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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1:48 AM

紫伊281 -【朱門繡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2-23 09:44 PM 編輯

【書名】:朱門繡戶

【作者】:紫伊281

【內容簡介】:

  穿越到蘇州織造家,不拿針線,不學詩畫,重生在如此富貴人家,要及時行樂,

  還有一件首要任務,給自己物色一個好夫婿。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偌大的家業說倒就倒,男的被流放,女的去流浪。

  有道是挫折使人成長,磨難叫人堅強,

  十五歲的她,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藝,帶著若干姨娘,重振家業,

  雖然任重而道遠,但她決不放棄……且看朱門繡戶如何拼出錦繡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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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1:50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03 PM 編輯

正文 第一章 傅家六小姐

    夏日,午後,天氣有些悶熱,靠近荷花池的一座小樓上,一排五扇雙開的大窗子全部打開,桌案上,一隻通體碧綠,晶瑩剔透的玉香爐燃著裊裊的香煙,淡淡的茉莉芳香漸漸瀰漫開來,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籐編的搖床,輕輕晃動著,頂上懸掛的一個布老虎也隨著晃啊晃,搖床邊坐著一個樣貌清秀的丫頭一刻不停的為床上的人打著扇子,還有一個美麗的婦人在搓揉手中的棉布,一塊塊揉軟了,疊好。

    傅流雲瞄了一眼頭頂上的布老虎,討厭的東西,害得她常常眼暈,有幾次伸手想把它扯下來扔掉,沒成功,別人還以為她很喜歡這隻布老虎,就一直掛在這裡。哎……還是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吧!傅流雲打著飽嗝,伸伸手,蹬蹬腿做伸展運動,手腕上腳腕上的金色鈴鐺玎玲作響,脆生生的,煞是好聽,可惜不太舒服,會咯到腳腕,這讓她呆會兒怎麼睡覺?都是大伯母,送什麼不好,一副金手鐲,一副金腳鐲,每隻鐲子上還有六個鈴鐺,搞的她像個哪吒似的,不行,她已經容忍了那個布老虎,這金腳鐲是絕對不能再容忍了。

    「哇……哇……」

    「哎呀!小姐哭了。」在打著扇子的丫頭慌忙道。

    「我來我來……」那個美婦趕緊跑了過來,先安慰似的拍拍流雲的肩膀,又掀開小毯子摸摸流雲的小屁屁,自語道:「是要尿尿了嗎?」

    傅流雲哭的更響了,憑什麼嬰兒一哭大人就以為是要吃奶撒尿了?難道嬰兒除了吃喝拉撒就沒有別的需求了?

    沒錯,傅流雲就是個嬰兒,出生還不到兩個月的嬰兒,還是個很特別的嬰兒,你問她特別在什麼地方?傅流雲又打了個嗝繼續哭,可憐的她擁有前世十八年的記憶,一個成人的思維,可現在只能用哭聲來表達內心的想法,憋悶啊……

    「會不會是毯子蓋著太熱了?」旁邊的丫頭若煙猜測。

    「怎麼會呢?這麼薄的毯子,嬰兒可比不得大人,容易著涼的。」那個婦人很有經驗似的說,她自然是有經驗的,不然也輪不到她當流雲的奶媽。

    「哎呦……我的小小姐,你這是怎麼啦?這個布老虎喜不喜歡啊……」李香巧扯了布老虎來哄。

    傅流雲氣的直蹬腿,把腿兒翹的老高,都蹭道若煙姐姐的胸胸了,傅流雲有點不好意思,稍微降低了高度,儘管她現在是個嬰兒,也不能隨便佔人家姐姐的便宜。

    「不要布老虎,那要什麼呢?這個撥浪鼓好不好?」李香巧拿起撥浪鼓東隆東隆的搖了起來。

    這個李香巧,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奶最甜,最好喝,她肯定不要她做她的奶媽,傅流雲氣憤的想。本來她有四個奶媽,個個長的貌美如花,可惜中看不中用,那奶水又腥又鹹,喝的她想吐,只有這李香巧的最美味,所以,其他人餵她奶,她死活不張嘴,李香巧一來,她就跟餓狼一樣往前她懷裡撲,最後,娘親就留香巧一人做她奶媽。

    就在傅流雲哭的差點斷氣,快要絕望的時候,若煙小聲的說了一句:「小姐是不是因為這個金腳鐲戴著不舒服才鬧的?你看,這邊都紅了。」

    知音啊!傅流雲簡直想撲過去狠狠的親她一口,可惜做不到,只好眨巴著眼看著若煙,微笑著在心中讚許:好丫頭,機靈,有前途……

    「咦?小姐不哭了,還對我笑呢!」若煙發現新大陸似的新奇不已。

    李香巧也好奇道:「難道真的是因為這腳鐲子?」

    傅流雲又眨了眨眼。

    「李姐,小姐好像能聽懂咱們說話……」若煙虛聲道。

    「不管,咱們先把鐲子拿下來,只要小姐不哭了就好。」李香巧小心翼翼把兩隻鐲子取下來。

    傅流雲開心的蹬了蹬腿,吮著母指,心滿意足的笑了,看來大人們只要細心一點,還是能和嬰兒溝通的。

    「小姐笑了小姐笑了,真是太神奇了,咱們的小姐說不定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的。」若煙歡喜道。

    「可不是嗎?咱們小姐絕對不是凡人。」李香巧神情驕傲的說。

    李奶媽又要說故事了,而且是傅流雲最喜歡聽的一段。

    龍軒國,神武帝昌德九年,春,江南大旱,連續三月未降一滴雨水,土地龜裂,禾苗枯死,人畜渴死無數,生生的把個魚米之鄉變成了人間煉獄。

    各地大肆修建龍王廟求雨,連神武帝也曾聚集九百九十九位得道高僧開壇祈雨,都不得靈驗,如此一直到了夏至這日。

    一大早蘇州城裡,江南首富蘇州織造傅文柏府上空就飄了幾片浮雲,漸漸地越聚越多,越積越厚,越壓越低,路人紛紛下跪,對天祈求,可那雲層不散也不落,就這麼懸著,看得人心急如焚,恨不能搬了梯子上去把雲給扯下來。

    到了正午,隨著傅夫人沈青璇腹中胎兒落地,發出第一聲啼哭,天上頓時驚雷陣陣,霎時大雨傾盆如注。

    有人說,當時看見雲中有一道紅光嗖的一下衝進了傅府。

    也有人說,是看見一條小青龍鑽進了傅府。

    還有人說,是個小仙女飛進了傅府。

    …………

    不管進來的是啥,反正傅家六小姐一出生,延續了三個多月的大旱就結束了,這是不爭的事實。一場大雨,似救命的仙露讓人們激動不已。人們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把傅家六小姐說成了龍女轉世,來解救地上蒼生,在頭一個月裡,還不斷有老百姓在府門前跪拜感謝轉世龍女,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傅老爺只好派人驅趕,一個月後方才平息下來。

    離奇的事還不只這一件,到了滿月那天,家裡來了位道士,白髮白眉白鬚,道骨仙風的,是讓人一看就自動會送錢上去的那種,叫什麼空空道人,聽說他是龍軒國一奇人,頗有些異術,許多王公侯爵都想請他去煉丹,可他只願做閒雲野鶴,來無影,去無蹤。

    這樣一位神秘高人到訪,傅文柏喜不自勝,盛情招待,可空空道人說:「老道是為傅家六小姐而來,請大人務必讓老道一見。」

    傅文柏豈有不應之理,趕緊命人把孩子抱出來。

    空空道人看了孩子一眼,便念道:「兩世紅塵兩世人,一世心懷兩世魂,莫嘆前世遭天劫,今世許你享天恩。」

    又道:「傅大人,貴千金命中金盛,金盛而生水,故而有龍女之說也不足為奇,總之,貴千金是大富大貴之命,傅大人,恭喜了。」

    傅文柏聽了這話又是喜上眉梢,本來這個孩子一出生就驚天動地,讓他心裡有些介懷,有些不安,還猜想著會不會是什麼妖孽投胎?現在聽空空道長一席話,頓時釋懷,忙道:「借道長吉言,小女如今還未取名,還請道長賜個賤名,就是小女的福分了。」其實傅文柏已經給孩子取了名字叫傅明珠,取掌上明珠之意,因為傅文柏的一房妻室,五房妾室已經為他生下五個兒子,就是沒有女兒,所以,他一直都盼著能有個女兒,再說這孩子生的極為可愛,粉雕玉琢的,令他不得不愛,不過夫人嫌俗氣,可傅家到這一輩都是明字輩的,也沒啥好取的。所以,傅文柏趁機請空空道人賜名。

    空空道人捋著長鬚,沉吟片刻:「高天流雲,落地甘霖,不如就叫傅流雲吧!」

    於是傅明珠就變成了傅流雲……

    傅流雲每每聽到這,心裡都是一哀一喜,哀的是,這麼神奇的空空道長她居然無緣目睹他的風采,當時她正喝飽了奶睡的香甜,說不定這個空空道長真的是個神仙,不然他怎麼一見到她就念出那四句話,前三句都說中了她的經歷。

    她確實是兩世為人,前一世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是個才藝俱佳,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馬上就要參加高考,她的目標是北大,可惜,天災躲不過,在幾分鐘的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以後,她的意識終止,等她再次有意識時,就是穩婆拎著她的腳,將她倒立起來,狠狠拍她的屁屁,她一吃痛,哇的就哭了出來,第二世為人了。這可不就是兩世紅塵兩世人,一世心懷兩世魂,莫嘆前世遭天劫嗎?至於最後一句……今世許你享天恩……是什麼意思呢?是指上天賦予她極具神話色彩的出生嗎?人生舞台,精彩亮相?還是說她將來還真有施雲布雨的神力?這可真成了神話了,不會這麼離奇吧!心臟好像有點承受不了。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再見這空空道人,也好問問,這最後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就算見了,他也未必會說,他們這種高人最喜歡故弄玄虛了,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

    至於喜麼,就是不用叫傅明珠那個庸俗的名字了,不然她得鬱悶一輩子,傅流雲,好聽多了……

    「李姐,小姐睡著了,你瞧她這小鼻子,小嘴兒,長的多好看,還有這長長的睫毛,兩把小刷子似的,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若煙看著小姐,就忍不住愛心氾濫。

    「那是一定的,吃我的奶長大,還很聰明呢……」李香巧自誇道,她能打敗那麼多競爭對手可不是虛的,那憑的可是真本事。

    若煙不禁掩嘴偷笑。

     

正文 第二章 流雲的哥哥們

    傅流雲有五個哥哥,其中,大哥傅明睿與她是一母同胞,今年十三歲,二哥傅明則是大姨娘陸曼荷所生,今年十一歲,他們兩都已上了學,所以不常見到。.

    但是流雲對大哥的印響還是不錯的,小小年紀就已經初具帥哥的模型,而且舉止文雅,眼神溫柔,每每來看她,都會溫言溫語的同她說話,她總是很高興的咿咿呀呀給與回應,當然大哥是聽不懂的,不過,大哥也很高興。二哥麼……流雲發誓,絕不是因為不喜歡二哥才在二哥第一次抱她的時候,故意拉了一泡尿在他身上,這是一個不怎麼美麗的誤會,流雲自己也覺得窘,因為她這個高智商的嬰兒是極少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二哥從此很少來看她,就算來了,也是離她遠遠的,流雲很傷心,二哥是她五個哥哥裡最帥的。

    不過不要緊,還有三個哥哥時常圍著她轉,七歲的三哥明易,五歲的四哥明承,五哥明俊。三個調皮蛋兒,不上樹掏鳥,不下河摸魚,反倒天天來逗她玩,老爺傅文柏對此深感欣慰,誇獎他們是懂得疼愛妹妹的好孩子。

    流雲最最討厭的就是明俊,明俊明俊,就是讓這個名字取壞了,一點也不俊,鼻子有點塌,牙齒東倒西歪,流雲的審美觀可不是你有一雙濃眉大眼,一個挺直的鼻樑,薄薄性感的脣就是美男子,試想,大帥哥一張嘴,就是一口雜亂無章的大黃牙……呃……明俊又來親她了,咧著一嘴不整齊的大黃牙,垂涎欲滴的模樣,好像她是他口中的美味,噁心死啦……

    「哇……哇……」

    幸虧香巧及時來解救:「五少爺,你別嚇壞了妹妹,瞧你,把妹妹的臉都嘬紅了……」

    「五弟,你不許再咬妹妹。」明易擺出三哥的威嚴來,很鄭重的警告明俊。

    明俊很無辜的癟著嘴申辯道:「我沒有咬妹妹,我是親她。」

    流雲嘴巴癟的更厲害了,眼淚吧嗒的看著明俊,腹誹著:討厭鬼,被你親,我寧可被老鼠啃……

    「好了好了,五少爺,以後不準親妹妹了,每次你一親,小姐都要哭。」香巧把流雲抱開,省的五少爺又來鬧。

    其實這樣的話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當天教訓了有用,隔一晚就失效了,總之明俊是屢教不改。流雲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明俊後悔惹了她。

    明俊是不知道,後來自己的衰原來都是流雲在整他,害得他幾年的生活暗無天日。

    六年後,傅文柏的書房裡,傅文柏在考問三個兒子的功課。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比於。』這句話何解?明易你來回答,休要用先生的話來敷衍,說說你自己的見解。」傅文柏捋著鬍鬚道。

    明易作了一揖,回答:「韓曰:『無適,無可也。無莫,無不可也。惟有義者與相親比爾。』孟子曰:『惟義所在。』其同旨。兒以為:人之交也以勢,則易絕;以利,則易散;以故,則或失其為故;以親,則或失其為親,故君子之於人……是則比之,非則違之,無可也無不可也,唯義所在而已。」

    傅文柏微微頷首,雖解的無新意,但也算得體,中規中矩。又問明承明俊道:「最近先生教什麼?」

    明承回答:「教了七言對聯。」

    傅文柏道:「那為父也要考你們一考。」

    兩人聽了手心冒汗,明俊幽怨地瞥了明承一眼,意思是:為什麼偏偏要說七言對聯,這是才先生才教的,況且,作詩作對是他最不擅長的。

    明承回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爹問話,自然要如實回答,我管你會不會。

    兩人你一眼我一眼的在無聲爭執,傅文柏已經出題了,指著茜紗窗道:「文窗繡戶垂簾幕,你們對來。」

    明俊聽到對聯就頭皮發麻,明承想了想,對了一聯:「銀燭金盃映翠眉。」

    傅文柏其實頗為滿意,這聯對的工整,只是怕讚譽多了,孩子容易驕傲,所以只是淡淡說了兩個字:「尚可。」

    明承鬆了一口氣,過關了,明俊暗暗叫苦,越怕越是想不出好對子來。

    傅文柏瞇了眼看明俊:「明俊,你的呢?」

    明俊支支吾吾找了個藉口道:「孩兒,孩兒本來也想用銀和金對的,可是被四哥先說了……」

    「那我換一個,『院內梅花迎歲綻』,你來對。」傅文柏已經微微不悅了。

    明俊偷偷向明易求助,在老爹面前,誰敢作弊?明易裝作沒看見撇過頭去。

    「怎麼?還是不會?」傅文柏明顯不高興了。

    「爹爹,爹爹……」流雲迭聲喚著跑了進來。

    傅文柏聽到流雲甜糯的聲音,心裡的陰鬱一掃而空,笑瞇瞇的張開雙手迎接奔跑而來的流雲,就勢把她抱在膝上,疼愛的問道:「雲兒怎麼到書房來了?」

    流雲膩在老爹懷裡,撒嬌道:「雲兒聽說爹爹在考哥哥們的功課,雲兒想來看看爹爹是怎麼考的。」

    明俊見流雲來了,先是一喜,說不定被流雲一攪局爹就放過他了,可是,他看見流雲暗地裡朝他做了一鬼臉,心裡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

    「哈哈,爹正出對子考你明俊哥哥呢!」傅文柏對流雲是喜愛的不得了,這小丫頭長的極招人疼,又聰明的很,還是四歲的時候,只是聽哥哥們念過幾遍《三字經》,她就能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背下來,比三個哥哥不知強了多少去,傅文柏常常想,倘若流雲是個男孩子,將來定是個能定經緯之才,有著這點兒遺憾,對她的疼愛反倒更甚了,就連她頑皮搗蛋闖禍不斷,他也是一笑了之,頑皮的孩子才聰明嘛!不過這條理論他是從來不用在兒子身上的。

    「爹爹出的是什麼對子,雲兒也想聽聽。」流雲興致勃勃的說道。

    「好好……爹出的是『院內梅花迎歲綻』,不過你明俊哥哥還沒對上來呢!」傅文柏不滿的瞪了明俊一眼。

    「這麼簡單的對子,明俊哥哥都對不上來嗎?」流雲故作訝異的問。

    明俊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就知道這個丫頭片子沒安好心,她總是和他作對,明俊挖了流雲一眼,哼!虧他以前還那樣喜歡她。

    「雲兒,你也覺得簡單?」傅文柏微訝道,難道雲兒也懂得對子?她還沒上過學呢!

    「『院內梅花迎歲綻』那就對『門前萱草賀春榮』不就行了嗎?多簡單。」流雲不以為然道,還挑釁的睨了明俊一眼。

    明易和明承暗暗偷笑,連流雲都對出來了,明俊這回又要倒霉了。

    結果是傅文柏喜滋滋的抱著流雲走了,而明俊被罰跪在香堂「溫馨」(溫故而知新)了一下午。

    不過,流雲整到了明俊,卻把自己也給坑了,因為老爹認為生了個聰明過人的女兒,儘管是個女兒,他也要好好栽培栽培,決定給她請先生了。

    她自由自在的逍遙日子快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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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05 PM 編輯

正文 第三章 騙吃

    「雲妹妹,你三根糖葫蘆都吃完了,可以告訴哥哥了吧!」明俊眼巴巴的望著抹著小嘴,一臉心滿意足的流雲。.

    「嗯……我是說,如果有糖葫蘆吃呢……我就好好想想,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記性不太好的。」流雲一臉無辜道。

    明俊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早在流雲開口說要冰糖葫蘆的時候,他就知道。別人說自己記性不好,偶爾還能信上一信,但是,她,傅流雲,說記性不好,連鬼都不會相信,這個丫頭片子,估計連上輩子的事都還記得,要不然哪有一個七歲的孩子連兩三歲時的事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看到流雲那雙晶亮如水晶的大眼睛眨啊眨,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屁顛屁顛的跑去天橋買了三串糖葫蘆。流雲的嘴很刁,只吃天橋范老頭的糖葫蘆,想拿別地的矇混,門都沒有。

    「雲妹妹,好妹妹,你好好想想,行不?看在我冒著被責罰的危險,這麼大老遠的跑去給你買糖葫蘆的份上,你再好好想想……」明俊無可奈何,厚著臉皮哀求著。因為他的天資愚鈍,爹爹給了他和流雲一樣的待遇,專門請了先生回來教他,可是,他就沒流雲好運,教流雲的先生,一年中來了不下五個,可是最長的一個也沒呆夠五天,不是說身體不適了,就是家中老母病了……真的是流雲運氣好嗎?他才不信,流雲人小鬼大,肯定用了什麼方法讓先生乖乖地告退,要是他也能讓先生自動請辭,不用每日受那些詩詞歌賦的折磨就謝天謝地了,他是真真不喜歡讀書,大哥和二哥已經是進士及第,三哥四哥也不差,家裡有這麼些個會讀書的也夠了,爹爹不能指望個個子女都成龍成鳳啊!這麼大的家業,也總得有人打理才對呀!他只對那些來往賬目,生錢之法感興趣,別的,實在勉強。

    「俊哥哥,其實我告訴你也沒有用,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不想唸書的念頭,哪怕再不想念也得好好念,不然爹爹是饒不過你的,誰叫你是男孩子。」流雲翻了白眼看著大樟樹上那個隱秘的鳥窩,漫不經心的說道,暗暗擦拳磨掌,只等明俊一走她就要爬上去看看,那對喜鵲是不是在窩裡下蛋了?這鳥窩可是她特意做的,都說鳥是人類的好朋友,愛護小動物也是人類的優良品德。不過這種優良品德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不然,娘親會讓人捉了那對喜鵲關進鳥籠子裡給她玩,斷不允許她爬樹,在娘親眼裡,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在別人眼裡,一個女孩子家的爬樹,那簡直就是婦德淪喪,管你是不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明俊見流雲不肯說,氣呼呼道:「你不肯告訴我,我就去跟爹說,是你在椅子上放釘子,紮了劉知府的屁股,還把毛毛蟲放到吳公公的乾兒子鄭老爺的頭髮上……」

    流雲再翻了個白眼,不屑道:「你去你去,順便告訴爹爹,那隻金絲雀是怎麼跑到貓兒嘴裡的,還有,他書房裡那副《秋望》已經破了一個洞,有人拿了米糊粘上了……」

    明俊聽了臉色煞白,真是奇怪,他闖的那些禍,流雲怎麼會知道?他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

    流雲看他焉了吧唧的跟秋霜打過的茄子似的,心裡暗笑:一猜就猜著了,這些破事果然是明俊做的,那兩天易哥哥和承哥哥都不在家,禍不是她闖的,還能有誰?爹爹現在還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明俊還不得過上好幾天「溫馨」的日子。況且,她闖的禍可都是有理由的,聽爹和娘私下裡說,這個吳公公一直想讓自己的乾兒子來做這個蘇州織造,老是挑爹的錯處,那個劉知府和吳公公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她略施小計給他們點小懲罷了。那天爹看他們出醜,回來跟娘說的時候,可高興了,眉飛色舞的,哼!就算爹知道是她乾的好事,也不會責怪她的,大不了說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以後可不許再頑皮……」

    「算了算了,不說拉倒,以後你休想再騙我給你買糖葫蘆。」明俊氣餒,忿忿的走掉了。

    流雲嘀咕著:「無所謂,反正我已經吃膩了……」但是,那個秘密是絕對不能告訴明俊的,那個傻瓜鐵定會如法炮製,這法子一個人使得,兩個人使不得,她還要留著對付下一位先生呢!

    其實,那法子很簡單,她和每位新來的先生約定,她出三個對子,五天之內,先生能對上來,她就恭恭敬敬的拜師,認認真真的學習,如果先生對不上來,就請自找理由離去。先生看她一個黃毛丫頭這麼大的口氣,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裡,隨口就應允了。她也不能語出驚人,先來一個簡單的,再來一個稍難的,最後一個才是絕殺,哼哼……幾千年來都沒有人對出來的絕對,不難倒你們才怪。於是,每位先生都灰溜溜的走了。

    哎……不是她不求上進,不好學,實在是上輩子學的太辛苦了,從她記事起,每天就在各種培訓班裡轉來轉去,一天到晚課程排的滿滿的,什麼書法,繪畫,圍棋,鋼琴,古箏,舞蹈……到了初中,又忙於學習學習再學習,好好的一個童年,過的是悲慘無比,簡直暗無天日。既然上蒼眷顧,異世重生,還讓她保留了前世的記憶,她無論如何也不要重蹈覆撤,她要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把上輩子,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統統都做了。

    流雲呸呸往掌心裡吐了兩口唾沫,褲子一提,腰帶一勒,轉眼看看四下無人,抱住樹幹,「噌噌噌」一下就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靠近鳥巢,乖乖……鳥巢裡整齊的擺放著幾個鳥蛋,喜鵲公婆生寶寶了。流雲伸手摸了摸小小的喜鵲蛋,欣喜著,再過幾天這裡就會有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喜鵲了。

    坐在大樹上,極目遠望,看見錢管家帶了三個小人進後院來,像是要去娘親那裡,兩女一男,樣貌麼……離得遠看不清,不過看錢管家點頭哈腰的態度,這三個小朋友身份不低,這都是哪家的孩子?流雲好奇心大作,麻溜的下了樹,也往娘的繡樓去。



正文 第四章 家裡來客

    雖然流雲的好奇心盛,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先去洗把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去見人,不能丟了面子的。

    「娘親……」流雲笑容甜甜,聲音甜甜,在父母面前,她一貫是乖巧可人的形象,更何況還有外人在。

    流雲一邊走一邊打量那三位小客人,身量稍高的女孩長著一張鵝蛋臉,粉面紅脣,修長的一對鳳眼,顧盼神飛,上身一件春綠色透紗閃櫻花紋樣束衣,下系一條鵝黃色雲霏紗裙,若是能摘了胸前掛的明黃的金鎖,整個人便清新的宛若三月初綻的迎春花;邊上稍稍矮些的女孩則是一張蘋果臉,皮膚白皙細嫩,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穿著一身粉色映桃花的薄綢衣裙,像個洋娃娃一般可愛……流雲有些嫉妒,她怎能把粉色穿的這麼好看?再看邊上那位年長的男孩,流雲呼吸一滯,她一直以為明則哥哥已經很英俊很帥氣了,可眼前這個男孩,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容貌與明則哥哥相比,毫不遜色,他身上穿的白衣用的是今春最新的布料,軟煙綢,腰間束了綴青白相間玉石的腰帶,顯得他彷彿是一株瓊樹孑然而立,俊逸出塵,而且,他始終微微笑著,目光沉靜而柔和,讓人彷彿沐浴在春風裡,冬陽下,那樣舒適,溫暖……而不是像明則哥哥那樣冷峻,難以親近,流雲在第一時間,無條件的,對這個傢伙產生了好感。

    「雲兒,娘正要差人去尋你,快來見見你的哥哥姐姐。」沈青璇見到流雲,脣邊的笑容不自覺的更燦爛了些,語聲也更輕柔了。

    流雲乖乖地倚在娘親懷裡,聽娘親介紹:「這位是你的表哥,沈子謙……」

    嗯,人如其名,謙謙君子……流雲大大方方地叫了聲表哥。

    他淡淡一笑:「表妹……」

    「這位是你的表姐,沈雪蘭。」娘親指著綠衫黃裙的女孩。

    「表姐……」流雲現在才發現,她們兩長的有些相像,尤其是那雙鳳眼。

    「這位是傅語蓉,是你大伯父家的小小姐,與你同歲,不過是正月裡生的,所以,你要叫她姐姐哦!」娘親又指著粉色衣裙的女孩介紹。

    流雲衝她笑了笑,這個傅語蓉看起來比她還小呢!要讓她叫她姐姐?流雲心裡老大不情願,以後就叫她語蓉好了。

    「雪蘭和語蓉都是來咱們家學刺繡的,雲兒,你也不小了,也該學著做做女紅,不能再只知道玩鬧了。」沈青璇和聲告誡,雲兒是她的心頭肉,掌中寶,雲兒天資聰穎,比起五位哥哥,有過之而無不及,本來,她是想把雲兒培養成才藝雙全的名門閨秀,怎奈雲兒不喜唸書,先生請了一個又一個,都莫名其妙的走了。別的不學也罷,反正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沈家的刺繡天下無雙,雲兒是必須要學的,但是雲兒一聽說做女紅就耍賴,不是鬧肚子疼就是鬧頭暈,有段時間她也很懊惱,很想好好教訓教訓雲兒,怎奈,看見雲兒粉嘟嘟的笑臉就什麼氣都沒有了,她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為家中只有雲兒一個女孩,且大家都寵著她,讓她沒了比較,若是叫兩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子來家與雲兒做伴,說不定,雲兒能改改性子也不一定,於是,她休書一封,請了哥哥家的雪蘭,還有大伯家的語蓉來,當然讓她們來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不過,現在言之尚早。

    流雲心中哀嘆,早就知道娘不會無緣無故給她找兩個伴來,娘那天下無雙的刺繡技藝不徹徹底底落實到她頭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子謙哥哥也是來學刺繡的嗎?」流雲知道逃不過,但是,如果能和子謙哥哥一起學刺繡就算是不幸中的一點安慰吧!

