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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17 PM

鬼鬼夢游 -【上善若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4-5 07:18 PM 編輯

【書名】:上善若書

【作者】:鬼鬼夢游

【內容簡介】:

  放到現在,博覽群書不一定能為自己博個怎樣的未來,她只能隨了自己心意當個圖書管理員。

  當到了個似是而非的很古的古代,書還是竹簡製成,沒有大肆印刷,人人珍而視之

  那麼,裝了一肚子正晃蕩著的墨水,她的未來會如何呢?

  沒有留芳千古的偉大志向,也沒有遺臭萬年的宏偉目標,柳卿只想做個教書育人的私塾先生。

  啥?信不過女人?那就先男人吧,總有一天讓你們見識見識女人的厲害!

  喂喂喂,你你你,說的就是你,你到底是看上身為男兒身的我還是女兒身的我?

  該不會,你也是那斷了袖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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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1 PM

第一章 初來乍到

“柳夫子,您這是去哪啊,天快黑了,別走遠了才好。”

“就附近走走,消消食。”

“柳夫子,您出來啦,正好我要回家了,這還有兩把沒賣完的青菜,您別嫌棄,都還新鮮。”

看著明顯是從另外的地方拿出來保存完好,連一片黃葉子都沒有的青菜,柳卿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動,為著這份淳樸,“大哥,又拿你的怎麼好意思。”

“嗨,這點東西不金貴,我們家小子天天麻煩您費心,家裏也拿不出好東西來謝您,您就不要和我客氣了。”

“就是,柳夫子,您別客氣,這些東西都不值幾個錢,自家種的,您一個讀書人又不會種地,願意教我們那些小子已經感激不盡了,千萬不要和我們客氣。”

“就是就是……”一片的應和聲,讓柳卿無法開口拒絕那片真心實意,看著放在自己面前已經滿了的菜籃,明明她就是出來溜食的啊……

“多謝大家了。”

“您別客氣。”

提著籃子往回走,路上斷斷續續又不少人給他打招呼,笑著一一回應了,真的只需要一個笑臉,就足以化解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小村子就這點好,人口少,就算沒打過交道的也能混上個臉熟。她喜歡這裏,簡單的生活,和睦的鄰里,比起二十一世紀的冷漠,這裏的生活更讓她覺得歡喜。

二十一世紀啊,回不去了吧,到這裏都一年多了,哥嫂應該已經發現她的失蹤並報案了,不過,也不會多焦急就是了,父母故去後,兩兄妹的關系便因為沒了長輩的操持加上嫂子的加入而淡化不少,到她離開時已經只剩節日時的問候了。

大學畢業後她便搬出了家裏,靠著自己過硬的功底和父母殘留下來的人脈關系如願以償的當了圖書館管理員,一呆就是六年,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個四層樓高的圖書館她還有許多感興趣的書沒看完……

二十八歲的年紀,放到現代是剩女,到了這裏便已經不是剩女可以形容的了,絕對的老姑娘,結婚早的孩子都快可以談婚論嫁了。

可是現在這張臉皮她只能說有些熟悉,但是絕對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原來那張,熬夜看書的時間多了,她的皮膚絕對沒這麼好,最主要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年輕。

只記得醒來時是在山上一處獨居的房子裏,靜謐的環境,生長旺盛的菜園,閑適散步的母雞,一屋子的書和一個問什麼也不答的男人以及同樣謹言慎行的婦人,若不是生活中偶爾也應上一句,她差點以為那兩人是個啞巴。

到這裏的第二天,她便理解為什麼需要一個男人了,這是在山上,一個有著大小動物居住的山上,要是沒有點本事哪敢在這裏安家,翻開手掌看看自己的掌心,沒有一點厚繭,十指纖長,一看就是從沒做過粗活的手。

早起時婦人會端來洗臉水,會給她挽發,這是千金小姐的待遇,柳卿再一次困惑了,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人,尤其是她沒有這個身體原身一星半點的記憶,她不相信那兩人會看不出什麼來。

可是事實上,從山上到山下,他們兩人都沒有表露過任何疑惑,只是跟從,並且聽從她的任何吩咐。

好吧,權當是多了兩個伺候的人,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人在身邊跟著總好過自己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會,柳卿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幸好有那一屋子的書,浸在墨香中,她才覺得心安,半年時間裏,除了吃喝拉撒睡,她把全部的時間都耗在了那個房間裏,至少她要弄明白,這裏究竟是哪里,如果是古代,會是哪個朝代,最好,能從書房中找出關於這個身體的身世的只言片語。

可是越查越是沒底,從史書中看得出來,一直到秦朝的歷史都是相符的,可是為什麼秦朝過去不是進入西漢時期,而是拐彎進了另一個從沒聽說過的朝代——預朝。

這算是什麼?平行空間?

雖然沒有專研過歷史,但是看了那麼多書,大學時期又專修的古文學,她非常自信不管是到了哪個朝代她都能夠趨吉避兇,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腦子裏裝著再多的歷史也失了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那對夫婦一樣,學會謹言慎行,這裏可沒有殺人犯法這樣的條律,死個把人往哪里一埋,誰會知道?又有誰會為她出頭?

用最短的時間,她便分析出了利弊,不管如何,她首先要做的便是生存下去,而且是在人群中生存下去,不是在深山裏,人是群居動物,至少,她是,哪怕是在冷漠的二十一世紀,她也只能活在人群中。

在山上做足了功夫,把繁體字都學了個差不離並且能寫得還不錯時,柳卿做出下山的決定並沒有遭到反對,兩夫婦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除了必須要帶走的東西和書簡,把剩下的書簡裝箱埋起來後,一把火把那個地方燒了個幹凈,這個沒經過柳卿的舉動更讓她覺得了不尋常,這具身體,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

柳卿要全嬸給她挽了個書生髻,拒絕了全嬸手裏的玉簪,讓全叔削了個木簪子,一旦下山,財不露白的道理她是知道的,何況是全嬸每每拿出來的飾品沒一樣是普通的。

在這個離山中最近的東源村落腳已經將近一年,開了個小小的私塾,收的束脩並不多,碰上家裏條件實在不好的,她也會暗地裏免了去,有全叔全嬸在身邊,她知道自己並不缺錢,她開這個私塾也不是為了錢,而是融入這個朝代,以免去了更大的地方露出馬腳,她必須得要時刻謹記,這裏,已經不再是二十一世紀。

“全嬸,咱們幾天的菜都夠了。”把菜籃遞給站在門邊等她的全嬸,柳卿笑道。

比起在山裏時,全嬸的話要多了些,但是不該說的話絕對一句不說,只有全叔依舊是那麼沉默。

“公子,您又獨自出門了。”

邊凈手,柳卿回得不是很在意:“這裏沒有危險,不要擔心。”

您的危險從來就不是您想像中的危險,全嬸心裏嘆氣,轉身去了廚房。

柳卿叫住她,“全嬸,一會你和全叔來我書房,我有話要說。”

“喏。”書房的書架上是滿滿的竹簡,每當這時候,柳卿就無比懷念二十一世紀的紙張,做紙的流程她不是不會,而是現在不能出這頭,這具身體的記憶比前世更強,原本還擔心會逐漸忘記前世的記憶,現在看來,倒是記得越發清楚了。

“公子,您找小的。”

“進來吧,全嬸也一起。”

“喏。”看著低眉順眼站在面前的兩人,柳卿也沒有刻意表現善良民主讓他們坐下,他們依著他們的規矩,她便隨著他們。

“我找算離開這裏,去最近的府城。”

“喏,小的這就去收拾東西。”

這回答得,可真是不含糊,一點折扣都沒有的就應下了,柳卿摸了摸手邊的竹簡,離開的話,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一屋子的竹簡了,這可不是在山裏,挖個山洞用箱裝好埋了就行,隨時可以回去取,這房子是租下來的,前院是私塾,後院是住家,一旦離開,這房子可不屬於他們了,到時候人家能讓她上門來挖?

“全叔,全嬸,我最後再問一次,你們是被迫跟著我的嗎?只要你們有一丁點不願意,我都會放你們離開,我已經熟悉這裏了,沒有你們的照顧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全叔沒有回話,全嬸全權代表了,“小姐在哪,我們在哪,離開小姐,我們便沒了存在的意義。”

這到底是怎樣的羈絆,柳卿壓下心裏的那聲嘆息,“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問,結束私塾這邊需要幾天時間,你們不用急著做準備。”

“喏。”

“下去吧。”

柳卿的離開雖然讓小村子裏的人們有些吃驚,但是還是安然的接受了,在他們心裏,柳夫子能在這裏停留一年,讓那些皮猴子們多識了幾個字,這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哪能再拖著夫子在這裏多做停留,讀書人就是要做大事的,去大地方的。

看著村口站著沒離開的人,還有那些追在馬車後面奔跑的孩子,柳卿心裏酸酸澀澀的難受,以前她只是愛看書而已,卻從來沒覺得讀書有多稀有,更多的人沒把讀書當一回事,肆意揮霍著父母的殷殷期盼,玩遊戲談戀愛占據了太多人的心理,讀書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但是在這裏,能認幾個字卻是那麼難得,除了父母千恩萬謝的態度相同,學習的人有著太多的不一樣,在這裏的一年,她很充實,不厭其煩的教他們習字,講做人的道理,她是真的希望能對他們有所幫助。

和他們相比,她有種自己守了個聚寶盆的感覺,因為她看了太多太多的書,識的還不止一國文字,有些東西的做法雖然知道的不具體,但是只要她能講出個差不離來,她相信一定會有人做得出來,但是目前還不行,她還沒有守護住自己的能力。



第二章 入官學

“小姐,您靠著休息一會,去府城遠著呢!”

馬車被全嬸佈置得盡量舒服了,但是這種沒有減震的馬車依舊讓柳卿有些受不了,覺得自己的五臟六府都要顛出來了,伸手搖了搖,“你讓全叔速度放慢點,我有點受不住。”

看小姐皺成一團的五官,全嬸點頭,掀開簾子和外頭趕車的全叔說了聲,速度慢下來後,顛得沒那麼厲害了,柳卿才覺得舒服了點。

“全嬸,以後不要叫我小姐了,單獨的時候也別這麼叫,形成習慣吧,免得以後露了餡。”

“喏。”打量小姐這一身穿著打扮,是照小姐說的做出來的儒衫,和她所有見過的書生的衣著都有些微的不同,但是更有味道,不用靠近只是遠遠看著也覺得這是個在書海裏泡出來的人,身上有著若有若無的墨香,開口說話時也是清雅的聲音,要是不說破,誰能看出來這是個易釵而弁的姑娘家。

自從昏睡了那三天后,小姐就不一樣了,她和當家的都看得出來,兩人並沒有感到驚奇,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要不是為了小姐這命中的一劫,他們又怎麼會在那荒無人煙的地方一住十餘年,隔離人群是為了保護小姐,也是希望小姐能順利應劫。

她一直謹記著離開時族長說的一句話,“劫難之前,你們只要照顧好卿兒就行,劫難之後,一切以卿兒為主,遵從她所有的決定,遇到困難時隨時向族裏求助,要是她不問,就什麼都不要說起,切記。”

她不知道為什麼族長要這麼說,但是她們夫婦一直把這話記得很牢,也遵從得很撤底。

“全嬸,我多大了?”柳卿仿佛問得漫不經心,這個身體沒有留下任何資訊,把玩著手裏的扇子,這是全叔按照她的要求做的,扇面是由絹製成,若是可以,她是想要摺扇的,可是紙啊,做法還在她腦子裏。在東源村教書時,手裏空蕩蕩的,拿個扇子才覺得踏實些。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全嬸有些驚,這是小姐自醒來後第一次問有關於自身的問題。

“十七。”

十七啊,真是青春,摸摸自己的臉,算起來還是賺到了不是,好歹又過了把青春的癮,柳卿自得其樂的自我安慰。

到達清遠府城時,已經是大半個月後了,柳卿本來就不是急性子,一路慢慢悠悠晃下來,就當是旅行了。

找了個客棧投宿,三人好好休息了一天柳卿才打算說說自己的打算,不過在那之前,有一個問題更重要,“全嬸,我們還有多少盤纏?”

“公子,您從不缺這個。”

好吧,這原身可能真是一個千金小姐,而且富有到了從不缺錢的地步,也好,有錢了心裏就不慌,不管什麼地方,錢都是不可缺少的。

“全叔,你去買一棟合適的房子,不用太大,簡簡單單就行,我不會在這裏紮根。”從山上那個書房中瞭解得知的,這個年代每一本書冊都是寶貝,不要說普及,就是一般的富有人家也只是簡單識字而已,更說不上藏書豐厚。

要想瞭解這個朝代更多,要想在這個朝代立足,最主要的是,要想看到更多的書,她最終要去的地方只能是那裏,預朝的都城定城。

“喏。”

“全嬸,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這裏可有什麼書院之類的地方。”

“喏,公子一個人請不要外出。”

“我就在附近看看,不會走遠。”

全嬸想反對,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應了喏便離開了,小姐越來越有主見了,她連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

柳卿很謹慎,真的只是在客棧附近看了看民生,巷子裏都沒去,看一個朝代好不好不是用聽的,而是用看的,看老百姓的穿著打扮,神情,觀察他們的心態,基本就能瞭解得差不多。

秦朝之後,預朝之前,有一段相當長的混亂期,諸候林立,英雄倍出,從史書上看一點也不比正史上的五代十國遜色,預朝便是建立在統一這些諸候之上,從建朝到現在,也不過二十餘年。

更不用說這二十餘年還時有小戰,雖然都是以預朝勝出告終,但是長期的戰爭也拖慢了預朝的發展,現在正處於戰亂結束,百業待興的時候,也是機會最多的時候。

柳卿心不大,要是可以,她就想去定城找個機會看看那傳說中數量龐大的藏書閣,要是能找到可信的人,把做紙的方法教出去是最好不過,利人利己。

每每看到那些寫不了幾個字卻重得要命的竹簡,她就無比懷念輕如鴻毛的紙張,把紙造出來,這是她唯一的執念。

再然後……再然後怎麼辦呢?找個地方教書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不一定非得在那些有名的地方,就像在東源村一樣,那麼簡單的快樂便是她所有的追求。

預朝的現任君主民望算不錯,這是一個在戰馬上長大的君主,現在算是在壯年,開國的君主總是比較開明且睿智,不知為何,這人總是讓她想到唐太宗李世民,只是希望他們在管教孩子上不要太相同了,那會讓人很失望。

全叔出手大方,房子很快就買下來了,全叔完全理解了柳卿想要的低調,除了路段不錯外,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只能說是普通,經過全嬸一番巧手佈置後,才有了點樣子。

從客棧搬過來後,全嬸才有時間向柳卿回報她探到的消息,“公子,府城有一家官學和三家極有名氣的私學,據小的查到的消息,官學和私學好像一直不怎麼和睦,但是也沒鬧到明面上來,只是時有競爭。”

官與私,怎麼可能和睦,柳卿敲了敲桌面,沒有多做考慮便決定去官學,以她現在的年齡和外表,還是老實當個學生為妙,這裏,可不是東源村。

至於私學……她不想去接受一家之言的教育,論起藏書量,私學也不可能和官學相提並論,她沖的就是這點。

紙張啊,要是可以,真想……

入官學並不易,幾天下來柳卿徹底的瞭解了兩個世界的不一樣,同樣都是當權者的世界,但是在二十一世紀至少一般的民生還是在允許的範圍之內,而在這裏,人命賤如草,沒有地位的人和畜生沒有區別,貧民連最基本的溫保都不能保證。

以前曾在書上看到過各種形容古代老百姓的生活,但是語言遠沒有親眼所見來得讓人震撼。

手邊上三張推薦書,柳卿連碰一下的欲望都沒有,她沒有出面,全叔撒了大把的錢出去才弄回來的,這是入官學的憑證,怪不得在東源村她教孩子們認字時,那些人那麼感激,連知識都把握在有錢人有權人的手裏,老百姓除了愚昧,還能如何。

“公子,您該休息了,明天要起早。”全嬸把柳卿的頭發打理好,綁了一天的頭發繃得頭皮有些發疼,全嬸知道她這個毛病,每每解開後總是會幫她按摩片刻。

“行了,下去休息吧。”

“喏。”

關上門的瞬間,看到小姐在燭光搖曳中有些模糊的眉眼,很柔和,很溫暖人心,但是其中揉和的堅定,是她在所有女性身上沒有見過的,她的小姐,真的不一樣了。

官學所在的位置在城南,占地頗大,進出的人個個神情據傲,連個小小的書童也鼻孔朝天,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身著素衣,從一輛普通的馬車上下來,並且自己提著筆墨的柳卿時,眼神中的不屑都快滿溢而出。

全叔眼睛都瞇了起來,寒光咋現,憑這些人也敢和小姐比?

“全叔,你回去吧,下學時再來接我。”

“喏。”

迎著這些目光,柳卿自在之極的踏步上臺階,別人怎麼看與她何干?真要論肚子裏的墨水,這些人拍馬也趕不上自己這個從幾千年後穿來的人,井底之蛙,說的不就是這些人?她又何必自貶身價和他們去計較?

問了路找到山長的居所,把手中的三份推薦書遞給迎出來的侍童,“麻煩你交給山長,學生在這裏等候。”

侍童看他態度極好,也沒有給他臉色看,點了下頭便進了裏間,很快就出來回復,“山長有請。”

整理了下衣服,柳卿不慌不忙的進了裏間,書桌後沒人,眼角掃到旁邊坐著品茗的兩人,自然的轉身行了一禮,“學生柳卿見過關山長。”

“這裏兩個人,只有一個是山長,你猜猜哪個才是。”

柳卿也沒有故作低姿態,聽到他這麼說便抬起眉眼看向兩人,差不多的裝扮,同樣蓄著黑髯,四十來歲的年紀,雖然穿著不像外面那些學生般華麗,但是也不像柳卿這般樸素,衣領衣袖處做了處理,看起來異常精緻。

“如果只有一位是山長,另一位也一定是極有學識之人,學生不敢妄猜。”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開始問話的那人道:“這話我愛聽,恒休,你要是願意來這裏,山長的位置我拱手相讓。”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可不想被拴在這裏。”話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看了柳卿幾眼,眼中有了一絲欣賞,“這個學生收得不錯。”

“我看著也不錯,柳卿是嗎?多大了?”

“十七。”

從進屋至今,柳卿的表情都沒有多少變化,兩人看在眼裏,更是多了幾分喜歡,外面那些學生不是沒有好苗子,只是受風氣影響,攀比成風,一個個更注重金玉其外,看多了不免失望,希望這個學生不會成為那般。

“十七啊,取表字了嗎?”

柳卿一聽就明白這話裏頭的意思了,男人最遲二十行冠禮取表字,而且為之取表字的人都是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的人,她完全不知道這具身體的身世來厲,由一山之長給她取了表字也不錯。

“學生只帶著一雙僕人出門在外,並無長親,所以無取表字。”

山長一挑眉,看向摯友,“怎麼樣,恒休,給我這學生取個表字如何。”

恒休不置可否,倒是考究起柳卿的學識來,“都讀了哪些書?”

柳卿現在愁的是讀的書太多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漏出一本這個時空沒出現過的書,那就麻煩大了,尤其是在這兩個人面前,她更不敢大意,“都有涉獵一些,只是說不上專精,此次來官學,就是想多鞏固所學。”

都有涉獵,卻又說不上專精,真不知道該說這娃兒是自傲好還是謙虛好,不過,倒挺合他的意,恒休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若不嫌棄我就給你取個表字。”

柳卿躬身行了一禮,“學生之幸,請先生賜字。”

“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就為你取字希及吧。”

柳卿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個老子無為而治的推崇者,恭敬的謝了,再聽山長訓導了幾句,便讓侍童進來帶他出去,順便叫侍童交待他一些注意事項。

待她走遠,關山長才笑問道:“怎麼好像恒休挺喜歡這學生,要不把他帶走私教之?”

男人抿了口茶,不上他的勾,“他要是能學到復奇學識的十之一二便終身受用了,何用我再教。”

“哈哈哈,你啊你啊,要聽你說句真話怎麼就這麼難呢!”

“復奇此言差矣,恒休說的句句真言。”

“算了,懶得說你了,這次會在這裏停留多久?我可不希望你呆的太久了,時間一長,真擔心我這的門檻要被踩平啊!”

恒休滿眼不屑,“一個也不要放進來就是,我不會為他們任何人賣命,我是士沒錯,卻不是為了權勢汲汲經營的士,若沒有人能入我眼,這一生虛度了又如何,就因為我有點虛名便如此,我落魄之時怎麼就沒人上門來請?”

還是這麼個脾氣啊,這麼多年了,那股銳氣怎麼就磨不掉呢?

“知道了,我會擋掉的,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外面的事有我。”

“也就在你這裏能安穩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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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2 PM

第三章 男兒身之煩惱

侍童對柳卿印象極好,邊帶他往學堂走邊細細的和他說一些注意事項,甚至連官學裏哪些人不能招惹都暗地裏指點了一二,柳卿心下感激,卻沒有市儈的送上金銀,而是誠心的道了謝,她明白,現在這個年代士更講究的是節氣。

這個侍童也許還稱不上是士,但是山長身邊的人,怎麼說都不可能是愚昧的粗鄙之人。

已經有先生在授課,看到柳卿是由山長身邊的侍童帶來便明白是新學生,沒有刁難便讓他進去找位置坐下,繼續從剛才打斷的地方開講。

古言最讓柳卿不能適應的便是沒有標點,只能按照斷句和壓韻再加上平時的理解來劃分,難怪後面會有那麼多文人來注解古人的書,斷句的地方不同,理解自然就不一樣。

先生在講《春秋》,柳卿認真聽著,她自己的理解和別人的理解總是不一樣的,她不求出人頭地,只求安然無恙,所以更多的,她是要融入這個世界,讓自己從裏到外看起來都更具有古味,不管披著一張怎樣的皮,現代人和古代人的區別是非常明顯的,雖然來這裏已經一年多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完全隱藏好自己,這樣不行,隨時會給自己帶來劫難。

一天裏講的東西並不多,也很好理解,第一次做古代學生的柳卿悄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樣的壓力對經歷過三年高考的中國人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下學之時,柳卿走在了後面,比起呼朋引伴,她更適應一個人行。

“公子。”全叔上前幾步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扶著她上了馬車。

“等久了吧,我出來得遲了些。”

“沒有,請公子坐穩。”

好吧,終於是多說了幾個字了,柳卿自得其樂的想,扶著車廂內壁坐下,倚在柔軟的被褥上給腿腳按摩,就算是已經勉強適應了這裏的跪坐,膝蓋依然會疼,腿依然會麻啊!就那麼簡單的凳子為什麼他們就想不到呢?

