。

  我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裝作不懂:「什麼叫我想怎麼樣?」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碰巧來到了我在的雜誌社。」我看著她。

  胡儀已將雙手交疊,置於下巴處,閒閒地說:「當然不是。上個月我準備換工作,同時幾家雜誌社都向我發出邀請,可是我無意間得知你在這裡,所以想來看看你囉。」

  「你有什麼陰招就使出來吧,但是我告訴你,衡平可是我們將來的老闆,你可不要趁一時之快得罪他,免得以後日子難過。」怕會連累到衡平,我趕緊警告她。

  「這麼緊張,看來你們之間還真的不簡單。」胡儀已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是啊,我們是姦夫淫婦,你現在才知道啊?」我看著天花板,無奈至極。真是受夠這個女人的冷嘲熱諷,無中生有。

  這麼一說,她也得了個沒趣,於是開始從工作上打擊我:「我對你們的稿子非常的不滿意,我不會允許它出現在我們的雜誌上。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我要與眾不同的Funeral 專訪。」

  我大叫:「可是Funeral 從來不會接受訪問的,我們有什麼本事可以讓他改變主意呢?」

  她瞇起眼睛:「太謙虛了,你都有本事讓冉傲娶你,那麼Funeral 的專訪對你衛淨雅而言也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你這是故意找蹅了?!」我質問她。

  胡儀已靠在椅背上,將雙手置於胸前,挑釁地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就此辭職,回家去帶孩子做家務,讓冉傲養你啊。」

  我嚥下怒氣,將手撐在桌子上,信心十足地告訴她:「你放心,一個月後,我一定會將Funeral 的專訪放在你桌上的。」

  胡儀已也站起身子,直直地看著我,挑起眉毛:「我會等著的。但是你如果辦不到的話,請自行辭職。」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沒事我就出去了。」說完,我轉身瀟灑地走出辦公室。

  可一關上門,馬上垮下肩膀,明明知道她是激將法,但是為了面子,還是得扛下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唉,面子面子,害死人。

  「學姐,那個女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衡平趕緊迎上來問道。

  「沒有。」我拍拍他的肩膀:「不過,她要我們在這個月裡交出Funeral 的專訪。」

  「什麼?!」衡平怪叫起來:「能搞到他的專訪我也不會窩在這裡當個小記者了。我去和那個女人理論!」

  我趕緊將他拉到一旁,低頭說道:「可是我已經答應她了。」

  「什麼?」衡平欲哭無淚:「難道天要亡我?」

  我賠笑:「可是你不是也想搞到Funeral 的獨家嗎,這是個機會啊。」

  衡平撓撓頭:「想是想,但是也不能自不量力啊。」

  「不要妄自菲薄!」我按住他的肩膀,鼓舞士氣:「還沒做怎麼就知道不行呢?說不定其他的媒體也是因為這樣就放棄,所以才會任由Funeral的秘密成為秘密。他活了二十多年,我就不信一點人生痕跡都沒有留下,除非他是火星人。」

  衡平被我的話激勵,頓時鬥志昂然:「對,再怎麼說我也是《勘星週刊》下一任的老闆,說什麼也得作點豐功偉績
出來震懾一下他們!」

  「對!」我連忙附和:「所以說我們要努力啊。」

  衡平握緊拳頭,目光炯炯:「好,為了不讓裡面那個老姑婆看扁我,我一定要挖出Funeral 的新聞!」

  豪言是宣佈了,壯志也抒發了,但事情真正做起來可不簡單。

  那個Funeral 根本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我和衡平腳都快跑斷了,無論怎麼調查,仍舊一無所獲。

  這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出席新專輯的發佈會,衡平托熟人讓我們進入後台,本以為可以見到Funeral 。可來到現場才得知他有事出國,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害我們白高興一場。

  「怎麼辦?這樣下去月底我們絕對會交白卷,那時胡儀已一定會將我掃地出門,到時候我的面子往哪裡擱啊!」我摀住臉,不敢想像那天的慘狀。

  衡平背對著我一言不發,看來也是意志消沉,我不忍,只好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強打精神安慰他:「不要太難過的,我只是隨便抱怨一下……你在幹什麼!」

  還以為他在為工作失落,結果這臭小子居然在給我聚精會神地玩電腦!

  「現在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玩,我們人頭就快落地了你知不知道!」我使勁揪起他的耳朵大吼。

  衡平揉著發痛的耳朵,委屈地分辨:「反正現在沒事,就玩玩麻。學姐,這是最近最火爆的遊戲,是拂傲公司研發的,很好玩,叫狂劍亂舞,每個人都從無名小卒作起,然後自行加入幫派,厲害點的可以自己成立幫派當幫主,最後去爭奪武林盟主。現在我已經是武當掌門的首席弟子了……你肯定沒聽說過對不對,所以我說你不要一天到晚忙著帶孩子,沒空遊戲人生,這樣很慘的!」

  我也學著胡儀已的樣子冷哼一聲:「我會不知道,這遊戲是我老公設計的。」

  別說,這麼哼一下還挺抒發感情的。

  衡平立即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難不成……你老公是拂傲公司的總經理兼首席軟件設計師冉傲?」

  我對他的反應十分不解,反問道:「冉傲很出名嗎?」

  衡平立即對我的無知激動起來:「當然,他現在是國內最有名的軟件設計師,自從出道以來設計了幾十款出名的遊
戲軟件,每款都好玩到爆炸。他可是我的偶像,可以這麼說,他是軟件行業的Funeral 。學姐,你整天都跟他在一起,難道就不激動?」

  我聳聳肩,冉傲又不是LV的御用設計師,我幹麻激動。

  「學姐。」衡平掐媚地對我笑笑:「可不可以讓你老公把狂劍亂舞的過關秘籍透露一下呢?」

  「沒問題,我回去就問他要。」我爽快地答應。

  「我們也要!」身後突然傳來兩道整齊的聲音,嚇得我差點尿失禁。

  回頭一看,只見眼前是兩張一模一樣的帥臉,居然是--F樂團的那對雙胞胎?

  「對不起,嚇倒你了。」其中一個馬上向我道歉,態度較為老成,看樣子應該是哥哥無是。

  「不會,不會。」我暗暗擦去口水,這對17歲的雙胞胎,長地真是粉嫩,要不是我已經名花有主,真想把他們一口吞掉。

  「剛才你們說可以搞到狂劍亂舞的通關秘籍,可以也告訴我們嗎?」另外一個沉不住氣,急急問道,絕對是弟弟有非。

  嘿嘿,上天終於把機會送來了,我暗喜,這對雙胞胎可是最接近Funeral 的人,我可以透過他們接近Funeral 啊。

  真是老天有眼,不忍亡我!

  「學姐,人家問你話呢,你幹麻傻笑不吭聲?」衡平將我推醒。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我立即清清嗓子,裝模作樣地皺起眉頭:「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個條件。」

  這時候的劇本應該是那對雙胞胎忐忑不安地問:「什麼條件?」。隨後我這個反角才趾高氣揚地接下去。

  但雙胞胎可能比較少看電視,他們只是默默地和我對望著。

  眼看戲沒法接下去,我只好硬著頭皮問:「你們都不好奇是什麼條件嗎?」

  「我們在等你說啊。」他們用純淨而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算你們狠,我嚥下湧上喉頭的淤血,繼續演下去:「條件就是,我想參觀一下你們的工作室。」

  他們皺起眉頭:「為什麼要參觀工作室呢?」

  我握緊雙手,放在下巴處,懇求道:「我真的很喜歡你們的歌曲,每天都在想,能創造出這種天籟之音的地方究竟
是什麼樣子的呢?為此,我日思夜想,茶飯不思,衣帶漸寬。拜託你們就讓我看看吧!」

  睹此情狀,衡平摀住嘴,作噁心狀,我暗踹他一腳。

  「可是Funeral 一向最討厭別人進入我們的工作室了。」無是為難。

  「不讓他知道就行了,反正這幾天他在外國。」有非勸說道。

  到底是小孩子,抵不住遊戲的誘惑,商量良久,終於答應讓我們明天下午去參觀。

  走出後台,衡平不解地問道:「學姐,幹麻非要去他們的工作室,又不能見到Funeral 。」

  我得意地看他一眼:「說你笨,你還使勁證明給我看。聽說Funeral 創作時總是廢寢忘食,經常在工作室休息,所以那裡相當於他的第二個家,肯定放有許多他的私人物品,明天你陪雙胞胎玩遊戲,我就去偷拍他的房間,這也是個大獨家啊。」

  衡平一臉佩服:「學姐,你太厲害了,還好我沒娶你。」

  我白他一眼,這算哪門子的恭維啊?

  「可是。」衡平又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這麼千方百計揭人私秘,是不是過分了點。」

  聞言,我呆住,過了許久,終於無奈地說道:「表明上看來我們和明星似乎是天敵,整天就在尋思如何將他們不為人知的秘密公之於眾。但你有沒有想過,真正想探究他們的是我們雜誌的讀者--那些對他們感興趣的人。就是因為他們的需要,才有我們的存在。每個職業都必須有犧牲,我們犧牲自己的原則,明星則犧牲自己的隱私,誰又可以責怪誰呢?」

  衡平沉思著,似在消化我的話。

  「先回去了,不好好休息,明天哪裡有力氣出賣靈魂呢。」我自嘲。

  路上經過音像店,正好趕上F樂團新專輯上架熱賣,便順便買下。

  回到家中,打開音響,隨著CD的轉動,只聽得一陣樂聲飄逸而出:

  「只是記憶太模糊

  我們都忘記

  彼此是否愛過

  然而記憶太鮮明

  我們卻記得

  彼此如何傷害

  我們的愛情

  墳墓已拱

  經歷血水的洗滌

  墓碑字跡面目全非

  詭譎怪誕的淒草

  遍佈眼眸

  毒液在血管中遊走

  嫉妒在腦海中嘶吼

  仇恨塞滿每個毛孔

  這就是我們

  那嗜血的愛」

  灰暗淒涼的曲子演奏完畢,心中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傷感。

  我翻開雜誌,那上面刊登著Funeral 被偷拍的照片,穿著休閒,但依舊不減俊顏。

  原以為,他是個憑外表得勝的偶像,但聽了他的歌曲,才知道自己小覷了人,他有他的魅力,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探究,歌曲中那股透骨的愁思與寂寞從何而來。

  突然,手中Funeral 的照片被人奪走。

  抬頭一看,原是冉傲,只見他冷眼看著照片,不動聲色地問道:「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很帥嗎?」

  上次記得他也是拿起我收藏的克拉克.蓋博的照片這麼問我,可憐當年無知單純的我拚命點頭,一臉花癡笑容。結
果立刻被他給抱上床,吃得骨頭都不剩。

  有此前車之鑒,我馬上表明立場:「沒有,沒有,哪裡會有我老公,聖延他爸帥呢?」

  冉傲滿意地笑笑,我這才放下心來。

  「最近工作順利嗎?」冉傲接著問道。

  「過得去。」我關上音響,取出CD。

  「沒有什麼人為難你吧?」冉傲將我拉到他腿上坐下。

  「怎麼這麼問?」我奇怪:「你聽到了什麼?」

  冉傲看著我:「胡儀已現在是你的上司,是嗎?」

  我垮下眉毛,點點頭。

  「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冉傲眼中有明顯擔憂。

  「當然沒有。」我連忙否認:「你老婆我會是任人欺負的角色嗎?」

  冉傲捏著我的鼻子:「你是欺軟怕硬的角色,遇見比你強的也只得俯首稱臣。」

  我憤憤不平,但也無可奈何,被他給說中了。

  但是作人是要講究變通啊,雞蛋碰石頭有什麼好處,弄得不好就粉身碎骨,還被人投訴流一地蛋黃污染環境。

  冉傲將下巴擱在我頭頂:「如果她有對你怎麼樣,要馬上告訴我,知道嗎?」

  我搖搖手指,肅穆地說:「女人的事情我們女人自己會解決,男人千萬不要插手!」

  冉傲哭笑不得。

  我岔開話題:「對了,給我狂劍亂舞的過關秘籍。」

  「怎麼突然對遊戲感興趣了?」他問。

  「嗯,朋友想要。」我支吾。

  總不能說我利用這個去幹壞事吧。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冉傲趨近臉來。

  「朋友就是朋友,分什麼男女?」我跟他玩起太極。

  「是嗎?」

  「絕對是,肯定是,一定是!除了你,我不會把其他男人當男人!」為了拿到東西,我強忍肉麻,撲進他懷裡:「快點給我!」

  「可是可以。」

  我趕緊抬頭,只見冉傲嘴角勾起一絲壞笑:「不過,必須等價交換。」

  看他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想幹什麼。

  我倒在床上,緊閉上眼,大義凜然地說道:「來吧!」

  豁出去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你在幹什麼?」

  我沒好氣:「你不是要我的身體?快來吧!」

  冉傲笑得前俯後仰:「下周是媽的生日,我是要你挑份禮物給她。」

  我羞得滿面通紅,恨不能鑽入地縫。

  「不過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冉傲俯下身來,眼中精光閃爍:「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走開!……唔唔……」我大力掙扎,卻無奈被鎮壓,被某人吃得乾乾淨淨。

  好在幸不辱命,將東西拿到了手。第二天我便和衡平來到樂團的工作室。

  工作室中只有那對雙胞胎,一見到秘籍,馬上打開電腦和衡平玩了起來。趁他們不留意,我偷偷摸摸地來到樓上的休息室。

  打開門,只見房間裡幾件簡單的傢俱全是黑白灰三種顏色,讓人無端壓抑。

  來不及細看,趕緊拿起相機嚓嚓嚓地拍起來。

  心裡石頭落地,這次總算能交差了。

  哼,胡儀已,想和我鬥,你段數太低了。

  偷拍完畢,正要離開,卻無意間瞥到床頭櫃上的相框,裡面竟然鑲有一外國女子的照片。

  我好奇,便拿起相框仔細端詳起來,只見那女子身穿白色細網紗的長袖連衣裙,和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深棕色的自然卷髮長至腰際,為她美麗出眾的臉龐增添更多的嫵媚。

  但最吸引我的是女子的眼神,溫婉動人,無限柔情。

  她一定是Funeral 心中最重要的人,會是誰呢?

  正在我發呆之際,手中的相框被人一把奪走,我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抬眼一看,手腳都慌地沒處放,完了,屋子主人回來了!

  雖然已經看過許多Funeral 的照片,電視報道,對他也算熟悉,但一旦見到真人還是有些招架不住,有些人是專門生下來讓人自卑的,他便是其中一員。

  可是帥哥卻不理會我愛慕的眼光,他將相框輕輕地放回原處,愛惜之情不言而喻。

  隨後Funeral 轉過身來,背光而站,臉龐隱藏在陰影之中,但是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那戒備的眼神,像箭一樣向我射來。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冷冷地問道。

  我急中生智,立即編出謊言:「Funeral ,我是你的歌迷,我很喜歡你,才會偷偷跑進來,對不起,我這就走。」

  說完,我轉身拔腿就跑,可是卻被他一把抓住衣領,拽了回來。

  Funeral 低頭看著我,眼神冰冷,緩緩地說道:「把相機交出來。」

  「什麼相機?」我看著高我一個頭的他,故作訝異。

  誰知這個男人完全不懂憐香惜玉四字的含義,粗暴地將我的挎包搶過,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相機,證件,手機,錢包全都一股腦掉在地上。

  於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膠卷扯出,將我的心血毀於一旦。

  我頹然,但因為做賊心虛,也不敢對他怎麼樣,只能低聲嘀咕兩句:「居然這麼對待喜歡你的歌迷,太過分了,我再也不會買你們的專輯。」

  隨後默默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準備灰溜溜地離去。

  可是他卻不打算放過我,只聽見身後一道懶懶的聲音念道:「衛淨雅,《勘星週刊》記者。」

  原來我的記者證被他給撿到,真是倒霉!我心中忐忑不安,Funeral 一向討厭娛記,看來這次我是拔了老虎鬍鬚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也顧不得其他,丟下一切向門口衝去。結果Funeral 看穿我的意圖,先我一步擋在門口,攔
住我的去路。我避閃不及,鼻子撞在他胸膛上,痛得我眼淚狂飆。

  「你想幹什麼?」我摀住鼻子,心臟咚咚直跳,不由得後退兩步。

  「報警。」Funeral 面無表情地說道:「就算是記者,也不能私自進入他人的住宅。我想警察的想法會和我一樣。」

  我慌神,立即求饒:「對不起,我不該私自打探你的隱私,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拜託了!」

  可他卻毫不動容,依舊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道:「抱歉,最近你們同行逼得我太緊,我不得不殺雞儆猴。」

  他拿起手機,按下號碼:「喂,是警察局嗎?」

  想到會被抓進警察局,我面如死灰,惡向膽邊生,一把奪下他的電話。

  「還給我。」他眼中射出讓人震懾的威嚴。

  情急之下,我大叫:「不行!我不能坐牢!我兒子還在家裡等著我!」

  他露出猶疑的神色:「你有孩子了?」

  「千真萬確!」我拿出錢包中聖延的照片給他看:「這就是我兒子,他才6個月大,我是單親媽媽,如果我坐牢,他就沒有人照顧了!拜託你看在孩子的份上饒我一次吧!」

  大難當前,我只好胡謅。還好中文系的在這方面都有兩把刷子。

  Funeral 似乎相信了。他看著照片,放下戒備的神色,輕聲問道:「他爸爸呢?」

  我只好順著劇本往下走:「我有眼無珠,他爸爸根本就不愛我,只是想和我玩玩。後來知道我懷了孩子,就和我分手,從此消失。我爸媽因為我未婚生子,都和我斷絕了關係,現在只靠我一人照顧他,如果我有事,孩子就會被送走的!請你高抬貴手,不要把我們母子分開!」

  Funeral 的神色慢慢緩和,我暗暗鬆口氣,趕緊趁熱打鐵:「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探究你的隱私,主要是我的上司看不慣我,逼著我交出你的專訪,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當然,我的行為也確實可恥。」

  我低下頭,等著他的發落。

  「你走吧。」良久,Funeral 說道:「以後不要再幹這種事情了。」

  我如蒙大赦,感激涕零:「一定,一定,Funeral 我一輩子都感激你!」

  「還有,叫樓下那三個小鬼到其他地方去玩,我要開始工作了。」

  「好好好。」我一迭聲應允,討好地輕輕關上門。

  要到這個時候,一顆心才落回原位,這才發覺衣服都快被汗水濕透了,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衝下樓一看,那三個小孩子還沉浸在遊戲之中,根本就沒有察覺到Funeral 已經回來。我趕緊將衡平拉走。

  「學姐,照片有沒有弄到手?」衡平問道。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我就怒火直冒,瞪他一眼:「我差點就被抓進警察局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照片。」

  他頹然:「那我們不是注定被那個女人看扁?」

  我抹去額上的冷汗:「不管了,我們不是幹這個的料。我寧願被胡儀已給踏在腳底,也不敢再在Funeral 面前出現了。」

  誰知考驗馬上就到。

  第二天一上班,胡儀已就將我們倆召到辦公室,頭也不抬地問道:「Funeral的專訪有眉目了嗎?到時候可不要厚
臉皮求我網開一面。」

  語氣盛氣凌人。

  衡平忍不住回道:「我們自有分寸,不勞你擔心。」

  胡儀已冷笑一聲:「我才沒有那麼多空暇擔心你們,我不過是提醒你們,還有兩周的時間,提前把辭職信寫好吧。」

  「我勸你少笑一些,難道閣下不知道嘴角都有皺紋了嗎?」衡平故意奚落她。

  「我是辛勞的命,自然是皺紋滿臉。哪裡比得上你這種整天無所事事的二世祖悠閒呢?」胡儀已當然不是省油的燈。

  「什麼叫無所事事,你老眼昏花啊,我一天都在外面跑新聞你看不見嗎?」

  「是啊,我是老了,誰像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連牙都沒長齊就出來混。」

  趁著他們兩人唇槍舌箭之際,我收拾東西,偷偷越過硝煙瀰漫的戰場,走出公司。

  就讓他們慢慢吵,我可是要去接寶貝兒子了。

  來到爸媽家,傭人陳嫂為我開了門。

  爸媽住在近郊的別墅裡,裡面的裝潢不見一絲奢靡,全是採用仿古設計,看上去素淨典雅,古意盎然。一看便知屋主品位甚高。

  「陳嫂,媽呢?」我問。

  陳嫂指指後院:「太太在院子裡陪著小少爺玩呢,少奶奶你坐,上次你不是說喜歡陳嫂的蓮子羹,知道你要來,我特地熬了一大鍋,讓你吃個夠。」

  「謝謝陳嫂。」一聽得有吃的,我喜笑顏開。辭職啊,胡儀已啊,這些事情留給明天的衛淨雅去解決吧,今天的衛淨雅要大快朵頤了!