    沈青璇笑了笑:「你子謙哥哥是男兒,如何來學刺繡?只因你舅舅家遠在杭州,不放心你雪蘭姐姐一個人過來,就讓你子謙哥哥送她來的,不日就要回的。」

    流雲聽說子謙不學刺繡已經是失望,又聽說他過些日子就要回的,就急了,正在想法子如何才能留子謙多住些日子,卻見明易,明承和明俊走了進來。

    「大娘……」三人恭恭敬敬地給沈青璇行了禮,明易先道:「聽說杭州的子謙表哥來了,我們特意過來一見。」

    沈子謙不慌不忙的行了個禮:「子謙見過三位表弟。」

    明俊立即上前熱絡道:「你就是子謙表哥?我可是早就想見你了,聽說你十一歲時就做成了山東的一筆大買賣,十二歲就掌管了十六家商舖,你簡直太了不起了……」明俊最喜歡的就是做生意,關於杭州的沈子謙的種種傳聞,都讓他熱血沸騰,嚮往不已,常常感嘆,為何自己不是投生在行商之家,而是官家呢?

    明承一把把說的唾沫橫飛的明俊拽到後面,自己也興奮的嚷道:「子謙表哥,聽說你去年中瞭解試第一名,你怎麼這麼厲害……」

    「你們都沒說道點子上,能管十六家商舖已經是很厲害了,解試第一名就更厲害了,而子謙表哥能兩者兼顧,那就讓人不得不用敬仰二字了。」明易也來湊熱鬧。三人圍著沈子謙,那種崇拜的神情,就好比現代的追星族見到了嚮往已久的明星一般。

    沈子謙什麼世面沒見過,什麼奉承話沒聽過,可現在當面被他們三人誇的像朵花一樣,還是在姨母面前……面上不免有幾分尷尬,頭皮隱隱發麻,只好謙虛道:「三位表弟過獎了。」

    沈雪蘭覷了傅語蓉一眼,面露得意之色,有這樣出色的哥哥在,不風光也難。

    流雲心下懊惱,為什麼她從沒聽過這位子謙哥哥的光榮事跡?明易哥哥他們從沒在她面前提起過,沒想到他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物。

    沈青璇見自家人有出息,也算是給她長了臉,心裡也很高興,對明易三位兄弟道:「你們也該努力些,向你們子謙哥哥多學學才是。」

    明易道:「大娘說的是,子謙表哥好不容易來了咱們家,一定要多住些日子,這樣我們才能向子謙表哥好好學習。」

    「子謙,如此,你就多住些日子吧!也好指點指點三個弟弟。」沈青璇道。

    「哥哥,你就聽姨母的吧!」沈雪蘭也來輓留,有哥哥在,她肯定能比傅語蓉更受到重視。

    沈子謙猶豫了一下,家裡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可是姨母發話了,他也不好拒絕,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就多住些日子吧!等雪蘭習慣了這裡再回去也不遲。於是沈子謙謙和一笑:「全聽姨母安排。」

    流雲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是真心希望子謙表哥能呆的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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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1:51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08 PM 編輯

正文 第五章 好朋友

    因為流雲年紀還小,所以,並沒有單獨的住處,而是和娘親一同住在「漪瀾軒」。

    「漪瀾軒」臨池而建,推開南窗即可望見整個傅府最美的景致,一碧清潺的池水,池上蓮葉田田,迎風而動,恍若綠浪翻湧,清香四溢,池上還有曲折的石橋,橫跨南北,中間一座八角涼亭,那裡也是流雲最喜歡去的地方。尤其是夏日的夜晚,也不要人作陪,自己沏上一壺玫香甜的瑰花茶或是清新的茉莉,擺上幾樣可口的糕點,坐在亭子裡納涼賞荷是最愜意不過的事情了,興致來時,趴在石橋欄杆上,伸手就能摘到幾個嫩綠嫩綠的蓮蓬,剝開來,放在嘴裡,微微的甜,淡淡的香,如水的月光靜靜流淌,思緒如煙似夢在迷幻的夜色中徜徉……只有在這個時候,流雲的眼中才會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癡惘,想家了,前世的家,前世的人……

    「哇!這裡好漂亮,其實我們家也有個荷花池,不過比起你們家的就小多了。」傅語蓉趴在窗台上感嘆著。

    「反正你要在這裡住好久,看到你看厭了為止。」流雲坐在床上撇撇嘴,漫不經心說道,其實她正在發愁,今晚要和傅語蓉睡一張床……她不習慣,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睡的,偌大一張床,翻來覆去,顛來倒去,自由自在,所以,她自認睡相不怎麼雅觀,反正又沒人看見,可是,現在突然來了一個跟她一般大小,還長的粉雕玉琢,絲毫不亞於她的語蓉跟她同住,萬一她半夜裡做夢一腳把她踹下去了?或者說夢話,把在大樟樹上有她的一個藏寶庫說出去了……娘說,要等她到十三歲再讓她單獨住一個院子,到十三歲,豈不是還要等上五年?而且,傅語蓉也不是來住一兩天,看這樣子,住上幾年都是有可能的。哎……就算要同住,為什麼不讓雪蘭來與她同住呢?那樣,就可以每晚纏著雪蘭說子謙的故事,可惡的娘,說什麼三人住在一起太鬧了,又說雪蘭年長些,給她單獨安排住處,哼!太沒勁了,流雲鬱悶的撞枕頭。

    「也對……」傅語蓉回過頭來展露天真無邪的一笑:「我娘跟我說,要等我把嬸娘的刺繡手藝學全了,學好了才準我回家呢!學好刺繡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急不來的,我就慢慢學。」

    流雲聽了,又重重地撞了一下枕頭,慢慢學,你就學到老吧!

    「流雲,你困了嗎?你先別睡呀!還沒梳洗呢?而且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來,都是我平時積攢下來的寶貝哦!」傅語蓉爬下羅漢榻,興致勃勃的跑去翻她的行李,掏出一大堆東西,放到流雲面前。

    「你看,這是我去年逛廟會的時候在天橋買的一套小泥人,一共十二個,穿著各式的衣衫,戴著不一樣的頭飾,做的可精緻了,我最喜歡的,送給你了……還有這個,這是檀香木雕成的小床,小椅子,小桌子,是不是很好玩……」傅語蓉開心的擺弄她的寶貝。

    初時,語蓉說有禮物給她,流雲還以為是什麼金玉之類,這種寶貝她多了去了,才不稀罕,沒想到語蓉掏出的寶貝還真是別緻,雖然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但是做工的確精美,讓人愛不釋手。說真的,流雲不缺金不缺銀,就缺這種小玩意兒,平日裡,爹和娘連大門都不讓她出,有一回,明易哥哥經不住她的哀求,讓她裝扮成小子帶她去逛廟會,結果也不知怎得,居然讓人知道了她就是傅家六小姐,頓時廟會上的人都湧了過來,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們圍的水洩不通,更有瘋狂者,對著她跪拜起來,嚇得明易哥哥臉色鐵青,差點尿褲子,後來還是爹知道她溜出去逛廟會了,帶了家丁來尋才解救了他們,明易哥哥回家以後被罰在祠堂跪了一宿,害的流雲到現在都還覺得歉疚,也才知道爹娘不讓她出門的原因,原來,傅家六小姐龍女轉世一說在蘇州城老百姓的心裡一直存著,且深信不疑。所以,儘管流雲此後又從後院一堵掛滿青籐的圍墻的一處破洞裡鑽出去玩過幾回,但也只敢附近溜躂一下,人多的地方是再也不敢去的,所以,要得到這麼些好看的好玩的玩意兒,委實困難。

    「這些,都是送給我的嗎?」流雲兩眼放光,不可置信道。

    語蓉用力點點頭,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很肯定的回答:「是啊!我娘說,好東西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我在家裡只有兄弟姐妹,沒有朋友,到這來,你就我的朋友了,我自然是要送給你的。」

    「你娘說的真好,可是,雪蘭不也是你的朋友嗎?」流雲嘿嘿笑道,小丫頭,看我是地主,怕我欺負你,故意討好我的吧!

    「雪蘭姐啊……我下馬車的時候摔了一跤,當時雪蘭姐就在我邊上都不扶我一下,還是子謙哥哥攙我起來的,我想她肯定是不喜歡我才不扶我的。」傅語蓉嘟了嘴說道,攤開手掌:「你看,我手心都磨破了。」

    噢……沈雪蘭這麼不助人為樂啊!不是位好同志哦!流雲看了看語蓉的手:「還真破了,呆會兒我讓若煙姐姐拿點藥來給你擦擦,明天就會好的。」

    語蓉甜甜一笑,腮邊兩個深深的酒窩:「嗯!沒事了,已經不痛了。」

    流雲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小泥人上,這些泥人神態各異,或喜,或憂,或懼,或哀……色彩鮮艷,栩栩如生,北京泥人張的手藝恐怕還做不出這樣的,還有那套微型傢具,那工藝,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精品。

    「還有什麼寶貝,都拿出來瞧瞧。」流雲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先前的困擾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不管語蓉是刻意討好她,還是真心要和她做朋友,現在她的感覺是,語蓉這人不錯,還算合得來。

    「有啊有啊……還有個飛天神爪……」傅語蓉見流雲喜歡她的禮物,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早就聽說了叔叔家的這個小堂妹是龍女轉世,聰明的很,也漂亮的緊,她就一直盼望著能見到流雲,雖說她家在揚州,離蘇州也不遠,但她畢竟是女兒家,不好隨便出門,所以,這次嬸娘來信說,送一個跟流雲差不多年紀的,乖巧一點的女娃去蘇州和流雲一起學刺繡,她就纏著娘親讓她過來,當然娘親也是很樂意的,畢竟杭州沈家的刺繡是獨步天下,且有傳女不傳男的規矩,平常外人想要一窺究竟那簡直比登天還難,這麼難的的機會,嬸娘要收傳人,自然是要盡力爭取的。不過,那是大人的想法,她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認識流雲,為此她是做足了功課,流雲家是江南首富,要什麼奇珍異寶沒有,到底什麼東西才能讓流雲感興趣呢?

    「飛天神爪?」流雲不止是兩眼放光,連口水都要滴下來了,真有這東西?她還以為只是武俠小說裡寫寫的。



正文 第六章 五福臨門

    流雲和語蓉正玩的高興,若煙帶了雪蘭過來。

    雪蘭手裡捧著一個鑲珠嵌玉的紅木匣子,笑容淺淡,步履款款,標準的名門淑女風範。

    「雪蘭姐姐,你來正好,快來看語蓉送我的禮物,好多好玩的。」流雲熱情的招呼她。

    雪蘭瞥了一眼床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心中嗤鼻,官家又如何,沒錢照樣寒磣,難怪送的東西沒一樣拿得上檯面的。雪蘭走過去,撿起那個「飛天神爪」彎起嘴角淡淡說道:「雲妹妹還是趕緊把這些都收起來吧!呆會兒姨媽過來看見了,一準沒了去,姨媽才和我說,要想法子讓你收收心呢!」

    若煙在一旁誇道:「到底是表小姐年長些,就有做姐姐的樣兒了。」

    「我只是好心提醒雲妹妹罷了。」雪蘭微笑道。

    「姐姐提醒的極是,我都忘了我娘每晚要來查房的,若煙姐姐,你快幫我拿了那隻籐箱子來,把這些寶貝都收了進去,可得仔細些,別弄壞了,還有,不要告訴我娘哦……」流雲經雪蘭提醒,連忙下床整理東西,那些泥人什麼的讓娘瞧見還不打緊,可那些飛天神爪,袖箭盒子讓娘瞧見了,鐵定是要被沒收的,也不知語蓉是從哪裡找來這些東西,難道她家有人混江湖的?回頭要仔細問問才是。

    語蓉也來不及不高興了,幫著收拾,來時只想著能讓流雲喜歡就行,沒去想嬸娘會不會不高興,要是嬸娘覺得她來這裡,反倒帶壞了流雲,豈不糟糕?

    「小姐,你哪回闖禍不是我替你瞞著的?你自己可要收好了,回頭讓夫人瞧見了,連我一起受罰。」若煙笑嗔道。

    「不會不會,娘要罰你有我擔著呢!」流雲義氣道。

    若煙哭笑不得,你這個小祖宗就是一張嘴甜,真要有事,溜的比誰都快,還擔著呢!只怕連人影也見不著了。

    東西都藏好以後,流雲又讓若煙帶語蓉去敷藥,方才想起來問:「雪蘭姐,你住哪兒?」其實她是想知道子謙表哥住哪裡。

    「我和哥哥住在『沁芳閣』呢!」雪蘭回道。

    「『沁芳閣』好啊!那裡是最清幽雅致的,院子裡還種了許多蘭花,芳香四溢,離這裡又近。」流雲歡喜道。

    「嗯!我也很喜歡那裡,以後你常上我那玩吧!」雪蘭附在流雲耳邊低低說道:「總比在你娘眼皮底下要自在些。」

    流雲連連點頭,笑呵呵道:「一定要去的。」可不是為了自在不自在,衝著子謙表哥,她也是要去的。

    「對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喜歡的話就戴著玩。」雪蘭說著遞上手中的匣子。

    「是什麼?」

    「你打開就知道了。」雪蘭諱莫如深的抿脣而笑。

    流雲打開來看,只見裡面是一塊呈橢圓形的五彩玉石鑲金的項圈,紅黃青藍綠五色,晶瑩通透,色彩絢麗,宛若一道五彩霞光,這讓流雲立刻想到了紅樓夢裡賈寶玉珮戴的補天遺石,通靈寶玉……乖乖,雪蘭居然說這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傅家這麼有錢,這麼多寶貝,要找出一件能與之匹敵的恐怕也難,這不是諷刺人麼?

    「雪蘭姐姐,這,這東西太珍貴了吧!我不能要……」流雲合上匣子,遞還給雪蘭。

    雪蘭奇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但是太貴重了。」流雲實話實說,相信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見到流光溢彩的寶石能不動心的,她也不能免俗。

    「喜歡就收下,什麼貴重不貴重的,又不是拿去賣的,這是我哥哥前年去滇城的時候,機緣巧合得來的,說這塊玉叫『五福臨門』,是個吉祥物件,這世上一共就兩塊,一塊已經送進宮裡去了,不曉得哪位娘娘戴著呢!我娘說了,若不是福緣深厚之人,是戴不得這樣的東西,要說家族裡,配得上這塊玉的便只有雲妹妹了,雲妹妹,你就收著吧!」雪蘭道。

    這麼說,這是舅母的意思?按理,這樣貴重的東西即便是送給她,也要先交給娘親,再由娘親轉交到她手上,為什麼這樣隨意的讓雪蘭送了來,難道說,在他們眼裡,這樣的寶貝不稀奇,可是不對啊!不稀奇的話,怎麼另一塊卻送進宮裡去了呢?讓雪蘭做人情討好她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到底她們心裡是怎麼想的?流雲百思不得其解,可又著實喜歡,半推半就的也就收了下來。

    雪蘭見流雲收下玉珮,心中一寬,娘交給的任務總算完成了,其實爹和娘想要流雲做媳婦,流雲屬龍,子謙哥哥屬雞,龍鳳配最合適不過,娘和姨母也談起過這事,姨母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但提了一個建議,就是子謙哥哥最好入仕,所以爹和娘逼著子謙哥哥去參加解試,可她知道子謙哥哥雖然才華橫溢,但他並不喜歡仕途,對於這門親事也不怎麼熱衷,但是,若能娶流雲為妻,將來不管在商途還是仕途都會很有幫助的,現在她幫哥哥把這塊五福臨門送給流雲,姨母見了,便知道爹娘的意思,而且已經送出去的東西,總不好意思再退回不是……

    「來,我幫你戴上。」雪蘭幫流雲戴上項圈,又幫她攏好頭髮,歪了腦袋看她,笑道:「真漂亮,還是你戴著最合適了。」

    流雲臉上微微一紅,從小到大被人誇漂亮應該很習慣了,可是在她眼裡雪蘭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古典,優雅,就像畫上走下來的仕女。

    「呃……我那三位哥哥是不是還在『沁芳閣』纏著子謙表哥?」流雲岔開話題。

    雪蘭撲哧笑道:「我估計還在呢!說不定他們今晚都不走了。」想到哥哥面上雲淡清風似的笑著,心裡還不止怎麼鬱悶呢!誰能想到傅家三兄弟熱情如斯?

    流雲訕笑道:「我教你一個方法,就說我爹等會兒要去看你們,易哥哥他們一準立馬溜走。」

    「怎麼?他們都很怕你爹嗎?」雪蘭好奇道,子謙哥哥是從不怕爹爹的。

    「那是,他們三個見了我爹就像老鼠見了貓,溜的比誰都快。」流雲想到三位哥哥在爹爹面前的窘樣,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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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1:55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2:58 PM 編輯

正文 第七章 試探

    雪蘭剛離開,沈青璇就來看流雲,不知道流雲跟語蓉是否合得來,按她的心意原是要讓雪蘭和流雲多親近,畢竟雪蘭是自家哥哥的女兒,但是語蓉和流雲同歲,沒道理反讓年幼的語蓉一個人住,那樣,老爺心裡會不痛快的。.

    「流雲,雪蘭姐姐送的這塊玉真是太漂亮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玉珮。」傅語蓉目不轉睛愛不釋手讚嘆不已。

    「是啊!我也很喜歡。」流雲喜滋滋道,心裡有些得意。

    傅語蓉想著人家送禮都送這麼珍貴的,簡直可以說是稀世珍寶,那自己送的那些東西就徹底給比下去了,什麼都不是了,這樣想著,語蓉不免洩氣。

    流雲看語蓉怏怏不快,想必她是見了雪蘭送的玉珮自卑了,忙拉了她的手笑道:「語蓉,你那些飛抓袖箭什麼的哪裡收羅來的?真是好東西,我特別喜歡。」

    語蓉斜睨她,半信半疑的問:「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麼,你倒是快我和說說,這些東西哪裡弄來的?」流雲迫切想要知道。

    語蓉馬上又來了精神:「這是個秘密哦!我只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哦!不然,我的喬汐哥哥就要遭殃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說著說著自己就露餡了,原來,這些玩意兒都是傅喬汐收羅的,對傅喬汐,流雲並不陌生,幾乎每年過年的時候,傅喬汐都會跟著他的大哥傅喬洺來拜年,就像家裡每年都會讓大哥或是二哥帶個弟弟去揚州拜年一樣。

    傅喬汐這個人,怎麼說呢?整日的嬉皮笑臉,只知道玩鬧,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每次見到她,就會變的很安靜,像個傻瓜一樣笑呵呵的看著她,流雲一直以為他這個人有點不正常。

    「原來是你三哥呀!」流雲往後一躺,兩眼望天,對傅喬汐沒啥興趣。

    「嗯!我三哥喜歡習武,不喜歡讀書,他說,將來他要去考武狀元呢!不瞞你說,那些東西,都是三哥幫我找的,說你一定會喜歡。」語蓉兀自說道。

    「我看他就不像會讀書的人,跟我五哥一樣,不過他還比我哥好些,知道說去考武狀元,想來大伯也不會反對,我五哥就不行了,一門心思的想做個商人,你沒看見今天他看到子謙表哥時那種興奮,就是羨慕他可以掌管十六家商舖。」流雲懶洋洋地說道。

    傅語蓉也爬到流雲身邊躺下,面朝流云:「子謙哥哥很厲害啊!又能經商又會唸書,解試第一名可是不容易,再參加省試肯定沒問題,不過他要是做了官就不能經商了,經商了又不能做官,豈不是兩難?」

    流雲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做了官,明著不能經商,暗地裡還是可以的啊!你以為如果沒有我家的支持,他們沈家能成為江南最大的絲綢商?而且,他們的生意做的越大,我家的好處也就越多,這是雙贏的事情,不過,跟你說這些可能你也不會懂。」

    傅語蓉瞪大眼睛,一臉的崇拜,佩服道:「流雲,你怎麼懂得這麼多,我聽著都頭暈。」心裡想著,難怪都說流雲聰慧過人,這麼小小年紀連大人之間這樣複雜的關係都能瞭解。

    流雲做了個鬼臉,有點心虛,她是七歲的身體,十八歲的靈魂,別人不知道,說她厲害,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大學生去參加小學生的考試,勝之不武。

    「都睡下了?我還說你們兩個小孩子住在一起,肯定要鬧到很晚,咦?怎麼衣裳也不換了,洗漱了嗎?」沈青璇進的門來,見兩個孩子乖乖地躺在床上,雖然還沒睡,但沒有想像中的鬧騰,放心不少。

    流雲見娘來了,一骨碌爬起來:「娘親,我們正要睡呢!雪蘭姐才走,若煙姐姐去送她了。」

    傅語蓉也坐起身來叫了聲:「嬸娘!」

    「原來是這樣,雲兒,雖說語蓉比你大些,但她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和你同住,你可不許欺負她,兩個人要相親相愛,要是讓娘知道你使壞,娘可不饒你。」沈青璇雖然扳著臉說教,但是滿眼的溺愛目光,讓這樣的說教完全沒有殺傷力。

    「娘,雲兒才不是那樣不懂事的人,而且,雲兒和語蓉已經是好朋友了。」流雲就勢倒進娘親懷裡撒嬌。

    看得一旁的傅語蓉羨慕不已,自己要很久很久不能這樣賴在娘的懷裡撒嬌了,不過聽流雲說她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又很高興,笑瞇瞇地附和道:「對啊嬸娘,我們是好朋友了。」

    沈青璇摸著流雲的頭,又摸摸語蓉的臉,欣慰道:「這樣就好,這樣嬸娘就放心了,語蓉,在這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不要有任何拘束,雲兒要是欺負你,你就來告訴嬸娘,嬸娘一定給你出氣。」

    傅語蓉嘿嘿笑笑,打小報告的事情她可不喜歡做。

    沈青璇低下頭幫流雲整理辮子,驀然看見流雲胸前掛著的「五福臨門」,輕蹙了一下眉頭,哥哥嫂嫂這也太心急了吧!生怕雲兒許了別人家嗎?不是她不願意,她自然是巴不得促成這門婚事,子謙那孩子是絕對的出色、優秀,但畢竟雲兒還小,而且老爺心裡還知怎麼想的,萬一引起老爺不快,豈不是壞事?雪蘭這孩子年紀小聽爹娘的無可厚非,子謙可是個懂事的孩子,向來很有主見,這次怎麼也糊塗了,這不是叫她難做嗎?這樣厚重的禮,老爺見了不可能不問的。

    「娘,您怎麼了?」流雲見娘親蹙著眉頭不說話,伸手去撫她的眉心,問道。

    沈青璇微微一笑:「雲兒,這玉珮是雪蘭表姐送你的嗎?」

    「嗯!」流雲點點頭。

    「你喜歡嗎?」沈青璇和顏悅色的問道。

    「很喜歡很喜歡,雲兒還沒見過比這更漂亮的玉呢!」流雲拿起玉遞到娘親面前,好讓娘親看看清楚:「有五種顏色哦!比咱們家新出的七彩錦還漂亮。」

    「雲兒,你覺得你子謙表哥怎麼樣?」沈青璇並沒有仔細的去看那塊玉,因為同樣的一塊玉她早就見過了,現在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流雲隨口道:「子謙表哥很好啊!」

    「那你喜不喜歡呢?」

    「當然喜歡,他看起來很和氣,而且又那麼厲害。」流雲算是比較隱晦的評價,要是她可以肆意的去讚美,她一定毫不吝嗇的把所有美好的詞語都用上,什麼,玉樹臨風,俊逸淡雅,豐神朗朗,美如冠玉……

    沈青璇沉默了一會兒,微笑道:「天晚了,你們倆都該睡了,明早你爹還要見語蓉她們呢!起晚了,小心爹不高興,采藍,你去打熱水來,伺候兩位小姐洗漱。」

    一旁的采藍應聲下去打水。

    沈青璇幫流雲取下玉珮,用絹帕包好,塞到流雲枕下,和聲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可要收好了千萬不能弄丟了。」

    流雲聽話的點點頭,確實,這玉要是丟了,再沒有第二塊了,看來以後還是收起來的好。



正文 第八章 受罰

    「沁芳閣」內蘭香浮動,燈火幽明。。?雪蘭步入閣內,沒聽到意想中的吵雜,反是安靜異常,難道傅家三兄弟走了嗎?