“公子,到家了。”

全嬸候在馬車邊,下麵放了個木墩,好讓她踩著下馬車,柳卿再次嘆氣,這東西其實也能坐的。

腿腳有些打顫,扶著全嬸的手下了馬車,一步一步往屋裏挪,扶著她在榻上坐好,全嬸馬上端來熱水和毛巾給她熱敷,有些淤青的膝蓋讓她心疼不已,口裏就免不了多說幾句。

“公子,您的學識比那裏的先生都要強上許多,沒必要去受這罪。”

“不一樣的,我自己理解的和他們說的總是有差別。”最主要是,她的理解摻雜了太多東西,而那些東西是目前不能見人的,在官學與其說是學東西,不如說是在慢慢掩蓋。

“阿全說在官學上學的人每個都帶了書童,這事是奴疏忽了,今天下午去找了幾個,一會帶來給您挑選。”

書童?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要是不帶個在身邊可能反倒特立獨行,“找個孤身一人的,人品上也要過得去,以後身邊總得跟個書童,我不想再換了。”

全嬸手頓了頓,問得有些猶疑,“公子的意思是,以後帶著一起上京?”

“恩,免得到了那裏後再找,所以找的人不能有家累。”

全嬸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送消息,讓族長送一個過來,做小姐身邊的書童,這是多少人想求而求不到的,若不是她家的小子年紀偏大了,這個機會怎麼都落不到別家去。

“我要個幹凈的人,以後只認我這個主子,只忠於我,全嬸,你明白嗎?”

柳卿話裏的意思真的就是這字面上的意思,她確實是想要個又簡單又幹凈的人,不認字也沒關系,她可以教,但是一定要身家幹凈,不會背叛,最好是孤身一人的,沒有家人可以影響到他,她的秘密太多,不能信任的人不能留在身邊。

可是在全嬸聽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家族的人也不行,因為家族的人是忠於家族的,而不是她個人,所以小姐才這麼說。

陰差陽錯下,族裏就失去了這個往柳卿身邊送人的機會。

“喏,公子,奴會認真斟酌,只是時間上可能需要多一些。”

“沒事,不用著急,可以慢慢來。”

“喏。”

熱敷了一陣,膝蓋上舒服了許多,只是輕輕一碰還是會覺得疼,柳卿五官都擠到一堆去了,這才第一天就這樣了,往後可怎麼辦,要不……讓全嬸做個跪得容易?再傷上加傷,這膝蓋就沒法好了。

和全嬸說了一聲,第二天去官學時,柳卿身上已經綁了兩個跪得容易,裏面不知道塞了些什麼,軟軟的,一天下來,總算是沒有昨天那麼淒慘。

壓下對凳子的強烈懷念,柳卿用心的學著古人士子的一言一行,幾個月下來,原本就讓人辯不出雌雄的人更是讓人無從懷疑了,只是不少人對這個長得過分秀氣的男人存了些不一樣的心思,看向他的眼光也更多了起來。

柳卿沒看出這些,關山長卻是看出來了,有意無意的提點了幾句,在官學的時候也刻意偏護著,這才免了是非,饒是如此,也讓柳卿牙根疼,她是女人,扮成男人,卻讓男人對她有了想法,這實在是有那麼點什麼……

不過這也提醒了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的命比較重要,反正手裏不缺錢,這裏又養士養門客成風,她養幾個有武力值的遊俠應該也沒什麼吧!

回去和全叔一說,全叔毫不猶豫的便應下了,族長前段時間送來了消息,要他找個理由收下幾個人,那是族裏派出來保護小姐的,他正愁怎麼和小姐開口,這機會便送上門來了。

只是……

“公子,這幾天門外總有陌生人徘徊,為了您的安全,請公子除了去官學外哪里都不要去,直到小的請到護院為止,不便之處請公子忍上幾日。”

這是她聽到的全叔說得最長的話,柳卿驀然有些感動,要不是為了她的安全,他大概也不會說這麼多,想了想,便把山長提醒她的話說了出來,語氣裏還有幾分忿忿,要是認出了她是女的她還想的通,可是明明,他們就是把他當成了男的,怎麼著,想把她當兔兒爺對待?那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她再不會察言觀色,也知道了全叔全嬸本事不一般,由此可知,這具身體的身世不會簡單,真希望他們有足夠大的膽子做些什麼,讓這些秘密浮上臺面來,那種明明和她有關,她卻偏偏不知道的感覺,並不好。

全叔眉宇抽動,顯然是怒了,那些該死的傢伙,真是該死。

“請公子暫忍幾日,小的會去解決。”

這是……打算直接動手?柳卿皺眉,她雖然也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但是看全叔這樣子,完全就不是揍一頓那麼簡單。

“全叔,這裏只是我們過渡的地方,不會久呆,最多再有一年我便會離開,你只要護住我的安全即可,其他的,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喏。”再不甘願,全叔也只能應下。

“顏青,昨天教的都會了嗎?”吃過晚飯,柳卿在院子裏走動消食,邊問跟在身後的小書童,這個年代要找個孤兒太容易了,只是既然是做為書童,自然不能是太過蠢笨的,幾經選擇才定下來的這個七歲孩子靈性確實不錯,只是在她眼裏,終究是太小了點,七歲啊,小學一年級的入學年齡。

“公子,小的都會了。”

“背來聽聽。”

“喏,子曰……”

沒錯,柳卿教的便是這裏最常用來啟蒙的論語,每每這個時候,帶著清脆童音的背誦便成了這個院子裏的背景音樂,好的學生果然會讓人身心愉悅,無疑,顏青是聰明且好學的,因為一切來之不易,就在一夕之間,他便從一個一無所有,無所依靠,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睜開眼睛的孩子變成了現在這樣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並且為他賜名,甚至還教他讀書認字的書童,他從心底感謝這個讓他得到新生的人。

“不錯,記得每天練字不得少於兩個時辰。”

“喏。”

有筆墨,有竹簡擺在他面前,他又怎麼會偷懶,一開始他以為能給他一個沙盤練字就不錯了,沒想到公子卻給了他足夠多的竹簡和筆墨,這些,是鄉紳富戶和世家裏公子才有的待遇。

柳卿在書房里加了張書案,教了他正確的姿勢後便倚在一邊看書,間或看看他寫出來的東西,又或者自己寫上一些。

她的隸書已經寫得非常不錯了,就算是小篆也能見人,好在前世有毛筆字的基礎,讓她不至於又要學繁體字又要學著拿筆。

全嬸進來把香茗放下,再把燭光挑得更亮了些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柳卿總有種感覺,這裏的所謂香茗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沒人會多看一眼的茶葉灰,茶水都是昏黃的,要不是沒得選擇,真沒有喝下去的欲望,實在不能怪她挑剔,也不能怪她總是拿來比較,這東西,實在是難以入口。

二十一世紀再差,那裏生活的方便程度卻是這裏的人完全沒辦法想像的,人類就差沒把喂飯機弄出來了。



第四章 杜家容夏

把今天先生講的東西好好想了一遍,並且默寫了一遍,柳卿這才拿起其他竹簡開始看,她要瞭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學識這方面反倒不是最重要的。

“柳公子。”

下學後,堂內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看著顏青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柳卿也準備離開,便被人喚住了腳步。

不是那些平時總愛在她身邊經來過往的世家公子,眼前這人他有點印象,叫杜容夏,好像是個世家旁枝,只是家底早已沒落,父母俱已不在,世家族長未免落人口舌這才把他送進了官學,只是除了束修,並沒有再給他足夠的生活費。

山長看他有幾分天份,人也懂事,便在官學中為他謀了份差事,讓他不至於餓著肚子做學問,好在杜容夏自己也爭氣,每次先生考問學識,他總能得到贊賞,平時不卑不吭的,比起其他浮誇的世家子弟倒是讓柳卿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有何事?”

細細分辨了下,好像並沒有不耐煩的成份在裏面,杜容若這才道:“今天在下家裏有事,上午沒有來,想請問下柳公子先生上午講到哪里了,在下回去好用功研習。”

原來如此,她並沒有關注別人的動向,所以並不知道他上午缺席,看他問起便把上午先生講的東西指給他看,並且簡單解釋了下,末了道:“大概就是這些,還有哪里不清楚嗎?”

“夠清楚了,多謝柳公子。”

柳卿沒有糾正他的稱呼,這裏的人都是這個稱呼,她也就入鄉隨俗了,朝他點了點頭,便帶著顏青離開。

杜容夏籲出一口氣,他沒有看錯,這位柳公子雖然不和人來往,但是也沒有那些人的趾高氣昂,說話語氣平和,倒有讓人如沐春風之感,想起家裏那裏糟心事,心裏又煩悶起來,那裏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顧一切的離開那個家裏,甚至是離開清遠府城,去一個更廣闊的天地,可是,他沒有不顧一切的資本,再忍忍,再忍忍,總有一天可以的。

原本一次的好心,沒成想好像多了個朋友,杜容夏是個知趣的人,平時雖然總會上前和她說上幾句,但每每總是在她快要不耐之前便離開,兩人的關系不知不覺的便親近了許多,時間一長,相互之間便以表字稱呼了。

“希及,真是抱歉,今天事多,不能送你出去了。”

“忙你的去吧,我哪里就需要你送了,對了石巖,你平時是在藏書室裏做事吧。”柳卿想起了什麼,加問了句。

“對,山長關照我,讓我管理藏書室,打掃收拾都是我的事,怎麼?”

柳卿轉了轉扇柄,神態間平添風流,讓杜容夏有一瞬間的迷惑,“若想進藏書室困難嗎?”

“這倒不難,只要得到關山長批準即可。”不過世家子弟自家皆有藏書,根本不在意官學裏的這些藏書,平時去的人極少罷了,希及雖然穿著上不出色,但是看他的作派可不像是尋常世家子弟,難道想去藏書室看個新鮮?

“這樣啊,知道了,我去找山長說說,你去忙吧,不用理會我了。”

確實不早了,杜容夏沒有多說什麼,收拾東西匆匆離開,柳卿靜靜的看著,這樣沒有強勢背景的人要想出人頭地,難,除非,他有足夠豐厚的學識,又或者有足夠深沉的心機,再或者,有個願意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顏青,收拾東西跟我走。”

“喏。”

事隔幾月再次見到山長,柳卿腦子裏關於山長的面貌才算豐滿起來,平時山長並不常給他們上課,通常是好一段時間才會露一面,偏偏柳卿還不太關注,差點,就要忘了這人的長相了。

“想進藏書室?”關山長放下筆,一臉新奇的看著這個表現得極是溫潤的人,“世家中的藏書量一般都不會比官學中要少,你怎麼會想要去藏書室呢?”

“因為學生並不是世家子弟。”

真沒看出來,不是世家可以培養出來這種氣質?眉宇間平和的仿佛看淡了一切,一般的家庭,不說有沒有入學的機會,就算有,也是要為生活費心的,哪能像他這般輕松,而那些富戶鄉紳家出來的子弟,身上那股子市儈氣息也是難以遮掩。

關山長不置可否,轉了話題,“聽說你和杜家石巖走得挺近?”

柳卿愣了下,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扯到了這裏,不過口裏回答得並不慢,“還好,平時會說上幾句。”

“那是個有心氣的孩子,平時一般也不愛和人來往,若是生在世家本家,他的前途錯不了,可惜……以後要是有機會,不妨幫上一幫。”

“石巖並不是會輕易接受別人財物的人。”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這裏的士子通常都有這種節氣,士可殺不可辱便是這麼來的吧。

關山長愣了下,旋即笑了,“也是,希及倒是瞭解他,行了,藏書室那邊你隨時可以進,我會和那邊打好招呼,不早了,快回吧。”

“喏,學生告退。”

“公子,到家了。”馬車停穩,顏青手腳俐落的跳下馬車,放好木墩,這才打起簾子喚道。

每天總是要在馬車上晃上一段時間,柳卿便在角落裏堆了些竹簡,這裏沒有電燈,晚上對著燭光多了對眼睛有害,她已經減少了許多晚上看書的時間,白天多看一陣,權當是補回一些時間了。

放下竹簡,扶著全嬸的手下車,門口多出來的四尊門神讓她愣了愣,旋即想起前幾天和全叔說的事,打量了幾眼,是不是高手她看不出,那眼神倒是透亮。

“公子,這是小的找來的護院,公子看看可還滿意。”

“全叔做事我放心,進去再說吧。”

在堂屋落座,讓顏青拿著東西先回了書房,往常她都是直接回房,讓全嬸先給她熱敷膝蓋的。

“全叔,相人方面我沒你老練,你看著要是適合就留下,酬勞方面你看著辦就行。”

全叔俯身應道:“喏,小的認為這四人最合適,所以才帶來見公子,請公子訓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4 PM

第五章 護衛與藏書閣

看樣子是一定要她表態了,這算不算是用另一種態度表現出來的不負責任?柳卿抽了抽,道:“我只是一個讀書人,甚至都算不上是士,對你們那個世界更是不瞭解,遊俠生來就散漫,我也不會過分拘著你們,只是希望你們在當職時能負起責任,我更多的時間是在官學,你們自由的時間很多,希望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

“喏,我等即已應下這個差事,自然會負責到底,請公子放心。”

不是說遊俠都是不受約束的嗎?用鄉土些的話來說就是身上有股土莽氣息,不受管束,為什麼這四人這麼守規矩?怎麼說呢?看著倒有點像是家養的,不像是臨時受雇來效命的。

壓下心中的疑惑,柳卿繼續道:“從左至右,說下你們的名字。”

“陶石。”

“陶胡。”

“陶磊。”

“陶峭。”

“你們是……兄弟?”

“是,堂兄弟。”回話的一直都是陶石,顯然,四人中以他為主。

柳卿微微點頭,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惑,她願意相信全叔,直覺全叔不會害她。

“只要你們盡心,酬勞方面不會虧待你們。”膝蓋像是習慣了定時熱敷,今天沒有準時便開始疼痛了,真是,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能適應呢?“全叔,其他事情交給你了。”

“喏。”

全叔把四人帶到空著的西廂,剛好四間,率先走進其中一間,示意幾人一起坐下,“小姐的現狀你們也看到了,其他事可以先不管,但是有一點你們一定要謹記,不管小姐說什麼,你們只要遵從就行,想必出來時族長也有交待。”

“喏,族長有交待,讓我們四人直接聽命於小姐,平時聽你調遣,無需向族裏回報小姐的任何消息,一切以小姐的命令為準。”陶石回道,緩緩說出心中的感覺,“小姐好像有所感覺了。”

“小姐很聰明,超乎你們想像的聰明,只要我們什麼都不說,小姐也不會刻意來問,這點你們放心,還有,從今以後不管在哪里,都用公子稱呼她,這是小姐的命令。”

“喏。”小姐的所為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出來之前原本還有點擔心小姐的脾氣難以服侍,沒成想這般好說話,再說,小姐若是想在外邊行走,男裝確實要方便許多。

全叔點點頭,“最近有人盯上了公子,公子除了去官學便極少出門,很好護衛,每天兩人隨同我護送公子上下學,其他時間輪流守護。”

“喏,要不要我們去查查是誰?”

“不,公子的意思是不要大動干戈,免得引出麻煩影響到求學,如果有人送上門來那就不用客氣,不過要避開公子動手,畢竟公子的身份……”

未竟的意思幾人心裏都明白,公子畢竟是女人,心軟或者見不得血都是正常。

“喏,我們會注意。”

全嬸把熱毛巾取下,看著小姐白皙的腿上那兩團礙眼的青紫淤痕,心下有些著急,小姐畢竟是女子,要是留下痕跡以後消不掉可怎麼辦。

可是外面這些藥膏作用並不大,天天都有塗抹,淤痕也沒見消退,要不是沒有大事不得與族裏聯系,她真想讓族裏派人送藥膏來就好……

柳卿哪能理解她心裏的糾結,還冒著熱氣的膝蓋讓她舒服得想嘆息,要是無視了那團淤青,她根本就感覺不到膝蓋的不適,小燕子發明得跪得容易果然是有用的。

因為掛心藏書閣,今天的課上柳卿都有些心不在蔫,到了休息的空檔便往藏書閣而去,這裏平時除了杜容夏會來收拾整理外,便只有一個眼睛都快挨到竹簡上的老人在這,他需要一個高度近視眼鏡,柳卿想。

“學生柳卿來借閱書籍。”

老人揉了揉眼,不甚在意的道:“山長說過了,你隨意吧,每次只能帶出去一冊,借下一冊之前必須得先還上一冊,去吧。”

“喏。”

原來是可以借走的,那就更好了,要是有什麼難得一見的,她便去謄抄一份,真想到了老了的時候找個既起眼又不起眼的地方把竹簡埋下去,經歷過戰亂和地殼變化後,希望在二十一世紀還能被人挖出來,就像古墓一樣,這是多大一筆寶貴的財富,不過,這個已經完全走了形的歷史還會有二十一世紀……吧。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在寒磣到自己這前趕緊斷了念想,走向離她最近的書架,要是換做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多看這些東西一眼,太挑戰人的理解能力了,沒有標點,沒有斷句,除了字還是字,就像是一口氣寫下來的,連著翻了幾冊,居然全是小篆,這書真不能多看,她難以想像自己也像剛才那個老人一樣整個人都貼到竹簡上去是個什麼樣兒。

逃過了下節課,柳卿認真翻閱了一翻,這樣一比較才知道自己山上那個書屋有多豐富,看了兩書架了,裏面的書她居然全是看過的。

揉了揉眼,暗暗告誡自己再翻一書架就離開,腳步艱難的往第三個書架移過去,其實她現在就想離開,一開始對藏書閣的那點嚮往全沒了。

等從藏書室出來時,柳卿手裏終於拿著一個竹簡,這是在第五個書架上找到的,不得不承認她骨子裏有那麼點被強迫症,不找出一本自己沒有的不心甘,好賴,終於找著了。

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平時的下學時間了,希望顏青沒有發瘋才好,幸好今天出門時就和全叔說過今天可能會要晚點回家,顏青好像忘了告訴了……

迎面快步走來的人看到她明顯愣了下,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奔過來,“原來你在這裏,你那小書童找不著你都快哭鼻子了。”

“呵呵,我得了山長的批準可以入藏書閣,一下午的時間就貢獻在這了,不說了,我先過去,明天見。”

“我送你。”

“就這麼幾步的距離,要送什麼,你去忙吧,就這樣。”

很奇怪的感覺,這個杜容夏到底是把她當弱女子還是弱書生呢?值得商榷啊!



第六章 教訓

“公子,可找著您了。”顏青眼睛通紅的跑過來,很明顯的哭過了。

“是本公子找到你,真哭鼻子了?我還當石巖混說的呢!”用扇柄敲了敲他腦袋,看他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改成用手摸了摸,“走吧,全叔應該等急了,你沒有出去和他說本公子不見了吧。”

顏青扭捏的扯著自己的衣角,“說……說了,全叔說您去了藏書閣,讓小的不要著急,可是,可是顏青就是著急,後面藏書閣小的也進不去,沒看見您總是不安心。”

“行了,也沒說你做錯了,下次不要再這麼大驚小怪了。”

“喏。”顏青低聲應了,下學後不見公子的剎那,他是真的心慌了,這段時間平穩的生活讓他一直以為是在做夢,總怕這個夢會醒,所以更緊張,好在,好在公子還是在。

“公子,今天晚了許多。”看了眼紅著眼睛的顏青,全叔難得的說了句廢話。

“在藏書閣呆的時間久了點。”爬上馬車躺倒在被褥上,柳卿沒準備在車上再看書,眼睛今天受累了。

陶石和陶磊跟在距離馬車幾步遠的地方,不用四處打望也知道小姐確實被人盯上了,這種感覺一直到到了家門前都沒有退去,做了個手勢,陶石拐了個彎換方向跟了過去,與其日日防著,不如主動進攻。

飯後,把帶出來的竹簡謄抄了一份,再依著記憶用只有她自己認得出的字記錄了些東西,這些都是極有用的,就比如造紙術的簡便流程,她總是害怕一朝醒來會完全失了過去的記憶,雖然於她來說並不會造成多大的不便,但是,總歸是可惜了。

一天記一點,這麼長時間下來已經記錄了不少了,要是以後能全部用上,不敢說有多大的功勞,至少,她會無愧於活了兩輩子,經歷了別人所不能經歷的兩個世界。

這日下了學,柳卿在離官學不遠的地方被堵住了,看了看距離,好險這人還有點腦子,要是在官學門口鬥毆,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公子,您別出來,一切有小的。”全叔的聲音很穩,心臟的跳動都沒有多一下,這些人,他還真不看在眼裏,要是他們敢舉全族之力來攔截小姐,那他可能吃不住,可是就這麼幾個人,還真不夠看。

“柳卿,有種出來。”

怎麼所有的紈絝都是這副嘴臉呢?柳卿撐著腮,不無所動,她是女人,沒有種那玩意。

“敢找本公子的人麻煩,卻沒膽面對嗎?”

外面的人繼續叫囂了,圍觀的人越多好像讓他越興奮,這是個M,柳卿下著定論,不過聲音是有幾分熟悉,還知道她的名字,是……同窗?

從車窗處掀開一條縫看了下外面,還真是同窗,平時看她的眼光就挺惡心的,這個年代好男風並不是多丟臉的事,反而是種風尚,如果是真有感情倒還罷了,她願意好言好語的以最不傷人的方式拒絕,問題是,這人明顯是只想把她拐上床,想想就惡心。

不知道有朝一日知道她是女人,他會是怎樣的嘴臉。

“讓開,不然,後果自負。”全叔坐在馬車上沒動,只是把顏青推了進來,柳卿拉了他一把,讓他坐裏面點,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放心。”

顏青抬頭,看公子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神情,心裏不由得就輕松下來,“喏,小的相信公子。”

“你應該相信全叔。”柳卿回道,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你說讓就讓?讓柳卿那個沒種的縮頭烏龜出來,不然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全叔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一揮馬鞭,“陶石,解決掉。”

“喏。”

前面圍著的人看馬車真的往這個方向駛來,一點也沒有顧忌的模樣,趕緊把路讓了出來,叫囂的人氣極,“想走?沒那麼容易,攔住他們。”

“喏。”

從應喏的聲音聽來,人數不少,但是馬車卻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跡像,一路暢通無阻到家。

下了馬車,柳卿回頭問道:“找他們麻煩了?”

全叔俯身,“沒有主動出手。”

那就是動手了,不過眼不見為凈,那些人確實欠教訓,“別把事情鬧得太大,我暫時還沒想離開。”

“喏,請公子放心。”

點了點頭,柳卿便沒再把這事放在心上,全叔應允的事向來便是做到的。

第二天在官學,所有人看向柳卿的眼光和往常有了很大的不一樣,尤其是抱了齷齪想法的那些人眼神更是閃爍不定,杜容夏蹭過來悄聲道:“聽說你昨天把尤家的公子教訓了?”

