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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36 AM

影照 -【午門囧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5-3 01:33 AM 編輯

【書名】:午門囧事

【作者】:影照

【內容簡介】:

  寶馬算什麼?美男靠邊站!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知識女性,怎能忍受沒有電腦、沒有巧克力、沒有沖水馬桶的落後生活?無論如何也得給我穿回來!

  一切的一切,竟源於一碗紅燒肉!女主角莫名穿越至古代成為尚書千金顧清喬,因為一碗紅燒肉而成為京城紅人段玉王爺的未婚妻,因為一時心軟而收留受傷的魔教妖男陸子箏,三人自此展開一段各懷鬼胎的浪漫愛情(?)故事!

  個性無厘頭的小喬姑娘拚命想回到二十一世紀,卻不斷遭到古代腹黑花美男們的算計與阻撓,面對這趟歡樂烏龍的「返家」之旅,她能集齊寶物四靈,安然返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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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4 AM 編輯

帝靈篇

1   肉之初

  一切的一切,起源於一碗紅燒肉。

  那時她身子還小,正是二八年華豆蔻梢頭,出落的如水蔥一般嬌嫩,本應是擇佳婿覓良偶的大好時候。不過她和別家小姐不同,春心半分未動,對嫁人也毫無興趣,唯一的嗜好便是吃肉——豬牛羊最好,雞鴨魚為次,總之肥瘦皆宜。

  她自幼熱愛美食,尤其好肉。

  雖然這樣是不對的,她知道。

  當年大學裡的營養膳食課本上明明白白寫了:「肉類為酸性食物,多吃無益。」

  可她一直想吃媽媽做的紅燒肉,懷念那溫暖而熟悉的味道。

  回憶起那時她為減肥只肯吃素,多麼愚蠢,捶胸頓足。

  還有學校,家庭,社會,都市,八卦,以及永遠擁擠令人咬牙的公共汽車……

  偏偏一場車禍醒來,一切都不同了。

  顧清喬,名門千金獨苗,父親官拜禮部尚書,外公是當朝開國將軍,原來的草根丫頭突然變成了大家閨秀,還是個根紅苗正的高幹子弟,真不知該不該說福星高照。

  驚訝歸驚訝,日子照過。可這古代人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還缺乏娛樂精神。深閨幽閉苦悶不已,精神空虛導致肉體飢渴,她唯一的樂趣只能是搜羅些好吃的。

  偏偏年末家中來了個相士,說顧小姐千好萬好,惟有愛吃這點不好,將來怕是要因吃食引些事端,說不定還要禍國殃民。

  嘩,愛吃都可以掀翻朝野,真是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她沖老天翻個白眼。

  到了正月十五,尚書老爹忽然說家裡有貴客要來吃飯,命廚子早早準備好一桌盛筵。

  正欲張口,老爹卻搶先一步道:「清喬莫急,肉元宵是有的,我已叫阿達做好給你留著了。」

  她啞然退下,眼角瞟見趙姨娘捂著袖子偷偷的笑,眉毛彎彎。

  這朝代她的生母早故去了,只剩這麼個美貌姨娘。雖然人不算頂級惡毒,可到底不怎麼待見她。

  哦,姨娘姨娘,為何你們都喜歡姓趙?

  她想起雪芹大叔,心中哀號一句。
  
  晃晃悠悠飄到了廚房,阿達正在切肉,見她來了很開心。

  「小姐,今天的肉很好哦!五層三花,肥瘦兼有,用來做肉元宵再合適不過了。」

  阿達是她挑出來的,再經她若干年的折磨調教,如今已然是當家大廚。

  想當年她在這裡過第一個元宵節,大家都吃芝麻花生棗泥餡的元宵,偏偏她開口要吃鹹元宵。廚子們面面相覷,竟不知道元宵是可以做成鹹的。

  最後,還是廚房小廝阿達站出來,摸索著給她做了一頓想念已久的鮮肉元宵。

  「很好,阿達,以後要用豬骨熬湯底。」向來挑剔的她吃的眉開眼笑,「記得再多放點胡椒。」

  從此,禮部尚書家每年都吃這奇怪的肉元宵。

  廚子阿達,一戰成名了。
  
  「既然這肉這麼好,今晚做個紅燒肉吧。」她看著案板上的白花花一團,起了興致。

  「老爺給的單子裡沒這道。」阿達有些為難,「都是些鮑魚燕窩的……小的沒準備足夠的肉。」

  想想也是,紅燒肉不是什麼上的了檯面的大菜,平常隨便吃吃就罷了。

  於是她轉過身繼續飄,施施然道:「那你單獨給我燒一碗,剩下的剁碎做元宵餡兒,做好了讓冬喜晚上送來。」

  「咦,小姐你今晚又不赴筵!」阿達在背後怪叫。

  「咦什麼咦,你沒聽說過小宴吃不好,大宴吃不飽麼?」嬌歎隨風入耳,吳儂軟語伴隨幽怨,「大過年的,你忍心讓小姐我這無比尊貴的千金之軀挨餓嗎?」

  ……

  阿達呆呆立在原地。

  「對了,阿達,記得給我留碗白飯哦。」

  晚上貴客到,她又開始老一套——裝病。

  這世上騙人的法子千千萬,唯有裝病最簡單,不需道具不用準備,往床上一倒蓋上被子哼兩下就完事。老爹拿她沒法子,又不好勉強,最後鐵著臉走了。

  老爹前腳走,她後腳就掀開被子傻笑,嘴裡咿咿呀呀哼歌。

  冬喜豎起耳朵,隱約聽出她唱的是「裝病裝病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撇撇嘴,冬喜對于小姐的毫無創意表示不屑——這歌她已經聽小姐唱太多次了,每次都是「XXXX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翻來覆去的老是套用這一句。

  小姐也不嫌累,她想。

  冬喜不是普通的丫頭,她有很強的心裡承受能力,對于小姐的古怪也早習慣了。

  想當年小姐被夫子罰抄《女誡》一百遍,瀕臨崩潰邊緣,盛怒下搖晃著她瘋狂吶喊:

  「我為什麼要穿?我為什麼要穿?!你說我為什麼要穿?!!」

  「……因為……不穿……會著涼……」冬喜被她搖的花枝亂顫幾乎就快散架,愣是堅持從喉頭裡哽出這幾個字。

  小姐突然奇跡般安靜下來。

  「……你說的對。」小姐望著她笑,笑容分外奇異,「不穿會著涼。」

  然後小姐放開她,親自查看她被掐紅的胳膊。

  「對不起,我不應該學景濤大哥。」小姐的聲音非常溫柔,彷彿一團甜美的泡沫,「以後我堅絕脫離咆哮教,你就放心吧。」

  景濤哥?咆哮教?

  冬喜聽的雲裡霧裡,但那是她第一次覺得,信誓旦旦的小姐是這麼的好看。

  好看的遠遠賽過她見到的任何人。

  可惜後來小姐又很少正常了,她常常哀歎:「其實我真的不想穿。」

  有時甚至還嘟噥,自己應該叫「馬屁」。

  「這是為何?」老爺聽見了很生氣。

  「因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呀。」

  小姐嫣然一笑,姿容分外美妙。

  瞅著眼前喝茶哼歌的美人,冬喜忍不住開口:「小姐,今兒個來赴宴的可有當今最有名的段玉段王爺,您真不想去看看?」

  「噗」的一聲,小姐噴出一好大口茶水。

  真髒,冬喜悄悄往遠處挪了挪,不動聲色。

  「段譽?真有個叫這名字的王爺?」小姐呆呆看她,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仰天長歎,「哎喲我可憐的喬大俠,你說阿朱要是……」

  嘖嘖,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冬喜看著小姐,不由得悲從中來。

  筵席開始了快有半個時辰,被遣去廚房臥底的冬喜還沒回來。

  肚子開始咕咕亂叫,清喬有些坐不住了。

  現在的這付身子養尊處優,生物鐘准的不得了,再不吃飯估計就得胃疼了。

  想了又想,最終肉慾戰勝理智,她披了一件黑色袍子,悄悄朝外走去。

  月黑風高夜,偷吃好菜時。

  摸到熟悉房間,推門一看,灶台上一個小鍋往外突突冒著熱氣,空中瀰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肉香。鍋邊還有一個被扣住的小白瓷碗——不用看也知道,那裡面裝的是新鮮的米飯。

  阿達阿達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她在心裡高歌。

  開鍋吃肉,湯汁拌飯,一切都如此美味。

  小鍋子還在煮,她就這麼站著,夾一塊肉,就一口白飯,邊吃邊回憶著遠方時空裡最愛做這道菜的人。

  熱氣把鼻子熏紅了,然後化做霧,在臉頰上凝成清亮的水珠。

  「你為什麼哭?」

  忽然有個聲音問她。

  「因為紅燒肉太好吃了。」

  她下意識回答著,同時轉過頭去。

  金冠束髮,衣觖飄飄,眉目如遠山般俊美。

  顧家清喬,生平第一次看人看到發呆,居然連吃肉都忘記了。



2   肉美人

  名滿天下的段玉段王爺,第一次見到顧家千金,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那天他正在顧尚書家用膳,酒過三巡獨自出恭,卻在半途遠遠嗅到一股奇異的肉香。濃烈甘美,縱使從小習慣山珍海味的他,也從未聞過這等的誘人香氣。

  什麼這麼香?

  他邊琢磨邊走,最後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隔著窗戶,他看見一個陌生的黑衣美人。

  此刻美人站著,正在吃肉。

  整塊的五花肉塞進嘴裡,再夾上一口白飯。

  啊嗚——

  棕紅色的醬汁隱隱從嘴角溢出,沾上美人花瓣一樣的嬌唇。

  舔,咬,嚼。

  幸福。

  美人吃的雙眼放光,滿臉都是深深的陶醉。

  肉,美人。

  咕嘟,段玉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咦?我居然也會渴望某樣東西?

  段玉回過神來,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美人沒有發現他,自顧自吃了一塊又一塊,於是段玉的口水也嚥了一次又一次。就在他忍不住想破門而入的時候,卻意外發現美人的神情變得惆悵起來。

  眉頭微蹙,雙眸裡滿是盈盈水霧。

  然後鼻頭慢慢變紅,直至有滴淚從眼眶中滾出來。

  清冷的小房間,昏黃的煤油燈,屋裡那道孱弱的黑影,奇跡般令他心中一疼。

  「你,為什麼哭?」

  他立在雕花窗外,柔柔地問。

  「因為紅燒肉太好吃了。」

  顧清喬下意識回答著,同時轉過頭去,立刻怔住了。

  絕,代,佳,人。

  顧清喬呆呆望著窗外的男子,心中有萬馬奔騰咆哮。

  哇……金城武算什麼,吳彥祖靠邊站!只要眼前這男子一比,偶像們通通會被羞到喜馬拉雅山上去——啊,你看那鳳眼!哦,你瞧那薄唇!如此風采容貌,真是潘安在世宋玉投胎,實乃雄性世界一枚不可多的的極品呀!如果這帥哥生在現代,自己一定抓他去做偶像,什麼好男快男花美男,通通不在話下,自己順便還能撈個盆滿缽滿……

  她越想越美,最後吃吃笑起來。

  不過夢很快被打斷了,許是見她癡笑不已,美男皺起眉道:「好吃為什麼會哭?」

  「因為害怕以後離開,就會再也吃不到了。」

  她笑瞇瞇開口。

  作為外貌協會中堅力量,顧清喬對帥哥一向十分溫柔。

  帥哥挑眉,眼中一絲饒有興致的玩味:「無論去到哪,把廚子帶走不就可以繼續吃了?」

  她卻搖頭:「不是去到哪,就可以把人帶到哪的。」

  一絲落寞掠過,轉瞬即逝。

  「你不懂。」她對著他閒適的笑,面龐甜糯,如同一塊涼涼的八寶菊花糕。

  多少個日夜後,她再次對他說了這句話。

  那時她依舊是這樣笑著,月牙兒彎彎,無憂無愁。

  只是她也不懂。

  其實有些事,他倒寧願永遠不懂,真的。

  「你……叫什麼名字?許了人家沒有?」帥哥靜靜開口。

  「咦?」清喬從美色中回神,大腦迅速運轉——眼前這位帥哥,一看就是極尊之人,想必正是老爹今晚宴請的貴客。先前自己推說抱病不能赴宴,這會兒卻正巧被客人撞見在廚房吃肉,當場被人拆台,要死要死!無論如何,萬萬不可說出真名。

  於是她第一百零一次擺上官方表情,大眼忽閃做天真無害狀:「我叫小肉,已被老爺許給廚子阿達了。」

  話一出口有些懊惱,偷偷觀察,卻發覺帥哥面色如常,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心中莫名失落,她只好拿阿達撒氣:「奶奶個熊,今天本小姐就讓你佔個便宜,回頭看我不找個全城最大的肉球嫁你!」

  正在廚房裡爆牛肚的阿達,面對熊熊烈火,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這位小肉姑娘,可否將你的肉贈予在下?」帥哥再次開口,眼珠盯著她胸前骨碌碌亂轉。

  「噯?」清喬一呆,心裡揣測他是否在開玩笑,偏偏卻看到帥哥一臉的氣定神閒。

  「什麼肉?你要哪裡的肉?」她慌忙護住胸口,眼中充滿戒備,「別說我沒告訴你,最近肉價上漲貴的離譜,你想動任何一塊都怕不易哦!」

  這暗示也夠明顯了吧,誰知那帥哥卻還是滿臉自在:「原來顧尚書如此清廉,家中連吃塊豬肉都這麼難。」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不懷好意順著她的胸飄下去,一直飄到灶台。

  咕嘟,咕嘟,灶台上的紅燒肉煮的正歡。

  ……

  這混蛋。

  她尷尬一笑,順便藏起滿頭包。

  「啪!」支起雕花窗,清喬連鍋帶肉一股腦兒塞進帥哥懷裡,「給你!」

  「唔——」帥哥冷不防被燙,輕輕吁了口氣,下一秒卻已接過鍋子穩穩站好,風姿依舊優雅。

  好快……顧清喬看得瞠目結舌,同時也怨念非常。

  唔你個頭!這位怪力美男,難道你就不會「咦」「呀」「哦」嗎?難道你的人生字典中沒有「哎喲我的媽」這種詞組嗎?難道你都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你肉姐姐我是多麼渴望聽到你美妙的鬼哭狼嚎嗎?!

  狠狠再瞪那帥哥一眼,顧清喬迅速放下窗子拉攏布簾,將他隔絕出自己的小天地。

  紅燒肉沒了不要緊,我還有元宵呢。

  她這麼安慰自己,嘿嘿一笑。

  正月十五的夜晚,本是賞月的好時候。

  後半夜月亮終於打敗烏雲,露出全臉來了。這可真不容易,想那烏雲乃天界第一小強,即使被風吹散仍可再次聚攏,號稱「打不死的黑鳳凰」。洋洋得意間,月亮忽見地面美男,心中立刻搖旗吶喊——喂喂!那個什麼王爺,你不是驚才艷絕嗎?你不是當朝第一才子嗎?快來學學李X杜X們,吟兩首詩歌頌一下我呀!

  偏偏王爺感受不到月亮的熱情,他只是捧著一鍋紅燒肉,慢慢往回走。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一雙嗔怒的美目,縱使今夜月色再迷人,又怎能和活生生的美人相比呢?

  「我叫小肉,已被老爺許給廚子阿達了。」

  他搖搖頭,忽然笑起來。

  這個傻丫頭,說謊都這麼信誓旦旦。

  可是她偏偏忘記,先把胸前那塊青佩取下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40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5 AM 編輯

3   肉無敵

  顧清喬十五歲那年春天,生命中第一朵桃花綻放了。

  噗啪!

  那朵大桃花從天而降,將她砸了個措手不及,順帶啃了滿嘴稀泥。

  當朝首席單身漢段玉段王爺,於一個風和日麗春光明媚的上午,派人上她家提親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消息一出,京城裡頓時炸開了鍋,那可是名冠天下,權頃四野,眼高於頂的段王爺啊!想那段王爺在坊間的地位,簡直如神邸一般不可動搖。當年他剛行冠禮,京城貴婦便聯合起來便為他搞了個專項調查,研究結果顯示,有八成以上女性不願見到世上有令王爺心儀之人,有九成強烈要求他孤獨終生,餘下的那一成,據說還全是王爺的血親七大姑八大姨們。

  而後又有好事之人多方打探,帶回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原來此次提親乃王爺本意!據說段王爺機緣巧合下偶然見得顧小姐一面,隨即被小姐的美貌傾倒,回家後日思夜想,發誓此生非顧小姐不娶——嗚呼哀哉,一位多癡情的妙人兒!

  王爺提親的消息被證實,無數少女夢醒,大把師奶心碎,更有一半的母雞因為此事鬱鬱寡歡拒絕產蛋,一時間,京城裡屍橫四野人仰馬翻。

  可偏偏那被提親的顧家小姐不知好歹,在眾人驚詫加羨慕加嫉妒加你這廝怎麼走了如此狗屎運的複雜目光中,扯著顧尚書的衣服一個勁兒哀號:

  嗚嗚,老爹,我不要嫁人,我真不要嫁人嘛。

  顧尚書倒抽一口冷氣,首先摸她額頭,確定女兒真沒有發燒。

  然後握住她的手,乾咳兩聲。

  清喬我兒,你怎麼這般不懂事呢?

  顧尚書開始唾沫橫飛語重心長,說來說去都是一個中心思想——段王爺是一多出色的男子啊,能看上你是八輩子修來的福份,你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要躲呢?

  這段日子裡,清喬已經聽了太多的類似教誨,欲哭無淚簡直都想拿頭撞牆了。

  她伏在顧尚書膝邊,聽得眼神呆滯。

  別人不懂不要緊,她想老爹平日裡寵她,應該能為她撐出一方小天地。

  可惜她忘了,無論老爹平日裡再如何開明,終究也只是個古代人。

  難道這婚約,真的逃不掉了麼?

  尚書只道她是害怕,摸著她的頭溫言相勸:「莫擔心,那段王爺真是人中翹楚,你見過一定會喜歡的。」

  不說還好,越說她的心越往下沉。

  不過是紅塵過客,只為某個錯亂而暫時停留,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回到那個車水馬龍,鋼筋水泥的世界裡去。

  她期望到時可以姿態翩然,了無牽掛。

  所以,她絕不能愛上任何人。

  談判無果,她回去偷偷派人送了封信給段王爺。

  該信經她嘔心瀝血完成,言辭委婉既表明自己身體有恙,又暗示天涯何處不芳草,同時還將一個深閨少女的恐懼慌亂表現的恰到好處——那滿滿十張小楷,字字珠璣,真情流露,通篇都表達著對該門婚事的無限憂慮,真乃寫實派與探索派完美結合之不可多得佳作也!

  很快,段王府的信使上了門。

  「王爺說——」信使面無表情音如機械,「第一,小姐已經見過他,算不的陌生人了。」

  說完他迅速端出一口黑乎乎的鐵鍋,獻寶似的亮了亮。

  噯,冬喜眼尖,瞄到小姐忽然踉蹌。

  「第二——」信使接著將鐵鍋端到面前,深吸一口氣做無比陶醉狀。

  「王爺說胃口這麼好的姑娘他是頭遭見到,想來顧小姐必定是極其健康,就不需再用老借口推辭了。」

  咦,冬喜驚異地發現,小姐下巴都要掉了。

  「最後——」信使「梆梆」敲了兩下鍋子,不緊不慢道:「王爺說,他娶顧小姐的決心就像這鍋的材料一樣,問小姐你可有絲毫感受到?」

  哎呀不好,冬喜眼睜睜看著小姐一臉慘白,最後暈過去鳥。

  段玉心情甚好,一邊悠哉飲茶,一邊隔著簾子欣賞著軟塌上的美人。

  白瓷雪膚,粉嫩嬌頰,睫毛於眼窩處投出半扇陰影,真像一副畫。

  嘖嘖,他的美人這麼容易暈倒,不知以往那些肉都吃到哪裡去了?

  片刻後美人甦醒,驚得立刻坐起——「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瞪大一雙眼,她嘴裡不停喃喃:「難道又穿了?這次是哪個朝代?不要是清不要是清我討厭禿瓢……」

  她一個人忙做一團,卻死活沒注意到坐角落裡的段玉。

  被人忽視的滋味,段玉段王爺生平第一次嘗到。

  「咳咳。」

  他只好刻意清了清嗓子。

  如他所願,美人一臉茫然朝他看來。

  「——啊,鐵鍋王爺!」

  三秒鐘後,混沌裡終於射進第一道光線了。

  「……顧小姐。」

  段玉惱火於這個別稱,卻不好發作,只能皮笑肉不笑。

  「你這個妖男,擄我做甚?」美人狠狠瞪他一眼,張牙舞爪。

  不過不知為何,他偏偏被這一眼瞪的很高興,猶如吃了仙丹妙藥般身心歡喜毛孔愉悅,通體都有種說不出的飄然舒暢。

  好幸福,也。

  「我沒有擄你,只是派人請你赴宴,可惜話沒說完你就暈了。」他耐心解釋著,「是顧尚書讓人把你送過來的。」

  美人大概信了,頹然縮成一團,眼中精光黯去。

  可恨,被老爹賣了,奶奶個熊。

  「你……究竟為什麼不願嫁我?」望著帳內那小獸般的單薄身影,段玉心中騰起無限憐惜,「是我哪裡不好麼?」

  當然,以他的人品聲望,最後一句純屬客套。

  「不……我不能嫁人。」美人抬起頭,水霧盈盈眼巴巴望他,「我不能喜歡別人,也不能讓別人喜歡我,求求你退了這門親事吧!」

  她在開玩笑?

  段玉覺得腦門上有什麼突了一下。

  可美人坐在那兒,一臉的正經,不停向他發送著「我是誠懇的」信號。

  算了,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搖搖頭,心中有了主意。

  「我沒有喜歡你。」

  角落裡帥哥緩緩開口。

  這麼坦白?顧清喬愣了,不像有大陰謀呀。

  「實不相瞞,自打那日在貴府嘗過小姐廚藝,本王就一直對小姐的獨門紅燒肉念念不忘。」段玉凝望美人,滿眼情深真摯,「日思夜想,簡直連做夢都想再吃到。所以本王才會向你爹提親,只為以後便能隨時吃到。」

  噯?顧清喬整個人呆掉。

  原來這個讓全國女性魂牽夢縈的極品帥哥,娶她的終極目的只是為了一碗紅燒肉?

  「那肉不是我燒的。」她被這大烏龍氣得跳腳,簡直要哭出來,「是我家廚子阿達……」

  「哦,這樣?」帥哥挑眉,吃了很沒有誠意的一驚,隨即淡然道:「沒關係,你把他帶過來做嫁妝就好。」

  清喬無語望蒼天,唯有淚兩行。

  「況且即使你拒了本王的提親,後面還會再有人找上門。以你爹的地位,你以為自己能逃到幾時?」段玉開始循循善誘,「既然你不想喜歡別人,也不想別人喜歡你,那麼嫁給本王正好。本王自幼什麼都不缺,也保證不對你有任何圖謀,你就放心吧。」

  ……

  清喬猶豫很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段王爺和顧清喬的婚事,就這麼塵埃落定了。

  坊間傳說,為他倆牽上線的是一碗美味的燒肉,因為顧小姐命人在廚子阿達的房前掛起一塊金匾,上書四個大字——「一代肉亨」。

  又有人說,顧小姐和段王爺的定情信物是一口熬肉的鐵鍋,顧小姐還曾親筆在鍋蓋上提詩詠志,抒發她對紅娘的無限感激。

  該詩言簡意賅,全文如下:「肉的偉大,肉的光榮。」

  一時間,京城肉貴,豬情大漲,豬肉販翻身為最令人尊敬的行業之一。

  那時的顧清喬整天沉迷於惡作劇裡,樂呵呵的。

  她還不知道,自幼什麼都不缺的人,往往要的比別人多。

  因為他們總是理所應當認為,一切的一切,生來就是屬於他們的。



4   肉乾坤

  穿來古代這麼久,顧清喬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在尚書府後的茅山裡,偷偷藏了一個人。

  每逢月初九,她都會給這個人送些東西。

  這天又是約定日,她抗上一個碩大的麻布袋朝山中爬去。

  七繞八拐,左旋右繞,呼呼,走的氣喘吁吁。

  好不容易摸到洞口,她怒了,凌空一腳朝大門踢去:「奶奶個熊,還不出來接你大爺!」

  洞中靜默片刻,「啪!」

  一道碧綠的閃電探出,飛快給了她一個耳刮子。

  「嗚嗚。」她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即刻改口,「大爺饒命。」

  進了洞,只見罪魁禍首正懶洋洋躺在石床上,手中青蔓扭動,如同蛇一般柔軟。

  「你惡不噁心?」

  她白他一眼,同時將麻袋一股腦兒甩到地上。

  嘩啦啦,東西全數灑出來,都是些動物屍體——雞,鴨,鵝,還有不知名的鳥兒。

  縱使已經看過太多太多次,她還是有點臉色發青。

  「喲——明知可怕還偏要給我送來,虛情假意的,豈不更噁心?」

  那人朝她一笑,春色旖旎,脈脈含情。

  「少來——」她剛吃了虧,正是火在心頭,「要不是有我給你送這些污穢物,如今你能好好站在這裡?」

  對面人迅速斂去笑容。

  洞中寒風颼颼,氣溫降至冰點。

  「嗚嗚。」心中歎氣,她只好繼續抹淚,「……大爺再饒小喬這一回。」

  「統統撿起來。」

  那人冷著芙蓉臉,下巴高揚宛如驕傲的孔雀。

  他從來不在人前低頭。

  這個規矩,三年前她就知道了。

  矯情,顧清喬在心中埋怨一句,認命地蹲下身子伸出胳膊——

  啪!

  手掌忽然被人踩住了。

  又來?

  她翻個白眼,沒吭聲,動了動關節試圖將手抽出來。

  可那腳彷彿在她手背上紮了根,不管怎麼挪,就是不肯鬆開。

  圈圈你個叉叉。

  她心一急,暗暗使了蠻勁兒。

  嘶。

  那隻腳依舊是紋絲不動,她的手心卻已然脫掉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陸子箏!」

  這下她真火大了,抬起臉狠狠瞪他,「姑奶奶手廢了,你也別想再吃到脖子!」

  「無妨。」那人笑容更盛,艷如春桃,「吃不到雞鴨脖子,吃人的我更喜歡。」

  談笑風聲間,腳下未松半分。

  「你這不人不妖的男孔雀——」顧清喬氣得破口大罵,「我詛咒你將來生女兒沒□生兒子沒小雞雞全家通通活不過三十歲,當初老娘瞎了眼才會救你……啊!」

  手上一輕,她被人連根拔起,狠狠鉗住了下巴。

  對面人靜靜看他,瞳孔宛如一汪幽暗的潭,讓人不知不覺淪陷。

  「……跟你說過多少此了,不許罵我『不人不妖』,嗯?」

  他的聲音如此溫柔,卻讓她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嗚嗚。」她趕緊支吾兩下以示投降,生怕他真會撲過來咬自己的脖子。

  陸子箏瞄到她已然嫣紅一片的掌心,幾不可聞歎口氣,將她鬆開。

  「不過玩玩而已,做什麼這麼認真?」

  他瞪她,語帶三分嗔怪。

  有這樣玩的麼?顧清喬覺得無奈,不過卻不敢造次,只得唯唯諾諾點頭:「爭取下次馬虎一點。」

  從山中脫險歸來,顧清喬只覺得全身的皮都被扒掉了一層。

  那陸子箏向來喜歡玩折磨她的遊戲,三年間裡樂此不疲,且每次都要見了血才肯罷休。

  簡直怪胎。

  她歎口氣,不知自己前世是不是做了什麼孽,今生才會被他這樣作弄。

  他們的相遇,說來本也是段傳奇——三年前她在花園裡撿到重傷的他,本想棄屍荒野,不料卻被他緊緊抓住了腳踝不肯放開。一時心軟,她偷偷將他藏到茅山裡,誰知從此就被吃的死死的,還被迫做了惡魔的丫環。

  不過陸子箏的病倒真是奇怪的很,必須要吃一定數量的生脖子才能治好。剛開始他提出說要吃人脖子,嚇的清喬差點沒從山上滾下來。最後倆人終於達成協議——顧清喬每月給他提供足夠數量的動物脖子,而陸子箏則乖乖呆在山洞裡,不去禍害人間。

  嗚嗚,像我這般勇於犧牲小我而完成大我的奇女子,實在是太難得了!

  每每思及此事,她都不由得為自己掬上一把敬佩的淚。

  回到尚書府,冬喜說有貴客已等候多時,她推門一看,原來是段玉。

  「你來做什麼?」

  她對段玉一向沒什麼好氣——不過是純潔的合作關係,何必虛情假意?恐怕在他心中,她的身價還比不上一碗紅燒肉呢!

  段玉卻似乎心情正好,一臉笑意盈盈:「今晚京城燈會,我專程來帶你去玩——怎麼,原來你不稀罕?」

  「……有沒有好吃的?」她微微瞇起眼,嚥了一下口水,「我饞的慌。」

  「有有有,各色小吃,應有盡有。」誘惑成功,他忍不住以扇擊掌,「你爹已經答應我帶你出去了,快走吧。」

  京城頭號飯館忘塵閣,坐落於護城河邊。

  這晚恰逢一年一度的燈節,百姓們紛紛往水中放燈,寄托美好心願。從忘塵閣頂樓望去,河水如玉帶上綴滿顆顆明珠,甚是動人。

  清喬獨自倚在欄杆上,看的雙眼迷濛。

  她想起以前坐夜班火車,穿過黑麻麻的山嶺,聽著呼呼的風聲,最終望見遠處繁星點點,漸漸綿延一片——那便是城市,而她的家就在裡面。那無數燈火中,必定有一盞是為她而點。

  可如今,她走錯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清喬,怎麼不過來吃東西?」段玉在裡間喝茶。「我在聽她們唱歌呢!」她笑嘻嘻指向河裡的畫舫,那上面站著幾個白衣歌女,「她們都好漂亮,聲音也好聽。」

  段玉微微一笑:「她們也算這燈會的奇境之一,每年都有許多王公子弟來此一擲千金,只為求得佳人一曲。」

  清喬「咦」了一聲。

  「怎麼,你羨慕?」段玉打趣她,「是羨慕人家美,還是羨慕人家身價高?」

  「都不是。「清喬搖搖頭,「奈何如花美眷,終不過似水流年,難道就一輩子這樣唱下去?如果是我,一定想法子趁早離去。」

  然後她轉過身子遙望河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段玉無聲凝視她,眉頭一寸寸收攏。

  這夜的風很大,將少女兩隻袖子吹的鼓鼓的,彷彿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他忽然有種衝動,想揮劍斬去那翅膀,讓蝴蝶停留於此,今生再也不能離去。

  他靜靜坐在角落裡,臉色如燈火般,明瞭又暗,暗了又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5 AM 編輯

5   肉大俠

  金絲紅棗羹,碧玉梨花膏。

  顧清喬坐在碩大的紫檀雕花桌前,一碟一碟仔細品嚐著點心。

  「真好吃。」她仰起臉,笑的山花爛漫,「原來燈節的平民小吃都這麼美味,明年你可還要再帶我來啊!」

  段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自然不知,這些點心都是他命宮裡的頭等御廚做好,再派烏衣騎快馬加鞭送到這裡來的。方纔她下樓買零食,一路上遇見的都是扮作商人的烏衣騎們,買到的食物也自然都是極好的。

  他自幼防人防慣了,吃不得陌生人做的東西,也不想她吃。

  「你知道麼?」清喬咬一口菊花酥,鼓鼓囊囊嘟起嘴,「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來多半要做尼姑了。」

  「哦?」他挑眉,眼帶三分邪魅,「原來小喬已經這麼迷戀我,非我不嫁了?」。

  「呸!」清喬啐他,「想的美,我只是盤算著要怎樣才不會被嫁出去——你說除了出家做尼姑,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呢?」

  「這是什麼道理?」他搖搖頭,實在不懂她在想什麼,「難道嫁給我就可以?」

  「……你是最好的人選。」清喬放下筷子,笑盈盈朝他遙遙看來。

  「因為我不會愛你,你也不會愛我,你這種人,永遠只愛自己。」

  她托著粉腮,眼中有光華靈動,如同一雙千金難買的黑珍珠。

  「愛,那是個什麼東西?」

  他也朝她笑,笑顏溫潤如玉。

  歎口氣,顧清喬拍拍自己的臉,勸說自己不要和他生氣。

  「愛是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她開心,你便開心;她傷心,你便跟著傷心;你的世界有一半都是她的,她的幸福便是你最大的幸福——我這樣講,你聽不聽的懂?」

  段玉卻滿臉的不以為然:「我的世界向來都由自己掌控,怎會由他人的喜怒哀樂操縱?」

  就知道這廝會這樣講,清喬心中暗罵,如此自我主義,遲早會遭老天報應。

  「王爺,我恰好知道一個與你名字相似的公子。」燭光下,她臉上笑容恍然如蜜,「他以前也是不知愛為何物的,直到某日遇見一個天仙般的少女,他愛上少女,叫她神仙姐姐,把她捧在手心裡,為她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可這美人心中偏偏另有他人,根本不屑多看他一眼。你說如果你是他,後面該怎麼辦呢?」

  「那神仙姐姐叫什麼名字?」段玉狐疑看向她,「真能貌比天仙?我怎麼沒聽說過?」

  清喬絕倒。

  「美人姓王名語嫣,乃小門小戶之女,王爺自然沒聽過。」她咬牙切齒從嘴裡哽出一句。

  段玉從鼻子裡哼一聲,淡然道:「既然不能留在身邊,那麼便讓他們統統消失,眼不見了才乾淨。」

  他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冷靜,清喬忽然覺得腳底騰起一股駭人的涼意,漫漫朝脊樑爬去。

  「……這怎麼行呢?你應該說,王姑娘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只要王姑娘開心,你就開心的呀……」清喬呆呆坐在原地,嘴裡小聲嘀咕著。

  「傻丫頭。」段玉斜睨她一眼,「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見她小臉慘白,狀似無意添了一句:「……那你呢?是不是愛上別人啦?」

  「噯?」清喬一愣,慌忙擺手道:「在這裡?沒有沒有!我現在才多大啊?」

  段玉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靠向椅背。

  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得意,悄然逝去。

  吃完最後一碟點心,冬喜貼心來報:「小姐,天色已晚,是時候回府了。」

  清喬唯唯諾諾點個頭,一雙杏眼偷偷瞟向段玉,期望他接話。

  段玉卻恍若未聞,逕直悠哉飲茶,目光遙遙投向窗外。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侍衛們都噤了聲,垂頭不敢作任何言語。

  她忽然發覺,也許這位王爺並不似外表般出塵脫俗,反而隱隱散發壓迫感,說不定是位危險人物。

  「再多呆會兒吧,今夜月色這麼美,不是日日都能遇見的。」

  好半響,段玉開口,滿臉淡然。

  月亮在天空中淚流滿面,小子,你終於肯注意到我了。

  清喬撇嘴,有些不情願:「太晚回去不合禮數,爹爹知道了要罵的——再說了,夜行不安全。」

  「你也知道禮數?」段玉朝她訝然轉過臉,一雙鳳眼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只懂吃呢!」

  清喬心知他故意揶揄,只好粉腮微鼓保持沉默,月光下玉頸挺直,有股說不出的嬌憨。

  「……你爹他不會責怪的。」段玉的聲音一下子柔和起來,「夜行之事你更無需擔心,只要有我在,你斷不會有什麼危險。」說完朝身邊一黑衣男子頷首示意:「你露兩手給顧小姐看看。」

  那黑衣男接了命令,一擺衣襟,清喬只覺一陣清風掠過,還來不及回神,黑衣男已穩穩站回原地,手中多了一串新鮮的槐花。

  清喬認出那是閣樓外大槐樹上的,距此處至少五十步,不由得「咦」了一聲。

  黑衣男隨即將手中的槐花輕輕扣向一張雕花凳,只聽「嘩」的一聲,凳子四分五裂,槐花卻完好無損。

  清喬一下子站起來。

  「大俠,你叫什麼名字?」她迅速衝到黑衣男面前,眼裡閃耀著崇拜的星星。

  「小的姓喬名風。」黑衣男朝她一拱手,態度恭謹。

  「喬峰?」只聽一聲尖叫,黑衣男的衣衫已被清喬牢牢拽在手裡,死也不肯鬆開,「你真是喬峰?天哪我居然見到喬峰本人!我說這裡怎麼會有個段譽呢,沒想到居然還有個喬峰?!喬大俠,你從丐幫出來了嗎?你家二弟虛竹在哪裡?對了我十分地想見阿朱,你給我安排個機會——唔」

  話音未落,她的嘴已經被人以袖堵住,輕輕一帶回到了桌邊。

  「原來小喬認識本王屬下?」段玉收回手,不動聲色道。

  黑衣男只覺得渾身冰涼,豆大的汗珠沿著太陽穴滴下來。

  清喬雙手被制住,扭著身子大聲嚷嚷:「扒了他的衣服我便知道是不是認得,我知道他胸前有紋一隻狼頭……」

  黑衣男頓時覺得萬念俱灰。

  「邢四,聽顧小姐的話,扒了他的衣服,看看有沒有紋身。」段玉面無表情吩咐著,眼底閃過一道極冷極幽的光。

  只聽「嘩」的一聲,黑衣男的袍子被一剖為二,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肌。

  「回稟王爺,喬風身上並無紋身。」另有黑衣人上前稟報,語氣戰戰兢兢。

  清喬很是失望,大大歎了一口氣。

  「原來又是一個名字相似的……」她耷拉下腦袋,悻悻然自言自語,「我真蠢,怎麼會以為自己穿到武俠世界裡去了呢?」

  段玉只聽得前半句,見她如此失魂落魄,托起她的小臉柔聲問:「那個叫喬峰的,是你的什麼人?對你很重要麼?」

  「……很重要。」清喬瞄見角落身形僵直的赤膊男子,微微閉了閉眼睛,「他是烹調界一代傳奇名師,尤其擅長做蒜泥白肉,我想吃他煮的菜,已經很久了。」

  段玉輕輕「哦」了一聲,鬆開鉗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攬往懷裡:「原來有這麼個精通廚藝的大俠,我都沒聽說過。不過沒關係,我馬上派人去尋,你也用不著這麼傷心。」

  清喬有氣無力點點頭,算是默許。

  派人將顧清喬送回尚書府,段玉靜靜坐在忘塵閣裡,把玩一枚精緻的青佩。

  「邢四。」他忽然抬起頭,淡然吩咐著身邊的黑衣人,「你去發下通緝令,徹查全國所有胸前紋有狼頭的青年男子,如果恰好姓喬——一律殺無赦。」

  邢四領命,即刻退下了。

  段玉目送他離去,無意中瞥見窗外明月,隨口道:

  「今晚的月亮怎麼這般醜陋?真該砍了再造一個。」

  這年的花燈節夜晚,月亮的心碎了一地,怎麼都攏不起來。

  它和那個名叫喬風的男子,都覺得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一陣風吹過,他倆同時打了個哆索。

  好冷哦。



6   肉無害

  花燈節後已去數日,顧清喬一直沒和段玉再見面。

  想來那個傾國傾城的王爺必定是很忙的,每天要應付一堆國事,還要接待一眾官員。

  清喬已經淡忘了喬風大俠,她沉醉在阿達日漸精妙的廚藝裡,快樂似神仙。

  直到這日她在京城第一繡坊裡遇見宰相府千金,杜若雲小姐。

  「我道顧尚書家的千金如何狐媚,沒想到卻是這般姿色平庸!」

  對面的美人對著她冷冷開口。

  喂喂,我說這位小姐,你雖然確實比普通人美~~那麼一點點,也不能眼瞎成這樣啊!顧清喬在心裡歎口氣。不是她自誇,當初她剛穿過來的時候,還曾對現在這付身子看傻眼過。畢竟年僅十二歲就出落的玲瓏剔透,將來雖說不一定會絕代風華,但至少還能算得上清秀佳人嘛。

  「是是是。」她對著杜若雲笑,滿臉討好,「清喬確實比不得杜小姐狐媚。」

  呲,耳邊忽聞有人輕笑。

  「你……哼,別以為段大哥喜歡你,他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昏了頭!」杜若雲像所有小言標準女配一般,擺出了經典的咬牙切齒惡狠狠POSE,「這世上根本無人能配段大哥,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世上根本無人能配?和尚都有尼姑配呢,你當段玉是畜生啊?