    「你……去看流雲了?」有個低低的聲音驀然響起,帶著一絲倦態的慵懶。

    雪蘭望去,見子謙負手佇立窗前,便撇了嘴抱怨道:「哥哥,你突然出聲嚇我一跳。」

    子謙沒有回頭,語氣淡淡彷若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蘭香:「你把那塊『五福臨門』送出去了?」

    雪蘭遲疑了一下:「哥哥怎麼知道我去送……玉珮了」

    子謙慢慢轉過身來,輕輕蹙起的眉頭讓那張淡雅的面容顯出幾分憂鬱之色:「雪蘭,她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雪蘭訕訕,確實,流雲還很小,可娘不是怕被人捷足先登了嗎?當然娘還有另一層用意,就是要斷了哥哥對顧家女兒顧影影的念頭,豪門之家,婚姻往往只是一場利益的交換,而不是隨心所欲,花前月下的浪漫愛情,為了家族的利益,哥哥必須有所取捨。

    「算了,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半個月的水路,你也累了。」子謙溫聲道,其實和雪蘭說這些也是白說,她年紀還小,未必會懂,但是爹和娘此舉實在是太唐突了,姨母和姨父說不定會不高興的,這樣也好,所以,他明知道臨行前,娘給雪蘭交代了特別任務,他只裝不知,也許,無為就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雖然子謙留在府裡,可流雲並沒有什麼機會見到他,即便是特意去「沁芳閣」,因為子謙表哥都被明易哥哥他們霸佔了,而且,子謙表哥似乎也很願意和他們在一起。流雲不免暗暗失望,而娘在寬鬆了幾日之後,就開始了所謂的刺繡教程。

    從最簡單的直繡學起,練兩種最簡單的針法直針、纏針。其實並不難,只要心靜,手穩,很快就能掌握,語蓉和雪蘭都得到了娘親的讚許,可是流雲坐不住,更靜不下心來,繡的東西實在差強人意,流雲也知道娘心裡是很不滿意的,因為今日娘的眼神比平日要嚴厲許多。不過,她也不著急,她原本就沒想在這方面跟語蓉和雪蘭一爭高下,娘能有兩個傳人也不錯了,幹嘛還硬要拉上她?她以後又不用賣刺繡為生的。

    沈青璇最生氣的就是流雲無所謂的態度,刺繡這門技藝雖然需要極高的天分,但是若沒有平日裡的勤學苦練是斷不可能有所成就的。所以她不能再縱容流雲的懶惰。

    「今天就學到這……」沈青璇剛一開口,流雲就起身歡呼起來:「哦……可以去玩咯……」

    沈青璇目光一凜,低喝道:「你急什麼?娘的話還沒說完,今天是學到這,但這是對語蓉和雪蘭說的,因為她們認真、用功,娘很滿意,你來看看你繡的……」沈青璇把三個圓形的花繃子都放到流雲面前:「針腳不均,直線繡成了歪線,纏針更是繡的亂七八糟。」

    「娘,雲兒已經盡力了……」流雲嘟了嘴撒嬌道。

    沈青璇繃著臉,呵斥道:「你還說,你一會兒逗鳥,一會兒逗蟋蟀,還偷跑出去,你還好意思說你盡力了?」

    流雲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她做了什麼娘親都知道了?流雲看看語蓉,又看看雪蘭,再看若煙和采藍,是誰出賣了她?

    「你不用看別人,知兒莫若母,只要窗外的海棠樹上有鳥兒飛來,你的心就開始發癢,而那隻蟋蟀到現在還在叫,你別告訴娘是它自己跳進來的,再有,你繡鞋上的三彩泥,只有花圃裡才有,你也別告訴娘,是鞋子自己飛出去沾來的……」沈青璇一一揭穿她。

    流雲嘿嘿笑道:「娘真是聰明,就算狄仁傑在世也比不上娘一根手指。」

    「你別岔開話題,今日事今日畢,今日教的今日必須學成,若煙,帶語蓉小姐和雪蘭小姐去吃新摘的水蜜桃,采藍,你在這裡看著小姐,等她繡好了,拿來給我檢查,我說過了才能讓小姐出繡房。」沈青璇正色道。

    「娘……」流雲嬌聲反抗,沒想到娘動真格的了。

    語蓉和雪蘭對流雲報以深切的同情,無奈的搖搖頭,跟著若煙去吃水蜜桃了。

    「雲兒,希望你能明白,娘對你嚴厲是為了你好。」沈青璇也無奈的搖頭嘆息,硬著心腸轉身出門,不然,呆會兒流雲眼淚吧嗒的,她就忍不住心軟了。

    「小姐,你就好好繡一個吧!夫人讓語蓉小姐和雪蘭小姐一起來學,是為了讓你學的更好,結果配角反比主角學的好,難怪夫人要生氣了。」采藍也說發流雲,她可不像若煙,什麼都替小姐瞞著,寵著。

    「采藍姐姐,你好囉嗦。」流雲悻悻地拿起花繃子把上面繃的錦帕取下來,換了塊新的上去。這要繡到什麼時候去才能繡好?她們都去吃水蜜桃了,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水果,這個時代可不像現代,有大棚,有冰箱,水果的生長期,保存期都長,想吃就可以吃到爽為止,又大又甜的水蜜桃可能過幾天就沒有了……流雲想的直嚥口水,突然腦子裡有了主意。

    采藍見小姐陡然兩眼放光,笑容諂媚,就有一股子寒意從腳底沿著背心直竄上後腦,頭皮開始發麻,因為她知道,每每看到小姐這樣的表情就是她腦子裡又有餿主意了。她先發制人:「小姐,你可別想求我什麼,自己老老實實的趕快繡,從現在開始到你繡好為止,我是不會再聽你說一句話的。」

    「采藍姐姐,我一直以為你是最疼我的,原來你竟是最心狠的,上回你不小心打碎了我娘最喜歡的一個花瓶,還是我幫你認了過錯去,還有,前些日子你和小林哥哥在假山後面說悄悄話的事,我也沒有告訴別人……」流雲抽了抽鼻子,很無辜的表情,可憐兮兮的說道。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真是拿你沒辦法,這回我幫你繡,但是隻此一次噢!絕對不能有下次的……」采藍連忙繳械投降,要不然還不知道這小祖宗會說出什麼來。

    「還有,我和……我和小林哥哥在假山後面是說正經事,小姐可不要胡說。」采藍板著臉警告道。

    流雲已經達到了目的,也就不來和她計較,談正事?騙小孩呢?可惜她不是小孩,也對,他們談的是戀愛,涉及終身大事,姑且就算是件正事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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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1:59 AM

本帖最後由 laura_0968 於 2012-8-21 12:01 PM 編輯

正文 第九章 月下

    時光在不經意間流淌,而有些東西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變化,比如,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易哥哥總是和雪蘭並肩,兩人還不時的低言細語,彼此眼中多了一種叫溫柔和愛慕的神情,漸漸地,大家都習以為常,要是哪天兩人不說話了,就可以看見易哥哥失魂落魄的模樣了。

    再比如,不知從何時起,承哥哥和俊哥哥爭相對語蓉獻起殷勤來,像兩隻趕不走又打不死的蚊子,不過,語蓉好像一點也不厭煩,反而高興的很,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天到晚跟著流雲了。

    流雲又開始孤獨,而每當孤獨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淡雅若空谷幽蘭,俊逸如瓊林玉樹的少年。五年了,每年的春天他都會來蘇州,在傅府住上十天半月。流雲很少很少有機會能和他單獨相處,見面了也只是相視一笑,禮貌的打個招呼,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到去年。那天,府裡請了戲班子,大家都去看戲,流雲並不喜歡看戲,中途溜了出來,在荷塘邊遇到了一襲月白素衣正望著池水發呆的子謙。這是流雲第一次見到他那從容淡定的面龐上流露出凄涼,迷茫的神色。

    “子謙表哥……”流雲上前打招呼,子謙表哥一定是在為省試的事難過,前幾年子謙表哥都恰逢省試在即就病了,說是一到秋日就犯咳嗽,整日整夜的咳,吃了很多藥,看了很多有名的郎中都看不好,到春暖花開才漸漸康復起來,只是這一病,就耽誤了考試,也耽誤了前程,去年,終於尋得了良方,不再犯病了,可是去參加應試,卻名落孫山,也是,都耽誤了好幾年,學問上肯定會受影響的,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不當官,子謙表哥照樣有用武之地,人生的道路又不是只有一條,條條大路通羅馬。

    他恍然回過神來,脣角一彎:“流雲妹妹,你不去看戲?”

    “我都看膩了,演來演去都是這幾齣戲,毫無新意,而且那個唱花旦的又老又胖,涂著厚厚的脂粉也能數出她眼角的紋路來,一點也不吸引人。”流雲悻悻道。

    “可她唱的不錯。”他脣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雙眸似映著月光的池水,極其清澈。

    裊裊的歌聲猶如夜空中懸著的一絲浮雲,又似剪水而過的清風,的確她唱的不錯,是她膚淺了,以貌取人:“可是,不能否認美麗的外表能讓人賞心悅目,看戲看戲,那是視聽上的享受,若是看著不舒服,還不如站在這裡聽戲。”流雲笑道。

    他輕笑一聲:“說的有幾分道理,清風明月荷花香,渺渺仙音訴離腸,其實,有時候靜靜的聆聽,更能體會歌者的心聲。”

    “不錯,那我陪你在這裡聽戲好了,對了,咱們去那邊亭子裡坐坐吧!站著怪累的,我走了一大圈了。”流雲不由分說的拉起子謙的手要往池心的涼亭去。

    感覺到他的手一僵,流雲回頭粲然而笑:“走啊!那裡可是整個傅府最美的地方。”從沒有想過要邀請別人去池心的亭子,即便和語蓉那麼要好,她也從沒提起過,但是現在,她迫不及待,急切熱切的想要邀他去分享,那個可以讓心靈滌蕩,寧靜的地方。

    他的僵持只維持了一下下,就任她牽著,看著她在前面一蹦三跳,子謙心笑:流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古靈精怪,永遠那麼開心快樂,雖然雪蘭有時候會說她可惡,說她搗蛋,說她狡猾,但是,她的眼神一直都那麼清澈,透明的像水晶……如果,她只是妹妹,他一定會很疼很疼她,可是……換一重關係,他無法自處,因為,他的心早就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再也收不回來了。

    “子謙表哥,你看,這裡是不是很美?”流雲鬆開手,跑到欄桿邊,指著被水波漾成碎片的月亮,其實她是不敢面對他,手心隱隱在發燙,心跳也出奇的快,為什麼會這樣?不過是牽了一下手而已,傅喬汐那個傢伙每次教她武功的時候,他們不也牽手了嗎?為什麼都沒有這種感覺?哎呀……真是窘死了,好沒出息,流雲在心裡狠狠地鄙視自己。

    子謙環顧四周,他一直認為江南的園林之美是任何地方的建築都難以匹敵的,而園林之美又以蘇州的為最,而蘇州城裡,最美的園林就莫過於傅家了,假山林立,迴廊曲折,小橋流水,花草奇異,樹木珍稀,當真是無一處不精,不雅,不美……

    他微微頷首,讚嘆道:“好一個清新雅致所在。”

    “是啊!我就是喜歡這裡的清新雅致,現在是春日,夜晚在池邊還稍嫌寒冷,若是到了夏日,在這裡賞風賞月賞荷花,那才叫愜意呢!”流雲歡喜道。

    他側目笑看她:“沒想到你還挺懂得享受,連風也賞啊?”

    “只要有心,世間萬物皆有其動人之處,皆可賞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壯觀的風,‘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溫柔的風,‘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憂傷的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淡淡的風……你說的,用心去聆聽,不僅可以聽見歌者的心聲,也可以聽得見風的心聲。”流雲緩緩說道。

    子謙有些怔然,沒想到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深刻的話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流雲見他不說話,問道。

    子謙將袖子抬到嘴邊輕咳了一聲,眼角浮起一絲笑意:“非不對也,而是你說的太好,你似乎看過很多書?”聽雪蘭說流雲最不喜歡念書的。

    流雲微窘,後悔剛才一時忘形賣弄了一下,訕訕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這輩子沒看多少書,但上輩子看的可不少。

    子謙笑笑,踱到欄桿邊抬頭望月,流雲就在坐倚在欄桿上,出神望著水中他的倒影,水波輕柔的撫摸著他俊美的容顏,仿佛他是水中的洛神,流雲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就這樣坐著,坐一輩子都不會厭倦……臉上又開始發燙,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他都十八歲了,怎麼可能會等她長大?明睿哥哥和明則哥哥十八歲的時候都定親了,說不定,他也有了意中人要定親了,不知道哪家的女子這麼好命,能嫁給子謙,子謙一定會是一個溫柔的好丈夫……



正文 第十章 爹娘的談話

    “小姐,你怎麼又跑這亭子裡來吹風了?小心著涼。.”若煙遠遠就囔了起來。

    流雲百無聊賴的往池水裡丟了塊小石頭,“咚”的濺起一朵水花,驚的一對蜻蜓嗖的逃命似的飛開去。

    “小姐,快跟我走,夫人找你呢!”若煙笑著來拉流雲的手。

    “若煙姐姐,娘親找我什麼事?今天的任務我可是都完成了。”流雲漫不經心的說道。

    “不是關於任務的事兒,府裡新買了幾個丫頭,夫人挑了兩個好的,讓你過去瞧瞧中不中意……”若煙道。

    “那要是我中意的話,是不是以後就由她們來伺候我,而若煙姐姐就不管我了?”流雲昂著下巴問,她知道若煙姐姐這幾年為她犧牲很多,采藍都已經和小林子成親了,不過還是在府裡做事,而若煙姐姐,連個對象都還沒有,可是……真的舍不得若煙姐姐啊……

    “那是自然,難道小姐還要我跟著你一輩子啊?”若煙笑嗔道。

    流雲很想說是的,但是她不能再耽誤若煙姐姐的幸福,流雲嘿嘿一笑:“那快走吧!”

    流雲聽說爹也在,就一改往日毛毛糙糙的樣子,準備規規矩矩的去見禮,走到門口聽見爹和娘在談話。

    “我看雪蘭和明易挺合適的,我哥哥也有這意思,況且明易和雪蘭的年紀也不小了,老爺……您說,是不是就把這事訂下來?”沈青璇婉聲徵求老爺的意見。

    傅文柏沉吟道:“這事,你看著辦吧!對了,子謙今年省試結果如何?”

    沈青璇支吾著:“子謙的病又犯了,勉勉強強去應試,這結果……”

    傅文柏輕哼了一聲:“我看他啊!只適合經商。”

    “子謙還年輕呢!讓他明年再去試就行了。”沈青璇訕笑道,自己心裡也是沒底,本來子謙是她娘家年輕一輩裡最有出息的,不論相貌、氣度、才華、能力,都是首屈一指,也是她引以為傲的,這麼一個人才,如何就成了今日這摸樣呢?真是想不通。

    “明年再去?還是好好養病吧!對了,你哥哥送給雲兒的那塊玉佩……趁這回易兒和雪蘭定親就給人家送回去,咱們的雲兒,可不能許給一個藥罐子,病癆子,我若沒記錯,子謙和易兒是同歲,咱們也不能耽誤了人家……”傅文柏端起一杯茶,撩了撩茶蓋,淺呷了一口,慢悠悠說道。

    沈青璇低低的應了一聲,老爺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她還能說什麼呢?真要讓雲兒嫁給子謙,子謙這身子恐怕也不是多壽的,豈不是害了雲兒……

    原來,雪蘭當日送的“五福臨門”竟是有定親之意,舅父舅母這也太著急了吧!當時她才七歲呀……那麼子謙表哥心裡是怎麼想的呢?喜歡還是不喜歡?倘若子謙表哥是喜歡她的,那爹現在要回了人家,這可如何是好呢?不行,不行,子謙表哥的病又不是什麼不治之症,去年不是就好多了嗎?對了,一定是因為讀書備考太辛苦了才又犯病的,爹也是,舅舅家本就是經商的,偌大的產業,子謙表哥打理的井井有條,蒸蒸日上,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去考什麼勞什子進士?她又不是一定就要嫁給做官的。可是怎麼辦呢?流雲苦惱著……對了,爹不是要還玉佩嗎?那就把玉佩藏起來,就說丟了,看爹那什麼去還,嗯!就這樣。

    “雲兒最近功課學的怎樣?”傅文柏又問道。

    沈青璇笑道:“雲兒現在大有長進了,雖然刺繡的功底比不上雪蘭和語蓉,但是,在構圖和用色上很有天分,時常會有佳作出現,倘若,她能再用幾分心裡,將來這天下第一繡之名,非她莫屬。”

    傅文柏欣慰的點點頭:“看來,你當初接語蓉和雪蘭來家裡,算是做對了,有了比較自然就有上進的心。”

    “可不是嗎……咦?我讓若煙去找她過來,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見人影?”沈青璇朝門口張望。

    流雲躲不下去了,整了整衣衫,在門外先甜甜地喊了一聲“娘親”才笑眯眯的走進去。

    “雲兒你上哪去了?爹等你很久了。”沈青璇薄責道,眼裡卻滿是溺愛的神情。

    “爹,雲兒不知道爹在,要知道的話,早就飛奔過來了,雲兒想爹了呢!”流雲拽著傅文柏的衣袖撒嬌道。

    傅文柏被她一拽,茶都差點灑了出來,五個兒子,沒一個兒子敢在他面前撒嬌,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只有雲兒,一點也不怕他,說的話也最能討他的歡心。

    “雲兒有空想爹爹?”傅文柏故意繃著臉,裝作不相信。

    “當然啊!我早上醒來就先想爹爹了。”流雲厚顏道。

    “哦?想爹爹做什麼呢?”傅文柏已經裝不下去,露出笑意。

    “在想爹會不會說話不算數,爹答應過雲兒,要帶雲兒去虎丘參加花會的……”流雲嘟了嘴道,虎丘花會她嚮往已久,每回聽哥哥們回來說花會的盛況,她都羨慕不已,其實虎丘花會並非只是賞花,更重要的是,朝廷每年都會派官員來此明察暗訪,選拔賢能的青年才俊,所以,要是能在虎丘花會上,一展才華,一鳴驚人,得到朝廷官員的讚許,賞識,對將來入仕會有很大的幫助,娘親就曾經讓子謙表哥去參加,可是子謙表哥每次都說家中事務繁多,提前回去了。正因為如此,所以每年的虎丘花會都會吸引蘇州城以及周邊州縣的青年才俊來參加,帥哥雲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美女,許多平常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也會借此賞花之名,去相親。大哥和大嫂就是在虎丘花會上認識並結秦晉之好的。當然,流雲想去的目的不是為了找意中人,在今天聽到爹娘的談話之前,她的目的就是去湊熱鬧,在此之後,她的目的還是去湊熱鬧。

    傅文柏哈哈笑道:“爹怎麼會忘了呢?爹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算數的,不過,雲兒,你還小,那裡還不適合你去,等明年吧!明年爹一定讓你去。”

    流雲不依:“爹,雲兒都十二歲了,不小了,再說,我是去賞花的,有什麼不合適?”在這個朝代,人們都是按足歲計算年齡,所以,說是十二歲,其實也算是十三歲了,而且她的身體裡還藏著一個十八歲的靈魂,加起來都有三十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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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15 PM

正文 第十一章 藏玉

    “雲兒,別任性,爹說不適合自有不適合的道理,等明年,爹不讓你去,娘也一定讓你去,今天娘叫你過來可不是為了討論這事的,你若煙姐姐年紀也不小了,與她同時進府的丫頭都已經嫁人了,咱們也不好再耽誤她,所以,娘特意為你挑了兩個機靈的丫頭,你看看,可使得?”沈青璇將流雲拉了過去,不讓她再纏著老爺。.

    “翠娥,去把人帶上來給小姐瞧瞧。”沈青璇吩咐道。

    流雲心裡還是老大的不樂意,去虎丘玩是她這一個春,不是,是這一年,最盼望的事情了,沒想到,爹是在哄她。

    翠娥到門外傳了一聲,須臾,有兩個十來歲的年紀,樣貌雖談不上漂亮,但也眉清目秀,透著幾分靈氣的小女孩被帶了上來。

    兩人恭敬的跪下磕了個頭,語聲清脆如鈴:“奴婢小丫,奴婢小雨見過老爺,見過夫人,見過小姐……”

    “你們的名字就叫小丫,小雨嗎?”流雲問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的爹娘就是這麼叫奴婢的。”小丫回道。

    “那不行,叫起來像小鴨子,小魚兒似的,以後你們就是我的人了,這樣吧!我給你們起個名字。”流雲道。

    傅文柏不動聲色的捋著鬍子,看流雲能起出什麼好名字來。

    小丫和小魚一臉期待,終於要有名字了呢!而且還是小姐給起名。

    流雲想了想,指著小丫問道:“你姓什麼?”

    “奴婢姓謝。”小丫回答。小雨不等流雲問她就趕緊道:“奴婢姓吳。”

    流雲又略想了一下,對小丫道:“詩經邶風中有雲‘綠兮衣兮,綠衣黃裹。心之憂矣,曷維其已!’你就叫謝綠衣吧!”

    小丫從未念過書,扁擔倒了尚不知是個一字,聽小姐文縐縐的念來,煞是好聽,這名字起的也一定有深意,歡喜的連忙道謝。

    流雲輕咳兩聲又對小雨道:“詩經周南廣漢篇有雲‘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你就叫吳思喬好了。”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小魚也連聲道謝。

    傅文柏和沈青璇相視一笑,對雲兒的表現甚是滿意。

    流雲偷偷觀察爹娘的神情,其實她是憋了一口氣,存心賣弄,爹娘都太小瞧她了,不讓她去虎丘,哼!她要去,就一定要去,變著法子也要去。

    流雲回到自己房裡,若煙就帶著綠衣和思喬去熟悉各處,交代小姐的喜好,習慣,希望她們能盡快上手。

    流雲從黃花梨木的大箱子裡,拿出那個鎏金嵌玉的紅木匣子,娘說這塊玉珍貴非常,所以只有在重大節日裡才會拿出來戴,現在捧著這塊玉,它的珍貴又多了一重意思,牽系著她和子謙哥哥的緣分,她是願意的,那天在亭子裡,她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其實從第一眼見到子謙哥哥就被吸引了,她真願意,所以……這塊玉佩一定不能被送回去。但是也不能讓玉佩在府裡不翼而飛,那樣的話,不知道多少人會因此而遭殃,尤其是她身邊的人,首當其衝成為懷疑對象,流雲想了想,把玉佩塞在袖袋裡,換了雙繡鞋,她要把玉佩藏到她的秘密寶庫裡去。

    剛要出門,卻見語蓉回來了,興高采烈的一手拿著一隻紙鳶。

    “流雲,你看,這是承哥哥送的,這是俊哥哥送的,你說哪只更好看?”語蓉笑問道。

    流雲嗤鼻,其實心裡嫉妒,自從來了語蓉,承哥哥和俊哥哥似乎都忘了還有她這個妹妹的存在,更讓人生氣的是,語蓉這個傻瓜,不會矜持一點,捏拿一下,端端架子,這樣,兩位哥哥就會來討好她,求她幫忙說說好話,讓她也威風威風,汗……孺子不可教也!