“尤家?不認識,不過如果你說的是昨天攔住我的那些人,應該就是教訓了沒錯。”

杜容夏手癢癢的想拍他,這麼大的事被他說得這麼若無其事的,要知道尤家可是清遠府城知名的世家,比他們杜家還要強上一分,這麼丟臉的事傳開了,尤家能忍得下這口氣才怪。

“總之,你小心點,尤家的人不會善罷幹休的。”

柳卿沖他笑笑,感激他的提醒,“這事不歸我管,全叔會處理好,不過還是謝謝你。”

杜容夏點了下頭,回了自己的位置,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比起希及這個外來戶當然更要瞭解這些世家,對這些世家來說,一個世家子弟如果不是出色到極點或者是單傳,那便也不是那麼重要,對他們來說,重要的是面子,希及昨天無疑是當著眾人的面打了尤家一巴掌,尤家要是忍得下這口氣,那便真的面子裏子都丟盡了。

算了,既然希及那麼說,那便是有應對之策的,他瞎操什麼心。

悠悠然把昨天借的竹簡還掉,柳卿數著書架來到第六個開始翻閱,外面那些風風雨雨淋不到她身上來,這點她非常清楚,也是對這個身體主人身份的自信。

“希及,你還在這裏。”

從竹簡中抬頭,柳卿揉了揉眼,“什麼時辰了。”

“我都下學了,你說什麼時辰,你又翹掉了下午的課,小心山長收回你來藏書閣的權利。”

“就今天了,明天我便下學了再來還書,順便再找一冊帶回去,不耽誤下午的學。”順手拿起手邊的一冊往外走,這是她剛找出來的,杜容夏那麼巧就過來了。

“恩,明天我和你一起過來,要什麼書我幫你一起找,總比你一個人找得快。”

“多謝了,明天見。”話是這麼說,但是哪些書是家裏有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啊!是她心急了,還有時間,慢慢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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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5 PM

第七章 識破女兒身

和前面的每一天一樣,柳卿的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連那天那樣被攔截都再沒有過,尤家的公子那天過後便再也沒有在官學出現過,她也安然的繼續在家和官學之間折騰。

顏青照例在藏書室外面陰涼處候著,這天熱得只是站著也汗流浹背。

杜容夏走到柳卿身後拍了拍他肩膀,“光線已經不足了,明天再來吧。”

今天沒有什麼收獲,翻了兩個書架也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書,把手裏的書放回原處,柳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原本以為會找到一些想要的。”

幾個月的相處,再加上尤家的事,杜容夏多少也知道這人的不一般,“你家裏應該有這些書才對,怎麼還需要來這裏找。”

“總有不一樣的。”

到了光線更充足之處,杜容夏抬眼看向眼前之人的背影,正想說些什麼,眼光卻被她素色衣衫上的血跡嚇了一跳,那個位置……那個位置,不是女子才會……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世家少爺,小小年紀便要看人臉色過活,什麼粗使活都做過,也曾經看過侍女偷偷摸摸的洗沾了血的紅帶子,後來漸漸長大,平常人家這個年紀可能已經當父親了,他雖然自身乾凈,但是該明白的全都明白。

難道希及是……

掩下心底的異樣快走幾步趕上身前的人並行往前走,邊說話邊打量,“你那個小書童倒是很有幾分靈氣,好好教教,以後說不定真有出息。”

精緻的眉眼,細膩的皮膚,纖弱的身段,怪不得那些人明知道這是個男人也會打他的主意,沒有幾個男人有這樣的妖嬈,更何況,他,或者說她,沒有喉結。

真是,讓他佩服,讓山長喜愛,言語動作中頗有幾分瀟灑風流的希及,居然是個女嬌娥。

“我已經在教他識字了,有沒有出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柳卿的話讓杜容夏腦中一清,不行,不能讓希及這個樣子出去,看她這身男子打扮,且平時看不出一點異樣便可知,她扮成男子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肯定是有什麼顧及的地方,若是這樣走出去被有心人發現什麼,這個秘密怕是會保不住。

“哎呀,有東西忘了拿了,希及,你陪我一道返回去拿吧。”

柳卿打量他幾眼,“這才幾步路,還得需要人陪著。”

“往常都是我陪你,這次換你陪我吧,就當是……還債了,走走走,很快的。”說著,柳容夏就要拉住她往裏走,柳卿平時就很注意,手腕稍微一縮就避了開去,在古代,女人名聲就是命,就算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也要分外注意,免得哪天身份曝出來時麻煩。

這個小動作更讓杜容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回想同窗了快半年時間,不說那些沒交情的,就算他們兩個走得近的平時也從沒有過什麼身體碰觸,原本不已為意,現在想來,應該都是希及不著痕跡的避開了,讓他都沒有發覺到異常。

回到藏書閣,一直在看書的老先生沒有理會兩人,這些天天天在這裏,自是認識的。

杜容夏來到櫃子後面,櫃子上鋪著筆和一方硯臺,毛筆還擱在上面,剛剛他才寫過東西,裏面還有不少的墨汁,眼睛一轉,杜容夏便想到了主意。

隨手拿了點東西,杜容夏便走了出來,“走吧。”

柳卿無所謂的點頭,轉身離開,杜容夏趁著這個機會衣袖一掃,帶著那方硯臺直往柳卿衣衫砸去,他的衣袖臟了是肯定的,可是柳卿受的災可不止是一點半點了。

“啊……”屁股突然被砸到了,那種感覺就像被人輕薄了一般,柳卿反射性的驚呼出聲,捂住屁股回頭,濕漉漉的感覺又讓她趕緊收回手觀看,好黑。

“啊呀,真是對不起,好像是衣袖不小心把硯臺帶下來了,希及,是不是砸疼了?真是糟糕,衣衫後面弄臟了一大片。”

瞄得真準,墨印很好的把那一團紅給遮住了,其他地方還沾上了不少,這樣就更不容易引起懷疑了,杜容夏卻忘了,他可是直直的朝著人家的屁股砸去的。

柳卿心下惱怒,卻也不好怪人,從袖中抽出絹巾把手擦幹凈,邊匆匆往外走,“快點走,臟死了。”

“真是對不起了。”杜容夏趕緊跟上,邊連連道歉。

“小事。”

在官學門口匆匆道別,柳卿便爬上了馬車,“全叔,快點回家。”

一直正面瞧著的全叔不知道她後面的狼狽樣子,也沒多問便揮鞭子趕馬,速度比起平時是要快上不少,沒多久就到了家。

“全嬸,今天我要先凈身,你去準備。”

全嬸看著那團黑乎乎的印跡,明瞭的應了,指揮人抬了一大桶水進來,這才把門關嚴實了,自己守在外邊以防萬一,小姐不愛讓人伺候,這裏又只有她一個女人,在外面守著是很必要的,雖然這屋裏的人沒一個敢亂闖,但是事情總得防個萬一不是。

舒服的在木桶裏泡了個澡,直到水溫降下來了柳卿才懶洋洋的起身,低頭用幹布巾吸凈身上的水跡,邊打量這副發育得很好的身材,從她下山扮男裝開始便束胸,按理來說胸沒有多大的發展空間,可是這一年半下來,胸部好像還增加了一個罩杯……

沒有刻意的保養過皮膚,這身細膩柔滑的皮膚也很有手感,柳卿摸了好幾把才心滿意足的穿上寬松些的衣服,沒有系腰帶,胸部也就不那麼明顯。

“公子,好了嗎?”

“進來吧。”

全嬸進來看到柳卿這副慵懶的模樣,不自覺的就有了笑意,甚至打趣道:“公子這副樣子可莫要讓別人瞧了去,真真是誘惑人。”也怪不得那些公子哥兒會打那些歪主意,最後這話,全嬸只敢在心裏悄悄的說。

“能看到我這個樣子的也就全嬸了,全嬸被誘惑了嗎?”柳卿在榻上擺了個海棠春睡的姿勢,眼波流轉間,媚意天成。

“當然是被誘惑了,奴願意把命都給公子呢!”撿起地上的衣服,準備一會帶出去,那外衫上的墨跡只怕洗不凈了,反正也只有六七成新了,正好換掉。

“呀,公子,您的葵水來了?身上可有不舒服?”

葵水來了?柳卿愣了愣,旋即自在的拿出準備好的布條戴上,這具身體真是好得沒話說,還記得上輩子次次來大姨媽都要從頭痛到尾,這身體來大姨媽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來得極準時,這次……是她疏忽了,好在不是在官學的時候來的……

等等,想起今天杜容夏的異常,他平時不是這麼毛躁的人,今天怎麼會犯這樣的錯?那時候還不覺得什麼,現在想來其實有很多破綻。

“全嬸,把那個外衫拿來給我看看。”

雖然不解,全嬸還是趕緊遞了過去。

外面是看不出什麼來了,柳卿翻開衣衫反面,雖然依舊是黑乎乎一片,但是隱約的紅色痕跡還是看得出來。

“把褻褲拿來。”

全嬸像是也想到了什麼,乾脆把一團衣服都拿了過來,從裏到外的幾件,同樣的位置,無一例外的紅色痕跡。

“估計有人發現我的女兒身了。”

全嬸啞然,那小姐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柳卿想了想,還是把今天在藏書室時杜容夏的舉動說了一遍,“估計是八九不離十了。”

知道那人不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全嬸松了口氣,“這事奴和當家的說一聲,他可以解決得了。”

“怎麼解決?總不能殺人滅口毒啞他,毒啞他他還能寫字呢!既然今天他這麼費心幫我,想必就沒有要拆穿我的意思,先看看吧。”

“喏。”

柳卿躺了下來,杜容夏,你,會怎麼做呢?



第八章 心知肚明

第二天去官學,柳卿若無其事的平時沒有二致,連多看一眼杜容夏的神情都沒有,這反而讓杜容夏心生疑惑,希及……到底知不知道他知道了?昨天那種情況,以希及的聰明回去後是很容易想明白的,可是看他今天這樣子,完全就是一副一切照舊的情形。

對柳卿來說,只是在進來時和杜容夏對視的第一眼她就肯定他明白她的身份了,更何況那時不時飄過來的疑惑眼神,以不變應萬變吧,如果他要說穿,那就看他所圖是什麼,要是不說穿,那就這麼模糊著就是了,想必他也明白怎樣對自己最有利。

下學後照例來到藏書閣,今天杜容夏來得要比她早,看她來了只是點了點頭便繼續忙碌,整理時發現不少書簡都有斷裂的地方,他要忙好幾天了。

柳卿也無所謂的繼續翻閱竹簡,這個藏書閣的書她已經翻閱了一半了,以前看過的都只是掃一眼便放下,只有沒看過的才帶回去謄抄,算一算,再有得一個半月應該就能看完,到時候就算是離開,她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咦,今天找到了想看的書?”杜容夏抬眼,把書名記下,知道了希及的女兒身後再細看,便想痛罵學堂裏那些瞎子,當然,他也曾經是其中之一。

“恩,今天運氣不錯,找著了三冊想看的,不過這裏有規矩一次只能帶出去一冊,有些遺憾。”

“一天看一冊就夠了,注意眼睛。”

兩人本來就走得近,說話就更加少了那些虛的,平時還沒覺得什麼,可是今天這話一出口,兩人的氛圍就有了點不一樣,說不出哪里不一樣,就是感覺上有了變化,或者說,是心有了變化。

“多謝,你先忙,我回家了。”

“好的,明天見。”

“公子,怎麼樣?”一進門,全嬸就有些擔心的問,由不得她不擔心,如果小姐的女兒身曝光,官學是怎麼都不能去了,只怕這個清遠府城也呆不下去,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換個地方。

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柳卿不由得撫了撫胸部,今天好像束得有點緊了,漲疼漲疼的,“他知道了,不過在和我裝不知道,那就先這麼拖著吧,最快兩個月,我們就離開這裏,你讓全叔做好準備。”

“喏。”

全嬸肅聲應了,要是小姐能狠心一點,其實根本就不會有這些麻煩,可惜,小姐還是心軟了一些,亂世剛剛結束,盛世還沒到來,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

就這樣模模糊糊的過了幾天,兩人的相處依然沒什麼不同,只是杜容夏會更注意的不碰觸到柳卿,從心底來說,在知道希及是女人後,他對這個才智不下於他的女子不是沒有傾慕的,但是……他沒有資格,從沒聽過柳家之名,要麼這名是假的,要麼這姓不是他所知的。

以希及的作派,真有那麼股名士真風流的味道,這樣的氣度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這些,都是兩人之間的差距。

“希及,我一直想問你,尤家你究竟是怎麼解決的?這麼久了都沒有一點動靜,可不像他們家族的為人。”難得的今天沒什麼事,杜容夏陪著柳卿一起在書架前翻閱。

“我也忘了問全叔了。”柳卿放下竹簡,明白這人是在打探她的來歷,也懶得去研究他在動什麼心思,徑自道:“全叔是有點來歷,受人之托照顧我罷了,我家要真比起尤家來差遠了,只是因為我愛書,家裏也寵著我順著我,不逆我的意罷了,時間一到,我便要回家的。”

杜容夏一愣,這意思是……“希及你可能很快就要離開?”

“家裏還沒來消息,那就還是放任我了,過一天算一天吧,怎麼?”

“沒,沒什麼。”含糊過去,腦子裏卻再也裝不下竹簡上的任何一個字,如果希及說的是真的,那麼,分別的日子不會太遠……

“有點累,今天我給自己放假,在這藏書閣都呆到發黴了,先回了,明天見。”

“明天見。”

馬車上,柳卿把玩著扇子,臉上的表情卻不像以往那般輕松自在,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顏青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直看得柳卿睜開眼,“小顏青,是不是有問題想問公子我?”

顏青搖搖頭又點點頭,現在他已經沒了初來時的小心翼翼,“沒有問題,公子講解得都很明白,就是覺得公子好像有煩惱。”

柳卿笑笑,伸長手臂用扇柄敲了敲他腦袋,“公子哪有煩心事,就是有點乏了,亂說話。”

顏青不敢躲,生生受了那一下,這才咧嘴笑了笑,繼續低頭看書。

回了家,全叔難得的跟了進來,沒有去打理自己的事,柳卿知道他肯定是有話要說,便在主屋內坐下,等他開口。

“公子,小的多嘴問一句,您下一步可是上京?”

“是有這打算,怎麼?”

“小的想請示公子,要不要派人提前去打點一下,把住房安置妥當。”

柳卿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好像她能得用的就是他們夫妻,從她到這裏開始這兩人便沒有離開過她身邊,說得上信任的也就這兩人,顏青還太小,派不上用場,如果說去京城事先打點,能去的只能是全叔,但是全叔應該是不會離開她身邊的,難道在全叔心裏,那四個遊俠就那麼值得信任?

“全叔打算派誰去?”

“稟公子,如果公子允許,小的想讓陶胡去,他心細,可以安排妥當,而且,他們四人已經簽了死契,已經是公子的死士,可以信任。”

死士?“什麼時候的事?”

“稟公子,是來的第一天。”

打開扇面再合上,再打開,重復著同樣的動作,柳卿看向全叔的眼光有些異樣,不是不信任了,而是全叔……太能幹了,居然讓四人成了死士,一般的死士是家族從小培養的,只忠於某人,或者只忠於某個家族,還是說,這四人其實和全叔全嬸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說得通。

“我信全叔,全叔看著辦就是。”

全叔低下頭,重重的應道:“喏,小的必不辜負公子的信任。”

“有些事我不問,並不是我心裏不明白,而是不想知道得太多,我就想這麼簡單的生活,不想扯入到任何事裏面去,這是底限。”

“喏,小的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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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7 PM

第九章 杜容夏的心思

簡陋的屋內,杜容夏手執竹簡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機會,他要是有足夠的盤纏……

京城姚家,傳世百年的大家居然突然有收門客的意向,天子腳子,這消息肯定傳得不廣,姚家家底再厚也不敢光明正大,至少清遠府城就沒有任何消息傳開,山長可真是好本事。

他知道山長把這個消息透給他是在給他機會,甚至也說了要是他盤纏不夠,他願意相助,可是他更清楚,世上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讓他占了,他這會得到了多少,以後不知道要多少倍的奉還,他不想輕易和誰綁上一條船,哪怕那個人是山長。

要怎麼辦才好!腦子裏又閃過希及的身影,如果他能有出息,是不是就……可以奢望。

這麼些年的努力,他知道自己的才學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弱,就算是藏拙了,山長都對他贊賞有加,若是全力以赴,他自信可以入得了姚家人的眼,只要解決了盤纏的問題,他將來必不會受困于杜家,必不會,他要讓杜家知道,離了杜家,他會更好,有朝一日,他會讓杜家在他面前折腰,他會讓他的爹娘入杜家祖祠。

這一日,若是有希及在身邊相伴……

出人意料的,藏書閣的書到了後面居然基本都是她原本就有的,連續好些天的空手而歸讓柳卿心情鬱悶,雖然這樣是提快了速度沒錯,可是她更想找到一本讓她歡喜的書啊!

“又沒找到?希及,要求不要太高了。”杜容夏笑著安撫道,也不知道希及是以怎樣的標準在選書,有些書明明就是他都要細看的,希及卻是眉也不皺的放回去,繼續尋找。

難不成那些書全是希及看過的?!這……應該不可能吧,官學的這個藏書閣藏書之豐可是各大世家都難以企及的,至少在清遠府城,沒有哪家比得上。

肯定是他想多了,杜容夏笑笑,這段時間瞎想都成為習慣了,只要一牽扯到希及的事就總是往高裏想,希及自己不也說過了嗎,她家並不是別人想像中的高門世家,再說他印象裏確實沒有柳姓世家,這只能說明柳家的門檻還不夠高,以致於名聲不廣。

柳卿走了幾步,又退回來打量了杜容夏幾眼,直看得杜容夏心驚膽顫,“希及,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石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精神差了很多。”

一問完,柳卿就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在這個年代,以他們的年齡來說做父親都不為過,杜容夏可能只是多了點夜生活而已,哪里就輪得到她來說什麼了。

杜容夏愣了一下,不知道心裏怎麼想的,順勢就道:“最近是有些煩心的事,京城姚家你知道嗎?”

柳卿搖頭,“我並不關注這些,那些大世家和我也沒有關系,怎麼?”

掃了眼藏書閣,並沒有其他人,外頭也沒有腳步聲,杜容夏壓低聲音道:“我收到消息,姚家剛換了當家,新當家有意向新收門客。”

柳卿只是點頭,並不追問這沒有公開的消息他是怎麼知道的,“你想去?”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離開杜家,我相信以我的學識要出人頭地並不難。”杜容夏苦笑,“可是,得到消息好一段時間了,我卻還在這裏。”

把玩著扇子,柳卿有些明白了,這個年代還沒有開科取士,要是沒有好的出身,能出人頭地真的不容易,要是能靠著過硬的本事成為世家的門客,未必不是條出路。

杜家究竟如何她不清楚,但是她也看得出來,杜家並沒有要重用杜容夏的意思,不然也不至於在官學半工半讀,這種不尷不尬的處境更讓他難堪。

聽杜容夏說過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了,而能讓他困在這裏沒有離開的理由只有一個——盤纏不夠,這對她而言倒不是難事,不過,她也不會毫無理由的白送人銀錢就是。

腦子裏轉了幾轉,柳卿便往外走去,執扇的手揮了揮,“明天見。”

“明天見。”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很長時間,杜容夏都沒有回過神來,剛才他怎麼就這麼說了呢?是抱著怎樣的想法……

這個問題柳卿同樣在想,杜容夏這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呢?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話裏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瞭,她自認同窗這麼久並沒有給人濫好人的印象,更甚者她應該是給人自掃門前雪這種印象的人,他這是,自認抓到了她的把柄?

全嬸曾說過他們從不缺錢,那麼資助杜容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他不會讓她失望才好,女扮男裝是她的秘密沒錯,但是,從來就不是她的弱點,就算恢復了女裝,她也一樣能達成所願,只是過程可能艱辛點而已。

熱敷的時候,柳卿倚著被褥懶洋洋的道:“全嬸,明早給我準備幾金。”

全嬸抬眼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換了次布巾,小姐這可是頭一次說要金呢,“公子,顏青身上就有,您要是需要買什麼打發顏青去就是,公子的腰帶裏也有暗藏的金條,那是留著給公子防萬一之用的,平時公子裝硯臺的盒子下面也有放了,雖然不多,也可以用作萬一,奴一直忘了和公子說,是奴的過失,請公子恕罪。”

柳卿睜開眼,這些她從來沒有注意過,身邊的一切都有全嬸夫妻打點,她的心思全花在那些竹簡上了,對這些都沒有上過心,想來確實應該如此,要是碰上萬一的情況,身上一點錢都沒有,還不知道會有多狼狽。

“有心了。”

“這是奴該做的。”

藏書閣的書快看完了,也不知道全叔那裏準備得怎麼樣了,再過不久,她就可以收拾收拾準備上京了,清遠府城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過渡,一個讓她從言到行完全融入這個社會的地方,不是平頭百姓,也不是個普通的讀書人,而是以一個世家子弟的身份行走於世。

有了這重身份,以後不管是做什麼都要方便許多,既然可以不受苦便達成目標,那又何必非得讓自己吃苦,她沒有自虐的傾向。



第十章 贈金

藏書閣裏依然安靜,今天柳卿過來得比較早,有離開的打算後,她便更加加快了翻閱的速度,時間上自然就利用得多了起來。

一直到光線不那麼充足了,柳卿才揉了揉眼從書架後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兩冊竹簡,笑問道:“石巖,行個方便吧,今天我想帶兩冊回去。”

“可以。”杜容夏沒有猶豫,記錄下書名便遞還給她,追加了一句,“最遲後天一定要歸還。”

“放心,不會令你難做的。”早知道這麼容易,她早該如此了才對。

停了停,柳卿從袖袋裏拿出個普通至極的小布包放到書案上,“既然能有個不錯的前程,就別耽誤了,不用把這當成恩惠,就當是全了這同窗一場的情誼了。”

杜容夏直愣愣的看著柳卿,像是訝異,心裏卻沒有任何驚奇,像是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似的,希及不是多熱心的人,相信若不是因為他恰巧在藏書閣做事,兩人相處的機會多了,他們兩人的關系和其他同窗並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他昨天那麼說,希及肯定從中聽出了求助之意,她沒有踩下他的驕傲自尊,而是這麼平平淡淡的,以同窗之誼說事。

“希及,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這裏,到時候……到時候……”話裏曖昧不清的成份是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杜容夏沒有說得很明白,意思卻全部到了位,不說這贈金之事,他本來就對希及心存傾慕,若是能有匹配的身份,他早就把話挑明瞭說,去求了這個滿腹詩書學識的女子。

柳卿笑笑,果然是知道了啊,可是這個男人卻把前程想得太過簡單容易了,一個世家有多少門客,真正冒尖出頭到讓主家倚為左膀右臂的又有多少,他自負滿腹才學,可要是沒有外力助之,出頭談何容易。

不自覺的腦子裏浮出一部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那個俏麗的老闆娘為了能有個良婿,贈金好幾個讀書人,只希望有朝一日這其中能有一人有了錦繡前程能記得她,可惜他們前程倒真是博到了,卻是帶著官家小姐一起回鄉,在他們眼裏,前程永遠比私情重要。

她相信,杜容夏同樣是這類人,他不缺才學,不缺心智,為人處事更是周到,這樣的人做良人並不差,但是於她來說,他的功利心太過強烈,也可以說是被形勢所逼,他不得不如此,而她想要的,從來不是官家太太的名份。

“我不知道還會在這裏呆多久,石巖,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一定要用什麼來償還,說不定你剛離開我便要回家了,又或者是換個地方遊歷,有緣自會相見,你該如何便如何,不用記掛於我,不早了,你忙。”

“好,明天見,希及,多謝你。”

柳卿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扇子,她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緊緊抓著那個小布包,就像是抓著自己的前程般,希及話裏透出的意思他明白,讓他該如何便如何,這其實便是隱隱的拒絕吧,想要出頭,哪能不付出代價,他其實也是明白的。

希及!希及!希及!心裏喊了無數遍,卻無法填滿荒蕪的心,他知道會要失去很多才能換回他想要的,可是希及,他不想失去,不想。

心底戾氣鬥生,抬起手就想把裝著金子的布包扔出去,卻遲遲落不下手,這是他的前程,他唯一的機會,若是失去這個機會,希及離他更遙遠。

頹然放下手臂,靜靜的坐了好一會才收拾好東西離開藏書閣,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便不能再拖了,姚家並不會等他。

馬車裏,顏青看著嘴角含笑的公子,忍不住問道:“公子心情很好?”