  清喬十分好脾氣,面不改色繼續笑:「是是是,杜小姐英明。小姐心中所思,正是清喬腦中所想。清喬也自知比高攀不上段王爺,還請杜小姐速速將你家『段大哥』領回去吧。」

  「你……」杜若雲平日裡嬌生慣養,此時只能氣的乾跳腳,「段大哥怎麼找了你這樣一個怪胎?!」

  怪胎?清喬轉念一想,自己莫名其妙穿過來佔了別人的身子,確實是個怪胎。於是非常誠懇地望向杜若云:「杜小姐說的太好,太精闢了!您居然能透過現象認識本質,實在令清喬好生驚訝!我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杜若雲已經氣的七竅生煙,狠狠剜她一眼,憤然甩袖離去了。

  鬆一口氣,清喬正想轉身去看繡品,卻不期然對上一雙桃花般明媚的眼睛。

  春色無邊,笑意盈盈。

  完了,她哀怨地一拍腦門,大神來了。

  「怎麼,看見我覺得意外?」陸子箏見她遲遲疑疑不肯過來,不耐煩挑高了聲調,「不想認我了,嗯?」

  話音剛落,清喬已穩穩站到他跟前,滿臉都是討好的媚笑,「陸大爺說笑呢,哦呵呵呵……」

  陸子箏厭惡蹙起雙眉:「幾日不見,怎麼越來越醜?還不如剛剛被你罵走的那個小妮子。」

  小喬心中默念三遍「啊世界多麼美好,啊空氣多麼清新」,面不改色繼續甜笑:「是是,小喬怎比得上陸公子的花容月貌?」

  陸子箏臉色微變,似乎很不情願意聽到這句話,順手一提將清喬帶出了窗外。

  呼呼——

  天上白雲朵朵飄,地上羊兒噌噌跑。

  顧清喬僵著一張臉,很想破口大罵。

  他奶奶的,誰說飛行是人類畢生追求的終級夢想?有種你讓人把你夾在胳肢窩裡飛上半小時看看,姑奶奶看你難受不難受!

  「怎麼,很辛苦?」頭頂隱隱有聲音穿來,「要不要把你扔下去?」

  「不會不會!」清喬即刻變臉,滿面陶醉作銷魂狀,「簡直舒服極了——」

  又「飛」了半響,陸子箏終於停下,將她放到一扇石門邊。

  清喬凝神打量,發覺這正是他們初九之約的茅山洞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噯?難道你的脖子這麼快就吃完了?!」隨即又回頭瞪他,面色古怪:「……你該不會是今天突然想換胃口,嘗嘗人脖子吧?」

  說罷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一付寒毛倒豎的驚駭模樣。

  陸子箏只是靜靜望她,高深莫測地笑。

  「——大爺饒命,不要吃我!」她嚇得腿一軟跪倒在地,全身哆索,「小的不好吃,而且……脖子也不夠長……」

  對面人沉默沒有言語。

  她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呆呆跪在那兒,眼中慢慢有淚滑出。

  良久,陸子箏忽然幽幽歎口氣:「三年了,原來你還是信不過我。」

  清喬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慌忙擦去眼角的淚:「誰知道你當初的承諾是不是還作數?」

  「傻妞。」陸子箏走到她面前蹲下,表情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柔和,「既然我答應留你性命,就一定會做到——你怎麼老是不信呢?」

  「……誰叫你平日裡總喜歡折磨我?」清喬咬著唇嘟噥,可憐巴巴。

  「我只答應留你性命,卻沒說不會作弄你呀!」陸子箏眼中有詭光劃過,滿臉奸笑,「——何況你的反應總那麼好玩,與別人都不同。」

  變態!清喬心中暗罵,嘴裡負氣道:「不曉得你都找些什麼怪人,居然能一直忍受你的虐待。」

  「……沒有一直忍受的人,因為他們都不能讓我開心,所以我換過好多個。」陸子箏凝望她的雙眸,神色頗有些迷茫,「為何他們都那麼愚蠢,不懂如何哄我高興呢?」

  太孔雀了!簡直無敵孔雀!

  清喬覺得自己就快要吐血內傷。

  「……對了,傻妞,他們說你要嫁人了?」

  冷不防聽陸子箏拋出這麼一句,清喬剛放鬆的身子又開始僵硬了。

  「這個嘛,情非得以。」她從喉嚨裡艱難哽出一句。

  陸子箏冷冷挑眉,眼底明白寫著五個大字——「大爺我不信。」

  「真的,騙你做甚!」清喬單手指天信誓旦旦,「實不相瞞,那段王爺相中的本是阿達的廚藝,卻陰差陽錯娶了我去做煙幕彈,其實我在他心中還不如一碗紅燒肉呢!」

  「哦?」陸子箏端著一張俊臉哼哼,音調七轉八拐繞的人心慌。

  歎口氣,清喬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子箏,我從未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對面人雖依舊不吭聲,神色卻漸漸緩和下來。

  「那王爺真的不喜歡我呀。」她言辭懇切態度溫和,「況且我也不喜歡他,答應嫁他不過是順道找個避風港罷了。」

  陸子箏遲疑片刻,終於朝她點點頭。

  清喬心中暗暗吐出一口長氣。

  「對了,你怎麼忽然下山了?」她偏頭看他,滿臉關切,「傷都好的差不多了麼?」

  「……都好了。」他懶洋洋勾起嘴角,「不過我要動身去南疆處理一些事,這次下山是來找你告別的。」

  「咦?」清喬激動得一把掐住他的胳膊,「都好了?那以後也用不著給你送脖子了?!」

  陸子箏斜睨她,似笑非笑:「倘若你願意追過去,我吃吃倒也無妨。」

  「呸!」清喬啐他,另一隻手做勢要打人,卻被他凌空抓住。

  「怎麼還是這麼個野貓性子?」陸子箏緊緊攥著她的手腕,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真讓我捨不得將你丟下。」

  話音未落,一口含住清喬的纖纖玉指。

  鑽心的疼痛感傳來,清喬忍不住尖叫出聲。陸子箏卻不肯放手,就這麼一直咬啊咬,直到嘴角嘗到一絲腥澀。

  「我不在的時候,記得乖一點。」他終於抬頭,笑的若無其事。

  清喬已經氣得渾身顫抖,眼中含滿驚怒的淚。

  「……聽話,先看看你手上的東西。」陸子箏輕輕拭去嘴角血絲,姿態優雅。

  她聞言低頭,睹見手腕上多了一串明晃晃的銀鈴,微風中叮叮噹噹脆響。

  數了數,不多不少恰好九個。

  「有它在,你去哪兒都不需擔心性命——唉,只需讓我咬一口便能將它帶走,你還真是撿著大便宜了。」

  陸子箏俯在她耳邊,低低地笑。

  清喬卻恍若未聞,只是一直望著那銀鈴發呆,連手上的疼痛也都忘了。

  當年荒山初遇,她早已看出他是頭野獸,會用利爪將人撕的粉碎。可她還是將他救起,藏在山洞裡好生照顧。三年下來,他認定她懦弱無害,一直以欺負她為趣,甚至樂此不疲。

  可是他不知道,逮的住野獸的獵人,本事也都是不差的。

  良久,她終於轉臉看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誠懇真摯:「……多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42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6 AM 編輯

7   肉夾饃

  最近,冬喜發覺自家小姐有點兒怪。

  哦,不對,以前也怪,現在是怪上加怪。

  你說小姐好好一個大家閨秀,見慣無數珍寶,怎麼如今只知道整天望著一隻銀鐲子傻笑呢?

  偏偏笑過了不算,還要歎氣,幽幽老長一口,眉眼間染上無盡憂鬱。

  你好怪,你好怪,你好怪怪怪怪怪。

  她學著小姐哼哼。

  這天是五月初九,小姐坐在窗邊發呆,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鐲子。

  叮噹,叮噹,那銀鈴音如琉璃,很是好聽。

  又犯傻了,冬喜歎氣,將隔天要換的衣服放在木架上,悄然退下。

  夜裡睡的正香,忽然被驚慌的尖叫聲驚醒:「小姐遇刺了——快來人呀——小姐遇刺了!」

  屋外人聲嘈雜,火影凌亂。

  她一個激靈爬起,渾身冰涼,額頭手心都是密密的汗。

  「春香,春香!大丫頭們都去哪兒了?」她隱隱約約聽見管家的叫罵聲,「……全死光了麼?怎麼還不趕緊去叫大夫?!」

  大夫?

  她這下終於回神,翻身下床,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好不容易摸了屋,不由得大鬆一口氣——小姐裹著一件絲袍靜靜坐在床邊,除了面色有些許蒼白,其他並無任何損傷。

  晃眼屋外,密密麻麻站了許多人,還有幾個是面孔陌生的黑衣人,冬喜不由得有些奇怪。

  轉頭回來,老爺拉著小姐的手正溫言安慰,小姐淡淡點著頭。

  可冬喜分明發現,小姐眼中彌滿著濃濃郁色,早不見了往日的靈動飛揚。

  猶豫半響,她剛想開口問小姐還好麼,只聽「撲通」一聲,大丫頭春香搶先一步,嚎哭著撲到地板上。

  「我的小——姐——啊,小姐怎麼會這般命苦啊?!怎麼有人捨得傷害小姐啊?!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敢碰小姐一根汗毛,春香就是拼了命也要為小姐報仇……」

  唱作俱佳,冬喜不由得一陣惡寒。

  「我沒事,你們都下去吧。」小姐蹙眉,隨意揮揮手,「冬喜留下來。」

  春香灰溜溜退下,臨走前還不忘抹著淚狠狠瞪她一眼。

  活該,冬喜在心裡扮個鬼臉。

  「……我說都下去,你們是聽不懂話麼?」小姐忽的轉向那群陌生的黑衣人,音調拔高好幾度,「都回你們的王府去!」

  「稟顧小姐,是王爺下令我們貼身保護顧小姐的。」其中一人上前答話,態度謙卑,「沒有王爺命令我們不能離開。」

  「……那你們究竟要在我房間裡呆到什麼時候?」小姐拍拍腦門,表情很是懊惱。

  「王爺已經得了密報,很快就會趕來探望顧小姐。」黑衣人深深一鞠躬,「在此期間我們務必保證顧小姐的安全,否則統統人頭落地,還請顧小姐千萬體諒。」

  小姐歎口氣,頹然偎在尚書懷裡,不再說話。

  冬喜只覺得氣氛古怪,大氣也不敢出,只能乖乖呆在牆角,偶爾偷瞄一眼小姐。

  她發現,小姐一直望著手腕上的那串鐲子出神。

  那鐲子白銀質地,花紋簡單,綴著九個小鈴當,模樣一般,勉強算的上精緻。

  可偏偏小姐看那鐲子的眼神,是如此的專注與渴切。

  ——彷彿是溺水之人,貪婪看著某根救命稻草一樣。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檀花木房門「吱呀」一響,一道頎長身影佇立於眼前。

  「參見王爺!」黑衣人紛紛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化一。來者卻充耳不聞,冷著臉朝臥榻直奔而去,帶過一陣淡雅清風。

  「小喬,你怎樣了?有沒有傷到哪裡?」

  段玉奔到床前,顧不得清喬還在尚書懷裡,一把奪過佳人,準備來個近距離仔細查看。

  燭光下他面色蒼白,呼吸不勻,眼中滿是墨色焦慮,卻偏偏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俊美。

  顧尚書酸溜溜鬆手,心裡充滿「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的人生滄桑。

  「好帥,居然連著急的樣子也這麼帥,真是沒天理啦……」冬喜忍不住在心裡花癡一下。

  「別,別抱我呀!勒的慌!」清喬在王爺懷裡掙扎,鼓鼓嘟起小嘴,語氣是十二萬分的不耐煩,「你來的正好,快把那群黑煤炭都帶走!深更半夜一群猛男留在少女閨房裡,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段玉一愣,滿腔關懷話語被卡在吼嚨裡出不來,語塞。

  「哎呀,我傷著屁股了……」清喬扭動身子,張牙舞爪地趕人,「冬喜正要給我上藥呢,你還傻站著幹什麼?走走走,你不能看!」

  段玉臉上關懷之色頓失,迅速染上一層陰霾。

  顧尚書心裡「咯登」一下,暗暗捶胸頓足:哎喲,這閨女咋這麼沒有眼力架呢?現在不是該飛身上前做受驚小鹿楚楚可憐狀嗎?不是該緊緊抓住王爺哭訴流淚做景仰安心狀嗎?唉,真是完全沒得到她娘親當年的半點真傳!

  冬喜見怪不怪,只是用一種十分同情的眼光偷偷打量王爺:「一代絕色佳人……就這麼落入小姐虎口……即將開始他那被無情蹂躪的苦難生涯……真可憐……」

  她又想起自己,心中無限感慨。

  不過段玉終歸是妙人兒,面皮緊了須臾又立刻鬆開,緊緊按住清喬,他的聲音愈發溫柔魅惑:「小喬可是嚇糊塗了?本王深更半夜從宮中趕來看你,你卻要將我趕走?嗯?」

  這短短一個「嗯」字,音調千繞百轉,宛若珠落玉盤餘音繞樑,屋裡一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唯有清喬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好黑,他的眼睛好黑,像半夜裡少了燈又缺了蓋的下水道……

  ——好冷,他的手也好冷,像超市裡至少藏了半月的凍豬腿……

  嗚嗚,恐怖。

  她一下子將臉埋進段玉懷裡,心想眼不見為淨,眼不見為淨。

  段玉一僵,嘴角慢慢露出淡淡的笑。

  「——哎呀,我家清喬在害羞呢,啊哈,啊哈,啊哈哈!」顧尚書一看時機正好,立刻跳出來打圓場,順便抹去冷汗。

  切,小姐會害臊,母豬做體操。

  冬喜癟嘴,暗自不宵。

  段玉心情歸好,彎彎揚眉,撫弄起清喬的烏髮來。

  一下,又一下。

  「小喬,可看清何人夜襲你了?」

  「……太黑,沒看見……我當時很害怕,所以……對不起……」

  清喬不敢抬頭,胡亂支吾著,聲音越來越低。

  「這不怪你,那些賊人應該趁燭火通明時分來的。」段玉拍著她肩膀,滿臉正色與肅穆,「他們實在太卑劣了!」

  冬喜很想絕倒。

  「……對了,你當時可有留意到任何不尋常的地方,例如氣味——或是武器?」段玉埋頭望向懷中佳人,循循善誘。

  「……我,我只覺得好黑呀,都是黑的,一片黑!」清喬努力回憶,語帶三分哭音,「我都還沒看到什麼呢,你的那些侍衛就已經把我密密麻麻圍住了……然後我就聽到乒裡乓啷,匡當匡當!好可怕……」

  「嗯,都是他們不好。雖然他們救駕有功,卻不該擋住你的視線,讓你受驚。」段玉語氣更加寵溺,如同在呵護五歲小孩,「本王回去會責罰他們的,你不要再想了,乖。」

  屋裡鴉雀無聲,一眾「烏衣騎」精英們沉默著,長時間沉默。

  沉默……

  沉默是指向未來的明燈。

  送走一干人等,冬喜終於開始給小姐上藥。碩大的房間裡這會兒只剩兩個人,不免有些空蕩蕩的。

  沉默了一會兒,冬喜終於忍不住出聲:「小姐……奴婢瞧您屁股上的傷,不像是武器弄的呀?」

  好大一塊瘀青,還呈飽滿水嫩蟠桃形。

  「哦,躲刺客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老爹的玉雕上了。」小姐懶洋洋趴在床上,回答很是爽快。

  「……不過小姐也真是命大,除了這處不小心,也算的上未傷分毫了。」冬喜見風使舵立刻轉。

  「哼,你以為刺客要我的命?」小姐高高揚起嘴角,面容十分得意,「他們要的不過是……,算了,既然我拿到手,便自然不會交出去。」說罷使勁捏了下拳頭,似乎要保護什麼。

  機靈如冬喜,自然不會去追問省略號的內容。

  「……段王爺對小姐真好,簡直是捧在手心裡了。」冬喜面不改色繼續換話題。開玩笑!人在江湖飄,肯定是要有兩把刷子才能防挨刀,她轉彎的速度那是一等一的強,「小姐真是全天下最有福氣的女人!全國的女子都要嫉妒呢!」

  「有福氣?」小姐卻「噗哧」一下笑出來,「怎麼,你覺得被人捧在手心裡是很有福氣的嗎?」

  這下冬喜有點懵了,她真不知道小姐在笑什麼——被王爺那般的出色男子呵護,難道不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渴求的嗎?

  小姐瞧著她莞爾,終於扯下床頭一顆葡提,輕輕捏住。

  「你瞧,我是不是將它捧在手心?」小姐甜甜笑著,將一雙玉手送到冬喜面前。

  十指纖細,肌膚雪白,那顆晶瑩剔透的葡提安立于小姐掌心,有股說不出的嬌美新鮮。

  冬喜點點頭,不知小姐葫蘆裡賣什麼藥。

  「你看好哦。」小姐的聲音柔極了,像一朵雲團。

  吧唧!

  只見小姐雙手一合,那顆碧綠的葡提被無情化作一灘甜汁,順著手指緩緩滴落。

  「小姐……」冬喜驚異張嘴。

  「冬喜,你要記得,無論做人做物,都不能被人玩弄於股掌間,即使被捧在手心也是很危險的。」小姐拿起手帕擦手,語氣淡漠,「今日雖是憐愛疼惜,也許明天就換成刻骨的恨了。」

  「……小姐……你想做什麼?」冬喜傻傻問。

  「我麼?」

  小姐對著她,露出一個極詭異的笑——「我自然要做這隻手,將命運牢牢捏在掌心裡。」



8   肉菩提

  深夜,段王府。

  「……怎麼?原來行刺小喬的是這號人物?」

  段玉斜斜倚在床榻上,華服微鬆,墨發如水滿瀉於背。他手中把玩著青佩,一付好整以暇的閒散模樣。

  「確實如此,屬下雖不知他們究竟為何行刺,卻能肯定一點,顧小姐身上必定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床下黑衣人單膝跪地,畢恭畢敬。

  「嗯~~~有意思。」

  段玉輕輕哼了一聲,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笑容絕美。

  黑衣人的心偷偷顫一下,苦水攪了胃。

  「……刑四,你吩咐下去吧,派十個人去查查那群刺客的下落。」段玉轉頭朝向黑衣人,「記住,給我留個能說話的,斷臂或是少腿都無所謂。」

  黑衣人低頭領命。

  「對了,那叫『喬峰』的男子,你查的怎麼樣了?」段玉冷不防問一句。

  「稟王爺,目前已查了全國十六城兩百四十七名叫『喬峰』的男子,無一人胸前紋有狼頭。」黑衣人手捏冷汗如實作答。

  「哦?那麼繼續查吧——興許那喬峰是西域人士,又或者來自南疆。總之你們不要只顧著看中原男子,有條件符合的,提了人頭直接來見我,賞。」

  依舊是那般隨意的語氣,彷彿事不關己。

  「是。」

  黑衣人一個字也未敢多說。

  良久。

  「你怎麼還不走?」

  段玉扭頭,詫異地望向地上的黑影。

  「……稟王爺,王……王爺今天不是氣惱我們驚嚇了顧小姐,說要回來責罰屬下嗎?屬下不敢擅自告退……」

  黑衣人戰戰兢兢。

  段玉眼中精光一閃,輕輕揚唇:「啊,你說那個啊……」

  隨即淡然一笑:「刑四,你跟著我多久了,真真假假,你還不知道?」

  黑衣人心中大石落地,暗暗吐出一口長氣。

  「不過是個玩具,對她好一點,我將來也會玩的開心些。」段玉笑容更甚,言語溫和,「你們陪著做戲也投入些,她還算得上單純有趣。」

  黑衣人忙不迭點頭。


  五月初九的晚上,月亮先目睹了一場行刺鬧劇,然後又聽見了王爺與烏衣衛精英的私密對話。

  哇~~

  它在天空中飆淚。

  ——好一個極品腹黑!

  再過六日,五月十五,是顧清喬每月外出上香拜佛的日子。

  前一天冬喜正給小姐張羅飲食,卻聽清喬道:「多帶些糕點,我們這次要出去兩三天。」

  冬喜一愣:「小姐,光華寺離尚書府不過才兩柱香的路程……」

  「誰說去要光華寺了?」小姐嫣然一笑,「我們要去上清寺。」

  上清寺在京城郊外,閒雲野鶴一隻,香火亦不算旺盛。

  冬喜不明白小姐為什麼捨近求遠,以往常去的光華寺多好呀,小姐多,丫鬟多,公子多,八卦也多……

  回頭一看,小姐雖神情飄忽,眼中卻有星芒點點。

  於是不敢冤念,趕緊回去準備換洗衣物。

  苦行大半日,終於到了上清寺。

  冬喜從未來過這裡,遠遠看去,只覺得寺園建築雖有些微破舊,卻有一種難得的清雅感。

  「我跟你說,這寺裡住了個神仙哦!」

  小姐從轎中探頭出來,神秘兮兮道。

  走到院牆外,大門緊閉,無人把手。

  冬喜只得去扣門環,三聲響過,靜默一邊。

  等了好一會兒,門終於「吱呀」開了道縫,露出半顆稚嫩人頭。

  「……施主何事?」

  小和尚單手作揖,居高臨下。

  「我家小姐自京城而來,誠心前往貴寺上香,還請小師傅開門,行個方便。」冬喜回答的不卑不亢。

  「阿彌托佛,上清寺今日不接俗客,施主請回吧。」

  小和尚看也不看那頂華貴轎子,雙手合十,準備立刻關門。

  「……大膽!我家小姐是禮部尚書獨苗千金,開國元老徐飛將軍的外孫女,今天遠道而來誠心上香,怎能被你們就這麼趕出去?」

  冬喜擋住就要合上的門,面色如吞了千斤火藥般。

  小和尚「哦」了一下,不驚不咋,風清雲淡:「本寺住持昨日剛雲遊歸來,正在清修,全寺因此閉門七日——莫說尚書千金,尚書本人來了也不見。」

  哇,好大的口氣,怪不得香火這般不旺!

  冬喜雖是丫鬟,卻也從未受過這等氣,剛想大發雷霆,只聽轎子裡「呲」的一聲——有人不怒反笑了。

  「這麼說,空空大師回來了?」

  小姐聲音嬌柔甜美,宛如出谷黃鶯。

  「這位女施主,與本寺住持是舊識?」小和尚聽她口氣熟捻,轉頭望向轎子。

  「舊識嘛……也勉強算是。」門簾掀開,露出一張精緻靈秀的小臉,笑意盈盈。

  小和尚看的一呆。

  「勞煩小師傅幫我傳句話——」小姐忽的壓低聲音,「天王蓋地虎!」

  小和尚嘴巴呈「0」型,眼瞪如銅鈴:「寶……寶塔鎮河妖?」

  「對待和尚要像春天般溫暖!」小姐微微一笑,勝券在握。

  「……對,對待豬肉要像冬日般殘酷無情……」小和尚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已是面色大變。

  「原來是你!」他一邊後退開門,一邊喃喃自語,「原來是你……」

  「哦,原來小師傅也聽說過我?」

  小姐來了興致,笑意深了幾分。

  小和尚慌忙點頭:「聽說過……原來你就是師父口中所說那『百年難的一見的枇杷』!」

  說罷立即回頭,飛快通報去了。

  留下小姐在後頭拚命喊:「喂!是『奇葩』!是『奇葩』!」

  夕陽,碧樹,晚霞。

  一青袍男子佇立於寺廟正殿門口,遙遙凝望北方。

  清喬在遠處端詳片刻,終於按耐不住胸中巨浪翻騰,上前一步,沉痛吐出五個字:

  「大師——你、胖、了。」

  男子暮然回首,卻是一張糯米老頭臉,笑顏如山花爛漫。

  「善哉,善哉,心寬則無憂,無憂則體胖。」空空大師深深一揖,「顧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阿彌托佛。」清喬有樣學樣,雙手合十還禮,「五年後還能不期而逢,誰叫我與大師如此有緣?」

  當年上清一別,大師還是那個胖和尚,只是女童已經出落為少女,姿態翩翩。

  「怎麼,顧施主依舊對歸家一事念念不忘?」大師搖搖頭,「紅塵一切皆有定數,來有來的原因,走又有走的道理,施主何必強求?」

  「大師說的好,我等凡人亦不敢強求,可是——」清喬柔柔一笑,將左手高高舉起,錦袖滑下,露出半節嫩白藕臂。

  風吹過,叮噹叮噹。

  那銀鐲晃眼,音如琉璃響。

  「——可是命運偏偏給了我希望。」

  她凝望著大師,面容漸漸嚴肅。

  「九轉清音鈴!」空空大師驚的倒退一步,「這已失傳三十餘年的魔教聖物,怎麼會帶在你的手上?」

  「大師不是說過了嗎?我乃『百年難的一見的奇葩』,得到它自然也不奇怪。」清喬神秘一笑。

  「……原來你真找到了它。」大師閉眼,略顯疲憊,「或者應該說,是它找到了你也不一定。」

  「……大師,求你告訴我!」清喬忽然神情淒楚,「還有三樣東西是什麼?『天、地、人、器四物,缺一不可。』如今器已到手,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回家?」

  說著說著,鼻尖已然發紅,眼中霧氣升騰。

  「唉……」大師歎口氣,聲音溫和柔軟,「留在這裡不好麼?會有很多人希望你留下。」

  「不好。」清喬擦擦鼻子,恨恨道,「大師你不是我,自然不會懂。」

  開玩笑!為什麼那些穿越女們都希望留在古代泡GG,還個個玩的樂不思蜀?她真不能理解啊。

  在她看來,這個蠻荒世界根本尚未進化完全——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沒飛機,沒火車;沒網絡,沒電腦;沒巧克力,沒抽水馬桶,甚至連衛生棉都沒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懷念那個烏煙瘴氣的現代世界,以及溫暖的父母和朋友。

  不行,不能再想,我是要回去的,無論如何一定要!

  她暗暗捏了捏拳頭。

  「……『天』乃帝靈。」

  大師的聲音遠遠傳來,夾雜冗沉五味。

  「帝靈?」清喬呆愣一下,小心翼翼道,「難道……是皇帝的魂靈?」

  Orz,雖然她確實很想回家,卻從沒想過奪人性命,尤其還是當朝天子的龍命。

  「——帝靈是物。」空空大師白她一眼,「是盤古開天闢地時就已存在的神器,惟有命格極尊的人才能帶在身旁。」

  「那帝靈究竟長什麼樣子?」清喬語氣急迫,「現下被何人擁有?」

  「不知道。」空空大師語氣惆悵,「自古以來只有帝靈的主人見過其真貌,而它的下落也因此不明。」

  靠,搞了半天,原來是要我去主持「探索」頻道啊。

  清喬頓時耷拉下肩膀,神情沮喪。

  「——吉人自有天相。」大師趕緊安慰她,「當年我不也只對你說了『九轉清音鈴』這五個字麼?你終究還是找到了它。」

  經大師這麼一提,憶起往事,她不由得破涕為笑——也許老天爺真的在幫她。

  「九轉清音鈴」,如果當初不是恰好聽見這五個字,她怎會去救素昧平生的陸子箏?又怎會甘願受他責罰?

  顧家清喬,絕對不是個肯做虧本買賣的人。

  「多謝大師,待我找到了『天』,自會前來討教『地』是何物。」深深一福,她旋即轉頭離去。

  寺門口,冬喜那丫頭還在焦急等待。

  對了,或許還有段王爺派來的烏衣暗衛——雖然有大師在,他們什麼也別想聽到。

  不過段玉段王爺……他不是當朝天子的手足什麼?命運極尊的人,很可能會出現在他的身邊,說不定帝靈就在他手上呢。

  看來我該對他「好」一點。

  清喬想到這裡,抿嘴一笑。

  「佛祖,你說我這樣告訴她,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遠處的空空大師,望著少女逐漸消逝的背影,若有所思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45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6 AM 編輯

9   肉明月

  當日回城終是太趕,於是便在寺內住下。

  空空大師準備了一間風景上好的廂房,並派了弟子去安頓她們。

  遣來的弟子是白天裡的掌門小和尚,十二三歲,稚氣未脫模樣機靈。此時他對清喬的態度已完全變了樣,噓寒問暖,前倨後恭,貼心不已。

  「小師傅對我們真好。」

  望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小和尚,清喬忍不住玩笑。

  喲,原來你也有狗腿的時候。

  冬喜從鼻子底「哼」出一聲,心裡到底記恨他方纔的倨傲。

  小和尚沉默不語。

  送入廂房正欲離去,小和尚忽然回頭正色道:

  「顧施主,是我師傅說要對你好一點的。他說倘若往後你執念依舊,請千萬記得憐憫這裡的芸芸眾生,他們畢竟是無辜的。」

  說完深深一揖,消失不見了。

  這次輪到清喬的嘴巴張成「O」形。

  「小姐,剛剛那禿子在說什麼啊?」

  冬喜湊過頭來,滿臉莫名其妙。

  「……我想,或許他們剛剛看了一本名為《穿越大全》的書,書中充斥著『神女』、『神歧』、『天女』、『神脈遺族』等關鍵字,講的都是一個異世女子如何背負命定奇運,被無數美男瘋狂爭搶從而引發一場天地浩劫的悲慘故事。」

  小姐喃喃道。

  「哇……」冬喜聽的一頭霧水。

  只好哇一下,意思意思。

  入夜,上清寺廂房內。

  身邊的冬喜微微打起嬌鼾,清喬卻怎麼也睡不著。

  帝靈,帝靈。

  究竟什麼是帝靈,要如何才能拿到?難道又要苦苦捱上五年?

  不行,不能再拖了。空空大師已經年逾古希,隨時可能圓寂,自己一定得趕在大師翹辮子前把「地」與「人」找出來!

  月光下她雙眉深蹙,一雙粉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良久,她終於披上一件外袍摸出去。

  五年前她最喜歡的地方,是上清寺偏殿的屋頂。

  STOP!請不要問為什麼每個穿越女主都會爬屋頂,清喬不會的,她的運動細胞與常人無異(甚至可能還要更加萎靡),而那些滿是瓦片的屋頂對她來講也根本沒有吸引力——21世紀36層公寓電梯直達的平坦屋頂她都不願去,幹嗎去古代湊熱鬧?

  當初之所以會爬上這個偏殿頂,只因為它旁邊正好架了架木梯。

  空空大師是個很有才的人,上清寺的建築全部由他設計。這偏殿造得十分像一座觀星台,屋頂還有斜坡一個供人仰躺休息。

  大師不是凡人,是神仙,而神仙們總是做些奇怪事情。

  五年後再次來到這偏殿頂,景色依舊美的令人窒息。

  「空空大師,你真是挑了個好地方呀。」

  清喬躺在斜坡上喃喃自語。

  ——仰望這滿目蒼穹,星星彷彿唾手可及,玉帶河自墨色般的織錦穿過,波光粼粼。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雖然很俗,但她還是忍不住念出這句。

  「小喬欲往何處歸去?」

  忽聞有個魅惑聲音響起,天地茫茫,如同一場虛空的夢。

  扭頭看去,有人正踏月而來,晦暗優雅一如夜行的獸。

  此刻清喬臉上的表情,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支起半個身子,顫顫巍巍。

  來者緊靠她坐下,翩然一笑面容詭異:「若說我想你了,專門來看你,你信麼?」

  清喬白他一眼:「不是去南疆了麼?陸子箏,你又在打些什麼鬼主意?」

  他卻舒舒服服閉眼躺下,一臉的怡然自得:「還是『子箏』聽著親熱。」

  皎皎白月中,這男子容貌驚人,彷彿吸收了天地間萬物的光華,又如浩渺雲煙般讓人癡醉。

  世人都說段玉是天神轉世,卻不知原來還藏有這樣一個謫仙似的妙人兒,如果有朝一日,他知曉我救他只為了九轉清音鈴,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清喬凝視這個自己曾無數次幻想將他掐死的孔雀男,有一瞬間的恍惚。

  「怎麼,看我看的呆了?」陸子箏忽的睜開雙眼,朝她妖嬈一笑,「我就這麼美?」

  清喬有些厭惡地瞪他一眼,旋即別過頭去。

  妖男就是妖男,狗改不了吃屎。

  然而子箏卻不肯罷休,扭過她的頭執意追問:「我是不是很美?」

  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清喬歎口氣,好意提醒他:「你不是不喜歡別人談論你的相貌?」

  「小喬是不同的。」子箏對著她輕輕吹氣,香如夜蘭,「你說,我與那個段王爺,究竟誰好看?」

  幼稚!清喬很想發火,然而望著眼前那雙從未如此清澈過的眸子,最終還是咬咬牙,遂了他的心意:「……你好看。」

  天地屏氣,時間靜止。

  「——小喬就是聰明,知道如何討我開心。」陸子箏笑了,笑得心滿意足燦若春暉,連一向絕緣的清喬都覺得晃眼,甚至還偷偷顫了一下小心肝兒。

  然後雙雙無話,躺下繼續休息。

  「……喂,你為什麼總是半夜行動?」

  「這個麼,也許因為習慣?」

  「……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我剛剛說段玉比較好看,你會不會很傷心?」

  「傷心?那倒不會,我只會劃花他的臉,打斷他的腿,掐掉他的命根子,然後再將他賣去妓院做伶官……總之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

  「我如何?」

  「……沒事,你繼續笑吧。」

  唉,長夜如此漫漫,叫人怎能安心睡眠哩?

  早晨醒來張開眼睛,清喬發現自己身在廂房內,身上穩穩蓋著一床被子。

  冬喜酣睡如初,陸子箏已經不見了。

  起身摸摸脖子,覺得頗有些酸痛,看來這古代的麥麩枕還真硬,唉,懷念家中蓬鬆的鴨絨枕頭。

  咦,不對,好像昨晚枕的不是麥麩枕,而是個熱乎乎的軟東西,到底是蝦米玩意兒啊?

