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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38 PM

盛世清歌 -【錦繡榮華】《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1 11:23 PM 編輯

【書名】:錦繡榮華

【作者】:盛世清歌

【內容簡介】:

  前世阿九為情求愛,

  落得個草蓆裹屍收場;

  今生情愛只為名利鋪墊,

  步步為營錦繡榮華……

  一句話文案:

  其實就是宅鬥犧牲品成長為滅絕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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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39 PM

001 姬妾爭寵

  晚秋的風總是格外薄涼,呼呼地吹來,扣在門上總讓人覺得蕭索萬分。

  花聆攏了攏衣服,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端著薑汁掀起了門簾子。

  屋裡笑聲一片,王府裡的姬妾都聚在這裡。

  「姐姐,上次王爺立功,太后不是賞了塊白脂玉嗎?聽說王爺找人連日趕製刻了個玉珮模子,可是贈給了姐姐?」趙姬問著,眼裡滿是羨慕的神色。

  「瞧你這小蹄子,王爺不送姐姐還能送誰?」這聲音驟然響起,靈動中帶著清亮,原是坐在最右邊的寧側妃,一臉的諂媚神色。

  「瞧瞧你們,一個個竟這般胡鬧吃醋,這玉原是極好的,王爺的心意,自然也是好的。」說話的人微微低了低頭,臉上湧起一絲微紅,雙手撫著胸前的玉珮,好似護著一塊珍寶。

  「好姐姐,你就給我們瞧瞧長長眼。」趙姬拉著王妃的衣袖,水靈靈的大眼睛緊盯著王箬芝手裡的玉模子。

  身穿華服的女子嬌笑出聲,輕輕敲了敲趙姬的額頭,一副寵溺的模樣,將手掌攤開。趙姬和寧側妃就連忙將玉模子捧在手心裡,仔細的觀賞,嘖嘖稱奇。

  「阿九,今個兒怎麼不說話?身體不舒服嗎?」王箬芝狀似無意的轉頭看向一直未開口的女子,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探究。

  眼光流連在玉珮上的趙姬和寧側妃,也轉過身來看向女子。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女子,只著了一件秀麗的青衫。相比於趙姬的嬌俏,寧側妃的美艷,王妃的華貴,這位被喚為「阿九」的女子倒是顯得幾分突兀。

  美則美矣,卻沒有女子該有的裝飾之艷,安靜的坐在那裡,倒是多了幾分清冷。

  站在一邊侍候的花聆面色一緊,臉上連忙露出一絲謙卑的笑意。

  「王妃莫怪罪,昨個兒晚上主子淋了雨,剛熬好了藥。」她連忙將手中的碗遞給了時阿九,低著頭也不敢看王箬芝臉上的表情。

  暗黃色的薑汁盛在婉約的青花瓷碗裡,配上女子伸出的纖纖玉手,總叫人眼前一亮。時阿九對著身邊的女子歉意的笑了笑,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她一仰頭面色不改的吞嚥下去。

  「王爺對姐姐的那份心,自然是最好的。」時阿九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將手中的碗遞還給了花聆,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王箬芝一直盯著女子看,聽到女子語氣的柔和,臉上露出一絲狐疑。就連寧側妃都露出幾分難以置信,和趙姬傳遞了一個眼神。

  「昨個兒雨那麼大,阿九姐姐怎麼就出去了?莫不是在等王爺過來?」趙姬手裡把玩著玉模子,還不忘語調怪異的調侃兩句。

  這句話剛說完,眾人就紛紛將眼光投向時阿九。花聆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生怕這位主子撒潑,而其他人則都帶著兩分戲謔和探究。

  時阿九微微愣了一下,轉而抬起頭看著趙姬,忽而彎起嘴角,嬌俏的輕笑出聲。

  「妹妹莫不是糊塗了,昨晚是初一,王爺定是要去舒興閣的。」她眨了眨如水般的鳳眸,語笑嫣然。食指輕佻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趙姬,本來清冷的週身似乎被蒙上了一層媚態。