摸了摸兩冊竹簡,柳卿笑問,“今天借回兩冊,不該高興?”

顏青年紀雖小,卻也是愛書之人,看著那兩冊竹簡自是知道公子的書房裏又要增加了,眼裏滿是歡喜,“該高興,顏青也高興。”

笑瞇瞇的看著單純歡喜著的顏青,看樣子她教導得不錯,雖然才幾個月,但是顏青的進步很快,果然是很有幾分陪慧,最主要是他對書的單純喜愛讓她喜歡,愛書珍惜書是讀書人最該做到的。

杜容夏只花了一天時間便把這邊的事處理妥當,杜家並不管他,送他入了官學便是他們最大的仁義,所以杜容夏也沒有刻意去告辭,要見著他們也不容易,只是向管事說了一聲便拿著自己簡單的行李離開了。

和山長辭行時,山長眼裏的詫異他看得明白,也是,他一個飯都吃不飽的杜家旁枝怎麼會有上京的盤纏,山長怕是早有打算吧,可惜,誰也沒有想到希及會資助於他。

最後告別的是希及,他最想話別之人,可是當面對時,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柳卿倒是笑了,“怎麼,石巖這是緊張壞了還是高興壞了?”

看著這個和平時並沒有二致的笑容,心裏莫名的就安穩了下來,“既緊張又高興,希望這行會順利,若是入不了姚家人的眼,那就丟臉了。”

“就算入不了姚家人的眼也不用回這裏來,京城總是機會多些,京城並不是只有一個姚家,也不是姚家獨大,自己的學識不可落下才是。”

杜容夏深深的施了個同窗之禮,“多謝希及,石巖會記在心上,所有的一切都會記得,相信我們一定還會見面。”

若是她一直深居簡出,和在清遠府城一般不出任何風頭,那麼就算是同在京城,他們兩人也不會再相見,柳卿不知道去了京城後她會如何,但是從心裏說,她沒有打算與這個男人再有牽扯。

她對他,沒有愛情,甚至連友情都不多,相識幾個月,唯一有的就是那點同窗之誼。

“我就不去送行了,石巖,保重。”

“保重,希及。”目送她上了馬車,杜容夏深吸一口氣,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去京城路途遙遠,手裏雖然有幾金,再加上平時省吃儉用下來的,他也沒打算租價錢相對昂貴的馬車,而是打算租牛車,速度是慢了點,但是錢要省了一半,這才是他看重的。

舉目無親的京城,他能靠的,只有自己,希及,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時,我已經有足夠和你平等相對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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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8 PM

第十一章 辭別

杜容夏的離開並沒有在柳卿的心裏激起任何漣漪,只是多少有些遺憾,早知如此,她應該早前就開始一次多借點竹簡回來的,這才剛借了一次兩冊的,人就走了,再面對其他人時,恐怕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藏書閣裏沒有再來其他人,而是那個眼睛極度近視的老人守著,柳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打算知道,每次借閱時喊聲老先生便足夠,他也不多話,記下借閱的書冊便繼續貼到竹簡上去了,這更堅定了柳卿保護眼睛的決心。

“公子,小的有事稟告。”

書房外傳來全叔的聲音,柳卿放下筆揉了揉手腕,若不是緊要的事,沒人會來書房打擾她。

“進來。”

“喏。”

書房的門推開,顏青趕緊起身站好,柳卿沒有多說什麼,全叔就相當於她身邊的大管家,其他人多尊重他也是應該的,顏青雖然經常跟在她身邊,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他就能越過全叔去,沒規矩不成方圓,從現代過來的她更明白這點。

“稟公子,陶胡傳回消息,京城那邊已經打點妥當。”

“這麼快?”

“喏,陶胡是騎的快馬去的,速度比馬車要快上許多。”

這原身的身家還真是不低,看了這麼多關於這個朝代的資料,她多少明白了這裏的一些物價,馬車便已經是稀罕貨了,世家是肯定有,但是更通用的還是牛車,快馬便更是稀少,而如今,隨便一個屬下便是快馬來回了,這說明瞭什麼,柳卿心裏也暗暗心驚。

“我這裏還需要半個月左右,其他事你和全嬸看著安排。”

“喏。”

“若是可以,我想把這書房裏的所有竹簡都帶走,不知道可不可行。”

“喏,小的會做好準備。”

想起山上埋下的那些竹簡,到時候再看看情況如何,心裏隱隱有個念頭已經成形,如果真有合適的機會實現,那便讓全叔把山上那些也全部弄去,書就是讓人看的,埋著不見天日反倒可惜了,這個年代,真是太貧瘠了,以她的眼光來說更是如此,不說物質,就是書的缺乏也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拿起筆繼續謄抄,到再次放下筆才發現顏青一直站著沒有坐下用功,眉毛不自覺的就皺了起來,“交待的功課全部做完了?”

顏青咬著唇,羞愧的搖頭,剛才他凈顧著想事去了,卻忘了公子最不喜他做功課時分心。

看他的表情,柳卿也沒有過多責怪,平時他沒有這樣過,想來應該是有什麼困擾,“想不通的事就問,若是學識就問我,若是家事就問全嬸,若是外面的事就問全叔,任何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人不可能全部精通,這並不可恥。”

“喏。”顏青小聲的應了,停了一停才繼續道:“顏青想知道,公子會不會帶顏青一起走。”

“你是公子我的書童,不帶你走你還想去哪里?難不成想讓公子去了京城重新再找一個?”柳卿反問,隨即明白了這孩子在想些什麼。

看他瞬間便亮了的眼神,柳卿不由得有些失笑,“就這麼一件事也值得你糾結這般久,早問一下不就沒事了,還不耽誤做功課的時間,記住了,以後若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就問,只是要問對人才行。”

“喏。”這聲回答精神的很,知道自己會繼續跟著公子,顏青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在跟著公子之前過的日子,他現在都還記得,那種恐慌,從來就沒有從心裏退卻過。

並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像他家公子一樣好說話的,公子房裏沒有伺候的人,也不會隨意打罵他,更不會拿他出氣,要是他功課做得好,公子還會獎他,平時也會和他說笑,這樣的公子,他想跟著一輩子,對,就一輩子伺候公子。

稚氣的在心底發著誓言,顏青乖乖的坐下繼續做功課,剛才耽誤了這麼多時間,他得快些做完才行,不然就耽誤公子歇息的時間了。

藏書閣所有的書都翻閱完時,時間又往前推了十多天,還了借的最後一冊竹簡,柳卿對老人很恭敬的行了個士子禮,“這段時間煩擾先生了,明天起學生便不再來,別過先生。”

老先生難得的放下竹簡,大概是久不說話的緣故,聲音有些暗啞,“都看過了?”

“回先生,大部份的書家中都有,沒有的那部份學生已經看過,所以用時並不多。”

“很好,去吧。”說罷,重新拿起竹簡看起來,不再理會柳卿。

柳卿也不去琢磨這句很好是什麼意思,迎著還沒落下的夕陽走了出去,這裏,以後可以不用再來了,接下來便用心上幾天學吧,等全叔打點得差不多了便可以離開了。

院子裏擺著很多木箱,有些已經裝滿合上了,有些則還敞開著,書房裏,全叔和顏青兩人小心翼翼的把竹簡一冊冊放好疊加,書架上已經空出了不少位置,可是剩下的那些也足夠裝滿很多箱了,真擔心離開的時候會過於嚇人,這得多少馬車才裝得下啊。

柳卿也不是沒考慮過全換成絲帛,可是那東西雖然輕便,但成本過于高昂了,也不宜長久存放,她還想著有機會便把紙造出來,再花大把的錢去買絲帛有些浪費,雖然她好像很有錢,也不值當這麼不當回事不是。

這天下學後,柳卿讓顏青去外面等著順便知會全叔一聲,自己一個人去找了山長。

“辭學?”關山長有些訝異,他知道這個學生在這裏不會久待,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是,學生準備去別的地方遊歷,這段時間讓山長費心了。”

關山長揮了揮手,除了一開始的時候一時興起激著恒休為他取了表字,後面他並沒有過多的關照於他,一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用不著他關照,再者,他這段時間非常忙,根本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你,雖然接觸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學識非常不錯,以後繼續努力,不要荒廢了,也許其他東西收久了會變壞,但是學識不會。”

“喏,謝山長教誨,學生刻不敢忘。”

“那便如此了,和同窗告別去吧,以後若有機會再來清遠府城,記得來這裏看看。”

“喏,學生謹記。”



第十二章 離開

在官學半年,除了杜容夏,其他人在柳卿心裏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對她來說,那些人和陌生人沒有區別,倒不是他們中就沒有一人可以相交,而是她非常清楚的明白,這裏,只是她的過渡,不會久留,那又何必和人有過多的牽扯,人心肉長,她也會不舍,這裏不是現代,沒有電話,沒有手機,沒有視頻,分開了就是分開了,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再見面。

登上馬車前,最後看了一眼官學,這個地方,教會了她很多東西,也許無關學識,但是柳卿明白這半年的過渡讓她有多大的進步。

“走吧。”

“喏。”

閉著眼,柳卿隨著馬車的搖晃擺動著,這東西坐久了也能坐出經驗來,與其全身僵硬的坐正了與其對抗,還不如隨著它擺去。

“顏青,我們很快就會離開,在這裏你若是有需要告別的人我便給你半天假,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回來這裏。”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樣的話顏青依然有些難受,掀開簾子的一條縫看著外面,這裏雖然帶給他劫難,但是也給了他生命,並且讓他遇到了公子,比起來,他是幸運的。

“公子,顏青沒有需要告別的人,隨時可以隨公子離開。”

“恩。”柳卿輕輕應了,顏青沒有親人她是早知道的,沒想到連個朋友都沒有,也是,他所有的時間大概都在為生存下去而鬥爭了,又哪里有空閑去交朋友,交朋友,那是吃飽穿暖的人才有的資格。

“顏青,這些話我只說一遍,就算不懂,也希望你能記住,人,不管是做什麼,都不可以有驕傲之心,但是不能沒有傲骨,這份傲不是流於外的,而是潛藏於骨子裏面,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它能支撐著你走過去,也因為這種傲,能讓你不迷失了自己的心,跟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虧待於你,若是你本身有本事,日後我也會為你謀個前程,但是這些都有個前提,你要能把握住自己的心,若是做的事觸了我的底限,我不會容你,也容不了你。”

不大的空間裏,顏青屈身跪了,他知道公子這些話是許了他一個怎樣的未來,“公子的話,顏青一字不敢忘,顏青不需要其他前程,只希望公子能容顏青一直跟隨在公子身邊端茶伺候,鋪簡研墨。”

古代的人果然是普遍早熟的,不足八歲的孩子啊,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伸手扶著他坐好,“我哪里就需要你時時伺候了,只是若想出人頭地,不止學識要好,更要學會做人,不然就算你滿腹才學也入不了別人的眼,更甚者會引來其他人的群起攻之,記好了?”

“喏,顏青謹記在心。”

柳卿沒有再說什麼,她從來沒打算手把手的扶一個怎樣的人出來,若是顏青自己爭氣,她不介意助上一把,若是他自己不行,那也不能怨她不盡心盡力,路本來就是需要自己走的。

雖然隔著一層簾幕,以全叔的耳力當然把這些話聽了個十成十,連甩鞭趕馬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十六歲之前的小姐很好懂,單純柔順,偶爾會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家,雖也識字,但是也僅限於識字而已,說不上有多深的才學,但是十六歲之後的小姐卻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要不是那些天他時時刻刻跟在身邊,真懷疑是不是被人調了包,兩人只是長了一張同樣的臉而已。

可是現在的小姐給他完全陌生的感覺,卻讓他異常信服,言語間的自信和果斷不輸於男子,他不懂學問,卻非常相信小姐現在的才學不下於任何世家子弟。

若說小姐有大志,他卻怎麼都看不出來,言語間也是一片閑適之心,若說沒有,小姐的目標卻非常明確,那就是上京,那裏是小姐下山便直指的地方,雖然中間停留了兩站,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在沉澱自己,梳理自己所學,而現在,便是已經到了可以入京之時。

今天聽了小姐的這一習話,倒是讓他對小姐有了更多一分的瞭解,看似縱容,實際束縛,看似束縛,實際縱容之。

這其實是一種禦下之道,而且是非常高明且有用的禦下之道,小姐也許做得無意,顯然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顏青以後絕難起背叛之心。

柳家沉寂百年,卻不想這一代出了個這樣的人物,這大概也是族長要把小姐送離的原因,於小姐之前,卦象顯示柳家百年內不適合出世,否則將有滅族之禍,只是在小姐出生之時卦象才有了變化。

所以就算在亂世之時,柳家也一直避居,只是允了子弟出門遊歷,不得出仕相助於任何貴人是每個出族弟子被耳提面命的,若不是出了小姐這個變數,哪怕是現在天下安定,民心逐漸安穩,柳家也不會給與小姐完全自由的權利。

柳家以後究竟是入世還是出世,恐怕也系於小姐一身了。

回到家裏,看著院子裏的箱子已經少了許多了,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柳卿讓他們分批走,人手不足的便雇人,所以當柳卿離開時甚至都可以稱得上輕車簡行。

出了城門,柳卿沒有絲毫留戀,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都有,比起離開東源村時的難受,清遠府城給她的感覺就是路過這裏,累了歇下腳而已,休息夠了,自然是要離開的。

在柳卿不知道的地方,她的離開並不像她以為的那般毫無影響,至少於尤家族長來說是松了一大口氣,他依然不知道這柳卿是什麼來頭,只是看著那個信物便足夠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在這清遠府城他們是能橫著走,但也僅止於清遠府城而已。

柳卿,尤家惹不起,現在總算是把這尊瘟神送走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來可以把關了好幾個月的小子放出來了,要不是他們手下留情,就算一刀捅了這小子,他也只能認了。

顏青坐到外面去了,對於從沒有離開過清遠府城的他來說,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鮮。

柳卿打起窗簾,對這速度還算滿意,他們本來就不趕時間,沒必要快得跟投胎似的,平白受那顛簸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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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29 PM


第十三章 入京城

全嬸靠著邊上在做繡活,時不時抬頭看小姐一眼,再低下頭做自己的,時間一久,看小姐不適了,便移過去輕輕幫她推拿,跪坐得久了,不止是膝蓋,腰都會時不時的漲疼,這身子,果然是夠嬌貴的。

“全嬸,我們手裏的金錢夠不夠我去京城揮霍一回的?”狀似不經意的,柳卿開始探底。

全嬸失笑,“公子隨意揮霍就是,不說只是去京城揮霍一回,就是去天下揮霍一回都沒問題。”

口氣真大,連個下人都是這樣了,這身子究竟是個怎樣的身份啊!真是奇怪,為什麼她上了這身體的身,卻一點記憶都沒有接受呢?完全是白紙一張,經常給她這就是她原身的感覺,更奇怪的是,全叔全嬸從來沒有對她的身份表示過質疑,她不信才穿來時她拙劣的表現他們看不出來,只是,他們為什麼那麼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柳卿也懶得想了,再說現在想也遲了點,真要有點什麼早在才穿來的時候就有了。

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柳卿決定聊聊天打發時間。

“全嬸,你為什麼不要個孩子呢?”

全嬸有些奇怪為什麼小姐突然會問起這些,不過她還是回答得非常實誠,“奴有孩子,只是沒有帶在身邊。”

“……”真有?這倒是出乎柳卿意外,沒有父母會捨得離開自己的孩子,更何況是像全叔全嬸這樣兩人都離開的,並且一離開就是不少年,在山上那半年,她多少也猜得出來,這是專門為這具身體開辟出來生活的地方,看那裏的痕跡時間絕對不短。

“就為了照顧我?離開自己的孩子這麼多年,不怨嗎?不想念嗎?”

全嬸馬上就想跪下,柳卿拉住了,讓她繼續給自己按腰,“就這麼說話吧,這麼小的地方那些禮節就免了。”

“喏。”頓了頓,全嬸才回答上面的問題,“照顧公子是奴與夫應該做的,孩子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奴操心,會想念,但是絕沒有怨。”

很中規中矩的回答,柳卿閉上眼,分析從這幾句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照顧她是他們夫妻兩應該做的,那就是說這是上頭的命令,換句話說,這應該就是家生的奴才,可以信任,他們的孩子應該是在本來這具身體該在的地方生活,或者說生活得很好,受到了很好的對待,所以他們並不擔心。

那麼,為什麼會把她送離呢?其中到底有怎樣的秘密?她是很希望沒有的,秘密就代表著麻煩,她討厭麻煩。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樣她都是逃不開的,沒可能把身體還回去,那這具身體的義務或者責任,她都需要擔負,其實,要是能一個人多好,就算是一個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想得迷迷糊糊的,柳卿慢慢的睡了過去,她從來都不是自尋麻煩的人,到了該她知道的時候,她自然會知道。

全嬸輕手輕腳的給她蓋上被褥,把掀開的窗簾也給放了下來,這天氣已經有點冷意了,著涼了可不好。

清遠府城離皇城不可謂不遠,中間還要經過兩個府城,等一行人到達京城時已經是大雪紛飛的時候了。

不管興奮得直蹦達的顏青,柳卿把自己團成一團,身上蓋了厚厚一床被褥還是覺得冷,這裏的冬天真冷,在東源村和清遠府城時感覺都沒這麼強烈,可是越往京城方向走,天氣越冷,就現在這樣外面估計都要滴水成冰了。

“公子,到了。”全叔跳下馬車,把馬墩放好,先把凍得臉通紅,精神卻不錯的顏青抱下來,這才候在一邊等著。

全嬸把早就收拾妥當的斗篷給柳卿披上,衣領處都扣緊了,雙手套上暖和的捂子,腳上套著的也是防水的毛靴,整個人看上去要厚實了不少,全嬸第一次知道她家小姐這麼怕冷的。

“公子,可以了。”

彎腰低頭走了出去,在簾子掀開的時候停頓了下,等適應了才扶著全叔走下馬車,陶石等四人候在門口,身上已經積了不少的積雪,顯然等了有一陣了。

不等他們見禮,柳卿揮斷了往裏走,“快進去吧,太冷了。”

“喏。”

在暖和的屋內坐下來,用熱燙的水熱了手擦了臉,再喝了幾口滾燙的水,柳卿才覺得自己恢復了知覺,要是年年冬天都是如此,她真的考慮要不要在這京城留下來了。

等幾人恭敬的見了禮,柳卿才問起這一路來擔心的事,“那些竹簡可有出什麼問題?”

陶石回道:“稟公子,箱子裏都有鋪上油紙,竹簡安然無恙,現在全部放在書房,沒有公子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整理。”

“有心了,這些由我和顏青整理就行。”打量了屋內幾眼,柳卿問道:“這屋子可是已經買下來了?”

“喏,公子要是不喜,小的再去找。”

“不用了,我沒那麼講究,現在這樣看著也不錯。”位置如何她剛才來不及看,內部倒是不錯的,沒有大得到處是亭臺樓閣,倒也有幾個院落,以後要是交了友人,也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全嬸,你看看家裏最少需要添置幾人才行?”