    “好看的東西不一定好使,飛不飛得起來還不知道呢!”流雲潑她一瓢冷水。

    “飛的起來的,承哥哥和俊哥哥放我看過了,飛的好高好高。”語蓉梨渦深陷,小巧的鼻尖上還有微微的細汗,兩眼亮晶晶,顯然還處在放飛紙鳶的興奮中。

    流雲鬱悶,早就該看出來,她已經去放過風箏了,得兒,就讓她高興去吧!哥哥們是重色輕妹,語蓉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重色輕友,當初還說好朋友呢!

    流雲假惺惺的笑道:“那好啊!又好看又能飛。”

    “是啊!所以我都分不清我到底喜歡哪一個了。”語蓉撇了小嘴,苦惱道。

    呃!真是不知足啊!有人討好還要苦惱,那她這個沒人理會的是不是該去撞墻了?流雲嗤鼻。

    “嗯……這個麼,我也說不好,你慢慢思考吧!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知道自己喜歡哪一隻了。”流雲趕緊逃離,去放風箏都不叫上她,憑什麼替她解決這麼弱智的問題,不就兩隻風箏嗎?都喜歡不行嗎?又不是要嫁人了,必須要分出個高低輕重來。

    流雲慢吞吞地走到榕樹下,在那鬼鬼祟祟四下張望了一會兒,見沒人,迅速爬上了樹頂,在一個樹椏處,小心翼翼的扒開一片樹皮,露出個黑乎乎的樹洞來,流雲伸手掏出個盒子,這裡面可都是她的寶貝啊!有金銀珠寶,還有喬汐哥哥給她弄來的各種暗器,因為她這人懶,學功夫是很苦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有什麼大成,純粹是為了強身健體而已,所以,喬汐送給她這些暗器,讓她玩。其中有個小小的匣子,比那個袖箭盒子厲害多了,袖箭盒子每次只能發一箭,而這個匣子,裡面藏了三百六十枚鋼針,只要一按機關,飛針如雨啊……這讓流雲想起武俠小說裡寫的“暴雨梨花針”,想必就是這東西了。流雲把那塊“五福臨門”用絲帕包好了放入盒中,把盒子塞回樹洞,又用樹皮蓋好。這個藏寶庫,有了濃密的樹葉遮擋,又有樹皮掩蓋,就算爬上樹來,要是不仔細也發現不了,絕對的保險。



正文 第十二章 虎丘花會(一)

    到了三月初八,子謙表哥依然沒有來蘇州,而虎丘花會如期舉行了,流雲明白,子謙表哥今年是不會來了。.

    一早,明易和明承就穿著整齊準備去參加花會。馬車早就侯在府門外,明易和明承邊走邊說道:“據說今年朝廷來了個位很重要的人物,不知道會是誰?”

    明易不以為意道:“管他來者何人,你我只要好好表現就是了。”

    明承道:“也是,可惜了這回明俊沒得去。”

    “呵,出了去年那檔子事,爹若再同意他去才怪。”明易想到去年明俊在花會上的表現就搖頭。不管人家出什麼對聯,他對的全是關於生財之類的,人家嘲笑道:“難怪蘇州織造傅家富甲天下,原來是深諳經商之道啊……”爹爹聽聞後氣了個半死,當日就罰明俊在祠堂裡跪了一夜。

    “哈哈,他啊,去花會純粹就是為了玩。”明承道。

    “咱們快走吧!時候不早了。”明易疾步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登上馬車。

    “你……你是誰?”明易驀地看見馬車裡坐著一個小童。

    “噓……易哥哥,是我,雲兒。”流雲連忙噓聲道。

    “你搞什麼鬼?扮成這副模樣,快下來,哥哥要去辦正經事呢!”明易催促道。

    明承也走了過來:“雲妹妹,你別搗亂。”

    流雲也不惱,拿著兩張紙在他們眼前晃了晃,曼聲道:“我呢,本來是來送信的,既然你們要趕我走,那可別怪我。”說著就要下車。

    明易攔住她:“信?什麼信?”

    “自然是雪蘭姐姐和語蓉的信啊……”流雲淡淡說道。

    明易和明承對望一眼,心下疑狐,雪蘭和語蓉為什麼要寫信呢?昨天不是剛見過面嗎?

    流雲瞧他們一臉懷疑的表情,悻悻道:“既然你們不想看,那我就拿回去還給她們,我就說嘛!有什麼事情當面不能說的,還要寫信,你們又不是第一次去參加花會,有什麼好交代的。”

    這回明易和明承同時攔住她,順勢將她推薦馬車裡,明承笑嘻嘻道:“好妹妹,快把信給哥哥。”

    明易也急切道:“是啊!快交給我們。”

    流雲眼珠一轉:“信呢,當然是要交給你們的,不過,得到了虎丘才能給。”

    明易道:“雲妹妹,好妹妹,你別開玩笑了,你才十二歲,爹是肯定不會同意你去的,我們要是私下裡帶你去了,爹知道,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易哥哥,你放心好了,爹要是知道了,我就說是我躲在馬車底下偷溜了去的,你們都不曉得的。”流雲鄭重的保證。

    “再說了,我這次去是受人之託,要好好監督你們兩,省的你們看花看花了眼,看花了心。”流雲搬出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明易和明承眼神交流了一番,點點頭,明易牙齒一咬:“好,帶你去,不過,你也要答應哥一件事。”

    流雲欣喜道:“好好,我一定聽哥哥的話。”

    “到了虎丘,你老老實實跟在哥哥身後,不許亂跑,不許亂說話,更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傅家六小姐。”明易與她約法三章,上回帶她去逛廟會的後果,他可是記憶猶新。

    “沒問題,我只是去賞花,眼睛看看就行了,不會亂說話的。”流雲連連點頭。

    “那,信可以給我們了吧!”明承的眼一直盯著流雲手中的信,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心裡難受的如有千百隻螞蟻在爬。

    流雲把信往懷裡一塞:“不行,都說了要等到了虎丘才給的。”

    明承無奈,又很期待語蓉會對她說什麼,他和明俊都喜歡語蓉,語蓉對他們兩都很好,看不出到底喜歡誰多一點,現在,語蓉給他寫信,那是不是表示她心裡的天枰已經偏向了他呢?焦急而又興奮,連去虎丘是不是能出人頭地都覺得無所謂了。

    虎丘位於蘇州城西北角,出城大約十里,素有“吳中第一名勝”的美譽。馬車到了碼頭,三人換乘畫舫,沿山塘往虎丘而去。河塘兩邊,古樸的建築,一座座形狀各異的小橋,別有一番風味,出了城,便見河岸上桃李千株,景色美不勝收,河上畫舫也如車馬般絡繹不絕,風流才子迎風立在船頭,搖著紙扇,吟詩作賦,故作風雅,來吸引坐在簾幕深垂的畫舫中的小姐們掀開簾角偷偷張望。

    流雲笑道:“易哥哥,你不出去吟一首嗎?”

    明易不屑道:“這些人去花會純粹是為了尋花獵艷,斯文敗類。”這還沒到山上呢!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顯擺,他最看不來這種人。

    “有你這個盯梢的,三哥想去吟一首也不敢啊!”明承打趣道。

    明易紙扇一合,敲了明承一記:“你少編排與我,你敢,你去出出風頭啊……”

    明承訕笑道:“我非不敢也,而是壓根就沒那心思,我已經認定了語蓉,就絕不會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流雲嗔了他一眼:“承哥哥說的是哦,自從語蓉來了,你連我也不瞧一眼了,簡直就是重色輕友的典範。”

    明易哈哈笑道:“雲妹妹說的極是,明承,你這個二哥當的可不稱職。”

    “半斤八兩。”流雲對他也是不滿。

    明易吃了個癟,訕訕閉嘴,流雲也不理他們,自顧看船外的風景。

    行不多時,只見遠遠一座青翠的山峰,山上隱約可見一座高塔,山下溪水如玉帶環繞,映的山峰若海上仙島般。

    “那邊是虎丘嗎?”流雲問道。

    “正是。”明承不用張望就回道,按時辰算也快到了。

    “真美,人間仙境一般。”流雲嘖嘖讚嘆。

    “到了山上景致更美,還有很多古跡,看見那座寶塔了嗎?那就是虎丘塔,是虎丘八十景中第一景,有‘江南第二塔’之稱,塔高七層八面……”明易介紹道。

    “那江南第一塔在哪?”流雲對前世對蘇州並不熟悉,甚至都不知道蘇州有個虎丘,只知蘇州的園林天下聞名。

    “在杭州啊!杭州雷鋒塔。”明易道:“以後帶你去杭州玩,杭州的西湖可稱是人間仙境。”

    “雷峰塔?”流雲奇怪道,雖然這個是架空的時代,聞所未聞的的龍軒國,可是,一樣有蘇州,有杭州,還有雷峰塔,這些地名和她所了解的時空都一樣啊!除了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不同。

    “那是不是還有關於白娘子和許仙的傳說?”流雲好奇問道。

    “咦?你聽說過?哦,是了,一定是雪蘭告訴你的吧!”明易笑道。

    流雲再次困惑,不懂了,真的不懂了,這兩個時空難道有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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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20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11 PM 編輯

正文 第十三章 虎丘花會(二)

    到了虎丘山腳下,三人下了船,遊人如織,其中不乏養眼的俊男美女,但也有些人長的抱歉不說,那付蛤蟆似的嘴臉,大大的色字寫在臉上,看了就讓人噁心。.

    「雲,小雲,虎丘到了,現在,可以把信交出來了吧!」明易和明承一下船就迫不及待的問流雲要信。

    流雲掏出信來,放到兩人手裡:「給,好好看吧!」

    兩人慌忙打開來看,只見明易的信上寫了兩個大字「謝謝」,明承的信上也寫了兩個大字「哥哥」,兩張紙湊一塊兒就是:「謝謝哥哥!」兩人頭頂冒煙,上當了,這個死妮子。

    「小雲……」明易陰沉了臉吼道,要找流雲算賬,哪還找得到人。

    流雲早就一溜煙鑽入人群中往山上去了,他們兩現在肯定氣的要爆炸,她才不會傻傻地呆在原地等著他們發飆,而且出門的時候也帶足了銀兩,到時候可以自己顧船回家。

    虎丘花會,名不虛傳,從山腳下一直到山頂,沿途都擺滿了花卉,有牡丹、迎春、海棠、白玉蘭、山茶、芍葯、含笑等等。山頂上更是花的海洋,全是珍稀品種,早到的才子佳人們三三兩兩,在花前談笑。流雲自顧先去到虎丘塔下,既然這塔是虎丘第一景,自然是要先一遊為快,而且這個時候,人們大多在外面想方設法表現自己,塔內幾乎沒什麼人。

    流雲是第一次遊玩佛塔,只見這塔有外塔內塔兩層,彷彿是一座大塔套著一座小塔,每一層塔身都有塔心室,十字通道,內迴廊和外迴廊構成,最吸引人的,塔內的壁畫,全是牡丹,品種形式各異,栩栩如生,爭相鬥艷,比起外面的花會毫不遜色。

    「在這裡望虎丘有是另一派景象,古人云『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而登此塔頂,虎丘諸景盡收眼底,你看那邊,山泉如玉帶環繞,碧水潺緩,盡顯虎丘之靈氣,再看那邊,山寺雄偉,飛簷陡翹,頓感寶剎之莊嚴……」有個爽朗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傲慢的口氣,而且不是本地口音,吳音是軟軟糯糯的,而且就像江南的水,尾音還要拐個彎。

    「哈哈,公子說的極是,虎丘真不愧為『吳中第一名勝』。」說話的這人年紀應該比較大,聲音蒼老,附和著,有點兒巴結之意。

    流雲在內迴廊看壁畫,一邊想像著在外迴廊說話的人的神態樣貌,反正她很無聊。

    「虎丘盛會,還是才子們一展才華的好機會,本公子也想附庸風雅一番,李先生,出個上聯來對,如何?」

    「公子有此雅興,老夫自然應允。」

    流雲更豎起了耳朵,好奇著,這個「李先生」會出什麼對子。

    李先生靜默了一會兒,沉吟道:「咱們既然在這高塔之上,老夫就以塔為題出一聯……寶塔尖尖,七層四面八方,公子請對。」

    流雲忍不住想笑,她還以為這李先生有多大的學問,這對子,她上輩子就見到過了,這位李先生是不是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又不知這位傲慢公子能不能對上來。流雲對傲慢的人向來沒有好感,她喜歡像子謙表哥那樣,謙遜溫和又不卑不亢的性子。所以眼下就盼著這位傲慢公子對不上。

    果然,等了好一會兒,那位傲慢公子都沒對上來。

    李先生有些不安道:「不瞞公子,這個對子,老夫曾出給好些高才之人,都不曾對上來……」

    呵!他這是怕傲慢公子難堪呢!流雲背著手一邊往下走,一邊高聲念道:「玉手搖搖,五指三長兩短……」

    「這位公子,請留步……」上面那位李先生高聲喊道。

    流雲只作沒聽見,快步下了塔游別處去。

    走著走著,穿過一個圓門洞,只見兩片陡峭的石崖拔地而起,圍住一池碧水,池水清澈見底。流雲環抱雙臂,覺得寒意森森,要是在夏日,這裡可是個納涼避暑的好去處,抬頭望,只見一旁石壁上書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虎丘劍池」。流雲瞭然,原來這裡是劍池,只是為什麼要叫劍池呢?難道是有古人在此鑄造了名劍?

    流雲在池邊對著池水左看看右看看,只見這池形狹窄,南稍寬北稍窄,流雲恍然而笑,之所以叫劍池,是因為它的形狀像一把平放著的劍吧!

    「你……你莫要再跟著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一個惶恐不已的聲音。

    「你喊呀!喊呀……這裡連鬼影子都沒一個,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的……」

    猥瑣,猥瑣之極的猥瑣,流氓,流雲心裡罵道,尋聲而去。

    「我的丫鬟很快就回來尋我的,你還是快走……」小姐哀求著。

    「小姐到這裡來,不就是來尋找意中人的嗎?我就是小姐的命中良配啊……小姐,你若從了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疼你,叫你日日快活……」

    「住口,你這個登徒子,我就算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你這種人的……啊……來人,救命呀……」

    「是何人在此喧嘩?你去看看。」流雲躲在圓門後低沉著嗓子裝作劉知縣的聲音。

    「是,老爺……」

    「若是有人在此行惡,立即帶來見本官,朝廷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斷不能允許有那浪蕩之徒壞我蘇州民風。」

    只見那肥頭肥腦的,長的像一頭豬似的公子倉皇的鬆開了手,急忙溜了。

    流雲撲哧一笑,這膿包也就這點膽子,沒想到平日裡自娛自樂的口技,今日還能派上大用場了。流雲從門洞後轉出來,看那位小姐驚魂未定,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捂著心口直喘氣。

    「小姐,你沒事吧!」流雲上前關心道,呃,這位小姐長的真不賴,和雪蘭有的一比。

    小姐緩緩抬起頭來,見是一位清俊異常的少年,不過看他年紀似乎還很小。剛才不是有個官員在附近嗎?怎麼來的是他?

    「請問公子是……」

    流雲清了清嗓子,又作劉知縣嗓音道:「小姐為何一人在此?」

    小姐舒了一口氣,微笑道:「原來是你救了我,你學的可真像,連我都沒聽出來。」

    流雲笑道:「若是不像能嚇跑那個流氓?」

    提到那個流氓,小姐憤恨道:「他是鄭副使的兒子,仗著他家朝中有人,在地方上專橫霸道,調戲良家婦女,十分的可惡,我是上山走累了,想找一清淨處所休息一下,我的丫鬟幫我去取水,他見我一人落單就想欺負與我……」

    這個人渣,我一定要想辦法好好修理修理他。流雲暗暗道,他老爹也不是好人,和吳公公勾結想謀爹爹的職位不是一兩日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虎丘花會(三)

    「小姐,小姐……」一個丫鬟著急的尋了來。。?

    「梅香,我在這。」杜秋蘅忙應聲道。

    梅香跑了過來,見小姐臉色蒼白,身邊還站著一個少爺,笑容詭異,立時以為自家小姐受了這少年的欺負,便攔在小姐前面,雙手叉腰,板起臉來教訓道:「你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告訴你,你要是敢欺負我家小姐,我就跟你沒完……」

    杜秋蘅忙拉住她,怨責道:「梅香,你弄錯了,剛才是這位小哥救了我,我還來不及謝人家,你倒不分青紅皂白的罵起人來了。」

    梅香知道自己弄錯了,尷尬的吐了吐舌頭,躲到小姐身後去了。這也怪不得她呀!誰讓他笑起來一副壞樣。

    「對不起,我家丫頭不懂事,小哥別見怪。」杜秋蘅施施然行了一禮,看此人年紀尚小,喚他公子似乎不太合適。

    流雲訕笑道:「無妨無妨,你家梅香很有個性。」原來有時候說一個人有個性也並不是誇人

    「敢問小哥尊姓大名,奴家的爺爺一定會登門道謝的。」杜秋蘅道。

    流雲忙擺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小姐言重了。」

    「對小哥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對奴家而言確實大恩難謝了,要是真被那登徒子輕薄了去,奴家還有何顏面存活在這世上……」杜秋蘅後怕道。

    「小姐,您說的登徒子,是不是鄭家三公子?奴婢剛才看見他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還在台階上摔了一個狗啃泥。」梅香問道。

    「可不是他嗎?摔一跤算是便宜他了。」杜秋蘅恨的直咬牙。要她嫁這種人,還不如一根麻繩上吊算了。

    梅香越想越氣,早知道是那隻肥豬欺負了小姐,她就該在他身上狠踹兩腳。

    流雲怕再呆下去,這位小姐又要問東問西,刨她底細,而且看這時辰,詩會也要開始了,就學著男子拱手道:「在下與哥哥分開也有好一會兒了,怕哥哥著急了來尋,在下就先告辭了,梅香,好生跟著你家小姐,可別再讓壞人有機可趁了……」流雲笑瞇瞇的囑咐梅香。說完就急忙離去。杜秋蘅還沒問出這位小哥的姓名,那肯讓恩人就這樣走了,爺爺可是一直教導,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更何況她受的是人家的大恩,就喚了梅香追了上去。

    話說那鄭維柱跌跌撞撞一氣跑到「擁翠山莊」,今天的詩會就在這裡舉行,他是見時辰還早,又見那小姐長的美若天仙,便動了色心,想要調戲一番,眼看就要得手,沒曾想差點讓劉知府撞見了,嚇得他一身冷汗。

    呃!前面那幾位不是劉知府,章同知和已經告老還鄉的杜閣老嗎?可是……劉知府剛剛不是在劍池那邊?鄭維柱揉了揉眼,定睛再看,沒錯啊!是劉知府,這這這,怎麼可能呢?剛才他明明聽見是劉知府在講話,爹和劉知府交情匪淺,他也見過劉知府多次,就在昨晚,爹還帶著他特意去拜訪劉知府,希望劉知府能在今日的詩會上多多關照,好讓他有機會出出風頭,得到上方來人的青睞。鄭維柱想來想去想不明白。

    「哎呀……我的三少爺誒!你可讓我們好找……」四位先生圍了上來。

    「有什麼好找的,時辰到了,我自會出現,呆會兒,你們四個可得給我機靈點,辦得好,回去大大有賞,辦不好,小心你們的屁股開花。」鄭維柱慢聲威嚇道。

    四位先生心裡鄙夷:這個膿包!卻滿臉堆笑迭聲道:「一定一定,少爺,咱們該進去了,詩會就要開始了。」

    鄭維柱這才走到門口簽名處,歪歪扭扭的寫下自己的大名,四位先生在身後見了,又是一陣搖頭,朽木能雕成棟樑支柱嗎?玄……

    「擁翠山莊」位於虎丘二山門內西側,佔地一畝餘,依山而建,層造而上,之間點綴奇峰異石名花古木,素有小園林之稱,在此即可仰視虎丘塔,又可遠眺獅子山,別有情趣。不過,現在在此間的才俊們可無心賞美景,因為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每年虎丘花會的主辦方都是府衙,自然,他這個知府就是花會的主持人,劉知府照例說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意在激勵蘇州的青年才俊要發奮圖強,將來也好報效朝廷,為國效力。又介紹了今日一同主持的章同知和杜閣老。尤其是杜閣老,狀元出身,任過蘇州知府,禮部侍郎,戶部尚書,三朝元老,在朝廷和天下學子心中都很有威望,他的到來,讓才子們熱血沸騰起來,暗暗的摩拳擦掌,興奮異常,看來今年的詩會一定會異常精彩。

    流雲也簽了名混在人群裡,當然她簽的不是自己的名,而是五哥的名字,明俊沒來,名字剛好借她一用。粗粗翻了下名冊,看見明易和明承的大名也在其上,還有個叫鄭維柱的,字寫的奇醜,難不成就是那個鄭肥豬?流雲嗤鼻一笑,背了手悠閑的邁進了山莊。

    她不知,她才進門,杜秋蘅就去查看名冊了,見上面寫著傅明俊,默默記在心裡。

    流雲進了山莊首先尋找哥哥的身影,免得鑽來鑽去,鑽到哥哥身邊,自投羅網。遠遠看見明易和明承一臉懊惱的站在人群中,流雲自我檢討,這回她是做的有點過分,這兩小子一定在發愁回去怎麼跟爹爹交代,惶恐多過生氣。可是,沒辦法啊!她來虎丘也不光是為了看熱鬧,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大不了事後再向他們兩賠禮道歉好了。

    因為每年參與者眾多,要在這許多人中脫穎而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雖名為詩會,卻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做詩,詩會第一輪先試對聯,才思敏捷,對仗工整者方有資格進入下一輪。

    今年的題是由杜閣老出的,題目都在其腹中,杜閣老面目慈祥目光沈靜,捋了捋鬍子,咳咳兩聲,底下立時鴉雀無聲。眾人屏息凝神,杜閣老要出題了。

    「來時,老夫見七里塘沿岸桃紅柳樹,景色美不勝收,老夫這第一聯,便以桃花為題吧……日映桃花紅爛熳……」

    立時有人對道:「風來江水綠參差。」

    叫好聲一片,台上三位主持人也微微頷首。

    「楊柳春風人滿意……」杜閣老又出一聯。

    稍過片刻便有人對出:「桃花雨露地生輝。」

    流雲聽得聲音,是明易,同樣也贏得了喝彩。

    鄭維柱見別人都對出來了,風頭都讓別人出了,著急起來,小聲呵斥身後的四位先生:「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連屁也放不出來一個?」

    其中一位先生委屈道:「少爺,是他們對的太快了,我都還來不及跟你說。」

    「你腦子不會轉快一點?」鄭維柱抱怨道。

    「春風化雨千山秀……」

    「少爺少爺,快對紅日增輝萬木榮……」這回總算是趕上了。

    先生為搶先,說的急,鄭維柱求勝心切也沒聽仔細就大聲道:「紅日毀了萬條蟲。」

    哄堂大笑,眾人笑得前俯後仰,台上章同知正喝著茶,「噗」的一口噴了出來。

    「少爺少爺,不是毀了萬條蟲,是增輝萬木榮。」先生直冒冷汗。

    鄭維柱忙又道:「剛才是口誤,口誤,我一著急說錯了,其實我要對的,紅日增輝萬木榮。」

    因為先生第二遍的說的時候聲音稍大了些,周邊的人都聽到了,鄭維柱在蘇州城惡名遠揚,許多人都認識他,打心眼裡痛恨他,現在看到這傢伙帶了幫手來的,紛紛投以鄙視的目光。

    劉知府忙打哈哈道:「對的工整,對的好……」

    底下噓聲一片,杜閣老見此人眼神飄忽,神情猥瑣,一看就是草包一個,他身後那幾位點頭哈腰的,說不定是他帶來的師爺。做學問,不勤勉已經不對,還弄虛作假,杜閣老對這種人對最是不屑,有心要他出醜,便笑微微的問道:「確實對的好,請問公子姓名?」

    鄭維柱見杜閣老也肯定他,還特意問他姓名,高興的幾乎忘了南北,忙笑呵呵的報上大名:「回閣老,在下鄭維柱,家父鄭副使。」

    「什麼?你叫什麼?」杜閣老假裝沒聽見,原來是鄭副使那個奸佞之人的兒子,難怪,這就叫什麼籐上結什麼瓜。

    「他說他叫真肥豬。」有人搶在鄭維柱之前高聲囔道。

    整個會場先時寂靜了片刻,隨即爆笑起來,鄭維柱……鄭肥豬,這名字取的真叫一個好,實在是有學問。

    流雲囔完了立即縮頭,捂著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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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25 PM

正文 第十五章 虎丘花會(四)

    鄭維柱漲的滿臉通紅,從來沒人敢取笑他的名字,而且還是在眾多蘇州學子,三位大人面前,說不定,朝廷來的大人物也在此間,想罵人,想把那個取笑他的臭小子揪出來抽筋扒皮,想把那些笑的前俯後仰的傢伙的嘴都縫上,可是……風度,要保持風度……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氣。

    杜閣老慢聲道:“剛才鄭公子對的不錯,那麼現在老夫特意再出一題請鄭公子來對,鄭公子,請上前幾步。

    鄭維柱聽得杜閣老誇他,能得到杜閣老的誇獎是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他高興的都快飄起來了,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得意的向前走了幾步,那四位先生想要跟上,邊上的人更快,迅速圍攏了來,將四位先生擋在了後面。

    “哎……少爺……”先生急忙低喚,鄭維柱此時正春風得意,根本忘了自己的智囊團落在後面。

    “鄭公子聽好了……雪壓竹枝頭掃地,只因腹中虛空。”杜閣老笑言。

    鄭維柱等了一會兒,還聽不到身後智囊出言幫襯,便回頭來尋,哪還見先生身影,頓時手腳發涼,額上冒汗,這這這……這可怎麼辦?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去“翠紅院”找桃花樂一樂,誒!對了,有了,真乃天助我也……

    鄭維柱清了清嗓子道:“風吹柳葉腰輕擺,恰似美人妖嬈。”

    眾人忍俊不禁,連劉知府也別過頭去,心裡暗罵:朽木不可雕也……

    明易高聲道:“閣老,在下可否對上一對?”明易也知道鄭副使是爹的對頭,他家三位公子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便也想乘機教訓鄭維柱。

    杜閣老出此聯意在諷刺鄭維柱不學無術,這草包非但沒聽出來,還樂呵呵的說什麼美人妖嬈,簡直愚鈍之極,剛才明易對的下聯甚得他心,現在見他又要求對下聯,便應允道:“公子請對。”

    “在下對……風吹柳葉背朝天,足見眼前輕浮……閣老以為如何?”明易笑道。

    “你這前半句是剽竊我的,閣老,他剽竊……”鄭維柱義憤填膺控訴道,他難得福至心靈,對的這麼工整,這麼有意境,簡直就是絕對啊……這個傅明易跑出來橫插一槓子,還剽竊他的,太不要臉了。

    杜閣老無語了,傅明易所對之聯意在嘲諷鄭維柱的輕浮,這個鄭維柱還是聽不出來,還道別人剽竊了他的,想想教訓這種人簡直丟了自己的臉,當即道:“鄭公子,我看你還是去看花展吧!”