  「你先去看看太太吧,我等會給你端來。」陳嫂說完笑著走進廚房。

  陳嫂是家裡的老傭人,從小看著冉傲長大,大家也都對她很尊敬。這老人家對我特別有好感,因為我常常將她煮的菜吃地一乾二淨,讓她賺足面子。

  聽從陳嫂的話,我走到後院去,一眼就看見媽正坐在椅子上逗聖延玩。在綠蔭蔭的草地上,媽披著米色的羊毛披肩,有種淡雅的氣質,像朵幽蘭,令人賞心悅目。

  「媽。」我來到他們身邊。聖延一看見我,便咿呀作語要我抱。

  媽露出笑容,將聖延交給我:「終於看見媽媽回來了。」

  我抱過聖延,親了小胖臉幾口,轉頭問道:「媽,聖延今天乖不乖?」

  「怎麼會不乖呢?」媽臉上笑意更濃:「我從來沒見過像聖延這麼好帶的孩子,整天吃飽了就安安靜靜地睡覺,一逗他就咯咯直笑。實在太討人喜歡了,我看這孩子的性格一定像你。」

  「像我?」我撓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聽我媽說我小時候也是這樣,整天不是睡就是吃,她還擔心我長大後會便成小胖敦。對了,媽,冉傲小時候是怎樣的?」

  「小傲啊。」媽回憶道:「小傲小時候特別喜歡在晚上哭,一定要人抱著哄才肯安靜睡覺。因為我生小傲的時候難產,產後特別虛弱。你爸爸害怕小傲會吵到我,每天晚上都將小傲抱在手上,不敢合眼,白天又要趕去公司上班,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那段日子他一下子就瘦了十幾斤,臉頰都凹陷下去了。」

  看著媽心痛的樣子,我忍不住試探地問道:「媽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愛上爸爸的吧?」

  媽愣住,沉思了很久,終於搖搖頭:「你爸爸對我的好,又豈止這一件?以前,我一直在想,我對成資的感情,是恩還是愛,我一直沒能想明白。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他在泳池裡教小傲游泳,一大一小的笑聲老遠都能聽見。我的心突然被幸福漲得滿滿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下。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和他們在一起我是那麼快樂,我想這就是愛吧。」

  「以前和緯傑在一起時,每一次呼吸都漫溢著激情,他每個舉動都能讓我心跳不已,每一個時刻都充滿了驚喜,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燃燒靈魂,完全沒有鬆懈下來的時間。然而和成資在一起,又是另種樣子,雖然平平淡淡,但他的溫柔,他的關心,他的無微不至,都像股暖流,不分晝夜地溫暖著我。他們兩個都是我人生中至為重要的男人。」

  這是真的,愛情可以轟轟烈烈,同時也可以平平淡淡。

  這時,陳嫂將蓮子羹端來,我道過謝開始吃起來。

  「少奶奶,少爺原先那輛車才開了兩年怎麼就換了呢?」陳嫂苦口婆心:「不要怪我囉嗦,有錢也不能浪費。你們小倆口還年輕,不懂得這個道理,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趕緊解釋:「不是我們浪費,那車子在那次車禍中已經……」

  話一出口,我立即噤聲,糟糕,差點把不該說的話吐了出來。

  「陳嫂,你去抄個竹筍吧,先生愛吃。」媽支開陳嫂,隨後轉身向我:「淨雅,那次車禍,是曹經傑指使的,是嗎?」

  事到如今,瞞也瞞不住了,我只好點頭承認。

  媽長歎口氣,悵然若失:「不論如何,小傲是他的親侄子,沒想到,他居然下得了手。」

  我有些擔憂:「媽,那個曹經傑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吧,你說他會再次對冉傲不利嗎?」

  媽搖搖頭:「他本性不壞,只是一直以來都被緯傑的光環所隱藏,心有不甘。原以為緯傑一去世,他父親就會器重他,可是,曹老先生卻獨寵小傲。我想曹經傑也是一時衝動,曹老先生也必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的。」

  我這才鬆口氣。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抱著聖延起身告辭。

  順便步行到附近出名的糕點坊買了幾塊糕點。才來到街邊,正在等出租車,天色突然大變,瞬間下起了傾盆大雨。更沒想到的是,今天不知怎麼搞的,出租車連影子都看不見,附近也沒有避雨之處。

  我急地不行,大人淋點雨倒沒什麼,聖延可就遭了。

  正在我心急如焚之際,一輛黑色蘭博基尼停在我面前,車窗搖下,一張和車一樣酷的俊顏出現在我眼前--Funeral?

  「快上車!」他打開車門對我說道。

  顧不得思考前因後果,我抱著聖延來到車上。

  坐定才發現,我們母子將外面的雨水全帶了進來,將車裡弄地一團糟,我赧顏:「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車子。」

  Funeral 看著前方,一聲不響,我討了個沒趣,不過也已經習慣了。

  這時,懷中的聖延突然咳嗽起來,我心裡一沉,難道這孩子受涼感冒了?

  「我家離這裡近,先去把孩子弄乾淨。」Funeral 突然開口。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我趕緊點頭。

  果然,不到5分鐘,便抵達他家。

  我立即將聖延帶進浴室,脫個精光,好好給他泡個熱水澡,去去風寒。

  這小子剛才冷得直哆嗦,現在一見到水,立即快活起來,在水裡不住地翻騰,咯咯咯笑個不停。

  我點著他的臉頰:「小笨蛋,差點就要生病了,知道嗎?到時候給你灌一大堆的苦藥,看你還笑得出來?」

  聞言,聖延突然使勁拍水,濺了我滿滿一臉,然後眨眨他那晶亮的大眼睛,一臉不服氣。

  我深呼吸,抹乾淨臉,瞇眼看著他,小鬼,居然敢跟我鬥,今天你爸不在這裡,可沒有人來救你。

  我奸笑著:「好,冉聖延,今天就讓你看看你媽的厲害!」

  我伸手去隔肢他,聖延忍不住,被我逗弄得更狂了,整個浴室都是他清脆的笑聲。

  「求不求饒?」我得意地問道,也不管他還不會說話。

  不過,這樣整他心裡還真爽,誰叫他爸爸經常用這招來對付我,現在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突然,我感覺到背後如有芒刺,回頭一看,Funeral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後。

  糟糕,居然忘記這是在別人家裡,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弄好,等會我會把這裡清理乾淨的。」

  他回過神來,將眼神移開,輕輕說道:「孩子的衣服已經烘乾了,就放在外面。」:

  還沒等我道謝,他就走了出去。

  我納悶,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剛才他眼中居然有種溫柔的神色。

  這還是那個平均體溫抵達冰點的Funeral?

  將聖延從水中撈起來擦乾淨穿好衣服,抱著他走出浴室。這個小鬼還真是厲害,沒多久又睡著了。

  這時,我才看清Funeral 的屋子,和他的工作室風格相似,色調都是灰澀的。但是,看上去有些髒亂,好像有段日子沒人打掃了。

  「你全身也濕透了。」 正當我打量四周之際,Funeral 走來遞給我一件新浴衣:「去泡個熱水澡。」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等會就乾了。」

  他不以為然:「現在你只有一個人,病倒了,到時候誰來幫你照顧兒子?」

  見我有些為難,他輕輕皺眉:「該不會你擔心我會趁機侵犯你吧?」

  「當然沒有!」我趕緊否認。

  拜託,我還不至於自戀到這種地步。

  「那就去吧,我幫你看著孩子。」他坐到聖延身邊。

  再拒絕下去也太不識趣了,我拿起浴衣走進浴室。

  將全身浸泡在熱水裡,感覺到四肢百骸的寒氣都瞬間驅散,我舒服得歎息起來。

  突然想到,在這裡隨便偷件東西就可以拿回去交差了。不過念頭一起,馬上被我強制性撲滅,人家可是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啊。衛淨雅,恩將仇報這種事情咱們是不能幹的。

  環顧四周,放置的全是屬於男人的東西,那些曖昧的唇膏,絲襪等女人的痕跡全然不見。我有些詫異,還以為他會是個遊戲人間,夜夜帶女伴回家過夜的浪蕩子呢,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對長得帥且優秀的男人而言,社會將時刻努力為他們創造變壞的機會,所以他們必須要有超於常人的自制力才不至於墮落。看來這個Funeral 還算不賴。

  其實仔細想想,他雖然外表對我沒什麼好臉色,但是算起來還是幫了我不少的忙,心地還是挺不錯的。

  泡完澡,我走出浴室,但是卻不見了聖延和Funeral 的身影。

  正在我疑惑之際,只聽得樓上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鋼琴聲,動人的曲調有說不出的魔力,我情不自禁詢聲上樓。

  來到傳出琴聲的房間前,我推開門,只見諾大的房間中放有一架黑色鋼琴,Funeral 正在投入地彈奏著,而聖延則靠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睡著,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做什麼好夢。

  Funeral 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滑動,我今天才知道人的手指可以這麼美麗,這麼靈活。在我眼中,他纖長乾淨的
手指並非在彈奏鋼琴,而是在琴鍵上演繹著讓人賞心悅目的舞蹈。

  華麗優美的樂符從他的指間溜走,靜靜地盛滿了整個房間,讓我這個音癡都不住陶醉。

  突然,琴聲嘎然而止,原來Funeral 看見了我。

  他咳嗽了一聲,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孩子醒了,不住哭泣,我只好為他彈奏些輕柔的曲子,幫助他睡眠。」

  我這才回過神來,將聖延抱起,由衷地讚歎道:「這是我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美麗的音樂,你的手指也太厲害了,和傳說中的金手指有異曲同工之處啊!」

  他笑說:「謝謝,這也是我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獨特的讚美。」

  我頓時被震懾住,他在笑?!

  雖然只是輕微地牽動了下嘴角,但是他確實是笑了!

  Funeral 居然會笑,真是不可思議,並且,並且,他的笑容還那麼性感?有種慵懶的媚態。

  「怎麼了?」他問。

  「沒,沒什麼……」我趕緊收起一臉的狐疑,低頭一看表,8點!居然已經這麼晚了,我趕緊告辭:「謝謝你,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等等。」Funeral 突然叫住我,然後拿出錢包,將裡面的現鈔全遞到我手上。我訝異地看著他。

  「你一個人的工資養個孩子應該不容易。」他解釋說:「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我頓時羞紅了臉,沒想到他真的信了我這個騙子的話,但現在我也沒有膽子告訴他真相,我有預感他一定會翻臉。

  我只好拚命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

  Funeral看著我,臉上充滿探究的神色。我做賊心虛,慌忙說道:「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Funeral 再次叫住我:「想要我的專訪嗎?」

  我懷疑自己耳朵幻聽:「什麼?你願意讓我作專訪?」

  「你不是說如果完成不了工作就會被辭退?」他抬起眼睛:「不過,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你儘管提。」只要能在胡儀已面前爭回面子,我死也甘願。

  「我的家務助理出了車禍住進醫院,新來的工人我又信不過,所以家裡暫時沒有人打理。如果你能每天抽空來幫忙整理一下,我就接受你的訪問,考慮看看。」

  我狂喜,連忙說道:「不用考慮了!我怎麼會不答應……那什麼時候可以做專訪呢?」

  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Funeral 沉思一會,提議道:「這樣吧,我每天回答你一個問題。」

  「才一個?」我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能不能多問點?」

  「不要太過貪心了。」他輕輕說道,臉上一片平靜,但我卻莫明害怕起來,連忙掐媚地笑笑:「對對對,一個已經夠了。」

  真是,別人給點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衛淨雅,要知足啊。

  「好,你明天來吧。」Funeral將房間的鑰匙交到我手上。

  「好的,好的。我一定會把房間打掃乾淨的。」怕他反悔,我連忙收起鑰匙,喜笑顏開地告辭。

  走出屋子,發現雨早已停歇,空中繁星點點,明天又是艷陽天。

  我對著天空狂笑三聲:胡儀已,我這次絕對讓你再沒話說!



  chapter8

  第二天一下班馬上衝到Funeral 家中,鬥志昂揚地幹起來,洗衣服,丟垃圾,整理房間,弄得滿頭大汗,腰酸背痛,可是一想到馬上就要成為有史以來首個專訪Funeral 的記者,心中忍不住一陣激動。

  Funeral 打開大門時,我正跪在樓梯間擦拭地板,看見他的身影,馬上迎上前去,笑容滿面:「你回來了。」

  Funeral 呆呆地看了我一眼,隨後點點頭,算是對我的回答。

  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我不以為意,開始炫耀自己的勞動成果:「怎麼樣?屋子打掃得乾淨吧?」

  他環顧四周:「還不錯。」
  「豈止是還不錯?」我摸摸桌子,將手伸給他看:「諾,簡直是一塵不染!」

  邀功的時候一定要不遺餘力。

  Funeral 當然知道我想幹什麼,他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直接說道:「今天想問我什麼問題?」

  我一聽,笑逐顏開,趕緊屁顛屁顛跑過去,正要開口,Funeral 卻搶先一步:「忘記告訴你,有關我的身份,家人的情況是一概不答的。」

  「啊。」我有些氣餒,但馬上問道:「那有關你的私生活問題可以問嗎?」

  Funeral 頜首:「當然可以。」他說。

  呵呵,這就好辦,大家最關心的還是他的感情生活啊。

  我清清嗓子,鄭重地問道:「你有過幾個女朋友?請透露一下她們的身高,體重,三圍,職業,愛好,談談你們是怎樣認識的,如何從相知到相許?」

  Funeral 眼中含笑:「你確定這只是一個問題?」

  因為昨天已經見識過他的笑容,所以我不至於太過震驚,尚能鎮定自若地胡扯:「當然,這是行規。」

  「有這樣的行規?」他反問。

  「是阿。」我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一定要說實話,不要敷衍我。」

  Funeral 用手撫著下巴上的小窩,語氣沉靜:「沒有。」

  「什麼?!」

  「我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他泰然地說道。

  「騙人!」我不置信。怎麼可能?這麼個大帥哥,應該是桃花遍野啊!

  他平心靜氣地看著我:「是真的。」

  我依舊不敢相信:「那你,你怎麼解決……那個……生理問題?」

  「去酒吧,找到一樣需要解決生理問題的女人。」Funeral 眼中閃過一絲惑態:「然後互相幫助,各得所需。」

  「你喜歡搞一夜情?」果然,就說這種帥哥怎麼可能會沒有女人呢?我悄悄地鄙視之,也不怕得AIDS。

  「放心,我們當然是做了預防措施的。」Funeral 居然道出了我的想法:「你不齒於這種行為,對吧。」

  我不好意思地轉動眼睛,不敢直視他的坦誠,努力尋找著措詞:「也沒有,其實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
式。只是我這個人可能比較老套一點,總覺得男女之間的事情應該鄭重些。當然,這只是我一家之言,你別放在心上。」

  Funeral 向後靠在沙發上,雙手枕著頭,心平氣和地問道:「你認為,男女必須要有正式的關係才能夠上床,對嗎?」

  我點點頭,老實地說道:「只是為了性而性,我不是太能接受。」

  Funeral 看著我頜首:「所以有一部分男人為了能得到性,而和女人交往。」

  我一愣,確實是這樣,大學時認識的一對情侶分手,男生醉後吐出真言:「要不是為了和她上床,誰會耐煩陪她逛街,吃飯,看電影?」

  記得當時聽見這番話,胃裡像是塞滿了蒼蠅,噁心到無以復加。

  「愛慕你的女人一定不少吧,必定有許多願意自動獻身,你也來者不拒?」我問。

  「這麼做,和那些為性而性的男人有何分別呢?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至少這點人格還是有的。」Funeral 眼中突然顯現出深深的哀怒與淒涼:「如果不愛她,就不要碰她,不要給她希望,讓她傷心一世。」

  心中一動,難道觸動到了Funeral 的心事?

  不過片刻,他又平靜下來:「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尋找到我要的人。但畢竟我是個正常男人,有生理需要,所以我才會去尋找和我同樣寂寞的女人,在上床之前大家都明白,這天晚上純粹是兩具肉體的擁抱,而無關乎靈魂。天亮之後,大家又將形同陌路。這樣,誰也不會受傷。」

  「那如果你找到了你要的人,還會繼續這種生活?」

  Funeral 勾起嘴角,臉上突然染上濃濃的溫柔,絲絲縷縷,害地我心中升起一陣怪異的感覺:「如果找到了,我會盡我所能地愛她。」

  我就納悶了,這個Funeral 究竟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個大情聖呢?

  「那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呢?」我繼續問道。

  「今天我回答了已經不止一個問題了吧?」他反問。

  我悻悻然,但無可奈何:「好吧,那我明天再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起身。

  我連忙制止:「不用了!」

  他一送我,豈不是會穿幫?

  「怎麼了?不歡迎我送?」他好奇我的激烈反應。

  「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家周圍的鄰居全是些沒事幹的媽媽阿姨級人物,特別喜歡說三道四,如果被她們看見你
送我,我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支吾。

  「好吧。那你小心點。」他依舊沒有懷疑我:「對了,這幾天我可能會比較忙,如果你走的時候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問題寫在紙上,我自然會回答的。」

  「好,再見。」我趕緊告辭,走出去,拍拍胸口,長歎不已。

  是誰說的,一個謊話要千萬個謊話來支持呢,真理啊,我的罪惡感越來越強。

  不過,反正他的家務助理沒幾天就會出院,到時候我的專訪也已完成,他又是個大忙人,肯定不出三刻也就把我給
忘了,我騙他的事情也會隨之不了了之。

  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果然如Funeral 所說,後來的幾天他忙得連影子也不見。每次都是我把問題寫好放在桌子上,第二天去看時,答案已經寫好。這樣也好,不見他的面我也少些罪惡感。

  不過,最近冉傲的意見可不小,總抱怨我晚回家,每次問起我都推說是在加班,他將信將疑。但我卻理直氣壯,看來撒謊是會有慣性的,現在的我撒起謊來總是呼吸平穩,脈搏正常,真是強人,自己佩服一個。

  這天,在茶水間中遇到衡平,他攔住我,一臉疑惑:「學姐,你最近怎麼神龍見首不見尾呢,而且也不再見你將Funeral 的專訪放在心上。」

  「你猜呢?」我向他眨眨眼。

  衡平恍然大悟,哀怨地說道:「你是不是已經找到新工作了?怎麼可以拋下我獨自在這裡受那個女暴君的折磨呢?
太不夠義氣了!」

  我瞄他一眼:「折磨,有這麼慘?你再不濟也是我們未來的老總,她總會給你三分薄面的。」

  衡平唉聲歎氣,一副我有所不知的模樣:「我最近才知道,我爸馬上就要和那個女人的媽結婚了。」

  我一口咖啡差點噴到他臉上:「什麼!!」

  驚天大新聞啊!

  衡平哭喪著臉:「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那個女才不過25歲就可以當上總編呢。結果昨天我爸才告訴我,她馬上就要成為他的繼女,我的繼姐了。看我爸寵愛他媽的程度,說不定以後當老闆的是她呢!唉,我的命啊,比黃連還苦。」

  本想等做出專訪才告訴衡平,給他個驚喜,但看他這麼沮喪的樣子,我只好提前預知了:「不要擔心Funeral 的專訪了,我有辦法搞到手。」

  「真的?」衡平猶信猶疑。

  為了讓他放心,我將這幾天的奇遇通通告訴了他。

  「原來如此!」衡平鬆了口氣:「這次終於不用被那個女人給看扁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得意地說道:「所以說,跟著我混你是不會吃虧的。」

  衡平突然想到什麼,瞇眼壞壞地一笑:「學姐,那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就沒發生什麼……那個嗎?」

  我瞪他一眼:「皮癢了是吧?」

  他趕緊求饒:「沒有,沒有。不過,像Funeral 這種帥哥,連我都想跟他搞同同了,難道你就沒有感覺?」

  說實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不是瞎子,自然會被他的外貌給吸引。但是還好我家那位也不差,平時都已經看慣,所以也就對男人的美貌產生了一定的抗體,自然不會太失態。再說了,「他再帥,比地上我家的冉聖延嗎?那位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人物。」我又開始吹噓自家兒子。

  「在談什麼呢?」同事妮娜走了進來,手中拿著飯盒,看見衡平,馬上說道:「衡平,上次你說喜歡吃我做的紅燒獅子頭,我今天給你帶了一份來,你嘗嘗。」

  衡平力馬不客氣地坐下,嬉皮笑臉:「謝謝,謝謝,妮娜你簡直是神廚在世啊,哪個男人娶到你就有福。」

  妮娜頓時臉一紅。傻子都知道這小妮子的心事,可是面前這個低頭大吃特吃的傢伙有時候比傻子都笨。不過,說起來,衡平還是公司裡眾多小MM的花癡對象呢。

  我打趣道:「妮娜,怎麼只有衡平有份啊?不公平哦。」

  聞言,妮娜頭快都垂到腳底了。

  衡平抬起頭,一本正經:「學姐,你又沒有告訴妮娜你喜歡吃這個,下次你應該提前說。妮娜這麼熱心,一定幫你做的。」

  我傻眼,這小子,估計腦神經直徑有5CM。看來妮娜要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得吃苦了。

  「好了,你們慢慢聊,我有事先回了。」我向他們告辭,讓這兩個小青年慢慢玩吧。

  老樣子,來到Funeral 家裡,他依舊不在。

  我一鼓作氣將屋子打掃完,剛想坐下來休息一下,卻驚見天空一下子烏雲密佈。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陣陣狂風就吹進屋子。我趕緊去將客廳裡所有的門窗都關上。

  六月天,真是陰晴不定。

  正在我對大自然現象發表感慨之際,樓上臥室中突然傳來一道玻璃清脆的破碎聲,遭了,什麼東西摔壞了?