跟在公子身邊這麼久,全嬸瞭解公子非常不喜歡家裏太多人,若是這裏和清遠府城那屋子差不多大,公子估計根本不會想添人,“稟公子,至少得四人,奴會去挑可靠的人,公子不用擔心。”

想了想,柳卿還是放寬了尺度,“多挑幾人吧,不過我住的院子除你們幾人外,不許其他人進,這點要說清楚。”

“喏,奴會嚴加約束。”

全嬸自然不會說公子這樣的擔心完全多餘了,在知道他們來京城時,本家那邊便精挑細挑了八人送來,規矩和他們幾個離開時是一樣的,不再聽從本家的命令,只需遵從小姐。

看樣子不用擔心返人回去了,八人全部接收下來更好,她也可以輕松一點,以後只需伺候小姐便行,其他事都可以安排下去。

“一路上大家都累了,好好歇歇,全嬸,準備熱水,我要凈身,飯菜一會送我房裏,今天我就不出來了。”

“喏,請公子稍候。”

不知道其他幾個院落如何,但是她住的主院收拾得出乎她意料的好,真難以相信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有這細致的一面,他們……應該是雇人收拾的吧,柳卿想。

舒服的泡了一會澡,全身都泡得泛紅酥軟了才不再添加熱水,屋子裏不知道是不是鋪了地龍,非常暖和,柳卿穿著鬆散的袍子細細打量這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安居于此的房間。

她對古董沒研究,所以並不清楚那些擺設的價值,隨手拿在手裏把玩一番也就放下了,銅鏡擦得非常亮,印出人黃銅銅的身影,她想念鏡子,柳卿想道,玻璃是怎麼做的?她好像沒什麼印象,上學時偏科得厲害,數理化向來是要靠強撐才能過得去,然後過去就扔的那種。

這屋裏一切物什都是以舒服為主,看不出女子的柔,也看不出男子的粗獷,給人的第一感覺也只是舒適,就算哪天誰不長眼踏進來也難以穿幫。

不知道是誰收拾出來的,挺合她心意。



第十四章 想法成形

休息一夜,柳卿便叫上顏青一起入書房整理竹簡,比起清遠府城,這個書房是那邊的數倍,這麼大的地方,她身邊這些竹簡是裝不滿的,不如等開了春,天不這麼冷了,讓全叔帶人回山把那些埋在山洞的竹簡全帶過來,不過估計就算那樣,這書房也會有留有很大的餘地。

這個年代會識字的人太少了,又大都集中在世家之中,平民中通文墨的怕也不多,若能給百姓開了智,有了更多人的幫助,朝堂何愁沒有能人,又何愁不能強大。

權利一旦太過集中,便生腐化,百姓並不是天生愚笨,若有人能為之開智,若有人……

從下山伊始心中便隱隱有的主意終于成了形,她有時間,有地方,有錢,借這身體之利,好像還有地位,只要不涉及政治,不觸及各方利益,要自保應該不會太難。

若是當朝天子是個有些容人之量,並且有智慧之人便該知道,她這麼做有利於他,更有利於他的子孫,若是她教出來的平民孩子中,有一小半能明白她的苦心,去教出更多的孩子,那會是怎樣的情景……

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行,柳卿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來回的走,顏青對公子也有幾分瞭解,看公子如此趕緊悄聲離開,帶上門在門口站定,不讓任何人驚擾了公子。

原本以為夠多的書現在想來卻是少了,而且最大的工程是要把這些書全部復制一份,她的書房不能空了,而且為了自己的身份著想也不能時時刻刻在人前現身,最好便是能重新謄抄一份。

事情一想開,柳卿便知道自己有得忙,但是心底驀然而來的充實感卻是真真實實的,飄浮了兩年的心終於定了下來,找著了並且找對了自己要做的事,再怎麼忙她都甘願。

“顏青,讓全叔來見我。”

“喏。”顏青脆聲應了,小跑著往前院行去,公子好像有主意了呢,真好。

很快,全叔疾步而來,輕輕敲了敲門,“公子,您找小的。”

“進來。”

“喏。”外面太冷,全叔只開了剛好夠他進來的位置,順手把凍得臉通紅的顏青拉進來,趕緊把門關上。

“全叔,我想辛苦你一件事。”

“請公子吩咐。”

用扇柄敲擊著掌心,柳卿眼睛晶亮,不再似以往的平和,“你去幫我找幾個識字並且字寫得好的人來,最好是去平民百姓中找,偌大個京城,我相信有的是有見識有眼光的人,識字的人應該不難尋得。”

“喏,小的馬上去辦。”

“等等,身上多帶些銀錢,若是有後顧之憂的你便替他了了,就說是提前支付酬勞,順便和全嬸說一聲,收拾個地方出來給他們住下,人數方面不限制,不過一定要字寫得好的,我有用。”

“還有,我需要山上那些書,等天氣好些了,你帶人去取來。”

“喏。”

看公子沒有別的吩咐了,全叔退了出去,他不需要問公子要找讀書人幹什麼,只需要完成公子的吩咐就行。

心情極好的柳卿用扇柄輕敲了下顏青的腦袋,“公子要做大事了。”

顏青抬頭,“公子會帶上顏青嗎?”

“你是我的書童,不帶著你誰來伺候我筆墨?不過,顏青,你要用功了,以後可不能被別人比下去。”

“公子放心,顏青絕對不會。”

好,鬥志昂揚啊,柳卿心底更樂,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就算外頭再冷,她依然覺得今天天氣格外好。

看公子在案前坐下,顏青手腳俐落的開始研墨,待差不多時便退離一邊,這也是公子的習慣,寫東西時不喜歡別人旁觀。

竹簡上這些她沒打算自己謄抄,但是前世看過的書全在她腦子裏,不說全部記全,大致意思是記得的,再加上這具身體彪悍的記憶力,以前覺得模糊的地方用心一回憶居然也真能想起來,真是不錯的福利。

就算大多數是不適合這裏的,隨便一想也有不少可以用且不會引起注意的,而且她更相信潛移默化,只要自己在教的時候注意著點,就能影響到接受知識的人。

雖然這兩年一直在努力適應這個地方,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可出格,自問對這裏也大致得差不多了,但是千算萬算,柳卿還是漏掉了一樣。

雖已過了百家爭鳴的時候,這個初立的朝代現在並沒有獨尊一家的意思,儒術能讓君權集中,這是皇帝的必然選擇,這個初立的朝代也難以脫離。

柳卿不是任何一家的追隨者,可以說她涉獵的東西就是百家爭鳴,並且是對它們的一個總結,若是這樣的東西一旦被人知曉,甚至傳廣,那成一家之言便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一旦形成這樣的局面,是追隨她的人多,還是打壓她的人多,若是到時再曝出她的女兒身,那將是一場海嘯般的災難。

此時的柳卿沒想到這些,她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許在別人眼中是多麼了不起,但是對她來說真的只是力所能及。

她不想以自己的知識去為自己爭一片天,去爭權,去奪利,去朝堂上翻雲覆雨,更不想恢復女兒身,讓自己談吐不凡,引人注意,進而去拼一個美好未來,這個年代的男人啊,骨子裏接受的觀念便是解褲子即可,讓他們忠於一人,何其艱難,若是可以,她想就這樣著男裝一輩子,方便了自己,也讓自己保有了精神上的幹凈,愛情,會毀掉她。

因為這個年代的男人給不了她想要的,既然早知道給不了,又何必非得讓頭破血流,去撞一回南墻才回頭?

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是在後世的二十一世紀,規定的一夫一妻制的初會裏也已經難尋,何況是這個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的古代。

希望這個身體的身份可以護住她,這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在竹簡上寫出滿滿的簡體字,和隸書一比較,缺胳膊少腿的讓人無解,隨手標上的標點符號也讓人側目,是了,用標點符號來斷句也是勢在必行的,她不想再體驗一口氣讀下去,卻怎麼都理解不了其中意思的苦惱。

這全不是容易的事,因為以前不曾出現過,也不曾有人做過她現在要做的事,她只能尋得舒適的機會一件件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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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32 PM

第十五章 行動

趁著柳卿出來吃晚飯的時間,全嬸讓八個新來的僕人見了主子,六女兩男,個個低眉垂眼,規矩之極。

這裏的人真會調教人,這是柳卿唯一的感覺,看這氣度,就算是說他們是世家中待慣的恐怕也會讓人相信。

“公子,這些人都簽了死契,底子也查了,都是幹凈的,請公子放心。”全嬸遞上契約,恭敬的退到一邊。

柳卿瞟了一眼便放到桌上,“本公子不是不好相與之人,只要你們盡了本份,不惹事生非,本公子也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誰違了規矩,本公子必不會輕饒,這屋裏的忌諱,哪里去的哪里去不得,全嬸自會告訴你們,以後你們聽從全嬸的吩咐即可。”

“喏。”

把契約重新交回全嬸手上,全嬸雙手接了,道:“公子,請為他們賜名,在簽下這契約開始,他們便不能用以前的名了。”

若是在世家大族,除非是自己喜歡之極的,不然必不會有主子為下人取名的道理,但是這些都是族裏送來的人,而這幾人以後必定是會一直跟隨小姐,情份自不能和一般人相比,全嬸這才提醒一句,若是新買來的人便沒這麼多講究了。

八人的名字啊,柳卿微微攢眉,這真不是她的強項,古人取名不是都愛從詩經中取嗎?八人,一句詩,剛好,“桑之未落,其葉沃若,從左至右,八人一人取其中一字吧。”

“喏,謝公子賜名。”

受了八人的拜禮,柳卿便回了書房,就算什麼事都不做,只是在這屋裏坐著她也覺得心安,就像以前一般,只要有書相伴,便不覺得孤單。

全叔比意料中要來得快,柳卿原本以為至少也得三五天才能找好人,全叔卻在第二天就帶著人來了。

“稟公子,還有幾人也同意前來,只是家裏的事要交待,故推遲上一天。”

這裏的讀書人有著同樣的通病,清傲,就算只是一襲麻衣,站在身穿錦鍛的她面前也一點不顯得卑怯,好在柳卿也沒打算要扭轉這些人的觀念,更沒打算要和他們過多的接觸,她只是現在要借用他們而已。

“本公子需要謄抄大量的書冊,所以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字要好看,且在謄抄的時候絕對不可馬虎,若是出了錯,我便不再雇傭,若是有感興趣的書在休息時可以隨意翻閱,其他事想必全叔已經和你們說過了。”

“喏。”齊聲應了,其中一人膽子更大,似是不可相信般問道:“我們真的可以隨意翻閱書冊?”

“當然,只是不得耽誤本公子的事。”

“喏,多謝公子。”

不止問話之人,其他人也露出放心又欣喜的笑臉,在快年關時他們願意接下這個差事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可以接觸書冊,哪怕只是謄抄,那也是可以入眼,只要用心,便可入心,那就夠了。

他們家中的書冊少得可憐,這還是想方設想弄來的,能識字做學問便已經窮盡家中所有,實在不能再要求家人給他們足夠的書冊。

“今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一天,全叔,你帶幾個人把書房裏的箱子搬過他們院子裏去。”

“喏。”

回了書房,柳卿邊收拾自己的書案邊道:“顏青,明天開始你去那邊院子裏盯著,把他們謄抄完的重新裝箱,讓全叔派人送回這邊來,若是他們有什麼不妥便告訴全叔。”

“喏,公子,顏青要是不在,便沒人伺候你了。”這是幫公子分擔,他當然是願意的,那些書冊可全是寶貝,不能損壞了,可是他也不想離開公子身邊,總不能研墨洗筆全讓公子自己來吧,他可是公子的書童。

柳卿失笑,“你還當本公子離了你便不行了不成,不用操心這麼遠,做好這件事吧,本公子最近要想的事情比較多,不需要你伺候著。”

“喏。”

不說那些讀書人看到成堆竹簡時的欣喜若狂,柳卿一門心思掏腦子裏的東西,整合,隨手寫出來,再整理,最後認真的一筆一筆的謄抄上竹簡,而且是雙份,這些她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她不會假別人之手,不適合,也不願意,到時候和那些竹簡放置在一起,若是有人喜歡看,她當然高興,若是無人問津,她也不會遺憾,因為她已經盡心。

連帶想出來的一些不適合寫上去,卻又捨不得忘掉的東西,柳卿便用簡體草書記下另外放置,說不定,以後會有適合的機會出現呢?

“公子,您該讓顏青在書房伺候著,哪能讓您什麼都自己來。”全嬸忍了又忍,終於還是說了,怎麼能讓公子想喝口熱茶的時候都得自己來,研墨洗筆這樣的事本就是書童應尺的本份。

看著自己衣袖上的墨跡,柳卿有些抱歉,這都第幾件了,她也試過用東西把袖口束住去研墨,但是完了總是忘了要放下來,通常是一束就一整天,再回頭看寫出來的字,總覺得比不上以往的,只好乾脆不束了,可是再這麼下去,她大概要沒衣服穿了,全嬸在她的穿著方面特別龜毛,衣服七成新就再也不見了不說,只要沾上了汙跡,哪怕是洗得幹凈也會棄了。

“全嬸,以後我的衣服別換那麼快了,總不能天天讓我穿一件丟一件不是,在顏青回來之前,這衣服先將就著穿了,有點墨跡也沒事。”

“喏。”心下再不樂意,全嬸也只能應了,她是恨不得小姐天天穿新衣才好,可是小姐對這些真是一點也不在乎。

書房現在還是顯得空曠,只有左側書架上填滿了,已經接近年關,年前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了,反正要等著把山上的那些書冊拿來,這些事是急不來的。

“讓全叔把那些人遣散了吧,多給些酬勞,讓大家都過個好年,年後他們什麼時候忙完了便讓他們什麼時候來,不能超過了十五。”

“喏。”

看著有些亂的書案,柳卿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我也要封筆了,輕松幾天,明年會很忙。”

全嬸不知道公子謄抄那麼多書是想幹什麼,但是看公子做得高興,她便也高興,“公子是該好好休息了,家裏一切都已收拾妥當,今年人多,會有個熱鬧的年。”

柳卿笑,“全嬸,你現在話比以前多了。”

全嬸惶然,撲通一聲跪下,“奴該死。”

“起來吧,現在這樣很好,我身邊的人本就不多,你管著我身邊的事要是還不和我說話,我怎麼瞭解家裏的事?繼續保持吧,我很滿意。”



第十六章 一步一步的走

過年應該是怎樣?柳卿腦海中還有著幼年時殘留下來的印象,孩子都放假了,家家戶戶都買好了各種好吃的,去串門一趟總能把小袋子裝滿了回來,平時不讓吃的過年時候也會放任他們。

那時候哥哥還很疼她,會背著她到處跑,小子們放響炮來嚇她的時候總會被哥哥教訓,媽媽會做很多好吃的菜,會給她買漂亮的衣服,會帶著她走親串戶,得很多很多的壓歲錢,記得那時候爸爸不管去哪,總會把她駕到脖子上,讓她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回不去了啊,就算回去,這些快樂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爸媽……不在了,這樣也好,如果爸媽還在,她要是突然失蹤,兩老還不知道要怎麼個傷心法,沒讓白發人為自己流淚,這是她唯一的慶幸。

“公子,您該披個斗篷再出來。”正忙碌的全嬸偏頭看到主子趕緊迎了過來,公子剛剛眼裏的憂傷太明顯,這是極少有的情況,大概,是因為過年了,公子想親人了吧,已經這麼多年沒見了,真不知道下次見面時是不是還能認得出來。

柳卿收拾好情緒,邁步往裏走,“剛在院子裏走了走,一時沒覺得冷,讓顏青去取了。”

看到她,眾人皆俯身行禮,剛剛還熱火朝天的景象仿佛一瞬間轉移了個場景,摻入了生硬,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就讓這個難得露面的公子不滿意。

“都忙去吧,不用理會我。”

本就只是打算到處走走活動筋骨,柳卿笑著離開,沒有在意眾人對她的態度,一天天呆在書房裏,沒有給人瞭解自己的機會,眾人這般對她也是正常的。

“喏。”

顏青拿著厚厚的斗篷過來想給她披上,對比了下身高,無比鬱悶,總不能叫公子蹲下身來吧……

柳卿接過自己披上,邊調侃,“不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顏青會長高的,到時候就能伺候公子著衣了。”

等你長大,只怕更不能輕易近我身了,柳卿心裏腹誹,也不打擊小孩的積極性,摸了摸他的頭,以哄小孩的口吻道:“多吃點,快長高。”

顏青的臉騰的一下就紅透了,也不知道該給個怎樣的反應,看著那張快冒煙的臉,柳卿哈哈大笑,往旁邊的院子行去,這樣的生活,其實很舒心,她是賺到了。

比起她那個院子,這邊要顯得簡單許多,一眼望去,柳卿就有這種感覺,她院子裏那種精細是連細節處都挑不出毛病來的。

屋內處處可見的竹簡,卻不顯得淩亂,就算是疊放在一起的,也顯得整齊,這些人,果然是愛書的。

“顏青,你有認真檢查過嗎?他們可有出過什麼差錯?”

“喏,顏青怕辜負公子的心血,謄抄的每冊都檢查了兩遍,沒有人出錯,他們,很認真。”何止是認真,都快癲狂了,能給他們機會接觸這麼多的書冊,這已經是他們求都求不來的。

“哦?!”柳卿回首看他一眼,手撫過成堆的竹簡,“顏青知道公子想幹什麼?”

顏青小心的看公子一眼,好像沒有生氣,壯著膽子回道:“顏青猜著公子是不是想辦個私學,把書房的書全部謄抄一遍是想像清遠府城的官學那樣弄個藏書閣出來給人借閱。”

柳卿不置可否,私學啊,哪里的私學不是一家之言?她又哪里真正把那些大家的書研究透了,以她的水準若真像那些私學一樣去教習,只怕是誤人誤己了。

她沒有那樣的水準,但是,她有她的優勢。

看顏青偷看她的樣子,柳卿沒有責怪,但是也沒有應他的話,這孩子很聰明,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認的字就已經不少了,把較對的工作交給他,是對他的考驗,也是逼迫他學習的一種。

過了個這幾年來最熱鬧的年,懶散了幾天的柳卿自覺的握起了筆,練字這事中間不能斷,一旦斷了要再檢起來要花雙倍的時間,小的時候就跟著父親練字,父母故後她就再也沒碰過,到了這裏只有毛筆這一種選擇時,她花了不算少的時間才又寫得有模有樣,幸好底子打得紮實。

那些讀書人來的時間比她意料的要早得多,幾乎是過了初五便紛紛過來了,柳卿給了每人一個紅包,就算是加班給加班費了,好在那些讀書人這段時間也算是認可了這位柳公子,並沒有覺得這對他們是侮辱。

天氣開始漸漸解凍,風吹在身上也不再是針紮似的疼,全叔告別了柳卿,帶了陶磊回山,雖然公子從來不說,但是那種偶爾透露出來的迫切他看得出來,天氣還算不上好,他也不準備再耽擱。

快馬加鞭的回去花的時間不多,回程時就算全是雇的速度要快上一倍的馬車,等到達京城時也已經是兩個半月後了,收到消息的柳卿第一次走出了大門,吩咐大家把竹簡直接搬到了旁邊的院子,原本那些已經差不多謄抄完了,這些書冊回來差不多剛好可以接上。

“全叔,陶磊,辛苦了。”

“為公子分憂,是小的的本份。”兩人一身風塵,這一路下來是夠辛苦的了,不止因為趕路,還得時時留心一路的情況,若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劫了這些書,他們就沒法和公子交待了。

這是生在這個年代的人的生存方式,柳卿沒打算扭轉,只能在適當的範圍之內放任他們,“這幾天放你們假了,好好休息。”

“喏。”

急步走到旁邊院落,果然,那些讀書人已經圍著那些木箱轉了,時不時還嘀咕出一句,“這個箱子也還沾了泥,哎,這個也是,難不成是摔過一次了,書冊沒摔壞吧!?”

“我怎麼看著也像是摔了。”

終於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我看著倒像是從土裏挖出來的。”

柳卿輕笑出聲,待眾人見禮後才解開了他們心裏的疑惑,“我在山上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離開時沒辦法全部帶走,就把它們封箱全部埋入地下,現在看機會適合才重新把它們挖了出來。”

對這位公子的來歷眾人心下猜測過好幾個來回了,卻沒人敢去詢問印證,不說顏青小小年紀就識字斷文,被公子派來檢驗書簡,光那些侍女僕人的舉止就看得出來不一般,而且出手異常大方,卻又不會給人欺人之感,很……讓人無法討厭和拒絕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34 PM

第十七章 書冊成

柳卿原本的藏書量便已經讓這些讀書人吃驚了,明明只是一個剛出現在京城的人,又不是哪個傳承下來的世家,這藏書之豐居然不比世家的少,這又加上這麼多箱,實在是……

“柳公子,在下多嘴問一句,您趕時間嗎?”

柳卿看向那個說話的讀書人,平時話並不多,但是對書的狂熱卻表現得淋漓盡至,“有什麼高見只管說。”

“若是公子趕時間,在下可以再多叫幾個友人一起來,他們的字不比在下的差,而且,同是愛書之人,絕不會毀壞公子的書冊。”

暗暗數了數箱子,在山上時的那個書房雖然不大,但是裝得很滿,她當時帶走的也只有幾箱子而已,她確實不想再耗廢時間在這上面了,能加快速度那是最好不過。

“本公子允了,你們之中若有人再想薦人過來,直接告訴全叔即可,不過,希望你們薦過來的人不會丟你們的臉面。”

天氣一暖,柳卿扇子又上了手,輕輕敲擊著掌心說出的話帶上了幾分淩厲,她不想給人太過軟弱善良的感覺,那樣的人,只會被人欺負。

“喏,請柳公子放心。”

柳卿微微點頭,這些人人品上來說都還行,在這裏幾個月時間都沒有做任何出格越軌的事,若是以後書局辦起來了,這些人將是她的第一批顧客,或者應該稱之為受惠者。

“讓全叔來見我。”進書房前,柳卿吩咐道,顏青應了喏,小跑著往外奔去,每次公子以這樣的口氣找全叔都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他已經看出來了。

“公子,您找我。”

柳卿把自己面前的絲帛遞過去,這上面是她剛畫好的格局示意圖,“這房子買得很好,當路的地方很大,在最左邊那裏剛好是個路口,雖然現在的行人並不是特別多,但是很適合我要做的事,以後就算來往的人多了,也不會造成很大的不便,你去找工匠把最邊上那個院子改造一下,就按照這上面畫的去做。”

話說得很明白,全叔聽懂了,低下頭看著絲帛上畫的圖,他是識字的,可以說從柳家出來的人都識得幾個字,至少自己的名字和重要的人的名字不成問題,何況是被精挑細選來照顧小姐的他。

圖並不難看懂,如果照這麼改造的話,那就是變成了一個前後兩居的格局,多餘的房間和裝飾會要全部去掉,做起來不難,毀的地方比要建的地方多太多了。

“小的冒昧,想請問公子這是做什麼用,小的好心裏有底,做相應的對策。”

全叔在想什麼一點都不難猜,柳卿也不為難他,直接給了他答案,“我打算開個書局,在那個位置開個門很合適。”

公子,咱們不差錢,全叔很想這麼說,但是他也明白公子這麼做根本不是為了謀生,而是另有作為,看公子讓人謄抄了那麼多書,他多少就有些明白了。

“喏,小的會著人辦妥。”

“恩,在那之前你先備幾份禮去附近的幾戶人家,動土的那幾天噪音大,會影響到別人,不管如何,把姿態做足了多少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喏。”

全叔是個行動派,吩咐下去的當天便備了禮去敲附近幾家的門,第二天便找來了匠人,大肆整改那個角落。

院落之間相通的門全部封上了,全叔還派了陶石負責看住那邊,不讓等閑人等有機會傷到公子,雖然公子給他的改造圖上有決定在另一個方向開個相通的門,他還是決定得等到其他地方全部弄好了再開這張門,若是可以,他都想自己來。

逐漸滿上的書房讓柳卿心底異常充實,就像心被填滿了一般,她不求揚名立萬,流芳百世,就想在這個始終給她陌生感的地方留下屬于她的印記,別人無法復制的印記,讓人抹滅不了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要達到這個目的有許多種方法可以選擇,她選擇了最適合她的,只有和書本打交道她才覺得心安,若說玩政治還是其他,術業有專精,超越她的大有人在,她不見得就能占到便宜,只有她腦子裏那些書,是別人所無法比擬的,幾千年文化的總結,這便是她的底牌。

她也只打算開這麼一家書局,若是地方小了,以後可以擴大,但是絕對不會再增設第二處,用心做一件事,她相信自己能做好。

一個月後,“公子,那邊已經按您的要求弄好了,您去看看是否還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小房間全部沒了,變成了一眼就能看得通透的前後兩間大屋,後面比前面要大上許多,但是就算如此,這前面也有兩百平左右。

四處看了看,這真的沒什麼滿意不滿意可言,若是這麼簡單的整改都做不到,那只能說古人的智慧在這方面有些欠缺了,顯然,眼前所見並沒有給她這麼想的機會。

不過柳卿開始擔心了,她的那些書填得滿這地方嗎?看樣子以後還得想辦法去弄些這裏沒有的書了。

“很好,我想要的就是這樣,對了全叔,我讓你做的那些書架和書案全部做好了嗎?”