  嗯,啊,唔……

  苦思良久未果,她只模糊想起昨晚陸子箏的一番話:

  「……至於那些偷襲你的人,無需擔心……我會處理……不過現下還不能要他們的命……你一切安心……忍耐……很快……」

  搖搖頭,下床準備洗臉。

  看吧看吧,果然是那妖男招來的。

  黑衣蒙面,眉心紅點,招招狠厲,個個都欲奪她性命。

  不是不惱,可誰叫自己平白無故撿了人家教中聖物?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心中虧欠,只好小心翼翼保全自己。

  抬頭仰望,滿目金光燦爛,今兒個是個好天。

  阿彌陀佛。

  她雙手合十,多謝佛祖開眼。

  待冬喜收拾好包袱,主僕幾人便朝寺外走去。

  郊外綠蔭蔥蔥,碧空如洗,清喬難得情緒高漲,氣壯山河忍不住放歌一曲——

  「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

  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

  小喜鵲,蓋新房,

  小蜜蜂,採蜜糖,

  幸福的生活從哪裡來?

  要靠勞~動~來創造!」

  可惜只唱了半首,她就僵住了,一口氣提不上來,呆愣在原地。

  ——寺門口停了一匹通體金色的汗血寶馬,馬上坐了一位白衣金冠,俊美無鑄的公子。此刻他正望著寺中人兒,眼眉上挑嘴角噙笑,簡直比旭日還要光芒四射。

  「段、段、段、段王爺……」冬喜指著門口,這輩子難得結巴一次。

  啊哈,啊哈,啊哈哈——

  乾笑三下,清喬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真巧,原來王爺也來此拜佛上香?」

  「非也非也,本王專為尋你而來。」

  段玉搖搖頭,從頭到腳仔細打量她,那雙鳳眼斜斜入鬢,更顯肆意張揚。

  寒風拂過,萬物俱靜,清喬突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針刺感。

  危險人物危險人物這廝是危險人物呀!

  全身拉響警報,她趕緊狗腿陪笑:「……王爺說笑呢,咱們本月初九才剛見過,家又住的不遠,有事兒您叫個兄弟傳話,何必專程前來找尋……」

  段玉盯著她不語,沉默片刻,忽然伸出一柄寶劍直指向她。

  ——快如閃電。

  OMG!難道他要殺我?

  清喬已經完全呆了,腦子飛速轉動,開始一個勁反省自己對段玉是否有任何虧欠。

  想來想去,自己除了腹誹過他幾句似乎啥也沒幹啊?!難不成是因為昨晚的事?不是吧,小段段,雖然昨夜我確實有說你容貌不如妖男,那你也不至於殺到這裡來怪我呀!咱先不討論那句話是不是出於真心,關鍵是你那群烏衣暗衛也太八卦了點,連這點兒小事都要回去稟報,忒沒出息……

  一邊怨念,一邊哆嗦,清喬黑眸中眼看著凝了白霧,淚珠就要緩緩滑下。

  段玉忽的咧嘴,反手一撥,寶劍勾住清喬的領口,將她整個人帶到馬前;接著再俯身一撈,便將清喬穩穩擄到馬上,正好抱個佳人滿懷。

  「小喬啊,我若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因此才心心唸唸前來尋你,你高興麼?嗯?」

  段玉心滿意足摟著美人,貼著她的髮鬢無比親暱。

  囧。

  清喬兩眼一翻,四肢一蹬,立刻被雷的外焦裡嫩死去活來不省人事了。



10  肉寶馬

  人~生~苦~短~

  何不及時享樂?

  如果有個絕世美男將你緊緊摟在懷裡,又對著你的敏感部位(耳根子哈,想歪了的通通下去自

  pia三十下!)一直吹氣,你會不會全身酥軟棉麻再也不想起來了?

  待到清喬終於回神,早已如一團稀泥般糊在了段玉的懷裡。

  段玉瞅著她眨眼,笑得曖昧異常。

  「王、王爺,這姿勢很不妥當!」她大駭,臉頰滾燙想將他推開,無奈段玉力氣過大,手臂如銅牆般將她牢牢禁錮,不管怎麼拉扯推攘,均是紋絲不動。

  奶奶個熊,看不出來你真還有那麼兩下子!不過我顧清喬人小志氣高,生命一日不歇,手腳一日撲騰不止——

  我推~

  我拉~

  我扯~

  我戳戳戳~

  「乖,莫動!」段玉終於忍不住低頭,以銳利眼神相告,「這西域神駒最怕驚擾,倘若你亂動讓它受了刺激,縱使有十個我也勒不住!」

  什麼?原來你竟如此沒用,連匹馬也拉不住?怪不得要收養一群烏鴉男充場子……

  清喬微啟朱唇,以無比哀怨的眼神看他一眼,終於還是訕訕收手。

  ——保命要緊,保命要緊哪!

  段玉瞧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由得「噗嗤」笑起來。

  「怕了麼?莫怕莫怕。」他又開始對著她耳朵吹氣,語氣寵溺,「這神駒乃西域汗血馬極品,五十年才出得一匹……昨日我剛馴服了它便趕著來見你……怎樣,喜歡麼?」

  清喬隨意打量身下金駒——嗯,毛很長,比較亮,好像也沒什麼臭味,應該不是劣種。

  沒辦法,她完全不懂選馬。

  「……西域神駒一生只選一個主人,唯有被它認可的人才能騎上……我這樣帶著你兜風,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待遇……如何,你高興嗎?」段玉還在喋喋不休,嘴巴都快粘到她的耳朵上了。

  ——切!管你什麼神駒寶馬,有飛機跑的快嗎?有火車坐的穩嗎?最可恨的是,這怪馬居然每匹限載一人,奶奶個熊,怪不得現在屬於超載者的我,屁股被顛的好痛啊!

  清喬一邊腹誹寶馬,一邊左右調整坐姿,務必追求方位最佳。扭啊扭,換啊換,動來動去還是覺得王爺那裡的位置好,於是不知不覺就貼身移了過去……

  然後段王爺的眼睛就更黑更亮了……

  「這馬叫什麼名字?」

  屁股舒服了,清喬的嘴巴也活絡起來。

  「小喬覺得它叫什麼?」段玉微笑,太極高段人士出招。

  清喬冷冷抿嘴,寒光中滿臉不肖:「不是疾風就是踏雪,不是驚雷就是閃電,反正與自然界脫不了干係。」

  「都不是,不過倒也有些沾邊……」段玉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

  哦?根據穿越定律,神駒裡叫「風」的似乎多些,於是清喬挑眉做未卜先知狀:「暴風?狂風?還是龍捲風?總之我知道它不會叫抽風。」

  王爺和神駒不約而同沉默一下。

  「……它叫左青。」段玉終於開口,「因為是春天送到的。」

  「咦?!怎麼像個人名?」清喬下巴掉了,差掉沒從馬上滾下來。

  「取個人名又有何不可?」段玉淡然一笑,神情倨傲,「它的命可比人要矜貴許多——十二座城池才換來這麼一匹,你說值不值得?」

  OMG!奢侈呀,燒錢啊,這個該死的敗家子!

  清喬頓時捶胸頓足起來:「你家皇帝哥哥都不管的麼?居然肯讓你拿十二城池的土地去和西域換匹馬?」

  「又不是我國領土。」段玉看她一眼,表情奇怪,「這馬是西域進貢的,使者說他們用十二城池才和邊牧族換得這匹馬,所以珍貴非常。」

  說到這裡,段玉神邸般的面龐微微變色。

  那使者肯定是騙你皇帝哥哥的啦!

  清喬本想這麼說,卻不知怎的問出另一句話:「……那我呢?」

  段玉回過神來,投以疑問目光。

  「……不知我的命與神駒的命?究竟哪個更值錢一些?」

  清喬呆呆望著遠方的玉帶河,眼裡若有似無,噙了一絲迷茫。

  「……原來小喬吃醋了?」段玉緩緩低頭,將下巴抵在她肩胛間,眼神閃爍,「這匹馬雖說比普通人值錢些,卻又怎能抵的過你千金一笑?若你實在不喜歡它,我便命人將它宰了剝皮,給你做雙靴子,可好?」

  剝皮……清喬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別,千萬別!我看這寶馬王爺你收著就好,千萬別為了我一時衝動啊!那個,說不定哪天你來見我,騎著寶馬溜躂兩圈,再表演個盛裝舞步啥的,我還能笑的更多呢!」

  段玉沉默片刻,忽而全臉埋入她的頸窩,吃吃發笑。

  這隻小貓真合極他的胃口。

  清喬無奈歎口氣——真是的,用腳趾頭想也該知道王爺剛才是在開玩笑。

  一馬兩人在樹林裡走了半響,突然響起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驚起一群飛鳥。

  「啊——王爺!我家冬喜呢?」

  懷中人左顧右盼四下張望。

  段玉臉上黑線三條——都走大半個時辰了,你才想起自己的丫鬟?

  「我讓刑四陪她喝茶去了。」

  ……

  「啊!」

  又是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怎麼了?」段玉低頭。

  「那個……那個……」清喬絞著衣角抬頭,紅撲撲小臉一枚,水汪汪大眼一雙。

  「到底怎麼了?嗯?」

  段玉心中砰然一動,聲音不自覺放低,連嗯字都韻味悠長。

  「既然刑壯士不在身邊……您看您又勒不住馬……我們……是不是回去比較好?萬一被刺客亂刀砍死……」

  ……

  嗚嗚,好可怕的目光,趕緊自動消音吧……

  「左青」似乎感受到身上男子的怒氣,撒開四個蹄子跑的飛快,馬鬃全都豎了起來。

  忽然,它聽到有個極其古怪的聲音在小聲吟唱,似乎十分陶醉:

  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

  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裝進我胸膛,

  即使再小的帆也能遠航。

  哦~~

  隨風飛翔有夢做翅膀,

  敢愛敢做勇敢闖一闖

  ……

  噗~魔音穿腦~

  還沒等到它吐血,終於有人先一步摀住了那妖婆的嘴。

  世界頓時恢復安靜。

  良久。

  「王爺……」還是那嬌嬌怯怯,小心翼翼的聲音。

  「幹什麼?!」已經很不耐煩了。

  「那個……這條好像不是回尚書府的路?您確定沒有迷路嗎?還是……您對小喬別有所圖?喂——喂!咱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呢?」

  「去——吃——肉!」

  段王爺這次終於沒忍住,一甩鞭,大發雷霆了。

  枯籐,老樹,昏鴉。

  有間客棧在天涯。

  有間客棧的主人姓錢,三十有餘,人稱錢掌櫃。生就一張平凡大叔臉,卻偏偏眼光太高,單身至今。

  這天錢掌櫃正在櫃檯裡撥弄算盤,心中突然騰起一股莫名詭異感,於是他抬頭望向街邊,盤算著是否要早點關門。

  忽然,他發覺前方有團金雲,夾雜著黑霧呼嘯而來。

  噠噠!

  噠噠!

  金雲越靠越近,錢掌櫃終於看清那是一匹正在疾馳中的寶馬,馬上有對緊緊相擁的年輕男女,男的英氣逼人,女的嬌柔甜美,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佳偶……只是不知這對佳偶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還沒等錢掌櫃想明白,只聽「吁——」的一聲,寶馬停在了客棧門前。

  美男子飛身下馬,雙手負後朝少女命令:「下來!」

  面色鐵青,語氣僵硬。

  「好高……我怕……」

  少女搖搖頭,往後一縮,煙眉輕蹙,櫻唇微噘,似乎十分為難。

  美男子冷冷一哼,不為所動。

  咦,看來不是佳偶,莫不是對外出遊玩的兄妹?

  錢掌櫃瞅著馬上正左右為難的可愛女子,心中欣喜異常。

  「誰、誰來幫幫我?」少女環顧四方,可憐巴巴,「借我一隻手就好……」

  錢掌櫃趕緊上前幾步,按奈住胸中熱血澎湃,朝佳人顫巍巍伸出了雙手……

  「退下!」美男子瞪他一眼厲聲喝止,威風凜凜充滿王者風範。

  錢掌櫃只好灰溜溜隱身。

  「誰都不許幫!自己想辦法,摔死也要給我下來!」

  美男子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絲毫不留情面。

  這位小哥,你太狠了!人帥也不是這麼個拽法,你看馬背上那瑟縮的少女是多麼驚惶,多麼惹人憐愛……哦,可憐的小心肝……叔叔馬上來救你……

  錢掌櫃的眼中滿是心形泡泡。

  「……王爺……」

  少女這下似乎的確慌了,斷斷續續響起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想不到……王爺今天竟會為了區區一首歌而棄小喬於不顧……嗚嗚……看來那些穿越書都是騙人的……本以為王爺會喜歡我……」

  「唱的歌」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美男就已經光速衝回馬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少女穩穩抱下了馬背。

  「莫哭莫哭,我自然十分喜歡。」

  一邊說還一邊吻那少女的眼睛,滿面紅光,喜氣洋洋。

  於是漫天都是粉紅色的泡泡,飄呀飄。

  彭!

  心形泡泡被粉紅泡泡擠爆,錢掌櫃的那顆純潔琉璃水晶心,也當場破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51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8 AM 編輯

11  肉喬峰

  段玉牽著清喬的手,笑盈盈走進客棧。

  「屬下恭迎王爺!」

  數名面無表情的暗衛一擁而上,將他們護送入雅間。

  角落裡的掌櫃看的瞠目結舌,不知道這些黑衣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唉——無孔不入的烏衣衛,只有你想不到,絕沒有看不到。

  入座,上茶。

  「……我為你準備了一件小禮物。」段玉著清喬,表情甚為寵溺,「準備好,可莫要太吃驚。」

  顧清喬心想我等言情小說泡大的人物什麼稀罕物沒見過——能招來蝴蝶蜜蜂的百花玉釵,可保屍身千年不腐的寒冰玉珮,讓人青春永駐百毒不侵的靈丹妙藥,還有虐戀系列必備「量身定□的鎖銬」……這年頭,連玉璽都被YY的有昏君拱手相送以博女豬一笑,你給我看啥我都不吃驚。

  於是風輕雲淡,泰然一笑。

  段玉朝身邊人微微頷首。

  烏衣衛甲得令,趕緊清了清嗓子,以一種中氣十足刻意拉長加工過的變態聲調喊道:

  「來——人——,蒜、泥、白、肉伺候——」

  一盤香噴噴的蒜泥白肉,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以七星供月之姿小心翼翼捧到清喬面前。

  囧。

  「王、王爺要送小喬的就是這個?」

  好半響,清喬終於合上下巴。

  「吃吃看。」段玉笑而不答,神色頗有幾分得意。

  好,算你狠,果然讓我「震撼」一下。

  清喬拿起筷子,悶悶不樂的夾了一塊送到嘴裡,心裡怨念非常:這位段王爺啊你雜不俗一點兒呢?你應該也搞個珍奇異寶啥的讓我開下眼嘛!金釵玉珮夜明珠什麼的統統OK,雖然我未必會像現在這麼吃驚,可是,可是你千里迢迢跑到這荒郊野外送我盤肉,這算啥事兒啊?!!

  「……好吃麼?」段玉忽然探頭過來,眼中星光點點。

  「……好吃。」清喬此時已經處於渾渾噩噩狀態,隨口答了一句。

  「是你吃過最好吃的麼?」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傷心欲絕的時候,吃啥都沒分別。

  「果不其然,就是他了!」段玉以扇擊掌仰頭大笑,滿面的神采飛揚,「我終算找到他了!哈哈哈——」

  「呃?」

  清喬呆呆看著他,抽風了?不像呀。

  「小喬可知這蒜泥白肉是何人所做?」段玉止住笑,望著她別有深意道。

  「不是這客棧的廚子麼?」清喬迷糊了。

  「哼,那種普通貨色我怎捨得拿來獻給小喬?」段玉湊道她的耳邊,一字一句神秘兮兮道,「動手做這道菜的,自然是那讓你朝思暮想久的人——烹調界一代傳奇名師,喬峰喬大俠呀!」

  「王、王、王、王爺您開玩笑的吧?」清喬半塊肉掉在嘴邊,瞠目結舌。

  「本王何時對小喬開過玩笑?」段玉微微瞇眼,嘴角揚起惡魔線條。

  「……啊哈,啊哈,啊哈哈!」清喬乾笑三下,心裡頓時嘀咕起來,「不可能啊,哪可能真找的到喬峰呢?絕對是騙子……」

  「小喬似乎不信?」

  段玉大概早料到她會有這般反應,掉轉頭朝下人一個擺擺手道,「帶上來吧。」

  於是烏衣衛乙又以同樣一種中氣十足刻意拉長加工過的變態聲調朝外大聲喊道:

  「帶——喬——峰——」

  悉悉索索一陣忙亂後,一雙青色布鞋靜靜出現在小喬的視線裡。

  烹調界一代傳奇名師,蒜泥白肉派的巔峰代表,喬峰喬大俠,終於駕到。

  「西域野廚喬峰見過段王爺,顧小姐。」

  喬峰朝前深深一揖,態度謙恭。

  段玉輕描淡寫點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小喬,還不快來見過喬大俠?本王可是派了四百烏衣衛精英,徹查了全國一百三十六城,最終才在西域邊界的一個小鎮找到他,還真真不算容易呢!」

  清喬凝望眼前人,嘴巴呈輪廓飽滿圓潤的的「O」形——

  大、大餅臉?

  燈、燈泡眼?

  肉、肉球般的身軀……

  還、還有那一撇泥鰍般的八字鬍……

  這位從天而降的一代名廚「喬峰」大俠,長的那真叫一個卡通,竟然能和童年裡鬼畫符的「丁老頭」相似度高達99%,幾乎是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簡單,不簡單哪!

  「他不是喬峰。」想也沒想的,清喬立刻脫口而出。

  「哦?」段玉瞄她一眼,不動聲色,「這麼說,小喬見過喬峰本人?」

  「……沒見過。」她有些懊惱,「但我知道他絕不可能是喬峰,他、他是騙子……」

  「既然沒見過本尊,小喬又如何得知他是騙子?」

  段玉端起茶杯,慢慢吹口氣,泰然自若,氣定神閒。

  「……他……他胸前沒有狼頭!」清喬冥思苦想半天,終於找出這麼一個理由。

  段玉卻緩緩笑了,那是一種勝券在握俯瞰眾生悲憫天人的詭異笑容——

  「喬峰,脫了衣服給顧小姐看看。」

  於是「喬峰」點點頭,三兩下除去上半身的衣服。

  ——在他那油光水亮的胸膛上,赫然紋著一隻凶神惡煞青面獠牙的巨大狼頭!

  喬峰,又名蕭峰,契丹人。師從少林和丐幫,在江湖上難逢敵手。曾任江湖第一大幫--丐幫幫主,武學為丐幫鎮幫之寶「降龍十八掌」。此人重感情,明大義,胸襟廣闊,俠肝義膽,是難得一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他與族人悲劇性相認的標記,就是胸前那顆青鬱鬱,張口露牙,狀貌兇惡的狼頭。

  「他、他、他、他……」

  清喬已經被震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裡怎麼可能真的有姓喬名峰,胸前紋有狼頭且擅長做蒜泥白肉的男子?一切都是她當初隨口胡謅的啊,難不成發生時空錯亂了?還是天下果然有如此離奇的巧合?

  「怎的,小喬看呆了?」段玉斜眼睨過來,似笑非笑,「這還不是讓你朝思暮想的人?」

  清喬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有點呆。

  她想起了黃日華,想到了胡軍,想到了書中那個義薄雲天的七尺男兒——「楊過算什麼!郭靖靠邊站!我就喜歡悲情英雄主義的喬峰!」大學時代她曾這樣對著室友激情宣告,信誓旦旦。

  可如今,看看眼前這嘿嘿訕笑的肉版「丁老頭」……

  無語問蒼天,唯有淚雙流。

  「喬大俠……好。」

  思想鬥爭許久,她終於還是低頭認輸,心中充滿愧疚。

  ——嗚嗚金庸迷我對不起你們,早知道我說啥就是啥,當初打死我也敢不說喬大俠是做蒜泥白肉的了!

  「呃,那啥,難得顧小姐念念不忘我當年的名號,過來給知心人做道菜吃,也是我喬某人的一樁心願呀。」喬峰搓了搓肉掌,大嘴一咧樂樂呵呵。

  知、心、人。

  清喬瞅著他臉上那兩撇上躥下跳慘不忍睹的小鬍子,想死的心的都有了。

  「……咦,小喬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啊?難道你不喜歡本王送給你的禮物?」

  段玉忽然探過頭來,眼中滿是精光,賊亮賊亮。

  「哪裡,哪裡,人家只是有點吃驚。」清喬有氣無力乾巴巴哼唧幾下。

  「哦?為何事吃驚?」

  「人家沒想到喬大俠居然如此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嘛……」



12  肉好玩

  段玉將喬峰遣到一邊候著,又命人加送了許多精美菜餚。

  「都是你愛吃的,嘗嘗。」

  段玉給清喬夾了塊紅燜鱔段,滿臉寵溺。

  「怎麼每次見面你都要準備一大桌吃的?」

  清喬有些奇怪。

  「不提前準備些好吃的,又怎能留得住小喬?」段玉緩緩移去鱔段上的蔥白,輕描淡寫道,「你平日裡總是不肯把我放在眼裡的。」

  此台詞一出,頓時讓清喬有種在演韓劇的錯覺——那些英俊的男一男二都喜歡這麼誘惑女豬:「走吧,哥給你買好吃的。」然後傻不拉嘰的女豬們泰半都會被拐跑。

  OMG,敢情她和女豬們差不多,平日裡看起來就是一付吃不飽的模樣?

  「抗議!」清喬鼓起腮幫子,「人家只是善於享受!」

  「喜歡享受又有何不可?」段玉深深凝望她,眼神濃稠的化不開,「你喜歡美食,我便給你搜羅全天下最好的廚師;你喜歡鮮花,我便在宮裡為你鋪滿百花氈;若你喜歡金銀珠寶,我便將整個段氏寶庫都奉到你面前來——總之你要什麼,我就給你準備什麼。」

  說到這裡,他忽的一頓,默默垂下了眼角:「……要是你喜歡的東西不存在於這世上,那麼我造也要將它造出來!」說著還捏了捏拳頭,似乎暗暗下了決心。

  OMG,段王爺今天吃錯藥了?還是正巧趕上了青春發情期?

  清喬被這信誓旦旦的話語弄的忐忑不安,只好紅著臉結巴:「……王、王爺何須如此對我,為、為小喬不值得……」

  「……當然不是為你。」段玉卻迅速抬起臉,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我只是吃飽了沒事,逗你玩~~」

  這頓飯吃了起碼有半個時辰,而喬峰也就站在角落裡看了半個時辰。

  「你就這麼讓人家一直乾站著?」清喬蹙了眉,湊近身子朝段玉小聲埋怨,「也不叫大俠過來吃一口。」

  「對於廚子而言,看人吃他做的菜便是足夠的享受。」段玉正吃得開心,索性連頭都不抬。

  圈圈你個叉叉,這廝又開始自我主義了。

  清喬白他一眼,隨即抬起一張臉朝喬峰媚笑:「喬大俠現在何處高就啊?」

  喬峰呵呵搓了搓手,神色頗有些尷尬:「我十年不回中原,除了這道蒜泥白肉,其他手藝都退步了。現在只能在這『有間客棧』做個廚子,混兩口飯吃。」

  啊——呀,英、雄、落、魄呀!

  清喬平生最見不得美人遲暮,英雄潦倒一干慘事,心中頓時升起萬丈豪情來:「別擔心,等我給你提幾個字掛到門口,不出三天保證你火,大家排著隊吃你做的菜!」

  「……有這麼神?」

  喬峰對此持完全懷疑態度。

  段玉則微微揚起嘴角,大概想起了什麼。

  「……你莫擔心,絕對有效。」清喬好脾氣,對著喬峰繼續甜笑,「我在京城呃……京城豬肉界還算得上小有名氣。當年就因為我在一口破鍋上提了八個字,全國肉價就漲了三番,後來有好多豬肉販都往我家塞感謝信,弄的我家天天把紙當柴燒,哦,還有好些抬來金匾的,都說我是豬肉界的觀世音……」

  段玉噗嗤一下笑出來。

  「……總之我對豬肉的鑒賞力不是一般的強,」白段玉一眼,清喬面不改色繼續滔滔,「到時候你只需要告訴大家,這是未來的段王妃顧清喬寫的字就好了……」

  段玉立刻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喬峰聽完天花亂墜的吹噓,趕緊屁顛屁顛跑去拿來了文房四寶,雙手奉上。

  凝神,靜氣。

  嗯,未來王妃陷入了深深沉思中。

  深呼吸,提筆——

  啊,未來王妃有靈感了,一首即將流傳千古的好詩即將誕生了!

  ——只見顧清喬大筆一甩,在宣紙上揮就下一行大字:

  「愛她,就帶她去吃蒜泥白肉。」

  從有間客棧出來,清喬心情甚好,鬧著要去逗「左青」。

  「你不是不稀罕這西域神駒麼?」段玉笑著望她,眉目悠遠。

  「培養下感情嘛。」清喬趕緊撒嬌討好,「將來嫁你後不是要常常看到它?現在先混個臉熟。」

  段玉對此話似乎十分受用,立刻命人將「左青」帶到跟前,親自安撫叮囑一番,方才將韁繩交給她:

  「此馬甚烈,你不要去駕馭它,牽著四處走走就好。」

  清喬笑嘻嘻點頭,拉著馬一溜煙跑了。

  段玉望著佳人背影遠去,嘴角的笑容卻漸漸卸下,換上一張寒冰似的冷峻面龐。他將目光遙遙投至天際,似乎有些恍惚。

  「刑四。」

  他輕輕喚了一聲。

  「左青」在樹林裡緩緩走著,身邊跟了個慢吞吞的小姑娘。

  弱女,烏龜!神駒很不屑這個傻姑,可偏偏玉帶河是這樣的美,蜿蜒如同神女手中的銀練,索性也就陪著她走一遭。

  「小青,你喜歡這裡嗎?」少女突然抬頭,滿目粼粼波光。

  小青?莫不是叫我?

  神駒一陣抽搐。

  「你為什麼來這裡呢?」少女轉頭對它,語氣認真,「馬兒不是應該馳騁在大草原上的嗎?」

  神駒被自己的新名字五雷轟頂還沒緩過勁來,不理她。

  「哦,我忘了,你是被人當作貢品送來的。」少女忽然有些惆悵,「……原來你也不是自願的,和我一樣。」

  神駒打個響鼻,心想我是四處找蓋世英雄來降我呢,和你這粗鄙的山野丫頭怎會一樣?

  少女伸出手來,理了理它那完美無暇清新飄逸的鬃毛,喃喃道:「你想回家嗎?」

  神駒瀟灑一擺頭,心想這個傻姑又在說瘋話,我家主人這般出塵脫俗,完美得和我的鬃毛一樣,我自然是心甘情願伴隨他左右啦。

  少女卻噗嗤一下笑出來:「怎麼,你不願意離開段王爺?難道你喜歡他?」

  神駒高高昂起頭,滿臉的不肖——你小丫頭片子懂啥呀,我這叫崇拜和仰望。

  「……也許,你家主人是個好人。」少女的眼神漸漸有些模糊,「他費這麼大勁給我找個喬峰……我……不應該……」

  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弱不可聞了。

  神駒正想鄙視一下眼前的傻姑,卻忽然警覺的豎起耳朵——

  有人來了!聽這腳步聲和金屬聲,似乎是一群帶了武器的陌生人,於是它立刻甩頭想掙脫韁繩。

  察覺到它的不安,清喬的聲音帶了上幾分慌張:「小青,怎麼了?」

  「顧小姐小心!」

  忽然一群烏衣衛從天而降,將她密不透風團團圍住,背朝裡,刀鋒朝外。

  「小姐莫怕,是曼陀教的刺客。」其中一人扭回頭看她,原來是燈會上一面之緣的喬風(有不記得通通回去翻,「我們奉王爺命保護小姐安全。」

  呦,高手駕到呀。

  清喬對此大俠當初那手「無影漂移功」和「槐花點凳手」記憶深刻,頓時安下心來。

  耶,等等,饅頭教?我啥時候招惹了這麼個怪教啊?!

  很快,烏衣衛和一群白衣蒙面人士纏鬥起來。兩方人數都差不多,不過烏衣衛由於有個彪悍的喬大俠,漸漸佔了上風。

  清喬被困在一棵大樹下,沒有逃,似乎也沒有逃的必要,她就這麼牽著「左青」的韁繩,呆呆站在樹下看著。

  黑加白,白加黑,現在眼前就這兩個顏色。晃過來晃過去的有點單調。

  她百無聊賴地想著。

  怪不得要叫饅頭教,原來教眾個個都穿白袍,活像一群剛剛蒸出鍋的大白饅頭。

  可白袍不是很不耐髒嗎?整天這麼打打殺殺的要換多少套衣服啊!看來他們教主一定是個喜歡附庸風雅不知人間疾苦的BT。

  還是段玉精明,你看人家的護衛叫烏衣衛,都穿黑衣服嘛——流血?乾了就好;有灰塵?彈了就好;夜晚殺人放火,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既省錢又環保,你說是不是最佳選擇?

  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著,忽然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喬一回頭,對上一張陰測測的俊美面龐。

  「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那張臉的主人問她,帶著不羈的笑,似乎有點痞。

  「……看打架。」她望著他那雙似曾相識的桃花眼,有一瞬間的失神。

  「哦,原來是打架。」痞子男點點頭,恍然大悟。

  於是雙雙不語,靜默觀戰。

  「對了,他們為什麼要打架?」痞子男突然開口又問,興致勃勃。

  「為了我。」清喬脫口而出,隨即又懊惱自己的嘴快。

  「為你何事?」那人卻不依不饒,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個麼……」

  歎口氣,腦子一轉。

  「——因為我貌美如花人見人愛車見車載,他們老大對我一見鍾情,想將我硬搶過去做妾。」清喬左手指指這群白衣人。

  「——無奈小女子已經有婚約在身,未婚夫也是頗有身份之人,於是便派人和他們打了起來。」清喬右手指指那邊黑衣人。

  一邊說一邊豪情激盪,很有一種天氣預報員在衛星雲圖前指點江山的氣派感。

  「哦,原來如此。」痞子臉笑笑,只是面部肌肉稍嫌僵硬。

  於是繼續默默觀戰。

  「敢問小美人芳名?」

  「我?區區賤名何須掛齒,小女子名叫丁丁。」

  「哎呀太巧了!我叫當當,咱倆豈不是天生一對?」

  「……」這位大哥如此無恥的搭訕話語你都能脫口而出,佩服佩服。

  「怎麼,丁丁妹不喜歡當當哥這個名字?」

  「……沒有,大哥這名字十分的好,通俗易懂琅琅上口且透露著幾分俏皮的小可愛,實乃姓名界為數不多可與小妹名字相匹敵的佳作呀!」

  「……丁丁妹你真可愛。」

  「哪裡哪裡,還遠遠不能和當當哥比。」

  呼,這種對話真累,先透口氣,抹把汗。

  「可是丁丁妹你瞞著我就不對了。」那痞子男卻忽然緊緊抓住她的手,以一種疼她入骨的聲音道,「好妹妹,你明明搶了哥哥教中聖物,怎麼就不懂得歸還呢?」

  手腕頓時劇痛,似乎有千百隻螞蟻噬咬,清喬還來不急呼救,只覺得滿滿黑暗向她襲來。

  ——當當哥,您是練了九陰白骨爪麼?

  臨昏死前她真的很想問一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0:58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49 AM 編輯

13  肉暈倒

  等到顧清喬睜開眼睛,眼前一切照舊如初。

  饅頭與煤炭奮力混戰,偶爾飆出些鮮艷的番茄汁和身體零部件。

  當當哥呢,還是老老實實坐在她旁邊,睜著一雙桃花般的明媚眼睛。

  「……我昏了多久?」她暈乎乎朝身邊的美男子開口。

  「這個麼……哥哥我大約數到第一百零一下的時候,妹妹你就睜開眼了。」

  當當哥笑瞇瞇看著她,似乎什麼也發生過——似乎他即不曾威懾過她,也不曾捏住她的脈門,更不曾想要在一瞬間內結果她的性命。

  清喬低了眉,摸摸自己的手腕,鮮紅猶在,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妹妹,你在想什麼?」當當哥忽然探下頭來,語氣親暱,「是不是在擔心這道手上的痕跡?你莫擔心,當當哥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裡絕不會留下疤痕,只不過要委屈妹妹淤青上半月。」末了還笑嘻嘻添上一句:「怎樣,哥哥我是不是十分的憐香惜玉?」

  「……哥哥你如此非凡,將來只怕要萬壽(受)無疆。」清喬淡淡回了句。

  當當哥一怔,頓時笑的得意張揚。

  清喬對上眼前這明媚肆意的笑容,心裡頗有幾分哀怨。

  ——什麼,才暈一百零一下?那豈不是才一分四十一秒?

  真是的,為什麼人家一暈就是半天十天的,我顧清喬一暈竟然只暈一分四十一秒?!

  當當哥,真不知道該說你下手太輕還是我體質太好,既然你都決心下手,為什麼不讓我暈的久一點,暈的徹底一點呢?你可知道,穿越大全裡的那些女豬兩眼一黑後,醒來都有怎樣一番驚心動魄的新天地?前天她們暈倒,身邊的冰塊GG大受刺激認定命中真愛任她泡;後天她們暈倒,不是是被圈圈王子就是被叉叉教主搶跑;雖然偶爾她們也可能會被安放到一個十分陌生的險境裡面,但按照慣例,該險境的最高領導人(備註,99.9999%是絕美邪妄酷帥且身懷不凡絕技的)一定會瘋狂愛上她!然後就糾纏——分開——再糾纏——再分開~~總之翻來覆去就像烤紅苕。

  啊,暈倒,每當需要體現女豬嬌美柔弱時就來這招!

  啊,暈倒,每當一個邪妄酷帥的反派登場時也要來這招!

  啊,暈倒,每當作者們情節開展不下去了需要轉換場景時就都要來這招!!

  可現在……

  總之一句話,鐵板定釘釘的穿越規律在她這裡全亂套。

  正思量著,忽然有個不明飛行物朝他們襲來。

  「有暗器!」清喬正想展開撕心裂肺的尖叫,只見當當哥袖子一擺,那個物體就被活生生pia飛了。

  「撲通!」不明物體重重落在地上,掙扎幾下,終於不動了。

  地上冒出好多的番茄汁……

  定睛一看,原來那暗器是個人,還是個饅頭教的人!

  「他、他、他不是你們教的?」清喬顫巍巍指向死者,聲音發抖。

  「是又如何?」當當哥支著下巴,微微昂起首。

  「你、你、你不救他?」清喬瞪大眼,嘴巴裡面可以塞下足足一個鴕鳥蛋。

  「為何要救?反正是要死的人,救他也只是髒了我的手。」當當哥嫣然一笑,嫵媚如春花。

  多、多經典的台詞啊……此台詞一出,妖孽必將駕到。

  於是清喬很沒骨氣地抱住膝蓋縮做一團,打算在救兵來之前裝啞巴。

  當當哥,我很乖,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不知道。

  就這麼呆呆坐了半響,只見煤炭人數越來越少,饅頭屍體遍地開花,漫山都是鐵銹和血腥味。

  清喬牢牢摀住自己的嘴,她不敢叫,她不敢逃,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她怕當當哥一時興起就把她卡嚓了。

  那位當當哥呢,一直坐在她旁邊專心欣賞打鬥,猶如看戲一般,嘴角掛著愜意的笑。

  好噁心,好恐怖……

  就在清喬頭暈眼花幾乎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當當哥突然面色一凝:「丁丁妹,你那相好的還真不簡單,居然破了我的幻術尋到這裡來了。」

  清喬聞聲轉頭,只見段玉正騎著一匹黑馬朝著他們飛奔而來。陽光下他衣袂翻飛,身姿矯健如同一隻輕盈的雁,只見他凝望向清喬這個方向,遙遙舉起一張金色的弓……

  小段段!住手!

  清喬驚的汗毛倒豎——這麼遠就開射?你以為你誰啊?