  衝上樓,開門一看,原來從窗外吹進的風將桌子的相框與花瓶全刮到了地上。我趕緊將相框拾起一看,外層的玻璃破碎掉,裡面那張外國美女的照片已經被浸濕。我懊惱不已,Funeral 很寶貴這張相片的,平時都不允許我碰觸,現在居然弄成這樣,叫我怎麼交待呢?

  而我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臥室門正好在此刻打開,Funeral 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直接看見這混亂的一切。

  他快步走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照片,臉色比窗外的天空還要陰沉。

  我連忙解釋:「Funeral ,對不起,我忘記關窗門,所以……」

  「出去。」Funeral 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捧在手中,從齒縫間吐出這兩個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場風太疾驟了,我……」

  「我說,出去!」Funeral 抬頭,眼中是讓人驚懼的怒火。

  我先是呆住,隨後一陣委屈猛然湧上心頭,衝擊得我鼻子酸痛,想我活了20多年,從來沒有被人這麼訓斥過。

  都是為了這個鬼專訪,我每天累死累活,手都快起繭了。現在還要被人給大罵,弄得自己沒有一點尊嚴。

  哼,我冷笑一聲,專訪算什麼,胡儀已又算什麼,老娘我不幹了!

  狠狠瞪他一眼,也不顧外面的惡劣天氣,我徑直跑了出去。

  賭氣的結果是,我冒雨回家,不幸著涼重感冒,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

  更可氣的是,那個胡儀已打來電話,名為慰問,實則是諷刺我因為不能完成工作而裝病。

  還好平時習慣了她的壓搾,我這才沒有吐血而亡。

  「咳咳咳……唉,乾脆把肺咳出來算了!」喉嚨裡像是有根羽毛在不停撫弄著,難受得我想哭。

  「現在知道厲害了?」冉傲遞給我一杯水,拍著我的背,斜覷我一眼:「這麼大的雨居然自己跑回來,都不知道叫車嗎?」

  「這麼大的雨,哪裡有車,更何況那裡是郊外啊。」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郊外?」冉傲抬起眼睛:「你下班不回家,跑到郊外去幹什麼?」

  「我……咳咳咳……」遭了,咳慌了神,把話說破了。怕他不高興,我也沒告訴他我和Funeral 之間的約定。當然了,上次不過是多看了兩眼Funeral 的照片他就那個樣子,如果我再告訴他,我天天在幫Funeral 做家務,他還不把我給吃了?

  「去……買蛋糕……咳咳咳。」我用咳嗽聲掩飾自己的心虛:「郊外那家店的特色蛋糕特別好吃,可惜沒買到。」

  「下次別自己去,想吃的時候說一聲,我去買。那裡那麼靜,出了事怎麼辦?」冉傲皺起眉頭。

  「出事?出什麼事?你怕我被強暴?」突然玩心一起,我舔舔嘴唇,色迷迷地說道:「那正好,讓我換換口味。」

  冉傲將臉趨近,嘴角勾起個媚惑的弧度:「怎麼,我已經年老色衰,引不起你的興趣了?」

  「咳咳咳……當然不是。」我抱病捧起他的那張俊秀的臉龐,左右端詳一陣,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只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啊,這張臉美則美已,只是久了也會有審美疲勞的。」

  「原來如此。看來我是留不住你的心了,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冉傲眼中精光一閃:「留住你的身體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倒在床上,開始懲罰性地捏起我的腰部。癢得我滿床翻滾,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大聲求饒。

  「知道錯了嗎?」冉傲得意洋洋地問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連忙認錯,他這才停止對我的攻擊。

  我擦擦眼淚,心中咒罵著發明這項整人伎倆的古人。明明被整的人難受到不行,臉部神經卻要不自覺微笑,真是比滿清十大酷刑還厲害。

  「那知道錯在那裡了嗎?」冉傲還不打算放過我。

  「錯在……不該將心裡的實話說出來!」看著冉傲眼中凝聚起危險的神色,我趕緊警告道:「咳咳咳……不准再搔我癢,太卑鄙了!你一個健康人怎麼可以欺負我這個病號呢?」

  「那你這個病號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欺負我這個健康人了?」冉傲忍笑問道。

  「當然!誰叫你沒有生病?」我理直氣壯。

  「好,那我就陪你做個病號。」 冉傲挑起眉毛,猛得將我摟入懷中,向我吻來。

  沒料到他會來這招,我一驚,馬上摀住他的嘴:「不可以,你會生病的。」

  冉傲給我個壞壞的笑容:「怎麼,心痛我?」

  我誠實作答:「那倒沒有,我只是擔心如果你也病了,誰給我端茶倒水,誰為我洗衣作飯呢?」

  「……」

  不過我這是瞎操心了,冉傲身體強壯得很,每天晚上依舊摟著我睡覺,兩人面對面,也不見他感染到我的病毒。

  在被強行灌下一大瓶藥之後,我終於痊癒。

  「學姐,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會在夏天感冒的人。」一上班,衡平就圍上來打趣我。

  「由此可知我與眾不同阿。」我向他眨眨眼睛。

  「嗯……學姐,我還沒有吃午飯呢。」 衡平拍拍胸口,突然問道:「對了,Funeral 的專訪弄好了嗎?明天就要交了。」

  「那個麻……可能……也許……沒戲了。」我低頭支吾著。

  「沒戲,不會吧!」衡平摀住頭,不敢相信:「我昨天才在那個妖女面前發下狠話,說如果我們完成不了工作我就一輩子為她端茶倒水!完了!我這一輩子!」

  我取笑他:「誰叫你這麼容易就跟她私定終生呢?」

  衡平一下子面紅耳赤起來:「誰要跟哪種女人私定終生啊?」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好奇地看他一眼。

  「跟那種女人配在一起,我不激動才怪。」衡平猶自嘴硬。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也就沒空理會他的異常了。

  「請問是衛淨雅嗎?」

  「對,你哪位?」

  「我是F樂團的無是,還記得我嗎?」

  「是無是啊?你們不是去法國拍電影了嗎?怎麼想起找姐姐了?」腦海中回想起那對胞胎細皮嫩肉的模樣,真讓我這個女妖垂涎三尺啊。

  「淨雅姐,我們有件事想拜託你幫忙。」

  聽出無是聲音有些焦急,我也收起笑臉:「怎麼了?你別慌。」

  「淨雅姐,是這樣的,Funeral 最近一直生病,可是又不肯讓人照顧,剛才我打電話到他家去,但是沒人接聽,我們很擔心,但現在一時半會又回不來。所以想請你去幫忙看一下。」

  「啊!我去?!」不是吧,就是拜那位大人所賜,我才會在床上像殭屍一樣躺了整整一個星期。現在要我以德抱
怨,是想對我人性進行一次大挑戰嗎?

  「淨雅姐,只有你有他家的鑰匙,請你幫幫忙。」無是懇求道。

  「這個……」想到Funeral 那陰晴不定的脾氣,我猶豫不決。

  突然,那邊有人奪過電話:「淨雅姐,拜託你了。回來我們給你帶LV最新款的包包。」

  「好,我馬上去!」我一口應允。古人有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放下電話,我立即收拾起東西來,轉身奔向Funeral 家。

  但當真正到了她家門口時,我又猶豫了。

  如果Funeral 不在家中,我這樣貿貿然進去,他會不會叫警察呢?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病危,我這樣不就是見死不救?

  唉,算了,就看在LV包包的份上,賭一次吧。

  想到這裡,我將鑰匙插入鎖孔,將門開啟。

  一推開門,我就被嚇了一跳。只見Funeral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豪無動靜。

  走近一看,更是嚇人,只見他臉色蒼白,全身發熱,嘴唇都被燙起了泡。看來是正在發高燒。

  我著急地喚他:「Funeral!Funeral!你怎麼樣了?不要嚇我。」

  Funeral 緊閉著眼睛,嘴中喃喃地說著什麼。

  「什麼?你要什麼?」我趕緊將耳朵貼近他的嘴。

  「水,給我水……」

  我馬上倒了杯水,將他扶起,慢慢餵他喝下。

  要到這時,他的眉頭才稍稍舒緩。

  摸摸他額頭,只覺得異常燙手,我搖搖他:「Funeral ,你等一下,我馬上叫救護車來。」

  聞言,他緩緩睜眼:「不,我不去醫院!」

  我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鬧脾氣!我說去就去!」

  吼完,我拿起電話準備叫救護車,突然,Funeral 一把握住我的手,我一驚,手機掉在地板上。

  Funeral 蜷縮著身子,眼中透出毫無遮掩的恐懼:「我不要去那個地方,我恨那裡,我……我怕那裡。」

  我被他的樣子嚇到,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Funeral 聽見我的保證,這才放下心來,慢慢地閉上眼睛,又陷入昏睡之中,但依舊緊緊握住我的手不放。

  悄悄將手抽出,我馬上去藥店買退燒藥,回來又到廚房熬好清粥,餵他喝下,服侍他吃藥,隨後又開始收拾屋子。

  一直弄了兩個多小時,才得以坐下來休息。

  揉著酸痛的腳,我哀歎不已,上輩子我鐵定是調戲了無數良家少男的惡女,所以今生才得了個勞碌命。

  不過,仔細一看,這個Funeral 還是睡著時可愛點,眼中孤寂與冷淡都不見蹤跡,增添了幾分人氣。
  人氣?看來我是把他當妖孽了。

  看著他難受的樣子,說實話,我心中確實是有些幸災樂禍。

  說得難聽點,這叫報應,誰叫他害我重感冒的。

  就這樣靠在沙發上胡思亂想,慢慢地眼皮越來越沉,一不留神,我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高三的時候,隔天就要英語測試,而我卻一個單詞都沒有記住,急得直想哭。

  突然冉傲走進了我的房間,笑著對我說道:「走吧。」

  「去哪裡?我還要複習呢!」我頭也不抬地背著單詞。

  「可是你昨天就答應我了。」冉傲不悅。

  「我真的沒空,我要複習,不要打擾我!」我摀住頭大叫。

  冉傲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凌厲,他沉聲問道:「你要到Funeral 家去是吧?!」

  我愣住,他怎麼知道Funeral 呢?

  「說啊!」冉傲握住我的手,緊盯著我:「你要去他家對吧!」

  「不是,我是要唸書!是真的!」我大聲解釋。

  「你騙我!你這個騙子!」冉傲神情變得狂怒,他一把奪過我的課本,扔出了窗外。

  我連忙去撿,腳卻不知碰到了什麼,一下子面朝下摔倒在地。

  這一下可把我給摔醒了,使勁睜開眼,才知道是夢,我抹去滿頭的汗水。

  睜眼,只見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正注視著我。

  「你醒了?」我驚喜。

  Funeral 點點頭,用有些沙啞的說道:「謝謝你。」

  猛地想起他將我趕出門的惡劣行徑,我帶些賭氣意味得說道:「要謝就謝小是和小非他們吧,我是為了他們才來的。」

  Funeral 溫柔地一笑:「不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看著他破天荒的溫柔,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只好咬咬嘴唇:「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盛粥。」

  他點點頭,我趕緊逃進廚房,不住拍撫胸口。

  完了,這孩子簡直是變了一個人,看來要嗎是腦漿燒糊了,要嗎是鬼上身。

  希望他痊癒後還是變回以前冷酷的樣子為好,我暗自祈禱。

  端著粥從廚房出來,迎面飄來一陣鋼琴聲。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直接來到鋼琴室。

  果然,Funeral 正坐在鋼琴前,緩緩地彈奏著。

  雖然是大病初癒,精神狀態大為不好,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Funeral 的表演,他渾身上下散發的冷傲氣質和哀傷的
琴聲相得益彰。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名的手抓捏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在蕩漾。

  「照片上的女人是我媽媽。」Funeral 突然停止彈奏,拿起鋼琴上那張重新修復過的照片,說道。

  「啊?」我完全在狀況之外,如墜雲霧:「什麼?」

  Funeral 示意我過去,猶豫片刻,我依言坐在他身邊。看著他輕撫著照片上他媽媽的臉龐,眼中有著無限的柔情:「我媽媽是奧地利人,曾經是維也納音樂學院最年輕的教師。以前,她每天都會讓我坐在身邊,為我彈奏曲子。在我記憶中,她的琴聲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原來是他的媽媽,我疑惑頓解,心中對他的氣憤也減弱了幾分,將心比心,我當然也希望聖延可以珍惜我的照片。

  「伯母現在還在教書嗎?」我問道。

  Funeral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垂下眼眸,用輕輕的落寞聲調說道:「她……已經去世了。」

  聽見這句話,我突然產生了強烈的犯罪感,難怪他會這麼在意那張照片,原來,他媽媽已經……

  「對不起。」他轉頭看著我,眼中有著真誠的歉意:「這張照片是我擁有的唯一一張她的照片,我很珍惜,所以那天才會不分青紅皂白對你發火。」

  「沒關係,人之常情。」看見他這個樣子,我更加不好意思起來。

  「對了,我的專訪你還沒有完成,不如就今天把問題問完吧。」

  我眼中立即放光:「真的?!」

  他點點頭:「就當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我的嘴角裂到了太陽穴,看來這一趟沒有白走,既得到了名牌包包,又有了專訪,賺翻了!

  怕他反悔,我立即將剩下的問題問完。

  終於將心病了結了!我伸個懶腰,一看表,咦,怎麼時鐘指著十點?難道壞了?

  再拿出手機一看,立即傻了眼,上面有30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冉傲打來的。

  遭了,上午開會時把手機設置成了靜音,忘了恢復過來,但是冉傲幹麻這麼著急找我?

  仔細一看手機上顯示的日期,6月25日!怎麼會,今天不是24日嗎?

  難道,我睡了一個晚上!

  天啊,我一夜未歸,難怪冉傲這麼著急。

  「遭了,我得馬上走!」我趕緊起身告辭。

  「等等。」Funeral 站在窗口邊向下一看,神色有些嚴峻:「樓下好像有很多記者,你現在出去會被他們糾纏的。」

  「啊!」我啼笑皆非,平時都是我去埋伏追明星,現在居然角色變換了,世事難料。

  「我現在去引開他們,你10分鐘之後出來。」

  「可是你還病著啊!」我趕緊阻止他。

  「如果你被他們拍到了你會有麻煩的。」Funeral 說完便拿起車鑰匙出門。

  不一會,樓下傳來車子呼嘯而去的聲音,我站在窗口偷偷一張望,果然,那些記者都一窩蜂跑去追逐Funeral ,趕緊趁這個機會奔回家去。

  一開門,卻見屋子裡靜悄悄的。

  難道冉傲不在?我鬆了口氣,趕緊走到臥室,準備洗澡換身衣服,可一打開門,卻看見窗口邊立著一個人,嚇得我失聲大叫。

  看仔細了,才發現那是冉傲,我不禁埋怨:「怎麼不出聲音?」

  冉傲依舊背對著我,不發一言。

  遭,生氣了。我連忙站在他身後,抱住他的腰,拿出早已編好的說辭:「對不起,昨天下班的時候遇到了個好久不見的高中同學,被她拉去喝酒。你也知道我酒量不好,兩杯就倒下了,便在她家睡了一晚。我的手機忘了開聲音,就沒接到你的電話。」

  可冉傲還是沒有反應,我有些納悶。

  突然,眼角瞄到桌上有本娛樂雜誌,封面是Funeral 的屋子,和……我的照片!

  趕緊拿來一看,封面頭條用斗大的紅體字寫著:「Funeral 神秘女友顯身,共處一室一夜纏綿。」

  照片應該是昨天我賣藥回去的路上被偷拍的。

  但作者在文章中卻造謠說我買的是盒避孕套,暗示我和Funeral 昨晚發生了關係!

  我像是挨了當頭一棒,頓時頭昏腦脹。又猛地想到一旁的冉傲,心中一涼,吞口唾沫,喃喃道:「冉傲,我……」

  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解釋,但不知從何談起。

  就在我猶豫之時,冉傲猛地轉過身來,將我緊緊抱住,狠狠地吻著我。他的唇柔滑而燙熱,如蠱惑的花瓣。他的舌靈活地進出我的口中,到處肆虐,帶有懲罰的意味。激烈而狂肆的舉動讓一股血腥瞬間瀰漫在唇舌之間,讓人心悸不已。

  我無法呼吸,雙手擋在胸前下意識想將他推開。覺察到我的抗拒,他秀美的眼睛危險地一瞇,唇舌的動作更加猛烈,有種不顧一切的意味。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的害怕,不知哪來的力氣,我一把將冉傲推開,衝他大吼:「為什麼不能相信我?!」

  冉傲淡淡地反問:「為什麼要騙我?」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因為Funeral 生病了,我在照顧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我焦急地解釋著:「冉傲,你要相信我!」

  「你失蹤了整個晚上,你知道我有多擔心?我像發瘋一樣到處找你,就怕你出了意外!」冉傲的眼中佈滿血絲,臉上一片陰鬱:「今天一大早,我看見了這本雜誌,我等著你的解釋,可是你呢,居然面不改色地對我撒謊,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拚命搖頭,懊惱到極點。

  「前段時間你總是借口加班,其實也是和他在一起,對嗎?」冉傲死死看住我。

  我茫然不安地點點頭,心中一片淒惶。

  總算,我總算嘗到了謊言的惡果。

  看見了我的回答,冉傲一把捉住我的雙臂,咬牙沉聲問道:「先是林野,然後是宮炎,現在又來個Funeral ,衛淨雅,你告訴我,到底還有多少男人會出現?」

  我的心像是被尖刀刺中,痛得無法呼吸,我舉起手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怎麼可以!

  冉傲看著我,眼中焚燒著令人痙攣的怒火,他忽然將我推倒在床上,開始粗暴地撕扯開我的衣服,急躁地親吻著我的身體,像是在尋找著什麼讓他心安的東西。

  我的心被恐懼牢牢佔據,我知道,壓在我身上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冉傲,而是個會傷害我的陌生人。

  冉傲的手滑到了我的腰際,迅速除下我的內褲,下身傳來的冰涼讓我的身體微微顫抖。我的嗓子像是被攫住,恐慌地不能說話。

  接著,冉傲的亢奮緊緊抵住了我,只要一個挺身,就可以進入,我知道,他要以此來懲罰我。

  忽然之間,我徹底崩潰,泣聲大叫道:「冉傲,不要這樣!我求你了……不要這樣!」

  聞言,冉傲停止了動作,我耳邊響起了他因隱忍而發出的急促而粗濁的呼吸聲。

  一等到他放開了對我的掌控,我立即掩住臉低聲抽泣著,傷心,悲憤,委屈全順著淚水從指縫間流出。

  「對不起。」默默地為我換上衣服,冉傲道歉。

  「讓我靜靜……求你了。」不知是什麼東西在攪動我的心臟,讓我痛地那麼徹底。我泣不成聲。

  冉傲沉寂良久,終於走出房間。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他不能相信我。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怎麼了, 你們倆還沒有和好?」坐在我對面的盛夏問道。

  我搖搖頭。

  「冷戰到什麼程度了?」她繼續問。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僵著,這段日子我們都是分床而睡。」我苦笑:「大概離分居不遠了。」

  「兩人都有錯,一人讓一步就算了。」盛夏勸道。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不信任我……原來我們之間一直有疤痕存在,可笑我還渾然不覺。」每每想到冉傲質問我的神情,心中就止不住一陣蒼涼。

  「換個角度想想,如果冉傲在其他女人家中待了一晚,回來還欺騙你,我看你不把他皮剝了才怪。」盛夏白我一眼。

  我有些羞愧,但隨即慨歎:「這次就像波士頓傾茶事件,只是根導火線,如果冉傲一直不信任我……或者說不信自己,那我們之間的火山還是一觸即發。」

  盛夏贊同地點頭:「所以你要給他自信阿。」

  「怎麼給?」我虛心求教。

  「回家後多多地撒嬌,少少地穿衣。」盛夏眨眨眼。

  「這些我平時都在做,現在已經不起作用了。」我喝口咖啡:「算了,談談你吧,最近怎麼樣了?」

  她卻和我打馬虎眼:「什麼怎麼樣?」

  「你和葉毅阿。」

  盛夏搖搖頭,黯然說道:「我把全情都告訴了他,他卻不同意分手,他說……除非看見我和宮炎在一起,不然,他不會甘心放棄。」

  我不禁為盛夏而惋惜,如果她愛的是葉毅,多好。

  可惜老天是不會讓人這麼安順的。

  正想安慰她幾句,突然,門口進來一對俊男靚女,立即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仔細一看,女的我熟悉,是最近竄紅的女演員,殷軒容,今年才剛滿17,長得特別水靈漂亮,聽說是珠寶大王殷福的獨生女,脾氣嬌縱,不大好相處。反正有幸採訪過她的同事都叫苦不迭。

  而那個男的,我就更熟悉了,叫宮炎。沒錯,就是那個宮炎!