    “看花展?我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好看的,還不如瘦西湖邊的花船好看……”鄭維柱傻傻道。

    劉知府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對鄭維柱道:“閣老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囉嗦什麼?”這草包,再呆下去,還不知要出多少醜,鄭副使啊鄭副使,這個忙我是幫不上了……

    四位先生這時才擠了進來,拉了鄭維柱趕緊走人。鄭維柱還弄不清狀況:“哎……你們別拽我啊!呆會兒還要作詩呢!”

    “少爺,走吧!再不走,不是作詩是作死啊……”先生們一臉羞愧,在眾人嘲弄的眼神和笑容中把這個不爭氣的少爺架了出去。

    走了鄭維柱,大家都覺得爽快,跟這種斯文敗類一起參加詩會,本身就是一種侮辱。接下閣老出的聯加大了難度,大家也都拿出真本事,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不時有令人拍案叫絕的聯對出現。杜閣老很是欣慰,看來蘇州人才輩出啊!他雖不是蘇州人氏,但在蘇州任職過多年,對蘇州有極深的感情,所以,告老之後選擇蘇州作為安享晚年之地。

    流雲聽多了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而且明易哥哥表現的不錯,閣老似乎很欣賞他,那麼此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便又想去別處玩,正要走,卻聽見一個聲音道:“虎丘詩會果然名不虛傳,老夫慕名而來,也想湊個熱鬧,不知可否?”

    咦?這聲音不是虎丘塔上那位李先生嗎?流雲好奇的又頓住腳步,想要一看究竟。只見那位李先生圓頭圓腦圓肚子,但是目光精銳,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還有他身邊那位身材欣長,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流雲突然想起先前聽明易哥哥說的,有內幕說今年朝廷派了很重要的人物來虎丘,會不會是這兩位呢?

    “哦?這位仁兄也想對上一聯?”杜閣老哈哈笑道。

    “非也非也,在下非是想對,而是想出幾副上聯,和眾青年才俊們交流交流。”李先生淡然而笑。

    劉知府附在杜閣老耳邊輕道:“如此恐怕不妥吧!”其實他早就得到消息,今次來虎丘的是什麼人,也知道杜閣老對此二人是熟悉的,只是故作不知,料定杜閣老一定會允諾的。

    “唉……無妨無妨,何人出題都一樣。”杜閣老不以為然道。

    “如此,這位仁兄只管出題。”杜閣老道。

    李先生又與那位公子耳語了幾句,方走到中央,笑眯眯道:“江南人傑地靈,人才輩出,老夫途徑此地,聞得此間虎丘詩會,如此風雅的盛會,老夫豈能錯過,剛才聽得諸位妙語如珠,更覺的技癢,老夫這裡有幾副上聯,苦思多年不得下聯,希望今日能解老夫多年之糾結。”

    有人高呼道:“老先生,只管出題吧!”

    李先生朗聲道:“好,諸位聽好了……處處飛花飛處處,請對。”

    底下人紛紛皺起了眉頭,這聯看似簡單,其實不易對,才開來可念做“處處飛花,飛花飛處處。”需要費一番功夫。

    流雲見李先生出的對子比那杜閣老的難了許多,又見他一派從容淡定,似乎是見慣了世面的,而那位公子更是神情傲慢,與自己先前在塔內想像的神情幾乎是一模一樣,眼角微微上揚,眼神也總是飄忽在人頭頂之上……流雲更加篤定他們便是朝中所派之人。再看那邊明易和明承蹙眉嘀咕著,似乎被難住了,不行,這可是關鍵呀!前面對一百聯,還不如在這兩人面前對上一聯。哎!事有輕重緩急,且顧眼下吧!流雲忙往明易和明承那邊擠去。

    “老先生,在下想到一聯,還請先生指教。”有人道。

    “哦?請說。”李先生挑眉道。

    “先生出的是處處飛花飛處處,那晚生對聲聲笑語笑聲聲,不知可否。”那位公子謙和道。

    “好好好!”李先生撫掌連呼三聲好:“這位公子對的極妙,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晚生姓陳名逸俊,字子潤。”

    “原來是揚州陳子潤,有名的大才子啊……”眾人竊竊私語,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公子刮目相看起來。

    “哥……”流雲擠到明易身邊小聲喚道。

    明易回過頭來一看是流雲,一把抓住了她,咬牙切齒壓低了聲音道:“你跑去哪了?害的我們好找。”

    流雲嘿嘿笑道:“我一直在這裡啊!易哥哥,你表現的真不錯,承哥哥差一點哦!”

    明易聽她贊她心裡的氣消了一半,明承不爽了,冷了聲道:“你還知道回來,看我回去不稟報爹,罰你禁足三個月。”

    流雲朝他吐了吐舌頭:“只怕爹爹先罰你跪祠堂。”

    “好了好了,別吵了,那位老先生又要出題了。”明易低喝道。

    那李先生正要出題,雲岩寺的鐘聲敲響,悠揚的鐘聲久久迴盪,李先生靈光一現,得了一聯:“風吹鐘聲花間過,又香又響。”

    這回,連陳逸俊也被難住了,流雲絞盡腦汁,驀然想到一聯,湊到明易耳邊輕道:“哥,你快對月照螢燈西窗明,且亮且涼。”

    明易一喜,未及多想脫口道:“老先生,晚生得到一聯,月照螢燈西窗明,且亮且涼。”

    李先生喜上眉梢,連聲道:“對的好,對的妙……”

    眾人又向明易投來欽佩的目光,因為明易已經參加過幾次虎丘詩會,所以許多人都認識他,明易心裡不安起來,這對子可不是他想出來的,他這樣豈不是和鄭維柱那廝沒兩樣?都是弄虛作假,當即把流雲往前一推高聲道:“老先生,這聯不是晚生對上來的,是晚生的……晚生的……”明易陡然想到流雲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剛剛一時腦子發熱,這可怎麼辦?回去還不得被爹打死……



正文 第十六章 闖禍了(一)

    流雲也沒想到易哥哥會突然來這麼一下,弄得她措手不及,還好她腦筋動的快,去年明俊哥哥是來參加過詩會的,肯定也有人認得他,就不能再冒充明俊了,否則當場被人戳穿更不好,於是訕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子是傅家三公子的書童,平日裡聽公子做學問,耳濡目染學了點皮毛,胡亂對的。.”

    大家都用懷疑的眼神看他,這麼難的一個對子,你一個小小書童胡亂對就能對得上來?

    杜閣老和李先生悄悄交換了下眼神,不信。李先生道:“這位小哥謙虛了,這聯對的工整,刻畫了學子西窗苦學之時的苦中作樂的情景,趣意盎然,鮮活生動,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佳聯。”

    “其實沒什麼啦!小子就是寫實而已。”流雲打著馬虎眼。

    傅明易也幫著打哈哈:“我家這位書童吟詩作對很有天賦。”

    流雲真想狠狠踹明易一腳,他是嫌她還不夠引人注目嗎?明承也心道:三哥是不是傻了?

    眾人議論紛紛,疑心更重,流雲覺左邊一道目光,銳利如刀,她不用轉頭,光源所在應該就是塔上的那位公子,難道他聽出她的聲音了,呃!剛才忘了裝腔。不妙不妙……

    “哦?那老夫倒要試上一試了。”李先生大腹一挺又要出題。

    “不不不,小子知道自己斤兩,我家公子是和大家開玩笑的,小子這就去外面候著,不打攪諸位雅興了。”流雲說罷,拔腿就開溜,不顧身後大家的議論,一氣跑出“擁翠山莊”。這個死明易,早知道不來幫他,現在可好,不知道那位公子是否真的認出她來,他的糗事被她撞見,他心裡一定懷恨的,說不定會連累到明易、明承。哎……真要這樣,她就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流雲沮喪著,沒了玩耍的心情,又怕再被那公子撞見,乾脆一路奔下山去,顧了一艘畫舫回家。

    傅府裡早已沸反盈天,六小姐不見了,急的大家四處尋人。流雲故意大鳴大放的從正門進去,門房見到她,如撿到金元寶一般兩眼放光,歡天喜地的跑了進去大聲喊道:“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流雲站在儀門處,做了幾個深呼吸,準備迎接**。

    大廳裡,綠衣和思喬抖抖索索的跪著,服侍小姐才沒幾天就把人看丟了,也難怪老爺大發雷霆,說是再找不到小姐,就要打她們板子。小姐啊小姐,快回來救命吧……兩人心裡祈禱著,盼望著。

    “老爺,您先別急,雲兒說不定只是躲起來了,您也知道的,她最愛捉迷藏了。”沈青璇為了維護女兒,說著連她自己都不信的話。她也著急,也生氣,可老爺已然暴跳如雷,她就顧不上生氣,只剩擔心了,擔心雲兒回來以後會受責罰。

    “你別替她扯謊,捉迷藏?捉迷藏她能躲在那個犄角旮旯躲這麼大半日的?我看她肯定是上虎丘去了,而且肯定是明易明承幫著她溜出府的。”傅文柏惱怒道,若在平時,雲兒溜出去玩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今次不同,他剛得到消息,這次來蘇州的朝中大員是,禮部尚書李忠還有……三皇子龍擎天。

    這三皇子可與一般皇子不同,他的母親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周貴妃,自從多年前韓皇后,也就是太子的生母,韓皇后薨了以後,周貴妃獨寵,周貴妃野心勃勃,一心想挑唆皇上廢了太子,好立她的兒子三皇子為太子。皇上雖然寵她,但皇上與韓皇后是結發夫妻,情深意篤,加上太子德才能皆備,確實是皇位的最佳繼承人,所以,不管周貴妃使什麼招數,太子之位依然穩固.……然而,近兩年,皇上龍體欠佳,而周貴妃的勢力在不斷增長,朝中有些大臣也公開站到了三皇子那一邊,認為三皇子機智果敢,更適合繼承皇位,哎……反正,這其中的關係極為複雜,也很微妙。傅家名為蘇州織造,但實際上是皇上放在江南的眼線,耳目,是皇上的親信,皇上看準了誰,傅家就支持誰,所以,傅家還有一項秘密的任務就是為太子提供龐大的各項開支,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三皇子來虎丘,恐怕主要目的並不是為朝廷選拔賢能,而是,衝著傅家而來……周貴妃的親信吳公公多次舉薦鄭副使鄭青山接替蘇州織造一職,就是想斷了皇上放在江南的眼,斷了太子的財源,好霸為己用。這一點,他早就看透,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什麼差錯,讓吳公公他們抓了把柄。雖然皇上曾有言:只要朕在一日,只要太子順利登基,江南就是你傅家的……但是,不能不防啊!

    雲兒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不過,鬼點子一籮筐,好不平,萬一她去虎丘碰上了三皇子,萬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傅文柏一想到這些可能就心急如焚,火冒三丈,千叮嚀,萬囑咐,讓下人們今天把雲兒看好了,結果還是讓她溜出去了。

    “老爺,這怎麼能怪易兒呢?易兒怎麼會做這麼沒分寸的事情?肯定是雲兒自己溜出去的。”傅明易的生母二姨娘江涵柳不悅道,憑什麼雲兒闖什麼禍都要算在別人身上。

    “就是,就算是易兒和承兒帶她卻的,也一定是被迫的,雲兒打小就跟個人精似的,被她捉弄的人還少嗎?”明承的生母三姨娘舒慕靈也為自己的兒子辯護起來。

    “呵!幸好老爺不準俊兒去。”明俊的生母四姨娘崔雅蕊酸溜溜說道。

    “你們廢話什麼?老爺不過只是猜測而已,現在耽誤之急是找人,添什麼亂……”沈青璇凜了她們一眼,老爺本來就在氣頭上,她們還來火上澆油,一個個的為了給自己的兒子脫罪,把雲兒說的跟個魔星似的,哼!雲兒要是受罰,誰也別想脫罪。

    “正是正是,大家都莫著急,已經派人去虎丘找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五姨娘夏夢瑤勸道。

    三姨娘舒慕靈動了動脖子,譏誚道:“反正都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說的輕巧。”

    夏夢瑤好心來勸,卻被三姨娘搶白了去,沒能生養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結,她們將來都有兒子做靠山,只有她……夏夢瑤黯然,坐回到位置上,低垂著頭不再言語。

    “三妹,話可不能這麼說,多傷人呢!”大姨娘陸曼荷不溫不火的說道。

    “我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不像有些人話盡撿好聽的說,事盡撿陰險的做。”舒慕靈冷笑道,眾姐妹裡,最陰,最刁,最假的一位。

    “夠了……”傅文柏被她們幾個吵的頭大起來,大聲喝道。

    眾人連忙噤聲。沈青璇也不滿的瞪了舒慕靈一眼,就她話最多。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下人高喊著飛快的跑了進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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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28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14 PM 編輯

正文 第十七章 闖禍了(二)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爹會生氣是正常,生這麼大的氣,擺出三堂會審的架勢,這未免太誇張了吧!那呆會兒要是她說她把「五福臨門」的玉珮丟了,爹會不會打死她啊……流雲不免忐忑。

    「爹,娘,各位姨娘……」流雲硬著頭皮走了進去,一臉討好的笑著。

    「給我跪下!」傅文柏怒喝道,看她那身男兒裝束,更是怒從心來。雲兒長這麼大,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她,對她的喜愛,五個兒子加起來也及不上她一個,真正拿她當掌中的寶,心裡的肉,可這回,傅文柏覺得不能再慣著她了,要不然養成她無法無天的個性,將來是要吃苦頭的。

    沈青璇聽老爺一喝,心裡就打顫,趕在老爺開口訓人之前喝道:「爹讓你跪下,你沒聽見嗎?我看你這雙耳朵是白長了,父母的話都當耳旁風了,還不快老老實實交代,這大半日的你都在哪貓著?」

    「姐姐,您沒聽見剛才門房說,雲兒是從府外頭進來的?」江涵柳好意的提醒道,為了這個什麼龍女轉世的流雲,易兒、承兒、俊兒可沒少受罰,但凡有錯那都是哥哥們的錯,呸!什麼狗屁龍女轉世,我看是個混世魔王轉世還差不多,早就該好好教訓教訓,看今天還有誰能護著她。

    流雲看娘的臉色發青,娘是想替她掩蓋過錯,可二姨娘偏偏不讓,汗!還好明易哥哥不像他娘。流雲笑瞇瞇的對江涵柳道:「二姨娘,我既然是從大門進來的就沒有想欺瞞爹和娘的意思,雲兒雖是個女子,還有些頑劣,但雲兒知道做人要坦蕩,有錯就要認,二姨娘不必擔心。」

    江涵柳嘴角抽了抽,沒想到這個丫頭片子敢當面說她落井下石?再看陸曼荷向她頭來嘲弄的眼神,心裡就別提多慪了。

    流雲不理會二姨娘的反應,逕直走到老爺跟前,撲通跪下,怏怏道:「爹,雲兒今天溜出去看虎丘花會了,雲兒知道爹很生氣,但是雲兒也生氣啊!爹曾說,做人要坦坦蕩蕩,要言出必行,要一諾千金……是爹答應雲兒在先,又反悔在後,爹爹的話,雲兒自然是不敢辯駁,可是雲兒盼著去看花會已經盼了整整一年了,雲兒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就扮了男裝偷偷溜出府去了……」

    「這麼說來,你今天所犯之錯全是爹的過失?」傅文柏被她說的差點失語,他還沒開始訓人反倒被她先說了一通去,還說的頭頭是道。

    這就叫有因才有果,流雲腹誹著,嘴上可是不敢再逞強,忙道:「雲兒不敢,雲兒這次出去很小心的,沒有淘氣,也沒有惹事,就看看花,然後去看詩會,爹,易哥哥他表現很好哦!那個杜閣老很欣賞哥哥呢!」流雲轉移目標,故意說些能讓爹高興的話。

    「杜閣老?」傅文柏默念著,杜閣老去年底告老來蘇州定居,他早就猜到今年虎丘詩會,劉金定那隻老狐狸定會請閣老前去坐鎮,能得到閣老的賞識自然是件好事,杜閣老此人可謂當朝文壇泰斗,門生遍及天下,為人清廉自律,處事不偏不頗,在朝中頗具聲望,是皇上倚重的大臣,但是……據他得到的消息,三皇子幾次三番想得到杜閣老的支持,對了,三皇子這次來蘇州,估計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來籠絡閣老。

    見爹爹沉默不語,流雲暗中得意,這一招聲東擊西果然有效。

    江涵柳聽說她的易兒出了風頭,還得到杜閣老的賞識,她雖不清楚杜閣老是誰,但也知道能被稱為閣老的,是個大大的官,這下可好了,老爺總不能再說易兒沒出息了,要不然,老爺眼裡就只有明睿,明則還有眼前這個流雲了……江涵柳自覺臉上有了光彩,神情也得意起來,再看流雲也就不覺得討厭了。

    舒慕靈聽得明易表現不錯,也惦記起自家的明承來,上前問流云:「雲兒,那你承哥哥表現如何?」

    承哥哥麼……差強人意,不過現在不能這麼說,要不然,惹的三姨娘不高興,呆會兒也學著二姨娘落井下石就不好了,她們兩啊!那性子就跟親姐妹似的。所以流雲笑道:「承哥哥也不錯的。」

    舒慕靈吁了一口氣,拍著胸脯笑道:「看來這些日子我督促的緊些,承兒是大有長進了。」誇自己兒子的時候,舒慕靈也不忘給自己報功,省的老爺說她不會教兒子。

    「不過是個詩會,又不是中了狀元,再說科舉又不是考吟詩作對的?」四姨娘崔雅蕊不屑道。

    舒慕靈嗤鼻一笑,曼聲道:「我看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傅文柏不悅的掃了她們一眼,女人多就是是非多。轉而對流雲道:「哥哥們表現好,那是哥哥們自己努力的結果,與你不相干,也不能抵你的過,你那點小算盤子,爹一清二楚,不論如何,你今次偷溜出府已是不對,女扮男裝上虎丘更是錯上加錯,你老實說,是不是明易明承幫你溜出去的?」

    「是雲兒耍手段威脅哥哥們帶我去的,他們是被逼的。」流雲老實道,看來她是孫猴子七十二變再變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法眼,但她還是講義氣的,雖然只是偶爾講一回義氣。

    「你倒是誠實,說,他們什麼把柄在你手裡了?」傅文柏見她認錯態度還好,加上先前聽聞明易明承表現不錯,氣就消了大半,不能不承認,她的小手段還是奏效了。

    江涵柳和舒慕靈又開始緊張起來,難道他們兩真的有什麼把柄握在雲兒手裡?不覺的又對流雲厭惡起來。

    「沒,那把柄是我偽造的,我說雪蘭姐的信在我手裡,是我胡扯的。」流雲怯怯道,這手段確實不怎麼光彩。

    「你……」傅文柏真被她氣的哭笑不得,明易對雪蘭的心思他知道,難怪會被雲兒牽著鼻子走。

    「爹,您別生氣,雲兒下次再也不敢了。」雲兒可憐巴巴的討饒。

    「是啊!老爺,雲兒也是一時好奇,如今知道自己錯了,下次不會再犯了,所幸這次也沒惹出什麼事來,老爺,您就消消氣,原諒她這一回。」沈青璇趁機為雲兒求情,又對大姨娘陸曼荷使眼色。

    陸曼荷會意,來敲邊鼓:「老爺,您生氣還不是擔心雲兒會出什麼事情,現在雲兒好好的回來了,跪也跪過了,罵也罵過了,再說,哪個孩子沒有頑皮的時候呢!您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因為流雲將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沒有波及兩位哥哥,江涵柳和舒慕靈也幫腔為流雲求情。

    流雲寬心了一大截,看來,做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希望呆會兒,她們還能再幫她一把。

    傅文柏深喘一息,語重心長道:「雲兒,你已經不小了,不能再這麼任性頑皮,你這麼偷溜出去,也不想想家中有多少人為你擔心,下人這大半日的,差點把府裡翻個底朝天,你的丫頭,綠衣,思喬也在這跪了大半日,雲兒,做事不能光圖自己快活,也要想想身邊的人……」

    「爹教訓的極是,雲兒再不會這樣了。」流雲做出慚愧不已的表情。

    「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娘和諸位姨娘都替你求情,那爹就從輕發落,小懲大誡。」傅文柏沉吟道。

    流雲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得爹說。

    「來人,把綠衣和思喬拉下去,各大十五大板,以懲戒她們的疏忽。」傅文柏先發落兩個丫頭,兩個人看一個大活人都看不住,還有用?分明是不上心。

    綠衣和思喬跪趴在地上嗚咽著,已經嚇的魂不附體,連求饒都不會了。

    流雲驚道:「爹,是雲兒的錯,和綠衣她們沒關係的,爹,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爹不要罰她們,罰雲兒好了。」爹這招可真狠啊!什麼小懲大誡,這比打她的板子還厲害,綠衣和思喬雖說是新來的,但是做事認真,也很聽話,流雲是千般不願連累到她們。

    「雲兒,你且管好你自己就成。」沈青璇低喝道,自己都泥菩薩過江,還想保別人?呆會兒惹的老爺不高興,這板子可就落你自己身上了。

    「娘,這確實不關綠衣她們的事,是雲兒騙她們說去繡房做功課,叫她們在外頭伺候著,別打擾雲兒,雲兒自己偷偷爬窗出去的,她們如何能知道……」流雲急於為綠衣、思喬脫罪,一不留神把爬窗一事也說了出來。

    「好啊……你還爬窗?你,你還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模樣?青璇,這就是你慣的好女兒。」傅文柏剛銼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沈青璇委屈著,這怎麼說是我慣的,你自己慣的比我還厲害。還有,這個不懂事雲兒,怎麼什麼都說,真被她氣死了,這下可要如何收場……

    「爹,反正都是雲兒的錯,其實雲兒這次出去,還闖了個大禍……」流雲想,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乾脆讓事情壞到極點,說不定還有轉機。

    傅文柏一陣心驚肉跳,難道,雲兒得罪了三皇子?