  王箬芝目光一凜,輕皺著眉頭看向趙姬,眼神有些不滿。

  趙姬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王箬芝乃當今太后的親侄女,由皇上指婚嫁給了六皇子。為防王府姬妾眾多,王妃不受寵的情況,太后下了硬性規定,每月初一和十五,王爺必須宿在王妃處。

  「是妹妹一時疏忽了。」趙姬囁嚅了半天,也只敢唯唯諾諾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本來心頭堆積了好多話想要捉弄時阿九,無奈現在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王箬芝丟了個白眼給趙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轉過臉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時阿九。身穿青衣的女子面色如常,嘴角帶著輕輕彎起的弧度,手裡捧著茶盞,慢慢悠悠的品著。讓她不禁暗暗咬牙,這時阿九即使就坐在那裡,都把身邊的趙姬和寧側妃給比了下去。

  「哎呀,我倆光顧著自己看,也該給阿九妹妹瞧瞧,我都捨不得撒手了。」寧側妃似乎一下子驚覺到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攤開手,一把將玉塞到了時阿九的手中。

  色澤光潤的白脂玉觸手溫涼,彷彿戀人般的親吻,的確讓人愛不釋手。

  時阿九放下手中的茶盞,將玉舉到眼前,仔細的打量著,毫不掩飾眼中的讚歎之意。

  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烈,又忽然一把塞回到王箬芝的手裡。「這麼好的玉才能配上王妃這樣的人物,像我們這些人能摸上一把已經是榮幸了。」她揚起一張笑臉,笑意坦蕩的看著王妃,絲毫不見一絲妒意和不對勁的地方。

  倒是剩下的幾個人有些怔楞,王箬芝看著笑意盈盈的女子似乎有些出神,過了半晌才匆匆起身告辭。

  三道倩影急慌慌的離開了芙蓉院,時阿九攤開的掌心裡,似乎還殘留著那白脂玉的溫度。直到屋子裡那三個人的氣息完全消失,她嘴角的弧度才慢慢消失,轉而是一陣輕微的皺眉。

  「主子——」身後傳來花聆欲言又止的聲音。

  女子點了點頭,有些疲勞的捏緊眉頭,昨晚上淋了雨,今個兒一大早又應付了這些難纏的女人,頭痛欲裂。

  「有什麼事就說吧。」時阿九揮了揮手,聲音裡盡顯疲態。這王府裡,也只有在花聆面前,可以不用偽裝。花聆是她從小的貼身侍婢,自然是信得過的。

  花聆有些猶豫,看著女子疲憊的模樣又有些心疼,最終還是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替她捏著肩膀。

  「主子,你就不生氣?王爺說那塊玉本來是要給你的!」她絞盡腦汁想著措辭,小心翼翼的開口。時阿九待她雖好,但畢竟主僕有別。

  花聆不禁仔細的盯著女子看,手下的動作也是一頓。王爺一向都把最好的東西給時阿九,即使王府裡的姬妾成群,王妃也是個手段了得的,但是王爺待自家主子總是不同的,一直寵愛有加。

  花聆所知道的時阿九是美麗的,面對王爺的時候,更是美得勾魂奪魄。也是為愛癡纏的女子,能霸佔王爺五天,她絕對要想辦法留下第六晚。拈酸吃醋更是樣樣精通,仗著王爺的寵愛,有時候連王妃都不放在眼裡。

  但是今天的時阿九實在是太不同了,清晨起來上妝,她不再要那些嬌艷的胭脂羅裙,改為清秀麗人。就連王妃拿出那白脂玉,她也無動於衷,甚至還在一邊附和。要是平日裡,估計她早將玉搶了過來,直接丟出門外了。

  女子全身放鬆,癱軟在椅背上,眼睛輕閉起來。聽到花聆的問話,嗤笑出聲。該感謝老天爺,讓她重回前世,五年前剛嫁進王府的日子。

  「無非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要來何用?」女子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帶著濃濃的嘲諷。

  她的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白脂玉的模樣,花聆的話是正確的,趙子卿的確許諾將玉模子送給自己。但是花聆不知道的,是她親自對那個男人說她不要這個玉,讓給王箬芝的。