  最近好像宮炎和殷軒容家有生意往來,而那個殷軒容什麼都不好,就是眼光好,一眼就看中了宮炎,一直纏著他,還整天在報紙上暗示自己是宮炎的女朋友。

  這時,盛夏也看見了這一幕,只是不動聲色。

  我清清嗓子:「我們走吧。」

  盛夏點點頭。

  我們站起身來,正準備靜靜離開,宮炎卻注意到了我們,他站在原地,默默注視著盛夏,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

  這時,殷軒容也看到這一切,頓時明白七八分,她拉著宮炎睹住我們的去路,裝作熟悉地打招呼:「盛夏你也來這裡喝咖啡?」

  盛夏平靜地點頭算做回答。

  「真巧,宮炎也約我來這裡喝咖啡呢。」殷軒容邊說邊摟住宮炎的臂彎,看著盛夏的眼神充滿敵意。

  「殷小姐,是令尊讓我來這裡談生意的。」宮炎輕輕擺脫殷軒容的魔爪,不急不燥地揭穿她的謊言。

  殷軒容惱羞成怒,大吼道:「你幹麻這麼著急和我撇清關係,怕她誤會阿!」

  宮炎從容說道:「我只是說出事實,不想任何人誤會,對殷小姐的名譽有損害。」

  「淨雅,我們走。」盛夏對這一切置若罔聞,準備越過他們走出門外。

  可是殷軒容卻一把將盛夏拉住,挑釁地說道:「姓盛的,你別得意,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盛夏輕易將她的手甩開,冷冷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要和你比賽,拜託你想像力不要這麼豐富。」

  說完,也不管氣得臉色發青的殷軒容,瀟灑地轉身,拉著我離開。

  正當我暗暗為盛夏的氣勢叫好之時,突然第六感發作,感覺身後似乎有危險,下意識回轉頭,卻看見殷軒容拿起杯咖啡向我們潑來。

  我驚叫一聲,反射性地閉上眼。

  完了,完了,這次我的新衣服泡湯了。

  可是,預想中的咖啡並沒有光顧我的臉。

  睜眼一看,只見面前矗著個高挺的身軀--原來是宮炎幫我們擋了這杯咖啡。

  正在此時,一位中年男子趕來拉開殷軒容,低聲呵斥道:「軒容,你太任性了!快跟宮先生道歉!」

  原來是珠寶大王殷福。

  殷軒容受到責備,卻沒有半點悔意,只是憤憤不平地回擊:「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要護著那個女人的!」

  殷福氣地臉色鐵青:「你居然還有歪理,真是太不像話了,我平時是這樣教你的嗎?!快給我道歉,不然罰你禁閉
一個月!」

  殷軒容咬著嘴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滾滾而下。不過,人長得漂亮就是不一眼,看上去格外惹人心動。

  只聽地她衝她爸爸大叫道:「我偏不!」,說完,狠狠瞪我們兩眼,便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殷福無奈地歎氣,轉身道歉:「宮先生,真是抱歉,怪我教女無方。」

  宮炎整潔的名牌襯衣上一道褐色的咖啡痕跡煞是礙眼,但他卻如一貫表現的那樣,處之泰然,微微一笑:「沒關
係,殷先生還是快去看看殷小姐吧。」

  「可是我們的合作……」 殷福有些為難。

  「改天吧,既然雙方都有誠意,什麼時間都一樣。」宮炎依舊隨和地笑著。

  聞言,殷福放下心來,趕緊追了出去。

  處理完這一切,宮炎轉過身來,輕輕對盛夏說道:「對不起。」

  盛夏低垂著眼,不發一語。

  我這個局外人也只能站在一旁乾著急。

  「我送你們回去吧。」宮炎說道。

  「不用了。」盛夏抬起眼睛,直直地看著宮炎:「葉毅馬上就會來接我。」

  宮炎眼中頓時一黯,臉上閃過一絲受傷,落寞地笑了笑:「是嗎?」

  我看著都有些心痛,盛夏這招也狠了點,不過,必須承認,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宮炎,你先回去換衣服吧。」我趕緊暖場。

  「好,不打擾你們了。」宮炎最後看看盛夏,轉身離去。

  「他剛才都快哭了。」我打破沉默。

  盛夏勾勾嘴角,笑容盛滿苦澀。

  「真的沒有一點機會?」我試探地問道。

  她搖搖頭,眼神飄忽在久遠的故事之中:「我太害怕了,那最壞的結局是我承受不了的。」

  我無話可說,只能無限感傷。

  「所以你要珍惜你和冉傲之間的感情。」盛夏直視我的眼睛:「不是每段感情都可以像你們這樣善始善終的。」

  「哪裡有善終。」我嘀咕:「現在他都快凍死人了。」

  「有我們火辣的衛淨雅在,他就算是極地大冰山也支撐不了三刻阿。」調笑完我,她看看表:「好了,我該回局裡
了,自己快回家去融化你們家冉傲吧。」

  「知道了,你快走吧!」我將她推上車,目送車子離去,轉身回家。

  仔細思量著盛夏剛才那番話,想想也有道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就照她的意思,穿清涼點,哄哄冉傲吧。

  主意打定,立即來到商場準備買條性感點的睡衣。

  「小姐,請問這種款式的還有其他顏色嗎?」選了大半天,終於看中一款細肩的絲絨睡裙,可惜顏色不適合我。

  售貨員MM微笑著走來,可一看見我的臉,馬上收起笑容,硬邦邦地甩出句:「賣完了!」

  我納悶,難不成我欠她100萬,幹麻擺臉色給我看?

  忽然,眼角掃到那本熟悉的我深惡痛絕的雜誌,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Funeral 的歌迷,難怪。

  這幾天我都習慣了,隨便走到哪裡都有妒恨的目光向我射來,都快成刺蝟了。

  算了,還是到別家買吧,我歎口氣,正打算轉身離去,這時商場的大熒屏上出現了Funeral 那張帥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許多記者擠在Funeral 面前,爭先恐後地把話筒遞上,其中一名問道:「Funeral ,最近雜誌上刊登的那名神秘女子是否就是你的女友?」

  「不是。」Funeral 簡短地回答。

  「但是她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你的屋子裡,而且你們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其他人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那天晚上我生病,她來照顧我,僅此而已。」 Funeral 冷冷地說道:「我只是說出事實,信不信在你們,我無法掌控。」

  此言一出,現場都安靜下來,那些同行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往下問。

  「原來你真的只是Funeral 的普通朋友阿。」剛才對我冷眼相向的售貨員MM重新綻開職業笑容,一副終於心安的樣子。

  「對阿,我怎麼可能會是Funeral 的女朋友呢?」我賠笑。

  「哦,那款睡衣還有其他兩種顏色,我給你拿。」售貨員mm熱情地跑開去。

  我暗鬆口氣,Funeral阿Funeral,你總算做了件好事,看來以後終於可以不再蒙面過街了。

  可那群同行依舊不肯放過這個新聞,一個記者接著問道:「可是Funeral 你自從出道以來身邊一向都沒有女性友
人,現在突然出現的那位神秘女子,難道只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當然是!我在心中對著Funeral 吶喊,快說是阿!

  「我不清楚她的感覺。」Funeral 停頓一下,眼中反射著鎂光燈的晶亮,嘴角蕩起個溫柔的笑容:「但我對她,絕對不止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此言一出,我馬上呆住,這,這是唱的哪一出阿?

  現場的記者立即興奮起來,爭相問道:「『絕對不止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是什麼意思?」

  「我對她很有好感,希望能有幸獲得她的青睞。」Funeral 平靜的聲音在我聽來卻像霹靂,炸得我耳鳴。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孩子是不是燒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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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3 10:2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7-5 10:57 PM 編輯

  chapter9

  售貨員mm恰好在這時返回,聽見了Funeral 的胡言亂語,眼中立刻燃起熊熊怒火,恨不能將我焚燒。

  睡衣自然是沒有著落了,我趕緊掩著臉奔出商場,跑到角落裡打電話對Funeral 那個混蛋興師問罪。

  「喂!Funeral ,你……」

  「到我家來。」電話接通,不等我說完,他便打斷我的話。

  去就去,反正這幾天我一肚子的火,正好趁這個機會發洩個夠!

  想到這裡,我怒氣沖沖地飛奔到他家裡。

  「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了?為什麼要害我!」一進門,我就衝他大吼。

  Funeral 對我的高聲貝置若罔聞,閒閒地問道:「如果不這樣做,你會出現嗎?」

  這幾天為了避嫌,他的電話我一概不接,看來是把他惹火了,不過,更火的人可是我呢!

  「我不管,你要馬上重新開個記者招待會澄清事實!」我命令道。

  「澄清什麼事實?」Funeral 打開冰箱,拿出礦泉水喝起來。

  「你居然在電視上說什麼對我有好感,還想追我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我走過去,憤憤不平地說道:「你快告訴記者說你最近腦神經燒焦了,在胡言亂語!」

  Funeral 斜靠在冰箱上,歪著頭,眼中含著笑意:「那並不是胡言亂語。」

  「什麼?」我訝異。

  Funeral 慢慢向我走進,高挺的身材突然給我一陣壓迫感,他定定地看著我,目光炯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對你有好感,希望得到你的青睞。」

  我沒好氣:「不要開玩笑了,你這樣做真的會害死我的!」

  「也許這樣,你就會相信了。」Funeral 忽然毫無預警地上前一步,捧住我的臉,將他的唇貼住我的,一陣酥麻的感覺在嘴唇上蕩漾開來,我的眼前瞬間一片空白,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震動得耳膜發痛。

  「現在……你相信了吧。」Funeral 的聲音傳來,我立即清醒,一掌將他推開。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我只覺得手腳冰涼,全身微微顫抖。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會是這樣!

  Funeral 上前一步,將我抵在桌邊,用溫柔得無以復加的聲音說道:「淨雅,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搖搖頭,有些狂亂:「我都已經有兒子了……」

  「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Funeral 漸漸靠近我,眼中收斂了以往的冷漠,只餘疼惜與柔情:「以後,你不用自己承擔一切,讓我來做他的爸爸。」

  瞬間,我平靜下來,是到揭穿我這個騙子面具的時候了,深吸口氣,我說道:「不,Funeral ,你不知道,聖延他……有爸爸,我有丈夫。

  Funeral 的神色有些迷惑:「什麼?」

  「我騙了你,Funeral 。」我鼓起勇氣說出真相:「聖延的爸爸並沒有拋棄我們,他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們一家三口很幸福,以前我所說的那些都是謊話,我是個大騙子!」

  Funeral 緊緊地盯住我,許久許久,終於相信我說的一切。

  他悵悵了好一會,回過神來,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驚詫,憤懣,黯然,他緊抿著嘴唇,喉結不斷抖動,極力忍耐著親耳所聞的真實。

  突然,他抬起拳頭使盡全力砸向牆壁,那聲血肉之軀與堅硬的石塊相碰撞所發出的悶響迴盪在我耳中,激起一陣顫粟。

  我驚恐地睜大眼,只看見Funeral 的指關節一片腥紅,灰色的牆壁上沾滿了斑斑血跡,讓人心悸不已。

  而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疼痛,只是轉向我,幽幽地問道:「你愛他嗎?」

  我胸中如焚,泣聲說道:「Funeral ,不要這樣,是我的錯,你打我吧!你那麼愛鋼琴,怎麼可以傷害你的手!」

  也許是看見了我的眼淚,他漸漸平靜下來。

  我趕緊找出醫藥箱為他包紮傷口,骨節上血肉模糊,看地我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你愛他嗎?」 Funeral 堅持問道。

  我堅定地點點頭:「愛,我很愛他。」

  聞言,Funeral 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靠倒在沙發上,看著頭頂的吊燈,用一種虛渺的語氣說道:「你走吧。」

  我站起身來,抹去一臉的眼淚,逕直走了出去。

  現在最好的贖罪方法就是永遠不在他面前出現,讓我這個卑鄙的騙子從此消失無蹤。

  老天似乎在懲罰我,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我鐵了心地繼續往前走,希望能夠重新大病一場,希望能把這些日子的不順心全部澆沒。

  這時,那輛黑色蘭博基尼快速駛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上車。」Funeral 命令道:「讓我送你回家。」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見我呆愣著,Funeral 立即下車來,將我拉了進去,按坐在座位上。

  他發動車子,淡淡地說道:「上次將你趕出門外,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我不能後悔兩次。」

  「Funeral ,對不起……」我拚命咬住嘴唇。

  這時,綠燈亮起,他在斑馬線前停下車子,轉過頭來,給我一個蒼白的笑容:「是我自己要愛上你的,和你無關。」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上裹著的白紗布是那麼觸目驚心,我不忍再視,轉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旁邊並行停著一輛最熟悉的車子,駕駛室上還掛有我親手挑選的水晶吊墜。

  而車主,則冷冷地注視著我。

  耳畔嗡地一聲響--冉傲!

  真的是冉傲!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眼中一片冷漠。

  我差點沒哭出來,這下子我跳進太平洋也別想洗清了。

  只見冉傲下了車,逕直向我們走來,打開車門,沉聲說道:「出來。」

  我想起身,卻被Funeral 一把拉住,他戒備地看著冉傲:「你是誰?」

  冉傲眼睛一瞇,陡然危險起來。

  「Funeral,他就是我丈夫。」我連忙解釋道。

  聞言,Funeral的眼神黯淡下來,手漸漸鬆開。

  我趕緊站了出來,冉傲拉起我的手,將我送進車裡,隨後立刻發動車子。

  來不及和Funeral 道別,我只能從後視鏡中看見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停在原地,久久地沉默著。

  回過頭來,眼角突然飄到後座上放著一隻綠色的蛋糕盒子。

  「下次別自己去,想吃的時候說一聲,我去買。那裡那麼靜,出了事怎麼辦?」腦海中突然回憶起冉傲的話語。

  原來,冉傲來這裡是為了給我買蛋糕,心中一陣難言的欣喜,原來,冉傲也有意要講和。

  「冉傲,聽我解釋好嗎?」我懇求道。

  「如果是上次那類的借口,就不必了。」冉傲看著前方,臉色陰沉

  「你不再相信我?」我問道,心中有些酸澀,又有些憤憤:「你不也是曾經騙過我嗎!」

  冉傲突然一個急剎車,將我嚇得魂飛魄散。他猛地轉向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你要報復回來!」

  我看著憤懣的他,呆住了。

  冉傲閉上眼睛,岔開話題:「說說你的解釋吧,我會聽的。」

  我早就灰心,只是輕輕說道:「我的解釋就是:不願相信的人永遠也不會相信。」

  冉傲怔怔了一會,不再說話,重新發動車子。

  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釋,就算說清楚又如何,如果冉傲自己不解開心結,以後將會有更多個Funeral 出現。

  就這麼,我們繼續維持著冷戰,大家都開始不約而同地加班,避免在家中碰面。偶爾即使撞在了一起,也只是低頭走過。

  而Funeral 則被拍到到著名的同性戀酒吧去買醉,還和一俊美男子卿卿我我,關係曖昧,接著,身邊的「知情人」報料說Funeral 其實是名同性戀,而我則是個無辜的幌子。

  這樣一來,我的嫌疑完全洗清,媒體的注意焦點全在那名神秘男子身上。

  我自然清楚,這一切都是Funeral 的安排--為了不造成我的困擾。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暗暗感激。

  而雜誌社裡,因為胡儀已和衡平前幾天雙雙受傷入院,我也寂寞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受傷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那是前幾天發生的事了,當時我正在座位上對著窗外的風景悲春傷秋,突然,接到胡儀已的召喚,只能強打起精神迎戰。

  一進門,就聽見她焦急地問道:「你和那個Funeral 到底是什麼關係!」

  「普通朋友。」我懶洋洋地回答。

  「普通朋友。」她陰陽怪調地說道:「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

  「那又和閣下有何關係呢?」我哭笑不得。

  「冉傲現在終於看清你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了。」她冷笑一聲:「水性楊花,只會裝無知勾引男人。」

  「拜託你說話小心點。」別以為我不會發火。

  「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她抄起雙手,斜覷著我。

  「謝謝你一天到晚不辭辛苦關心我們家的事。」我沒好氣:「不過我們家冉傲已經是當爸爸的人了,就不肖你惦記
了。」

  「那又怎麼樣?」她瞇起眼睛:「你不也是當媽的人了,一樣在其他男人床上過夜阿。」

  「胡儀已,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按納住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

  「難道不是這樣?」她得意地看著我:「不過你可真厲害,什麼絕品都能勾上手。」

  「胡儀已!」我瞪著她:「只能通過貶低別人來維持你的自信心,難道你就不覺得可悲嗎?」

  她愣住:「什麼?」

  「難道不是嗎?」我走近一步:「其實你並不是真正在乎冉傲,你在乎的只是他沒有選擇你。」

  她僵硬地勾勾嘴角:「你以為你懂什麼!」

  「你所向無敵的自信心就瓦解了,所以你必須要貶低我來證明你的存在,來證明是冉傲有眼無珠。」我繼續說道:
「我可憐你。」

  一口氣說完,心中真是爽,這個女人看似精明,實則糊塗,不把她點醒說不定一輩子都會纏著我們,那就慘了。

  「不要裝出一副勝利者的神態!」胡儀已霍地站起,全身不住顫抖著,大叫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便抓起桌上那本厚得像磚頭的《辭海》,用盡全身力氣向我扔來。

  還好我反應快,及時偏頭,那個巨型暗器擦著我的汗毛而過。

  正在我暗暗慶幸命大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回頭一看,衡平倒在地上,摀住臉痛叫不已。

  原來陰差陽錯地砸到他了。

  我趕緊跑上前去察看傷勢,那麼厚一本書,絕對可能造成腦組織移位。

  靜心一看,只見鮮血汩汩地從衡平摀住額頭的指縫間流出,情況煞是嚇人。

  這下遭了,我暗暗焦急,這孩子本來腦子就不靈光,這樣一砸智商絕對臨近70邊緣。

  看到這情景,胡儀已也被嚇到,呆站在原地。

  「快去叫人阿!」我喊道。

  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匆匆地往外跑去,結果不知道腿碰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失去平衡,「碰」地一聲撞在硬木沙發上。

  胡儀已的臉色立即變地煞白,滿腦門子的冷汗,看來傷得不輕。

  來不及幸哉樂禍,我連忙大聲呼救,夥同聞聲趕來的同事將他們送到醫院。

  診斷結果出來,胡儀已小腿粉碎性骨折,衡平頭上則縫了7針,都需要留院觀察。

  然而最慘的是,因為醫院病房緊張,兩個仇人還必須住在同間病房中。低頭不見抬頭見,想想都毛骨悚然。

  衡平自然是一百萬分的不情願:「不是吧!居然要我和這種瘋女人住在一間病房,豈不是羊入虎口?!」

  「難道還怕我強暴你!」胡儀已上下打量他一眼:「放心,我的水準還沒那麼低。」

  「你這個女魔頭,我這張帥臉差點就毀在你手上了!」

  「拿起鏡子看看,裡面那張臉也叫帥?拜託你不要讓我笑掉大牙。」

  ……

  就這樣,兩人每天都這麼唇槍舌箭,弄得病房滿是烏煙瘴氣。

  暗暗歎口氣,不過這樣一來,也不會寂寞吧。

  「……淨雅,這次任務就交給你了。」

  什麼任務?我回過神來,發現老闆正笑瞇瞇地看著我,下意識地答應著:「是。」

  「好了,這次會議就到這裡吧,大家好好工作。」老闆宣佈散會。

  「到底給了我什麼工作阿?」我一頭霧水,詢問一旁的妮娜。

  「明天啟程去馬爾代夫採訪F樂團和殷軒容阿,淨雅,你魂遊到哪裡去了?」妮娜奇怪得看著我。

  「阿!採訪F樂團和殷軒容?」我心一跳:「怎麼會叫我去呢?」

  「你和他們應該很熟悉吧,這樣採訪起來也方便一點阿。」

  「可是……Funeral 會去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心,這次只是無是和有非去拍攝電影,和Funeral 沒有關係。」妮娜安慰我:「再說,現在大家都知道Funeral 只對男人有興趣,不會再傳對你不利的謠言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

  「而且,這次是去馬爾代夫誒。」妮娜一臉嚮往:「藍天碧海,人間仙境,淨雅,太羨慕你了。」

  羨慕,我不以為然,這次起碼要去半個月,也就是說我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見不到我的寶貝兒子,豈不是要把我給想死?