    沈青璇嚇的臉色都白了,結巴道:「雲,雲兒,你闖了什麼大禍?」

    流雲怯怯地看著他們,支吾道:「我,我把雪蘭姐送的那塊玉弄丟了……」



正文 第十八章 上板子

    「哎呦……你輕一點……」流雲趴在枕頭上,吃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

    「你現在知道疼了?要不是你娘死命護著你,這二十板子下去,我看你半年都別想下床了。」若煙薄責著,看著流雲青紫一片的小屁股,又著實心疼。流雲也算是她一手抱大的,尤其是奶媽香巧因丈夫重病不得不離開傅家以後,流雲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一手打理,她對流雲的疼愛絕不亞於老爺和夫人。今天看老爺氣的動板子,真是把她的魂都嚇飛了。

    「若煙姐姐,我已經這麼慘了,你還教訓我。」流雲委屈著,沒想到爹真的打她,要不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真實的疼痛,她還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個噩夢。挨打,那已經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上輩子,因為想和小區裡的孩子們去玩耍,不想練琴,媽媽就拿了個晾衣架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監督,她心裡不服氣,為什麼別的孩子都可以那麼痛快的玩耍,偏偏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所以,她忿忿不平的亂彈一氣,媽媽手中的晾衣架「嗖」的一下就抽了過來,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就盯著手背跟發饅頭似的腫了起來,慢慢地才知道疼,鑽心的疼,疼到連哭都哭不出來,媽媽嚇壞了,連忙帶她上醫院。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整整一個星期都不用練琴,但是從此以後,她再沒有偷過懶,因為她不想看見媽媽偷偷地哭,不想再讓媽媽失望……

    「我怕你不長記性。」若湮沒好聲氣道。

    「流雲,這回你算幸運的了,才挨了七八下板子,綠衣和思喬可被你害慘了,足足打了二十大板,皮開肉綻的,在那嗷嗷的哭呢!」雪蘭甕聲甕氣道,流雲也太不像話了,一個女孩子家的裝扮成男孩模樣,跑去看花會,還……還用假信騙明易,這要傳出去,外人肯定要說傅家家教不嚴,而且流雲這樣頑皮,以後子謙哥哥能管得住她嗎?

    流雲聽了,又是一陣難過,這就是所謂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麼?不想連累她們終究還是連累了。

    語蓉看到流雲被人抬回來就開始哭,哭的眼睛通紅,鼻塞嚴重,聲音也富有磁性起來,勸誡道:「流雲,你以後可千萬別做這樣的事了,就算真的要做,也要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為你遮掩遮掩……」

    雪蘭鬱郁道:「語蓉,你這話倒底是要勸她還是縱容她來著?」

    「就是啊!語蓉小姐,她要再有下一次,估計連我都得挨板子了。」若煙也覺得語蓉說的不妥。

    只有流雲看著語蓉眼淚吧嗒的樣子,還說要幫她遮掩遮掩,心中那個感動,到底是一張床上睡了五年的,感情自然深厚些,而雪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與她之間隔著什麼,不能觸及彼此的心靈。哎……朋友可以很多,但知己一個難求。

    若煙幫她上好藥,小心翼翼的為她換好褻衣,流雲央求她拿最好的藥去給綠衣和思喬,拜託她好生照料她們,若煙埋怨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算了算了,你且好生休養,綠衣和思喬我會看著的。」

    「謝謝若煙姐姐。」流雲誠懇道謝,又哎呦哎呦叫了兩聲。

    若煙和雪蘭一走,語蓉就趴在床沿問流云:「現在還會很痛嗎?」

    流雲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其實沒那麼嚴重,那些小廝哪敢真對我下重手,要不然,我娘保證拆了他們的骨頭,我也就是裝裝樣子,不喊的淒慘一點,爹娘哪裡會這麼容易讓我過關,哎……我真想去看看綠衣思喬,小廝們對我會手下留情,對她們可不會那麼好心的,這二十大板一定受的結結實實。」

    「原來你是裝的……我還真以為你動不了了,害我掉了半天眼淚,不過,我跟你說,你現在可不能去看她們,要裝就得裝到底,不然漏餡了,你爹又要罰你。」語蓉道。

    流雲雙手撐住下巴,苦惱道:「就是怕爹知道所以我才不敢去啊!」

    正說著,聽見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還有娘說話的聲音:「小姐的傷怎麼樣?要不要緊,大夫來瞧過沒……」

    流雲趕緊趴好,小聲對語蓉道:「你就說我痛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現在昏睡過去了。」娘來了,肯定又要好一頓訓,她可不想再被人嘮叨。

    語蓉用力點頭。

    沈青璇那邊安撫了老爺才急急趕了過來,雲兒是該打,那麼重要的東西,她再三交代要保管的好的東西,她怎能帶到那種人多又亂的場合去呢!這樣的寶貝掉了,怕是任誰撿了去都捨不得再交出來,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這要如何向哥哥交代呢……可是不管怎樣老爺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這麼一個小人兒,如何禁得住板子,要是打出個好歹,留下什麼後遺症,豈不是毀了雲兒一輩子?雖然翠娥說了,小姐的情形還好,看著凶險而已,可她還是不放心,雲兒哪曾吃過這樣的苦頭,聽她那時淒厲的哭喊,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著,被一把鈍銼的刀一下下的割著。

    「嬸娘,流雲妹妹睡著了呢!」語蓉小小聲地說。

    沈青璇輕輕走到床邊,看著流雲蹙著眉頭睡的很不安穩的樣子,滿腹的怨責都化作了無聲的淚,為雲兒掖好毯子,就坐在一旁默默了傷心了半晌才起身出去。

    「翠娥,這幾日你就留在這裡照顧小姐,若煙一個人忙不過來,有什麼事立即來知會與我。」沈青璇低聲吩咐。

    「是,夫人!」翠娥順從道。

    語蓉附耳在門縫,聽得嬸娘下樓去,語蓉小聲喚道:「流雲,流雲,你娘走了。」

    可哪裡有回應聲,語蓉湊過去一瞧,流雲居然說睡就睡,真的睡著了。

    書房裡,錢管家來稟:「老爺,能派的人手都已經派出去找了,小姐回來時顧的車船也讓人去打聽了,不過,老奴覺得,這……這寶貝找回來的可能性……不大。」錢管家邊說邊看老爺的臉色。

    傅文柏靠在太師椅上,握拳捶了捶發脹的腦門,不用錢管家說,他也知道,找回玉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根本就是不可能了。倘若丟的是別的東西,傅家有的是錢,再做一樣,買一件都不是難事,偏偏丟的是無價寶,再無處可尋的無價寶。

    「盡力而為吧!」傅文柏嘆著氣,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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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34 PM

正文 第十九章 閣老登門(一)

    尋寶自然未果,而且,傅家也不敢大張聲勢的尋,畢竟這玉的另一半已經作為貢品送進宮去了,家裡還藏了一塊,若是有人蔘上一本,那就是欺君之罪。。?所以當初沈家把玉佩給雲兒的時候他是很有負擔的,所以讓青璇一再交代雲兒,不要拿出來戴。本來想趁今年給明易和雪蘭定婚之機,將玉佩送還給沈家,結果,在這當口就出事了。

    青璇還埋怨他對雲兒責罰太過,殊不知,她所犯之事,興許會對傅家造成滅頂之災,三皇子的人可是一直虎視眈眈,想整倒他正愁沒有機會,要是被他們抓住這個把柄,就算皇上再有心維護也是力不從心了,傅文柏惴惴不安,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下人來通傳,說是杜閣老求見。傅文柏急忙命人將閣老請入花廳,自己整齊了衣冠前去拜見。心下忐忑,一個多月前,他曾去拜見過杜閣老,杜閣老稱病避而不見,今日怎麼突然上門求見了?難道是為了明易?還是另有原因……

    “杜閣老駕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傅文柏熱情的迎上前去。

    杜閣老杜思源澹然一笑,你江南首富家如果稱蓬蓽的話,那天下都是茅鋪窩了,不過這都是些寒暄的客套話罷了,不以為意。

    “傅大人,老夫今日登門是來道謝的。”杜閣老開門見山,昨日回家後,孫女杜秋蘅說白日裡遇上了鄭副使的兒子,也就是那個草包鄭維柱,差點被他輕薄了去,幸虧有個叫傅明俊的用機智解了圍,說起傅明俊的長相,分明就是自稱傅明易公子書童的那人,若真如蘅兒所言,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的機靈,不費吹灰之力就嚇跑了那個“真肥豬”。傅明易,傅明俊……從名字上看,這兩人應該是兄弟。所以今日他特意登門,一來是道謝,二來麼,他對那個“小書童”很感興趣。

    傅文柏一頭霧水,招呼閣老落座,邊問道:“道謝?不知閣老此話從何說起?”

    “哈哈哈,請傅大人把傅明俊叫出來一問便知。”閣老笑道。

    “明俊?”傅文柏更糊塗了,明俊這幾日都在家中,並不曾出門去,如何與杜閣老扯上關係了呢?而且這小子頑劣,從來就沒做過一件正經事,該不會是在外邊闖了什麼禍事?杜閣老說的莫不是反話吧……不過,既然閣老提出來了,傅文柏只好吩咐道:“去叫五少爺到花廳來,立即。”

    果然不出所料,傅明俊就是傅家五公子,這少年才思敏捷,又謙遜,懂得忍讓,不奪哥哥的風光,杜閣老心裡對明俊的好感又增進了幾分,此人,論德論才絕不輸給他的哥哥。

    明俊正在房裡打算盤,今年他偷偷摸摸做了一筆小生意,與人合夥販了江南的茶葉去北地,結果賺了不少,他也不敢告訴別人,自己一人偷著樂。聽到下人來報,老爺請他火速去花廳,明俊一陣緊張,問:“老爺叫我去何事?”

    下人道:“不清楚?”

    明俊又問:“是單叫我去還是也叫了明承他們?”

    下人回道:“似乎只讓少爺過去,少爺,快點吧!別讓老爺久等了。”

    明俊趕緊整理一下,惶惶不安的去花廳,是不是他販茶葉的事被爹知道了?還是私塾裡的先生又跟爹告狀了?昨兒個連雲妹妹都挨了板子,爹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明俊下意思摸了摸**,有種跑回去多加幾條褲子的衝動,可是隨即一想,挨板子反正是要脫褲子的,穿了也沒用。

    傅文柏見明俊垮著一張臉,耷拉著腦袋進來,心有不悅,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犯的著每回都哭喪著臉?跟上刑場似的。

    “你怎磨蹭了這麼久?還不快過來拜見杜閣老。”傅文柏忍著要訓他一頓的衝動,盡量緩和了語氣說道。

    明俊暗暗打了一個哆嗦,走上前了,眉眼也不敢抬一下,跪地叩首:“明俊見過閣老大人。”

    杜閣老左看右看,這人不對啊?比昨天那人高,比那人胖,而且說話聲音也粗了些,不似昨天的清脆。

    “你就是傅明俊?”杜閣老疑道。

    “閣老,這正是在下的不肖之子傅明俊,請問閣老,他是不是在外頭闖了禍事?若是的話,在下絕不護短,一定嚴責。”傅文柏振聲說道。

    明俊激靈靈又是一哆嗦:“爹,孩兒並沒有闖禍……”

    “住嘴……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好好跪著。”傅文柏喝道。

    “不不不……傅大人切莫責怪他,看來是老夫弄錯了,煩請傅大人再把傅明易公子請來,老父夫有一事相詢。”杜閣老忙解釋,奇怪,秋蘅明明說看見他在簽名冊上簽了傅明俊的,難道說,那少年是冒名?再看傅明俊可憐兮兮的,都快被嚇傻了,杜閣老笑道:“傅公子,快起來吧!是老夫認錯人了,與你無關的。”

    傅明俊看了看爹的臉色,爹點頭了,方才站起來,老老實實的立在一旁。

    傅明易和明承去看流雲,聽說老爺叫他快去,就忙慌趕了來。一進花廳只見杜閣老在座,明易先見過爹,再給杜閣老行禮。心裡揣測著,杜閣老登門所謂何來?

    “傅明易,傅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昨日詩會上,與那揚州才子陳子潤皆是出類拔萃之輩,不錯不錯……”杜閣老由衷稱讚道,聽說傅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是虎丘詩會上的佼佼者,看來傅大人對幾個兒子教導還是頗費了些心思的,不似那個鄭青山,三個兒子都是草包,騷包加膿包,想起那個草包,杜閣老就一肚子氣,早知道就不會那麼便宜的放過他。

    “閣老謬讚,晚生慚愧。”明易謙虛道。

    親耳聽到閣老這番評價,傅文柏心裡如六月飲涼茶,寒冬捧薑湯一般舒爽,神色也和悅了起來,寒暄道:“犬子不才,閣老錯愛了。”

    “哈哈哈……傅大人不必過謙,只要傅公子能刻苦勤學,假以時日,定能有所作為。”杜閣老道,他對昨日明易的表現頗為滿意,尤其是他的誠實,這是為人的基本準則,但是,就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十有**之人都做不到。

    “傅公子,老夫今日來,是有一事相詢。”杜閣老問。

    傅明易忙拱手道:“閣老請問,晚生知無不言。”

    杜閣老讚賞的微微頷首,問道:“請問傅公子,昨日自稱是你書童的那少年,到底是何人?還請傅公子讓他出來與老夫一見。”

    呃……花廳中,傅家父子三人皆怔愣住,閣老要找的是流雲?



正文 第二十章 閣老登門(二)

    三人面面相覷。。

    “閣……閣老……那,那小書童其實,其實……”傅明易結巴著,看父親的眼色,他是不個不擅於說謊的人,而且,閣老是何等人物,豈是隨便可以應付的?

    “呃,不知閣老找那小書童何事?”傅文柏打斷傅明易的話,搶先問道。

    杜閣老看他們的神情怪異,尋思著:難道,這小書童還是他們府裡的重要人物不成?可是,傅家五公子他已經見過了,不是。

    “呵呵,傅大人不必疑心,老夫果真是來道謝的。”杜閣老笑微微道。

    傅文柏略一思忖,對明易道:“如此,你就去把你的‘書童’喚來讓閣老見見。”傅文柏刻意強調了書童二字。

    傅明易心神領會,退下直奔“漪瀾軒”而去,心下嘀咕:爹糊塗了嗎?雲妹妹昨天剛挨了板子,床都下不了,如何見閣老?

    流雲被易哥哥拖了起來,換上男裝,一瘸一拐的到花廳,易哥哥說:不是我為難你,是你自己惹的事,閣老指名要見你,爹也沒辦法,你就忍著點去應付應付吧……

    易哥哥說的很對,她惹的事該她自己解決,可問題是流雲根本想不明白,杜閣老為什麼要謝她?閣老出的對子,她可是一聯都沒對。

    “咦?你的腿……”杜閣老終於見到了小書童,這回沒錯了,可是,昨天看他好好的,今天怎麼變瘸子了?

    流雲苦笑道:“小子見過閣老大人,小子昨日下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摔壞了,沒法行全禮,還請閣老大人原諒則個。”

    傅文柏心哼道:扯謊倒是順口。不過看她蹙眉咧嘴,一瘸一拐的樣子又心疼,還好昨日只打了七八板子。

    “哈哈!不怪不怪,老夫還要謝謝小哥。”杜閣老笑道。

    “閣老大人是不是弄錯了,小子並不曾幫過閣老大人什麼……”流雲莫名,一路想來也沒想出個頭緒。

    “小哥昨日可曾去過劍池?”杜閣老笑微微地問。

    呃!他怎麼知道她去了劍池?

    杜閣老又問:“是不是見到了一位姑娘?”

    流雲愣愣張著嘴巴,閣老說要謝她,難道是因為昨日她幫那位小姐解了圍?那小姐跟閣老是什麼關係?

    “閣老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傅文柏沉聲道。

    流雲回神,她這是做好事,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便平靜道:“是有這麼回事,可惜小子打不過那肥豬,只好使計嚇跑他,不過,後來在詩會上,小子還是找著機會叫那肥豬出了回醜。”

    杜閣老大笑起來:“哈哈哈……原來囔囔著‘他叫真肥豬’的就是小哥?”

    流雲訕訕:“那是他爹名字起的好,鄭維柱,可不就是真肥豬嗎?”

    “雲……”傅明易差點脫口而出雲妹妹,還好及時收住:“我道你跑哪裡去玩了,沒想到你還做了件好事。”

    傅文柏也聽出了個大概,雲兒撞見了鄭家公子意欲輕薄良家女子,就抱了個不平,可那鄭青山是吳公公的乾兒子,而吳公公又是周貴妃的心腹,鄭青山想取代他的職位不是一天兩天的,明裡暗裡的算計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這層窗戶紙沒有徹底捅破,大家還是要維持表面上的和氣……他也多次聽聞鄭青山的兒子不是個東西,如今,雲兒當眾羞辱他,確實解氣,但鄭青山這個人最是護犢子,不然三個兒子也不能被他寵的沒了個人樣,估計他要是知道這事,會暴跳如雷。

    “喬雨,不得隨便取笑別人的名字,你知道那鄭公子是何人,他是鄭副使的三公子。”傅文柏教訓道,其實他是在試探杜閣老的反應。

    喬雨?啥時候她又多了個名字,爹可真能編,流雲腹誹著。明易和明俊一旁偷笑。

    “怕什麼?別說他只是個副使,就算他是當朝一品大員,老夫也不怵他,老夫還想找他理論理論,問問他,身為朝廷命官,不以身作則,反倒縱子行惡,該當何罪,不瞞傅大人,昨日喬雨所救之人正是老夫嫡親的孫女杜秋蘅。”杜閣老義憤填膺說道。

    “閣老說的甚是,只是鄭副使對下官素來心有芥蒂,下官是怕他誤會,以為下官唆使家人羞辱與他。”傅文柏故作無奈狀,心中竊喜,多虧了鄭青山生了個好兒子,偏巧又得罪了閣老的親孫女,就憑這點,閣老算是與他結下梁子了。

    “理他作甚,老夫自有計較。”杜閣老不屑道,雖然他已告老,但一個小小副使,他還真不會放在眼裡。

    “那是,那是……”傅文柏附和道,要的就是閣老這句話,他知道,閣老雖身不在朝中,但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流雲看著爹無辜的表情就想笑,爹心裡指不定樂成什麼樣了,還裝。要是爹知道明易哥哥還做了一聯取笑那真肥豬,恐怕這愁容就不用裝了。

    杜閣老和顏悅色的問流云:“你叫喬雨,哪個‘雨’?”

    流雲看爹,這是爹起的名字,她哪知道她叫那個雨。

    “哦!閣老,雨是下雨的雨,他是我的侄兒,來蘇州遊玩的,昨日聽說虎丘盛會,就一併跟了去。”傅文柏扯白話眼皮也不眨一下。

    暈了,爹變成叔叔了。

    閣老微微點頭,原來如此,看這小哥也不像是小廝,原來是傅文柏的侄兒,可惜了他的年齡偏小,不然,他是很看好此人,將來把蘅兒許給他也是好的……閣老思索間,目光不經意瞟到了明易身上,秋蘅已經十六了,該許配人家了,可是看來看去,都沒一個特別中意的,真是不好辦啊……秋蘅的爹娘又都不在了,這事只能他來做主……眼前這個年輕人,倒是合適,昨日虎丘詩會上,蘇州及附近的才子們悉數到場,論才論德論品論貌,能超出傅明易的還真是不多。

    “喬雨,這個名字雖然普通了點,叫著倒還順口。”杜閣老評價著。

    傅文柏牽了牽嘴角,不取普通點,被你掛念了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只想雲兒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傅家六小姐。

    “我也覺得挺好聽的,是我叔叔給我起的。”流雲笑眯眯地看了爹一眼。

    “喬雨,你可願意入我門下?”杜閣老溫和的,卻是認真的問道,本來他還以為喬雨是傅家一個小書童,那麼他除了當面道聲謝,也沒有別的什麼可做,但現在,喬雨是傅文柏的侄兒,就另當別論了。

    “閣老……”驚訝輕呼的是傅文柏,這可是天底下學子們夢寐以求的事情,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落到了雲兒頭上,可惜啊可惜,雲兒為什麼不是個男兒?

    明易眼中也露出羨慕的神情,這一刻,他幾乎忘了流雲是她的妹妹,滿腦子都是“入我門下……”可惜,這話不是對他說的。

    流雲在昨日的詩會上,就聽說閣老是如何厲害的一位人物,人家可是坐過翰林院頭把交椅的,如今又見他是這樣一位和藹可親的人……以前她使壞趕走先生,其實並非全為了貪玩,而是她覺得那些先生的學問都還不如她,跟他們學,等於浪費時間。

    “閣老大人,喬雨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但是閣老大人可否答應喬雨一個請求呢?”流雲歡喜而又忐忑。

    “哦?你且說來。”杜閣老微微詫異,入他門下,那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求的事情,這個小子居然還有個請求。

    流雲把明易拉到身邊,懇求道:“喬雨請求閣老大人也收我易哥哥為生吧!我易哥哥非常勤奮的,是喬雨學習的榜樣呢!”

    杜閣老沉吟了片刻,對傅文柏笑道:“傅大人,你這個侄兒可機靈的很吶!也罷,老夫就一併收了。”

    傅文柏大喜,古語雲,福兮禍兮,福禍難料也……昨日愁的如墮油鍋,煎熬難耐,今日卻有這等造化,實在是大喜,當初明睿明則可都沒有這樣的好運氣,這還真是敗也流雲,成也流雲。

    傅明易快速反應,撲通跪地,磕起頭來:“學生拜見老師。”

    流雲也學哥哥的樣,想要給閣老磕頭,可膝蓋還沒著地,牽動了傷處,哎呦一聲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糗的不行,流雲鬱郁道:“學生……也給老師行禮……”

    杜閣老捋著白花花的鬍子大笑:“你這個禮行的可真夠大的。”

    傅文柏哭笑不得,看來雲兒這個喬雨的身份還得繼續裝下去了,將來再找機會向閣老言明吧!忙喚明易:“還不快攙喬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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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49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5 03:01 PM 編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拜師偶遇(一)

    「流雲,你真的拜閣老為師了?」語蓉又驚訝又羨慕,流雲時不時就會有出人意料之舉,那麼多讀書人想拜杜閣老為師都沒拜成,流雲不過去了趟虎丘,就被閣老看中了,不過呢!身為女子,在學問方面沒有那麼高的要求,嬸娘的刺繡手藝學好了才是認真的,這可是來蘇州前,娘一再交代的。.值得慶幸的是,嬸娘說,目前,三人中,就數她的刺繡技藝最好。

    「當然是真的,老爺都已經讓人去準備拜師禮了,明易說,後天黃道吉日,舅父會親自帶他們兩去拜師。」雪蘭並沒有覺得流雲拜師有什麼了不起,女子又不能考狀元的?女子再能幹最後還不是得嫁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倒是明易,以後走出去就是杜閣老之徒,有了這重身份將來對他的仕途會大有幫助的,值得慶賀。

    流雲趴在羅漢榻上,認認真真的在一堆花樣裡挑選適合繡在軟煙羅上的花樣,不能太妖艷,也不能過於素淡,娘的生辰,她們準備聯手做一身衣裙當做賀禮,因為她現在是傷員,趴著做不了女紅,但是選花樣這種事還是非她莫屬的,這點她很自信,語蓉繡工精緻無可挑剔,雪蘭也不差,不過每次出了作品,最能吸引人的還是她的,不管是從構圖佈局,選材用色上,她們兩都遠不及她。

    「哎……流雲,那以後你是不是都要跟明易哥哥一起去閣老家上學?那你以後都得裝扮成男子?」語蓉在流雲肩上推了一下,好奇問道。

    「你以為,杜閣老要是知道我是女兒家還會收我做學生?」流雲淡淡說道。

    「那,那萬一閣老要是識破了你的真實身份,豈不糟糕?」語蓉擔心道。

    流雲選中了一張水仙花的花樣,「啪」的放在了榻上的小方几上,下意識的翻了個身,這樣趴著,真是不舒服,可是流雲忘了,她的要是躺著會更不舒服。

    「哎呦……」流雲倒抽一口冷氣,趕緊又趴著,嘀咕道:「我愁的可不是閣老會不會識破我的問題,我愁的是,我的屁股到底還要過幾天才能坐。」

    語蓉撲哧笑道:「到時候,閣老讓你個明易哥哥坐著唸書,你就慘了。」

    「語蓉,你不仗義,我這麼可憐,你還幸災樂禍。」流雲假意嗔道。

    雪蘭也笑道:「流雲,你還別說,語蓉這可不是幸災樂禍,我也覺得很有可能,你呀!還是快想想辦法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吧!」

    流雲把柔軟的抱枕狠狠壓在身下,悻悻道:「這還有什麼辦法能想的?又沒有什麼靈丹妙藥一擦就好,大不了我站著受教好了。」

    轉眼就到了拜師的黃道吉日,一早,傅文柏就帶著明易和流雲去杜府。杜府在城東,說起來,離傅府也不是很遠,走路的話,小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明易顯得很激動,雙拳不時握緊又放開,脊背僵直,眼眸晶亮,炯炯有神,可惜眼白上有幾道血絲,流雲故意問道:「易哥哥,你不會是激動的昨晚一夜沒睡吧?」