  然而還等不及她多想,金箭就已經脫弓而出朝他們直奔而來,只聽「噹」的一聲,金箭牢牢釘在了清喬頭頂的樹幹上。

  「啊!」

  清喬大叫一聲,以手護頭撲倒在地。

  上帝實現了她的願望,她這次終於十分徹底的暈倒了。

  等段玉率領大部隊趕到,樹下只剩下了昏迷狀態的清喬。

  她大概嚇的不清,臉色蒼白牙關緊咬,全身都蜷做一團,樣子十分可憐。

  「……稟王爺,這魔教妖術實在厲害,屬下打鬥時,分明有留意小姐一直獨身安於這裡,卻沒想到原來是被人施了障眼法。」喬風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屬下護駕不周,還請王爺降罪!」

  「……曼陀教的幻術向來厲害,怪不得你。」段玉低頭打量清喬好一會,終於伸出手將她抱起,輕輕放於「左青」身上,「——你將馬牽回去吧,找人伺候小姐更衣,好好休息一下。」

  喬風領命,牽著馬帶領眾烏衣衛退下了。

  段玉在樹下靜靜站了一會兒。

  「好了,」他忽然喚了一聲,「出來吧。」

  只聽悉悉索索幾聲,樹冠中現出一個綠衣男子,縱身一躍點落於地面,輕若飛燕。

  「你可聽見什麼了?」段玉朝他側過頭去,目光銳利。

  「稟王爺,是陸思空來了,他想要顧小姐的性命,卻不知為何沒能得手。」綠衣男恭謹道。

  「哦?他有說曼陀教為何要追殺顧小姐嗎?」

  「他只說小姐拿了教中聖物。」

  「嗯~~~」段玉哼了一聲,眼神裡多了幾分輕蔑,「原來是那九轉清音鈴?」

  垂了眼,又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你今日瞧見了顧小姐在刑四跟前的反應了?」

  「是,屬下在樑上看的一清二楚。」

  「你覺得如何?顧小姐可像是識得邊牧族人的樣子?」

  「稟王爺,依屬下愚見,顧小姐似乎並不認識邊牧人,應該也不知道那個傳說。」

  「哦?何以見得?」

  「因為顧小姐既沒有留意狼眼的顏色,也沒有去觀察狼牙的顆數——畢竟刑四胸前的那隻狼頭是青眼四牙,而真正的邊牧王,胸前的狼頭應該是紅眼六牙的。」

  綠衣人陳述完畢,手心已然是冷汗涔涔。

  於是段玉微微合上了眼,不再說話。

  陽光下,他的影子淡漠飄逸,輕輕貼於樹蔭斑駁的地面,宛如一片柔軟浮雲。

  一片沒有心的浮雲。



14  肉發達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瘋狂~

  冬喜一邊哼著歌,一邊守著灶台上的蒸籠,小屋裡白霧繚繞。

  話說自打小姐從上清寺祈願回來後,好幾天裡一直厭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就連一向喜歡的紅燒肉也不碰了。老爺瞧著小姐日漸蒼白的小臉實在心疼,一聲令下,怒命廚師們務必烹製出能讓小姐生龍活虎的佳餚,於是大師傅們都使出了渾身解數,用上了各種名貴材料:蟲草,燕窩,魚翅,熊掌,鹿茸……最後還搬出了壯陽界一代泰斗——十全大補湯。

  接連幾日小姐吃的那叫一個痛不欲生,最後無奈將她拉到一邊,眼淚汪汪的說其實自己只是來了葵水,想吃甜食罷了。

  「這般簡單,那小姐為何不讓廚子做?」冬喜吃驚。

  「我想吃的,他們偏偏做不來。」小姐微微一笑,語氣惆悵,「這裡沒有材料。」

  「哦,小姐想吃什麼跟老爺說說,讓他去宮裡討不就行了?畢竟是親家嘛!」冬喜撇嘴,滿臉的不以為意。

  「莫說皇宮,我想吃的只怕找遍這天下也找不出來。」小姐搖頭苦笑。

  「什麼東西這麼稀罕?」冬喜頓時對這連皇帝都拿不出的食材充滿好奇。

  「……黑黑的,味道很濃很厚,有些苦,又有些甜,入口即化,餘味不絕……」小姐的眼睛裡漸漸有柔和的光,聲音裡滿是懷念與嚮往,「那絲滑一般的感受……你們不會懂的。」

  切,什麼叫「你們不會懂」呀?

  小姐也太看不起人了,她冬喜好歹也是七竅玲瓏心的尚書府一等大丫頭,雖然做不來那啥叫「巧克力」的,伺候月事期間的姑娘她還能差?不就是流點血肚子痛嗎,哼,吃點紅糖和大棗一准好。小姐呀什麼都好,就是愛裝,看我冬喜獨家秘製鄉土原創大棗紅糖糕,還不讓你重新活蹦亂跳?

  青綠色的竹製蒸籠,往外突突冒著誘人白氣,她深深吸一口,陶醉無比。

  嗯,真的好香。

  切好了糕,用烏木漆盒裝上,外面再裹上棉布帕子保溫,冬喜喜滋滋地朝花廳走去——人家小姐說了,好鋼要使在刀刃上,雖然她冬喜連什麼是鋼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她審時度勢進一步修煉討好主子功。

  咱將來,那肯定也是段王府的一等大丫頭……段王爺段王妃跟前的紅人……

  她邊想邊吃吃的笑,等她走到花廳廊坊口,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冬喜姑娘,這是要往何處去?」

  有人轉過頭來朝她問話,光影下細緻輪廓好似水墨調成般。烏髮漆黑如墨,衣袍新白如雪,明明是鮮明的對比,卻偏生因為那張傾城的臉而顯得分外和諧,一種寧靜而詭異的和諧。

  「奴婢見過王爺。」冬喜趕緊行禮,雙手將食盒呈上,「我家小姐這幾日身體不適,奴婢方才給小姐做了些點心,正要送到花廳去。」

  「這麼說,小姐在花廳?」段玉淡淡一笑,流彩四溢,「我說怎麼在房間裡找不到呢,原來躲在那邊曬太陽,也罷,你就帶我去看看吧。」

  冬喜被權勢所逼(此乃假),被美色所惑(此乃真),心甘情願帶著段玉朝花廳走去。

  該決定將直接導致她抱憾終身。

  正午,花廳口。

  如果蒼天有耳,此刻一定會聽到冬喜的禱告。

  我不該帶他來不該帶他來……冬喜僵在花廳口,一張圓臉慘白。

  段玉靜靜望向廳中少女,眼神淡薄,面無表情。

  女人嘛,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吃不好啊睡不好哇,脾氣也暴躁,因此對於女人們來說,那幾天自己就是公主皇后,誰都不能得罪她們的。

  顧清喬便是極好的例子,這天她抱怨說肚子不舒服,心情糟,顧老爺子便遣了全府的僕人聽她差遣。「小姐說什麼就做什麼,如果讓小姐不高興了,就把你們統統趕出去!」顧老爺子難得色厲聲荏一次。

  於是她得了特赦令,挑了平日裡相熟的人去花廳唱大戲。其實這戲是她排給顧尚書的,她打算在自己離開尚書府前,演一出給老爹作紀念。為此她已秘密訓練僕人們太久太久,今天算是提前驗收成果。

  首先登場是尚書府的丫鬟們,只見春香夏艷秋梅大三美女腰繫鮮紅絲帶,腳度方步閃亮登場,邊扭邊唱滿面春光: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顧尚書的恩情說不完哪,

  呀呼嗨嗨,一個呀嗨,

  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

  呀呼嗨嗨一個呀嗨!」

  鶯鶯燕燕的那叫一個哈皮。

  接著是廚房伙夫代表登場,只見肉亨阿達深深一鼓胸,氣運丹田大聲喝道:「浪奔——」

  立刻有倆小廝自他腋下左右穿出,手持一把大蒲扇邊扇邊做回聲狀:「奔奔奔奔奔奔~~~~」

  阿達似乎十分陶醉,拔高一個聲調繼續嚎:「浪流——」

  倆小廝頭如搗蒜,趕緊把蒲扇搖的飛快:「流流流流流流~~~」

  阿達一甩秀髮做霞飛狀,繼續深情吟唱:

  「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上海灘——葉麗儀)

  阿達的粵語自然是不像的,而且唱著唱著全走了調,清喬趴在竹塌上樂的前俯後仰,笑聲咯咯如銀鈴。

  「哈哈哈,阿達你好強……」她手指廳中歌者,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姑奶奶總算沒白疼你……」

  興許是懶,她沒有梳髻,只將一頭烏髮用絲帶鬆鬆繯於腦後,身上還披了一件五成新的碎花棉袍,言談間舉止粗魯笑聲放肆,怎麼看怎麼像村婦,全然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冬喜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氣血倒湧頭暈目眩,差點沒岔過氣去。

  啊如來呀觀世音啊,為什麼您讓段王爺看到的是這樣一幕?雖然小姐私底下常常這樣,可對外裝的那叫一個嬌氣柔弱滴水不漏,這次我不經通報就把段王爺帶來,不是恰巧給小姐拆了台嘛!唉,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我那精心修煉的討好主子功,我那光輝璀璨的王府一等大丫環前景……

  冬喜一邊哀悼自己的未來,一邊偷瞄段王爺的臉色。

  王爺目光深邃,緊緊抿著薄唇,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冬喜腦子裡立刻千繞百轉N個回合,幻想自己被掃地出門後的無限可能。

  暗潮洶湧間,王爺卻扭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身體不適,嗯?」

  話音未落,已經邁開大步朝廳中走去。

  廳中人換了一波,童廝們開始輕輕唱起《夕陽紅》:

  「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夕陽是晚開的花,夕陽是陳年的酒……」

  清喬斂了放肆的笑,臉上滿是煙雲的霧靄溫柔。

  顧老爹,雖然我並非你的親生女兒,但你始終卻是在這時空裡待我最好的人。當初如果不是有你庇護縱容,我又怎可能五年來都過著這安生的逍遙日子?

  她心中有些感慨,隨意轉頭望了遠處一眼。

  ——冬喜正全身僵硬血色盡失的死瞪著她瞧。

  咦,怎麼你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莫非你也來葵水了?

  她有些疑惑,隨即將目光前移十米。

  有道熟悉的身影立於花架下,正遙遙凝望她。

  他似乎是笑著的,可那笑卻分明有幾分涼,他似乎皺了眉頭,但眼中卻有掩不去的亮光,他確實是美的,如同天人一般美,彷彿絕望中的希望。

  撲拉撲拉,心中有蝴蝶兒扇著小翅膀。

  一時間裡,天地間似乎只有他,只剩了他……

  ——靠,作者!我都說只要有他就夠了,奶奶的為什麼我顧清喬還呆在這裡啊?!

  冬喜瞅著小姐那瞠目結舌的呆瓜表情,頓時有種雷公啊電母啊您行行好劈死我吧的想法。

  段玉半瞇著眼,雙手環抱,就那麼靜靜站著,什麼也沒說。

  他在等。

  等一個意料之中的反應。

  然而就在他恍神的那一瞬間,只聽「啪」的一聲,有個不明物體打在了他臉上。

  ——打在了咱們玉樹臨風艷冠四洲段玉段王爺那張美的慘絕人寰人神共憤天地不容的俊臉上。

  啪嗒!

  不明物體在王爺臉上停留了一秒半鐘,接著以慢動作優美滑下。

  世界一片安寧,完全的安寧,因為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段玉強忍怒氣,鐵青著臉看向那地面的巨型暗器——

  一隻繡花鞋。

  「你來幹什麼?滾!滾出去——」清喬從竹塌上站起來,滿面怒容瞪著段玉,一付與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樣子。

  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怎麼,這年頭反而打人的比被打的有禮?

  「……本王是專程來看你的。」段玉已經氣的面色通紅,腦門青筋突出,「……難道你就這麼迎接本王?」

  「哼!誰要你假好心?!」清喬拎起另一隻鞋子就要朝他砸來,聲音憤懣悲慼,「你不是要我死嗎?你不是在山上拿箭射我嗎?你不是專門瞄準我的腦門嗎?」

  眾人大驚,繼而紛紛向王爺投以複雜目光——哦,想不到還另有隱情?

  「你誤會了……」段玉一愣,大概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原來還記掛著上清寺的事情,「我那時並非故意……」

  「並非故意?什麼叫並非故意?」清喬越說越氣,眼角撲簌撲簌滑落下大滴珠淚,看的人好不心疼,「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你說過有你在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但我被那陌生男子生擒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被他逼著看人屠殺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來救我,卻看見你拿起弓箭就要射我……等我醒過來躺在尚書府,晚晚噩夢不能安睡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說道這裡,她已泣不成聲,如受傷的小鹿般縮做一團,傷心欲絕舔著傷口:

  「……我等你這麼久,你為什麼都不來看我?你為什麼都不來解釋?你不知道這些天我有多害怕,不敢吃葷、見不得血、夜夜都會哭醒……你為什不早點來?為什麼不早點來?現在才來算什麼?算什麼?!」

  眾人被這脆聲聲的質問搞得眼眶發紅,心想怪不得小姐回來後一直怪怪的,原來在外面受了這麼大刺激,心中頓時無比同情。

  段玉的神色漸漸放緩,臉上浮起溫柔的憐惜。

  「……是……我不對。」他的聲音有些暗啞,瞳孔中星芒點點,似層煙模糊了面容,「你莫哭,好不好?」

  一個大步跨到清喬跟前,他將少女牢牢圈在懷裡,彷彿她是這世上最易碎的珍寶。

  「……我拿箭射你,是因為你被人困在了幻術裡。我看不見你的真身,只能憑感覺朝樹幹射去,畢竟這樣才能破那邪教幻術……」

  「你騙人!」清喬憤恨地將淚水鼻涕都摸在他的白袍子上,「林子裡那麼多樹,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躲在那棵下面?」

  「……那時不知道,只是試試。」段玉撫摸她的頭髮,語氣無比愛憐,「我看見左青在那樹下,心想你也不會走太遠……」

  清喬哼唧一下,將頭深深埋在段玉懷裡,不再說話。

  「好了,別再鬧彆扭了。」段玉用哄小孩的語氣說話,眼中滿是柔情,「那日我得了邪教蹤跡,立刻回宮找皇兄商量……沒想到卻因此冷落了你,還讓你生出這麼些古怪想法……唉,都是我不對,如今我已知錯,你就莫要再惱我了,好不好?」

  懷中人挪了挪身子,似乎有所鬆懈,卻又在下一瞬間變得僵硬,聲若蚊蠅哼哼:「……人家現在連紅燒肉都吃不下了……」。

  段玉揚起唇角,一抹微笑似是而非的飄在臉上,叫人看不清底細:「……你想要什麼賠罪?」

  清喬沉默半響,靜靜抬起花一般嬌嫩的小臉。

  「我要什麼你都肯給?」

  「……只要是王府裡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段玉輕輕道。

  清喬凝視他半響,努力評估這話的可信度,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始終只是無邊無際的紛雜感情。

  段玉深深回望她,白玉面龐如同上了釉的瓷,散發淡淡瑩光,完美不似真人。

  「……先回房間……」她瞄到小廝們的好奇表情,將頭深深低下,滿面紅霞,「這裡好多人……」

  段玉哈哈大笑,一個打橫將她抱起,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呀!

  家丁們免費觀看了一出精彩的偶像言情劇,意猶未盡五味雜陳感慨著四下散去。

  只有冬喜還呆呆立在原地。

  剛剛……是她的錯覺嗎?王爺抱起小姐往前走的時候,為什麼小姐嘴角有一絲狡黠的笑?

  還有小姐眼中的精光……不會錯的,那是再熟悉不過「發達了」的欣喜神情。

  啊,難懂。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瘋狂~

  發達了。

  我終於發達了。

  清喬安逸地窩在段玉懷裡,心中掩不住一波波的狂喜。

  如果那帝靈真的被帶在段玉身邊,有了他剛剛那句話,想拿到還不是輕而易舉?

  她吸一口氣,將臉埋進段玉的衣襟裡,暗暗發笑。

  冬喜,莫說小姐我沒教你哦。

  這世界,只要你敢做,化被動為主動,逆境也轉為順境。

  ——所謂先下手為強,便是這麼個道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00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0 AM 編輯

15  肉王府

  初夏時光總是這般的好。

  風輕吹,蟲低鳴,滿目茫茫金光下,都是旖旎風景。

  太陽瞧著窗欞邊的俊美男子,不由得微微歎了一口氣。

  那男子有著堪比天神的絕世風姿,此刻他正貼在一位少女耳邊呢喃細語,少女似乎被逗笑了,轉過身子作勢要打他,卻被他鎖住雙手深攬於懷裡。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

  看他們這般的柔情蜜意,似乎連身邊空氣都是甜的。

  ——原來這便是讓我家月亮兄傾心的人間男子,果然不同凡響……只是看來他已經心有所屬,還這般親密……月亮兄啊,看來你想讓他為你寫首情詩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地……

  太陽搖搖頭,將目光移走了。

  「你終於不惱我了?」

  段玉望著懷中美人,柔聲問。

  清喬紅著臉,眼睫低垂,悄無聲息。

  「……我帶你出去轉轉,可好?」段玉喃喃著,大手撫上她桃花般的嬌頰,眼中似有迷霧沉醉。

  清喬斜斜別過臉,望著地上那長長糾葛在一起的曖昧黑影:「……我想去王府看看,你說了,要拿東西給我賠罪……」

  段玉忍不住嘴角上揚,手勁加深幾分:「原來你也是個貪心的,好好,我這就帶你去。」

  清喬吃痛,嬌嗔著捶他一下。

  段玉笑的更大聲了。

  ——我這是在做什麼呢?

  清喬看著眼前笑得無比歡暢愉悅的男子,心中突然騰起一股罪惡感。

  為了個人目的,我居然賣弄色相,欺騙他人感情,真是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

  只是,我也是無辜的呀,莫名其妙來到這個蠻荒的世界,我唯一的願望只是想回家,只是不想停留在這裡,只是……

  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看著段玉。

  ——你不會喜歡我的,你只是覺得我有趣罷了;在你的人生裡,也永遠不會有「愛」這個字;你對我的縱容寵愛,只怕也是一時興起吧;而將來即使我不在了,也會有很多很多人愛你,喜歡你,討好你,你根本就不會在乎我的蹤跡,對不對?

  ——可無論如何,我終是利用了你。

  她閉上眼睛,朝段玉懷中輕輕覆去。

  「對不起。」

  她很小聲,很虔誠地說了一句。

  段玉身子猛的一頓,面上笑容漸漸隱去。

  他依舊攬著清喬,只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凜冽寒氣瘋狂滋長,那般冰冷刺骨,讓人措手不及。

  五月底是初夏了。

  太陽這個時候總是很享受的,不需要太費力氣,偶爾還能偷個懶。

  他微微灑了一點光,閉上眼開始打瞌睡。

  一輪金日,兩個心懷鬼胎的男女。

  人間啊,嘿嘿,總是這麼有趣。

  小風嗖嗖的吹,馬兒慢慢地追。

  清喬趴在窗框上,好奇地前後打量,

  段玉的馬車大而舒適,內裡陳設都是深色調,顯得簡單清雅。

  「喂,你怎麼不鋪狐狸皮老虎皮那些呀?」她笑嘻嘻問段玉。穿越書裡面不都寫了嘛,美男一定要配超豪華馬車,什麼白虎啊雪狐呀扒了皮整張往馬車裡甩,坐踩都行,反正是什麼貴用什麼。

  「現在是夏天。」段玉一改方才熱情如火,只淡淡看她一眼。

  ……

  「咦,你車子裡怎麼只有臥榻呀?那些茶几呢?棋盤呢?古箏呢?還有各種奢侈傢俱呢?」

  「太重,逃命時跑不快。」

  ……

  「對了,你的馬車為什麼不弄得跟你的衣服一樣,都是白的啊?」

  「因為馬車裡有一天會坐別人。」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她,「別人嘛,總是有些髒。」

  掐死你個BT。

  清喬收了嘴,恨恨瞪段玉一眼,鼓起腮幫子看風景。

  一襲軟軟的斗篷蓋下來,貼住她的臉,將她全身包裹。

  「你身子不舒服,不能受涼。」還是那樣涼薄的口氣,帶著些許命令,「少吹些風。」

  清喬撇撇嘴,不再看他,神色頗為哀怨。

  這個王爺啊,變臉比翻書還快,尚書府裡的甜言蜜語去哪裡了?唉,說什麼伴君如伴虎,依我看王爺也差不了多少,畢竟都是一個媽生的……

  馬車很快停下了,車伕略顯僵硬的聲音響起——

  「王爺,王府到了。」

  這……是王府?

  顧清喬覺得頭頂上有一隻烏鴉飛過,嘎嘎嘎——

  她看了看衣著光鮮亮麗的段玉,再瞅瞅前這個三間房只有一間半有頂的破敗院落,好半天愣沒把他們聯繫到一塊兒來。

  年久失修的大門,長滿青苔的枯井,一碰就掉的窗戶紙,還有瘦的只剩骨頭的看門癩皮狗……

  她被華麗麗的現實徹底震撼了。

  ……王爺!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的窮?這王府,連顧家半個花廳都趕不上,莫不是你的錢全都拿去養烏鴉男了?唉,想想也是,你一向講排場好面子,當初射我的一隻箭都是金做的,如此鋪張浪費,肯定是把家底都掏光了,好面子好到這種地步,真是慘絕人寰聳人聽聞呀……

  「如何?」段玉卻不以為恥,反而朝她微微一笑。

  「很……袖珍。」她思考半天,終於想出這麼個既不違背良心又不傷害他人感情的形容詞。

  「你看得上就好。」段玉很滿意她的反應,「這府裡你看上什麼儘管拿,不需要客氣。」

  我能拿什麼?

  清喬無比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腸子都要悔青了——帝靈唯有命格極尊的人才能帶在身上的,既然你住在如此驚世駭俗的窩棚裡,看來我要找的東西你是沒有了。他奶奶的,姑娘我白白犧牲了色相。

  「你很吃驚,所以說不出話來了?」段玉轉頭看她眼睛,目光炯炯充滿探究。

  「……還有機會的。」她很講義氣地拍拍段玉的肩膀,「……雖然現在窮了點,但只要改掉你鋪張的毛病,賣了左青,解散烏鴉男,再去求求你皇帝哥哥,下半輩子還是能夠湊活過……」

  段玉雙手環抱,看著她,一雙鳳眼似笑非笑。

  「……人犯錯不可怕,就怕不知悔改。要是你不嫌棄,我可以叫爹爹將嫁妝提前送來給你急用……」清喬同情心開始氾濫,「就當是我對你的一點小小補償……」

  段玉面色突的一沉,將她手腕牢牢箍於掌中,眼神陰狠道:「你要補償我什麼?」

  呃?

  清喬怔怔呆在原地,不知這段王爺怎麼又變臉了。

  「你們!站在我家院子裡做什麼?」

  忽然有個面龐焦黑的男子從屋子裡衝出來,滿臉緊張與提防。

  耶耶耶?

  清喬抬頭看看段玉,竭力保持心平氣和:「請問,這裡……不是你家?」

  「不是我家。」段玉已在瞬間恢復為面無表情。

  「你、你明明說過這是王府的?!」顧清喬出離憤怒了,「居然騙我!你這個鳥人!」

  段玉輕輕哼了一聲,用不屑的鼻孔回應她。

  「你,叫什麼名字?」他朝那焦黑男抬抬下巴。

  「……王、王富貴。」焦黑男突然被前所未有的低氣壓籠罩,說話都有些結巴。

  段玉得了滿意的答覆,笑意盈盈看回清喬:「我如何騙你了?小喬自己來評評理呀——」

  他的笑容越來越美越來越大,「既然這家主人姓王,難道這裡不是叫王府麼?嗯?」

  我想砍人,可是我沒有刀。

  我想投毒,可是我沒有藥。

  在這陽光明媚的五月初夏,顧清喬沐浴在段王爺動人的微笑裡,提前體會到了什麼叫寒風蕭蕭,飛雪飄飄。

  再看段玉一眼,她咬咬牙硬是把這口氣吞了回去,作為穿過來的新時代女性,咱說什麼也不能承認自己剛剛被一具化石耍了。

  「……小喬覺得如何?我騙了你麼?騙了你麼?」可恨的段玉還在一旁窮追不捨。

  「——夠了!」

  清喬大手一揮,做個深呼吸,抬起頭朝段玉鄭重道:「王爺沒有騙我,是小喬自己想多了。」

  段玉忙不迭點頭,居高臨下心情甚好。

  於是清喬不再說話,以手捂胸,邁開沉重的步伐朝馬車走去……

  「小喬對王府有什麼評價啊?」段玉跟在身後問,聲音樂呵呵的。

  「——很好,很強大。」

  清喬紅著眼,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這句話。

  小風嗖嗖的吹,馬兒慢慢地追。

  馬車繼續緩慢前行。

  顧清喬此時已經完全失魂落魄,一個人躺在臥榻上發呆,呈死屍狀態。

  吱呀,吱呀,只有車□轆在轉。

  馬車裡太靜了,靜的有個人終於坐不住,放下手中的書朝她摸過來。

  「惱我了,嗯?」——溫柔。

  「……」

  「怎麼這麼小氣呢?你從小錦衣玉食的,難道還缺我府裡的稀罕物?」——撒嬌。

  「……」

  「哎呀,我也只是逗你玩玩,難道你以前就沒有糊弄過我?」——威脅。

  「……」

  「好了好了,我帶你去真正的王府轉轉,你要什麼我都給。」——無奈投降。

  「……」

  死屍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又僵了。

  「乖。」段玉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加大力度好言好語哄著,「你掀開簾子看看,外面並不是回尚書府的路——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死屍一個鯉魚打挺,詐屍了。

  段王府是很大的,比尚書府大的多,最起碼尚書府裡沒有這一眼望不到頭的碧湖。

  嘩啦啦,嘩啦啦,像海一樣寬廣,卻比海更藍更美。

  清喬坐在煙波浩渺的湖心亭裡,有點呆。

  她想過段玉有錢,也知道他奢侈,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是這般有錢,而且還這麼的……愛燒。

  漢白玉的路面,夜明珠的角燈,璀璨奪目的純金大門……她數著自己一路上看過來的東西,眼睛都要被晃花了。

  喏,就拿她現在所處的湖心亭來說,亭身是用整塊的水晶磚所建,四柱上嵌的是各色寶石,明明都是些珠光寶氣的俗物,堆砌到一塊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傲感,彷彿讓人摸一下都是贖瀆。

  ——連建築都和主人一樣貴不可言,實在令人氣憤。

  「在想什麼?」段玉夾起一塊糕點放到她碗裡,微微一笑。

  「我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清喬轉過頭來,大眼忽閃,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怎麼了?」受她影響,段玉皺皺眉,也襟危正坐。

  「——你到底有沒有挪用公款?」

  「怎麼,小喬不喜歡這段王府嗎?」段玉的面部神經抽搐一下。

  「太燒了,太燒了!」她連連擺手,「這哪是人住的地方?供佛還差不多!」

  段玉抿一口茶:「不知小喬心中的理想居所,是何等模樣?」

  「你真要聽?」她嘿嘿一笑,「我理想中的房子只能是個夢,修不起的。」

  「但說無妨。」段玉不動聲色,深深瞄她一眼,「也許本王能盡綿薄之力。」

  「那我可說了,你不許笑我。」

  清喬托著腮幫,眼睛裡開始散發出粉紅色的夢幻泡泡:

  「我想要有一所這樣的房子——屋頂是杏仁糖片,煙囪是烤豬肉卷,床是蜜糖紅棗糕,椅子是豆沙大湯圓,窗戶上掛的是沙茶雞腿,枕頭全要水晶蝦餃;天上的雲是棉花糖,地上的石頭是紅燒肉,下雨下的是葡萄乾,下雪下的是棒棒糖,屋外隨處可見小籠灌湯包,河裡流的全是皮蛋瘦肉粥——對了,那些河裡游的呀天上飛的啊都是熟的,清蒸紅燒爆炒黃燜要什麼有什麼,我哼一下它們就自動排著隊往我嘴裡跳……」

  小姑娘還在美滋滋地想著,桌子另一邊的人,已經徹底石化了……



16  肉瀟灑

  吃完了點心,段玉帶著清喬去看左青。

  沿途奇珍異寶遍佈角落,鳥語花香美如仙景。

  清喬忍不住嘖嘖稱奇:「王爺你還真能燒錢,是不是不燒就渾身難受哇?」

  段玉面色陰沉,滿腹心事不答話。

  討了個沒趣,清喬摸摸鼻子,心想有句話說的好,唯王爺與小人難養也。

  馬捨裡。

  左青大老遠聞到清喬的味道,渾身毛都豎起來了。

  ——是傻姑,傻姑又來了!

  它雙目通紅,仰天長嘯,恨不得掙開韁繩一溜煙跑開。這個可惡的傻姑,和她在一起準沒好事!不是問它莫名其妙的蠢問題,就是給它取忒沒氣勢的弱智名字。對了,上次還差點害它被人圍剿,要不是英明神武的主人及時趕到,指不定它現在還在陰間給小鬼拉磨呢!這筆帳,一定要和她算……

  「啊——小青!」

  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某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它撲來。

  「好久不見,你想我嗎?」清喬緊緊摟住左青的脖子,親暱的不得了。

  我不想你媽,我又不認識她。

  左青老大不高興瞪她一眼。

  「你肯定想我了吧,你看你都激動的渾身發抖了。」清喬摸摸它的背,無比愛憐。

  拜託,你死死勒我的頸動脈我能不抖嗎?

  左青甩開頭,恨恨噴口氣。

  「哎呀!王爺它剛剛在回答我呢,它肯定想我想的不得了!」清喬大喜,朝段玉歡快地嚷嚷。

  段玉靜靜望著他們,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左青抬頭凝視王爺,眼中滿是濃濃悲憤。

  ——我說主人,你這般的完美無暇出塵脫俗,天仙轉世神將下凡,怎麼偏偏就找了個豬頭三呢?!

  「小喬很喜歡左青?」

  段玉站在身後,冷不丁問一句。

  「喜歡,很喜歡,十分地喜歡。」清喬將臉緩緩貼在馬身上,語氣綿長溫柔,「我與它簡直一見如故。」

  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惺惺相惜。

  「一見如故?」段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似乎頗為玩味:「一人一馬,如何個一見如故?」

  「這有啥好問的?」清喬撇撇嘴,滿面不屑,「王爺當初還不是與阿達的紅燒肉一見如故?你忘記自己死活要娶我是為啥啦?」

  咳咳,段玉握拳擋在嘴前,嗆了一聲。

  「對了,我一直很想問你。」清喬忽然想起一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當初在尚書府,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我穿的很普通,告訴你的也是個假名字,你怎麼就知道我說的是謊話呢?」

  「……小喬真想知道?」段玉挑眉,悠哉悠哉仰起臉。

  「騙你吃不到紅燒肉。」清喬舉起一隻手發下重誓。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作為交換,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段玉吊起眼梢,鳳眸中有忽明忽滅的綺艷。

  「你只管問。」實在好奇的緊,清喬一口答應。

  「很簡單……」段玉湊近臉,笑眼盈盈,「因為當時你身上帶著青蓮玉珮,那是太上皇賞給你外公,徐飛大將軍的。」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清喬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紅線,心裡咕噥原來是外公你出賣了我。

  「現在該小喬回答我的問題了。」

  段玉直立長風,雙手負後,噙著淺笑極目遠天。

  「聽說顧尚書千金十歲那年重病一場,醒來後所有前塵往事都不記得了,你說,是不是真有其事呢?」

  人生總是有很多不可思議的際遇。

  顧清喬活了二十二年,從未想過自己有穿越的那一天。

  她只是個平凡的都市姑娘,喜歡上網,熱愛漫畫和美食,有愛她寵她的父母,可以玩鬧嬉戲的朋友,總之人際關係單純。

  雖然她也看很多穿越小說,但那一切不過是無聊時候的消遣。

  她從未想過做個穿越女,因為她非常現實,深知自己是千萬普通女性中的一個,依賴慣了現代科技,無法忍受古時社會的種種不便利。

  五年前的某天,陽光如今日一般燦爛,家裡打電話來說做了紅燒肉,要她早些回去吃飯。於是她按時收工下班,去公司對面的巴士站乘車。

  興許是有些感冒,她覺得自己腳步漂浮,於是稍微頓了頓足。

  ——但她忘記了,那時自己正在橫穿馬路,眼前的綠色行人標誌燈一閃一閃,馬上就要換為紅色了。

  然後她聽見了尖銳的剎車聲。

  茫然回頭一剎那,只覺得滿目耀眼白芒,無邊無際。

  ……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穿越人。

  上帝是如何挑中我,又是怎麼安排這一切的呢?

  隨後的五年裡,顧清喬常常思考這個問題。

  首先,她不是在現代經歷了感情打擊的受傷美女,穿到女尊國享受美男環繞眾星拱月最終心裡平衡;

  其次,她不是胸懷大志雄心勃勃的精明美女,穿到亂世與虎謀皮運籌帷幄最終成為一代傳奇;

  再次,她不是沉溺在耽美世界無可自拔的禍水腐女,穿到古代以欣賞男男戀為名,行顛倒眾生媚惑天下之實。

  她不是張青蓮那般的人物,人家即使穿成男人了也能泰然自若,在古代混個如魚得水風生水起。她只有一顆再普通不過的大腦和心臟,在穿過來後日子裡,不知偷偷掉了多少淚——她想家人想朋友,想自來水想天然氣。她痛恨上帝的烏龍安排——顧清喬這號無慾無求無公害的小角色,本應健健康康活在現代上網泡吧喝咖啡吃巧克力,怎麼就莫名其妙突然穿越了呢?

  閉了閉眼,她轉頭望向段玉,笑容甜蜜。

  「是,十歲以前的往事,無論好壞,小喬全都不記得了。」

  段玉微微抿嘴,面色一凌。

  「……究竟是真忘記了,還是別有隱情?」他緩緩開口,緊盯小喬的鳳眼目光銳利。

  佳人一怔,隨即美目一轉道:「耶,難不成王爺懷疑我是假冒的?」

  「……若小喬真是假冒的,可否告之來處?」

  段玉負於背後的雙手,悄悄握緊。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終究都會在他的掌握中。

  即使有些結果,並非他願意。

  佳人絲毫不知危險,擺擺手神秘一笑:

  「罷了罷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實不相瞞,其實我來自火星。」

  「不知這個答案,王爺你可滿意?」

  她高高昂首,長髮被風揚起,巧笑倩兮,面容是從未有過的美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01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0 AM 編輯

17  肉貴客

  段玉輕輕哦一聲,尾調拔高,嘴角不動聲色浮上一層冷笑。

  「小喬莫要尋我開心,本王自幼熟讀天界星宿,從未聽得有火星一說——既然你如此聰穎,還是乖乖說實話的好。」

  話語間不自覺洩出三分危險味道,刀鋒凌厲。

  然而佳人卻絲毫不知緊張,反而眨巴兩下杏眼,噗嗤笑出聲來。

  「原來你一直懷疑我?」

  鬆開馬韁,款款走到王爺跟前,清喬臉上的神色是再坦然不過。

  「你懷疑我是假冒的?」

  她將臉湊到段玉跟前,滿面嬌俏狡黠:「來來來,本小姐允許你摸一摸。」

  「做什麼?」段玉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大頭嚇一跳。

  「讓你摸摸我的臉,看看是不是人皮面具嘛!」清喬揚起嘴角,口氣很是寬宏大量,「我知道,你們搞武俠的都興這個。」

  說罷一把抓起段玉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前後左右好一頓蹂躪。

  「你看你看,確實是真的。」

  好不容易折騰夠了,清喬腫起肉乎乎的兩頰看王爺,眉毛彎彎笑瞇瞇的。

  段玉不語,目光炯炯斜睨佳人,看的人心裡發慌。

  清喬歎口氣,看來只好使殺手鑭了。

  「我有胎記!」捲起袖子,佳人露出一節雪白藕臂,「你看這裡有五個紅色的點點——上清寺住持空空大師說,那是百年才得一見的梅花印,普天之下絕無二人能生出這同樣的印記來。」

  段玉淡淡瞄了那梅花印一眼,依舊不答話,只是眉心擠出一個好看的「川」字。

  我靠,怎麼還不信?看來今天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了。

  清喬思考須臾痛下決定,一跺腳轉頭大喊:「來人啊,去給本小姐弄盆狗血來,還要一大桶糞,越臭越好!」。

  「你……要做什麼?」

  這下王爺終於有反應了,嘴皮一翻吐出五個字來。

  「耶?難道剛剛王爺不是在懷疑我是妖精變的嗎?」清喬後退半步,做大吃幾百驚狀,「我正準備在院子裡灑些熱血潑點兒大糞,清洗周圍地盤以證明我的真實身份呢!」

  「……不用了,有勞顧小姐費心。」

  段玉腦門青筋抽搐幾下,硬生生嚥下一口氣。

  「……既然小喬能輕鬆入得上清寺,又能得到空空大師的閉門指點,本王從未想過你是異類。」

  段玉稍作斟酌,一字一句晦澀道。

  「那王爺還懷疑我什麼呢?」清喬揉揉腮幫子,笑嘻嘻看向他,掩不住的眉飛色舞,「小喬思想純潔作風正派,熱愛故鄉擁戴皇帝,是本朝一等一的良民,究竟有哪裡不對了?」

  段玉眼中白芒一閃,正欲答話,忽聞下人急急來報:「王爺,戚先生來了。」

  「哦?」段玉鳳眼輕佻,有些微詫異自面上掠過,很快又回復為平靜無波,「他今日如何有空?」

  想了想,隨即看向來人,語帶責怪:「怕是你們走漏了消息。」

  僕人大氣也不敢出,蜷著身子一動不動。

  於是段玉淡淡揮了揮手,沒有再繼續這話題。

  穿過長長的琉璃迴廊,清喬睹見湖心亭裡有一道瘦削的青色身影,想來定是那貴客了。

  「這位是顧小姐,這位是戚先生。」段玉為他倆引薦,介紹辭簡短扼要,面色頗有幾分莫名的不愉。

  清喬有些詫異地打量他一眼,隨即轉頭朝青衣男盈盈道好:「見過戚先生。」

  戚先生看上去約莫三十左右,相貌中等,氣質文雅,他隨意點了個頭,算是回禮。

  耶,介麼大牌?好歹我也是未來的段王妃,你這傢伙居然連聲都不吭一下?