  再說……在這種非常時期出差,我和冉傲之間豈不是雪上加霜?

  不過大老闆交待下來的任務,我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去。

  晚上回家立即翻箱倒櫃收拾衣物,雖說一切手續都由雜誌社安排,但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在一起,至少也有兩大箱子。

  正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冉傲推門進來,看見我的陣勢,一愣。

  「有事嗎?」我抬頭看看他。

  「聖延餵奶了嗎?」他問。

  「嗯。」我裝出一付毫不在意的樣子:「對了,明天我要到馬爾代夫出差半個月,這段時間就由你來照顧聖延。」

  聞言,他點點頭,不發一言,轉身走開。

  看見他的反應,心中煩亂氣惱極了,躺倒在床上,使勁拉扯著被子。

  死冉傲,為什麼就不關心一下我要去哪裡?難道就真的不在乎了?

  因為太生氣,就這樣翻來覆去,凌晨3點才睡著。第二天睜眼一看,馬上驚得在床上跳起,10點!

  糟糕,快要誤機了,提起行李十萬火急地趕到機場,還好趕上。

  不過說實話,老闆還真不錯,居然為我買的頭等艙,太好了,至少可以好好地伸直腳睡覺了。

  提著行李走進機艙,這才發現老闆的真正意圖,頭等艙裡全是這次電影劇組人員, 原來是想讓我近水樓台先得月阿。

  不管了,還是先補充下睡眠吧,我躺下,正準備合上眼睛,一個人坐在我身邊。

  怎麼身影那麼熟悉,我好奇地轉頭,看見一雙含笑的深邃眼眸。

  「Funeral !」我大吃一驚。

  「幹麻像是見到鬼一樣?」他問。

  「沒有阿。」我勉強笑笑,心中疑竇叢生,怎麼Funeral 會在這裡出現呢?

  「這部電影的主題曲由我負責,所以就跟他們一起去馬爾代夫找找靈感。」他又看穿了我的心思,自動解釋道。

  我訕笑:「你真該去當心理醫生,什麼都瞞不過你。」

  「但並非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把話寫在臉上。」他專注地看著我。

  聽見這話,我羞愧得臉紅:「如果有那麼單純我就不會騙你了。」

  「你的那些謊話其實是漏洞百出,稍稍仔細一想就可以察覺出的。」他笑笑。

  「那你當時怎麼會相信呢?」我感到驚奇。

  Funeral 低頭沉思一會,終於輕輕說道:「也許是因為對象是你的緣故吧。」

  聞言,心裡頓時覺得怪怪的,我連忙將頭轉向窗外。

  那一層層的白雲像浪花一樣,層層疊疊,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捨得把孩子放在家裡?」見我這個樣子,Funeral 插開話題。

  「不捨得也沒辦法啊。」我歎口氣:「老闆下令我們哪裡敢不從?」

  「小心回去後兒子不認識你了。」他躺倒在椅背上,閒閒地說道。

  我大驚失色:「不會吧,我是他媽媽啊!」

  「這麼小的孩子是有這種可能性的。」他對我點點頭。

  什麼?這麼辛苦才把這小子給拉出來,我不過走了幾天他就不認媽了,豈有此理,真想跳下飛機殺回去。

  但是,應該是Funeral 騙我玩的吧,轉過頭去悄悄審視他的神色,誰知卻被他逮住,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聳聳肩,說道:「是真的。」

  又被看穿了,我有些不爽,真不知是他太聰明還是我太笨呢……算了,做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

  「孩子……挺像他爸爸的。」他輕輕說道。

  「聽說和他爸爸小時候一模一樣。」每次想起這個我都不平,怎麼聖延的外貌完全沒有遺傳到我呢?雖說我的基因
是比不上他爸的,但也應該象徵性地顯現一兩點來安慰我一下吧,難道我的功用只是只育兒袋?

  「那天,他好像很生氣。」Funeral 仔細觀察我的神色:「他回去有對你發火嗎?」

  「他沒有生氣。」我再次撒謊:「我們很好阿。」

  「是嗎。」他淡淡地說道,並不點破我。

  不想再費神和他對話,我戴上眼罩開始入睡。

  畢竟是在飛機上,睡眠狀況自然不好,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

  半夢半醒之際,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枕在一個寬闊安全的肩膀上,舒服極了,下意識便用臉磨蹭一下,喃喃問道:「冉傲,幾點了?」

  我所依靠的肩膀一下子僵硬起來,猛地想起自己是在飛機上,而我靠著的自然是……Funeral !

  瞌睡蟲馬上無影無蹤,我立起頭來,整理頭髮,連聲道歉:「對不起,我睡著了……靠了你很久嗎?」

  Funeral 看著手上的雜誌,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

  我撇撇嘴,看來這位大少爺又不知怎的鬧起脾氣來了。

  這時,零食癮發作,這才想起,昨天匆匆忙忙的,居然忘記帶我賴以生存的零食!怎麼辦,飛機起碼還有6個小時才降落,豈不是要憋死我?

  我哭喪著臉打開行李,準備拿出裡面的小說來支開自己的注意力,誰知卻驚喜地看見一大袋零食,全是我的最愛。

  我像見到了上帝一樣,狂喜不已,馬上打開大快朵頤。

  可是,我明明記得沒有裝零食進去阿,怎麼會……

  冉傲?!我心中一動,難道是他?

  仔細一看,行李裡面還有醫藥包,裡面放著急救的藥品。這些細節一向只有冉傲才能注意到。

  真的是他,是冉傲放的,我心裡突然之間一陣歡愉。

  正吃得歡樂的時候,突然聽見Funeral 問道:「他叫做冉傲是嗎?」

  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傻傻地看著他:「什麼?」

  Funeral 的眼光沒有離開眼前的雜誌,他淡淡地說道:「你剛才叫出了他的名字。」

  「哦,是嗎?」我胡亂答應著。

  「以後,不要靠在一個男人肩上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的語氣中有絲賭氣的意味。

  我訝異,突然醒悟,他……難道是在為我叫出冉傲的名字而生氣?

  強行按捺下這個念頭,不會的,衛淨雅,你沒有那麼重要,人家可是萬眾囑目的大明星,而你,都是媽媽級別的人物了。上次他說對你有好感,不過是因為你陰差陽錯地救了他的命,因此想要以身報恩。

  而剛才的生氣,可能也是跟胡儀已一樣,只是因為沒有得到才會有些在乎吧,人類的劣根性阿。

  不理我就算了,我聳聳肩,自己在一旁自得其樂,邊看小說邊吃起了零食,就這麼,幾個小時很快過去,終於飛機抵達目的地。

  下了飛機,又是一番顛簸,我們終於來到天堂島。可能是上次我作出了Funeral 的專訪,雜誌賣到斷貨,因此老闆給我特別嘉獎,居然為我訂了水上屋。想想看,一推開門就能看見靜溢的海景,真是賞心悅目。

  正在暗喜之際,身邊的Funeral 卻一言不發地將我的行李提到了我要入住的屋子中。

  我趕緊道謝,但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麼你會知道我住的地方?」

  Funeral 放下行李,無視我的問題,只是說道:「我的房間就在你的隔壁,有事叫我。」

  隨後走出我的屋子。

  累得半死,也來不及思考其他的,趕緊洗頭洗澡,然後上床休息。

  等到補充好體力,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裡的美景,走出陽台,只見眼前一片碧藍的海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照射下,水波粼粼,許多不知名的小魚在房子底下游來游去。還有天空,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這麼潔淨的天空,不染一絲塵埃,美麗得讓人心痛。

  忽然記起自己還有任務,趕緊梳洗完畢,拿上照相機,錄音筆去尋找劇組。

  剛衝到門口,恰巧一個人進來,我一下子撞在來人身上。

  我摀住鼻子,眼淚狂飆,好痛,是誰阿,肌肉這麼硬,絕對是練過的。

  「沒事吧!」那人著急地問道。

  睜開朦朧的淚眼,才看清原來罪魁禍首是Funeral。

  「你怎麼就貿貿然地闖進來阿!」我埋怨道。

  他小心地拉開我的手,仔細察看:「有沒有事?」

  「還好沒流血,」我瞪他一眼:「不過鼻子都要壓扁了。」

  見我還能開玩笑,他也就放下心來,解釋道:「誰叫你睡這麼久,他們都在開拍了。」

  「阿,真的?」我趕緊提著東西往外跑。

  他一把抓住我:「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

  對阿,昨天忘了問了,我敲敲頭,該怎麼辦?

  「走,我帶你去。」 Funeral 走在前面帶路。

  我這才鬆口氣,連忙跟著他來到沙灘上。

  果然,老遠就看見海邊圍聚滿了劇組成員,因為正在拍攝,不便去打擾,我們便坐在一旁觀看。

  看著美景佳人,我不禁感歎:「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我也是這麼覺得。」一旁的Funeral 笑著轉向我。

  「這部電影到底講的什麼故事阿?」我好奇。

  「雙胞胎中的弟弟和女主角相愛,正要修成正果的時候,哥哥從中插入。」

  「阿,劇情很老套呢。」我有些失望。

  「你不喜歡?」他看看我。

  「對阿,你不覺得三個人實在是很擠嗎?人家明明愛地好好的,那個哥哥為什麼要進來攪局?世界這麼大,我才不信只有那個女孩適合他。」我不屑。

  「可是,如果兩個人是真的相愛,再大的誘惑也不能將他們分開吧。如果他們關係動搖,只能說明兩人感情根基不
穩。」 Funeral 看著我,眼神別有深意:「並且,如果不這樣,那個女主角永遠不知道誰才是真正適合她的人。」

  氣氛突然之間有些尷尬,我趕緊岔開話題:「後來呢?」

  「後來才知道,哥哥只是不希望弟弟被女孩搶走,才會出此下策。但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漸漸愛上了那個女主角。更複雜的是……那個女主角同時愛上了他們兩兄弟。」

  「阿!」我忍不住笑出來:「也太亂了吧,最後呢,誰和誰在一起了?」

  Funeral 躺倒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結局就留給你自己去看吧。」

  「小氣,透露一下又不會死人。」我無奈地轉過頭,卻意外發現不遠處一個小個子男人正一直盯著我們。

  難道是同行?不會吧,我和Funeral 的事情大家早就不當回事了阿,難道還會有人炒冷飯?

  再回過神來,那人已經消失無蹤。

  算了,看來是自己杯弓蛇影。

  「他們在休息了,還不快去問?」Funeral 提醒道。

  「好,我去了,拜拜!」說完,我便跑開去。

  到達時,無是和有非還在拍攝最後一組鏡頭,而殷軒容身邊則聚攏了一大堆記者,我只能惦起腳尖站在外圍。

  最臨近她的幾個記者正陪著小心向殷軒容提問:「殷小姐,這次是你和樂團的首次合作,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你覺得無是和有非誰比較帥一點呢?」

  殷軒容正眼也不願看提問者,只是冷冷說道:「你眼睛瞎拉!雙胞胎長得不都一樣嗎?你來給我分辨一下呢!」

  被呵斥的記者只能乖乖退下,後面的人繼續補上:「殷小姐,無是和有非是現在人氣最高的偶像,他們的fans都很羨慕你。請問和他們兩大帥哥合作你是否愉快呢?」

  「什麼意思?說得我好像是高攀他們似的,我也有很多影迷的!」殷軒容瞪提問者一眼,隨後坐在太陽傘下,三個助理忙前忙後為她扇風,遞水。

  果然是把演戲當玩票性質的千金小姐,不靠這個吃飯,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那請問殷小姐你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生呢?」看來這群記者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完全對她的橫眉冷眼視若無睹。

  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提起這個問題,殷軒容眼中染著滿滿的柔情與憧憬:「我的男朋友必須要很溫柔,很儒雅,很有氣質,並且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驚慌。」

  嗯,我揉揉耳朵,不就是在說宮炎。

  當然,不止是我一個人猜出來了,一個記者馬上問道:「聽起來像是在說和令尊有生意往來的那位宮炎先生。聽說你們兩人最近走得很近,是否在交往中呢?」

  「是阿,我們本來就在交往。」殷軒容面不改色地回答。

  是嗎,我小聲嘀咕:「恐怕你們交往的事情連宮炎都不知道吧。」

  「可是,」那個記者反駁道:「那位宮炎先生卻說他只是令尊生意上的夥伴。和殷小姐沒有任何關係。」

  聞言,殷軒容愣在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非常地難看。

  那些剛才受過氣的記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紛紛奚落她:「咦,為什麼他會不承認和你的關係?是他在撒謊,還是……殷小姐在撒謊呢?」

  殷軒容面紅耳赤,氣得渾身顫抖,順手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向提問的記者潑去,大聲罵道:「這又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問什麼問!」

  一旁待命的保鏢見情形不妙,立即上前將記者趕走。

  我也識相地轉身走人,身後忽然傳來殷軒容的聲音:「那個穿藍色T-shit的,你過來!」

  我低頭一看,遭,好像說的是我阿。

  不過,誰會傻到去送死呢,我故作沒聽見,加快腳步溜走,卻被人高馬大的保鏢攔住,一把提到了殷軒容面前。

  我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穿藍色了。

  殷軒容氣鼓鼓地看著我:「你跑什麼跑?」

  當然是怕你吃了我阿,我忐忑不安,她究竟想把我給怎麼樣?

  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賠笑問道:「有什麼吩咐嗎?」

  殷軒容仔細審視著我的臉,隨後肯定地說道:「我認識你,上次我潑咖啡時你就站在那女人旁邊!」

  「那女人」自然指的是盛夏,女人總是用這個詞語來稱呼情敵,而不願說出情敵的名字,不知是因為厭惡或是害怕。

  我倒吸口冷氣,這小丫頭怎麼記性這麼好呢?四下看看,好像沒有什麼熟人,完了,我會不會暴屍沙灘阿。

  「你和那女人是好朋友嗎?」她死死地盯著我。

  我趕緊名責保身:「沒有,沒有,我們只是點頭之交,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

  她揚起臉來,問道:「那你覺得,那個女人有我漂亮嗎?」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我掐媚地說道:「她怎麼能和你比呢?」

  盛夏,反正你知道我一向是貪生怕死之徒,可不要怪我。

  聞言,殷軒容低下頭,將臉埋在臂彎中,竟輕輕抽泣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推推她:「你沒事吧?」

  突然,她向我衝來,一把將我摟住,趴在我肩膀上痛哭起來:「那為什麼宮炎要選擇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的,論身世,論財產,我哪一樣比不上她了。可為什麼……為什麼宮炎的眼光總是在她身上!」

  我詫異萬分,小姐,我們好像不太熟吧,怎麼一上來就搞這種親密動作啊!

  「為什麼?我那麼愛他,為什麼他卻不能愛我?」 殷軒容的眼淚簌簌地直往下趟,和自來水的流速有得一拼。很快就將我的衣服潤濕。我緊皺眉頭,老大,你可千萬別把鼻涕弄在我身上了阿。

  「是他沒眼光,是男人的錯,和你無關。乖,你先放開姐姐阿。」為衣服著想,我趕緊開導她。

  可殷軒容並沒有罷休,繼續將眼淚鼻涕往我身上擦:「他說,他一輩子只會愛那個女人。我到底哪點做得不對,為什麼他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我暗酌,估計就是你經常向人潑東西的緣故吧。

  還好這時,無是與有非發現我的窘境,趕緊走來救場。

  「軒容,你沒事吧?」有非關心地問道。

  聽見旁人的聲音,殷軒容馬上恢復了一向的驕橫,用濃濃的鼻音喊道:「走開,誰允許你們叫我名字的?」

  還好,這樣一來,我終於脫離了苦海,不,是鼻涕海。

  有非臉上閃過一陣受傷,我暗暗心痛,有非阿,為了救姐姐苦了你了。

  「有非只是關心你。」無是不忍弟弟無辜受責,解釋道。

  「誰稀罕你們的關心阿!」殷軒容吸著鼻子,說實話,模樣……還挺可人的。

  「可是你希望的那個人卻並不會關心你。」無是平靜對她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 殷軒容衝到無是面前,抬頭瞪著他。

  「我的意思是,沒有人會得到想要的一切東西,你總歸要學著放棄。」無是認真地告訴她。

  殷軒容看著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悟,沉吟片刻,她默默地越過無是跑開。

  看看被蹂躪地不成樣子的衣服,再看看藍天白雲,我無奈地歎息一聲,馬爾代夫,怎麼連你的美景也治癒不了人類的情傷呢。

  回到屋子,正準備脫下髒衣服好好洗個澡,突然陽台上傳來Funeral 的聲音:「回來了?」

  我又驚又羞:「你怎麼私自進我的房間呢?」

  還好沒讓他看見不該看的。

  「你不信任我?」他笑著輕皺下眉頭。

  「不是那個意思。」我趕緊解釋:「只是我是有夫之婦,總要注意點影響吧。」

  Funeral 走到我身邊,忽然低頭靠近我,嚇我一跳。

  他眼中顯現出難解的神色,緩緩說道:「對於這點,我從來不放在心上。」

  「好了,我帶你去吃午飯。」Funeral 瞬間恢復正常。

  「不行,我必須先洗澡。」不然哪裡吃得下呢?

  「好,我在外面等你。」Funeral 走到門口,想起了什麼,又轉過頭來,看看手錶:「我只給你10分鐘,超過時間……我可就不請自進了。」

  門一關上,我馬上跑進浴室清洗起來,這個Funeral 可是說到做到阿,還是別跟他硬拚了。

  「怎麼樣?味道還行嗎?」Funeral 問道。

  「嗯,太好吃了!」我看著滿桌的美食,差點感動得哭起來:「這裡有得看又有得吃,遭了,到時候樂不思蜀怎麼辦?」

  「那就留下來好了。」Funeral 聳聳肩。

  「那怎麼可以。」我失笑:「這裡又不是我的家。」

  「只要有在乎的人在身邊,哪裡都能建立家。」他看入我的眼睛。

  我點頭贊同:「這倒是真的。」

  「其實,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和最愛的女人在這種世外桃源生活,每到黃昏時分,就為她彈奏曲子。」Funeral 看向遠處的海水,臉上染上同樣的溫柔。

  聽著一個大帥哥用柔和的語氣描述著這麼浪漫的情景,我被深深打動。

  其實,Funeral 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一般說來,這樣的人都受過不同程度的傷害,用外表的冷漠來保護自己已成為一種慣性。

  那麼,在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呢?

  「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她說,能夠在金色的夕陽下看見愛人的笑臉,那是世上最幸福的事。」Funeral 轉向我,忽然問道:「你喜歡這種生活嗎?」

  「想是想。」我抿抿嘴,沉默片刻,終於說道:「可惜我愛的那個人不會鋼琴。」

  冉傲只會敲鍵盤,然後設計些叫人一看就頭昏腦脹的電腦程序。

  聞言,Funeral 張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放棄。

  「對了,」我突然想起:「上次你說你媽媽是奧地利人,那你爸爸是華人羅。」

  Funeral 沉默地點點頭。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一定很浪漫吧。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期待地望著他。

  Funeral 沒有回答,他站起身來:「我再去給你拿點水果。」

  我這才醒悟過來,看來他不願意提起他爸爸,我怎麼還窮追猛問呢?