“喏,全部好了,隨時可以移過來。”

“恩,書架你按照我給你說的擺好,記得間隙不要太小了,至少需要留出兩個人平行的寬度,書案先不要拿過來,後面先讓他空著,以後自有用得著的時候。”

“喏。”

再一個月,在又增加了十來人後,所有的書冊終於謄抄好了,堆滿一房間的竹簡讓他們覺得充實無比,心底又隱隱有些失落,以後,就沒有這樣飽覽群書的機會了。

柳卿直到這時候才露面,身後跟著小書童顏青,外管家全叔,護院陶石四人,“原本諸位的差事到今天就該結束了,只是書冊實在有些多,我整理時需要幫手,若是家裏有事的從全叔這領了工錢後便可離開,若是願意留下幫忙的,公子我會額外感謝。”

一人上前執禮,語氣清朗,看神情竟似是滿足至極,“柳公子說的哪里話,只是謄抄便給了我們如此豐厚的工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更不用說公子還允許我們自由閱讀書冊,是我們該多謝公子才是,若是有我們能幫得上的地方,公子盡管說就是。”

“就是,請公子明言。”

柳卿也不推脫,這本就是她今天來的目的,若是不讓這些人知道謄抄這些書的目的,她這個書局名聲怎麼傳播開去?



第十八章 古今書局

“本公子打算開設一個書局,謄抄這些書冊為的便是做此用,可是大家也看到了,這書冊實在是有些多,光靠我和顏青整理,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才成,我要大家幫的忙便是如此了,那邊書架上有標明經史子集,諸位只要分類按那個放就可以。”

這確實不是難事,可是這事實在有些驚人,還是那人做代表開口,“公子說的開設書局的意思是……?”

“對,就是你們想的那樣,若是有人需要,而本公子這裏又有的,便可以來這裏借閱,甚至可以帶回家去謄抄,只是時間只限一天。”

讀書人之間的沉默很異常,卻也正常,畢竟,這是從沒有人做過的事,誰手裏有書不是捂著,那些世家之中那麼多書,但是除了本族之人,還有誰可以進出,若是有地方可以讓他們盡興看書,何愁以後做不出大學問。

那個清朗的聲音已經有些顫了,“公子的意思是,以後我們可以隨時來這裏看自己喜歡的書?”

“當然,你們也是讀書人,而且是愛書的讀書人,為什麼不能來?”

斬釘截鐵的話讓眾人的心安定了下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雀躍和激動,這下不用柳卿再說什麼了,紛紛抱起一捆一捆的竹簡站在那裏,等著有人給他們指路。

柳卿朝全叔點了下頭,全叔微微彎了下腰,便領著那些人往新開的內門而去,以後這裏不允許出入,今天還是可以的。

“陶石,你們兄弟幾人把這些裝箱了抬到那邊去,小心點,別損壞了。”

“喏。”

就算是有這麼多人幫忙,等一切收拾齊整時也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果然如她所料,書冊不夠,空了一些書架出來,這讓柳卿很是遺憾。

留他們吃了最後一頓飯,多給了些賞錢,在他們的滿懷激動中紛紛離開,柳卿知道,大概還不用到明天,這裏開了個書局的事就會在讀書人之間傳開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會給這個地方帶來多大的影響,至少這一刻,她是滿懷期待的,甚至還有著不小的抱負,沒奢望可以做到後世那般人人識得字,也沒有足夠的影響力去讓所有的孩子接受教育,但是至少,她在努力,未來的年月也會為了完成這件事而努力。

“公子,就這麼掛上去嗎?不用請些人過來?”全叔看向陶石手裏拿著的幾個牌匾,那是公子親自書寫的,有書局和幾個院落的名字。

柳卿放下筆揉著手腕,“沒那麼多麻煩事,咱們初來乍到的,也請不來有份量的人,沒關系,慢慢來吧,有那些讀書人幫著宣傳足夠了。”

“喏,小的馬上掛上去。”

為了區別,柳卿把各個院落取名,自己住的地方為無塵居,其他三個院落分別為落晨院,落霞院,落夕院,以後這些地方,應該會利用起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眾讀書人便結伴而來,其中大部份是在這裏做過差事的人,知道謄抄的那些書是為開設書局之用,他們昨晚都沒睡好,好不容易挨到現在才來,這已經是他們忍了又忍的結果了。

看著眼前大門敞開著的地方,‘古今書局’四個字牢牢吸引著他們的視線,原本還有些患失患得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柳公子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沒騙你們吧,說了還不信。”昨晚被質疑過的人這下可挺直腰桿子了,聲音雖然還是壓低了說,也足夠這裏的人聽得分明,哼哼,這裏面可有不少書冊是他謄抄的呢!

沒人接話,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再說什麼便成胡絞蠻纏了,一行人提步上了臺階,僅僅三階,站在門口,已經足夠把裏面的情況看清。

門邊有個造型奇特的書案,說它是書案也只是覺得它們的作用差不多,但是樣子卻是差了很多,足足有半人高,上面擺著筆墨和空白竹簡,和平時所見的書案不同的是,下面整個都是封閉式的,很適合往裏藏東西。

一個只有書案高的孩子正在裏裏外外的擦拭,看到他們進來也不驚慌,只是把另一塊木牌支起來放到書架上,上書四個大字,‘禁止喧嘩’,再指了指自己的身後。

一眾人順著方向看過去,上面原本應該是空白的墻上寫著注意事項,抬頭便可見,非常醒目。

一,因地方有限,當人數太多時,書局有權限制人員出入。

二,書冊來之不易,請各位愛惜。

三,每人每天可借閱一本回家謄抄,時限為一天,若是返還時書冊有不可原諒之損傷,取消其進入古今書局之資格,大家散住四方,本公子信任大家,願意出借書冊,也希望諸位對得起這份信任,不要出現借閱後不返還之現象,另,家中清寒的讀書人借閱一本需一文,家中富有的讀書人為百文。

四,書局中不得議時事,也不得以此為聚集地妄言,為書局引來災禍,若是書局迫於諸位的原因關閉,損失的只會是諸位,請各位相互督促。

五,若是書局中缺少的書諸位手中有,書局願意以適當的價格收購。

六,書局開門時間為辰時至酉時。

好霸道的規矩,卻完全合情合理,讓人無法討厭,無規矩不成方圓,他們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那個百倍之差的價格讓他們有些側目,雖然於他們來說最為有利,家裏再窮,一文錢一年總能擠幾個出來的,實在擠不出來的時候,來這裏看書也沒什麼不行。

和顏青有幾分熟識的讀書人上前做了個揖,這是柳公子身邊的書童,他們絲毫不敢造次。

“顏青,柳公子可還有別的交待。”

顏青搖頭,神色從容,指了指後面的注意事項,“公子說了,只要按照這上面的來,他不會出面干涉,只要各位自覺遵守就行。”

一行人臉上更是多了幾分激動,真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翻閱這裏的書冊,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好事,這是他們平時求都求不來的。

“如此,我們便多謝柳公子了。”

顏青還了一禮,指了指禁止喧嘩四個字,一行人識趣的不再多說什麼,加快腳步往裏走去,按照自己感興趣的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經史子集分開存放的好處第一天便顯現出來。

斷斷續續的又進來了幾批人,都是由曾經在這裏做過差事的讀書人帶來的,顏青每每只是提醒他們看仔細注意事項便不再多言,公子說過,真正的讀書人不會來和他攀關系,也不會打聽他們的來頭,若是真來了那樣的人,他也得自己應付,至於那價錢相差之事,他只需要遵從就可以,不需要做任何解釋,這是公子交待的功課。

無人時還顯得空曠的書局隨著人流的增加而充實不少,書架與書架之間足夠的間距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到了興頭上想說點什麼,腦子裏馬上浮現出門口那幾條注意事項趕緊閉上嘴,就算是沒想到的,也會在別人的手勢中明白過來。

這個地方對於他們的作用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沒人願意因為自己的不注意而毀了這個地方,或者因為自己的大意而被拒之門外,這裏,有他們最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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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35 PM

第十九章 多管閑事

書局最裏邊有一張通向後邊的門,當然,現在還沒有開放,但是這並不能限制這裏的主人。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柳卿站在那裏看著外邊的情況,比她想像中要更自律的讀書人,現在的人是真的沉得下心來做學問,沒了浮躁的氣息,柳卿比這裏的任何人都能體會到這份難得。

相比起他們的欲求而不得,她實際上並沒有做多少,若不是借了這具身份不一般的身體,說不定現在的她也在泥濘中掙扎。

回了無塵居,柳卿對跟進來的全嬸道:“我想出去走走,全嬸,幫我換身普通點的衣服,這身,太華貴了。”

翻過年頭後,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那些侍女太能幹,做出來的衣服精緻不說,用料還講究,不,應該說比以往更講究,以她的眼光,至少清遠府城那邊的世家公子沒一個比得上。

平時在家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是家裏這些人,誰看都無所謂,可是一旦出門,變數太多,她現在沒有高調的資本,這京城向來是權貴集中的地方,由此滋生的紈絝子弟相信少不到哪里去,而且這裏不禁男風,她可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招來麻煩。

全嬸低聲應了,雖然在心底覺得自家公子穿成再怎樣都不為過,但是公子的吩咐還是要遵從的,而且公子一般不發話,一旦說出什麼便是言出必行。

穿著要素雅簡單一些的白底暗紋錦服,帶著陶石和陶胡兄弟,再加上兩個侍女,柳卿第一次走出了大門,在陶石的帶路下往最繁華之地走去。

該忙的事告一段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她暫時還沒什麼打算,既然如此,那就先瞭解瞭解京城吧。

一段路走下來,柳卿腳步便放慢了,這真不是個富裕的朝代,或者說,盛世還沒有來臨,畢竟預朝建朝也才二十來年,中間斷斷續續的還打了幾場仗,國庫就算沒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每個朝代的開國皇帝都是聰明的,柳卿心底又有幾分慶幸,若是穿到亂世或者說是朝代將亡之時,那才叫慘,除了夾起尾巴做人,她不知道那樣的時候她還能怎麼辦。

至少現在,在一堆名將名臣引人注目之時,她就算做了點什麼也不會顯得特別格格不入,建朝之初的包容性之大是難以想像的,至少在她看過的歷史裏是如此。

“陶石,找個地兒坐坐吧。”合上扇面,柳卿抬眼四處打量,店鋪倒是很多,就是好像沒有酒家客棧之類的。

“喏,請公子隨小的來。”

往前走了有幾百步,店鋪開始有了變化,大都是兩層的格局,客棧酒家的旗幟飄揚,來往進出的人精神面貌都不錯,顯然,這裏應該就是繁華的中心地帶了,全城中最能灑錢的地方。

隨便進了一家,混成人精的掌櫃揮退店小二,自己快步迎了過來,直接引著一行人往樓上走,邊道:“公子,樓上有雅坐,請跟小人來。”

把玩著扇子跟著掌櫃的上樓,眼光掃了眼樓下,大概不是飯點,客人不多,僅有的幾個也談興正濃,沒人看向這邊。

所謂的雅座當然不可能富麗堂皇,只是單獨成一個空間,收拾得齊整點而已。

柳卿當先坐下,搖了搖扇子制止想說話的掌櫃,“隨便來點你們這的招牌就行了,再來壺茶。”

“喏,小人馬上讓人送來,不打擾公子了。”

“那倒也不用,我初來乍到,不太熟悉京城的形勢,正好請掌櫃的和我說說,免得平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惹上麻煩。”

掌櫃的早就看明白了眼前這位公子是外來人,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他沒見過的還真沒幾個,可是眼前這位明明就眼生的很,看氣度面容也不像是小家小業中出來的,那只有一個原因,這不是本地人。

“喏,小的去安排一下就來回公子的話。”

“掌櫃的請便。”

雅座靠近街道,柳卿上前把窗戶推開,從上而下的視角,倒是很有那麼點高高在上的味道。

這個年代的女人自由度還不錯,從街上的行人看來雖然還是以男子居多,女子摻雜其中倒也不少,對面街角那個佝僂著背的老人賣的糖葫蘆很是饞人,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都往那裏瞅,經不住饞的都上前買了一串拿在手裏。

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先跳下來的是坐在前頭的侍女,放好木墩後小心的扶著一個新婦走了下來,後面跟著一個留了少須短須的男子,嘴裏好像還在說著什麼,不過在看向身邊的婦人時眼裏的寵溺連那個侍女都沒能騙過去。

柳卿不由得也帶上了笑,這般恩愛啊,她多久沒見過了?來了這裏後更多的時間是在求生存,不是吃飽而暖,而是從內到外都把自己變成這個時代的人,這花了她全部的心思,哪還有空閑去關注別人恩愛與否。

今天難得的放鬆,卻見到了這種讓人打心裏覺得美的畫面,果然啊,身邊從不缺美景,而是尋找美景的心情。

眼光不自覺的就跟著那對夫妻走,很快便發現了婦人的不一樣,就算是衣服的刻意遮掩,也不難看出那微微突出的肚子,快要當爹娘了呢,真是對幸福的人。

看到婦人指著糖葫蘆時,柳卿也還是笑著的,在這個零食缺乏的年代,那是少數幾樣能解饞的東西,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不饞才怪了。

等等,酸酸甜甜?糖葫蘆好像一般都是用山楂做,要是沒記錯,山楂是會造成流產的……

“落兒,去那裏看看那裏的糖葫蘆是不是用山楂做的,若是,跟上前面那對夫妻,告訴他們山楂會造成流產。”

“喏。”落兒稍微上前一步,看到公子說的夫妻是指的誰後便迅速離開。

看落兒推門出去,柳卿忽然就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大概,是被那種幸福的畫面感染到了吧,她孤單太久了,都快不記得幸福是什麼樣了,看著別人幸福,會羨慕,也會本能的渴望幸福會眷顧到自己身上,可惜,以她現在的男子之身,這幸福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眼光追隨著落兒的動作,直到她往回走都一直看著,那對夫妻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著落兒進了酒家,男人的眼光更犀利一點,直接落到了柳卿身上。

柳卿愣了愣,旋即不在意的笑了笑回身坐下,那人就算視力再好,這不算近的距離也最多看個模糊,不過,她果然還是多事了。



第二十章 京城之勢

“稟公子,那位夫人讓奴謝謝您,還讓奴留下公子名號,改天定登門拜謝,奴沒得公子吩咐,沒敢留。”

“做得很對,難得出來一趟,落兒,未兒,你們若是有想買的東西盡管去買,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陶石,帶錢了嗎?賞了落兒和未兒。”她的小管家兼小書童顏青不在身邊還真不方便,這兩年被伺候慣了,出門壓根就沒有帶錢的習慣,好在也沒讓她一個人出門,看樣子等顏青完成她交待的功課後,還是帶在身邊好了,書局那邊得另外挑個人。

“喏。”

落兒和未兒雖然是在柳家調教出來的,可是年歲到底不大,聽到公子這般說,謝了賞便退了出去,關上門後,隱約還聽到她倆嘰嘰喳喳的笑語聲,年輕真好啊,披著十七歲已滿,十八歲不足嫩皮的柳卿感嘆。

“公子,小人來慢了。”

掌櫃的一進來就連連請罪,這時間確實夠了久的,柳卿沒有責怪,要是她沒有記錯,剛才帶他們上樓時,這掌櫃的可不是穿的這套衣衫,這麼快就換一套她不會自大的以為人家是換給她看的。

再看看掌櫃的臉色,柳卿就了然了,做服務業這個行當的,吃虧受欺負都算是正常,在這個法治完全混亂的年代就更不用說了。

“無妨,本公子不趕時間。”

看這位公子這麼好說話,掌櫃的臉色終於好了些,跪坐下來給柳卿沏了茶,自己便退了開去,柳卿搖了搖扇子,“隨便坐吧,我這沒那麼多規矩。”

“喏,難得見公子這般好性情的人。”掌櫃的不輕不重的拍了個馬屁,跪坐在原地沒動了。

因為她骨子裏是長在紅旗下,受了二十多年現代教育,把人人平等掛在嘴邊聽在耳邊的現代人啊,現在這樣已經是腐敗很多了,柳卿喝了口茶,轉了話題,“這條街上酒家客棧好像挺多。”

“喏,八百步之內全是客棧和酒家,再往前走便不一樣了。”

“和你們這裏一樣?”

掌櫃的想了想才明白了柳卿的意思,“喏,前面是賣胭脂水粉的地方,大概四百步內全是。”

真是集中,不知道是自然生成,還是刻意的劃分地方,“做生意的都這般聰明?”

掌櫃的瞇著眼睛笑,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公子盛贊了,養家糊口而已,哪來那麼大智慧,原本以前也不這樣的,後來京城的府尹大人換了,經過幾年的整改成了現在的模樣,還別說,真是比以前強了不少,要說聰明,也是嚴大人聰明。”

嚴大人……柳卿記在心裏,此時小二送了酒菜進來,掌櫃的趕緊起身親手接了,幾乎悄無聲息的一一放下,陶石隨賞了店小二,屋子裏又恢復了原樣。

酒沒有動,這身體對酒精有沒有抗性她一點也不清楚,再說自己畢竟是女兒身,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才好。柳卿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進口裏,不知道這酒家在這條街上屬于什麼水準,但是在她吃來,明顯是比不上全嬸做的。

拿過一個杯子放到掌櫃的面前給他滿上,做了個請的手勢,掌櫃的心下詫異,手下卻不耽誤,雙手接了,“謝公子賞。”

喝了口茶,柳卿繼續道:“這京城我也不熟,你就隨便說說你瞭解的情況吧。”

“喏。”掌櫃的盤算了一翻,把這京城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他說的是生活在京城的人大都知道的,不該說的不適應說的,一字沒說。

“京城中除了皇室京官外,最讓人不敢招惹的便是大世家,這是皇上都不敢輕易動彈的,他們能在戰亂中傳承下來,也是有些真本事,現在朝堂中一半是出自世家,一半是跟隨太祖皇帝起家的,也是因為兩方人馬差不多,才讓皇上有時間慢慢收攏,當然,這話您聽聽就算,出了這門我就當從沒說過。”

畢竟議的是朝堂,掌櫃的趕緊在後頭加了一句,看到柳卿點頭後才繼續道:“世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只知吃喝玩樂的子弟,京城這些年安定下來了,惹事的世家子弟越來越多,好在現在的府尹嚴大人不止是聰明有本事,而且還是出自嚴家,讓他們收斂了不少,您若是兩年前來這裏,坐在這雅間一下午,就能看一下午好戲,當街打架搶人那是常有的事,現在已經沒那麼明目張膽了。”

柳卿抿了口茶笑,“仗打完了,也是要擬章程管理內部了,要不然就算嚴家後臺再硬,沒有椅子上那個撐腰,也不敢一次得罪這麼多世家。”

“喏,就是公子說的這個理,嚴大人現在在聖上面前可是受寵的很,這也讓我們這些老百姓沾光不少,沒那些人時不時的來搗亂,生意要好上不少,要不然賺的那點錢只夠修補店鋪收拾桌椅的。”

真是容易滿足,也是因為苦日子剛結束沒多久吧,年紀稍大一點的都記得戰亂時吃不飽穿不暖的窘況,柳卿又給他倒上一杯酒,“會越來越好的。”

掌櫃的小心的端起酒杯喝了,輕手輕腳的放下,再給柳卿添了茶,和前面客氣的笑不同,這會的笑帶上了真心實意,“借公子吉言,現在的日子小人已經非常滿足了。”

“唔,朝堂和世家的事別說了,你和本公子說說京城官學私學的情況。”

“喏,不過小人只粗粗識得幾個字,這還是家裏的小子去學堂學了後回來教的,這官學私學都是有本事的人,實在不是小人這種粗鄙之人可以評價得來的,小人只知道這官學和私學之間不是非常和睦,經常會起爭端,小人的店裏就曾經有兩幫學子打過架,那次鬧得很大,後來就安份了不少。”

說到這裏,掌櫃的抬眼看了柳卿一眼,心下疑惑,難道這位公子是上京城求學來的?每年來京求學的士子倒是不少,可是現在這時間也不對啊!

官學和私學從字面上來說就是對立的,看來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如此,只是能鬧到明面上來,這風氣倒是不錯,至少還沒有出現一家之言獨大之勢,等椅子上那位把朝堂收拾得差不多了,想收拾這些更加難以管教的士子時,某些私學只怕就只能灰溜溜的下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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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37 PM

第二十一章 清寒與富貴

柳卿原本還想問問民生方面的事,旋即想想,這些事現在和她有什麼關系呢?就算是知道了她還能去管了不成,與其知道了心煩,還不如眼不見為凈了幹凈。

讓陶石厚賞了掌櫃,柳卿離開了酒家,繼續往前面晃去,沒走多遠便感覺到了空氣中的胭脂香,看著進出的侍女小姐夫人,柳卿心下感嘆,果然啊,不管在哪里,女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若是她現在恢復了女兒身,說不定就往其中一家去了。

“夫人,您看那公子的樣子可真有意思,好像在感嘆自己不是女兒身呢!”剛從一家鋪子出來的幾人一眼就看到了搖著扇子,一邊往前走一邊四處觀望的年輕公子,這般俊俏的公子就算放到世家中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也怪不得人家一眼就看到了。

夫人也笑,原本就圓潤的臉看著更是好氣色,贊道:“好個俊俏的公子。”

“可不就是,真該讓那木家的亮公子來瞧瞧,看他還敢天天像個孔雀似的。”

夫人失笑,“你這嘴啊可真不饒人,人家不就是向夫君要了你一次嗎?你就記恨到了現在。”

侍女明顯是平時被寵著的,聽到夫人這麼說皺了皺鼻子,一副不屑的模樣,“就算他是木家的公子,我也看他不上,也不看看他屋裏都收了多少個了,才不要成為其中之一。”

“那我們家梨兒是看上眼前這位公子了?要不要我去給你保個媒?”