  那戚先生已完全當她透明,轉過身徑直和段玉說起話,翻來覆去核心內容就十二字——國事蜚短流長,朝廷秘聞八卦。

  嗯,能和段王爺一起指點江山,看來這戚先生上頭有人,且份量不小呀!

  貴人貴人,你不貴誰貴?

  清喬暗自哼哼,心裡那把小算盤又開始偷偷敲起來:命格、帝靈……辟里啪啦……辟里啪啦……

  「……顧小姐,顧小姐?」

  片刻後那戚先生不知哪根筋搭錯,忽然想起她。

  「噯噯?我在呢!」

  清喬慌忙抬頭,亮出訓練有素的外交官表情,長睫忽閃呈綠色環保無公害狀。

  「……不知顧小姐平素有什麼喜好?」戚先生面色客氣,眼中一片清明,「初次見小姐,總是要給個見面禮才好。」

  喂,大哥你哪位?段玉的爹還是段玉的媽?誰給見面禮也輪不到你來給呀!

  清喬摸摸後腦勺,傻乎乎答道:「那個,我喜歡吃肉。」

  「噗~」段玉一口茶沒含好,噴了出來。

  戚先生面色鎮靜如初,分毫未變:「……不知顧小姐喜歡吃些什麼肉?戚某手下剛好有一班獵奇者,各色珍饈海味,只要顧小姐開口,戚某都可以為小姐弄到。」

  瞎說,我要吃龍肉,你能搞到嗎?

  清喬嫣然一笑,以袖遮臉嬌柔羞怯:「豬肉就好,豬肉最好吃了。」

  咯咯,段玉手中的茶杯忽然輕響。

  「小姐如斯佳人,何必拘泥於豬肉這種污穢食料養成的俗物?」戚先生搖搖頭,表情可惜,「聽聞南疆東去湖出產一種珍稀弱魚,此魚乃吸天地靈氣而生,身背牡丹花紋,十年才長得一寸,不知顧小姐可有興趣?」

  哇,十年才長一寸,還生的與眾不同,這魚毫無疑問是水生物界的唐氏綜合症患者——先天愚型嘛!嗯,弱魚這名字是誰起的?起的好,起的妙,起的很有先見之明呀。

  朝段玉拋棵秋天的菠菜,清喬軟著嗓子嗲嗲道:「不勞先生費心,小喬怎麼說也是豬肉界的觀世音,自然要支持自家生意。我說戚先生,豬肉多好呀——補虛強身、滋陰潤燥、豐肌澤膚,凡產後血虛者皆可用之作營養滋補之品,世上再沒有比它更可愛的食物了。」

  段玉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硬生生將臉別了過去。

  戚先生凝神看她半響,忽然露齒一笑:「顧小姐真可愛。」

  「不用客氣喲,大家一直都這麼說。」清喬摸著面皮打哈哈,心想這戚先生的牙齒真夠高(光)露潔(白)的。

  「王爺,說不定她可以。」戚先生忽然轉頭,莫名其妙朝王爺來上一句。

  段玉的臉頓時僵住了,沉吟半響,終於艱難開口道:「……不行!誰都可以,唯獨她不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凌厲面色陰鬱,沒有半點平日裡翩翩貴公子的逍遙模樣。

  戚先生一怔,隨即略顯無奈歎口氣:「坊間一直傳說段王爺和顧小姐是如何的鶼蝶情深,今天戚某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王爺為了顧小姐,居然連我萬事通的請求都能拒絕。」

  萬萬萬萬事通?

  聽到關鍵字出現,清喬耳朵一豎,身上所有的雷達細胞都活絡起來。

  然而段玉只是冷著一張臉,滿身寒鋒,明顯不願將話題繼續。

  戚先生淡然一笑,招手叫小廝上茶,也就不再提任何與清喬相關的事情。

  用過午膳,段玉陪戚先生下棋去了。清喬一個人在王府裡溜躂,盤算著好好打探一下帝靈的線索。

  走到一處僻靜地方,她四下張望片刻,終於鼓起胸膛輕喊:「喬風——喬風——你快出來。」

  連喊三遍身邊毫無動靜,倒是角落裡的某無名肥貓睜開厚重眼皮,不耐煩白她一眼。

  奶奶個熊,關鍵時刻你裝什麼聾子?

  她氣的跳腳,聲音漸漸拔高:「我知道你跟著我的,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讓段玉把你們烏衣衛的衣服統統換成大紅色!」

  靜默片刻,圍牆上悄然冒出半顆戰戰兢兢的人頭,小心翼翼道:「顧小姐找我何事?」

  清喬一抿嘴,表情得意:「本小姐要問你問題,你給我好好回答著——那戚先生是什麼人?」

  喬風的頭頓時矮下去四分之一:「不……不曉得。」

  清喬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做恐嚇狀:「你不說我就只把你的衣服染成大紅色。」

  「……戚先生是江湖有名的萬事通,知曉天下奇聞異事,是王爺的心腹朋友之一。」喬風哭喪著一張臉,溜也不是不溜也不是。

  「他究竟姓甚名誰?為什麼王爺不肯告訴我他的真名?」清喬眨眨眼,「他真能通曉天下所有奇聞嗎?」

  喬風悄悄抹去額頭冷汗:「戚先生的大名一直是個迷,小的只聽說,但凡能請動戚先生出山者,世間便沒有任何打探不到的事情。」

  清喬輕輕「咦」一下,心想原來這裡也有「包打聽」類的角色,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之哈利路亞。

  感謝完上帝,她轉頭又問:「請戚先生出山需要什麼條件?」

  喬風頓時用一種深刻同情的目光幽幽看她:「戚先生脾氣古怪,向來只有他高興了主動開口允諾別人,自己是從不接受別人委託的。」

  囧。

  清喬精血逆流悶氣上湧,差點沒昏死過去。

  怪不得方才戚先生問她要什麼見面禮的時候,段玉那廝反應如此之大,敢情是惋惜她白白浪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嗚嗚,王爺!你不用生氣,我知道錯了,讓我先自己pia死自己!

  捧著一顆受傷的脆弱心靈,清喬顫巍巍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戚先生有沒有可能向同一個人允諾兩次?」

  喬風還未來得及開口,遠方傳來朗朗的男子笑聲。

  「阿喬好乖乖,這個問題你怎麼不來問我自己呢?」



18  肉任務

  阿喬好乖乖?

  清喬被這稱呼震撼一下,轉動身子機械朝來人看去。

  戚先生一身青布長衫遙立於角落,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和諧的溫暖氛圍裡。

  ——這位大叔,此喬是哪個喬?是顧清喬的喬還是喬風的喬?

  清喬丈二和尚摸不找頭腦,見戚先生一直盯著自己,只好手指鼻子以眼神遲疑詢問:「……我?」

  戚先生莞爾,朝牆角的喬風擺擺手:「你下去吧,別跟了,我會和王爺交代。」

  接著又轉頭朝身後吩咐:「都退下,我有事要和顧小姐單獨說。」

  清喬見他身後分明空無一人,不由得心生詫異:莫非大叔你在和鬼說話?

  然而只聽悉悉索索幾聲,有男子聲音答道:「得令。」

  接著又悉悉索索幾聲,角落裡綠影一閃,一切恢復平靜。

  「將下巴收起來吧。」

  戚先生回頭朝清喬示意。

  清喬當即合上嘴,抬頭望天做悠然自得若無其事狀。

  然而戚先生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差點連鼻子也掉了——只聽他用一種十分哀怨無比親暱的語氣嗔怪道:「阿喬好乖乖,難道你連我都忘記了?」

  辟啪!

  五雷轟頂呀!轟的精彩轟的美妙,轟的她皮焦肉焦全身散發出一股煤炭味道。

  清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瞠目結舌看向戚先生。

  罪魁禍首卻鎮定回望她,目光炯炯,眼角眉梢都是說不出的喜悅。

  此人此景,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春山如笑。

  瞧著一臉正色不似玩笑的戚先生,清喬心中的小算盤開始辟里啪啦運作起來:

  莫非正如大部分穿越文所安排,這戚先生是顧清喬前身的老相好?嗯,很好很好,那樣我求他辦事就有持無恐了——不過不對呀!自己穿過來的時候身子才滿十歲,怎可能與眼前這個大叔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難道大叔你是只愛洛麗塔老牛啃嫩草?

  想想又覺得冤屈:唉,作者!你怎麼給我安排這麼個相貌平庸的舊情人?人家但凡穿過去的女主,哪個的青梅竹馬不是水當當亮汪汪美的冒泡泡?就算是有年齡差距,那舊情人也該是一樹梨花中的精品梨花,女主這嫩海棠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壓的!你看紫式部與光源氏,你看小鈴與殺生丸……

  正當她浮思聯翩想入非非,忽聞另一個驚天大雷劈來。

  「阿喬乖乖,你還是沒想起麼?當年我一把屎一把尿帶你,餵你吃奶幫你換尿片的事情,你居然通通都不記得了?」

  戚先生捶胸頓足仰天長歎:「可恨可恨吶!」

  55,作者我不待見你!為什麼要打破我的少女幻想?我跟你有仇嗎,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沒想到故人居然是保姆,清喬深吸一口氣,紅著眼垂然欲泣:「……小喬十歲那年大病一場,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戚先生倒也不驚,微微一笑道:「原來是真事,我還以為是你爹爹對外說的胡話呢!」

  說著便走上前來將她擁住,語氣感慨:「十年不見,我的阿喬乖乖長大了,變漂亮了,終是不枉徐將軍的悉心栽培。」

  一來二去,清喬終於弄清楚這戚先生是她外公的門生,在她還是滿口乳牙的時候照顧過她,也算的上是半個長輩。不過這戚先生不知為何,在她五歲那年就脫離了官場獨自遊歷江湖,最終闖出一片屬於萬事通的新天地。

  「這麼些年過去,想必你也經歷了不少事情。」戚先生揉揉她的頭髮,目光愛憐,「如今阿喬乖乖已變得這般古靈精怪,還誤打誤撞成了未來的段王妃,是不是很開心?」

  耶,你也知道我是誤打誤撞和段玉定親的?看來這萬事通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覬。

  將頭埋在歐吉桑懷裡,清喬柔柔撒起嬌來,十成十的青春少女欲語還休模樣:「……如果戚先生肯答應我一件事情,小喬更自然開心。」

  戚先生抬起她的臉,在她腦門上「吧嗒」彈一下,笑嘻嘻道:「你這一肚子壞水的小丫頭,想要我幫你打聽什麼事情?」

  清喬自以為成功在望,張口正欲相告,卻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你若真說出口,這輩子就要賣身給他了。」

  尋聲望去,只見段玉站在牆角一動不動凝視他們,渾身陰寒,散發出陣陣戾氣。

  「……王爺來得倒真快。」戚先生聳聳肩,擁住小喬的手悄然收攏,「我與阿喬是十年未見的老友,不過想清淨談個心,你又何苦跟蹤到此?」

  段玉緊盯著小喬腰上那隻大手,眼睛微瞇,嘴角上揚:

  「戚先生,我知道你想找小喬去辦那件事——你莫忘記,我是斷不會答應的。」

  說著不忘朝清喬狠狠剜一眼:「還不過來?!」

  清喬先瞅瞅戚先生,再瞧瞧段玉,比較一番後終於乖乖走到段玉身邊——沒辦法,誰叫這廝的臉色這麼臭,與那化糞池相比都過之而無不及。

  戚先生也不阻攔,只是玩味一笑,意韻悠長:「如果阿喬自己願意呢?我說段王爺,你總不能一輩子將她綁在身邊。」

  段玉從鼻子底冷冷哼了一聲,以輕蔑眼神相答,不做多餘言語。

  清喬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從段玉身後探出半個好奇腦袋:「你們在說什麼呀?戚先生,你究竟要我做什麼事情?」

  段玉迅速回頭瞪她一眼,鳳眸中有濃濃警告。

  興許是怕她不安分,又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力道之大捏的她呲牙咧嘴想痛哭流涕。

  「疼、疼!」清喬可憐巴巴朝段玉告饒,「您息怒,息怒呀!」

  戚先生忍俊不禁安撫道:「阿喬乖乖莫怕,我不過是想要你幫我照顧一個孩子,並不是什麼登天般的難事。作為相應報酬,我還會為你打聽任何一件你想打聽的事情——不知這樣的條件,你可滿意?」

  任、何、一、件?!

  清喬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心花怒放,不顧小手被人掐得忽白忽紅就快要滲出血絲的危險,忙不迭點頭道好:「滿意滿意,我十分地滿意。」

  段玉氣的渾身發抖,將她的手恨恨甩開去。

  「你莫緊張,我不過是去幫戚先生照看一個孩子。」想想自己怎麼說也和王爺是「鶼蝶情深」的一對,做戲做全套,清喬慌忙轉頭對著段玉一番溫言好語,「……既然當年戚先生照顧過我,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他這個忙。」

  段玉怒極反靜,回頭凝視她,只剩滿臉的高深莫測:「你確定不會後悔?」

  「為什麼要後悔?」清喬莫名其妙。

  段玉思躊片刻,歎口氣,伸出手將她緊緊環在懷裡:「……你這般執念,本王也不便說什麼——我只是很捨不得你。」

  「王、王爺?」

  清喬被突如其來的表白搞得手足無措,只好掉轉頭尷尬望向戚先生:「那個……不曉得戚先生要我幫你照顧什麼人?具體多大了?」

  戚先生在一旁看的興味正濃,不假思索答道:「是我外甥邵義,今年剛滿十四,比你小一歲。」

  「已經滿十四了?」清喬大吃一驚,原以為戚先生口中的「孩子」會是個黃口小兒的說,「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需要我來照顧?」

  戚先生給她個「你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悠悠解釋起來:「邵義身邊奴僕三千,自然不需要你照顧。只是他不知為何最近開始抗拒飲食,對所有珍饈佳餚全無毫無半點興趣,導致身體一日比一日瘦弱……」

  「那是厭食症,你得帶他去看大夫。」清喬好心好意提點。

  「連御醫都請來看過了,只猜測說是心病,其他瞧不出半點端倪。」戚先生面上頗有幾分無可奈何的落寞,「……我遍尋良方,不過是為了讓他好生吃飯,莫再輕易作踐自己。」

  「——那這又關我什麼事?」清喬偏頭咧嘴,滿腦子問號。

  戚先生眉眼彎彎,笑得胸有成竹:「自然與你相關。阿喬如今對食物有著常人不可比擬的熱愛,我想憑你的滿腔執著,一定能感染我那乖僻侄子——只要哪天他肯安心吃飯,你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沉思須臾,清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開口:「……換句話說,我的任務是就將你侄子養的胖一點?」

  「正是。」戚先生頷首,「阿喬果然聰明。」

  「……空口無憑,用什麼來衡量他的胖瘦是否達到你心中標準?」

  「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們會參考同齡男子的身體情況算出一個均值,具體測量方案如下:一是稱重,會有專人記錄他每日的體重變化;二是量身材,第一繡坊的裁縫每月上門一次,匯報他各項的尺寸變化——總之一切的一切都用數字說話,阿喬乖乖,你覺得這樣可公平?」

  戚先生眼中精光四射,清喬說不出哪裡不好,又覺得這報酬實在誘人,索性就點頭答應。

  段玉則在一旁安靜看風景,不再做任何阻撓。

  清喬鬆口氣,此事終於塵埃落定。

  ——唉,仔細想想還頗有點不是滋味。別的女主穿過去,不是在武林興風作浪,就是在朝廷呼風喚雨;她顧清喬倒好,穿來的第一樁case居然是跑去給個十來歲的少年當保姆;當保姆也就算了,唯一的任務還只是讓這少年吃多點長胖點——這不是餵豬嗎?你讓她這二十一世紀精英女性的臉面往哪裡擱?

  天啊,你妒賢嫉能枉為天!

  地啊,你不憐英才何為地!

  咆哮兩句,悻悻回家,洗洗睡了。

  戚先生辦事的效率是很高的,第二天就差人給尚書府送了帖子,說多年未見,要請顧小姐三日後上門敘舊,且這一敘就要兩月以上。

  有這麼明目張膽邀請大家閨秀的嗎?清喬看的想罵人,暗自擔心老爹的反應。

  然而顧尚書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二話不說欣然答應。

  「……您也不表示一下擔心?」清喬朝尚書做「O」型嘴。

  「我擔什麼心?」顧尚書敲敲她的小腦袋瓜,失笑,「既然是戚先生請你出去,定是有要緊事情,我對他放一千個心。」

  清喬癟癟嘴,心想這歐吉桑來頭還真不小,後台也不是一般的硬。

  回房收拾東西,冬喜跟在她屁股後頭苦苦央求:

  「小姐我知錯了,您就帶上冬喜吧。」

  「你錯?你哪裡有錯?」

  「冬喜不該被王爺美色所惑,不經通報就把王爺帶去花廳,讓王爺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哼。」

  「小姐!冬喜只是一時昏了頭,以後再也不敢了!您放心,冬喜對小姐是絕對的忠貞不二……情比金堅……只求小姐看在冬喜伺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不要趕奴婢走……」

  「喂喂,打住!你在說什麼胡話?我一沒趕你二沒罰你,你在尚書府不是活得好好的?」

  「啊,那個,冬喜一時激動說錯了……總之求小姐千萬別冷落冬喜,冬喜心心唸唸的只有小姐一人,任何美色都將不能再入冬喜的眼睛!」冬喜抬起水汪汪的小圓臉發誓,泫然而泣。

  清喬看得不忍,歎口氣,摸摸丫鬟的腦袋。

  「……不必如此激進,段玉那傢伙確實長的不錯。你情竇初開,有盲目追星的心裡也是可以理解的……想當年小姐我不也對籐井樹一見鍾情魂馳夢移?啊,那白窗簾下看書的美少年啊……」

  小姐又開始陷入對往事深深的回憶裡,無可自拔了。

  「對了,小姐,你這次要去戚府住上兩個月,段王爺難道沒有意見?」

  「意見?沒有啊,他只是派人給我送了張信箋……對了我還沒拆開呢,你幫我瞧瞧裡面都寫了些什麼?」

  冬喜拆開信一看,不由得噗嗤一笑:「小姐,王爺說他想到可能有很長時間見不著你,心中很是難過。按照民間慣例,他希望能得到一件你親手做的貼身物品留念。」

  「……居然有這樣的風俗?」小姐睜大一雙美目。

  冬喜掩嘴點頭:「定了親的的男女之間都這麼做,小姐你也該送王爺一樣紀念品了。」

  「啊,那送什麼好呢?要貼身物品啊……」小姐抬頭望天,面露迷茫:「難道要送內衣內褲?我還真不知道他穿什麼型號……」

  冬喜滿面通紅唯唯諾諾:「小、小姐不用這麼大膽,送、送個香囊就好了……」

  「哦,還有香囊!」小姐如釋重負長吐一口氣,「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出門的前一天,小姐把冬喜喚到跟前,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

  「你把這個拿去送給段王爺。」小姐吩咐道。

  冬喜往紙袋裡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袋子裡靜靜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布囊,雖然看的出用的是上等緞料,可這板型這做工怎麼看怎麼寒磣,且布囊裡不知道塞了些什麼古怪東西,隱隱約約散發出一股子藥味。

  最詭異的是,這布囊太大了,足足有一個燒餅那麼大!!

  「這、這是什麼?」冬喜茫然看向小姐,她覺得自己已經被小姐的出其不意徹底打敗了。

  「當然是送給段王爺的貼身紀念品呀!」小姐朝她拋個媚眼。

  「……不是這樣的,小姐!香囊裡面應該裝熏香,而且這尺寸、這尺寸也稍微偏大了些……」冬喜聲音沉痛,合上眼睛,身形禁不住有些搖晃。

  「咳咳,莫急莫急,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香囊。」小姐趕緊解釋,「可是段王爺只肯給我三天時間,我哪有什麼美國時間給他做香囊?」

  「……那……這究竟是?」冬喜再瞄一眼手中的大布囊,心想不看還好,越看越可怕。

  小姐神秘一笑,用一種三分得意七分惡作劇的口氣答道:「此乃顧清喬獨門秘方,505神功元氣袋是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03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1 AM 編輯

19  肉少年

  第二日如約趕往戚府,戚先生親自前來迎接。

  「……阿喬,其實我本不想讓你來趟這渾水的。」

  馬車上,戚先生忽然開口。

  清喬掉轉頭看他,表情詫異。

  「……顧尚書愛女如命世人皆知,你自小嬌生慣養,讓你去照顧邵義那孩子……只怕是委屈了你。」戚先生笑容溫和,眼中隱約有一抹歉意。

  「我只管他吃,又不培養他道德品行,你幹嘛這麼客氣?」清喬撇嘴,心想不就是餵豬嘛,催肥這點本事她還是有的。

  「邵義他……」戚先生斟酌片刻,略顯遲疑道,「那孩子個性有些特別……往後如有得罪,還請阿喬多多海涵。」

  「——我很忍得的。」清喬回頭看向窗外,喃喃一笑。

  烈日灼灼,她禁不住以袖遮臉,想起那個很久不見的孔雀男。

  「你很忍得。」

  在第二十五次踩傷她手掌,割壞她衣袍後,陸子箏給她下了這麼一個評語。

  然後丟下還在流血的她,揚長而去。

  陽光太燙。

  她瞧瞧自己的左手心,虎口處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不仔細誰也看不出來。

  接著將目光望上移,睹見那在手腕上閃閃發光的纖巧銀鈴。

  蟄伏三年,只為你。

  歎口氣,她閉上眼睛,在和煦的搖晃中輕輕睡去。

  入了府,戚先生為她準備好頭等廂房,又欽點丫鬟小廝若干。清喬覺得這禮遇過於隆重,可看那些家丁僕人,一聽說這位小姐是專門來監管少爺飲食的,個個都朝她投以用一種「可把您盼來了啊」的誠摯目光,差點沒把她當神仙供起來。

  她突然很想瞧瞧,那不肯好好吃飯的小祖宗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終於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戚先生將她帶入一個開闊大廳,只見廳裡站了密密麻麻百餘僕從,個個手捧食盒小心翼翼。

  「……我們的目標是?」領頭有一中年男子厲色訓話。

  「讓公子吃一口!」眾人高聲齊答,氣勢如虹。

  「好,大家今天振作精神,一定要讓公子吃下至少一口!」訓話人表情激動,肢體語言如舞蹈般極富張力,「如有達成者,重賞白銀一千兩!」

  嘩嘩,僕從們從面面相覷中很快回過神來,個個蠢蠢欲動鬥志昂揚。

  清喬看得目光囧囧,心想無論如何厭食,吃一頓飯就賞僕人白銀一千兩,這價碼也太離譜了吧?

  戚先生卻是司空見慣,見她表情癡呆不由好笑,暗道要是告訴你那邵義公子每嘗一口新菜式,他爹就打賞廚子黃金千兩,你這小丫頭片子還不瘋掉?

  不一會兒,有兩位面容相同的少女駕到,白衣飄飄,纖塵不染。

  「公子說,可以開始傳膳了。」

  她倆齊齊朝戚先生鞠躬,音如脆鈴。

  「嗯。」戚先生點點頭,牽著清喬的手朝廳外走去。

  他們進了正殿一間大屋,屋中陳設考究,燻煙裊裊。

  縱然已在段王府開過眼界,清喬還是對這屋子的豪華程度咋舌不已——想她一個見過世面的尚書千金,卻在短期內多次更新對傳統建築奢華度的認知,看來顧老爹一定是個粉清廉的好官。

  「公子,傳膳可否於現在開始?」雙胞少女朝屋中一張雕花大床下跪,雙手伏地盈盈道。

  「……好。」

  很輕很輕的一聲,輕的幾乎讓清喬懷疑自己是幻聽。薄紗層疊,帷幔重重,她只能隱約睹見床中一縷淡淡的墨色。

  然而話音剛一落地,立刻有一藍衣人人捏著嗓子拖長音大喊:「傳一號——上殿——」

  底氣之足,聲音之尖,音量之大,估計五百米外的人都能一字不漏清楚聽見。

  ——人才呀!

  清喬頓時有些崇拜地看了那藍衣人一眼。

  此人不僅是順風耳,還難能可貴同時生得一張喇叭嘴,真是奴才中的戰鬥機!

  只見僕人一號走到雕花床前跪下,雙手高舉過頭,奉上一個裝著調羹的白玉小碗:

  「參□燉白鳳——」

  雙胞少女拉開帷幔,一隻人偶般蒼白的手徐徐探出,纖細脆弱,彷彿一折就斷。

  只見那隻手將調羹在碗裡隨意一攪,立刻連人帶碗一股腦兒推開。

  「太稠了。」

  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嫌惡,如同避瘟疫般,「拿出去餵豬。」

  僕人一號夢想破滅,懷揣熱血含淚消失。

  藍衣人見怪不怪,又開始宣:「傳二號——上殿——」

  僕人二號手端一個通體碧綠的盤子,戰戰兢兢走上前來:

  「金、金蟾玉鮑——」

  這次床裡人連手都沒有探出來,只冷冰冰說了一句:「太臭,氣味我不喜歡。」

  僕人二號顫抖著身子退下,同手同腳。

  看來公子今天狀態不好,藍衣人以袖拭汗,加把勁再往後宣:「傳三號——上殿——」

  僕人三號是個機靈小子,在外等候時一直用自帶炭火給手裡的陶罐加熱,生怕菜涼了一分。

  然而他的命運卻更慘,連個報菜名的機會也沒有,就被直接宣告出局。

  「——賣相不好。」床上人輕描淡寫道。

  僕人三號滿目倉惶跪在原地,面露絕望。

  「阿義莫胡鬧!」戚先生忍不住出聲喝止,「你連陶罐都還沒打開,怎麼就知道此菜賣相不好?」

  「我並非是說這菜,我是說……」那隻手緩緩朝僕人三號指去,輕輕一點,「他。」

  「——他太醜了,影響我的食慾。」

  那隻手再微微一晃,做了一個「你快走」的驅趕姿勢。

  僕人三號終於回神,踉蹌離去,背影如同萬箭穿膛般傷心欲絕。

  一直宣到僕人第五十四號,床中人還是粒米未進。

  藍衣公公後背汗濕了一大片,雙胞少女開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公子,求求您多少吃一些吧!」

  然而床中人還是自顧自挑剔著——

  「太鹹。」

  「太淡。」

  「太稀。」

  「太乾。」

  「太膩。」

  「太清淡。」

  ……

  把準備好的一百一十二道菜通通宣了一遍,還是沒有一樣能入貴公子的法眼。

  「阿義!」戚先生忍不住歎氣,「你不要再鬧彆扭了,舉國上下但凡帶了名號的廚子都被我找了過來,你怎麼還是不肯好好吃飯?」

  說著大步上前,將床中人半拖半拉拽出來。

  清喬趕緊翹首打望,不由得眼前一亮。

  床上坐著一位弱柳扶風的少年,長髮披散,膚如蜜糖,瞳如琥珀,長長睫毛狀如密扇。雖然身姿過於纖瘦,但總算是一個頂級的正太。

  ——很好很好,她感到欣慰,雖然這故事的作者總喜歡給她來個出其不意,但就目前來看,那「凡穿越必遇美男」的教條她還暫時沒有勇氣打破。

  「我偏不吃,你能奈我如何?」少年面露不愉,氣鼓鼓別過臉。

  敢情是個愛撒嬌的正太,清喬掩嘴一笑。

  「阿義!」戚先生深吸一口氣,腦門上青筋微突,「……要如何你才肯吃飯?」

  「叫玉九叔來,玉九叔來我就吃!」少年回頭一笑,燦若春暉。

  喲,原來你還有個心上人?清喬的嘴角越咧越開——他叫玉九叔?看來你們是男男戀無疑了。唉,怪不得這正太要以絕食相抗,如今社會民風淳樸,怕是不能接受你們驚世駭俗的愛戀。不過公子你無需擔心,你清喬姐姐我好歹也是趟過BL河的女人,雖說涉水不深,但對於你們的結合,自然會無條件接受外加衷心祝福……

  然而戚先生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笑容僵在唇邊。

  「阿義,你何必呢?段王爺這麼忙,怎可能每天都來看你?再說他已和顧尚書千金定親,明年就要行禮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纏著他的!」

  戚先生一臉無可奈何。

  囧。

  清喬只覺得眼前忽然冒出許許多多抓不完的星星。

  兩眼一翻,雙手一攤,她準備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顧清喬這個醜女!本公子遲早要將她跺了餵狗!」

  忽聞晴天霹靂,清喬頓時從昏厥的邊緣醒了回來。

  ——何人與本姑娘有這般血海深仇?

  她四下張望,卻見美少年雙手緊攥床單,面露凶狠咬牙切齒,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小獸。

  「阿義,不要這樣!」戚先生一邊按住要發瘋的正太,一邊暗暗瞄她,眼中充滿了負疚,「……顧小姐沒有過錯,是段王爺自己上門求的親。」

  「我恨她!我恨她!」美少年充耳不聞,纖纖十指捂上面頰,聲音嗚咽,「……如果不是因為她,玉九叔不會兩個月才來看我一次……玉九叔為她馴服了左青,為她拿起了麒麟弓,還曾動用四分之一的烏衣衛去保護她……她這般無才無貌無德,整天只知吃喝玩樂,怎能配得上我神仙一樣的玉九叔?!」

  美少年越說越激動,有淙淙淚水自指縫間溢出,身子也輕輕顫抖。

  「阿義!」戚先生皺起眉頭,看看侄子,再望望客人,面色尷尬道,「你又沒見過顧小姐,空口無憑怎能說人家沒才沒貌?」

  「我派出去的人見過了!」美少年放下雙手,抬起一張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的臉——

  「他們回來都說,顧清喬面目奇醜無比,長的就像一顆大肉球!」

  清喬白眼一翻,忍不住開始抽搐。

  「——夠了!」戚先生終於聽不下去了,厲聲喝止,「阿義,你太不懂事了!這般不分是非個性頑劣,將來怎能擔當重任?!」

  美少年悻悻收了淚,卻收不回滿臉的恨。

  「……阿義,今天舅舅要為你引見一個人。」戚先生閉了閉眼睛,似乎痛下決心,「我為你找到一個姐姐,她將會陪你生活上一段時間……你見了她以後,自會明白這世界上關於感情的一些道理,她就是……」

  戚先生的目光,越過寬廣屋廳,遙遙朝清喬投來。

  一個激靈,清喬邊振臂高呼邊以光速移至雕花床前——「邵義公子好,奴家就是你舅舅請來的保姆!」

  說話間眼神銳利目光炯炯,硬是把戚先生後半句話壓回了肚子裡去。

  不管背後還有人在扯她衣服,清喬徑直朝美少年綻放這輩子最純潔最嬌憨的迷人笑容——

  「公子千萬記好了,奴家名叫杜、春、嬌哦~~」



20  肉阿嬌

  從正殿回來,清喬只覺得手腳冰冷身形漂浮,每一步都走的踉踉蹌蹌。

  她想起出門後戚先生那張扭曲的臉,每根汗毛上都刻著「滔天大憤」四個大字。

  「為什麼?為什麼騙他?你明明可以告訴他真相!」字字句句,咬牙切齒的控訴。

  這位歐吉桑,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好死不死得罪了一個能讓你傾力相護的貴人,隨時都有被他血刃的危險,你不在乎我的小命,我自己還在乎呢!

  好說歹說,終於以邵義身子太弱,需避免刺激的理由將戚先生安撫好,又約定在戚府的這段日子裡,她都改名叫杜春嬌。

  「……我說,這名字俗的很。」散伙的時候戚先生忍不住對她嘟噥,「你怎麼想起叫這麼個土名字?」

  「誰知道呢?那時只是靈光一閃。」她嫣然一笑,「也許我前世,就叫杜春嬌。」

  剛一回房,冬喜眉飛色舞如蝴蝶般朝她撲來:「小姐小姐,段王爺給你來信了!」

  「你那麼高興幹嘛?」清喬心裡糾結,頗有些酸溜溜的,「怎麼不先關心你主子今晚過的好不好?」

  冬喜捏著一張信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唯唯諾諾低頭:「……小姐。」

  「好了好了,你把信念給我聽聽。」清喬向來看不得人裝可憐,乾咳一聲揮手做豪氣狀。

  這才是我的好小姐嘛,冬喜笑嘻嘻拆開信箋,清清喉嚨,一字一句脆生生念起來:

  「小喬吾愛:

  在戚莊的第一日過的可好?

  王府一別,本王對你思念難耐,夜夜不能安枕入眠,衷心盼望你能如本王想念你一般的想念本王。江湖險惡,本王日夜祈禱你能排除萬難達成所願平安歸來,只是萬一你惹上殺身之禍,請記得首要目標是奔回王府,本王已安排了左青隨時恭候帶你逃命,海角天涯保證誰都追不上。

  愛你的段敬上。

  又及:小喬送來的布袋十分別緻,本王看了很是喜歡,已命家僕紛紛效仿製作。大家都說此袋容量甚大前所未聞,居然可以裝下整整五個燒餅,真是可喜可賀。」

  收起這封怎麼看怎麼像詛咒的「情書」,冬喜訕訕望向小姐,欲言又止好幾回。

  小姐板著鼓鼓的臉頰一聲不吭,面色鐵青。

  「……那個……小姐,王爺似乎不滿您住進戚府裡?」冬喜鼓足勇氣試探道

  「怎麼會不滿?」

  小姐哀號一聲,頹然撲倒在八仙桌上:「——根本就是非常的不滿嘛!」

  這天晚上顧清喬做了很久沒有做的噩夢。她夢見自己跪在地上給邵義舔腳趾,眼淚汪汪求他吃東西,邵義卻哈哈大笑一腳把她踢飛到荷花池裡。她咬牙爬起來找戚先生評理,戚先生卻說她連喂個豬都不會可笑又荒唐;實在沒轍了去求段玉,段玉笑嘻嘻指著左青說你要是比它跑的快我就幫。

  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邵義擄走,關進一個大鐵籠裡,每天掐住他的脖子用漏斗往裡猛灌紅燒肉和豬蹄膀。邵義被噎的滿面通紅手舞足蹈,她在一旁灌的痛不欲生神情惆悵——這樣多浪費祖國糧食呀!!

  在他們鬧哄哄的身後,不知何時豎起一塊風吹就倒的破爛木牌,擦亮眼一看,上書八個紅漆大字——「歡迎參觀北京填鴨。」

  第二日雞啼三聲,廂房外已經有若干僕人早早等門。

  「——公子的早飯時間要到了,戚先生請姑娘移駕去廚房督導飲食。」

  上前說話的是昨日的藍衣人,笑容可掬眉眼彎彎。他自我介紹姓瞿,說是府裡的管事公公。

  清喬一夜未能安眠,被人驚了晨覺本是怨氣滔天,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寄人籬下,也就一言不發跟著公公朝外走去。

  沒走幾步,瞿公公忽然停住了,轉回頭上下打量她。

  「呀——姑娘您怎麼不先打扮一下?」眉毛一聳,袖子一抖,公公做嚴重被shock狀。

  「不是你要我趕快去的嗎?」清喬摸摸腦袋,有些糊塗,「我洗了臉,也漱過口啦。」

  「唉——那怎麼行呢?」瞿公公歎出老長老長一口氣,一付就知道你鄉下丫頭不不懂事的表情,「我們公子向來只喜與美人作伴,能在他跟前伺候的,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雖然姑娘你生的勉強有幾分姿色,但若不精心打扮一番,到時只怕近不了公子的身呀!」

  清喬注意到,公公說這話的時候分明夾雜著一種名叫得意的微妙情感。

  「公公說的是。」腦子一轉,她微微笑起來,「看公公您生的如此俊秀就知道了,想必公子一定十分喜歡您這位翩翩美男。」

  正中下懷,瞿公公滿臉都是祖國山河一片紅的光芒。

  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廚房。

  戚府的廚房整潔而氣派,雖是清晨,卻已經有約莫數十人在廚房裡忙得汗流浹背熱火朝天。

  「怎麼這麼多人?」清喬沒想到大家這麼勤快。

  「公子的早飯又怎能馬虎?」瞿公公淡淡一笑,「公子每日晨膳需廚子三十二名,小廝四十八名,共八十人整。如果有特殊情況需加菜,又另當別論。」

  「八十人?莫非他的早飯也要唱菜?」清喬嘴張的老大——OMG,感情這戚先生當邵義是尊佛在供呀!