  真要命,太不懂事了,不過,還好他沒生氣。

  正在懊惱之時,包包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心臟一下子被抓緊--是冉傲!

  他主動打電話來,是想講和嗎?

  調整一下呼吸,讓自己平穩下來,我接了電話:「喂。」

  「是我。」冉傲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嗯。」我緊咬住嘴唇,心跳加快。

  然而冉傲不再說話,只是沉默著。

  「有什麼事嗎?」我又著急又期待,忍不住問道。

  冉傲輕咳了一聲,終於開口:「盛夏叫你幫她多帶幾件紀念品。」

  「好,我知道了。」沒聽見想要聽的,我有些失望,但還是試探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他猶豫片刻,回答:「沒了。」

  我的希望落空,忽然有些氣惱,語氣也變得硬邦邦的:「那好,我也要工作了。」

  說完,一氣之下便掛上了電話。

  死冉傲,盛夏之所以讓你轉告我就是要給我們創造機會阿,你稍稍低下頭又怎麼樣呢?

  「他打來的?」Funeral 回來,詢問道。

  我放下刀叉,勉強笑笑。

  「不吃了?」他抬眼看看我。

  我搖搖頭,已經氣飽了。

  「下午我帶你去潛泳怎麼樣?你不是說你沒玩過?」Funeral也放下刀叉,用餐巾輕輕抹嘴。

  「算了,我沒什麼興趣。」經過剛才的電話,我的心情沮喪。

  「永遠不要拒絕你沒嘗試過的事物,說不定會後悔一輩子的。」Funeral 將手放在桌上,定定地看著我:「沒嘗試過的人也一樣。」

  我訕笑:「最近你怎麼這麼喜歡說教呢?」

  「好了,實話是我很無聊,你就當陪陪我,好吧。」他眼中含笑:「今天我可是給你透露了那麼多劇情,難道你利用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我一聽,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說這麼重的話,我去就是了。」

  「算你沒有喪盡天良,」Funeral 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將水果盤遞給我:「多吃點,反正在我面前你的形象早就被定位為大胃王了。」

  「有那麼慘嗎?」我白他一眼,但還是重新拿起了刀叉。算了,氣死是小,餓死是大。

  下午,我們帶上裝備便來到潛泳地點。

  和我想的一樣,Funeral 的身材不是一般地有料,只見他穿著泳褲,露出一大片精壯的古銅色肌肉,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幾個金髮辣妹還走上前來搭訕,不過他每次都拿我當擋箭牌,指著我說道:「sorry, This is my
girlfriend。」

  然後辣妹看著我,一臉驚奇,隨後走開。

  我自尊心嚴重受損,什麼表情阿!難道我配不上他……算了,確實是配不上。

  「剛才那幾個美女辣得我都想搞同同了,你幹麻不接受,還拿我當擋箭牌?」我瞟他一眼。

  「沒感覺。」他皺皺眉頭,笑著問道:「你認為我人盡可夫?」

  突然想起最近的報道,我懷疑地問道:「該不會……你真的是GAY吧?」

  他走到我跟前,抄起雙手,隨後迅速親吻下我的臉頰。

  我嚇地倒退一步,漲紅了臉,問道:「你……幹什麼?」

  他好整以暇地說道:「如果你再懷疑我是GAY,下次目標就不止是臉頰那麼簡單了。」

  如果是平時,我絕對會掉頭走人,但想到他從小在外國長大,親吻是很平常的事情,自己也不該這麼狷介,於是瞪他一眼,自己先戴上面罩下海了。

  Funeral 拉住我:「你水性不好,很危險,等會跟在我身邊,知道嗎?」

  我答應地好好的,但一下水,便和他保持距離,故意躲著他。

  10分鐘之後,我終於擺脫了他,這才好好地觀賞起水下世界來。

  只見眼前是一片清澈的碧藍,無數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在我身邊游來游去,還有那一大片珊瑚礁群,異常地絢麗,我像是進入了一個奇幻的世界,流連忘返。

  突然,腳上傳來一陣刺痛,往後一看,頓時驚呆,原來我的小腿被珊瑚礁劃了一大條口子,鮮血正潺潺留出,在海水中劃出一條條詭異的鮮紅,慢慢擴散開來。

  我驚慌失措,身子一沉,海水湧入通氣管中,嗆得我昏死過去。

  我雙手使勁擺動著,努力想要衝出水面,然而卻不住向下沉去,不過幾米的距離,我卻永遠也夠不到水面。

  我只覺得肺快要爆炸開來,一種窒息的恐懼與絕望襲遍全身,讓我手腳冰涼。

  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你快要死了,再也見不到聖延,再也見不到父母,再也見不到……冉傲。

  慢慢的,我的痛苦漸漸減弱,耳邊的雜音也慢慢消失,我再也支持不住,身子繼續向下沉去。

  忽然,一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摟住了我的腰,拖著我往上游去。我趴在來人的懷中,感覺到他心臟劇烈的跳動,突然之間,四肢鬆弛下來,我將自己完全托付給了他,不是因為別無選擇,而是我有種感覺,他會盡全力拯救我。

  果然,不到一會,我便被托出了水面。隨後放倒在地板上,被人使勁按我的肚子,將積水全部壓出。這時,空氣得以重新進入我的肺部,我貪婪地呼吸著,慢慢恢復了神志。

  睜開眼,便看見Funeral 的俊顏以及他滿是慌亂的深邃眸子。

  見我醒來,他一把將我抱入懷中,長長鬆了口氣,激動地說道:「你還活著,淨雅,你還活著!」

  是阿,我還活著,我還能回家,我還能見到聖延,我還能和冉傲重新開始。

  緊繃的神經猛然一鬆,我這才感覺到四肢百骸疲倦到極點,眼前一黑,我昏倒在Funeral 懷中。



  chapter10

  再度睜眼,發現自己已被送回房間。

  從床上撐起身子,看見Funeral 側對著我站在陽台上遙望遠方。

  夕陽為他完美的五官輪廓鍍上一層金色的影子,更覺美倫美幻。海風吹拂著他額前碎發,為他增添了寂寥的特殊美感。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座雕塑,完美無缺。

  察覺到我醒來,Funeral 立即來到我身邊,關心地問道:「還好嗎?」

  「謝謝你救我。」本想對他綻開微笑,卻忍不住抽泣起來。

  水中那幾十秒的絕望與恐懼,我想我一輩子也不能釋懷。

  Funeral 體貼地將我摟入懷中,輕輕道歉:「是我的錯,沒看好你。」

  我拚命搖頭,羞愧到極點,都是我恣意妄為,不聽從他的話才會遇險的。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Funeral 摸摸我的頭髮:「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等到Funeral 走出房間,我猶豫片刻,終於拿起手機撥下冉傲的號碼。

  我迫不及待地想聽見他的聲音,想告訴他這一切,想聽見他的安慰與關懷。

  「冉傲……」電話接通,我卻一時不知怎麼開口,直接告訴他,會不會害他擔心?

  「什麼事?」冉傲的聲音有些冷淡,我卻沒有覺察。

  「冉傲,今天下午我去海邊潛泳……」我打算將事情慢慢道來。

  「你一個人?」他打斷我的話,語氣有些怪異。

  「沒有,和朋友一起。」我突然覺得他有些不對勁:「為什麼這麼問?」

  「朋友?是那種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的朋友?」冉傲冷哼一聲。

  我的頭皮忽然一陣發麻,詫異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那個朋友就是Funeral。」

  「你告訴我去出差,去工作,其實是和他在一起,玩得很愉快是嗎?」

  「為什麼你能夠一邊委屈地哭訴我誤會了你,一邊卻若無其事地和他來往,舉止親密?」

  「衛淨雅,你還在乎我們嗎?」

  冉傲努力平穩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中暗藏的憤怒卻像巨浪向我捲來。

  那種感覺和下午的滅頂一樣地讓我絕望。

  「冉傲,」我緩緩地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嗎?」

  他沉默著。

  「今天下午我差點就淹死了,那個時候,我最遺憾的是我居然沒能再見你一面,沒能讓你抱抱我,沒能與你合好,我真的好不甘心。」我高高地揚起頭,努力讓淚水回到眼眶中,但眼淚依舊倔強地淌下。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抓捏著,痛地我喘不過氣來,我緩緩地說道:「我打來電話,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只是想聽見你說,淨雅,別怕。只是想……確信我還活著。可是現在……」

  「淨雅!」

  「冉傲,」我的嘴唇不住抖動著,但還是說出了口:「也許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我們……離婚吧。」

  說完,我將電話移開,那邊傳來冉傲焦急的呼喚聲,可是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站在露台邊,將手緩緩放開,手機落入海水中,濺起朵朵寂寞的水花,打破了海面的平靜。

  看著手機慢慢沉入海水,我的心也跟著下沉,心中那隻手依舊沒有離開,讓我痛不欲生。

  我蹲在地上,嗚嗚痛哭起來。

  冉傲。

  冉傲。

  冉傲……

  一個人從後面緊緊抱住我,用嘴親吻著我的髮,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不要哭,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Funeral 。」我反抱住他,將臉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像是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灣,躲在其中痛快地哭起來。將一切的傷心,一切的迷茫,一切的不安都哭了出來。

  Funeral 不再說話,只是牢牢將我擁住。海風伴隨著我的抽泣聲,靜靜地在此間迴盪著。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已經流乾,心也痛得麻木。我漸漸冷靜下來,立起身子,向Funeral 道謝:「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他幫我整理好凌亂的頭髮,輕輕說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你身邊。」

  我感激地點點頭。

  「當然你必須要報答我。」他向我眨眨眼。

  「我能做什麼?」我問道。

  「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把這盤食物解決掉。」他將我拉到椅子上坐下,遞給我一盤豐盛的食物,並擺擺手指:「不能說不餓。」

  本來我沒什麼食慾,但不想辜負他的好意,便勉強吃起來。

  到這時才發現,房間中央放著一架鋼琴--原來這不是我的房間。

  「這是我的房間。」Funeral 解釋道:「當時太慌亂,便直接把你帶到這裡來了。」

  「你真的很愛鋼琴。」我說道:「不論到哪裡都必須帶著它,就像是你的第二生命。」

  Funeral 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雙手迅速而優美地在琴鍵上一劃,一陣悅耳的音符傾洩而出。

  他低下頭,深深看著鋼琴:「我媽媽去世後,它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每當我彈奏時,便不再感覺到孤獨,就好像媽媽就在我身邊,關心地問道,孩子,你好嗎?」

  「伯母是在何時去世的?」我問道。

  「我12歲那年。」每次提起他媽媽,Funeral 眼中總是盛滿悲傷。

  我動容,原來他這麼小就失去了母親。

  Funeral 坐在鋼琴前,慢慢彈奏起來,一陣舒緩的曲調響起,合著大海的浪花,隨著海鳥的叫聲,曼妙無比。

  我深深沉浸在其中,以手支頭,專注地傾聽著,不禁展開笑顏。

  忽然,琴聲停止。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

  Funeral 靜靜地看著我,眼中精光燦亮:「她說的沒錯,能夠在金色的夕陽下看見愛人的笑臉,確實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我呆愣一會,猛地醒悟過來,那個愛人,指的是--我嗎?!

  Funeral 走了過來,跪在我身邊,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溫柔地問道:「我想一輩子都看見這張笑臉,可以嗎?」

  我回過神來,僵硬地扯扯嘴角:「Funeral ,我們之間好像有誤會……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成朋友,所以才會和我吃飯,和我遊玩。我也不敢把話挑明,我怕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Funeral 握住我的手,深深一吻:「但是現在,我想我有資格追求你了。」

  「Funeral !」我慌亂地想抽出手,卻沒有成功:「我有兒子,我有丈夫,我不可以……」

  「你不是已經決定離開他?」Funeral 打斷了我的話:「那麼就給我個機會。」

  我捂著嘴唇,依舊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原本以為知道真相後,Funeral 應該不會再對我有想法,可是現在……

  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Funeral 放開我的手,歎口氣:「對不起,我不該逼你太緊。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你一定被嚇壞了。」

  我苦笑,隨後站起身來:「我先回房了。」

  「我送你!」他跟在我身後。

  「不用!」我連忙阻止他:「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默然,我轉身離去。

  「淨雅。」他忽然叫住我,我轉過頭,看見他臉上有種毅然的執著:「我會一直等著你。」

  我像是被熱水燙到,慌不擇路地跑回屋子,站在陽台上,深深呼吸著海風,讓自己混沌的腦子清醒,可是卻徒勞無益。

  這樣也好,這樣就不用再思考其他。

  躲得了幾時是幾時。

  遠方的夕陽,將近處的天空與海水染紅。我就這麼看著它一寸寸地落入海中。而明早,它所見到的我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而不論如何,明天依舊來臨。

  第二天一早,劇組將拍攝男女主角海釣的場景。因為和無是有非很熟,我也就享受特權跟隨他們登上遊艇出海。

  如我所料,Funeral 也在遊艇上。

  他站在甲板上,靠著欄杆,靜靜地看著我。

  我走了過去,立在他身邊,看著不停翻滾的海浪,緩緩說道:「Funeral,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Funeral 並沒有激動,只是冷靜地詢問。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沒有離開浪花:「這種事情是說不出理由的,就像是愛上一個人也沒有理由。」

  「你還是愛他,對嗎?」

  我點點頭,那麼多的愛,怎麼能一夕之間消逝呢?

  「你會和他離婚?」Funeral 轉過我的身子,逼迫我看著他。

  「我不知道。」我掩住臉:「Funeral ,不管我和冉傲是合是分,我和你終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同樣沒有原因?」他慘淡一笑。

  我緊咬住嘴唇:「因為冉傲出現過了,所以我再也愛不上其他人。」

  Funeral 沉默良久,抬頭看看天空,長吁口氣:「這些年我一直是寂寞的,現在終於遇上了你,我不願放棄。淨雅,我會一直等你。」

  我閉上雙眼,這句話無論聽過多少次,心中依舊是痛的。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叫聲:「救命,救救我兒子!求求你們救救我兒子!」

  仔細一看,原來離我們不遠的那艘遊艇上,一個小男孩不幸落水,他媽媽正大聲呼救。

  那邊的船員放下救生艇,準備去營救那個孩子。

  正在此時,周圍傳來一陣陣驚呼聲:「鯊魚!是鯊魚!」

  定睛一看,果然,一條鯊魚正向小男孩游去,那黑色背鰭劃破水面,讓人膽戰心驚。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整個海面就聽見女人淒厲而絕望的叫聲以及小男孩恐懼的哭喊。

  這時,我只覺得身邊人影一晃,撲通一聲,Funeral 跳入海中,迅速向小男孩游去。

  心臟猛然被提到高空,我驚恐萬狀地看著Funeral 游到小男孩身邊。

    這時,那條鯊魚開始圍繞著他們轉圈,露出水面的尖銳背鰭充滿了死亡氣息。

  心像是快從嗓子眼中跳出似的,我緊咬住手指,瞬間,一股血腥味瀰漫在嘴中,更讓我驚惶。

  突然,鯊魚停止了轉圈,逕直向他們衝去,全部人都尖叫起來。

  Funeral 也覺察到了這點,立即將小男孩護在懷中,背對著鯊魚。

  睹此情狀,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凝固,從心底深處傳來一陣徹骨的冰涼,我不住地顫抖著,不敢想像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Funeral ,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幸虧,那條鯊魚並沒有想要攻擊的意圖,只是試探性地碰觸了下Funeral的身體,然後游了開去。

  Funeral 馬上抱著小男孩游到來接他們的救生艇上。

  見到他們安全上船,我一顆心終於放下,這才察覺到兩腿虛浮無力,立刻癱倒在地上。

  這時,Funeral 回到了遊艇上,甩開簇擁在身邊的眾人,逕直向我走來。

  他披著毛巾,濕潤的頭髮灑下滴滴水珠,在陽光下異常地美麗,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天神,充滿力量。

  他走到我身邊,將我拉起,「我沒事了。」他說。

  我喜極而泣,不住地點著頭。

  他替我抹去淚水:「你知道嗎?剛才那條是母鯊魚,想把我抓回去做他老公。但我告訴它,在船上有個我愛的女人,我答應過要等她,不能食言,它這才做罷。」

  聞言,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似乎鬆了口氣:「好了,終於笑了。你剛才的臉色簡直比鯊魚還恐怖。」

  我哭笑不得:「你差點就死了知不知道!」

  「知道。」他含笑看著我:「我還知道我愛的女人會為我傷心。」

  我垂下眼睛,無話可說。

    「為什麼我向你表達愛意時你都是一副愧疚的樣子?」他故意皺起眉頭:「愛不愛是由我決定的,你不用負任何責任。」

  是這樣嗎?但我卻不能苟同,無法回報別人給你的愛,終究是一種重擔,就像是林野,我負了他許多。

  這時,無是與有非上前來關心詢問,我靜靜走到一邊。

  等到艇靠岸,便悄悄下船,四處散心。

  馬爾代夫確實是個好地方,就如麥兜所念叨的:「椰林樹影,水清沙幼,藍天白雲」。放眼望去,海水呈現出多種不同的色彩,碧綠,翠綠,深藍,一層層過渡,讓人感到一種變幻多姿的美態,能讓你忘卻塵世間的喧囂。

  光腳走在白色的細沙上,軟軟麻麻的,特別愜意。仔細一看,沙灘上還有許多寄居蟹,一點也不怕人,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歡笑聲,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對情侶正旁若無人地在嬉戲,親吻,彷彿在這天地之中,他們是最快樂的人,因為擁有彼此。

  而我和冉傲,也有過那樣綺麗的時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而現在……

  一切都變了。

  我坐下,迷茫地看向大海,一直到最後一絲餘光在天邊消逝,一直到夜幕降臨,這才回過神來,揉揉酸麻的腳,起身回到屋子。

  沐浴完畢,我來到露台,用毛巾擦拭著濕潤的頭髮。無意中抬頭,發現繁星滿天,燦爛奪目,也只有在這裡他們才能找到自己的天地。

  「很美是嗎?」忽然傳來Funeral 的聲音。

  轉過頭,發現他也坐在自己房間的露台上。

  「你下午到哪裡去了?」他問道:「我到處找你。」

  「去散心,找我幹麻?」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他向我舉起酒杯:「過來喝點香檳。」

  不是說島上不能賣酒的嗎?不過這傢伙連鋼琴都能帶來,這點酒也不算什麼了。

  「算了,明天吧!」我歉意地笑笑。

  「那我過來。」不到一分鐘,他便提著冰筒來到我屋裡,我擺擺頭,真是強勢。

  接過他遞給我的香檳,只見細長晶瑩的杯子中盛滿了金色的液體,氣泡像珠串一樣不斷湧起,輕嘗一口,只覺口感豐富柔潤,讓人欲罷不能。

  我們就這樣躺在椅子上,望著天空,舉杯共飲。

  「怎麼樣,還行嗎?」Funeral 問道。

  「好好喝!」我迫不及待又倒上一杯。

  「這種夜色是最適合飲用香檳的。」Funeral 將杯子舉到鼻端,緩緩說道:「醉了,便可以熬過這一夜。」

  「大英雄,今天你跳下水後有沒有後悔?」我好奇:「那可是有血盆大口的鯊魚,難道你真的不怕?」

  Funeral 皺皺眉頭:「其實當時我沒想那麼多。只是……只是聽見那個母親喊著救救我的兒子,便身不由主地下去了。」

  我動容:「你是不是想起你媽媽了。」

  Funeral 默默地點頭:「你看見那個女人了嗎,她明明不會游泳,卻拚命想掙脫拉住她的人,要去救他的兒子。是不是每個母親都會這麼偉大?」

  「並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會這麼做。」我回答。

  「那你呢?」他轉向我,問道:「你會為了聖延奮不顧身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會。」

  「我相信。」他看著我:「我媽媽也會。」

  「Funeral ,」我放下酒杯:「能告訴我關於你父母的事嗎?也許說出來會好受點。」

  Funeral 垂下眼睛,沉默良久,在我以為他已經拒絕時,終於開口:「我從沒見過我的父親,在我出世之前他就拋棄了我們。」

  我呆住,難怪他從來不提起他的父親,原來真相這麼醜陋。

  「他是一個畫家,來到維也納街頭寫生。媽媽通過朋友和他認識,然後便愛上了他,和他生活在一起。半年之後,我媽媽在醫院中檢查出有了我,興奮地回到家中,準備告訴他這個消息。推開門,卻見到他的行李全都不翼而飛,只留下一張紙條。他向她道歉,說和她在一起,只是為了忘記另個女人,他永遠無法愛上她。就用這麼一封信,他便拋棄了一切應負的責任,去追尋他的自由。」