“呀,人家哪有,夫人你就知道笑話人家。”

“原來還是沒看中啊,我要怎麼才能把我們家梨兒給嫁掉呢?真愁死個人了。”明顯打趣的話讓侍女面色更燥,乾脆扭過身跑進了另一家脂粉鋪子。

“這丫頭……”夫人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一邊若有所思的夫君,“真是被我寵壞了,都敢給我使小性子了。”

“也是你們親近才會這麼和你鬧,只要你高興就好。”男人眼光還是看向那個搖著扇子一臉風流樣的年輕男人,他不會看錯,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這臉也不會認錯,京城不缺長得好的男子,相反,因為男風盛行,長得再好的男人他也見過,但是那些男人不會有這種氣質,幹凈,灑脫,卻又滿身的書卷氣,在別人做來會顯得輕浮的舉止在他做來卻是再合適不過,反倒平添一股雅風,京城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若不是知道自家夫君不好男風,且相信兩人之間的感情,夫人真要懷疑夫君是不是完全被迷住了,輕輕推了推他嗔道:“還真是看上了不成,回頭我去打聽打聽這是哪家的,再告知夫君可好。”

男人哪還不知道自家夫人在想什麼,輕攬住她往前面走,邊給自家娘子解惑,“那會不是有個做侍女打扮的人來告知你不能吃山楂嗎?你再看看那位公子身邊,可不就跟著她。”

夫人原本沒記起這茬,這會細眼看去,還真是的,不管人家存的是什麼心,無親無故的情況下善意的提醒了她是事實,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趕緊問道:“要不要過去道個謝,雖然從沒聽人說過吃不得山楂,但是我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多避諱著點總是好的。”

男人想了想,搖頭,“今天就算了,回頭我讓人去查查他的來路,若是人品不錯,以後找個機會好好相交就是,在這京城他若是有點什麼事,我以後幫襯一把就是了。”

“夫君說得是。”

雖然預朝穩定下來才二十年,但是這京城已經有了繁華之勢,再有個二十年不出昏君的話,迎來個盛世估計不成問題,這是柳卿在外面走動大半天得出的結論。

有光就有暗,她沒去刻意瞭解光明下的隱暗面,貧富懸殊是任何朝代都存在的,至少這些表面上的東西已經足夠讓人安心。

晚上,柳卿從暗門進了書局,顏青正站在一個木墩上伏案寫著什麼,柳卿也不打擾他,徑自在過道上走動,不知道是顏青拾掇過還是那些讀書人真有那麼自覺,竹簡擺放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白天還被不少人光顧過的樣子。

看樣子得快些挑個人才行,竹簡翻閱的人多了容易損傷,顏青也不能整天耗在這裏,而且他也不善於修整竹簡,畢竟年齡擺在那,跟著她的時間也短,再說她也不擅長修整,跟著她也學不到。

“公子,您怎麼來了?”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便看到自家公子在書架前的身影,顏青趕緊跳下木墩走了過來。

“來看看,今天情況怎麼樣?書借出去了多少?”

一說到這個,顏青就保持不住小大人的模樣,“公子,您一定不知道他們對您有多感激,到點後他們自覺離開時都要我向公子轉達他們的謝意呢!”

“答非所問。”柳卿用扇柄輕敲他腦袋,“對他們來說困難的事,對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可別公子我還沒自大,你倒自大起來了。”

“顏青不敢。”顏青縮了縮肩,他確實得意過頭了,“今天來了好多人,要不是有些人看人太多直接借了書離開,書局都要裝不下了,今天來的人大半都借了書回去,不過公子,您真的不擔心他們不會還回來了嗎?”

“讀書人都有骨氣,再說你不是留下他們的住處地址和姓名了嗎?試著相信別人沒什麼不好。”不然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放押金?放多少?那些清窮讀書人連溫飽都沒有解決好,哪里還有多餘的錢來放押金,除了試著去相信他們讀書人的骨氣,她實在找不到別的方法。

顏青對公子的崇拜那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可是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他覺得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像公子這麼好的人了,公子就是他學習的榜樣,不只是學識,還有為人。

“公子,顏青還有一事不解。”

“說。”

“公子讓我自行斟酌來借閱書冊的人是清寒學子還是富裕人家,公子怎麼就能肯定他們不會做假呢?要是換身麻布衣服,恐怕我就認不出來了。”

這是她交待下來的功課,他倒知道反過來問她了,果然是太聰明瞭啊,柳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還是開口解了他的惑,“預朝建朝才二十年,會鉆營的人已經有了身家,但是他們沒有世家的雄厚背景,就算花錢買來些書恐怕也是有限得很,你要知道,書冊留傳得並不廣,要弄到不容易,我這裏也算是給他們開了個方便之門,比起他們重金購買的書冊,我這裏只收百文已經是極劃算的了。

至於怎麼分辨他們,其實很簡單,你也是從清寒中出來的人,知道清寒出身的人不可能像富貴人家那樣大吃大喝,氣色自然也就比不上,這是其一,其次就是看他們的氣度,清寒學子要麼會表現出自卑,要麼會用清高自傲來掩飾他們的自卑,但是富寒子表現出來的會完全不一樣,這點錢估計就是平時掉地上他們也不會彎腰去撿,你細細觀察兩日就會明白我說的。

最主要的是,有錢的人放不下架子,就為了那百文錢去丟臉面,讀書人自有一個圈子,不會一人都不識,這事一旦傳開,他也就不用出門了,明白了嗎?小顏青。”

“喏,謝公子解惑。”顏青一臉公子好厲害的神色,看得柳卿都呆不下去了,這在現代只是最簡單的識人,在這裏倒好像是成了了不起的事,真是,燥人。



第二十二章 敲打顏青

古今書局的名聲越來越廣,結伴而來的人更加多了起來,對弄出這翻局面的柳公子便越發感興趣起來,看著厚厚一匝拜貼,柳卿揉了揉眉心。

她在書局的注意事項裏說了不可聚眾議時事,若是她接待了這些人,那便是帶頭犯了,以後也不無再約束他人,再加上她也不想浮出水面,至少暫時不想。

做出書局是一回事,和學子相交頻繁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她能安份的呆著,那麻煩暫時還惹不上身,反之,大概還沒站穩腳跟便要面臨世家子弟挑釁的局面了。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至少現在還不行。

“全叔,以後不管誰上門來都婉拒了,就說我出門訪友未歸。”

“喏。”

“底下的人這段時間看緊點,若是誰犯了規矩立刻送走,免得以後為家裏帶來麻煩。”柳卿其實更希望住的地方也只有清遠府城那麼大就差不多了,是沒那麼好看沒那麼舒服沒錯,但是除了這點其他就全是優點了,也不用這麼多人伺候,那會讓她更有安全感,而且不用裏裏外外都防著。

“喏。”全叔應了,看小姐的神情難得多嘴的勸慰了句,“公子不用多想,這些人都可以信任,不會對公子不利。”

“但願吧,行了,你先下去忙。”她也只能祈禱這個年代的人真把忠義看得那般重。

這段時間她也有注意時常來往書局的清寒學子,想從中挑一個可以接替顏青的,也因為心中的無法信任而遲遲不敢挑人,她的秘密太多了,有些甚至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而接替顏青的人也必定會成為自己人,她不敢肯定到時候會漏多少出去。

這個人選,倒真是個麻煩。

“公子,顏青有事求見。”

柳卿一挑眉,現在是什麼時辰?好像書局剛開門沒多久吧,怎麼就返回來了?

“進來。”

“喏。”

看著進來的人,柳卿忍不住笑,調侃道:“小顏青,你這是去哪里見小姑娘了還是做壞事了?臉紅成這樣,都快燒起來了。”

顏青嘴巴一扁,眼裏好像都有淚光在閃,若是換成其他孩子,要麼就哭喊吵鬧,要麼就低頭認錯了,可是顏青是被柳卿教育出來的,而柳卿教他的,從來就是戰勝軟弱,而不是被軟弱左右。

“公子,顏青犯錯了,來跟公子請罪。”

柳卿很欣賞這種態度,一手托腮,問道:“說說看犯什麼錯了。”

“稟公子,有人偷偷溜進書局偷書,幸好被一個常來借書的人看到了,顏青才知道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顏青沒有完成好公子交待的事,請公子責罰。”

柳卿瞭解了,這小孩是覺得沒有完成好她交待的任務,還差點被人偷了書,連帶的就想起前段時間是不是已經被人偷了書了,只是他沒發現,是愧疚了呢,難怪眼睛都紅了。

也是,書局開門快一個月了,借閱書冊的人都很自覺的把書還了回來,顏青的記錄上一筆筆都記著的,盤底什麼的就沒有進行過,也怪不得小孩不安心了。

“偷書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一想到那人,顏青就氣憤,“被磊叔抓住了,在外面候著等候公子處置。”

讓人輪番守著書局真是再對也沒有的事了,柳卿揚聲道:“陶磊,把人帶進來給我瞧瞧。”

“喏。”

看著推門進來的人,柳卿悟了,難怪能在顏青面前差點溜點,想想那個不算矮的書案,再看看眼前這個小個子,這實在是很有可能的事。

小孩的身體在抖,低著頭不敢看書案後的人,他知道外頭很多學子都想見這位公子,可是這位公子誰都沒見過,他的兄長這段時間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位公子,說這位公子做了件大好事,可是……他卻做了這樣的事,偷書是大罪,剛才在書局裏那裏學子都恨不得把他給生吞了。

接過顏青遞過來的竹簡,這是他從這小孩身上搜出來的,這可是鐵證,“你識得這上面的字嗎?”

清清雅雅的聲音讓小孩忍不住抬起頭看過去,很好聽的聲音呢,而且,都沒有兇他,和他在街上見過的其他公子都不一樣。

“公子問你話,你在發什麼呆?”顏青憤憤的看向他,連公子都敢疏忽,好想上去踢一腳。

柳卿斜眼瞧過去,“小顏青,公子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顏青大驚,公子是好脾氣沒錯,但是跟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是明白公子的一些性情的,當公子開始反問的時候就說明他哪里做錯了。

動作迅速的跪下,“顏青知錯。”

“說說,錯哪了?”先不理會等待她處置的人,柳卿決定先教教自己的小書童。

“顏青不該亂發脾氣,遷怒他人。”

“還有嗎?”

還有嗎?公子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他還有做錯的地方,顏青回想自己剛才的舉動,好像沒有其他了啊,實在想不出來了,只得低聲道:“顏青不知。”

柳卿起身,圍著顏青轉了一圈,也沒叫他起身,“因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結果,你沒先從自身找原因,反而遷怒於他人,你自己也認識到錯了,但是造成你這種心理的根在哪里?這段時間讓你掌管書局,學子對你的追捧禮遇讓你迷失其中,你自覺高人一等了,不再把那些出身清貧的人看在眼裏,你的心,浮躁了。這些日子以來,你是不是都要忘了你曾經過的是怎樣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那種朝不保夕隨時會死去的感覺是不是也不記得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若是有朝一日你攀上了高枝,再碰上我時會當作從不相識?顏青,你這段時間的表現讓公子我非常失望。”

“公子,顏青絕不敢如此想,若有此想法,我……我……”顏青嚇得語無倫次,滿腦子就剩下一句話,他讓公子對他失望了,公子失望了……

柳卿不再理會他,若是不磨掉他這股浮躁的心氣,他的發展很有限,顏青聰明靈性都有,她不想毀了這顆好苗子。

“閉門思過一個月,想明白了再來見我,下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38 PM

第二十三章 偷書之因

背過身不看顏青垂頭喪氣的背影,直到聽到關門聲才回過頭來,這麼小的孩子,她其實是真有些心軟,可是她身邊不能放不知事的人,若是不能敲打好,只有一個選擇——換人,她挺喜歡顏青的,機靈又上進,換了他等於也是斷了他的前程,總有些不忍。

罷了罷了,再給他些時間吧,若是這一個月他能想明白,以後必定不會再讓她失望。

看向明顯有些被嚇著了的孩子,柳卿笑笑,“陶磊,你先下去。”

“喏。”暗地裏計量了下小孩的武力值和破壞值,陶磊聽話的退了出去。

小孩更緊張忐忑,手腳哆嗦,柳卿都不忍心再嚇他了,拿起書案上的竹簡揚了揚,“為什麼要從書局偷書呢?借閱一天只需一文錢,這應該是清貧人家也能接受的價位。”

“我不會偷了不還的,我就是想拿回去給兄長看,等兄長看完了就還回去,真的,公子,我沒有說謊,一文錢是很少,可是……可是,兄長病重,每天都要喝藥,爹娘每天在外做最重的活,也只能讓兄長吊著命,不能為他找更好的大夫,兄長的朋友去看他,和他說過這個書局,可是兄長根本出不了門,我知道兄長有多想看書,我就……我就……”

到底是個孩子,一說起自己崇拜的人便壯了膽氣,腿也不抖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柳卿對他口裏的兄長非常感興趣,“你的兄長是讀書人?”

“當然。”小孩驕傲的一揚下巴,“我兄長是最厲害的,他的朋友都說兄長是他們中最有本事的。”

像是想起了兄長現在的模樣,小孩的語氣低落了下來,“要不是突然病了,兄長一定能當大官。”

當大官啊,真是個美麗的夢想,可惜,這個年代沒有開科取士,報效無門啊,最終有本事的要不就是入府當了幕僚,要不就是當了門客,真正靠著自己的學識闖出名聲的也不過是萬裏挑一。

這是這個時代的弊端,她無法置評,只能再一次感嘆這第二次的人生有個不錯的身份,不然就算是空有滿腦子墨水,也弄不出這麼一個書局。

“你的兄長得了什麼病?無救嗎?”

“才不是無救。”小孩似被這句話惹惱了,剛想跳腳馬上想起這人的身份,聲音自覺的就降了下去,“家裏窮,請不起醫術高超的大夫,只能先吃著藥。”

原本意氣風發的兄長轉眼間就纏綿病榻,小孩眼睛又紅了,他再不曉事也知道,再這麼拖下去,兄長會死掉的。

屋裏靜謐的讓小孩更加不安起來,這位公子會怎麼處置他呢?交官嗎?那,那家裏就沒人照顧兄長了,兄長想喝口水都會喝不到,不可以,不可以這樣,他不要他最喜歡的兄長死在家裏都沒人知道。

柳卿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孩臉上的神情變化,正想開口說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小孩撲通一聲在自己面前跪下來,柳卿仿佛聽到了膝蓋著地時的脆響,跪得很結實,很用力,她都替他覺得疼。

“公子,您不要把我交官,我幫您做事,天天來幫您做事,直到您覺得抵得過我犯的錯為止,或者公子不給我飯吃都可以,您只要允許我中午回去照顧兄長用飯就可以,公子,您發發善心,我,不,小人一定會做得很盡心的。”

貧窮會讓人早熟,顏青是,這孩子也是,她雖然高高在上的端了這麼些日子,心裏到底還是那個有些柔軟的柳卿,從書案後起身把孩子扶起來,迎上他錯愕的眼神笑道:“我不是猛虎野獸,為了這麼本書就斷送了你,為了兄長可以做到這程度,也算是難得,今天這事就算了,不過下不為例,偷竊是罪,現在只是一本書冊,長此以往,你就很難改掉這個習慣。”

“謝公子,謝公子。”完全意料外的結果讓小孩一時反應不過來,木木然的道了謝,轉身就要離開,出來很久了,兄長該擔心了。

“等等。”看他要走,柳卿叫住,“陶磊,進來。”

“喏。”雖然關著門,一直在門口候著的陶磊把裏面的對話聽了個分明,心裏大致也明白公子打算怎麼做了。

“你去請個大夫跟……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隱隱的也明白自己遇上貴人了,平時最讓他驕傲的名字這時也迅速脫口而出,“顯允,于顯允。”

柳卿點頭,確實取得不錯,比起二狗子,小柱子,大一小二之類的,確實好多了,“陶磊,你去請個大夫跟顯允走一趟,順便讓全叔來見我。”

“喏。”

“謝公子,謝謝公子。”從進來開始,雖然紅過眼睛,卻一直沒有掉淚的於顯允眼淚大滴大滴的滾了下來,兄長有救了,他最厲害的兄長有救了。

“去吧。”

柳卿哪有那麼爛好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非常缺乏安全感,也不會輕易把人往自己身邊帶,所以找個接替顏青的人才會這麼困難,在聽到小孩口裏的兄長時,她就有了這個打算。

這時候的人重情重義,奴性嚴重,在他絕望的時候救了他,他記著這個恩情也不會輕易背叛於她,只要她對人家好點,不耽誤他前程,以後能幫時再幫上一把,自然能把人心綁在她這邊,心裏也就不會有愧疚之類的情緒。

不能爛好心,是她來到這裏後時時刻刻要求自己的,女人天生心腸柔軟,她也差不離,但若是因為她的柔軟而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那便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要做好事也得有命在才可以做不是?

“公子,您找小的。”全叔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請示道。

“進來。”

“喏。”

柳卿也不廢話,“書局發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喏,小的已經知道了。”

“我對那小孩的兄長很感興趣,等陶磊回來你問問他情況,再去把他的底細查清楚,若是是個可用之人,你再來回報我,要是覺得不過關,那就當是我做了回好事了。”

“喏,小的明白怎麼做。”



第二十四章 于家長兄

“顯允,顯允……”

他很渴,明明離早上喝藥的時間已經是過去很久了,嘴裏的苦味卻還是沒有淡去,想喝點水再沖沖,卻找不到平時不會離他很遠的弟弟。

是啊,才七歲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也就顯允還耐著性子天天照顧他,就算現在去哪里玩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忍忍吧,再忍忍,身體的情況怎麼樣他自己再清楚,不用拖很久了,不用再拖累爹娘小弟了,與其這樣成為家人的負擔,還不如快點落了這口氣,大家都落得輕松。

才生病時經常會想起自己意氣風發時的樣子,時間一長,卻寧願從來沒有過那一段,沒有過比較才不知道失去的痛苦,他很久沒照鏡子了,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模樣,也不敢想像自己變成了什麼模樣,大概,也就比死人好了那麼一點點吧。

好口幹,好想喝水,吞了口口水,艱難的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茶壺,這是顯允早上的時候提進來的,裏面肯定裝得滿滿的。

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自己撐起來,他已經很多天沒下床了,腳軟得根本找不著落地的感覺,于顯榮苦笑,就自己現在這模樣,只怕就算是自己站到以往那些同窗面前也認不出了吧。

罷了罷了,還喝什麼水,要是能渴死了也算是他的造化。

好不容易坐了起來,于顯榮一時間居然有些捨不得躺下去,屋外的亮度告訴他,今天是個好天氣,要是可以出去曬曬太陽,該多好。

這麼想著,腳步不自覺的就踏了出去,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人已經離開了床沿,還來不及抓住床,比站起來更快的倒了下去。

他不能倒在地上,顯允回來要是看到了不知道會有多難過,那個孩子一直都那麼崇拜他,他就不止一次聽到他向自己的小夥伴炫耀他的厲害哥哥,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他不想讓小弟看到。

越著急,越是沒有力氣,弄得自己氣喘吁吁,最終也只是讓自己的頭換了個方向而已,抬眼望著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的床,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就是一抬腳的距離,可是對他來說,更像是不可能跨越的間距。

正想休息一下攢點力氣,好再努力一把,在小弟回來之前回到床上去,屋外傳來的說話聲打破了他所有的奢望。

“請進,這就是我家。”話是對著陶磊說的,可是於顯允那眼神卻一直放在他們身後的大夫身上,看那表情像是恨不得馬上扯著他進去就好。

陶磊雖然也只是個下人,但他是在柳家長大,一直服侍于柳家,以柳家的勢來說,就是一般的世家也只有靠邊站的份,住的地方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外面遊歷時,他也是什麼都見過的,能讓族長把他們幾兄弟派到小姐身邊來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們的閱歷足夠,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能靈活應付,不至於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還慌了手腳。

打從進入這一片破落的區域,一路看下來,這於家不算是最差的,裏裏外外收拾得非常幹凈,想來若不是突如其來的疾病壓垮了這一家,以往應該也是說得上話的。

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番,陶磊也沒有多在外面停留,跟著小孩進了屋,于顯允加快腳步激動的沖了進去,這可是京城最大的藥堂裏請來的大夫,兄長有救了。

一掀開簾子,笑意僵住在臉上,轉化成大驚失色,“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于顯榮想扯個笑臉出來安慰小弟,卻因為力氣耗盡而失敗,只是用戒備的眼光看著隨後跟進來的兩人。

陶磊大步過來,推開於顯允,把動彈不得的於顯榮抱上了床,然後馬上退開一步,讓大夫上前檢查。

重金請來的大夫自然沒有二話,上前搭脈探查,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這還真不是一般的病癥,治癒倒是沒問題,不過那些需要的藥材恐怕不是這樣的人家可以擔負得起的。

旋即一想到請他來的這人出手大方,想來也不會丟下這人不管才是,做為大夫,他雖然沒有濟世為懷的壯志,卻也真心希望經過他手的病人可以治癒。

“這病有些麻煩,而且拖得時間久了,需要花幾味珍貴的藥材提升藥性才能治癒,壯士的意思是……”

陶磊當然明白這大夫的意思,明裏暗裏就是告訴他需要花的錢不會少,想想自家公子的意思,掏出一片金葉子放到桌面上,“需要用什麼藥盡管用就是,這些夠不夠?”