    明易承認的倒爽快,點頭道:「是啊!我想,今日拜師,閣老一定會考你我一番,以試你我的深淺,才好因材施教……」

    「還要考?那日虎丘詩會上,閣老不是考過你了嗎?」這個問題流雲可是沒想過,不過,聽易哥哥這麼一說,她便想起前世入學時都要進行摸底考試,想來是一樣的道理。可是,現在準備也來不及了呀!眼看都到杜府了,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也得把它撞直來了。

    「那可不一樣,那詩會,我只當是湊趣,大人們也就看看,哪些學子才思敏捷,是可塑之才,但拜師是大事,對學生而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老師而言,你收了這個學生就要盡心盡力,傳授畢生所學,我們說,學要得法,其實教也同樣需要方法,而不管用什麼方法,首要一件事,就是要瞭解學生的底,這叫有的放矢……」明易滔滔不絕的說著。

    流雲翻了個白眼,易哥哥要是擱在現代,八成會成為教育學專家,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說話間,杜府到了。明易扶流雲下了馬車,只見杜府門口還停了三頂轎子,流雲心想:今天杜府好熱鬧啊!難道說,閣老大人收了好幾個學生,都趕在今日拜師?」

    傅文柏也駐足盯著那三頂轎子看,流雲走了過去,問道:「爹,你認得這轎子?」

    傅文柏指著最末一頂轎子皺眉道:「那是鄭副使家的轎子。」

    「他來做什麼?難道也想讓閣老收那個草包為生?」明易立即反感道。

    「不可能。」傅文柏簡單而明瞭的回答,除非杜閣老發瘋了,不然,絕不可能。

    「爹,那咱們還進不進去?」流雲扯了扯爹的衣袖。

    進去,當然要進去,不過他在想,還有兩頂轎子是誰的呢?傅文柏思忖著。

    「雲妹妹,呆會兒進了門,你可別再叫爹了,要叫叔父,別忘了你的名字是喬雨,是我的堂弟。」明易細心的囑咐道。

    流雲清甜一笑:「知道了堂兄,你也別忘了,這裡只有你的喬雨堂弟,沒有雲妹妹。」

    明易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笑嗔道:「你個小鬼頭,真是一分便宜也不讓的。」

    「堂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提醒我,我提醒你,咱們相互提醒,為的是,學業順利,說什麼佔便宜呢!男子漢大丈夫,胸襟啊胸襟……」流雲捶了捶明易的胸口教訓道,能跟她論理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明易明知被流雲佔了便宜去,偏生她說話總是滴水不漏,道理十足,黑的也能說成白的,這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是自嘆不如,只好訕訕一笑,胸襟,氣度……反正他這個做哥哥的都已經讓了她這麼多年了。

    「好了,說不過你,我這就去敲門。」明易淡然一笑,掏出名帖,前去扣門。很快就有家丁來開門,見了明易遞上的名帖,立時堆笑,作揖道:「原來是傅大人和傅公子,我家老爺正等著你們,請隨我來。」

    三人跟了進去,小李子捧了禮盒走在最後。杜府沒有傅府氣派,卻也清幽雅致,那一簇簇丁香,一叢叢杜鵑,一桿桿翠竹……流雲最喜歡的是院廊前那幾株芭蕉,蕉葉滴翠,慵懶的舒展著,中間冒出鵝黃的花朵,像個嬌羞的少女半掩著花容。

    「是不是鄭副使鄭大人在……」流雲聽見爹在問。

    「是的大人,他們也是剛來不久。」家丁回道。

    「還有其他人嗎?」傅文柏繼續問。他的潛意思裡,另外兩位說不定就是……

    「有,他們正在與老爺喝茶。」

    「那……我們是不是先在外等等,等他們談好了我們再進去……」傅文柏道。

    家丁笑笑,說:「我家老爺請你們只管進去,不用等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拜師偶遇(二)

    傅文柏猶猶豫豫,隱約猜到另外兩人是誰,見好?還是不見好?閣老對朝中微妙的局勢必定早已洞悉,閣老既然不介意,那他避而不見反倒不好了,於是定了定心神,帶著明易、流雲步入花廳,旋即就聽見有人笑呵呵說道:「思源兄,你說收了兩個學生,難道就是傅大人家的公子?」

    傅文柏抬眼看花廳上座有兩人,一位年輕的公子,氣度不凡,貴氣逼人,正悠閑的搖著扇子,目光淡淡,淡到分不清他是在看著你,還是將你視作了空氣,連著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那笑容也不能讓人感到一絲善意,彷彿,這笑容背後有千萬種情緒,又好似沒有半點一絲,傅文柏心裡打了個突突,他雖未見過三皇子之面,但是周貴妃卻有幸見過一回,這位公子的眉眼,簡直與周貴妃如出一轍,而且,他能與閣老平起平坐,連堂堂禮部尚書都該坐在他下首,而那個鄭副使更是一臉的諂媚相,此人不是三皇子,又會是誰呢?

    「下官見過閣老,見過李大人,還有這位……」傅文柏故作不識三皇子,若是三皇子自己言明身份,那麼他就以君臣之禮待之,如果他隱瞞身份,那麼他就以平常之禮相待即可,這其中的關係是很微妙的,倘若冒冒然就點破三皇子的身份,那說明他一直在暗中關注他們的行蹤,這是犯大忌的事情,知道也要裝不知道。。

    「傅大人,叫我龍三公子即可。」龍擎天扇子一收,心不在焉的說道,目光落在了傅文柏身後的那個少年臉上,他認得,那日這個少年自稱是傅三公子的書僮,可看他今日的打扮可不像書僮,倒像是……兩兄弟。

    傅文柏施了一禮,笑了笑寒暄道:「龍三公子。」

    龍擎天略微點了點頭,有點意思,傅文柏是個老滑頭,那個小子,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看他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他身邊的傅明易相反就侷促多了。其實,今日並非偶然造訪,他此次來蘇州有三件要事:其一,是想再度勸說杜閣老能輔佐他,若能得到杜閣老的支持,那麼朝中文臣,起碼有五成以上會歸順與他,那麼,將來舉事也就水到渠成,可惜這個杜閣老不是盞省油的燈,文人中少有的奸猾,態度一直模稜兩可,不答應也不拒絕,讓人頭痛,放棄捨不得,除之又沒理由。其二麼……也是來探探傅文柏的態度,有傅文柏和江南沈家這個大財團在背後支持二哥,讓他如坐針氈,極度不爽,要是傅文柏死認一個主,那麼,他就不得不採取措施,江南富庶之地,這塊肥肉他必須奪過來。其三,素聞江南靈秀之地,人才濟濟,他來看看能不能覓得幾位良才,好好培養,他日也好委以重任。不過,如今似乎又多出一件事來……龍擎天又睨了那少年一眼。

    流雲盡量裝作若無其事,裝作不認得那人,可那人的目光,像兩道光掃來掃去,掃的她的小心肝怦怦急跳,真是冤家路窄。當時就猜想,這傢伙來頭不小,現在看來,猜想完全正確,這傢伙就是朝廷派來的,什麼龍三公子,龍姓可是國姓,說不定,這傢伙是個小王爺,或者是小世子。既然裝了就裝到底,也許他根本就沒認出她來,是她自己在這裡杞人憂天,庸人自擾。這樣想著心裡坦然了幾分,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的速度。

    「哈哈,傅大人快請坐,老徐,上茶……」杜閣老吩咐徐管家上茶。

    傅文柏給明易使了個眼色,明易會意,上前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學生見過老師,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三拜。」

    流雲也趕緊學樣跪下,大腿還是有點僵,屁股也還隱隱作痛,但這回總不至於再出五體投地的洋相了,正要學著易哥哥說話,卻被閣老阻止了。

    「誒……起來起來,現在還不是行拜師禮的時候,況且拜師儀式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你們先且一旁坐著,稍安勿躁。」杜閣老笑微微說道。

    明易一想,也對,現在閣老有客人在呢!自然是先招呼客人,再行拜師儀式。便依言起身,又朝李大人,鄭大人,還有那位龍三公子施禮,方才走到父親身後垂手而立,雖然閣老讓他坐,但是眼前的都是長輩,哪有他坐的份呢?他才不是這麼不識禮數的人。

    流雲也老老實實地站到一旁,對她來說站比坐舒坦。

    「老夫若是沒記錯的話,傅大人的大公子是康仁元年的進士第十八名,現任工部營繕清吏司主事,傅大人的二公子更了不得,是康仁四年的榜眼,現為翰林院侍講學士,如今,傅三公子和……那位是傅家第幾位公子啊?」李蒙正李大人瞄了流雲一眼,問道,他對著小子也相當好奇,那日他所對之下聯,事後再三琢磨,越發覺得妙不可言,可惜,是個書僮,也就沒放在心上,但今日,見他和傅明易同來拜師,就把他的好奇心又勾了起來,就好比伯樂見到千里馬一般的歡喜。

    傅文柏打著哈哈:「這是在下的子侄,名喚喬雨。」

    「哦?是揚州傅文棟,傅同知的公子嗎?」李蒙正好奇道。

    傅文柏稍一怔忡,驀然想起,李大人與大哥有些交情,想必對大哥家的情形也有些瞭解,糟糕,當初不過是想編個由頭來應付一下,沒想到,杜閣老要收流雲為徒,

    如今,這一個謊言要如何圓的回來?傅文柏只好道:「非也,是在下堂兄弟之子。」這樣總好了吧!李大人總不會去刨根究底,不過是一個孩子。

    李蒙正本有些疑狐,據他所知傅文棟最小的公子,今年也有十七了,現在聽傅文柏說喬雨是他堂兄弟的子侄也就釋疑了。當真是心有不甘啊!他和三皇子看中的人,如今被杜思源這隻老狐狸搶先了去,原本,三皇子還想借此機會把傅文柏給拉攏過來的。前日聽說杜思源去了傅府,他們就覺得要壞事,結果一打聽,杜思源收了傅明易為徒,今日,他們哪裡是湊巧造訪,根本就是特意而為,來一探究竟,杜思源這老傢伙收徒是不是給出了一個信號?他要站到太子那邊去了?

    李蒙正看了眼三皇子,帶著三分抱怨,七分玩笑的口氣對杜思源道:「思源兄太不仗義了,這兩位可是我先看中的人,竟被你搶了去。」這句話拋出一個信息給傅文柏,三皇子也是看好你家公子的,若是配合,定會悉心栽培。

    傅文柏不露聲色,面帶微笑,且聽閣老如何回答。

    「蒙正兄,這就叫先下手為強,況且我已經把揚州陳子潤留給你了,很夠意思了吧?」杜閣老捋著鬍鬚說笑道,有點耍賴的味道。

    「要不然,咱們打個商量,傅家兩位公子,你挑其一,也讓我一個。」李蒙正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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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52 P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拜師偶遇(三)

    李大人此言一出,大家的心都驀地提了起來,不約而同的看向杜閣老,不知道他會作何回答。.

    杜閣老若無其事道:“蒙正兄,那陳子潤可就歸老夫了。”

    呃!杜思源果然是老狐狸,其實論真才實學,陳子潤要比傅明易更勝一籌,而且,陳子潤此人更懂得審時度勢,是個極有頭腦的人,最關鍵的是,陳子潤去年就已經拜入他的門下,當然,此事外界鮮少有人知道,現在杜思源要他拿陳子潤來換,自然是行不通的。

    “哈哈,閣老一如既往的小氣的緊。”李蒙正哈哈笑道,算是放棄了傅家兩兄弟。

    “哈哈,知道老夫小氣,你還想來割老夫的肉?”杜閣老輕描淡寫的反問一句,不管你李蒙正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他是堅決反對拿這兩個年輕人做籌碼,寸步不讓。

    傅文柏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才他還真怕杜閣老說這得問明易和流雲自己的意思,把這個難題推到兩個孩子身子,這樣的話,無論說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勢必得罪一方。幸好,幸好,閣老沒有這樣做。

    明易緊張的手心都是汗,還好是虛驚一場,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偷偷和流雲對望了一眼。流雲撇了撇嘴,一絲冷笑,真是太好笑了,他們又不是東西,還能讓來讓去……要是閣老真讓,那她誰也不拜了,拍拍**走人;要是閣老不讓,那個李大人還要強求,她一定會出言相譏,管你是李什麼官,管你是龍啥咚咚,弄得她不高興了,誰的賬也不買,反正他們也沒言明身份,不知者不罪。

    流雲的反應皆落在一個的眼底,龍三公子的嘴角也浮起一絲笑,喬雨啊喬雨,若是今日這一幕傳將出去,只怕是要羨煞天下學子,能被龍軒朝兩位文壇泰斗級的人物爭相收攬是莫大的榮幸,當然,這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而你,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是你不懂其中利害,還是你根本就不以為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鄭副使,心裡早已是五味雜陳,虎丘詩會的事情,他已經有所耳聞,雖然他有些恨鐵不成鋼,但他更恨傅家公子對維柱的羞辱,什麼眼前輕薄……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別人極盡羞辱之能事,難道不是輕薄嗎?比輕薄更可惡,傅文柏教的可真好啊……如今,杜閣老要收傅明易為徒,連李大人也看中他,憑什麼?

    “哈哈,在下要恭喜傅大人,傅三公子能得到兩位大人的青睞,真是不簡單吶,而且在下聽說,連傅家的書童也能出口成章,傅家簡直是集江南鍾靈之秀與一家,可喜可賀可慕可羨也。”鄭副使恭維道,他心知傅家始終是三皇子心中的一根的刺,他故意將傅家誇上天去,在三皇子心裡再添一把火。

    傅文柏笑道:“鄭大人謬讚了,犬子不才,唯一可取就是踏實而勤奮,能得到兩位大人的青睞也是機緣巧合,至於,鄭大人所說的書童,哈哈……那是在下的子侄調皮。”

    “哦?那書童是傅大人的子侄……”鄭青山故作恍然,睨了流雲一眼,呵呵笑道:“那就更了不得了,傅家真是人才輩出,將來,都是龍軒之棟梁啊!”

    “鄭大人家的公子也不賴啊!”流雲忍不住出聲道,她雖然沒有那麼高的政治覺悟,官場的微妙,她還不能很好的體會,但是她知道一點,這個鄭大人跟爹一直暗中在鬥,說是死對頭也不為過,他一味的恭維肯定沒按什麼好心。

    嗯?這個小子居然誇維柱,還算有點見識,比傅明易識時務,鄭青山正愁如何把維柱推出去,現在機會來了。

    “哈哈,犬子如何能與兩位相提並論。”鄭青山謙虛道。

    “鄭大人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兒子,鄭公子儀表堂堂,氣派非凡,才華橫溢,我等忘其項背,嘆莫能及。”流雲很誠懇的說道。

    明易惴惴不安,這個流雲從不按正理出牌,估計她現在力捧鄭維柱,呆會兒鄭大人肯定要冒汗了。

    傅文柏太了解流雲的性格,又要出花樣了,且聽她怎麼說,要是說過分了,他可得攔著點,畢竟是在三皇子面前,在杜閣老和李大人面前,不能失了禮數。

    杜閣老則是笑眯眯的喝著茶,龍擎天似乎漠不關心的**著手中的玉扇,都懷著同樣的心態,看好戲。

    鄭青山越發高興起來,故作驚訝道:“此言從何說起?”

    流雲一臉崇拜的神情:“鄭公子的儀表就不用說了,從頭到腳一身的富貴相,出行更是有四位先生如影隨行,時時給予教誨,這點在虎丘詩會上,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等對著這種無時無刻不在學習的態度欽佩不已,我記得,當時閣老大人出了一道上聯‘春風化雨千山秀’,鄭公子脫口就對‘紅木毀了萬條蟲’,這是多麼有創意的思想,簡直把在場所有的學子們都震撼了,當時我就捶胸頓足,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沒有想出這麼讓人震撼的對子,其效果簡直是一鳴驚人……”

    杜閣老咳咳咳劇烈的咳了起來,喝茶嗆到了。李蒙正和龍擎天因為到處找那位在高塔上對了下聯的人而耽誤了一些時間,錯過了鄭維柱精彩的表現,現在聽喬雨說來,忍不住憋笑,這個喬雨,用北方話說,焉兒壞。

    鄭青山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轉紅,又轉青,這才會過意來,他是上了傅喬雨的當,這小子是設了套讓他鑽啊!傅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流雲話還沒說完,氣不死你個肥豬的爹:“鄭大人,還有呢!我最最佩服的是鄭公子的風流才華,那句‘風吹柳葉腰輕擺,恰似美女妖嬈’,多麼的風流瀟灑,若不是平時觀察細緻入微,是斷不能吟出如此佳句的……”

    鄭青山的臉色更難看了,頭皮陣陣發麻,硬生生的憋著一口氣,這個喬雨一番‘誇獎’,簡直比罵人還厲害,毒,真毒。要不是三皇子在場,他定饒不過他。

    傅文柏看看差不多了,適可而止,便慢聲道:“喬雨,不可放肆。”

    “叔父,侄兒只是傾訴一下對鄭公子的仰慕之情。”流雲斂聲道。

    龍擎天輕聲一笑,左手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右手掌,閒閒道:“杜閣老,你這兩個徒弟收的好……好吧!我等打擾多時了,就不耽誤閣老收徒了。”說罷,優雅起身,李蒙正和鄭青山也忙跟著起身。

    “龍三公子好走。”杜閣老也不多做輓留。

    龍擎天微微頷首,走過流雲身邊的時候,稍頓了頓腳步,修長的鳳目微斜,睨了流雲一眼,隨即大步離去。

    流雲莫名的打了個哆嗦,他的目光總讓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危險,那日在虎丘詩會上也有過這種感覺,為什麼?是因為她自己心虛嗎?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緣分?

    “王爺,那傅文柏他縱容子侄肆意污衊犬子,簡直可惡之極,還有,他明知王爺您的身份,卻故意裝作不知,連送都不送一下,他這分明就是不把王爺您放在眼裡,換句話說,他這樣做是為了表明他的立場,他只認太子做他的主子……”鄭青山憋了一肚子氣,才跨出杜府大門就開始告狀、挑唆。

    龍擎天側過臉來,挑眉凜了他一眼,不冷不熱說道:“鄭大人,別以為本王遠在京都就不知道這蘇州城的事,是污衊還是事實,本王心裡清楚,你還別不服氣,要不是你幹爹一力保薦你,本王還真要考慮考慮將來這蘇州織造之位……你是否合適?”

    一番話說的鄭青山膽戰心驚,三皇子年紀雖不大,但是朝中誰人不知謹清王處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而且手段狠辣……鄭青山連忙諾諾。

    “現在,本王要你去辦一件事。”龍擎天道。

    “王爺請吩咐。”鄭青山忙作揖。

    “去查一查傅喬雨,本王要知道他的全部底細,記住,暗查,不得驚動任何人,也不許你動他分毫,不然……”龍擎天的鳳目又微微眯起,冷冽的眸光讓人不寒而慄。

    鄭青山聽得王爺要查傅喬雨的底細,正中他下懷,這個臭小子,就算王爺不吩咐,他也是要去查的,然後,哼哼……可是王爺又警告說不準動那個臭小子。

    “是,在下一定盡快辦妥。”鄭青山喏。

    龍擎天不再說話,扇子一收,俯身鑽入轎子中,李蒙正緊隨其後,也鑽入另一頂轎子中。

    杜府內,杜閣老趁兩個孩子在那說笑不注意,對傅文柏低聲說:“傅大人,你不會以為謹清王來此只是為了到虎丘一遊吧?”

    傅文柏微微欠身:“還請閣老示下。”

    杜閣老仰頭輕聲嘆息:“你心中早有主意,老夫多說也無益,況且,老夫以為傅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麼,不過,依老夫看,我龍軒朝這場風波是避無可避了。”話,只能說到這裡,點到為止,至於傅大人是要避開風雨,還是置身其中,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或者說,傅大人根本就沒有選擇,就像他,告老還鄉,還是躲不過。

    傅文柏亦嘆道:“在下早就置身其中,已經無有退路了。”

    杜閣老淡淡一笑:“走吧!別誤了拜師的時辰。”

    流雲還以為拜師不過是給老師磕幾個響頭,沒想到拜師儀式還挺複雜的。要擺香案,先拜孔夫子,再拜恩師,給恩師敬茶,聽恩師訓示……

    那些千篇一律的話,流雲聽的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見一旁的帷幔在動,不像是被風吹的,斜眼去看,只見帷幔的縫隙被拉開,有人在**……那人與流雲對了一眼,眼珠子還轉了轉,隨即躲閃了回去,帷幔後再無聲息,顯然那人走了。流雲心想:是誰這麼大膽?驀地想起一個人來,梅香,是杜閣老孫女的婢女梅香。

    終於是禮成了,大家都很高興,仿佛之前因那位龍三公子帶來的壓抑都不存在了。杜閣老讓之前帶他們進來老何帶明易和流雲去書齋熟悉熟悉,自己則陪傅文柏在廳中喝茶說話。

    明易和流雲隨著老何,出了花廳,沿著迴廊,穿過一個小花園,來到另一個院落,乾乾淨淨的院子,沒有繁花也沒有蔥郁的大樹,簡簡單單一排三間的屋子。

    “兩位公子,這裡是我們老爺的藏書房,我們老爺吩咐了,兩位公子,喜歡看什麼書只管挑選。”老何笑呵呵地打開了房門。

    明易和流雲不禁咂舌,裡面全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天吶!這麼多書,就是看個三年五載的也看不完。

    明易已經如饑似渴的撲了過去,一本本的抽出來看。

    “何叔。”院子裡有人叫。

    老何回頭一看,笑道:“小姐,你怎麼來了?”

    杜秋蘅帶了梅香步上台階,邊道:“我來見見我的恩人吶。”

    流雲認得杜秋蘅,忙迎上前去,拱手道:“杜小姐。”

    杜秋蘅溫婉而笑,那日聽得爺爺說,已經收了傅喬雨做學生,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傅喬雨,當面向他道謝。所以,她剛才讓梅香去打探拜師儀式結束沒有。

    “原來你叫喬雨,我看了你在詩會上的簽名,還以為你叫明俊呢!”杜秋蘅莞爾道。

    流雲訕訕一笑:“我那天是偷溜去的,怕叔父知道了責罰,所以就借了五哥的名字一用。”

    “那我讓爺爺去找你,豈不是害你穿幫了?”杜秋蘅不好意思道。

    “哈哈,他在沒穿幫之前已經挨過一頓板子了,幸好老恩師來了,不然,他還得禁足三個月呢!”傅明俊捧了一本書走了過來。

    杜秋蘅知道他就是傅明易了,聽爺爺說起過這個人,爺爺挺看好他的,現在一見,此人面容清俊,身材欣長挺拔,氣質溫和,心莫名的一陣急跳,慌亂的底下眉眼去對喬雨說:“你叔父待你也太過嚴苛了,就為這事打你板子,傷的嚴重嗎?”

    流雲忙道:“不礙事的,我叔父也就裝裝樣子,哪裡捨得下重手打我,不過,這回可真的要多謝你,不然我們哪有這麼好的造化,能拜你爺爺為師。”

    “怎麼謝起我來了,我爺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收學生的,就算你有恩與我,就算我去求他,他若不看好的人,是斷不會收的,所以,這是你們自己的造化。”杜秋蘅含笑道,用余光去看傅明易,他就那樣微微的笑看著她,霎時周遭的明媚的春光都暗淡了下去,唯有他的笑容,那麼燦爛奪目。

    “這就叫好人有好報啊!若不是喬雨公子仗義相救,老爺也不會去找公子,也就沒有了收徒一事,所以,喬雨公子,要謝,得謝你自己。”梅香笑嘻嘻道。

    “此言有理。”傅明易點頭道:“凡事有因才有果。”

    “哈哈,一切都是緣分。”流雲笑道。

    緣分,杜秋蘅默念著這兩個字,看著地上傅明易修長的影子,不免又是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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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12:55 P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喬雨的底細

    “王爺,下官想辦法查了傅氏家族的族譜,傅文柏是有兩個堂兄弟,一個在婺州,一個在處州,但是,其家族中並無一人名喚傅喬雨,下官生怕有疏漏,又特意派人去兩地查實,與傅喬雨年齡相仿的傅家子女中,只有傅文棟庶出之女傅語蓉,已經在傅家住了五年之久,再就是傅文柏自己的女兒,名喚傅流雲。.”鄭青山向王爺稟報連日所查的結果。

    “傅流雲?”龍擎天皺眉,傅文柏的女兒?腦海中浮現傅喬雨的面容,精緻的五官,無可挑剔的容顏,那時就想,一個男人長這樣一副容貌簡直就是妖孽,將來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可是,當初出吸引他的,並不是他的容貌,那時,他站在高塔之上,看見他背著手,瀟灑的離去,只一個背影,不知為何,卻像刻在心間一般,揮之不去……在詩會上,人群之中,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聽得他妙對,卻自稱是個小書童,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再就是在杜府,他戲弄鄭青山,話說的誠懇,眼中偶然閃爍的卻是狡黠的光芒,這孩子……是女的?