  Funeral 並不是用仇恨的語氣來述說這一切,而是一種厭惡,仇恨一個人必須要有很深的感情,而我們可以對任何一個陌路人感到厭惡。

  「媽媽執意要將我生下。因此,被信奉天主教的父母趕出家門,還被迫辭去她引以為傲的工作,只能靠在咖啡館彈奏鋼琴度日。我們的日子過得很清苦,但卻很快樂,她常常告訴我,每件事都是苦甜摻半,父親雖然是她的苦,但我卻是她的甜。我知道,她一直在等著他。每天,她都會站在窗口看向人群,希望能夠見到那熟悉的身影,風吹起她的紗裙,飄飄揚揚,成為我記憶中最美麗淒哀的風景。」

  「在我十二歲生日那天,她答應要為我好好慶祝,讓我在家等她。我還記得那是一個下雨的冬日,天氣很陰冷,我不停地搓著雙手,等待媽媽的身影。但最後……我卻只等到了警察,他告訴我媽媽出了車禍。我立刻跑到醫院,正好看見……醫生將白布罩在媽媽臉上,我甚至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Funeral 掩住臉,聲音中有著深深的自責:「我常常在想,如果她選擇放棄我,便可以繼續當一個受人尊敬的教師,然後認識一個愛她的男人,過本該屬於她的幸福生活。是我的出現,讓她失去親人,快樂,甚至是……生命。是我害了她。」

  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脆弱與無助,我早就淚流滿面,原來這些年來,他獨自承受著蝕人的辛酸與寂寞,我眼前彷彿看見一個小男孩緩緩地走向病床,慢慢掀開那張罩在母親臉上的白布,靜靜地等待著她再次睜開眼。

  可是,母親不會再回來了。

  所以他才會那麼懼怕醫院,寧可病死也不願去那個地方,因為那裡有他最慘痛的回憶。

  「Funeral ,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我走上前去,將他摟在懷中,用手輕輕梳著他的頭髮:「對母親而言,無論為兒女付出再多,也甘之如飴。你帶給你母親的快樂是其他一切所不能比擬的!」

  他像是一個受傷的幼兒,靜靜躺在我懷中,舔拭著心中那個大洞。

  現在,我是他的港灣。

  「從那時起,我便發誓,我會全心全意對待我愛的女人,給她世上一切的幸福。Funeral 抬起頭來,眼睛燦若星辰:「我尋覓了好久,終於遇上了你,我不能放手。」

  接著,他吻了我,他的嘴唇十分的柔軟,帶有香檳特有的馥郁與醇厚,只是那麼輕輕的一琢,卻瞬間盈滿我全部的感官。

  Funeral 輕撫著我的臉龐,用一種能讓任何女人著迷的惑魅眼神看著我:「法王路易十五的女友龐巴度夫人說香檳是讓女人喝下去變得漂亮的唯一一種酒,我相信了,今晚的你,美得讓我瘋狂。」

  也許是今晚的月色,也許是我已經喝醉,也許是對Funeral 的疼惜,我並沒有反抗。

  頭開始暈暈的,天地在慢慢地旋轉,海風暖暖的包圍著我,陣陣海浪有節律地翻滾著,我像是墜入一場綺夢,一切都是那麼舒適愜意。

  我任由Funeral 將我放倒在椅子上,用一種竭盡虔誠的姿勢親吻著我的身體,任由他用動人的聲調在我耳邊說著情話。

  我迷醉了。

  赤裸的頸脖上傳來陣陣細微的酥麻,他的雙手在我身上遊走,溫柔地觸摸著,探索著,我不由自主地舒展開身子,視線對準了夜空。

  那顆顆星辰閃爍不止,鑲嵌在幽靜的夜幕中,比Tiffany 的鑽石更奪人心魄。

  每顆星辰都有自己的故事。

  腦海中突然響起這句話來,好不熟悉,是誰說過的?

  我努力思索著,記憶漸漸清晰,彷彿又回到了當時當地。

  明月當空,清澈如水,在星月映照下,冉傲的清秀姿容更顯朦朧之態,他眼中一片深情,輕輕說道:「每顆星辰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你點頭,我們也會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冉傲。

  我猛地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幹什麼!

  我居然想利用Funeral 來忘記冉傲!?

  太可怕了,我被自己的意圖嚇醒,用力推開Funeral ,同時將桌子上的酒杯也碰倒在地,「乓」的一聲,打碎夜空
的寧靜。

  「怎麼了?」Funeral 眼中有尚未消逝的情慾,他雙手放在我的腰側,我無法離開椅子。

  「Funeral ,對不起,我們不可以這麼做。」我垂下頭,緊緊握住被解開的浴衣。

  Funeral 捧起我的臉龐,深情地說道:「剛才不是很好嗎?不要害怕,我會輕輕的,不會傷害到你。」

  「不是這樣!」我不住地搖頭:「Funeral ,如果這樣做了,我就是在利用你來傷害冉傲!」

  Funeral 愣住:「我不信。」

  「是真的,Funeral 。」我牢牢看著他的眼睛:「剛才,我心裡所想所念全是冉傲。」

  Funeral 的眼睛驟然一縮,像是被箭刺中,臉上閃現痛苦的神色。我愧疚地低下頭,是我的任性和自私,讓他再度受傷。

  我擋開他的手,站起身來:「Funeral ,我真的再也不能愛上任何人。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這裡,我們……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我轉身離去,頭依舊懸暈,但是腳步卻很穩定。因為我清楚,我的離開,是正確的。

  忽然,Funeral 從身後拉住我,將我牢牢抵在牆上,他靠得我很近,甚至能夠直接感受到他的呼吸。

  「Funeral ,你醉了,快放開我!」我將頭轉向一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我不敢放你離開,一放手,你就會消失無蹤。」 他將臉埋入我的髮端,深深嗅著:「淨雅,我要你。」

  「不要!Funeral ,你清醒一點!」叫喊聲並不能阻止他,我的雙手被死死禁錮,我的浴袍被狂暴地扯開,我的心一陣冰涼。

  他高大的身軀緊緊將我壓住,使我動彈不得。灼熱的唇遊遍我的胸口,像是紅火的烙鐵,在燙熨著我的肌膚,經過的每處,都留下鮮明的痕跡。

  他分開我的雙腿,將手深入浴袍下擺,撫摸著我的敏感。他的眼中一片氤氳,早已經失去清醒,我恐懼得顫抖起來。

  不可以,我不能讓事情發生。

  我停止反抗,任由他擺佈。見到我的反應,Funeral 也慢慢鬆弛了身子,放鬆對我的禁錮。我瞄準時機,用盡全力
撞開他。

  Funeral 踉蹌地往後退,我趕緊逃跑,可還沒走出兩步,便被他從後撲倒在地。

  他用沉重的身子壓著我,厚濁的呼吸噴在我的髮際,他在我耳畔用低啞的嗓音說道:「不要跑,求你留下。」

  這次,我被牢牢控制,再也無法掙脫。他將我的浴袍褪至腰際,露出一大片赤裸的脊背,潮濕的長髮緊貼在背部肌
膚上,說不出的難受。他輕輕在我的背部流連,吮吸著,舔拭著,彷彿決意要在我身上留下屬於他的記號。而在我雙腿之間,他的亢奮緊緊抵住我,一觸即發。

  我絕望了,如果事情真的發生,那將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我抬眼,看見不遠處,酒杯支離破碎,散落在地,那尖銳的碎片在月光下散發著一陣陣鬼魅的閃光。

  我沒有多想,伸手夠住一片碎片,用力往左手腕上一劃。

  一陣劇痛襲來,鮮血汩汩流出,滴在地上,彙集成一團血腥。

  「淨雅!」Funeral 立即搶過我手中的碎片,驚恐而痛心地大叫著:「為什麼要幹傻事!」

  我也不想阿!本來只想劃點血出來,誰知道運氣那麼好居然割到了動脈,好痛!

  「我送你去醫院!」Funeral 將我抱起。

  也許是失血過多,我的眼前開始出現幻影,我居然看見了冉傲。

  原來我是那麼地想念他。

  只見那個幻影衝進門來,看見屋子的情況,眼中閃著讓人心寒的怒火,他把我從Funeral 手上奪了過來。

  幻影如此真實,我感覺到他懷抱的溫度,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聽見他輕輕說道:「淨雅,別怕,我在這裡。」

  我睜大眼睛,撫著他的臉頰,手上傳來真實的觸覺。

  是冉傲,是真的他!

  血仍不停流淌著,傷口也更加疼痛,我的額頭沁出陣陣冷汗,眼前漸漸變黑,我昏睡過去。

  睜開眼,發覺已是清晨,海風吹動白色的落地紗簾,朦朦朧朧的晨曦灑在房間中,一室明媚。

  原來,是做了一場夢。

  我撓撓頭,真是的,太真實了,現在還感覺到手腕在隱隱做痛。

  手腕?我仔細一看,右手腕上果然包著厚厚的紗布。

  我大吃一驚,不是夢,是真的發生過!

  「醒了?」冉傲拿著一碗粥來到我身邊,把枕頭立起,讓我好好靠著。

  看著冉傲忙前忙後,我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不過離開幾天,再見面,卻發生了這麼多事。

  「來,這是特意熬的補血粥,快趁熱吃了。」冉傲坐在我身邊喂起我來。

  「為什麼要管我?」忽然想起那天電話中他冷漠的聲音,我賭氣說道:「我做了那麼多背叛你的事,你應該把我的傷口劃地更深一些,反正我死有餘辜。」

  聞言,冉傲一把將我抱住,摟得我喘不過氣來,狠狠地說道:「以後不准幹那種傻事,聽見了嗎!」

  聲音猶有餘悸。

  我忽然後悔說了那麼重的話,原來他還是在乎我的。

  冉傲吻著我的頭髮,漸漸平靜下來:「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天你遇到了危險,還在電話裡說了那麼多混帳話。對不起。」

  我輕輕推開他,說出一個困擾許久的疑問:「為什麼你會知道這裡的情況?」

  「有人寄了照片給我。」

  「什麼照片?」

  冉傲遞給我一疊照片,全是偷拍我和Funeral 在一起的情景,其中一張最為顯眼:Funeral 親著我的臉頰,我一眼認出那是我們去潛泳那天拍下的,看上去十分曖昧。

  我有些訝異,當時明明不是這樣的氣氛,可為什麼照片卻可以帶給觀者這種感覺?任何人看了都會誤以為是兩個熱戀中的情侶在耳鬢廝磨。

  所以,冉傲才會這麼地憤怒。

  此時,我看著照片,就好像是一個明目的旁觀者。原來,從他人的視線看去,我們居然是這樣的親密,不可思議。

  一向自認為問心無愧,從來沒想過要和人避嫌。但真正相信清者自清的人是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的,可是我卻不同,我很貪心,我要冉傲完全信任,卻從來不給他任何理由。

  捫心自問,當初在家中聽見胡儀已的聲音時,我又何嘗在心中相信過冉傲?

  感情有時候很牢固,可以禁得起戰爭,死亡。有時候卻很脆弱,可能無法承受對方的一句無心之言。

  當誤會來臨時,一方解釋,一方理解,是謂珍惜。

  「冉傲,」我抬起眼睛,誠懇地說道:「我和Funeral ,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你相信嗎?」

  「我相信。」冉傲捧起我受傷的左手,眼中滿是疼惜:「我很內疚,為什麼我就是對我們沒有信心?為什麼非要逼得你流血,我才會相信?……你是最怕痛的人,平時劃傷了手指都會哭泣,想到你劃下的那一刻,我整個心都縮緊
了。」

  不是不信任,而是太在乎,才會害怕失去。

  摟住冉傲的頸脖,我將頭埋進他的胸口:「冉傲,以後遇到誤會時,我們都給對方10分鐘的辯白時間好嗎?不許插嘴,不許激動,不許走人。」

  「好。」冉傲調笑我:「只要你不說喝醉了之類的低級謊話。」

  「那個謊話有那麼差勁嗎?我可是想了很久。」我不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是誰那麼陰險偷拍我,還寄給你?」

  難道是胡儀已,不過她現在應該還在醫院裡忙著和衡平鬥嘴,沒時間來管我的閒事。那又是誰呢?

  「是我叔叔。」冉傲幫我解開疑惑。

  「為什麼他要這麼幹?」我皺起眉頭:「難道把我們倆拆散他就可以得到曹氏了?」

  「他想我離開,這樣便能趁機打垮我們公司。」

  「你既然知道,怎麼還要來!」我驚訝地看著他。

  「不然呢?」冉傲捏起我的鼻子:「有人在電話裡說要和我離婚,我敢不來把她抓回去?」

  正在此時,冉傲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的神情嚴肅起來:「好,知道了,先不要慌亂,我過幾天便回來。」

  「怎麼樣了?」等他掛上電話,我趕緊問道。

  「沒事,別擔心,快來喝粥。」他安慰我。

  「哪裡還有空吃東西。」我著急起來:「快收拾東西走人。」

  「到哪去,你要好好養傷。」他按住我,眼神曖昧起來:「而且,我們還可以趁機過過二人世界。」

  「過什麼過。」我一掌推開他,站起身來:「我可不想聖延以為他爸媽拋下他私奔了。」

  沒奈何,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冉傲被我拖上飛機。

  等到回家,我才知道事情並不像冉傲說的那麼簡單。

  公司的最新設計圖被偷取,大客戶也被挖走,情形很不樂觀。

  「冉傲,怎麼辦?我們會不會破產,會不會流落街頭?」我擔心地問道。

  「放心,你不是常說我是小白臉嗎,大不了到時候我去當牛郎來養著你了。」他眨眨眼。

  「你敢!」我凶神惡煞地說:「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難道你要出馬?可那些大老闆也不會像我這麼沒眼光會喜歡上你阿。」他一副苦惱的樣子。

  我瞪他一樣,突然想道:「聖延這麼可愛,我們不如培養他當童星,拍廣告,電影,然後錢就嘩啦啦地到我們手上怎麼樣?」

  「聖延沒有慧根。」冉傲將我的衣服拉到肩膀,在我耳畔緩緩說道:「還不如多生幾個,從小培養好了。」

  「再生我都要成母豬了。」我打下他的手,仔細盯著他:「冉傲,都是我害得公司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會怪我嗎?」

  冉傲將我抱到腿上,溫柔地看著我:「知道嗎?就算我失去了公司,但我卻還擁有最珍貴的寶貝。」

  我面紅耳赤地捏捏他的小白臉:「什麼時候嘴變得這麼甜了?」

  「你幹麻臉紅?」他好奇地看我一眼:「我說的是聖延。」

  「……」

  經過幾個星期的熬夜奮戰,冉傲重新設計出新款遊戲並大賣,也爭取到了新客戶,公司危急解除,我這才鬆了口氣。

  這天,冉傲忽然帶著我和聖延來到醫院。

  看著冉傲嚴肅的樣子,我有些害怕:「怎麼了?是誰出事了?」

  「是我爺爺。」冉傲緊抿著嘴:「他在公司會議上突然心臟病發,在醫院醒來後便一直想見見聖延。」

  冉傲的手有些微微顫抖,無論他爺爺做過什麼,畢竟還是他的親人,血濃於水,他不願看見老人有什麼不測。

  我握住冉傲的手,給他個鼓勵的眼神:「放心,爺爺不會有事的。」

  他微微一笑,吻吻我的額頭,隨後帶著我們走進醫院。

  剛來到病房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訓斥聲:「你這個畜生,小傲再怎麼說也是你的侄子,是緯傑的唯一骨血,為什麼你總是要處心積慮地想置他於死地呢?你不要以為我老了,就眼瞎耳聾,上次居然派人去撞他們,你也不想想那丫頭肚裡還有孩子呢!……再說,緯傑為我們曹氏立下多少功勞,小傲繼承他的位置也是理所當然!為什麼你就是容不下他呢!」

  「緯傑,緯傑,緯傑!什麼都是他的,什麼都是他最好,就算他變成了個死人,也還是比我好上千萬倍!可是你別想忘記,是你阻止他和最愛的女人結婚,是你害他鬱鬱寡歡這麼多年,是你讓他的兒子冠了其他男人的姓!」

  裡面突然傳出「啪」的一聲,估計是有人被扇了巴掌。

  果然,從裡面衝出一個中年男子,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長得和冉傲有三分相似,但眉眼之間卻有一股難掩的戾氣。

  他見到我們,先是一愣,然後緊緊盯著我們,眼神陰冷。

  我心中沒來由地一陣驚懼,下意識躲在冉傲身後。看來他就是曹經傑。

  「不愧是曹緯傑的種,厲害阿,撞不死,也搞不垮。」只見他摸摸領帶,嘴角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我勸你還是小心點,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隨時奉陪,不過如果你敢傷害我身邊的人,」冉傲擋在我前面,厲聲說道:「我會接任總經理的位置,到時候你將一無所有。」

  曹經傑被震懾住,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地走開。

  我們這才進入病房,一眼看見一個頭髮銀白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

  他默默地看著窗外,臉上每條皺紋都訴說著主人的寂寞。在這個高級病房中,沒有親人的關懷,彷彿連陽光都是灰暗的。

  「我們來了。」冉傲說。

  老人立即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冉傲,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然後忽然看見了我懷中的聖延,立即激動起來:「這是……聖延嗎?」

  我趕緊將聖延抱到老人懷中,聖延好像也知道這是親人,居然看著老人笑了起來。

  老人興奮地聲音都在顫抖:「他笑了,他在對我笑。」

  平時,他是世人敬畏的曹氏集團董事長,但在此刻,他只是一個樂於含飴弄孫的普通老人。

  「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樣。」老人看著冉傲:「緯傑的抽屜裡鎖著一本影集,裡面全是你的照片,每天他都會拿出觀看。」

  「我去給你買點飲料。」冉傲不願再聽,藉故出去。

  「這孩子還是沒有原諒我。」老人歎息一聲。

  「可是他是愛你的,」我安慰道:「不然他不會聽見你住院的消息就那麼緊張。」

  「丫頭,你很會說話。」老人看著我,欣慰地一笑,但隨即又黯然:「但就像那個不肖子說的,是我害了緯傑。」

  「緯傑從小就很優秀,也很聽話,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可是後來,他遇見了小傲的媽媽,並且為了她第一次反抗我。我很震驚,也很害怕……我用盡全力拆散他們,並不是為了緯傑的前途,只是為了我的私心,我想要一個不會反抗的兒子。」老人的聲音變得落寞:「我終於成功,但緯傑卻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我再也沒見過他的笑
容,也沒能看著小傲長大。」

  原來,他已經在自責的痛苦中生活了這麼多年。

  「失去的已經失去。」我勸慰道:「至少現在可以看著聖延長大。」

  「真的?」老人驚喜地問道。

  「我一定會常常帶聖延來看你的。」我許諾。

  老人欣喜地笑著,開始逗弄懷中的聖延。

  我悄悄退出,看見冉傲站在走廊,看向窗外。我走過去,輕輕抱住他的腰:「又看見哪個美女了?」

  「那個女人比得上我兒子的媽美呢?」他將我拉到前面,摟在懷裡。

  「變聰明了。」我誇獎道。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冉傲問道。

  「爺爺在懺悔。」我抬頭看著冉傲:「我覺得他好可憐,連懺悔的人都沒有,只能對著我這個不相干的人述說。」

  「你是不相干的人?」冉傲邪邪地看著我:「看來今晚我要好好證明你的身份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閒閒說道:「我只是不想聖延問我他爸爸為什麼不和太爺爺說話。」

  冉傲沉默,終於說道:「給我時間,我會努力。」

  「好。」我捏捏他的耳朵,笑著答應。

  「不過,」他趨近臉來,眼神燦亮:「今晚我還是要證明你的身份。」

  「……」

  接下來,我每天都會帶著聖延和補品到病房去看爺爺,也許是心境的關係,醫生說他恢復地很快,不久就可以出院。

  冉傲的公司開始擴大規模,衡平他們傷癒出院,聖延也長得越來越圓,一切都像是完美了。

  但我內心深處依舊沉甸甸的,因為Funeral。

  自從我醒來,就不見他的蹤影,聽客房說他當天晚上便退了房間,飛走了。

  我沒有刻意去尋找,既然不能陪伴他,那就不應該再在他的世界出現。

  只是每到晚上,看見漆黑的夜空,我都會擔心,這麼寂寞的長夜,他會如何度過呢。

  這天,聖延被媽媽接去玩,我只好一個人帶著甜品來看爺爺。

  走出醫院,一抬眼,全身頓時一震。

  只見對街的公園旁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蘭博基尼,而他的主人,正坐在車中,對我綻開一個特有的寂寞笑容。

  頓時我彷彿置身於一個春花爛漫的午後,剛看完一部模糊而憂傷的電影,心底蕩漾起陣陣悵然的漣漪。

  是Funeral ,他終於出現了。

  我定定神,向他走去。

  忽然,一輛車子飛快衝來,停在我面前,兩個面相不善的彪猛大漢一湧而下,將我抓住,生拉活扯地想要把我綁上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甚至都忘記叫喊。

  「放開她!」Funeral 趕緊衝上前來,將架住我的兩人打倒在地,把我拖了過來。

  「沒事吧?」他關心地問道。

  「沒。」我感激地看他一眼,猛地發現他身後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三個黑衣人,連忙大叫:「小心!」

  可是已經遲了,Funeral 猝不及防被鐵棒打倒在地,我的頸部也忽然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尾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恢復知覺,只覺得頭暈暈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廢棄的屋子中,雙手被緊緊綁住,動彈不得,心中一陣驚懼。

  「別慌。」身邊傳來Funeral 的聲音:「我在你旁邊。」

  轉頭一看,Funeral 就在離我不遠處,雙手同樣被綁,我急急問道:「Funeral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們?」

  「我也不清楚,不過先別擔心,既然他們沒有對我們怎麼樣,說明我們有利用價值,暫時沒有生命危險。」Funeral 安慰道。

  「Funeral ,對不起……」我愧疚地說道:「他們的目標是我,卻害得你被連累。」

  「這樣也好,」Funeral 溫和地說:「至少可以清楚你的境況,不用擔心害怕。」

  我緊咬住嘴唇,無言以對。

  為我擔心,值得嗎?