  「唱菜?姑娘你開什麼玩笑?」瞿公公瞪她一眼,「區區四十八道菜,怎麼唱?自然是通通擺在桌上,讓公子隨便點。」

  區區四十八道……清喬感到身後有陣冷風幽幽飄過。

  「那,那你們都準備了些什麼菜?」她有氣無力打個呵欠,以手掩面,「勞煩公公報給我聽聽。」

  瞿公公一揮手,身邊立刻竄出個小廝。小廝拿起一張黃紙大聲念起來:「……今日晨膳有:雞湯煨鴿子蛋三枚,松穰鵝油卷一份,龍井竹蓀一份,烤鹿肉五片,片皮乳豬一份,山珍刺龍芽一碟,牛奶茯苓霜一腕,松樹猴頭蘑一碟,蠔油牛柳一片,琵琶大蝦兩隻,鴿子玻璃糕兩塊……」

  「停、停!」清喬聽得暈頭轉向,只好擺擺手問,「有沒有普通一點的?比如說,粥,或者小菜?」

  小廝順著黃紙一溜看下去,點了點頭道:「回稟姑娘,是有的。御廚郭師傅準備了燕窩碧粳粥一碗,宮廷小人參,甜醬姜牙、醬甘螺各一份。」

  「什麼是宮廷小人參?」清喬大惑不解。

  「宮廷小人參乃郭師傅親手選種,精心培育的優良蘿蔔,此蘿蔔自幼長於皇宮核心地帶,吸天地之靈氣,養日月之精華,每年只產八棵。這八棵再經郭師傅巧手醃漬,最終成為最最頂級的醬菜。」

  瞿公公在一旁洋洋得意的解釋,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得天獨厚的優越感。

  切,這群呆瓜,吃個泡蘿蔔還要搞那麼多屁事。清喬白眼一翻,心想您們就折騰吧使勁的折騰,反正活著就是折騰,人不折騰枉少年。

  晨膳依舊在昨日正殿的大屋裡進行。

  四十八道精美菜餚,擺滿了兩張巨型紅木桌,邵義手拿纖長銀筷,圍繞桌子做徒步圓周運動。只見他眉頭微蹙,輕咬下唇,筷子在桌子上空盤旋又盤旋,就是不肯停下。每當他的筷子移到一道菜上,眾人眼中就燃起希望的光芒,可筷子毫不留戀很快移走,於是希望的小火苗就被撲滅了。

  總之大家的眼睛就像燈泡,公子的手就是那開關,還是無線遙控型的。

  把所有的菜都走了一遍,邵義公子筷子一扔,懶洋洋道:「沒一個喜歡,通通撤了。」

  屋子裡頓時有1/3的人做昏厥狀。

  雙胞少女開始下跪,說著求公子多少吃一些的老話,清喬在一旁看兩人淚汪汪的小臉看的入迷,心想有個形容詞就是專門為你倆而生的,如花嬌美嬌美如花啊。

  忽然感覺有人在捅她肋骨,轉頭一看是戚先生。

  「不要摸,我身子不癢。」面無表情氣定神閒。

  戚先生一愣,使勁給她打眼色。

  「幹嘛對我怒目相向?」撇撇嘴做不以為然狀,「你看窗外天氣多麼的好,做人要心胸寬廣。」

  「顧清喬!」戚先生怒了,咬牙切齒低聲威脅:「你還想不想打聽事情了?」

  ——你這沒良心的,專門捅人要害!

  清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挺胸抬腳邁出了隊伍。

  「公子,今天的菜餚都是廚子精心烹調的,您不愛吃不打緊,好歹嘗嘗試個味道嘛。」

  袖子一拉半遮面,做巧笑倩兮楚楚動人狀。

  「……你是誰?」邵義一時沒想起來。

  「春嬌呀,奴家是公子的新保姆杜春嬌,您不記得了?」邊說話邊朝邵義身邊緩緩移動。

  「哼,舅舅請的?我才不要保姆!」邵義寬袖一甩,臉上滿是張揚的負氣,「我吃不吃東西關你什麼事?」

  「公子此話差矣。」清喬笑嘻嘻道,「雖然不關奴家的事,卻關段王爺的事。」

  「關玉九叔什麼事?」

  「您不是希望段王爺喜歡您嗎?想讓段王爺喜歡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

  「這是為何?」

  「您看,段王爺現在喜歡的顧清喬不是個大肉球嗎?可見王爺就是偏愛胖子,您要想讓他喜歡您,就得先養胖自己呀!」一咬牙,心想為了帝靈咱名譽啥的都不需要,統統豁出去了。

  邵義略微一怔,沒說話,低頭沉思起來。

  有戲有戲!清喬心中有小鳥撲騰,彷彿看到失敗的女兒在向她招手,成功在望。

  然而下一秒,邵義卻仰起臉微微一笑——

  「你這樣苦心說服我吃一口菜,舅舅會打賞你多少?」

  看著眼前這從髮梢到腳底板無一不欠扁的小正太,清喬幽幽歎口氣:「……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邵義以手托腮,笑盈盈看她。

  「比某些人多,比某些人少;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你覺得少吧他覺得多,他覺得多吧我覺得少;多多少少少少多多,又怎是多少兩個字簡單可以明瞭?」

  一股腦兒說完這句話,清喬心中默念感謝空空大師感謝江湖道士,感謝你們糊弄人的教導。

  邵義打量她片刻,忽然噗嗤一笑。

  「……你比他們有趣,怪不得舅舅要找你。來,我賣你個面子,你說今天這桌子上哪道菜最好?」

  清喬已經早把菜名忘光了,只記得那道匪夷所思的「宮廷小人參」,唯唯諾諾道:「……聽聞御廚郭師傅做的宮廷泡蘿蔔十分費神,乃人間一絕……」

  「奴才在!」僕人中忽然冒出一個神情激動的中年男子,往前一撲伏倒在地,「宮廷小人參乃奴才耗盡畢生絕學所創的獨門菜餚,求公子務必一嘗!」

  「你就是郭師傅?」邵義淡淡莞爾,波瀾不驚,「你上來說說,這泡蘿蔔怎麼特別了?」

  只見郭師傅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液體,顫抖著身子來到桌前。

  他先將一個白瓷盤子端到邵義面前,又雙手將一柄精緻的水晶透鏡獻上:「請公子先用此物查看。」

  耶,身為廚師卻隨身攜帶放大鏡,莫非大叔你是李四光?清喬一邊砸舌一邊朝邵義靠去。

  只見邵義拿起鏡子往碟上一放,每根細細的蘿蔔條上都顯出一行工整的楷體字——「邵義公子洪福齊天」,「邵義公子心想事成」,「邵義公子萬壽無疆」……

  不是沒見過拍馬屁的,但是沒見過拍的如此費心的,清喬心中景仰之情頓時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刻個字也不算特別。」邵義卻絲毫不為所動。

  郭師傅似乎早有所料,立刻拿出一根細細的牙籤將蘿蔔剖開,只見蘿蔔中心分明鑲嵌了一段紅,一段綠,一段黑的不明物體。

  「……這蘿蔔醃製成功後,奴才將其切為指頭長柳條寬,掏空中心,再往裡釀入胡蘿蔔,青筍以及香菇,這樣公子一次便可吃到四味蔬菜,可讓身體養分均衡永葆青春健康。」郭師傅垂首解釋道。

  OMG,大叔我錯了,您不是地質學家,您分明是一位營養學家兼馬屁專家呀!

  清喬在一旁佩服的快五體投地了——誰說古人好糊弄的?穿越女們都站出來看看,這裡的人分明一個比一個牛嘛!

  邵義抬頭瞧見清喬若有所思的沉重表情,微微一笑:「你覺得他做的很好?」

  清喬忙不迭點頭。

  「那你把這兩桌菜全吃了。」

  邵義伸手遙遙一指,「剩一根菜就把你拖下去,打到不能說話為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05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2 AM 編輯

21  肉保姆

  「剩一根菜就把你拖下去,打到不能說話為止。」

  清喬眨眨眼,開始懷疑自己幻聽。

  邵義繼續笑,卻已變的面色猙獰:「說你呢,醜八怪!」

  清喬不吭聲,只是悄悄挪動腳步朝門外飄去,邊飄邊招呼:「啊,郭師傅,公子在叫你。」

  ——醜八怪是誰?當然不會是她這等的穿越美女,所以郭師傅,只有暫時委屈你了。

  郭師傅的身子又開始抖,死死盯著她瞧。

  「我沒叫別人,叫的是你這多嘴多舌的惡婆娘!」邵義掉頭,目光緊隨她的身影,惡狠狠道。

  身子一晃,巧妙躲過邵義眼中嗖嗖的冷劍,清喬一邊繼續移形換位,一邊以驚訝地朝那對雙胞少女看去:「耶,你們這麼可愛,公子怎麼忍心叫你們惡婆娘?」

  眾人皆十分有默契地對她怒目相向。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還不滾過來謝罪!」邵義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刺耳,估計快要崩潰了。

  成功移到目標物體——戚先生身後,清喬抬頭以無比誠摯的目光看向他:「哎呀,你侄子在罵你呢,膽子不小居然以下犯上,你還不快去教訓他?」

  戚先生面部肌肉分明抽搐一下。

  「來人啊,把這個賤丫頭拉出去打!狠狠地打!往死裡打!」

  轟,邵義公子一掀桌,整個人怒髮衝冠呈原子彈爆炸狀。

  「公子莫要動怒,莫要動怒哇!」屋子裡頓時辟里啪啦跪倒一大片,另有虎背熊腰的狗腿者前來抓她,嚇地清喬一個勁兒往戚先生身後鑽。

  「放肆!」戚先生終於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揮喝退所有僕人,「阿義,杜小姐是我請來的貴客,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動她!」

  耶,清喬從背後探頭,朝邵義扮個鬼臉。

  「……舅舅!你居然允許這麼不要臉的下作女人進府?」邵義身子抖如篩糠,面孔也漲成了豬肝色,「她、她居然敢拿玉九叔來威脅我,這般無恥,你為什麼要護著她?!」

  「……阿義,不要這樣!」戚先生無可奈何歎口氣,「杜小姐身份特殊,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傷她發毫半分,不然將來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舅舅你讓開!讓我打死她!」邵義已經快要被怒氣炸焦了,手舞足蹈起來。

  「阿義,聽舅舅的話,不能傷害……春嬌姑娘。」戚先生搖搖頭,牽起清喬的手,步態從容朝外走去。

  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

  完勝退場,清喬禁不住回頭張望,只見邵義以手掐喉,臉上的五官扭做一團,整個人都呈現一種憤怒痛苦的邊緣狀。此情此景,不由得讓她想起咆哮教代表景濤GG的那張經典圖片——「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插花:作者免費奉送咆哮馬經典圖一張,供大家想像欣賞。)

  ——————————-cj的分割線————————————————

  走出正殿外,戚先生歎口氣道:「阿喬,邵義他就是這麼個彆扭性子,有時……你還是要順著毛摸才好。」

  清喬偏頭吐舌:「只要有你護著,我就什麼也不用擔心,是不是?」

  瞧她這古靈精怪的模樣,戚先生忍不住戳戳她的額頭:「不要太過分,阿義本性純良,只是被我和他爹寵壞了。」

  「——你們這樣嬌慣他,遲早會出事。」清喬忍不住好心提醒。

  戚先生聞言一笑,笑容卻無限淒涼:「他母親去的早,臨終含淚托孤,要我好好照顧他……我只有這麼一個……外甥,自然要把一切最好的留給他。」

  清喬仰頭看他,陽光下戚先生的眼神迷茫而飄散,遙遙飛向不知名的國度。

  他的目光中滿是無盡的懷念。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入夜,清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她回想起白天裡戚先生的神態,總覺得有些古怪,信手於床頭輕撫,卻不期然察覺到一陣凹凸刺膚。心裡一個激靈,連忙取來燭火細細打量,這才發現原來床頭刻著一行娟秀的小字。那行字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前兩句已被磨的無法辨認,只剩最後一句勉強可見:

  「……只願清風送我行,伴君常依偎」。

  她看著這行字,沉默良久,幽幽歎了一口氣。

  經過多年言情小說浸淫,她腦子裡的羅曼蒂克細胞已經開始自動運轉,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淒美故事——

  A兩小無猜始亂終棄版;

  B後宮傾軋絕望等待版;

  C家族仇恨有緣無份版;

  D幡然醒悟為時已晚版;

  ……

  越想越入戲,邊想邊抹淚,最後索性來到書桌邊,提筆在紙上寫了一段話:

  鴛鴦雙棲蝶雙飛,

  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聖僧,

  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

  說什麼王權富貴?

  怕什麼戒律清規?

  只願天長地久,

  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

  愛戀伊,愛戀伊,

  願今生長相隨!

  ——這是西遊記裡「女兒情」的歌詞,她打小就喜歡的不得了,一直背的滾瓜爛熟,還決定倘若哪天遇到心中王子,一定要像女兒國國王這樣大膽表示出來。

  可如今?唉,稀里糊塗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狗不長毛的古代。

  想想不免感慨,漸漸困乏襲來,禁不住合上雙眼。

  再次睜開眼,是被凍醒的。

  廂房邊的窗戶被大大打開,夜風呼呼往裡灌,吹的她直哆嗦。

  這個冬喜,又忘記插好窗閂!

  清喬咕噥著伸個懶腰,不經意的朝桌面瞟了一眼。

  渾身血液凝固,她頓時僵住。

  ——桌面上光禿禿一片,方纔那張寫滿歌詞的宣紙,已經無影無蹤了!

  完了,這詞光思春也就罷了,裡面偏偏還有「聖僧」二字,落在有心人眼裡,肯定以為顧尚書的千金不愛王爺愛和尚!唉唉,這消息絕對直入當朝醜聞勁爆榜前三甲呀!

  心裡有百隻螞蟻啃咬,清喬當下打開廂房的門衝了出去。藉著昏暗的月光,繞著屋子轉了整整兩圈,哪裡還找得到宣紙的半點影子?

  又氣又急間,忽然一陣寒氣襲來,讓她禁不住打了個激靈:興許宣紙是被風吹走了?

  抓住根救命稻草,清喬趕快抬起手臂,觀察衣袖在風中的擺動情況,最終決定按照風去的方向再找尋一次。

  她提著一盞小燈籠便走邊四處查探,不知不覺走出了自己廂房的小院子。

  然後,像所有小說習慣性安排的那樣,有人從身後偷襲,用絲帕摀住了她的口鼻。

  她華麗麗地暈倒了。

  等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一位面容清嫩的黑衣少女監視著。少女目光寒冷如冰,手中把玩著一根長鞭。

  在她的斜後方,有個蜜色肌膚身姿纖細的美少年端坐在太師椅上,正似笑非笑看著她。

  「嘿,春嬌美人兒!」

  他叫著,眼底有得意之色慢慢浮上來。

  「邵義?」清喬一呆,再下環顧,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完全陌生的房間。

  「……這是哪裡?你有事找我等明天不行嗎?幹嘛大半夜的把我請到這裡來?」

  「請?」

  邵義眼皮一翻,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美人兒多心了,我怎麼可能『請』你來呢?自然是讓人把你迷暈,然後再擄到這密室裡來。」

  少年緩緩解釋著,嘴角亮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

  「姓邵的,你吃錯藥了?!」清喬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你怎麼敢私下把我擄到這裡來?難道你不怕戚先生扒了你的皮?」

  「啪!」

  清喬面前的雕花凳忽然四分五裂了,粉塵飛揚,嗆的她一陣咳嗽。

  黑衣少女收回鞭,同時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說話要先經過大腦。

  「不要拿戚先生來威脅我。」邵義俊美的面上是平靜無波。

  「況且,我也不姓邵,我姓段。」他淡淡道。

  「……姓段?段邵義?」清喬傻乎乎張大嘴,「你、你和段王爺是什麼關係?」

  「我爹是他兄長,他是我嫡親的叔父——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邵義瞇起眼,細縫中有精光四射。

  「啊——」清喬以手抱頭尖叫,叫聲撕心裂肺,「居然是叔侄戀!居然是亂倫!太華麗太華麗了!作者我扛不住,你快來救我啊~~~」

  「啪!」

  又是一鞭,清喬身後的雕花凳也碎了。

  黑衣少女眼如銅鈴,目光灼灼,恨不得往她身上燒出兩個大窟窿。

  「什、什麼亂倫!」邵義失了鎮定,一拍桌子怒喝起來,「我對玉九叔分明是崇拜和嚮往!」

  清喬被剛剛那一鞭嚇的差點丟了魂,趕緊小心翼翼回答:「是是,你們是純潔的男男關係。」

  邵義卻不依不饒起來:「你這賤婢怎能理解我的想法?玉九叔是天人轉世,沒有任何人敢贖瀆他!他自幼聰穎過人出類拔萃,是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典範!大家都說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看花賞月,鮮花會更嬌更艷,明月也會更大更亮!」

  天上的月亮一聽,禁不住瑟瑟發抖,心想完了,原來我在段王爺面前特愛現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清喬慌忙抬頭,朝邵義笑得諂媚:「是是,段王爺與公子都是人中龍鳳,一等一的謫仙妙人兒,春嬌不該妄自揣測您二位的關係,春嬌癡傻,春嬌愚昧,還求公子念在戚先生的份上萬萬放春嬌一馬。」

  「別拿戚先生來壓我!」邵義面色一凜,隨即扯出個陰森的笑,壓低嗓子道,「……賤婢,告訴你,放眼當今天下,除了皇上,便是我最大,誰也壓不住我!」

  呃?清喬上下眼打量他:「莫非您是皇后?看來春嬌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有目不辨男女……」

  「我是太子!太子!太子!」邵義氣得暴跳如雷,「你爺爺我是男的!都說段王爺是我親叔叔了呀!」

  「奴婢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清喬嚇的趕快行五體投地跪拜之禮,「春嬌一時糊塗,還請太子贖罪!」

  邵義正想說什麼,只聽那黑衣少女插話道:「殿下,這婢子好像在裝傻。」

  抬起頭一看,那黑衣少女正高深莫測的望她,一臉寒冷如冰。

  「無妨,看她裝裝倒也有趣。」邵義的臉色恢復如常,以手托腮,微微挑高眉,「賤婢,今晚把你弄過來,是要告訴你,『段王爺』這三個字,不是你等下作小人能說的。白天你敢拿他糊弄我,便是死罪!」

  啊?!我說正太,不用這麼誇張吧,提一提你叔叔的稱號就要被殺頭?

  「——殿下,千萬不要盲目搞個人崇拜呀!」清喬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勸說起來,「其實您最應該佩服的人是您父親——皇帝陛下!您看這大好江山,您看這百姓天下,一切一切都是屬於他的,他才是最厲害的人!春嬌對他的景仰之情,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哼!」邵義一甩袖子,「做皇帝算什麼?能不做皇帝才最厲害!」

  耶?清喬忘記拭淚的假動作,呆呆看向他。

  「皇祖父病逝那年,本想傳位給玉九叔,卻被玉九叔一口拒掉了。」邵義臉色清冷,目光中滿是無限的崇敬與嚮往——

  「玉九叔說,做皇帝是為江山社稷而活,而他這一生,只願為自己而活!」

  「是不是很厲害?」邵義轉頭看她,鼻孔大張神情激動,「玉九叔已經超脫了俗世紅塵,將權利與榮華置之度外了!」

  ——我呸!清喬想起段玉那騷包到極點的家,心想這還叫「將權利與榮華置之度外」?分明是這廝自私不想擔負責任嘛!

  想歸想,還是趕緊叩首讚美:「段王爺真是一位千年難得一見的人才,確實值得殿下心存嚮往……」

  「殿下,何必將宮廷秘史告訴這賤婢?」黑衣少女忽然出聲打斷,目光毒如蛇蠍。

  「……無妨。」邵義從回憶裡醒來,有些憐憫地望著地上跪拜的少女,「……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



番外:小喬姑娘的愜意人生

  (一)泡男秘籍

  顧家有女名清喬,街鄰甚愛之,皆喚其小喬姑娘。

  小喬姑娘人美心更美,終日以向雷鋒同志學習為己任,時而幫人倒垃圾,時而幫狗掃大便,數十年如一日,無怨無悔。

  某日,小喬姑娘路遇一枚宇宙霹靂無敵超級大帥鍋,頓時天雷勾地火,兩人一拍即合迅速訂婚。

  街坊得知,紛紛交頭稱讚:「好人有好報。」

  獨小喬姑娘一人暗自得意道:「多虧老娘剛看那本小言叫《就是愛勾引你》呀!」

  (二)囚心CEO

  街道辦王姑婆得知,小喬姑娘的未婚夫英俊且有豐厚身家,隨即前往打探。

  「小喬,聽說你家段先生是總裁?」

  「不是。」小喬姑娘一邊翻書一邊回答。

  「那是總經理?」

  「不是。」

  「是醫生?律師?還是工程師?」王姑婆目光渴盼,窮追不捨。

  「姑婆您落伍了。」小喬嬌嗔一笑,眼中有媚波流轉,「現在不流行暴君總裁邪惡皇帝了。我家小段段,那是響噹噹的——U、F、O!」

  吧唧!

  忽然冷風吹過,合上小喬姑娘的書。

  封皮上清清楚楚印著一行紅色大字:「XX浪漫館系列——囚心CEO」

  (三)經典作品

  星期日,小喬姑娘窩在沙發裡看書。

  忽聞未婚夫段玉攜侄子段邵義登門拜訪。

  「小叔母,陪我去遊樂園。」七歲的小弟弟邵義央求。

  「去去去,你叔母沒空,我要重溫經典。」小喬將書一晃,頭也不抬。

  晚上一家人吃飯,顧父責難:「你怎麼不陪邵義去玩?」

  「我知道我知道!」邵義慌忙接嘴,「小叔母說要看文學經典!」

  「哦?哪本經典?」顧父乃堂堂中文系教授,一生閱書無數。

  「是《燃燒吧,火雞!》」邵義喜氣洋洋道,「作者是瓊瑤奶奶!」

  噗,小喬噴了一口飯。

  「胡說!」段玉看的十分心疼,邊幫忙拍背邊道,「怎麼會是火雞?分明是《燃燒吧,火烈鳥!》」

  小喬姑娘終於白眼一翻。

  (四)文學名著

  又一日,助理刑四登門拜訪。

  在段玉那碩大的,寬廣的,簡約而又後現代的客廳裡,有個小姑娘正哼哧哼哧啃著鹵蹄膀。

  「很可愛,是不是?」段玉見他瞧著自己的未婚妻發呆,不由得嫣然一笑。

  「……怎麼會?」

  刑四凝望滿面油光的小喬,禁不住悲從中來:「密斯特段,她到底哪裡好?」

  「她,像一篇文學名著,令我愛不釋手。」段玉微微瞇眼,語氣感慨。

  「純真年代?」

  「……」

  「亂世佳人?」

  「……」

  「小婦人?」

  「……」

  「苔絲?」

  「……」

  「茶花女?」

  「不要猜了。」段玉莞爾一笑,「乃王小波代表作——《一隻特立獨行的豬》是也。」

  (五)人類學論文

  某日,段玉接小喬姑娘去吃午飯。

  「怎麼看起來精神不好?」段玉關心道。

  「……昨夜研究人類學論文,四點才睡著。」小喬兩眼通紅打個呵欠,「深奧,實在太深奧。」

  「那你好好休息,餐廳到了我再叫你。」段玉合上車窗,拉過毛毯給未婚妻蓋上。

  行到半途,身邊傳來微微嬌憨聲,他莞爾一笑。

  「雷死我也!!」

  忽聞身邊人驚呼,段玉扭頭,只見未婚妻大手一揮做奮力砍殺狀。

  「太TM虐啦!!」很快又轉為振臂高呼,牙關緊咬面部扭曲。

  段玉歎口氣,大概明白她昨晚都研究了些什麼「論文」。

  側過身想幫她把滑下的毛毯蓋好,手卻不期然被人拉住。

  只見小喬緊緊抱住他的左臂,一邊噴鼻泡一邊露出陰森森的笑:

  「——可算逮住了,老娘蹲坑三年親見冤魂無數,你丫還不快回來灑土?!」

  (六)事關美女

  某日,小喬姑娘在電腦前欣賞《斯巴達三百勇士》,邊看邊流口水。

  「胸肌!腹肌!萬能的肱二頭肌!」她嘖嘖稱讚,眼冒綠光。

  「肌肉男有什麼好?」段玉不屑一顧,「長的跟米其林輪胎似的。」

  小喬不高興了:「不會欣賞!我問你,女明星裡你覺得誰最漂亮?」

  段玉正在看報紙,瞄到娛樂版新《倚天屠龍記》的新聞,隨口道:「賈靜雯和高圓圓還行,至少比你好多了。」

  小喬本欲發怒,卻又嫣然一笑:「相公,實不相瞞,其實我早就是集這兩位美人之大成者了。」

  「哦?」段玉的眼睛移開報紙,表示好奇。

  於是小喬點開一個網站,登陸,歡迎界面上赫然寫著一行紅色大字——

  「北京時間X點XX分,歡迎您的到來,尊敬的美女賈圓圓。」

  又某日,小喬姑娘在電腦前欣賞芙蓉姐姐最新玉照。

  「喲,楊二車娜姆隆胸了?」段玉洗過澡出來一晃,不經意問。

  「哎,你覺得芙蓉姐姐身材好嗎?」小喬忽然間感興趣起來。

  「挺好,前突後翹,完全S型。」段玉上下瞄她一眼,「不像某人。」

  小喬頓怒:「我怎麼了,我也是S型!」

  「你?」段玉微笑。

  於是小喬將剛吃飽的肚皮一挺:「上半球!」

  又將屁股一撅:「下半球!」

  面色得意非凡:「不過是上下半球的間距短了點兒……」

  (七)春雷陣陣

  某日,小喬姑娘同閨中密友冬喜一起前往大西洋百貨血拼。

  「啊!帥帥帥帥鍋!」冬喜同學突然手指前方,搖搖欲墜幾欲昏厥。

  「哪裡哪裡?」小喬一聽,趕緊做孫悟空高瞻遠矚狀。

  順勢望去,前方某大牌化妝品專櫃裡果然有一頂級美男。

  絕對頂(尖),絕對極(品)!

  「上啊上啊!」小喬在背後悄悄捅冬喜,「捨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

  於是冬喜將心一橫,搖曳生姿朝帥鍋走去。

  可是無論怎麼努力,冬喜始終無法取得實質性進展,帥哥的眉頭還隱隱開始皺起來。

  「怎麼辦?」她著急了,向言情界一代霸主小喬姑娘施以求救眼神。

  「快!抖~一~抖~你~的~二~奶~」

  小喬站在美男身後,長大嘴無聲比劃,拎滿購物袋的雙手還使勁往胸前一擠。

  冬喜恍然大悟,在美男面前風騷地挺了挺Dcup的傲人胸部。

  美男看了她一眼。

  「好!噘~一~噘~你~的~小~蜜~」

  小喬繼續用唇語示意,又朝天做了個豬拱嘴的動作。

  冬喜看明白了,趕緊將嘴巴微微嘟起,做半開半合嫵媚狀。

  美男又看她一眼,時間比上次長2妙。

  「——必殺技來了!」

  只見小喬雙手握拳舉過頭,做健美冠軍展示肌肉狀:「風~中~凌~亂~的~秀~發~」

  她開始使勁的甩起頭髮。

  甩啊甩,甩啊甩,甩的連頭都要暈了。

  冬喜還來不急模仿,那頂級美男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他笑得的眼角流出了淚。

  冬喜心道不好,探頭一看,發現美男側面有一面大型化妝鏡,剛好將小喬姑娘的舉動通通納入眼底。

  小喬也呆住了,傻乎乎站在原地,面色青一陣紅一陣。

  「陸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忽然有一位營業員打扮的年輕女性走過來,滿面歉意,「貨調好了,麻煩您幫忙站櫃檯了。」

  「不礙事不礙事。」被喚為「陸總」的美男笑得很開心,「我站的很愉快。」

  然後他掠過呆若木雞的冬喜,走到面紅耳赤的小喬身邊。

  「這位小姐,我很高興認識你。」他抽出一張名片,打量小喬半響,最終塞進她的上衣口袋裡。

  「我個人建議,你的『二奶』需要再次發育,『小蜜』要再施以顏色,至於一頭秀髮嘛,」他輕輕笑起來,「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再亂下去估計會腦震盪了。」

  ……


  等美男走了,冬喜將名片抽出來一看,不由得失聲尖叫:

  「天啊,他居然是XX牌的亞洲區總代理,陸子箏!啊啊啊!鑽石王老五啊!」

  小喬沒有答話,她覺得有些苦惱。

  根據言情小說慣性模式,她隱約意識到,男配出場了,自己的「第二春」要來到了。

  唉,為什麼女主總是這樣的招人喜愛?苦惱啊……

  遠處的陸子箏突然打了個寒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抬頭望天,忽聞春雷陣陣……

  (八)貴族化人生

  某日,小喬姑娘心血來潮回老家,冬喜熱情協同,說要順道「農家樂」一番。

  行至村鎮公路處,黃煙撲散塵土飛揚,拖拉機奔騰而過,留下陣陣黑霧。

  忽然有物體夾帶腥風滾滾襲來,兩人抬頭一看,是輛大貨車,車廂邊上探著兩個豬頭。

  冬喜首次見識如此景象,不由天真可愛大聲歡呼:「好大一群豬!」

  話音未落,卡車自他們身邊緩緩移過,司機對她倆怒目相向。

  兩人定睛一看,原來車上只有不到三頭豬,其他位置密密麻麻坐的是幹活歸來的農夫。

  再行半小時,冬喜面露痛苦。

  「我走不動了,你殺了我吧!」她開始耍賴。

  「……我們要學會用樂觀的心情去面對這一切。」小喬姑娘鼓舞她,激勵她,鞭策她。

  「你看那青山。」她指指不遠處的小山坡。

  「你瞧這綠水。」又指指腳下的細河溝。

  「我們要學會欣賞沿途的風景……」她朝路邊的小磚屋揚起手,一臉陶醉多情。

  只見建築A圍牆上用觸目驚心的紅漆寫著:「要在夏季掀起計劃生育新□!」

  冬喜大笑。

  走著走著,又看見一條標語:「投案自首是犯罪」

  冬喜吃驚。

  「反黨反社會啊,不得了!」她跳腳,「沒想到這裡也有特務!」

  「莫慌莫慌。」

  小喬牽著她的手拐了一個彎,只見牆的另一面接著寫到:「分子的惟一出路。」

  兩人終於到達目的地,小喬姑娘外婆家。

  外婆對她們的到來表示無比歡迎,同時也有那麼一絲小惆悵。

  「村裡最近有人來看地,說是要買下來搞旅遊開發。」外婆搖起頭,「好多年青娃都願意搬,可我老人家在這裡住了一輩子,真不想走啊!」

  小喬感傷,冬喜見狀表示,應該去打探一下對方情況,說不定尚有迴旋餘地。

  於是兩人牽著外婆的愛畜「黑旋風」朝開發區走去。


  所謂的開發區,原來是一個草場。據守門人說,此草場將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某白金俱樂部專屬馬場,美名曰「貴族馬場」。

  「……貴族啊!」冬喜嘖嘖咋舌,「城裡玩的不夠爽,又將疆土擴充到鄉下啦!」

  小喬悶悶不樂,難道為了給馬騰住處,就要把人趕走了?

  正思量著,忽聞冬喜經過壓縮的尖叫:「白馬王子啊!白馬王子來啦!」

  抬頭一看,果真有絕世俊男騎著健美白馬款款而來,風姿卓越。

  「這麼巧,又遇見兩位了。」

  美男走近,自馬上瀟灑躍下。

  「陸、陸先生!」冬喜眼睛都直了,有緣千里來相會啊!「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陸子箏微微一笑:「我是這個馬場的股東,今天專程過來考察。」

  「@¥#@#%!」

  ——多金!俊美!白馬!完全符合言情小說男主標準啊!

  冬喜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咆哮了。

  「……對了,兩位小姐今天這是?」陸子箏注意到旁邊的小喬姑娘,點頭招呼。

  「我們?」小喬淡淡一笑,「我們也是來騎馬的,貴族化人生嘛。」

  說罷,高高鼓起胸膛,帶出身後的「黑旋風」。

  陸子箏微訝,點頭,沉默。

  最後終於忍不住:

  「小姐,恕我冒昧——您這是驢吧?」

  小喬面不改色穩如泰山:「驢者,上了戶口的馬也,怎麼不是馬?」

  陸子箏啞然,隨即失笑:「原來馬也有戶口一說?」

  小喬冷笑:「沒有嗎?如果馬沒有戶口,怎麼還能把有戶口的人趕走?真是笑話!」

  眾人嘩然,第一次見到敢與陸總如此對話的小姑娘。

  鬥爭結束返家,冬喜對著小喬嘀咕:「其實我覺得,這個橋段很像嘔像劇……女豬家的地被男豬看上了,男豬千方百計要得到這個地,於是女豬在反抗奮鬥中與男豬產生了超越革命超越世俗超越一切可以超越東西的深厚情誼……就像那啥《天國的嫁衣》……咦,還是叫《天國的階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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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肉當當

  我很快就要死了?

  一時間,清喬的大腦龜速運轉,無法消化這句話。

  「……怎麼會?」她目光渙散喃喃自語道,「我很小心的呀,沒有吃你們的東西,連呼吸也和你們是一個頻率,怎麼會死呢?」

  「你以為我給你下毒?」邵義回頭揚起嘴,「看來你倒也不笨。不過對付你這種小角色何須用藥?直接一刀斃命,再用化骨水溶了屍體,保證誰也不會察覺到。」

  「不、不要這樣!」清喬嚇得臉上血色盡褪,「戚、戚先生會發現的,他、他將來一定會找你算賬……」

  「哈哈哈……」邵義像聽到天大的笑話般仰起頭來,「蠢丫頭,你在做夢嗎?就算將來戚先生發現了,那時你人已死,救也救不回來,難不成他會為了你對我這個親外甥動手?!」

  這話說的實在是合情又合理,清喬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終於頹然倒地。

  「弱衣,結果了她。」邵義微微一笑,轉頭朝角落的影子吩咐。

  冷面少女頷首領命,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緩緩朝清喬走去。

  黑影白光,步步緊逼,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不帶這樣的啊!

  清喬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口乾舌燥,天旋地轉——不對!這情節不對呀!我還沒有到處泡美男,我還沒有掀起腥風血雨,那些江湖術士的預言一個都沒有實現,我怎麼會就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了?!

  忽然白芒一晃,冷風劈頭襲來。

  她條件反射以手擋面,不經意睹見手中銀鐲寒光一閃。

  「——子箏救我!」

  她以從未有過的高分貝尖聲大叫起來。

  「噹!」電光火石間,忽然響起極清脆的一聲。

  刀鋒被彈開,黑衣少女一個踉蹌,被突如其來的內力震退好幾步。

  「誰?」計劃被亂,她氣的滿臉通紅七竅生煙,「給我滾出來!」

  「弱衣,刀下留人!」伴隨著焦急的聲音,一道青影飄然而至。

  清喬眼尖辨出來人,神經一鬆,忍不住哀嚎起來:「戚先生救命呀——」

  只見戚先生飛奔至清喬身邊,揮袖一擋,咬牙切齒道:「弱衣,你不想活了?我吩咐過不能動的人你也敢下手?」

  黑衣少女眼中掠過一道驚慌,斂了手咬唇不語。

  「——是我要殺她。」邵義還算有骨氣,冷冷開口,承擔這一切。

  「你、你這孽障!」戚先生一口氣上不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阿義!春嬌姑娘是貴客,動不得,動不得呀!」

  「舅舅,你為什麼這麼護著她?」邵義緩緩瞇眼,意味深長,「莫非她有什麼特別的來頭?」

  「不瞞你說,其實她是……」戚先生一咬牙,看樣子準備放棄約定,來個徹底交代。

  ——不要哇,你個戚豬頭,難道還嫌我死的不夠快?

  清喬一個鯉魚打挺,手腳並用牢牢掛在戚先生身上,悲慟欲絕大叫:「義父,救我!」

  戚先生身子一顫,瞬間石化了。

  「這杜春嬌……是你的義女?」邵義的眼中滿是震驚。

  戚先生閉上眼,在清喬的又掐又捏下斟酌良久,方才艱澀道:「……春嬌是我好友之女,她外公曾在開國戰事中立下汗馬功勞,深得太上皇賞識,所以你動不得的。」

  此話亦真亦假,邵義聽完不由皺起眉頭:「既是官家子女,怎麼沒有半點大家閨秀應有的模樣?」

  「回稟殿下,春嬌家母早亡,自幼長於山村野嶺,不懂禮數,還請太子殿下萬萬贖罪!」清喬仰頭解釋,目光中充滿誠摯。

  邵義撇撇嘴,眼裡精光漸熄,大概多少信了幾分。

  「阿義,春嬌也不容易……雖然脾氣古怪了些,但既然被我認了做義女,無論如何也算半個家人……你就不要再為難她。」戚先生努力勸說著。

  清喬繼續掛在戚先生身上,配合著解釋,臉上交替出現了難過,無辜,可憐等多種表情。

  邵義看了半會兒,忽然笑起來。

  「也好,既然舅舅親自向我討這個人情,以後我就不動你了。」他盯著春嬌,緩緩道,「從今以後我就叫你春嬌姐,待你如親人一般。」

  「——可好?」他轉頭看戚先生,目光灼灼。

  戚先生大喜,拉過清喬的手道:「還不跪謝公子!」

  清喬慌忙跳下地,跪拜叩首。

  出了密室,清喬只覺得手軟腳軟,一摸後背,虛汗涔涔濕了一大片。

  「好可怕……」她鼻子發酸聲音打顫,「戚先生!邵義姓段,還是當朝太子,這些你為什麼都不提前告訴我?」

  「你知道了?」戚先生一驚,隨即搖頭苦笑,「定是阿義那孩子說漏嘴了。」

  戚先生摸摸她的頭,溫和道:「阿喬放心,戚先生絕不會害你。太子隱瞞身份暫住外地,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說了,阿義雖個性乖僻,但絕不是壞心的孩子,只求你萬事對他多加忍讓。」

  清喬握了握拳,不再回話。

  回到廂房,她只覺得心如亂麻,方纔的一切彷彿幻夢一場。

  萬事需忍讓。

  戚先生,邵義,段玉,陸子箏……各色人等的音容笑貌自她面前滑過,在這樣一個陌生而混亂的時空裡,她可以依賴誰,可以相信誰,又有誰對她說過真心話?