    鄭青山見王爺蹙著不說話,似乎在揣摩他的話是真是假,便繼續道:“這個傅流雲是傅文柏唯一的女兒,排行第六,傅文柏視其為掌上明珠,寵愛的不得了,民間傳說,這個傅流雲出生那年,江南大旱,數月無雨,直到傅流雲出世,一聲啼哭,立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百姓們皆以為她是龍女轉世,到傅府門口頂禮膜拜,將其視為神靈,這事,直到近幾年才慢慢的淡了去……下官還暗中問了傅府的下人,聽他們描述傅流雲的容貌跟那傅喬雨一般無二,下官敢斷定傅喬雨就是傅流雲。”

    “有這等奇事?”龍擎天噙了一抹難以揣測的笑,龍女轉世?那豈不是命中註定該配龍子?

    “下官不敢有半句虛言。”鄭青山實話實說,關於這個傅家六小姐,王爺只要在蘇州城一打聽就知道了,他沒必要扯謊,也不敢在王爺面前扯謊。

    有意思,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難怪她要謊稱自己的書童,不曉得那杜老兒是否知道自己收了個女弟子。

    “這事,就此打住,本王自有計較。”龍擎天不鹹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是。”鄭青山有些惶惶,王爺的態度好生奇怪,讓他去查,查出來了王爺卻說就此打住,王爺的目的何在?好奇?無聊?當初他還以為王爺是要從這個傅喬雨入手,對付傅文柏,難道是他想錯了?

    “王爺,要不要下官安排傅文柏來見您?”鄭青山試探道。

    “本王要見他還需你來安排?不用了,他已經知道本王的身份,卻故意裝糊塗避而不見,本王最不喜歡強人所難,由著他去好了,這邊你盯著點,要想辦法破壞傅沈兩家壟斷織造業,本王會派人協助你,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能操之過急。”龍擎天淡淡道,只要父皇在一日,要想將除掉傅家,掌控江南的勢力,絕非易事,除非傅家自己找死,所以,現在只有採用蠶食之策,一點一點的滲透,等待時機,再一舉拿下。

    鄭青山心下一喜,看來王爺還是準備重用他的:“下官一定不辜負王爺的厚愛。”

    龍擎天心裡冷笑,厚愛?你不過是本王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便用之,無用便棄之。而且,他已經找到了一枚更好的棋子,傅喬雨,不管你叫傅喬雨還是傅流雲,本王就耐心的等你幾年,到時候,你,還有傅家,整個江南,整個江山,都將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流雲的小日子過得愜意無比,充實而精彩,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轉眼到了五月初十,雪蘭再過幾日就要回杭州了。這幾日,傅明易的心情很複雜,他不想和雪蘭分開,但是想想分開是為了以後能長久的在一起,又覺得高興。

    流雲的心情也很複雜,因為她也想去杭州,去見見子謙表哥,安慰安慰他,把玉佩的秘密告訴他,可是爹娘是斷不會同意的,所以,她很煩。而且,去杭州不是一兩日就能回的,閣老那裡學業也不能荒廢,閣老對她和明易哥哥的要求是相當嚴苛的,正所謂嚴師出高徒,跟老師請假又成了一大難題。

    傅語蓉看出流雲的心事,這晚睡覺時,語蓉問:“流雲,你是不是想故技重施,溜去杭州?”

    流雲忽的一跳,忙捂了語蓉的嘴:“你別瞎說,小心被人聽見。”

    傅語蓉推開她的手,撲哧笑道:“你若不是心裡有鬼,還怕被人聽見?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你得想個兩全之策,不然,叔父發起火來,綠衣和思喬又要遭殃了。”

    流雲泄氣道:“還兩全之策呢!我現在什麼主意都沒有。”

    語蓉坐起身,抱了個枕頭在懷裡,思忖道:“這事還真是有點難辦,除非有充分的理由,不然,叔父不可能答應你去的。”

    流雲兩眼直直望著帳頂,怏怏道:“要我爹答應,還不如去求泥菩薩開口呢!”

    “流雲,你說,咱們要是男的該多好,可以四處遊歷,憑什麼女子就得呆在家裡,足不出戶呢?”語蓉道。

    “誰讓咱們生不逢時。”流雲不由的懷念起前世,男女平等的社會。

    “古往今來,哪朝哪代不是如此,下輩子啊,我要投胎做男人……哎!如果閣老能幫你說話就好了,叔父一定會答應的。”語蓉鼓著腮幫子異想天開道。

    流雲怔了怔,對啊!要是閣老出面說情,爹就沒話好講了,可是要如何才能說動閣老呢?

    “其實我也很想去杭州,聽說杭州比蘇州還美,不過,你一個人去已是難事,再搭上我,就更不可能了,算了,算了,我就在夢裡游一遊杭州吧!”語蓉嘟了笑笑,勸道:“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了,先睡覺,辦法肯定會有的。”

    語蓉是個樂天派,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從不為難自己的大腦,簡單,何嘗不是一種快樂。流雲很是羨慕語蓉,語蓉睡了,她卻還須輾轉反側,辦法不會憑空掉下來,得靠自己去想。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意外之喜

    翌日,流雲去杜府,就先去找杜秋蘅。.杜秋蘅正拿了個花繃子在繡花,流雲搬了張紅木梅花凳坐到她身旁,看她手中正在繡的是一副牡丹圖,富貴花開,繡工還不錯,但是跟她比起來……還差那麼一截,流雲稍稍臭美了一下。

    “秋蘅姐姐繡的真好,不過,如果能在這裡再繡上一隻蝴蝶……”流雲指著右上方道:“那這副富貴花開就更鮮活生動了。”

    杜秋蘅拿著花繃子左看右看,發揮了一下想象力,笑道:“你說的不錯,不過,我不擅長畫蝶,只怕繡了反倒畫蛇添足了。”

    “我幫你畫一隻。”流雲二話不說拿過花繃子取了筆來,不多時便描好了一隻翩飛的蝴蝶:“姐姐的牡丹用色鮮艷,突出了牡丹的艷麗,所以,這隻蝴蝶不必繡的色彩斑斕,只須用淡粉色夾雜丁香色繡出蝴蝶翅膀,再以青蓮色勾邊即可,這樣繡出來的蝴蝶既不會喧賓奪主,又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流雲指點道。

    杜秋蘅略感訝異,沒看出來喬雨對用色構圖頗有心得。

    流雲見杜秋蘅目光中有審視的意味,忙訕訕道:“我胡說的,只是隨便想象一下,可不敢保證繡出來一定好看。”

    杜秋蘅收回目光,去看他畫的蝴蝶,讚嘆道:“你別謙虛了,以後,我需要什麼花樣都找你畫。”

    “嘿嘿!只要姐姐不嫌棄,姐姐要喬雨畫什麼喬雨就畫什麼,絕無半個不字。”流雲嘿嘿笑道。

    “看你,笑的這般古怪,無事獻殷勤,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杜秋蘅笑看著他。

    “秋蘅姐姐,你太了解我了,有件事,我還真的要求姐姐幫忙,這事也只有你能幫我了。”流雲馬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杜秋蘅笑道:“奇怪了,你有什麼事會需要我幫忙?好吧!你說吧,我要是能幫得上就一定幫你。”杜秋蘅沒有兄弟姐妹,自從傅喬雨和傅明易來到府上,就像多了位哥哥和弟弟,當然,她心裡並不是真的把傅明易當做哥哥,她對傅明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對傅喬雨,當真是姐姐對弟弟一般的疼愛,這個傅喬雨著實討人喜歡,又很聰明,爺爺背地裡時常誇獎他。

    “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流雲眉開眼笑。

    “先別嘴上抹蜜,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呢!”杜秋蘅笑嗔道。

    “是這樣的,本月十五,也就是再過三日,我的未來嫂嫂要回杭州去了,我想跟她一塊去,因為我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他生病很久了,我想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他。”流雲說道。

    “未來嫂嫂?哪個未來嫂嫂?”杜秋蘅心裡一緊,聽喬雨說過,他的兩位堂哥都已成婚,那麼他的未來嫂嫂,是誰的?明易的嗎?

    流雲道:“是雪蘭姐,她一直住在傅家的,如今,她和明易哥哥要訂婚了,得回杭州去了。”

    “呀……”杜秋蘅一聲輕呼,針扎到了手指,一滴鮮紅的雪沁了出來。

    “秋蘅姐姐,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流雲驚呼。

    杜秋蘅倉皇的用帕子捂住手指,腦子裡亂哄哄的,支吾道:“沒,沒事。”傅明易要訂婚了,雪蘭,一直住在傅府,那麼,他們是青梅竹馬……

    流雲在思考著,怎麼說比較妥當,也沒注意杜秋蘅的失神落魄,繼續道:“秋蘅姐姐,現在最大的難題是,我叔父不讓我去杭州,我想,要是恩師能幫我求求情,或許我叔父能答應。”

    “那,你是要我幫你去求爺爺嗎?”杜秋蘅低低道,那一針仿佛是刺在了心間,傷口細小,卻是那樣疼。

    “是啊!恩師最疼愛姐姐了,姐姐肯幫我去求,一定能成的。”

    “我不知道,你要見的那人,又是誰?”杜秋蘅勉力一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

    “他是雪蘭姐的哥哥,他人很好的,經常鼓勵我,本來他每年春天都會來蘇州,但是今年他沒來,說是病的厲害,我很擔心他。”流雲鬱郁道。

    杜秋蘅想了想,說:“既是如此,你呆會兒對我爺爺也這樣說即可。”

    流雲睜大了眼:“就這樣說,恩師能同意?”

    “是的,就這樣說,我爺爺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他欣賞一個人,首先是看中此人的品德,其次才是此人的才華,你去看這位朋友,是想為他送去安慰和祝福,有何不可呢?至於你叔父不同意,定是擔心你年紀小,路遠迢迢的,怕你出事吧!”杜秋蘅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流雲心裡沒底,又無其他法子,只好依著秋蘅的話去求閣老,反正,要是真的不行,她就豁出去,故技重施。

    閣老聽了以後,問道:“非去不可嗎?”

    流雲老實回答:“是的。”

    “如果,你叔父不同意呢?”

    “所以學生才來求恩師。”

    閣老微眯了眼看他:“如果為師幫不上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辭而別了?”

    流雲低下頭去,老實道:“不瞞恩師,學生是有這個打算,朋友之間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不走這一趟,學生心裡不安。”

    “好一句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就憑你這句話,為師便幫了你這個忙。”閣老溫言道:“不過……”閣老不等喬雨歡呼,話鋒一轉,語氣也嚴厲起來:“你去杭州可以,但不能荒廢了學業,去,到書房取一本《論語正義》,等你從杭州回來,為師可是要考你一考。”

    流雲歡喜的恨不能給閣老來個大大的擁抱,卻是不能放肆,趕忙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興奮道:“恩師,你真是世界上最最開明,最最和藹可親,最最善解人意的老師,學生能得到恩師教誨,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杜思源聽的起一身雞皮疙瘩,慌忙制止道:“好了好了,你別盡給為師戴高帽,為師可不吃這一套,到時候考試通不過,為師可要加倍處罰。”

    “學生絕不敢偷懶,請恩師放心。”流雲信誓旦旦保證道。

    杜思源輕哼一聲:“你這小子,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這脾氣也要改。”

    流雲嘿嘿笑道,不予辯駁,其實拍馬屁也是一門學問,而且不是每個人都學得會,學的好的。

    流雲出了房門,激動的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真沒想到閣老這麼幹脆就答應了,還是秋蘅姐姐了解自己的爺爺,這回,看爹怎麼拒絕,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杜思源在房裡笑嘆著搖頭,這小子,滑頭的緊。說來也是奇怪,以往,他最不喜歡滑頭滑腦之人,因為這類人往往喜歡投機取巧,不務實,但喬雨的滑不同,反倒顯得他機智可愛,一段時日了解下來,對喬雨,他著實喜歡,雖然喬雨不及明易勤奮,但其聰慧過人,一點就明,還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時不時能道出一些另類的見解,細想之,還挺有道理,讓他這個做老師的也收穫頗豐,所謂教學相長,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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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_0968 發表於 2012-8-21 01:28 P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發脾氣

    傅文柏就知道流雲在動歪腦筋,所以他早有防範,只是沒想到,杜閣老會上門來幫流雲說話,說什麼正好可以讓喬雨代他去看看杭州的老友蕭光啟。。

    傅文柏說:“喬雨年紀尚小,怕他不懂事,讓蕭大學士見笑,或者,在下讓四子明承代勞?”蕭光啟是何人,是前朝大名鼎鼎的翰林院大學士,如今告老隱居在杭州,聽說此人性情古怪,不好相處,多少文人雅士,高官權貴去求見,都是吃了閉門羹,流雲這孩子毛毛糙糙的,可不要被人家拿掃把趕了出來,壞了閣老的名聲。

    “哎……喬雨年紀雖小,說話做事卻甚是得體,再說,借此機會也好讓他出去歷練歷練,反正到了杭州,有沈家關照著,傅大人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杜思源不以為意道。

    流雲在一旁看爹欲拒不能的模樣就想笑,果然姜是老的辣,閣老想出這藉口,倒似他要派她去杭州辦事似的,爹根本就沒辦法拒絕,爹又不能說,喬雨是個女兒家……俗話說的好,一個謊言是要用一千個謊言來掩蓋的,誰讓爹自己一手炮製出喬雨這個人物來的?

    傅文柏偷偷瞪了流雲一眼,心道:呆會兒定要好好審問她,她是如何誆得閣老來當說客的?不過隨即氣餒,他很明白,從流雲嘴裡是問不出個丁卯來的,她一定會說,這都是閣老的意思,跟她無關,推的一干二淨。

    “既然閣老放心,那在下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就讓喬雨同去杭州便是。”傅文柏不情願的妥協道。

    流雲是第一次出遠門,雖然是去舅舅家,還有明承明俊跟著,但沈青璇還是不放心,叮囑這,吩咐那的,聽得流雲耳朵都要長老繭了,勸道:“娘,您就放心吧!您想啊,語蓉到咱們家的時候才七歲,雪蘭姐過來的時候也不過十歲,她們那麼小就離家,而且是在外長住,她們都行,您女兒還能不如她們?再說了,我這來去還有兩位哥哥護送呢!沒事兒的。”

    沈青璇邊幫她整理衣物,邊道:“你若有她們一半乖巧,娘也不必操這個心了,說是有你承哥哥,俊哥哥陪著,可他們兩哪個能治得了你?別被你耍的南北不分就阿彌陀佛了,還指望他們能看住你?不行,我得去和你爹商量商量,還是別讓你去的好……”

    “娘……”流雲急忙攔住:“娘,你別把雲兒說的這麼不堪嘛!以往我是有不太聽話的時候,這不是在家裡嗎?逗大家玩玩,無傷大雅,又不會出什麼事,雲兒有分寸的,出門在外,那些有危險,不妥當的事,雲兒是絕對不會做的,娘,連閣老大人都信得過我,娘也該對雲兒有點信心才是。”

    “你恩師信你,那是因為不了解你,娘不信你,是因為太了解你了。”沈青璇越想越覺得不妥,包括流雲拜師一事,她也是不贊成的,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拜什麼師?求什麼學?再說了,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雲兒遲早是要嫁人的,到時候怎麼向閣老交代?閣老若是知道自己被欺瞞了這麼多年,會怎麼想?老爺這事做的,實在是欠考慮。

    流雲氣的夠嗆,也不攔了,氣呼呼地讓開道,說:“娘也不用去和爹商量了,雲兒這就去閣老家,跟閣老言明真相,信,讓閣老自己另派人去送,這學生,雲兒也不做了,閣老要是生氣,連明易哥哥一併趕了回來,雲兒也不管了,以後就天天呆在家裡,哪也不去,這輩子都不出這個家門。”說著就往外去。

    若煙和翠娥慌忙攔住,若煙勸道:“小姐胡說些什麼呢?夫人不過是擔心你,怕你去杭州,又惹出什麼事來……”

    流雲昂了頭看她,氣道:“你們倒是說說,我惹出什麼事了?除了不小心掉了塊玉佩,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了?一個個的都把我看成闖禍的胚子,到底是我不正常了,還是你們的腦子被門夾了被驢踢了?別跟我說你們是緊張我才怕我出事,你們這樣做是在傷害我……”

    大家都愣住了,小姐從來都是笑嘻嘻的,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何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眼睛裡冒著火,氣的下巴都在抖。小姐責問的話,她們是一句也答不上來,小姐犯的那些事充其量只能說是小孩子頑皮,用闖禍二字還真是有些不妥。

    沈青璇給若煙和翠娥使了個眼色,讓她們下去,自己拉了雲兒坐下,掏出絹帕為流雲拭去額上的汗,柔聲道:“傻孩子,這些罵人的話跟誰學的呢?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罵人還用學嗎?誰發火還能說出甜言蜜語來?流雲腹誹著。

    “娘也擔心你,孩子再大,在娘眼裡永遠都是孩子,雲兒,娘不攔你了,只要你記得,你在外一日,娘的心就牽掛一日,乖乖地聽兩位哥哥的話,早去早回,嗯?”沈青璇溫然道。

    聽娘這麼說,流雲的怒氣也平復下來,剛才是急怒之下,才發脾氣的,流雲抱住娘,依偎在娘懷裡,低低道:“娘,雲兒向你保證,一定平平安安,毫發無傷,快快的回來……”

    沈青璇抱住雲兒,鼻子發酸,其實,不是她不相信雲兒,是她自己太沒用,太舍不得了,一日見不著面心裡就發慌,當年九歲的明睿只帶一個僕人去揚州,她都沒有這樣緊張過,偏偏對雲兒,就這麼放不下。

    母女兩相擁了一會兒,有人來稟,說是揚州大老爺家的三公子來了。

    傅喬汐?流雲頓時又開心起來,忙抬頭問:“喬汐哥哥人在哪兒?”

    “在老爺書房呢!”下人回道。

    “娘,我去見喬汐哥哥。”流雲歡快的提了裙子跑出去。

    “你慢些跑,天黑了,叫綠衣給你提盞燈去,可別摔著了……”沈青璇叮嚀道,笑嘆著:一會兒鬧,一會兒笑的,真是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風就是雨。不過,這個時候喬汐怎麼過來了?事先也沒來個信,是不是揚州那邊出什麼事了?沈青璇隱隱的不安起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絡腮鬍大叔

    流雲一口氣跑到書房,下人還未及阻攔,流雲已推門而入,邊囔囔道:“喬汐哥哥,你來的真巧,要是再遲一天,你可就見不到我了……”

    “雲兒,書房也是你可以胡亂闖的?”傅文柏出聲低喝道。.

    流雲怔了怔,她進書房從來都是隨意的呀!爹也從來沒說過她,定神一看,書房裡除了喬汐哥哥,還有一人,僧侶打扮,滿面絡腮鬍,都看不清其相貌,一道疤痕從眉角一直向下延伸,沒入鬍子拉渣中,目光炯炯,似乎充滿了戒備。流雲訝異,爹爹怎麼還有做僧侶的朋友……流雲收回目光,諾諾道:““爹……我來看喬汐哥哥。”轉看喬汐,才幾個月不見,個子又高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那靦腆的笑容,流雲稱之為傻笑。

    “喬汐,這裡沒你的事了,讓雲兒帶你先去歇著吧!”傅文柏道。

    傅喬汐躬身施了一禮,道:“侄兒先告退。”又向絡腮鬍行了一禮。

    流雲也福了一禮,兩人一前一後退下,出了院子,流雲方問道:“喬汐哥哥,那人是誰?”

    傅喬汐略略遲疑,道:“嗯……他是我師叔。”

    “你師叔?你師父不是青城山的道人嗎?怎麼的你師叔又是僧人?”流雲疑道。

    傅喬汐笑道:“我師父和師叔成為師兄弟的時候,我師父不是道人,我師叔也不是僧人。”

    “好複雜。”流雲嘟噥了一句,又問:“喬汐哥哥這次來要住多久?可惜,我和承哥哥,俊哥哥明天一早就要去杭州了,或者,你也乾脆跟我們一同去好了。”流雲建議道。

    傅喬汐笑看著她,搖搖頭:“我也就要離開的。”

    “這麼快?”流雲訝異道。

    喬汐定定地望著她:“雲妹妹,我這一走,也許三年五載的回不來了。”

    “喬汐哥哥……”流雲驀然感到一陣失落,大哥和二哥前幾年就離家赴任去了,今年,子謙哥哥不來了,明年喬汐哥哥也不來了,雪蘭姐也走了,漸漸地,三哥四哥五哥都會有各自的前程,只怕她和語蓉能相處的日子也不多了,這樣想著,心就慢慢變得空茫起來,小時候,天天盼著長大,長大了,就能海闊天空,卻不知,海闊天空也意味著分離。

    見流雲神色黯黯,傅喬汐忙安慰道:“我只是去青城山學藝,等武藝學成,我就先來看你……和語蓉妹妹。”

    “你若是太笨,學個十年八載的也學不好,你師父不放你下山怎麼辦?”流雲撇了嘴道,心想:喬汐哥哥要去青城山,卻先來蘇州,不是反路嗎?該不會是專門帶那個絡腮鬍的大叔來家吧!那人到底是誰?剛才看爹很緊張的樣子,她闖過多少回書房,爹是頭一次喝責她。

    “不會的,不會的。”傅喬汐急道:“我會拼命拼命的學,比別人都用功。”

    流雲看他急的額上青筋都暴了起來,撲哧笑道:“我逗你玩的,瞧你急的。”

    傅喬汐暗暗松了一口氣,訕訕笑道:“你說的話,我都是當真的。”

    流雲笑:“說你傻,你還真傻。”

    “哥哥,哥哥……”迎面語蓉一路小跑了過來。

    “妹妹……”喬汐迎上前去。

    “哥哥,真沒想到你會來,我都要睡下了,聽丫頭們一說,我連頭髮都來不及梳就跑來見你了,喬汐哥哥,家裡都還好嗎?我娘好嗎?你這次來能住多久……”語蓉拉著喬汐的手開心的說個不停。因為這幾年她在蘇州,每年都是喬汐哥哥來看她,自然的,對喬汐哥哥的感情要深厚一些。

    “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要喬汐哥哥先回答哪一個呢?”流雲揶揄道。

    傅語蓉甩了她一記白眼:“你還說,知道我哥哥來了也不叫上我,自個兒先跑了來。”

    “這可真是冤枉了,我還以為你先得了消息不叫我呢!”流雲虛心的辯解,當時她一高興還真的沒想過要去湊語蓉。

    “雲妹妹也是剛到。”傅喬汐呵呵笑道,又能看到她們兩鬥嘴,真好,只是,要很久很久見不到這樣溫馨的畫面了,若干年後再見時,會是怎樣的情景?那時,語蓉和雲妹妹都該嫁人了吧……

    語蓉還想再埋怨幾句,卻見明易他們三兄弟來了,三人一上來就圍住喬汐,明承捶了喬汐一拳,笑道:“喬汐,你怎麼來的這麼突然,下人來報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就是,事先也不打個招呼,我們也好準備準備,為你接風洗塵啊……”明俊道。

    “喬汐,用過晚飯沒有,走,上我那,我讓廚房弄幾樣可口的小菜,咱們好好喝一杯……”明易招呼道。

    “哈哈,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餓了。”喬汐摸了摸肚子,訕然而笑。

    “喂!你們幾個,難道沒看見我們嗎?”流雲在他們身後發出抗議,這三個傢伙,居然目中無人。

    明承道:“雲妹妹,你好回去睡覺了,我們男人說話,你們女人少湊熱鬧。”

    “明承,你說什麼呢!”語蓉拉長了臉冷聲道,拿眼瞪他。

    “沒,沒說什麼,要不,大家一塊去吧!呵呵……人多熱鬧。”明承剛才的話是衝流雲說的,沒曾想把語蓉語蓉繞進去了,連忙改口。

    明俊揶揄道:“明承,你改口比翻書還快。”

    明承衝他暗中揮拳,這小子,就喜歡在語蓉面前損他,落井下石,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起去吧!大家難得一聚。”傅喬汐忙打圓場。

    眾人嘻嘻哈哈,簇擁著喬汐而去。院門後轉出兩個人來。

    “剛才那哥穿藕色綾衣,紫色紗裙的就是語蓉。”傅文柏輕聲道。

    絡腮鬍默然半響,低嘆了一聲:“都長這麼高了,像她娘。”

    傅文柏點點頭:“她在這裡一切都好。”

    “我看見了,她很快樂。”絡腮鬍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一片溫柔。

    “她和流雲感情很好,比親姐妹還親。”傅文柏道。

    “謝謝傅大人,你們的大恩大德,敬忠無以為報。”絡腮鬍動容道。

    “千萬別這麼說,當初若不是你,我大哥早就不在世上了。”傅文柏真誠道:“你只管放心去,語蓉在我這很安全,連青璇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將來若有機會,你們再相認吧!”

    絡腮鬍驀地單膝跪地,鄭重無比:“傅大人,語蓉就拜託您了。”

    “快起來,別讓人看見了生疑。”傅文柏忙扶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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