  「今天,我本來是想向你辭行的。」Funeral 輕輕說道。

  「你要去哪裡?」我一驚。

  「回維也納,我媽媽的故鄉。」

  「還會回來嗎?」我問。

  「會。」他看入我的眼睛:「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回來。」

  我低頭:「Funeral ,忘記我。以後,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最適合你的女人。」

  「但卻不會再是我最愛的人。」Funeral 的聲音無限悵然。

  突然,大門被打開,突如其來的亮光使我微瞇上眼,只聽見一個人說道:「喜歡這個地方嗎?」

  不知怎的,聲音有些耳熟。

  那個人走到我面前,獰笑道:「怎麼,侄媳婦,連叔叔也不認識了?」

  是曹經傑!我大吃一驚:「為什麼要抓我們?」

  他在我面前坐下,拿出一根雪茄,吸一口,將煙圈緩緩吐出:「本來是想抓你兒子的,可惜偏偏今天只有你一個
人,所以就只有委屈你羅。不過沒關係,冉傲那小子和他爸一樣,是個癡情種,絕對會來救你的。」

  我不禁慶幸,還好今天沒帶聖延出來。

  「你想幹什麼?」我盯著他。

  「應該是你們想幹什麼!」曹經傑猛地把雪茄扔在地上,用腳使勁踩熄,手指著我的臉,五官扭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搞什麼鬼,抱著個小鬼每天假惺惺地去醫院討好老頭子,不就是想得到曹氏!所以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心越來越慌,這個人已經瘋了。

  「別著急,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冉傲,叫他一個人上山來,否則就再也見不到你。你可是他的心肝寶貝,他自然會依言照辦,不過你放心,」曹經傑臉上一片猙獰:「到時候,我會讓你們做對鬼夫妻!」

  「你以為你能逍遙法外嗎?」我怒斥道。

  「你們兩個一死,再解決完那一老一小,曹氏就是我一個人的,到時候誰還管得了我呢?」曹經傑瘋狂地笑著:「你就慢慢享受最後的時刻吧。」

  我狠狠地盯住他,卻無可奈何。

  「好好看住他們!」曹經傑吩咐手下,隨後離去,那道門又緊緊關上。

  我頹喪地靠著牆,六神無主,難道真的注定命喪於此?

  「看來我們只好靠自己了。」Funeral 忽然開口。

  「靠自己?」沒等我反應過來,Funeral 便使勁磨斷了繩子,恢復自由,然後又趕緊幫我解開禁錮。

  「你哪裡學來的這招?」我舒展著酸痛的手腕,驚喜地問道。

  「這個故事起碼要講三個月,」Funeral 戲謔地看著我:「你認為我們現在有時間嗎?」

  「但是有人守在門外,我們怎麼逃呢?」

  「照我的話做。」Funeral 湊在我耳邊,如此這般地將計劃說出,我則不住點頭。

  「救命阿,快來人!」我將手背在背後大聲叫喊著。

  「吵死人了!」一個大漢懶洋洋地走進來,忽然覺得不對勁:「還有個人呢……」

  沒等他說完,躲在門後的Funeral 就將他打暈在地。

  趁著Funeral 搜查他物品,我走上前去仔細打量一番,然後肯定地說:「Funeral ,你賺了,就是這個人打暈你的。」

  「不早說,害我沒用全力。」Funeral 拿起那人的手槍,拉起我的手,叮囑道:「跟在我身後,小心點。」

  我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出屋子。

  打開門,只見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我們小心地偵查一下左右,看見沒人,便向前跑去。

  正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Funeral 反應奇快,立即將我護在懷中,沒等我醒悟過來,陣陣槍聲響起,有幾發甚至就打在我們身邊的樹木上。我害怕得全身僵硬。

  Funeral 悶哼一聲,隨後一邊舉搶回擊,一邊保護著我往前跑去。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我的心也七上八下,像是要從嘴中跳出似的。

  我們來到一條小道邊,Funeral 忽然停住,帶著我跳了下去,然後緊貼住岩石壁,示意我安靜。

  沒多久,追兵從我們頭上跑過,並沒有發現異樣。

  等確定他們已經走遠,我才摀住胸口,大呼口氣。這時,Funeral 忽然攤倒在地,表情痛苦。

  我走上前去一看,立即倒吸口涼氣,只見Funeral 的右手臂上滿是鮮血,將衣服染透。

  我害怕地抽泣起來:「Funeral ,你受傷了,怎麼辦!?」

  Funeral 緊咬住牙關,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別怕,只是皮外傷。」

  幸好不遠處有個石洞,我攙扶著Funeral 爬到裡面休息。

  脫下他的外套,為他檢查傷口,這才發現,傷勢嚴重,只見子彈深入皮肉之中,鮮血汩汩冒出,猙獰的彈孔痕跡讓人膽戰心驚。我撕下自己的衣服,顫抖著手指為他包紮,但仍舊止不住血。

  我站起身子:「Funeral ,你的傷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你在這裡等我,我出去叫人。」

  Funeral 一把將我拉住,急急阻止道:「不可以!太危險了!」

  「我不管,我不能眼睜睜看你死!」我掙脫他的手,向外衝去。

  Funeral 一把抱住我的腰,靜靜說道:「如果你出去,我也會跟你出去。」

  我又急又氣:「Funeral!」

  他坐在地上,將臉靠在我的腰際,緩緩說道:「記得你第一次到我家來的情景嗎,你抱著聖延在浴室裡玩耍,我看
著你們的笑臉,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暖暖的感覺。」

  我想起了他眼中溫柔的神色。

  「你幫我打掃屋子那天,我回家,以為又會面對一室陰冷,但一開門,你便衝上來,滿臉笑容。那一瞬間,我第一次覺得屋子充滿陽光。」

  我想起了當時他呆呆的目光。

  「我發高燒,一覺醒來,看見你在我身邊,睡得那麼香甜。我就想,如果能一輩子看著你的睡容,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想起那雙注視著我的漆黑深邃眼眸。

  「然後,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我在媒體上向你表白,我以為我能夠追求到你,但是沒想到……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我想起了灰色牆壁上的斑斑血跡。

  「我看著你被他帶走,卻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我沒有資格。」

  我想起那輛久久沉默的蘭博基尼。

  「我回到家中,這才發現沒有你的屋子是如此的死氣沉沉。我沒有辦法忍受,我決心要得到你。我知道你要去馬爾代夫,便事先打點好了一切,和你同班飛機,住相鄰的屋子。那天晚上,我以為可以得到你,但是你卻那麼堅決地劃破手腕……我終於知道,他已經在你心中生根發芽,再也沒留下任何空餘。」Funeral 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淒涼:「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我很喜歡你』。」

  「Funeral ,我是你的歌迷,我很喜歡你,才會偷偷跑進來,對不起,我這就走。」

  「記得,」我微微一笑;「你卻不為所動。」

  「我現在很想回到那個時候,在你表白完之後回答一句『我也是』。」

  心忽然很痛,漲滿了內疚與無奈,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滴落在地。

  「嘿嘿,真讓人感動阿!死到臨頭還能談情說愛。」忽然,曹經傑的聲音傳來,我渾身一震,還是被他找到了。

  「你想怎麼樣?」Funeral 站起,擋在我面前。

  「呵呵,忘了告訴你,我在通往山上那條路上裝上了炸藥,剛才,「砰」的一聲,冉傲已經煙-消-雲-散。」曹經傑故意長歎一聲:「可憐阿,那麼漂亮的一個孩子就這麼屍骨無存了。」

  聞言,血一下子衝到腦門,我的頭「嗡」一聲炸開,全身的細胞都在放肆地尖叫。我撕心裂肺地衝他大吼:「不會的!冉傲不會有事!」

  「你不信?」 曹經傑掏出手槍對準我們:「那我只好送你到陰曹地府,去和他會面,到時候你就知道,叔叔是從
不說謊的。」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害怕,我靜靜地閉上眼,如果冉傲已死,我願意去陪他。

  「砰砰砰」幾聲槍響,我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淨雅!」忽然聽見冉傲的叫聲,難道我是真的來到了另個世界。

  「淨雅!」一個人突然衝過來將我摟住,我睜開眼,只見自己還是在山洞裡,曹經傑和他的手下正在地上捂著傷口哀哀痛叫,盛夏,宮炎正帶著人將他們制住。

  而眼前摟住我的這個人,是冉傲!他還活著!

  「冉傲!」我撲進他懷中,泣不成聲:「你沒死,他騙我,你沒死!」

  「傻瓜。」冉傲輕輕拍著我的背:「我怎麼捨得留下你呢?」

  「兩位請回家再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盛夏分開我們:「現在先協助警方辦案。」

  我擦乾眼淚,這才發現Funeral 一直看著我們,臉上一片寂落。

  冉傲也看見了Funeral ,走上前去,衷心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淨雅。」

  「換成是你,會像我這樣做嗎?」Funeral 突然不著頭腦地問了一句。

  「會。」冉傲肯定地點頭。

  「所以羅,一定會做的事情就沒什麼好謝的。」Funeral 平靜地說道:「我和你,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Funeral ,快去醫院吧。」我趕緊出來打圓場。

  還好冉傲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我先回警局錄口供,淨雅,你送Funeral 去吧。」

  「好。」我趕緊應允,然後和盛夏一起將Funeral 送上車。

  「他真的是想感謝你。」我替冉傲辯解。

  「我知道,我只是在嫉妒。」Funeral 聳聳肩:「既然他都把你給霸佔了,那被我搶白幾句應該沒什麼損失吧。」

  霸佔?我轉轉眼珠,這個詞語太嚴重了吧。

  到了醫院,Funeral 立即被送往手術室,在等候的時間裡,盛夏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

  原來,冉傲一早就看穿曹經傑的陰謀,在第一時間便聯絡了盛夏和宮炎。然後大家一起製造出假象,讓曹經傑以為冉傲已經被炸死,從而使他放鬆警惕,成功地解救了我們。

  「曹經傑會怎麼樣?」我問。

  「以後的日子恐怕都會在監獄裡度過。」盛夏搖搖頭:「自作孽,不可活。」

  正在此時,醫生出來,我趕緊迎上前去詢問:「醫生,他沒事吧?」

  「沒有,只是流血過多,有些虛弱。另外,」醫生皺皺眉:「病人一直吵著要出院,你們勸勸他。」

  我沉吟片刻:「醫生,就讓他出院吧。」

  我知道,在這裡,Funeral 會時刻想起那張蓋住他母親的白布。

  醫生沒辦法,只好同意。

  我走進病房,正好看見Funeral 看著窗外,目光呆滯。

  「Funeral ,」我擔心起來:「你怎麼了?」

  Funeral 回過神來,給我個複雜的笑容:「沒事……只是不習慣待在這裡。」

  「我知道,現在就帶你回家。」我扶起他:「不過先說好,你一定要讓我照顧到你傷好為止。」

  「幹麻這麼大驚小怪?」他扯扯嘴角。

  「不能大意,你的手是要彈鋼琴的,禁不起半點閃失,還好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不然我一定愧疚一生。」我態度堅決。

  「那就是說你會記得我一生?」Funeral 看入我的眼睛。

  我垂下眼:「幹麻說這麼傷感的話。」

  Funeral 拍拍我的手:「放心……我可不想你為我愧疚一生,這點小傷,不出一個月就好了。」

  不管他怎麼不在乎,我還是每天去他家做家務,煮飯,請特別護士來換藥,盡我所能地照顧好他。畢竟,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而Funeral 也盡量配合治療,不到一個月,傷口便癒合得差不多了。

  「Funeral ,快趁熱把湯喝了。」我將一碗烏魚湯端到他面前:「很補身體的,可以促進傷口癒合,快喝。」

  「這是什麼阿,好噁心。」他皺起眉頭:「我傷都好了,就不用喝了吧。」

  「少廢話,我很辛苦才熬好的,一定要喝!」我死死盯住他。

  他沒奈何,只好拿起碗一飲而盡,然後嘀咕:「還好明天就走,以後再不用受你欺壓了。」

  我恍恍地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他看我一眼。

  「為什麼這麼著急?」我不解。

  「這是一早的計劃,而且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解釋。

  我黯然,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我好久沒聽你彈琴了,既然明天就要走,現在就為我彈一曲吧。」

  聞言,一陣深深的悵然在Funeral 臉上閃過,快得讓人難以察覺。

  「我的琴聲豈是想聽就能聽見的?」他向我擺擺手。

  「小氣!」我白他一眼。

  「不是我小氣。」他輕輕說道:「我是想在你心中留下一個缺憾,永遠記得我欠你一首曲子,這樣你也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會彈鋼琴的男人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

  「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我看著他:「我發誓。」

  他欣慰地笑了。

  回到家中,剛好聽見冉傲在和人通話:「我拜託你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是永久性的嗎?」語氣變得嚴肅。

  「好,我知道了。」他掛上電話,坐在原地,怔怔的。

  「怎麼了?」我在他身邊坐下。

  冉傲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捋起我一縷頭髮,問道:「到哪裡去了?」

  「去照顧Funeral。」

  「整天往那裡跑就不怕我吃醋?」他故意皺起眉頭。

  能這麼問就說明已經不在乎了。

  「大不了休了我呀。」我挑釁。

  「我敢嗎?」冉傲將我抱到腿上:「你不休我就感天謝地了。」

  我摸著冉傲的領帶:「明天我要去機場送Funeral ,他要走了。」

  「難過嗎?」

  我在冉傲懷中點點頭:「我欠他太多。」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他,你們會在一起嗎?」冉傲忽然問道。

  我愣住,沉默良久,終於說道:「我不知道,那又是另一番場景,他不是現在的他,我也不是現在的我。」

  「是阿。」冉傲訕笑:「但我們總愛問這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電話鈴鋪天蓋地地襲擊著腦神經,我睡眼惺忪地接起電話,那邊傳來無是焦急的聲音:「淨雅姐,你
怎麼還沒到來阿,Funeral 快要走了!」

  「什麼!」我從床上跳起:「不是10點的飛機?」

  「誰說的,是9點!」

  我馬上醒悟,這個Funeral 想自己偷偷飛走,才告訴我錯誤時間。

  趕緊以最快速度衝向機場,幸好還來得急。

  「居然想不告而別!」我瞪著Funeral。

  「我是怕你捨不得我而痛哭流涕。」Funeral 笑著解釋:「那多讓我丟面子。」

  我白他一眼,然後將昨晚連夜趕做的便當遞到他手上:「你不是一向抱怨飛機上的食物難吃。我的手藝也不怎麼好,但這裡都是你愛吃的,就將就點吧。」

  他笑著接過,打開聞聞:「謝了,就算是再難吃我也會吃光的。」

  「不會那麼糟糕。」我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點信心的。

  「我走了。」他揉揉我的頭髮,轉身走向安檢處。

  「再見。」我向他揮手:「再見!」

  Funeral,再見。

  正在此時,冉傲打來電話。

  「什麼事?」我問。

  「淨雅,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冉傲沉默很久,終於下決心說出:「Funeral 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什麼?」我呆愣:「你說什麼?」

  「那發子彈損傷了他的手部神經,留下後遺症,雖然日常活動沒有問題,但是……他再也無法彈奏鋼琴了。」

  「不會的!」我失聲大吼:「醫生明明說他沒有大礙!」

  「是Funeral 要求醫生這麼說的,」冉傲深吸口氣:「他害怕你內疚。」

  那雙修長美麗的手指再也無法在琴鍵上舞蹈了。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怎麼可以這樣,鋼琴是他全部的信念和希望阿!

  「Funeral!」我大聲叫著,奔上前去。

  Funeral 站住,回轉過頭來,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我,眼中露出瞭然的神情。

  我卻猶豫了,什麼都說不出口。

  「Funeral。」我無措地叫著他的名字,淚水模糊了視線:「你的手……」

  他笑著皺眉:「看,果然痛哭流涕了,多難看。」

  「Funeral!」看見他淡然的樣子我更加心痛:「我不配!」

  他輕輕捧起我的臉,替我抹去滿臉淚水,輕輕說道:「得不到我想要的,至少我能做我想做的。」

  「搭乘1305號前往維也納的乘客請注意,您所要搭乘的航班即將啟程,請趕快登機,請趕快登機。」,

  「能答應我件事嗎?」Funeral問道。

  我趕緊點頭。

  「快樂地生活。」Funeral 靠近我耳畔,輕輕說道:「只需要在滿是繁星的夜晚想想我,為我落下一滴眼淚,就夠了。」

  我淚如雨下,Funeral ,就算我為你流一輩子的眼淚也是償還不了的。

  「再見。」Funeral最後吻吻我的額頭,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我心如刀割,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臉,痛哭起來。

  他說,彈奏起鋼琴就像是母親在他身邊。

  他說,他想為最愛的人在夕陽下演奏。

  他說,永遠欠我一支曲子。

  他走了,失去了鋼琴的他走了。

  正哭得天昏地暗之際,一個人在我身邊坐下,將我的頭摟在懷中。

  「冉傲!」我泣不成聲:「我不配,我不值得他那麼做。」

  冉傲靜靜說道:「值不值得,是由做的人來說的。」

  我緊緊擁著冉傲,直至眼淚枯竭。

  「盛夏,快看!」我指著商場的大螢幕。

  上面正在播放娛樂新聞,頭條便是殷軒容承認與無是的情侶關係。

  「殷小姐,請問你們是否是在馬爾代夫拍攝電影時產生感情的呢?」

  「是拉,我都說了很多遍了!」

  「那請問你們是怎麼樣在一起的呢?是誰追求誰?」

  「我幹麻要告訴你們?」

  「你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你們這段關係嗎?」

  「要你管!」殷軒容正準備拿起杯子潑記者,卻被身邊的無是按下。

  說也奇怪,殷軒容看見無是,氣焰立即低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阿。

  「我們下周即將舉行訂婚儀式,謝謝大家關心。」無是微微一笑,

  然後帶著他的未婚妻離開,留下目瞪口呆的記者。

  「不是吧。」我詫異,這兩個小孩子居然搞到一起了。

  「這個不稀奇。」盛夏指指我身後:「那邊一對才會讓你大吃一驚。」

  我轉頭,赫然發現胡儀已和衡平正手挽著手一起逛商場。

  突然兩人不知因為什麼事爭執起來,胡儀已一甩手:「不聽我的就算了!」

  衡平力馬追上前去討好:「聽聽聽,別生氣了。」

  當眾打情罵俏。

  可以想像我的驚訝程度不亞於親眼看見火星人。

  「想不到不知不覺間他們居然發生了這麼多故事。」盛夏看我一眼:「你的故事呢?就這麼完了嗎?」

  我笑笑,轉頭看看窗外。

  我的故事?

  以後就和冉傲看著聖延慢慢長大,等著自己慢慢白頭。然後在夜深人靜之時,想起清雅的檀香,想起那朵隨水而逝的白蘭花,想起星空的璀璨,想起那些愛過我以及我愛的人,或感激,或懷念,或唏噓,或悲傷。

  雖然平淡,也是故事,自己的故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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