  唉,好想回家。

  她將身子蜷做一團,臉深深埋入膝蓋,有兩顆淚如斷了線的珍珠。

  滴答,滴答。

  接下來的日子,清喬在戚府過的很是寧靜,每日伺膳,邵義公子也一如往昔挑食。

  她曾好奇為何邵義吃這麼少還沒餓死,卻在得知雙胞少女每日必送補藥後釋然。原來邵義太子平日裡吃的雖少,但御醫精心調配的各類補藥一天也沒缺過,所以他雖瘦弱,倒也不至餓死,頂多鬧個營養不良。

  她心裡不由得暗想,看來這小子不是真想折磨自己,每天挑食厭食的搞這麼大排場,只怕是故意做給誰看的。

  這日午膳又唱菜,邵義一連挑了六十五道都還沒動過筷子,僕從們開始惶惶然躁動起來。

  清喬已經麻木,在旁邊偷偷打了個呵欠。

  「春嬌,過來。」忽然聽到有人喚她名字。

  轉頭一看,太子殿下正望著她盈盈發笑。

  「幹、幹什麼?」

  她這莫名奇妙的笑容弄的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過來。」太子朝她招招手,「來看看這個。」

  他手指榻前,只見僕從六十六號正戰戰兢兢捧著一碗冰糖燕窩。

  「……此物色澤晶瑩香味撲鼻,實乃不可多得極品上等血燕一碗!」清喬看看碗又看看邵義,歎口氣道,「這麼好的物品,公子就不要暴殄天物了,吃兩口吧!」

  邵義仰頭一笑,甚是嬌嗔:「好,你餵我我就吃。」

  噗通!

  殿下嘩啦啦倒了一大片。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清喬端起碗,盛了滿滿一勺燕窩,緩緩送到邵義跟前。

  「啊——」她溫柔無比地哄道。

  邵義微微一笑,乖乖張大嘴,含住了湯勺。

  「好吃嗎?」清喬眼中柔的簡直可以掐出水來。

  邵義點點頭,一口吞下燕窩,含含糊糊道:「……我還要。」

  啊啊啊——

  公子吃了,公子吃了,公子主動要求吃東西了!

  百來號僕人喜極而泣,藍衣瞿公公更是以帕捂面,低聲嗚咽起來:「沒想到啊……我終於活到了能親眼看公子吃飯的這一天……」

  待清喬喂完一整碗燕窩,邵義擺擺手道:「飽了,不吃了,都撤下去吧。」

  隨即指指僕人六十六號:「你,去賬房領賞銀兩千兩。」又轉頭朝瞿公公道:「記下,給今日做燕窩的廚子打賞黃金兩千兩。」

  嘩嘩,僕人們沸騰了,項目獎金翻倍呀!

  六十六號渾身發抖跪在地上,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多、多、多謝公、公子……」

  邵義微微一笑:「不用謝我,你該謝這位春嬌姑娘——如果沒有她,端什麼來我也吃不了。」

  眾人皆在心中默念,嗯,記下了,原來關鍵是杜春嬌,以後要好好巴結她。

  撤了餐盤,雙胞少女走上前來給邵義淨手,其中一位有意無意瞟了清喬一眼,目光綿綿如針。

  清喬被這憑空一眼,瞪得喜憂參半感慨萬千。

  喜的是,看樣子這篇小白文終於走上了穿越文的正途,不會再讓她措手不及了;憂的是,照目前情況發展下去,將來很可能會出現女配因嫉妒而惡意陷害的通俗橋段呀!

  正思緒萬千著,忽聞雙胞少女驚呼:「公子,您的手怎麼受傷了?」

  啊?不會吧,陷害這麼快就來了?人家都還沒做好迎接戰鬥的準備呢!

  清喬趕緊探頭,睹見邵義的右臂上有一道淺淺的紅印。

  「無妨。」邵義輕描淡寫道,「昨日和師傅在山上習武,遇到歹人襲擊,不小心中了招。」

  「什麼人這麼厲害?」少女們頓時花容變色,「有宋太傅護駕,那人竟然還能近公子的身!」

  「……太傅說那人招數古怪,看不出是何門何派。」邵義懶懶伸腰,漫不經心道,「不過我記得那歹人說過,他是來討一個名叫『丁丁』的婢女的——你們可知府中何人叫這名字?」

  雙胞少女面面相覷,搖頭道:「奴婢們從未聽過。」繼而又補充,「奴婢馬上去查。」

  邵義哼一聲,合上眼任由少女們為他擦手。

  「丁丁?」他想了想,忽然又睜開雙眼,「這名字怎麼這麼好笑?」

  當晚,戚先生聽說了白天裡發生的奇聞,大喜過望,遂要求清喬貼身侍奉邵義,寸步不離。

  於是第二日邵義上山習武,清喬也帶著一籃點心跟著去了。

  武術對清喬而言,完全沒有吸引力,九十年代飛簷走壁的香港武俠片她看的多了,二十一世紀所謂的國產電腦特技片也見得不少,那些個北冥神功啊九陰真經的翻來覆去拍好多次,她早已看的麻木,所以小正太舞個劍又有什麼稀奇的?

  她安心坐在山上的小屋子裡,一口一口咬著點心。

  也許,也許很快就能喂肥太子,拿到帝靈,找齊其他兩物,然後回家。

  屋外忽然響起呼喊聲和打鬥聲,她心覺不對,打開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小屋外不知何時圍了許多白衣人,他們將邵義一行團團圍住,似乎在以多欺少,場面混亂。

  為首的是一個有雙桃花眼的痞子男,只見他邊和太傅過招,邊朗聲大笑:「丁丁妹,你好哥哥尋你來了,還不快出來見我?!」

  在他背後,滿山遍野都是嶄新的雲紋黃旗,旗幟凜凜而動,一個龍飛鳳舞的黑色大字在風中張牙舞爪——「噹」。

  「啪。」

  清喬迅速合上門,靠在牆邊,仰起頭默默流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作者她從來沒安過好心,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要對她抱有任何幻想了。



23  肉俘虜

  唉——

  清喬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歎下第一百二十三聲氣。

  「好妹妹,怎麼不開心?」一張陰測測的痞子臉湊過來,滿面討好,笑意盈盈。

  清喬回頭,看看身後被綁的活像顆肉粽的太子,見他正用惡毒的目光朝她無聲發送衝擊波。

  再抬頭,望望馬車上那面碩大無比的「噹」字旗,黃底黑紋,簡直比被PS的華南虎還要威風凜凜。

  最後低頭,瞅瞅自己脖子上這把明晃晃的刀,貨真價實,又冷又冰,絕非普通影視道具可比。

  唉——

  終於歎下第一百二十四聲氣。

  「怎麼,你不喜歡?」當當哥指指那面「噹」字旗,得意展顏,「這可是專門為你而作,我生怕再見面時你已經不記得我,所以才命人連夜趕製一百四十八面大旗送到這裡。」

  清喬有氣無力哼了一聲:「……居然有一百四十八面?」

  當當哥微微一笑,神秘兮兮道:「這不算什麼,好妹妹!哥哥還為你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保管你看了開心!」

  說完他大手一揮,掀開馬車門簾對外大喝一聲:「上旗——」

  只聽悉悉索索一陣混亂,忽然有一群人扛著新款大旗自山腰呼嘯而下,那旗通體粉紅鑲銀白花邊,要多喜慶有多喜慶。

  清喬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在這麼多面大旗上,都只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字——「丁」!

  丁丁丁丁丁丁丁丁……

  望著這滿山遍野粉色的「丁」,清喬禁不住以袖覆面,無聲悲泣。

  「好看嗎?」當當哥一雙桃花眼興奮的閃閃發亮,「我覺得這旗特別符合你的風格。」

  清喬拭去眼角的淚,氣若游絲道:「甚好,甚合吾心。」

  當當哥拍手:「就知道丁丁妹會喜歡!」

  「——她不叫丁丁。」忽然有人出聲,冷冷打斷他的陶醉。

  角落裡的邵義緩緩一笑:「春嬌,為何你不肯告訴這位大俠,你的真名?」

  被邵義這麼一噎,清喬只得乾巴巴望著痞子男笑:「……當當哥……」

  痞子男瞇起眼,表情是滿不在乎:「原來妹妹你還有個名字叫春嬌?無妨無妨,哥哥我也有個陸思空的別名,以後你叫我思空哥哥也行,哈哈。」

  邵義鼻子朝天,將臉扭到一邊去。

  清喬訕訕笑著,小心翼翼避開脖子邊的劍:「思空……哥哥,您看能不能讓您手下先把武器放下,咱有話好好說?」

  陸思空微微一笑:「你邊上的能放,他身上的不能放。」他用下巴指指邵義,「那小子有點兒本事,放了怕有大麻煩。」

  清喬簡直哭笑不得,心想你現在綁架的是當朝太子,只怕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麻煩了。

  陸思空見她一臉如喪考妣,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皺鼻子:「不要擔心,一時半會兒你還死不了。」邊說邊愛憐的撫摸她腕上的銀鐲,語氣惋惜,「這東西被人下了咒,你死了便會自動化為灰,所以嘛,我暫時還捨不得你。」

  「……思空哥,要不你放了他吧……」清喬認命的歎口氣,覺得是自己拖累了邵義,「你要抓的是我,別傷他。」

  痞子男看向邵義,笑的滿臉詭異:「為什麼要放?他手下可打傷我不少人,不把他抓來出口氣怎麼行?」說罷伸手去摸邵義的臉,「嘖嘖,這小子雖然瘦,長的倒還行。」

  邵義勃然大怒,狠狠朝他啐一口:「妖孽,給我拿開你的狗爪子!」

  陸思空眼中精光一閃,不著痕跡側身避開,笑嘻嘻道:「喲,性子這麼烈,真當自己是個少爺?」

  雖然是笑,那笑意分明未到眼底。

  邵義到底年輕,眼中烈火燃燒正欲破口大罵,清喬一下子撲過去,攬住他好言好語安慰道:「公子息怒,公子千萬息怒。」

  邊說邊使勁給他打眼色。

  陸思空見他們眉來眼去,冷冷一笑,一甩袖子出了馬車。

  「你個賤婢,是你把他們引來的?!」邵義貼著清喬的耳朵開始咬牙切齒。

  「55,人家也不想的呀……」清喬揮著衣袖使勁搖頭,搖得珠花都掉了,「我怎麼知道他能輕而易舉抓到我?以前我身後都跟著好大一群護衛,一般人根本不能靠近呀!」

  越說越傷心,邊想便可惜,禁不住眼含霧水哀怨兮兮:小段段,難道你不要我了?怎麼不聲不響把你家的烏鴉男全都撤走啦?害小姐我今日淪落如斯田地,造孽呀!

  邵義狠狠瞪她:「那妖孽為何抓你?」

  清喬眼淚汪汪道:「他說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要什麼?無論什麼奇珍異寶,我從國庫裡直接調給他不就行了?!」

  「……我不知道。」

  「哼!」邵義面色鐵青,「你個蠢蛋,腦子裡全部是豬食!看來要逃走是不能指望你了!」

  清喬合眼垂頭,十分應景的紅了臉。

  「好妹妹,要不要吃東西?」片刻後陸思空挑開簾子,笑盈盈走進馬車,手中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攤開一看居然是烤鴨,頓時滿室香氣撲鼻。

  咕嘟,清喬嚥了一下口水。

  正欲伸手拿,旁邊的邵義卻突然咳嗽起來,咳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於是手在半途又訕訕縮回去。

  「怎麼?你怕有毒?」陸思空微微一笑,逕直掰下一隻鴨腿吃起來,「這麼好的東西,你們居然都不珍惜,唉,我早說了捨不得妹妹你死的,怎麼你不信?」

  邊說邊瞟清喬,只見她目光無比糾結,似乎十分苦惱。

  鬥爭良久,小姑娘終於一拍大腿跳起,做英勇就義狀:「——我就不信作者會讓我因為一隻烤鴨而死!」

  說完即刻奔上前撕下一隻翅膀,準備大快朵頤。

  忽然她又僵住,轉頭看向邵義,滿臉都是諂媚的笑:「公子,您要不要也嘗嘗?」

  「滾!」邵義恨不得將她一腳踹到天上去,「你這貪吃的豬,害死自己就算了,現在還要來害我!」

  清喬笑笑,不再說話,自己靜靜吃起來。

  入夜,陸思空一行人在山間的一座寺廟休息。

  邵義整日水米未進,又沒有補藥支撐,已經昏昏沉沉起來。

  眼前忽然有道黑影一晃,他努力撐開眼皮,迎上一張靈動的笑臉。

  「公子,起來吧,起來吃點東西。」原來是杜春嬌,只見她左手端一碗水,右手拿一個紙包,樣子十分滑稽。

  「我不吃!」邵義被捆住雙手不能動彈,只能狠狠瞪她,「你給我滾出去!」

  「不要擔心,都是沒有毒的。」春嬌毫不動氣,笑嘻嘻安撫道,「這水是山泉,我親手打的;這烤鴨是我白天吃過的,我偷偷留了一半藏在懷裡。您看,到現在我也沒有毒發的症狀,所以才放心端來給您吃。」

  邵義頭一別,故作姿態道:「……本公子才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

  春嬌眉眼彎彎笑得一團和氣:「是是是,春嬌都知道呢。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還請公子萬萬將就一下。」說著她打開紙包,取出一塊烤鴨,沿著邊撕下細細一條,方才將剩餘部分遞給他,「您看,我把可能被咬過被碰過的地方都去掉了,絕對不會有別人的口水,您就多少吃一點吧,不然將來哪裡有體力逃出去?」

  邵義哼了一聲,想了想,終究還是張開了嘴。

  「公子慢點,先喝水。」杜春嬌大喜,又將剩下的烤鴨撕邊弄細,小心翼翼放進邵義的嘴裡。

  一條,又一條。

  太子殿下終於吃下了生平第一隻帶著別人體溫的烤鴨。

  這夜風清,月正明。

  轉眼是第二日,陸思空攜著他們繼續趕路。

  「……思空哥哥,咱這是要去哪兒呀?」清喬忍不住出聲。

  「去見你公婆。」陸思空朝她凌空扔一記桃花眼,千嬌百媚勾魂奪魄。

  噗~~此言一出,邵義又開始朝她發送惡毒的衝擊波。

  「……春嬌、春嬌尚未婚嫁,何來公婆一說?」清喬抹把冷汗,結結巴巴道。

  「哎呀,看來妹子你記性不好。」陸思空哈哈大笑起來,「好妹妹,你忘記自己在上清寺說過什麼了?你說自己被曼陀教的教主看上了,人家要搶你過去做妾呢!」他眼珠一轉,陰測測道:「哥哥我現在不就是送你去成親嗎?」

  清喬白眼一翻四肢一蹬,終於明白自己這是朝敵人大本營直奔而去了!

  吱呀,吱呀。

  馬車走了大半日,清喬也一直趴在窗欞上不來勁。

  「妹妹在看什麼呢?」突然一張痞子臉冒出來,嚇她一跳。

  「啊,沒有……我在看那個人的髮型。」清喬隨手指向一個路人,有氣無力道,「挺好,挺有創意的。」

  陸思空聞言,立即探身仔細研究。

  「……沒啥特別呀,也就是短點兒。」他詫異回頭。

  「短點兒好,我喜歡短,呵呵。」清喬眼神渙散,目光呆滯。

  「……原來妹妹喜歡男子短髮?」陸思空瞳孔中有道亮光飛快掠過,「那究竟要多短才好?」

  「越短越好,越短越好,呵呵。」清喬嘿嘿傻笑,已處在失魂落魄邊緣。

  忽然,邵義在一邊不耐煩大喊起來:「春嬌,杜春嬌!」

  「幹、幹什麼?」清喬慌忙回神,連滾帶爬朝邵義撲去。

  「……我餓了,要吃東西。」邵義瞪她,蜜色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紅暈。

  「好,好!」清喬大喜,立刻撿了食盒裡的幾樣點心,掰成小塊一口口朝邵義喂去。

  「好吃嗎?」清喬邊喂邊看邵義,眼中滿是柔情蜜意——吃吧吃吧快吃吧,小正太,一定要多吃些,喂肥了你姑奶奶才好去跟戚先生換帝靈呀!

  邵義不答話,別開臉,慢慢咀嚼起來。

  「這小少爺過的不錯啊!」陸思空在一旁看了半天,忽然靜靜笑起來,「吃個飯也要人一口一口的喂。」

  「你這妖孽給我住嘴!」邵義抬頭惡狠狠瞪他,「有種你就鬆開我的手腳,咱們單挑一場!」

  陸思空卻微微一笑,翩然而去。

  是夜。

  清喬坐在溪水邊洗腳,波光粼粼,映出她一張哀怨的臉。

  唉,現在被歹人囚著,戚先生的人又一直沒到,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逃出去?再說那段王爺,就算你真拋棄了我,也不能不管你的親侄子啊!你那群烏鴉男平時那麼厲害,現在怎麼連個放屁聲都聽不到?

  搖搖頭,又想起陸思空的話——「哥哥我現在就送你去成親。」

  頭痛欲裂,難道這傢伙真要把自己送給什麼曼陀教主?一想到那些全身白衣面無表情的教眾,她頓時渾身癱軟,彷彿可以預見,自己的餘生將在一堆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中度過。

  正傷心欲絕著,忽然有個毛絨絨的小東西跑過來,圍著她左嗅嗅,右舔舔。

  啊,好可愛!

  她禁不住將小東西捧在膝蓋上,原來是一隻小胖狗,肉乎乎的十分討喜。

  「汪汪!」她皺起鼻子對著小狗叫兩下,輕聲道:「小可憐,你家主人呢?」

  小狗舔舔粉紅色的舌頭。

  「沒人要你了?」她嘻嘻笑起來,「沒人要你就跟了我吧,正好我也是沒人要呢。」

  「是不是不管看見什麼,你都要撿回家?」

  身後忽然有人出聲。

  轉頭一看,陸思空正倚著一棵樹靜靜看她,月色下身影頎長。

  「我這人就是同情心氾濫。」清喬擺擺手,微笑,「這是你的狗?好可愛,叫什麼名字?」

  「喵喵,它叫喵喵。」

  清喬噗嗤一下笑出來,一隻狗怎麼叫喵喵,我還養隻貓叫汪汪呢!

  然而她忽然想起什麼,笑容凝固在嘴邊。

  兩年前。

  又逢初九,十三歲的清喬去後山給一個妖男送脖子。

  「嚇死我嚇死我了!」清喬好不容易到達洞口,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剛剛山裡有好幾隻野狗追我呢。」

  妖男打量她,發現她的裙角都被撕破了。

  「狗有什麼好怕的?」妖男眼波一轉,「我明天就去把他們全殺了,正好多幾隻脖子吃。」

  「不要不要!」清喬慌忙擺手,「我很喜歡狗的,你不要殺它們!」

  「喜歡狗還這麼害怕?」妖男吃吃一笑,「看來也只是假喜歡。」

  「是真的,我很想養狗。」她認真起來,正色解釋道,「從小就很想呢,可惜我媽……我娘不讓。」

  「養隻狗又有何難?」妖男嗤之以鼻,「改天我送你一條,你要什麼種?」

  「什麼種也不要緊,但是要小小的,肉肉的。」清喬滿臉甜蜜的憧憬,「我還要給它起個名字,叫——喵喵!」

  是的,她已經想了太久太久了,穿越文裡的狗不是叫旺財就是招福,不是小白就是大黃,偶爾有個稍微特別一點的女主,乾脆直接叫愛狗為——「狗」!這也太直白了,人家狗也是有尊嚴的!改天你生個孩子給他起名叫「人」試試,你看他將來會不會吐著血找你算賬。還是「喵喵」這名字好,對於狗而言,這是一個真正的外國名,要多時髦有多時髦。萬一將來哪天狗兒被貓欺負,一報名號「我是喵喵」,指不定那些野貓還以為喵喵是臥底無間道,蔥白的不得了呢!

  回憶嘎然而止。

  清喬顫抖著身子,死死瞪著陸思空。

  他揚起嘴,眼中流波一轉,邁開步子來到她跟前。

  只見他蹲下身,大手自臉前緩緩滑過,一張薄薄的面皮悄無聲息落在掌上。

  ——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他朝她嬌媚一笑,低聲道:「子箏也餓了,不知小喬可願意餵我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10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3 AM 編輯

24  肉秘密

  「你你你你你……」

  清喬睜大眼瞪著面前衣衫半敞欲遮還休的男子,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我如何?」

  陸子箏一個起身,雙手撐在她身後,身子斜斜靠攏,一雙半瞇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我我我我我……」清喬只覺得口乾舌燥滿面通紅,全身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太近了太近了,這位大哥您靠的太近了!您看您這蠱惑力十足的性感勁兒,七情六慾者誰人能擋?活色生香啊活色生香!雖說我和花癡沒有任何親屬關係,但我也不是那坐懷不亂柳下惠的主兒啊!

  陸子箏繼續無聲逼近,目似點金,唇若弦月,清明如水的眼裡閃動著霧靄般的微光。

  「哈!」清喬忽然大喝一聲,噴出一口毒氣,成功趕在兩人鼻子相撞前讓陸子箏的臉扭到一邊,

  「……我晚飯吃了韭菜。」她訕訕扭起衣角。

  陸子箏站著看了她一會兒,微微一笑。

  這笑當真是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了。

  「怎麼、怎麼會是你呢?」清喬埋著臉唯唯諾諾道,聲若蚊蠅。

  不要誤會,她這是在為自己而害臊,主要是剛剛那招太噁心了,噁心得她不得不決定往後三年都不能碰一根韭菜。

  陸子箏神情自若:「可不就是我?」

  清喬驀地抬頭,目光炯炯直視他:「……莫非一直都是你?」

  陸子箏扯扯嘴角:「一直就是我。」

  清喬呆怔片刻,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是被人給耍了,

  氣血上湧,她一下子跳起來,撿起一根樹枝就朝他狠狠戳去:「——老娘捅死你!」

  陸子箏卻不急不惱站在原地,挺起胸膛做安然迎接狀。

  就在樹枝接觸他胸膛的那一剎那,他居然還惡作劇地輕輕配了一句音:「噗~~」

  清喬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

  「你個死孔雀,你個老BT,你玩我呀!」她癱坐於地,眼底瀰漫起薄薄霧氣,「玩我很有意思嗎?你都玩三年了還沒有玩夠?」

  說著說著,鼻子眼眶都染上大片大片的紅暈。

  「怎麼了?」陸子箏蹲下來看她,滿臉的好奇,「以前怎麼弄你你都不會這般傷心的。」

  「弄你媽!」清喬火在頭上又被淋一瓢油,索性撿起石頭源源不斷朝他砸去,「你個虐待狂!你個精神病!滾回你的安定醫院去!」

  然而只見陸子箏輕輕一抖衣袖,那些石頭就通通被pia到外太空做免費星際旅遊去了。

  「你……」

  清喬氣結,卻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對付他,只好賴在地上繼續抹淚擤鼻涕。

  陸子箏凝視她半會兒,突然對她露齒一笑,明眸善睞顧盼生輝道:「小喬,你可還信我?」

  「不——相——信!」清喬轉頭對他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打、死、我、也、不、信!」

  「……那我就什麼也用不著說了。」

  陸子箏雙手一攤,笑瞇瞇站起來就要走人。

  然而他的腿卻被人拖住了。

  「……大俠,大俠請留步!」清喬死死抱住陸子箏的大腿,滿臉都是屈辱的淚。

  ——他奶奶的,作者!為什麼總給老娘安排這樣奴才的命?

  「如何,小喬可是想起什麼了?」陸子箏居高臨下回頭,滿臉都是算計成功後的得意。

  「……您看好歹也得給我個交代不是……」清喬萬分委屈地癟著嘴,「比如說,陸思空是誰?你為什麼假扮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假扮他?」

  「還有……」她頓了頓,期期艾艾仰起一張小臉,面色有些許蒼白,「你在上清寺是不是想要殺我?你是不是……想要回這九轉清音鈴?」

  陸子箏沒回話,開始仔細研究起她的表情。

  兩個人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好半天,陸子箏忽然噗嗤一下,低笑出聲。

  「果然是這樣……」他摸摸清喬的頭髮,眼角微挑若有所思道,「果然只有你才懂如何討我開心……」

  他的目光飄向遙遙天際,不知落到了哪個空間裡。

  清喬忍辱負重接下這像對寵物一樣的撫摸,心想只要大俠你肯說,讓我搖著尾巴汪汪亂叫也沒問題。

  「你先站起來。」陸子箏臉上飄著一抹看不清底細的笑,「我不習慣低著頭與人說話。」

  清喬趕快手忙腳亂爬起,垂著衣袖卑躬屈膝。

  「傻妞,」陸子箏曲起手指往她頭上輕扣了一記,「早說過不會殺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清喬拍拍身上的泥土,面色萬分委屈:「既然如此,上清寺相遇時你又何必要抓我?」

  「蠢丫頭。」陸子箏凌空橫她一眼,語氣冰涼,「我不殺你就行了嗎?告訴你,你現在可是那曼陀教奮力追殺的對象,人家教主一月前通告全教,不論生死務必要把你逮到。要不是上次我趁亂給你下了咒,哼,恐怕現在你早就只剩一具骷髏架了。」

  清喬想起那招巨痛巨陰暗的「九陰白骨爪」,不由得一個哆嗦:「什、什麼咒這麼厲害?」

  「生離咒。」陸子箏得意一笑,面容詭異,「主人在鐲子便在,主人亡鐲子便亡。此乃南疆異術最高級的一種,這輩子除了下咒人外,再無他人可以將施咒物取走。」

  ——超現實呀,太超現實了!清喬聽得腦子裡暈乎乎的一團亂麻,只得機械道:「啊,高,實在是高……」

  「那可不?」陸子箏被捧的飄飄然,又轉頭望向手裡的面具,「至於這張臉嘛,不過是我對外行走的一個假身份——你知道,江湖險惡,露出真面貌總是不大好。」

  清喬平復了心情,深深吸一口氣:「到底有沒有陸思空這個人?」

  「有。」陸子箏坦然一笑,風姿卓越,「思空是我的名,子箏是我的字。」

  他朝她伸出手,臉龐如蓮般盈盈閃著光:「除了爹娘,天下再無二人喚我子箏,你看,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好你個頭!」清喬倒退一步,柳眉倒豎,「你是曼陀教的什麼人?還有,這九轉清音鈴在我手上的事,是不是被你故意洩露出去的?」

  陸子箏眼中精光一閃,嘖嘖輕歎:「小喬,你居然變聰明了。」

  「聰明你媽!」清喬勃然大怒,「我可不是傻子!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把鐲子給我,再故意借我轉移曼陀教視線的?!反正這鐲子你隨時都可取走,所以你現在要借我保住自己,是不是?!」

  陸子箏在一旁靜立不語,笑得無限風情。

  「——他奶奶的,老娘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呀!」清喬火冒三丈,左瞧右看四下沒有更好的武器,索性牙一咬朝陸子箏身上撲去,拼了!

  「看我肥龍在天!」壓死你~~~~

  然而陸子箏卻翩躚一退,將她穩穩接在懷裡。

  「這招不錯,我很享受。」他輕笑,摟住她的腰,貼著她耳朵曖昧低語。

  「但是名字我不愛聽,或許你可以叫它——胖子傳奇。」

  「屁,我這是標準的蘿莉身材!」清喬鼓著腮幫子恨恨瞪他,「老娘又不是籮霸!」

  陸子箏依舊嬉皮笑臉,熱呼呼的香氣噴在她的臉上:「好好,你也莫鬧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你帶了那麼多饅頭教的人,抓著我們究竟要去哪裡?」清喬不依不饒,臉上儘是擔憂。

  陸子箏將她放下,微微一笑轉身離去,臨走前扔下一句話:

  「——曼陀教右使陸思空,奉教主之命捉拿顧氏千金回南疆。」

  短短一句話,便將什麼事情都解釋清楚了。

  次日。

  馬車依舊吱呀吱呀地走,車裡一片靜謐。

  清喬窩在窗邊,整個人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春嬌,杜春嬌!」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喚她。

  「——啊,公子您又想吃東西了?」懶洋洋撐開眼皮,打個呵欠,「您想吃什麼,說來聽聽?」

  邵義的臉皮有些發紅:「……我讓你過來陪我說會兒話,這路上悶的慌……」

  歎口氣,清喬手腳並用爬到他身邊:「公子想聽什麼,要不要奴家給您說個故事?」

  「你說說。」邵義好奇的看她。

  清喬深深吸口氣,醞釀一番,嘴皮突然開始上下翻動:「——其實吧,地是圓的不是方的它能自轉還能繞著太陽轉;天上打雷不是雷公發威而是積雲裡的兩種電荷相撞;流星隕落不是因為有要人死了而是星星本身死了;即使天狗吃月也不會有災難只不過是月亮被地球的影子擋住了……」

  正當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講到石油的時候,邵義終於忍不住開口:「春嬌,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

  清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乖乖閉上嘴——他奶奶的,科普果然是一項任重而道遠的艱巨任務!

  邵義見她神情淒涼,於心不忍湊近她耳畔道:「其實你也不必這麼絕望,告訴你,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清喬大驚,轉頭瞪他:「你怎麼知道?被捆成這個樣子你還能對外聯絡?」

  「哼,你以為我手腳被縛就什麼都不能做?」邵義輕笑,眼中一抹冷色,「倘若這點本事都沒有,將來又怎麼能一統天下?」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飄著一種目空一切君臨天下的微光。

  少年天子——清喬突然想到這麼個詞,轉念一想哎呀不對,這正太還是要比鄧超好看得多。

  「最遲明天,最快今日。」邵義望著她盈盈而笑,「他們很快就要到了。」

  正午,隊伍行駛到一座狹長山谷裡,忽聞頂上隆隆作響。清喬抬頭一看,只見有許多巨石從山腰滾落而下。

  「不好!中埋伏了!」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眾饅頭開始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可這峽谷地勢惡劣,許多人還來不急逃走就被石頭砸個正著,一時間,山谷裡血腥四溢哀號遍野。

  「來的還算時候。」邵義坐在馬車裡,得意一笑,「雖然比我預想中的慢了些。」

  清喬看的是又驚又怕,忍不住要對他怒目相向——我說太子殿下,你和你的手下都是些瘋子吧?地球引力無人可免,萬一石頭不長眼砸到自己人怎麼辦?難不成你還讓他們抬著兩個大肉餅回家嗎?

  正想開口罵人,卻見馬車簾子一掀,是陸子箏跳了進來。

  「好妹妹,歹人來了。」他又換回了陸思空那張痞子臉,笑容輕鬆燦爛,「快隨哥哥走。」

  說著便捏住清喬的手往車外奔去。

  「春嬌!」邵義無法動彈,只能在後面大聲呼喊,「春嬌,杜春嬌,不要跟他走!」

  清喬聞聲回頭,只見小正太不知為何面色大變,臉上滿是驚懼與惶恐。

  「……帶上他吧。」她被陸子箏夾在懷裡,只好扯扯他的衣襟,「這孩子對我有用,別讓石頭把他傷了。」

  陸子箏斜睨她一眼,眉毛微挑:「別忘記,你方才求了我。」

  語罷已轉身飄至馬車前,抓起邵義就走。

  這陸子箏還真是個人物,提著他們三步兩步就飛出了峽谷,落地時氣定神閒毫髮未傷。

  「我們……就這麼逃出來了?」清喬呆呆看他,不相信居然這麼容易。

  「是啊,逃出來了。」陸子箏微微一笑,「那幫蠢蛋想要追上我們,恐怕還要再等上幾個時辰。」

  「那……你都不管你的教眾嗎?」清喬瞪大眼,心有餘悸。

  「為什麼要管?」陸子箏面色鎮靜如常,不見一絲擔憂,「我還正愁不知道怎麼打發他們呢!現在可好,被這小少爺的手下通通弄死,省的我麻煩。」

  「……會、會有探子回去稟報的!」清喬覺得這他的反應實在可怕,嚇得結巴起來。

  「就算探子回去也只能稟報,曼陀教三百四十二名勇士全軍覆滅,右使與人質失蹤不知去向,又或者……」他忽然牽起清喬的手,滿臉促狹:「——又或者說,陸右使與人質互生愛慕,雙雙私奔而去了!」

  「你!」清喬大窘,滿臉通紅恨恨甩開他的手,卻引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說正事,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笑夠了,他足尖一點,輕輕躍到湖面的一隻魚舟上。

  「上來吧,那小少爺身上帶了點東西,只能行水路,不然會便會留下蹤跡。」陸子箏雙手負後背靠長風,臉上滿是流彩光華。

  劃一葉扁舟,誰願與我共逍游?

  清喬猶豫片刻,終於小心翼翼踏上了船。

  「要不要帶上他?」陸子箏滿意而笑,又指指岸上的少年,轉頭朝她耳語,「我知道他原來對你不好,你可以趁機出口氣……」

  清喬望望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太子,此時正痛苦地不斷扭動身體,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想來是半途中被點了啞穴。

  她想了想,點頭,眼神堅決。

  於是陸子箏又飛奔上岸,將邵義拎到船上。

  「拎來拎去的也真麻煩!」他皺皺眉,「乾脆解了這身天蠶絲好了。」

  說罷輕輕一挑,繩子應聲而斷,手指又迅速在邵義身上點了幾處,疾如閃電。

  「小少爺,你可以說話,可以行走,但就是不能使武功。」他朝邵義眨眨眼,笑得別有深意。

  然後又轉頭朝清喬吩咐:「我累了,你們自己划船,讓我休息一下。」

  說罷就獨自走到船頭躺下,真的什麼也不管了。

  清喬早已習慣他的古怪,只好認命地抓起櫓開始搖,無奈力氣太小,又缺乏技巧,搖了半天船還在原地打圈。

  她有點兒急,抬頭見邵義絲毫沒有動作,趕緊打眼色示意他開始行動。

  然而邵義只是靜靜坐著,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她歎口氣,不由得出聲勸說,態度無比溫和:「來,公子,讓我們蕩起雙槳。」

  邵義凝視她,眼中一片深不可測的濃黑,半響終於開口:

  「——為什麼要跟他走?」

  清喬被問的一怔。

  呃,這個,殿下,讓我怎麼回答呢?難道要我老實告訴你,我這樣狠心只是為了把你喂胖嗎?誰叫你一回戚府就不肯吃東西,還拚命折磨我?最近好不容易有所改觀,我可不能前功盡棄啊,如果此時不把你帶走,下個機會豈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猶豫半響,終於朝他害羞一笑:「……因為跟著他,有肉吃嘛。」



25  肉右使

  繁花似錦,百蝶齊舞,鳥語花香。

  折過一片怒放的花叢,波光鑒著碧空白雲,輕舟下湖水細整鋪開,一切柔軟安靜宛如地老天荒。

  搖船搖的累了,大家停下來歇息。

  邵義已經睡著,長睫低垂呼吸均勻,清喬托著腮幫,屏息遙望遠處的青峰。

  「——為什麼會跟我走?」

  陸子箏不知於何時睜開了眼,望向她的目光中滿是判究。

  清喬回頭,只見眼前人長髮垂散膚泛銀輝,一雙桃花眼波光綺麗,攝魂奪魄。

  如來玉皇瑪利亞,我要投訴你們偏心加歧視,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長成這樣,真是造孽啊!

  「因為……」她覺得有點口乾舌燥,禁不住舔舔嘴唇,「……雖然你比較古怪,但還算人性化……」

  陸子箏眉毛一挑,噗的笑出聲來:「你總喜歡說些我聽不懂的詞,罷了罷了。」

  以手作枕抬頭望天,他滿面愉悅閒適,似乎很是享受:「不管你信不信,你上了這船,我覺得很高興。」

  他輕輕閉上雙眼。

  「我這一生,從沒有如此的開心過。」

  不是吧孔雀男,跟你上個船就這麼興奮,難不成你自小都是孤家寡人一個?