“夠,足夠,還有多,老夫馬上就開方子。”

于顯榮只是不能動,聽力沒受影響,聽著他們的言語,一直掙紮在接受與不接受之間,如果接受,以後不知道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來償還,這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可若是不接受,就這樣不死不活的拖著,爹娘在外面玩命的幫人做工,也沒法給他請來大夫,等待他的最終也只是死亡。

在希望面前,沒人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另一種結果,所以就算是掙扎,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等著對方提出要求。

陶磊卻看都沒看他,徑自拿出一些碎銀放到桌上,對小孩說道:“這些你拿著以防萬一,今天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去做了。”

於顯允也不敢去碰銀子,只是低了頭,輕聲應道:“喏。”

這時大夫也開好了處方,收好那片金葉子揣在懷裏,“老夫一會讓人送藥過來,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兩次,飯後喝,一劑藥只能煮兩次。”

“多謝大夫。”於顯榮雖然氣弱,依然堅持道了謝,雖然他知道最該謝的另有其人,只是那不是一聲謝可以表達的,乾脆便什麼都不說。

大夫收拾了東西先行離開,陶磊也準備走人,公子究竟是怎麼打算的他還不知道,多說多錯。

“這位壯士,在下接下這些東西,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看人家真打算走人,于顯榮趕緊問道,不弄清楚,心裏太不安了。

陶磊回頭看他一眼,“我只是聽從公子的安排,其他的事並不清楚,只能告訴你,我家公子從來不會為難人,你心裏那些想法大可以收一收,安心等著就行了。”

心思被看穿,于顯榮也沒有覺得難堪,“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在這裏謝過了。”

“不用謝我,我只是遵從公子的命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40 PM

第二十五章 接替人選

待陶磊一走,于顯榮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小弟問他今天出門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招來世家公子的青睞。

小孩沒有立刻說明,而是先倒了一杯水過來喂兄長喝下,兄長的嘴巴都已經幹了,然後才低下腦袋把自己做的事和後續說了一遍。

一開始聽到他去偷書,于顯榮的眼睛都快要瞪裂了,偷書是多大的罪,哪家的書不是寶貝,而且聽同窗說起古今書局時,沒人不感嘆那位柳公子的仁心,這對他們這些寒門學子來說實在是再也沒有的天大的好事。

自家這小子卻敢去偷,那六條注意事頂他也是記得牢的,若是因為他的原因而使柳公子遷怒,關了古今書局,他要如何面對其他人。

聽到後來,于顯榮又有些不該有的慶幸,若不是有這一偷,小弟也不會見到眾人都難以見真顏的柳公子,更不會引來柳公子對他的關注,進而為他請來大夫救治,想想那位公子的作風,該是對學子有好感的,不然不會總對學子開方便之門。

“顯允,若是再有下一次,哪怕你是為我著想,我也不會原諒你,偷竊是罪,若是人家一定要和你計較,是可以把你投入大牢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書冊對於讀書人的重要性,誰不是把書冊當寶貝似的收著,柳公子的舉動極得學子的推崇,若是因為你的舉動而起了波瀾,斷了其他人的前程,就算是賠上你的命都抵不過。”

于顯榮的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而帶著這個年代的人特有的觀念,書比命重要,只因稀少。

于顯允小腦袋連點,“我知道了,哥哥,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看小弟外露的疲憊,今天恐怕受到驚嚇了,想到他全是為了自己,心下更是柔軟,“先去休息一會,下午不能偷懶,把昨天哥哥教你的認真體會,晚上哥哥要考你的。”

“我都記住了,哥,真的,昨天你教完我就去努力記了,今天你再教我點別的吧。”

“那也得考過了才算,下午就考你,若是真考過了就教你別的。”自家小弟的聰明他是知道的,若是出生在世家子弟,以後的朝堂會有他一席之地,可惜……

“我一定會考過的,哥哥你就等著看吧。”

不說這兩兄弟,陶磊回府後便找到全叔把自己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全叔,公子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全叔看他一眼,有些不滿,“陶磊,你逾越了,公子要如何做,我們聽吩咐就行,不用去猜測。”

“喏,小的知錯。”陶磊明白這個理,只是剛才一時口快了,一問完就有些後悔。

全叔也沒打算真和他計較,“公子想摸清這家人的底子,這事就交給你去做了,速度快點,公子在等。”

“喏,小的馬上去。”

晚飯過後,全叔跟著柳卿來到書房,把于於家的情況說了個通透,“于家祖上曾經是書香傳家,只是在戰亂中家道敗落,傳到于顯榮父親那一代時,為了糊口只得棄了書本找些零工做,只是底子還在,于顯榮是由他父親啟的蒙,而於顯允是由兄長啟的蒙,在於顯榮沒生病之前,于家並沒這麼艱難,在那一片也是個有些威望的人家,只是於顯榮病了半年,把家給拖垮了,于家夫婦外出拼命給人幫工做活,也只能買些普通的藥吊住於顯榮的命,小的問過大夫,若是公子不出手,於顯榮最多還能拖一個月。”

書香門第啊,聽著倒是真有些底子,也難怪那孩子有著一股不該平民身上出現的驕傲,應該也是從小識字,懂的自然就比一般人要多。

柳卿望向全叔,“還有其他嗎?”

“喏,這于顯榮的為人小的也打聽過了,在一幫學子中倒是有些仁義之名,當時家中尚可時,總會接濟一些更貧寒的學子,而且聽說學識相當不錯,只是……心氣有些高。”

“心氣高些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人家不是半路出家,而是從小便識字,書生意氣自是比平常人更甚。”柳卿對這點不是很放在心上,要是沒一點心氣她才會看不上。

“小的該如何做,公子請明示。”

柳卿看著全叔直搖頭,“全叔,你大可以把話說得更直些,跟了我這麼久你也該知道,我不是聽不進旁人話的人。”

“喏。”全叔恭聲應了,改了個說話方式,“公子對于顯榮的意思是?”

“等他好了看看他的態度,若是他願意,就讓他接手管理書局,到時候如果顏青想明白了,便讓他跟在於顯榮身邊,他需要敲打敲打,現在這樣子不適合再跟在我身邊,這會更助長他的心浮氣躁。”

“喏,”全叔心下有些替顏青可惜,“公子可需要再挑一個書童?”

“那倒不用,讓全嬸多給我準備幾套衣服就是了,以後我需要書寫的東西不多,顏青跟了我這麼久,我想給他一次機會。”

“喏,小的明白了。”

“公子,陶胡求見。”

“進來。”

全叔看公子沒有其他吩咐了,先行退了出去。

陶胡捧著一冊竹簡進來,上面記錄著今天借閱出去的書冊,“書局關門了?”

“喏,都收拾好了。”

顏青閉門思過,讓柳卿擾心的接替人選出現得有些莫名,她直到今天才知道陶家四兄弟居然都是識字的,一介武夫,游俠,居然識字,這可真是不多見,就她瞭解到了,這個年代識字的真是少,下人也識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也是因為如此,她對自己這個身體的身份更多了分好奇,這究竟是出自怎樣的人家……

翻開看了下字跡,算不上好,但是規規矩矩的一眼就能認得出,能這樣她已經很滿意了,至少在於顯榮病好之前,書局這邊的人選不用傷神了,有陶磊看著,她更放心,那些讀書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樣那是妄想。

“這段時間你就先頂替了顏青在書局坐鎮,我另找了個人來接替,只是還需要再等一等。”

“喏。”

平時反正也是要在那邊輪值的,現在只是換個地方,陶胡不覺得適應不了,只是面對的人多點,他又不是不敢見人。



第二十六章 救命之恩

等到于顯榮能支撐著沒完全恢復的病體來求見柳卿時,已經是將近一個月過後了,不過這比柳卿想像中還是要早上一些,按全叔回報的資訊來看,這于顯榮當時可是病得就剩一口氣了。

柳卿對這人也是真感興趣,取捨之間尤其果敢,就算明知道要付出代價也敢接下,這樣的人要麼就是怕死沒腦子的,要麼就是有真才實學給他打底,她相信這於顯榮是屬於後者。

原本就打算把這人收為己用,柳卿沒有端著架子晾著他們兄弟,而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面前。

于顯榮借著小弟的力道站起來,深深的一躬,“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銘感五內。”

“你身體還沒好,坐著吧,陶磊應該留下了足夠的藥錢才是,怎麼還不見大好?”一說完,柳卿也被自己假惺惺的語氣給惡心到了,趕緊打開扇子搖了搖,企圖揮走臉上的燥熱。

于顯榮倒是被柳卿這番作派給感動了,大家公子他見過不少,不是他家門第高到能登他們的門,而是前幾年就算只是在街上走也能見著不少醜態畢露的所謂公子,為了女人打架,為了男人爭風吃醋,喝醉酒欺負過往的路人,囂張的哈哈大笑。

家教好一些的當然不會在街上出醜,但是那眼裏語氣裏表露的不屑卻是藏都藏不住的,所以私底下他們一幫朋友每每說起那些人時也是滿臉瞧不上眼。

專心做學問的雖然有限,但也是有的,卻是極難得一見,能和他們走得近的也是家世學問同一水準線上的,像他們這種身世貧寒的哪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而柳公子這樣的卻是見所未見,氣度不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世家子弟差,但是語氣中的親和卻是那些人加起來也及不上的,就算在家琢磨的時候總覺得這柳公子不會這麼簡單,可是真見著了他才知道,他有多小人之心。

也是,以柳公子現在的聲譽和家世,要怎樣的人找不到,他家徒四壁,還拖著個病體,能圖他什麼,他又有什麼可以被圖謀的。

心下一定,於顯榮態度上便恭敬了不少,“陶壯士留下了不少錢財,大夫說過足夠讓我治癒了,謝公子仁心。”

柳卿搖了搖扇子,“本公子也沒那麼好心,想必你也知道古今書局,初來京城,我身邊沒幾個得用的人,書童又犯了錯,再者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便想著找個人接替他,救你不過是順帶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真是如此嗎?于顯榮心底卻是不信的,若是讓人知道古今書局需要一個打理的人,為了這個名額打架都是有可能的,現在這機會平白落在自己身上,已經不是運氣好可以說明的了,也許等身體好了他該去祭祭祖了。

“公子的意思,是讓在下打理書局?”

“對,竹簡你也知道,翻閱得多了線頭容易斷裂,這樣的情況也在你的負責範圍內,可以接受嗎?”

“當然願意,這是任何一個貧寒學子夢寐以求的。”于顯榮激動的抬頭,卻在看清柳卿容顏時怔愣了下,這柳公子長得可真好,一點也不比京城熱傳的那些美男子遜色。

柳卿當下就放下心來,很好,這人選終於搞定了,“也不用太著急,先養好病再說。”

轉眼看到一直沒有說話的於顯允,那天在書房他可不是這模樣,柳卿忍不住就想逗他,果然,對孩子她還真是有些惡趣味,“顯允,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不和公子我跳腳了?”

于顯允原本就因為那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就更不好意思了,臉比塗了胭脂還紅,把頭低得低低的,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于顯榮趕緊接了話,“那天是小弟冒犯公子了,幸得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他計較,真是感激不盡。”

柳卿忍著笑,“逗他玩罷了,你還當真,對了,我聽說顯允也是識字的,等你身體好後把他一起帶來,書局後面我開設了一個小小的私塾,也算是陪我家的小書童了,若是還有其他人感興趣,不妨一起過來,不過我這裏要求比較高,最後要是過不了我這關,便不能再留下,恩,人數上也要控制下,我心力有限。”

于顯榮不敢置信的看向柳卿,雖然只是讓小弟去做書童的伴讀,但是這已經比很多人的起點高了,若是小弟爭氣……

“不知道公子在人選上可還有額外的要求,在下要如何去篩選,還有束修是多少。”

柳卿搖了搖扇子,“束修就算了,我也不會像那些私塾先生那樣把時間全耗上面了,平日裏我還有別的事,所以講學的時間不會特別多,若只是教著認認字還成,其他就得好好考慮了,再者,我沒有足夠多的經驗,所以人數上才要控制。”

“喏,在下明白了,定不辱公子的本意。”這樣的好事他不敢打一點點折扣,沒人比他更清楚柳公子這樣的舉動會讓那些因貧困入學無門的人多大的機遇。

于顯允已經高興瘋了,他識字,也明白好歹,這簡直可以說是上天掉下來的好事。

撲通一聲跪下來,於顯允拜得甘願且虔誠,“謝謝公子,顯允一定會努力,不讓公子失望。”

柳卿扶起他,笑道:“這一拜就算是拜師禮了,公子我也沒做好準備,等你入學那天再送你套筆墨,好好珍惜。”

“喏,顯允謝公子。”

兩兄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有些事記在心裏便足夠,恭敬的告辭出了柳府,抬頭瞇眼看著已經有了熱度的太陽,于顯榮依然帶著病容的臉上笑意滿滿,只要他們識好歹,他們兄弟的前程已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朗,若是柳公子真有心要收了他們一家,他真會同意。

從心底裏,他願意效忠於柳公子。不說會給他怎樣的前程,而是他更相信,連和他無關的人他都願意優待,若真成了他府裏的人,柳公子絕不會薄待了他。

只要他做得足夠好,真心待之,為他管理好書局,他相信總有一天能讓柳公子願意留下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ichang 發表於 2012-10-21 03:41 PM

第二十七章 想明白的顏青

柳卿是不想把這兄弟收下嗎?當然不,她和於顯榮說的話並不假,只是更嚴重而已,她不僅僅是初來京城身邊沒幾個可用之人,若是哪天這個身體的家人突然之間跳出來,她只會更如履薄冰。

只是她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便隨便把人收為自己人,先看看吧,若真是可用之人再收也不遲。

“全嬸,顏青這段時間如何了?”

總算是問了,全嬸悄悄松了口氣,公子是將心惱了顏青,這段時間公子不問起他們也不敢說什麼,現在應該是消氣了吧,“稟公子,顏青自那天後便沒出房門半步,飯吃得也少,只是每天用功念書,這大半個月用掉的竹簡是他平時用掉的數倍,奴不懂學問,但也看得出來字進步了很多。”

柳卿起身,笑笑的看了全嬸一眼,“怎麼,心疼了?”

“奴不敢,只是不想公子為難自己。”明明掛心,卻強迫自己不聞不問,公子對顏青一定抱了很大的期望吧。

為難自己麼?倒也沒那麼嚴重,失望卻是真的,這大半個月她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法有問題,在清遠府城時還那麼讓人喜歡的小孩,怎麼來了京城這麼點時間就浮躁成那樣呢?

長此以往下去,顏青和那些趾高氣昂的大戶人家的讀書人有什麼區別,而顏青還是借的她的勢,這更讓她不舒服。

嘆了口氣,她知道是她太放縱了,總覺得他現在年紀還太小了,總是把他和二十一世紀的孩子相比,卻忘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道,二十一世界有那麼多行業,就算讀書不行換別的行業一樣賺錢過日子,可是這裏不行,這裏讀書人的地位更是不能讓他如此,如果沒有真才實學,顏青和其他人沒有區別。

起身往書房的方向走,邊吩咐道:“帶顏青來見我。”

“喏。”

時隔二十來天再見到顏青,柳卿是心疼的,氣色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是她也欣慰,前段時間他身上顯而易見的浮躁氣息已經消失無蹤,整個人都仿佛重組過一遍般,讓她越看越歡喜。

在書案前三步遠,顏青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顏青謝公子的提點,顏青終身不忘。”

明明才八歲的孩子啊,卻已經有了大人的神態和心理,柳卿心下酸澀,顏青的這種改變她在其中起的推動作用有多大她自己最清楚,“想明白了?”

“喏,顏青前段時間不止犯了公子的大忌,亦犯了讀書人的大忌,讓公子失望了。”

“希望你是從心裏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而不是嘴上說說才好,起來吧。”

“喏。”顏青站直了身體,還是不敢抬頭,也覺得沒臉見公子,公子為他費了這麼多心,給他這麼好的生活,他卻鬼迷心竅了,真是想想都羞愧。

看他侷促的模樣,柳卿反倒有些想笑,想起初進府時他也是這副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的樣子,轉眼就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小顏青,公子我只會給你這麼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以後若是再不知事,別怪公子我沒給你機會。”

又聽到公子這麼喚他,顏青提著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喏,顏青牢記,以後定不會再讓公子失望。”

柳卿不置可否,“書局現在是陶胡在管著,明天開始你去給他幫手,能從陶胡那裏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只要記得,不能小看了任何一個人。”

“喏,顏青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師。”

“知道這個道理就好,我給書局找了個人,不過現在還病著,估計還得一段時間才能過來,到時候你再跟他學,對了,他是那天那個孩子的哥哥,你不要記恨於他,他是為了自家兄長才去偷書。”

顏青把頭低得更低,“這事是顏青的錯,不怪任何人。”

“會從自身找原因就好,大概再不用多久,私塾就會辦起來了,以後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放任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顏青終於把頭抬起來了點,眼睛也亮了,他不怕吃苦,就怕公子以後不願意再教他了,聽到公子這麼說應得也格外大聲,“喏,顏青不怕。”

柳卿終於露了笑,屋裏嚴肅的氛圍瞬間就被打破了,更不用說那把不離身的扇子又招搖了起來,“去吧,我讓全嬸給你加餐,今天好好休息一天。”

“謝公子。”

府裏壓抑了大半個月的氣氛也終於拔雲見日,他們寧願公子把脾氣發出來也不想看到她黯淡了神情,那樣的公子讓他們心疼。

全嬸吩咐廚房給所有人加餐,自己親自給公子多準備了不少好吃的,公子更喜歡吃素菜,葷菜也沾點,只是吃得不多,若是做得實在好吃才能讓她多夾幾筷子,一段時間下來,全嬸自認這廚藝是又上了一個臺階了。

又等了二十來天,于顯榮才出現在柳卿面前,雖然看著清瘦了點,但是柳卿已經隱隱的看到了點他曾經意氣風發時的影子。

“身體都恢復了?”

“喏,大夫親自來檢查過,已經停藥了,調養了幾天才來見公子。”

柳卿點點頭,沒看到那個小尾巴不禁問道:“顯允呢?難得沒見到他粘著你。”

于顯榮沒想到柳公子會特意問起小弟,怔了下迅速回道:“在下讓他在家裏教那些孩子規矩,這也是在下今天來見公子的原因,孩子已經篩選好了,包括顯允在內一共十三人,最小的五歲,最大的九歲,都是在下認為資質比較好的,不知道這人數上公子可同意。”

十三人,加上顏青就是十四個,問題倒是不大,不過竹簡的消耗量就大了,才練字的人最耗這個,但是讓她每人發個沙盤,她又做不出來,罷了罷了,也不缺這幾個錢。

“先別再增加了,我試試看再說。”

“喏。”丁顯榮松了口氣,這段時間他拖著病體也在折騰這件事,他家幾戶遠親還因為他們的孩子沒選上和他爹娘鬧了一場,其他沒選上的更不用說,什麼難聽話都說了。

但是他依然堅持了下來,因為他不想壞了柳公子的這片心意,受點責難又算得了什麼。

“你現在這樣子可以過來幫我了?在書局呆的時間不短,我擔心你會受不住。”

“請公子放心,在下受得住,那並不是重活。”

“那好,明天你就過來吧,至於那些孩子,若是合適明天也一起帶過來。”

“喏。”



第二十八章

“全嬸,今天就別給我穿那些過於華麗的衣服了,簡單的書生裝束就可以。”瞥見全嬸從滿櫃子衣物中取出來的華麗錦袍,柳卿有些頭痛的道,平時在家裏不見外人倒也就罷了,今天可不行。

“喏。”看著手裏的衣服,全嬸嘆了口氣,這衣服除了用料上乘,哪里就顯得華麗了,顏色全依了公子的心思素淡得很,偏偏公子還嫌惹眼了。

選了套更為簡單的給自家公子穿上,再把頭發束好,柳卿隨便吃了點早餐便來到了書局,她一早便讓全叔直接帶人過去了。

盡管不少人好奇前段時間還病得七死八活的于顯榮怎麼變成了書局中管事的,礙於書局中的規矩,也沒人現在就湊上前去打聽詢問。

于顯榮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打量這耳聞了許久的古今書局,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大,分門別類堆放得整整齊齊的竹簡讓他眼角都熱了起來。

一早過來時全管家便把一應規矩都和他說了,因為他是自己人,所以借閱書冊回去不用出錢,書局關門後把帳本交給陶胡即可,非召不得去前院,每天的午晚兩餐都會有人送來,酬勞也比外面做事要高出不少,他爹娘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去做工了。

看了眼一邊正看書的孩子,這是柳公子的書童,原本這書局是他在管的,雖然還是稚童,卻也有幾分小大人的架勢,聽說犯錯被柳公子狠狠罰了,直到認了錯才被放出來,現在看著,竟比一般的學子還要認真幾分,于顯榮不由得大為好奇,這上面的字他真的全部識得?

正想問上一聲,陶胡卻走了過來,“公子讓你去後面,顏青,公子也叫了你,這裏先由我看著。”

“喏。”

顏青放下書,看到于顯榮有些怔忡的望著他,知道他是誤會了什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解釋道:“那次的事不怪顯允,是我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就直接往暗門走去,于顯榮趕緊跟上,小聲道:“多謝。”

原有的一絲尷尬輕而易舉的化去,兩人心裏都覺得輕松,推開暗門進了後院,寬敞的格局一眼就能看透,整整齊齊擺著的書案後坐著有些忐忑的孩子,柳卿站在當中格外顯眼。

兩人快步進去,同聲喚到,“公子。”

柳卿點了點頭,看兩人之間並沒有不和心裏舒服了不少,若是兩人之中有一個心胸狹隘便不可能這麼快把這事揭過去,“顏青,前面那個位置是你的,我教了你一年,你自己也很下功夫,字應該識了不少,前面這段時間你就不用過來了,先跟著顯榮學點東西,到我認為可以了再專心做學問。”

“喏,顏青謹記。”

看向于顯榮,柳卿卻沒有多言,“不用刻意教顏青什麼,讓他自己體會就行。”

“喏。”

“沒你們的事了,出去吧。”

看著堆得滿滿的空白書簡,再掃到書案上擺得端正的筆墨,于顯榮心下對柳卿更是多了幾分尊敬,恭敬的拜了一拜才退了出去。

十三個孩子跪坐了好一會了,就算腿麻了也不敢稍有動彈,就怕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因為他們的一點點動作而失去。

柳卿既沒準備戒尺,也沒打算嚴加訓斥,依然拿著扇子招搖,看他們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我姓柳,以後你們就叫我柳夫子,唔,叫我柳先生也行,以後每天上午開課,下午便不用過來了,只要把我教的學會了就行,顯允,你要帶好頭知道嗎?”

“喏。”於顯允恭聲應了,打了個眼色,十三個孩子齊齊起身,見了夫子禮。

柳卿安然受了,為孩子啟蒙這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做起來倒是熟練得很,不知道是不是于家兄弟早有說過什麼,這群孩子都安份又認真得很,她需要花的心力非常少,悠哉悠哉的倒也快活。

只是從開張至今快三個月的書局終於招來了找麻煩的人。

書局事情不多,也不難,于顯榮很快就上了手,再加上竹簡都是新的,斷裂的少,他看書的時間更加多了起來,幾天下來,精神更是好了不少。

這天正看得入神,眼前一暗,下意識的就放下書拈起筆,準備記錄。

“姓名,家住何處,借閱何書?”

“這個等等再說,我有點疑問想打聽清楚,這書局的主人是和錢過不去呢?還是和人過不去?憑什麼收兩個價?而且還是相差這般大。”

於顯榮抬眼,眼前站著的三個人他都不曾見過,只看衣著便知道和他不是一個圈子裏的,得體的笑了笑,既顯和氣又沒有落了下乘,“這是我家公子定下的規矩,在下只是遵從,想必以公子的身家,定不會把這一百文放在眼裏。”

“本公子自然不把這一百文放在眼裏,只是想弄明白,窮人的錢是賺來的,我們的錢就是撿來的不成?你家公子是不是該給我們個解釋?”

于顯榮有著書生的傲氣,但也明白不能憑著自己的脾氣行事,他一個人是無所謂,可是這裏是柳公子的書局,要是他一個應對不好敗壞了名聲,那就是罪人了,“這位公子說笑了,我家公子也是體恤我們這些囊中羞澀的讀書人,若是一百文才能借一本書,恐怕沒幾個人能借得起,可是一百文對家底殷實的人家來說卻不算什麼,相比起有錢卻買不到書,想必也沒有幾人會計較才是。”

挑事的那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好像怎麼說怎麼不對,乾脆不去接這個話茬,“我是讓這書局的主人出來給我們個解釋,可不是讓你來蒙騙的。”

“我家公子有事在忙,這位公子若是覺得古今書局占了你便宜,以後不來這裏便是了,按書局的規矩,這裏禁止喧嘩,請公子禁聲。”

要是換做以往,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繼續下去了,這麼不軟不硬的話說出來自然是有一定的底氣的,可是今天不行,他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逼出這書局的主子,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著這邊,他若是這麼一走了之,事情沒辦成不說,還會成笑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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