  清喬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唯唯諾諾道:「……高興就好,你只要高興就好。」

  「對了,你覺得這裡風景如何?」陸子箏忽然又這麼沒頭沒腦問一句。

  「……很好很好。」清喬環顧四周,晴空麗日芳草萋萋,水面飄著輕蕩蕩的蘆葦花兒,確實很好,仙境一般的好。

  「這樣的人生……也許也不錯。」他不知在想什麼,眼神模糊遙至天際,然而只是片刻又拉回,重新變得精光四射。

  「可惜這天地太小,容不得我,」他站起來,遙遙立於船頭,長髮如墨衣袂翻飛,「與其靠天庇佑而苟活,不如與天並肩競自由!」

  清喬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得想起「遺世而獨立」這句話來。

  李夫人的結局不是很好呀,她皺皺眉。

  但說這話的孔雀男,又禁不住讓她有一點點的改觀——原來他也可以有那麼俠義的時候。

  沿著水路前行直到傍晚,清喬累的再也划不動了。

  「思空哥,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直飄著不能上岸嗎?」她把櫓一推,哭喪著臉嘟噥,「我又累又餓,划不動啦。」

  「能上岸呀!」陸子箏轉過身子,朝她盈盈一笑,「這小少爺身上帶的追香兩個時辰前就沒效了,我們早就能上岸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清喬勃然大怒,牙齒磨的咯咯響。

  「哎呀,我這不是看你搖的歡,不忍心打斷嗎?誰知道你會一聲不吭搖老半天?」陸子箏斜睨她一眼,若有似無嬌嗔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兒太實誠了!」

  清喬無語,只好抬頭仰面45度望天,一臉文藝的憂傷。

  三人終於尋到一個碼頭上岸,陸子箏心情好的出奇,轉頭朝他們招手道:「來來,哥哥帶你們去吃好吃的。丁丁妹,你最喜歡吃什麼?」

  清喬只覺得雙臂酸痛不已,垂著肩膀走的跟長臂猿似的:「……都好,都好,只要路近就好。」

  可恨那陸子箏偏偏不聽話,帶著他們七拐八繞,直到明月當空才進了一家客棧。

  「幾位客官要點兒什麼?」一位胖小二出來招呼他們,圓圓的熊貓臉,矮黑丑三樣俱全。

  清喬本來累的全身虛脫,一見這位小哥,不由得精神為之一震——啊呀呀~~這不是《江湖恩仇錄》裡的聰聰少爺嗎?我說大俠,您怎麼穿到這兒來啦?

  「——給我們準備一桌吃,再要兩間上房。」陸子箏沖小二一笑,客棧裡的其它人皆被電的呆了一下。

  「……好好好!馬上好!」小二回過神,邁著小短腿屁顛屁顛跑了。

  等到飯菜上桌,陸子箏自顧自先拿起碗筷,清喬第一個看向邵義,語氣關切道:「公子,您不吃嗎?」

  這一路上邵義都話語甚少,此時更是一臉便秘的痛苦模樣。他看了看菜,輕輕搖頭。

  「您多少吃點吧,我知道您怨我,可是您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呀,對不對?」清喬柔柔哀求著,拉了拉邵義的衣袖以示懇切。

  邵義嘴巴微抿,耳根子染上一抹淡淡的粉色。

  「——哎呀,人家小少爺身嬌肉貴吃不得山村野食,你擔心什麼?」陸子箏突然開口,陰陽怪氣的唯恐天下不亂。

  清喬橫他一眼,正欲開口駁斥,只聽邵義忽然靜靜出聲:「春嬌餵我我就吃。」

  眉毛一挑,陸子箏臉上的笑容加深一分:「喲,小爺您是沒長手還是沒長口啊,吃個飯也要人伺候?」

  邵義不氣不惱,一臉鎮靜又把才纔的話重複一遍:「……春嬌餵我我就吃。」

  陸子箏面色一滯,剛要再說什麼,清喬趕緊端起碗朝邵義笑:「好好,我來餵你吃。」

  說著便盛了一勺湯放到他嘴邊,又瞪陸子箏一眼,示意他住嘴。

  邵義喝下這勺湯,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陸子箏冷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喂太子喝了半碗湯,清喬伸手去夾桌上的珍珠魚丸。

  她已經搖船大半日,加上沒吃任何東西,手早顫的不得了,偏偏那魚丸又小又滑,怎麼都夾不起來。

  無奈喚來小二:「勞煩你,給我換雙細一點的筷子。」

  胖小二答道:「姑娘,我們這兒都統一尺寸,沒有更細的型號了。」

  清喬為難地看看邵義,他依舊面無表情;再看看陸子箏,這孔雀男鼻子朝天扭頭一邊,根本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歎口氣,只得硬著頭皮朝其他菜夾去。可她的手就這麼一隻抖啊一直抖,居然連根土豆絲都夾不起來。

  「這孩子真缺乏鍛煉。」陸子箏滿臉正經給她下評語,一針見血。

  「你!」清喬氣結。她本來就累,現在更被人嘲笑,索性將筷子一放朝邵義道:「不吃了,公子,咱喝湯!」

  於是邵義又被灌了半碗湯。

  終於太子不幹了,將臉硬生生別開:「……不吃了。」

  「就吃這麼點怎麼夠?」清喬擔心地看著他,「要不給您來碗粥?」

  唉,正太,姑奶奶現在手酸,也就能餵你吃點流質了,你忍忍啊。

  邵義紅著臉支吾半天,最後一指那胖小二嫁禍道:「主要是他太醜,站在那裡看的我吃不下。」

  「啊?」

  小二猶如被當頭棒喝,一下子癱倒在地:「小的、小的站在這裡也犯錯了?」

  望望小二那張無比親切的臉,清喬於心不忍溫和安撫道:「沒有沒有,你很帥的。你要是去我們那兒唱戲,怎麼都能混個名角兒。」

  小二難掩傷心,抬起一張臉幽怨地看她:「真的嗎?」

  啊~~~

  清喬忍不住白眼一翻,太像了太像了,太像聰聰少爺的標誌性圖片了!要不是此時有陸子箏在旁邊,她真恨不得衝上去拉住他的手問:「聰聰少爺,您的小矮馬呢?您的黑眼線呢?還有小剛哥和嬌嬌姑娘都到哪裡去啦?!」

  註:聰聰少爺是八十年代國產武俠巨著《江湖恩仇錄》的男2號,代表人物,很牛很娛樂的!

————————————無比淡定的分割線————————————————

  好不容易喂邵義吃完,清喬已經沒有力氣挑三揀四,索性用碗湯泡飯將自己打發了。腳尖飄浮晃晃悠悠回到房裡,她一下子撲倒在鬆軟的被褥上,再也不想爬起來。

  好累,手酸頭暈,全身骨架都要散了……唉,這年頭照顧小孩真不容易……

  她感覺自己正在深刻體會單身母親的精髓與痛苦,禁不住雙眉緊蹙開始哽咽:「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一邊哼,一邊為自己的悲慘命運而落淚,哼著哼著,也就稀里糊塗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忽然察覺被子在挪動,撐開眼皮一看,只見一抹黑影自她床前幽幽飄過。

  「——哪裡來的妖怪!」她大喝一聲,翻身一掌將那黑影推開,「惡靈退散!大力金剛掌!嘛咪嘛咪哄!」

  黑影冷不防被打,倒退半步至床頭,身子開始不停抖動,似乎在努力憋著什麼。

  清喬埋頭一個地滾龍,迅速躲到床的最裡邊,又將被子扯出牢牢裹緊縮做一團,只剩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在外亂轉。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猶豫,速度之快,銜接之流暢,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你、你是人是鬼?警、警告你不要殺我哦!」清喬死死瞪住眼前的黑影,邊哆嗦邊以權力相要脅,「——不瞞你說,咱上頭有人!」

  那黑影又抖老半天,最後終於不動了,靜靜站在原地,月光下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

  「——我說小喬啊,你是何時學會這大力金剛掌的?」

  清喬的臉一垮,幾乎快哭出來:「大俠,您饒了我吧!小的還要睡覺呢!」

  黑影不急不躁點了燈,自桌邊悠悠而坐,微笑著開始打量她。

  「來,跟哥哥說說,你上頭都有誰?」

  「陸子箏!」清喬牙一咬,嘴一抿,準備翻臉了,「老娘晚飯都沒吃夠,現在你連覺也不讓我睡踏實了?!」

  來者瞇起桃花眼,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子:「就知道你饞,出來瞧瞧,哥哥都給你帶什麼來了?」

  好奇探頭一望,清喬禁不住興奮尖叫:「哎呀!元宵!」

  「——還是肉的。」陸子箏瞄她一眼,面色頗為得意,「剛出鍋正熱乎著,你要不要?」

  「要要!」清喬忙不迭點頭,隨即用無限深情無比肉麻的眼神癡癡凝望他,「子箏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呀!」

  「兄弟?」橫她一眼,陸子箏臉上掛起似是而非的笑,「若真當我是兄弟,你對我的話能信多少?」

  「這、這個嘛……五句裡怎麼說也得信上三句……」清喬抹把汗,眼神有些莫名的飄忽。

  「三句?」陸子箏一挑眉,冷笑,「你對『兄弟』倒真是好。」

  清喬趕緊埋頭,做害羞扭捏狀:「您要願意聽假話,人家也不介意把三改為五……」

  屋子裡的氣溫突然降至負攝氏度,黑烏鴉自一片靜默中緩緩飛過——

  嘎,嘎,嘎。

  「……張大嘴。」陸子箏看了她半響,靜靜出聲。

  清喬怯怯抬頭,咬著下唇可憐巴巴回望他。

  「——我叫你張大嘴!」他有些不耐煩了。

  「別!別!我把三改為六還不行嗎?要不改成八?」清喬嚇一跳,小臉皺巴巴急得都快哭了,「別給我喂毒藥啊,我的後台雖然強大,但暫時不包括神醫妙手醫仙毒王……」

  陸子箏充耳不聞,轉過身盛了一勺東西徑直遞到她嘴邊。

  「吃。」他言簡意賅命令道。

  耶耶耶?!

  清喬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白胖物體——元宵,感覺腦門上有股久違的小溪流潺潺往外直冒。

  「……您,您是不是發燒了?」她期期艾艾打探一句,「有沒有按時吃藥?」

  陸子箏懶得理她,一股腦兒將元宵塞進她嘴裡。

  「嚼。」他又下令道。

  淫威之下不可不屈服,清喬默默合上嘴,開始機械咀嚼,邊嚼邊將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

  一個,又一個,再一個。

  妖男陸子箏就這麼一直坐在她床邊,「喂」她吃完了整整十個元宵。

  「好吃嗎?」

  喂完最後一個,妖男終於想起應該關心一下她的反應。

  清喬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用不著這麼緊張。」陸子箏溫和一笑,拍拍她肩膀安撫道,「我只是突然間很想嘗試一下伺候別人的感覺。」

  啊,原來是這樣?

  「那、那您目前感覺如何?」

  清喬含著一腮幫子糯米,開始史上最口齒不清的採訪。

  「我覺得……人生有些事,若能偶爾為之,倒也算不得太差。」

  陸子箏抬起下巴,遙遙望著窗外明月,若有所思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5 11:12 A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11:53 AM 編輯

26  肉太子

  天高水青,花草飄香。

  有輛四輪馬車在山道上慢吞吞走著,吱呀吱呀。


  「——我說,您好歹也要告訴我一聲,咱這是去哪兒?」

  問話的是位低眉順眼,面容愁苦的小姑娘——顧清喬。

  「哼,只要是跟著我,去哪兒又什麼分別?」

  睥睨的眼神,目空一切,答話的是傳說中的妖孽——不罵不舒服斯基陸子箏桑。

  唉。

  清喬歎口氣,哀怨環顧起四周。

  在這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還坐著另外兩個美人:陸子箏是一臉享受,輕鬆愉悅,邵義則渾身散發出濃濃怨氣,連正眼也不肯瞧她一眼。

  奇怪,我什麼也沒幹呀?一直對這小太子好吃好喝伺候著,生怕他受了半點委屈。只不過是前些天無意說了句半夜吃了元宵沒胃口吃飯,那小正太的臉就一直臭到現在。

  唉,男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丁丁妹最想去哪兒?」

  陸子箏忽然轉頭,明明滅滅的光影投射於臉中央,令人心頭一跳。

  「我?」清喬一愣,下意識開口,「我想回家……不,想去上清寺!」

  近來邵義已經開始飲食規律,氣色也好了不少,她估摸著帝靈下落有望,打算先去和空空大師開個通氣會,搞不好還要再來個頭腦風暴。

  「——為何想去寺廟?」陸子箏一挑眉,面上愉色漸消,「難道是因為那裡有和尚?」

  「哈哈哈……」清喬臉上掛起黑線三條,吞吞吐吐道,「可不就是因為那裡有個和尚……」

  「好妹妹,你中意頭髮短的,也不是這麼個中意法!」陸子箏忽然硬生生打斷她,臉上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再說了,也不是每個僧人都剃光頭的!」

  耶?清喬一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吃不準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只得唯唯諾諾附和:「是是,大俠說的極是。」

  心裡卻禁不住想,我靠,難道這世界還有長髮飄飄的和尚?

  陸子箏歎口氣,寬宏大量拍拍她的肩膀,眼中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陰影:「做人嘛,目光要長遠一點,視野要開闊一點!」

  清喬忙不迭點頭,生怕忤逆了這位變態大俠。

  「來,告訴當當哥,你現在心裡還在想著誰?」陸子箏又開始循循善誘。

  「這個嘛,我……我很想冬喜。」清喬哭喪著一張臉,突然想起了什麼,瞳孔一亮,「對了,還有喵喵,你把我的喵喵搞到哪裡去啦?!」

  陸子箏噗的一下笑出來:「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早忘記這小肉球了。」

  清喬橫他一眼:「你還不搞出來讓我瞧瞧?難不成……」她忽然想起什麼,臉色蒼白,緊緊捏住陸子箏的手腕:「難不成喵喵被石頭砸死了?」

  陸子箏摸摸她手上的九轉清音鈴,斜了一眼邵義,轉頭低聲安撫道:「乖,只要你帶著這鐲子,喵喵就一定會再出現。」

  清喬聽的雲裡霧裡,又接收到邵義時不時飄來的打探目光,只得悻悻閉上嘴。

  行至正午,陸子箏將他們安頓在一個山坡上,說自己要去準備一些食物,囑咐他們千萬不要離開馬車。

  「……你喜歡他?」望著陸子箏離去的身影,邵義忽然開口,面色平靜,不見絲毫波瀾。

  「我?」清喬又驚又喜掉轉頭——這麼多天來,太子殿下總算肯開尊口跟她說話了。

  她擺擺手,認真解釋:「沒有沒有,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或者算……一個恩人吧!」

  無論如何,九轉清音鈴是從他那裡得到的,如果真的能回家,他沒有三分功勞也有一分苦勞。

  「……如果不喜歡他,你又為何願意拋下一切,與他浪跡天涯?」邵義又問,臉上流轉著一種詭異的光。

  耶耶耶?

  清喬聽得下巴都要掉了:「我沒呀……我跟他走也只是因為打不過他,再加上你不也被他挾持了嘛……」

  「如果他死了,你會傷心嗎?」邵義垂下眼瞼,瞳孔中有銳光稍縱即逝。

  啊?

  清喬呆呆望著眼前的少年。

  妖男會死?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事情,雖然她並未對他產生特殊的感情,但是怎麼說他也算的上她四分之一的而恩人,如果將來有天他死了,這……

  「——你捨不得他。」邵義瞧她半響,靜靜下了結語,語氣淡的不得了。

  「……人、人命不可草菅,殿下還是少開這種玩笑為好。」清喬笑得頗有幾分艱澀。

  今天的正太實在太古怪,她想。

  邵義微微一抿嘴,轉頭望向馬車外,目光遙遙:「你不必對他抱有幻想,剛剛也算是你們見的最後一面了。」

  「殿下在說什麼?莫不是發燒了?」清喬走到他身邊,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啊!」她尖叫一聲,手腕被人緊緊捏住,刺痛。

  邵義望入她雙眼,深深道:「……春嬌,我給過你機會的,莫要怪我。」

  然後他牽著她的手,縱身一躍,來到外面的山坡上。

  陽光蓬勃,洋洋灑灑潑向草木萬物,站在坡上往下望,清喬已然目瞪口呆。

  山下滿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人山人海將這座小山坡圍住,密密麻麻如同煙塵,來得洶湧莫測。

  烏雲壓城城欲摧,舉目一片黑茫茫。

  這麼多人,每個人手上都持著一張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而每隻箭的目標,似乎都是……她。

  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她站在這雲頂上,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人海浪尖上的一隻小舟。

  輕飄飄的,微不足道。

  「春嬌,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邵義鬆開她,面容嚴肅,長髮飛揚。

  說什麼?我能說什麼?如此宏大氣勢,難道要我又蹦又跳呼天喊地的問候「山那邊的朋友你們好嗎?請揮動你們的螢光棒!」

  她苦笑,目光順著那群弓箭手一路飄出去。

  然後她看到了他。

  在那群弓箭手的盡頭,在左青身上,他正揚起頭遙遙朝他們看來。

  錦衣博帶,玉樹臨風,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依舊是那樣的氣勢凌人,眉眼間不可一世,彷彿坐擁這三千天下。

  「……段玉護駕來遲,奉陛下之命,捉拿叛國賊杜春嬌!」

  她聽見他淡薄的聲音,只覺得喉頭發緊,依稀看見眼前有蝴蝶飛揚,漸行漸消,見不得光。

  「……不論死活,緝拿到手者,重重有賞!」

  風一吹,那幾個字恍恍惚惚全化了。

  連個回聲都沒留下。

  「慢!」

  忽然有人揮手,喝住這即將決堤的千軍萬馬:「——她不會武功,你們無需大動干戈。」

  清喬茫然轉頭,發現說話的是邵義。

  他正目光複雜看著她,千絲萬縷,似憐憫,又似哀傷。

  「乖乖隨我下去吧!如果現在反抗少一些,將來……」他猶豫片刻,輕聲道,「……將來的痛苦也會少一些。」

  然後他徑直牽起清喬的手,於眾目睽睽下穿過山路,來到箭手陣前。

  那只需要短短的幾分鐘。

  但對於顧清喬而言,卻已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兩人剛走到箭陣前,立刻有士兵一湧而上,將清喬硬生生從邵義身邊拉開。

  推,攘,扯,毫不憐香惜玉。

  邵義靜靜站在原地,有些發呆。

  「殿下受驚了!」有將士跪在他身邊請罪,戰戰兢兢。

  然而他卻什麼都沒聽進耳朵裡,他只是怔怔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看著她嬌小的身軀被士兵們架著,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他留意到她回頭望了一眼,卻未曾看他。

  那瞬間她的面容像霧一樣,飄著叫人看不清底細的表情,淡得似層煙,一碰便散去。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方纔她的手停還在這裡,他記得那觸感,柔軟,細滑,帶著淡淡一縷香。

  她這樣的嬌弱,肯定不能吃苦。

  他無聲想著,心頭忽然一陣抽緊,四面八方都湧來灰色的氣場,塵土飛揚。

  顧清喬被押到左青面前。

  段玉依舊坐在馬身上,居高臨下,神情冷漠,似乎已經完全不認得她。

  「杜春嬌,你可知罪?」

  這是他開口問她的第一句話,面無表情,唯有眼波裡映著兩盞暗火,灼灼閃著幽冷的光。

  ——他是徹底打算不認她了。

  驚悚似碎雪,鋪天蓋地兜頭砸來,陰寒刻膚徹骨,倏乎而至,連空氣都結冰了。

  顧清喬望著眼前這滿身疏離的男子,只覺得很怕很怕,眼睛開始變熱,熱得滾燙,燙得刺痛了眼眶。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蒼白著一張臉,她輕輕咬住下唇。

  「你就沒有話要對我說?」段玉一挑眉,眸光逼人,直直探入她漸漸放大的瞳孔裡。

  沉思片刻,她終於仰起臉,衝他勉強一笑。

  「……許久不見,王爺,你還是這麼的銷魂呀!」

  這回段玉送給清喬的見面禮,是一座冷冰冰的監牢。

  絕對冷,絕對冰,且絕對的空蕩蕩。

  陰暗幽閉的空間裡,只有一張窄小的石床,床上鋪了層薄薄的稻草,床頭放著烏黝黝的棉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寒風一個勁兒自她身邊蕭瑟而過,呼——呼——

  僵在原地好半天,清喬愣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草、草、草墊……」她瞠目結舌瞪著前方的「傢俱」,「黑、黑、黑心棉……」

  她彷彿可以看見,有無數的小強和小□正在這床上歡暢的打滾,自由的流竄;她甚至還可以想像,他們之間相互問候的對話——小□諂媚道:「嘿,強哥,最近好嗎?您老可是我們昆蟲界的大明星啦!」小強歎口氣,語氣特深沉:「唉,忙呀!最近天天要去周星星家軋戲,沒日沒夜的就為混口飯。兄弟,不瞞你說,做蟲難,做一隻演藝圈的名蟲更是難上加難啊!」

  ——Oh,no~~~~~~~不要這樣,不能這樣!一向嬌生慣養的她哪見過這陣勢?嘴一癟,當場嚎啕大哭起來:「作者,你這個變態,有沒有必要把我虐成這樣?」

  話音剛落,天上猛地落下一個炸雷,辟啪!

  一個哆嗦,她嚇的趕快跳到石床上蹲起來,仰頭恍腦做無比愜意狀:「啊,我是多麼的幸運啊!不僅能穿到這裡遇見無數美男,而且還能免費參觀幾千年前的天牢,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嗚呼哀哉!」

  說完趕緊撿起一塊石頭,在石壁上歪歪斜斜刻下一行字——「堅決學習葉挺精神,誓把牢底坐穿!」

  天上的雷悶哼兩下,終於沒聲了。

  好險好險,她暗暗吐一口氣,抹把汗。

  忽然聽到牢房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身,她迅速跳下床,利落站到門邊。

  來者是兩個人,一個白眉老頭,一位華服青年。

  「杜春嬌,你可知罪?」那老頭一進門就開始瞪她,色厲聲荏,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又來了,煩不煩呀,怎麼每個人見面都問這句話?清喬一翻白眼,沒好氣道:「知了知了!你們到底想治我什麼罪?護衛不當?拐賣幼童?還是攜帶國寶私自出逃?」

  白眉老頭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膽,氣的鬍子都顫了起來,一翹一翹:「你、你這個妖女!居然敢背叛朝廷勾結魔教!想那日山谷嚴密部署,你居然還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將太子劫走,說!你究竟使了什麼妖術?又有何居心?」

  呀,「妖女」?多光輝的稱呼啊,MS武俠小說裡一般得是超級美女才有資格這麼被人這麼叫。清喬有點陶醉,於是很配合地一甩秀髮,無比風騷道:「哎喲,難道您不知道?幹我們這行的,自然要有職業道德,所謂幹一行愛一行,職業機密怎可輕易對外洩露?」

  白眉老頭身子一抖,開始學西子捧心,估計血都快被氣吐出來了。

  「丞相。」

  那俊美的華服青年忽然開口,語氣分外冷靜。

  「你去外面侯著,我要和這位小姐單獨說幾句話。」

  「王爺!」白眉老頭惶恐道,「這、這不妥!這妖女很可能是魔教派來的奸細,萬一她會巫術……」

  青年擺擺手,面色有些微的不耐煩。

  白眉老頭訕訕收聲,轉身準備走人。

  「丞相!」清喬生怕這老頭一走將來就不記得她的定位了,趕緊深情呼喚:「身為妖女的我,鄭重向你預言,將來你家會出一位舉世無雙的大俠!他和你一樣有白白的眉毛,還有著絕對精彩和浪漫的身手,人們一提起他,都會競相傳頌——刀,是什麼樣的刀?金絲大環刀!劍,是什麼樣的劍?閉月羞光劍!招,是什麼樣的招……」

  然而白眉老頭終究是走了,看也沒看她一眼。

  清喬悻悻跌坐到石床上,嘟著嘴一言不發。

  地牢裡陷入一片死寂。

  「小喬。」那華服青年蹲下身子看她,笑顏如春風,「你生我氣了?」

  「我怎麼敢呢?」清喬抬起一隻眼看他,咬牙切齒,擲地有聲,「段、王、爺!」

  「——果然是生氣了。」段玉一臉不出我所料的溫和表情,「小喬,我今日不認你,是為了你好……」

  「行的行的。」清喬一揮手,很是寬宏大量,「我知道是你不想在太子面前揭穿我的身份,你要顧慮很多人的感受嘛……沒關係沒關係,你趕緊找個機會把我放了。」

  「……恐怕,不行。」段玉退後一步,望著她,輕輕晃起腦袋。

  「姓段的,你什麼意思?」清喬騰的站起來,直覺告訴她,有什麼東西真的不一樣了。

  「——你曾經向我說過,你手上有五個紅點,是百年一見的梅花印。」

  他盯著她的手臂,淡淡道:「事到如今,你還真以為它只是普通的胎記嗎?」



27  肉真相

  順著他的目光,清喬緩緩舉起左臂,袖子滑下來,露出細滑如玉的肌膚。

  五個小點靜靜停在那裡,如同一朵嫣紅的花。

  「你這是梅花印。」五年前,空空大師這樣告訴她。

  那時她剛剛穿來這個世界,整日無所適從恍然若夢,只得對外宣稱失去記憶,同時也由於所受刺激太大,長時間裡鬱鬱寡歡悶悶不樂。

  顧尚書擔心女兒的病情,便帶著她去上清寺祈福,她與空空大師就那樣相遇了。

  「何處來的小施主?」那日空空大師見她蹲在樹下發呆,便主動過去打招呼。

  「哪裡來的胖和尚?」清喬正鬱悶這個蘿莉身體,心情不好,索性對他白眼相向。

  大師卻不惱,只呵呵一笑:「施主,可是天外來客?」

  呆怔3秒,清喬噌一下站起來,抱住和尚大腿嚎啕而哭:「——可算找到組織了!」

  尋了一個僻靜處,她把穿越的事情和大師好一通細說,再三強調自己無論如何都想回家。

  大師打量她半響,輕輕搖頭:「施主何必執念?上天既然肯讓你穿過來,必然有他的安排。」

  放屁,我看八成是他打瞌睡的時候抓錯了人。清喬這樣想著,嘴巴上不依不饒起來:「空口無憑,大師如何知道這就是正確的安排?」

  空空大師微笑:「姑娘身上可有特殊印記?」

  「……倒是有個胎記。」清喬拉開衣袖,老老實實給他看左臂,

  大師一怔,隨即雙手合十閉目感歎:「阿彌陀佛,果然是天意,天意。」

  「這痣又有何特別的?」清喬對他的反應大惑不解。

  「……這是梅花印,百年現世一次。」大師長長吐一口氣,「你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

  「奇葩又如何?奇葩也要回家!」清喬恨恨嘟起嘴,眼淚都要掉了,「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軌跡!」

  「施主若執念,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大師輕聲安撫她,「實不相瞞,只要你能搜集『天地人器』四樣靈物,便可安然返家。」

  「真的?」清喬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兩眼直冒綠光,「你沒有騙我?」

  「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垂首,緩緩轉動起佛珠。

  清喬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大師,求你告訴我,這四樣靈物到底叫什麼?要如何才能得到它們?」

  「器乃『九轉清音鈴』。」空空大師摸摸她的頭,溫和道,「如果有緣,施主自會遇到它。那時你再帶著它來見我,我會告訴你其他三物的名字。」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且慢,大師!」清喬急忙叫住他,「如果是很多年後才找到這九轉清音鈴,物是人非,那時如何與你相認?」

  「說的也是。」大師回過頭,朝她作揖,「施主不防先準備個暗號。」

  清喬一咬牙,恨恨道:「大師,你可記好了!我敢保證這暗號天地間絕沒有重樣的——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對待和尚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豬肉要像冬日般殘酷無情!」

  「……這,難道不是普通的胎記?」清喬從往事裡抽回身子,抬頭看向段玉,神情迷茫。

  段玉眼睛裡略略起了絲波瀾,隨即又隱沒消失:「何必再裝?想必小喬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什麼身世?」清喬瞪圓一雙眼看他,呆若木雞,「難道我不是禮部尚書的親生女兒嗎?」

  「你真不知道?」段玉輕咳一聲,撂眼向她看來:「好,我來問你,尚書千金自幼養在深閨,所結識的族外異性不超十個,如何得知男子胸前紋有狼頭一說?」

  「這、這自然是聽說的。」清喬咬住下唇,有些心慌意亂。

  「聽說,聽誰所說?」段玉挑眉,嘴角洩出一絲諷刺,「是聽你爹所說,還是聽尚書府的那群小丫頭們所說?」

  「我、我也不記得了。」清喬愁眉苦臉耷拉下腦袋。唉,王爺,我能告訴你那是金庸先生說的嗎?即便我說了你也不認識他嘛!

  「哦?」段玉似是而非一笑,抬起下巴,「沒關係,本王再問你,你為何如此喜歡左青,喜歡到與它一見如故?」

  「因、因為它長的比較好看……」眼瞅著段玉的臉色越來越黑,清喬也越來越結巴,「它、它的屁股比較翹,尾、尾巴比較長……」

  奇怪,這段王爺明明就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偏偏給她一種遠在天邊的疏離感。清冷虛無,如同一縷寒洌的月光。

  「哦——原來如此,不過不知尚書千金從何處學來些稀奇古怪的歌謠,還擁有了本朝女子絕對不可能產生的怪異想法?!」段玉上前一步,銳利逼視她,目光所及之處火花四溢,化作硝煙瀰漫。

  耶耶耶?清喬這下徹底,完全,百分百呆住了。

  什麼?小段段,難道你就為這個懷疑我嗎?不對呀,雖然我確實與眾不同了些,但你也不該如此質疑我吧?話說這和一般穿越文的情節不一樣呀!那些小說裡面不都這麼寫嗎——由於女豬腳與眾不同,那堆天下第一各領風騷的美男都會像飛蛾撲火一般愛上她,並就此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豆大的汗珠自腦門上淌下,最終鑽進了她的衣領,嗖的不見了。

  段玉見她啞口無言,冷冷一笑,轉頭擊掌道:「來人,帶悟空進來!」

  悟悟悟悟空?

  清喬囧得下巴都要掉了,這唱的又是哪一出?難道吳承恩也穿了?

  牢門大開,走進來的人著實讓她嚇一大跳。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在上清寺遇到的小和尚。

  「悟空小師父,你來告訴這位姑娘,她身上的梅花記到底是什麼?」段玉一直在笑,眼睛輕飄飄往旁一掃。

  小和尚看了清喬一眼,雙手合十神色平靜道:「梅花記乃西域邊牧皇族傳說中的獨有印記。若皇族繼承人為女,則需要在手臂上紋一朵五瓣紅梅;若皇族繼承人為男,則要在胸前紋一隻青牙狼頭。」

  啪!清喬清清楚楚聽見自己下巴落地的聲音。

  ——悟空好徒兒,不要亂說話,師傅可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段玉緩緩看她一眼,瞳孔中瀰漫起一片噬人的黑暗:「很好,你再說說,這邊牧皇族與我國又有何淵源?」

  小和尚面色有些為難,硬著頭皮道:「當年開國建朝,周邊小國大多臣服歸降,自願成為屬國,唯西域邊牧國國王驍勇善戰寧死不從……高祖震怒,派去二十萬精兵圍剿,最終……最終……」

  「——最終如何?」段玉的聲音,冷的像一塊冰,絲毫沒有感情。

  「……最終邊牧皇族全滅,無一倖免,邊牧族也因此元氣大傷,退居西域邊緣散居,不再集合為國家。」

  小和尚的聲音遙遙飄來,清喬覺得自己的身體如墜冰窟,正一寸一寸慢慢冷下去。

  搞什麼?這是在搞什麼?!

  什麼皇族,什麼梅花印記?天啊,難道我穿到這裡是來演梅花烙來了!掉包的嬰兒,梅花的胎記,離奇的身世,一切一切都那麼驚人的狗血,呃,還有那個景濤GG,人家在裡面演男一號貝勒爺皓禎——我說咆哮教教主,一日入教終身為眾,看來我真是穿到哪裡都別想擺脫你呀!

  她自嘲地想笑,卻只能牽一牽嘴巴。

  「……就算我是你們認定的邊牧皇族遺孤,那又如何?」慘白著一張臉,她咬緊牙關,「我根本不記得百年前的那些往事,況且就算我知道了,一個弱女子能拿你們怎樣?」

  「你說呢?」段玉微微一笑,將臉湊到她跟前,「挾持太子,偷走魔教聖物,你說你想怎樣?」

  「這,這不是偷的!也不關魔教的事!」清喬大駭,慌忙伸手護住鐲子,「我沒有傷害太子,我對他一直很好,我餵他吃很多很多的東西,你、你可以問他……」越說越語無倫次,她知道自己已經心神大亂了。

  段玉更加靠近,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呢喃:「是呢,既然不關九轉清音鈴的事情,你又為何要費盡心思尋找那些靈物?」

  「——莫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四樣靈物聚集起來的後果!」他無聲無息向後倒退,背脊挺直,眼中散發出乖戾的赤紅精光,「小師父,你說來聽聽!」

  小和尚雙手作揖,面色痛苦道:「阿彌駝佛,『天地人器』四物,合聚則逆天,逆天則無不達之事,翻雲覆雨,到手者皆可為王。」

  「哈哈哈……」段玉仰頭大笑,面色猙獰,「如何?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難道你不是想逆天?!難道你不是想復國?!」

  清喬被他眼中的暴戾震懾住,怔怔望他,不能言語。

  良久。

  「小、小師父!」她終於醒過來,神情慌張道,「你家住持呢?空空大師在哪裡?他、他當年不是這麼對我說的!他……」

  小和尚朝他深深一揖:「住持已經在外雲遊一月有餘,現在何處不得而知。」

  「你、你們快派人去找他!」清喬焦急起來,「他能證明我的清白,當初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沒有什麼逆天復國之心,求求你,去幫我找一下他!」

  小和尚看著她輕輕搖頭,神情甚是惋惜。

  「求求你……」她說著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麼,轉頭呆呆望向段玉,「對了,我爹呢?他知道這梅花記的事情嗎?你們會不會對他做什麼?」

  段玉面色已恢復如常,他盯著她,高深莫測道:「……還在查,所以我方才並未在山坡上與你相認。畢竟宮中現在知曉你真實身份的,只有我和戚先生兩人。將來倘若查出你爹不知情,那麼被處死的只有一個叫杜春嬌的民間女子,倘若你爹知情……」他微微一頓,蹙眉道,「便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一個活口也不會留下。」

  咚。

  清喬的身子重重跌落在堅硬的石地板上。

  牙齒不停打顫,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出,化做濛濛水霧,一切都散了。

  出了牢門,段玉一眼就看見等候在牆邊的青衣男子。

  「你倒是腳快。」他朝他牽起嘴角,「怎麼,不進去看看?」

  「小九!」男子喚他,語氣焦急,眼神沉痛,「何必做的這樣絕?」

  「哦,很絕嗎?」他看著對面人,若有所思道,「我以為我對她已經夠好了。」

  「一個普通小和尚的話,你為何要信?」青衣男子打斷他,滿臉暴躁,「微不足道,居心叵測!」

  「——悟空是空空大師的隨身弟子。」輕飄飄掃對方一眼,他慢條斯理道,「何況顧清喬身上的梅花記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虛。」

  「就算、就算她真是邊牧皇族遺孤,也不至於要她的命呀!」青衣男子的聲音開始顫抖,「她自幼被顧尚書嬌生慣養,生活安逸無憂,怎可能會有逆天復國的胸襟!」

  「哼,你又知道她沒有了?」段玉嗤笑,斜斜一挑鳳眼,語氣淡漠,「倘若只是個遺孤就算了,偏偏她還整天妄想著集齊四靈,你說是不是可疑?」

  「……小九!人命關天,你萬萬要三思!」青衣男子知他心意已決,禁不住面色蒼白,「無論如何,她是你親自挑選的未婚妻,難道你對她完全沒有感情?!」

  「感情?」段玉滿不在乎挑眉,嗤之以鼻,「純粹多餘的東西。」

  「我對人生並無特殊要求,只要一切順著既定的軌道走,那麼也無需操什麼閒心。」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撫摸起腰上的玉珮,神色愛憐,「不過呢……倘若有人妄圖打亂這軌跡,也只好將他們連根拔除,不留半點可能復燃的痕跡。」

  他簌的抬起頭,望著對面笑瞇瞇道:「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戚先生,你應該懂的這個道理。」

  對面人徹底安靜下來。

  「我只是很怕你後悔。」

  良久,戚先生對著他幽幽道。

  「後悔?」段玉微笑,眼中滿是奚落與嘲弄,「我倒是很期待這樣的一種感情。」

  說罷這句話,他轉身,揚長而去。

  「小九,我希望你不要像當年的我一樣……」

  戚先生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滿眼蕭瑟清寂。

  「……等到你品嚐到這滋味的那天,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太晚。

  哪怕那時你已強大得可以隻手遮天,卻再也換不回,與她的半分往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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