  前一世她也曾擁有過這個玉,趙子卿得到這塊玉的當晚,就宿在她的芙蓉院。他倆一起挑選的玉模子——鴛鴦戲水,玉模子到手的第二天,她也和王箬芝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拿出去炫耀。

  結果第二日太后的賞賜就到了王府,人頭大的白脂玉雕刻而成的鴛鴦戲水,一模一樣,硬生生的諷刺。她立馬就把自己那巴掌大的玉模子丟到了箱底,從此不見天日。

  「可是——」花聆再次張開小嘴,但卻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王爺一連幾日都宿在舒興閣,只怕——」她的話硬生生停在了這裡,下面的話是真的不敢說了。

  要是平時,這種情況根本沒發生過,王爺離開芙蓉院的時間絕對不會一連超過三天。時阿九在王府能如此體面的過活,依托的也不過是王爺的寵愛。

  「怕?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得逞!」時阿九的聲音透著陰冷,雖閉著眼睛,但是清秀的面容上,卻顯現出一絲陰狠。

  想她時阿九前一世,簡直就是個寵妾的寫照。她常常被王府裡的丫鬟提起,並且一直是她們的奮鬥目標。

  擁有著王爺無上的寵愛,其實也只不過就是趙子卿的一個玩物罷了,集那麼多的寵愛於一生,臨死前也只不過是王府的一個姬妾,連側妃都混不上。

  想到這裡,時阿九不禁嗤笑出聲。前一世她就是有一顆王妃的心、賤妾的命。

  「花聆姐姐在嗎?」一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

  「進來。」花聆走到門前,撩開簾子,認出那丫頭是王妃身邊伺候的。

  「奴婢參見恆姬,王妃派奴婢過來送茶。」那丫頭恭謹的福身行禮,挑不出一絲錯處來。「恆」是趙子卿賜給時阿九的封號,代表永恆的意思。

  時阿九揮了揮手,「替我謝謝姐姐。」她對著花聆使了個眼色,花聆立馬接過丫頭手中的茶盒,從一旁的桌子上取出茶具,當著那丫頭的面開始泡茶。

  熱水剛衝進去,一股清冽的茶香就飄散了出來,氤氳的白霧襲來,彷彿吹到人的心頭。

  「這是王爺賞的雨前龍井,王妃娘娘特地送給各位主子嘗嘗。」那丫頭慢慢的起身,聞到茶的清香。也不知是無意間還是故意,語調不緊不慢的說出了這句話,透著些許的傲慢,眼神卻是偷瞄著時阿九的反應。

  花聆倒茶的手微微一抖,面上已經透出些許慌張的神色,這丫頭的話也太露骨了些,就不怕時阿九責罰?

  時阿九的臉上倒是出乎意料的露出一絲笑意,從袖子裡掏出一錠碎銀子塞到了丫頭的手中。

  「姐姐這麼有心,倒是讓阿九惶恐了。你回去替我好好謝謝姐姐,來日阿九必登門叩謝。」女子順勢拉了拉那丫頭的手,臉上的笑意越發柔和。

  纖纖玉指接過花聆手中的茶盞,輕飲了一口茶,舌尖傳來淡淡的苦澀,卻讓她有一種舒爽的感覺,不由得閉了眼。

  那丫頭怔楞的看著她,渾渾噩噩的行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

  花聆看著女子臉上掩不住的疲憊,心底一緊,不由得將手中的茶壺往桌上一丟。

  「王妃也真是的,一大早就帶著那些人過來,擾人清夢。現在知道主子身子不大好,還巴巴的派丫頭過來賞賜茶葉。得寵也不是這麼個炫耀法!」花聆的語氣裡難得充滿了一絲怨恨。

  時阿九倒是被她逗笑了,睜開眼瞧著她滿臉憤恨的表情,似乎感到屋子裡有些沉悶。便走到窗邊坐定,窗外的天色還是灰濛濛的,一陣涼風拂過,讓她不由得打了個顫。

  王箬芝這送茶的手法,和她前世那性子比起來,算是大巫見小巫了吧。只是她的結局卻是那樣淒慘,淒慘到讓她不忍回憶。

  最毒女人心,前世的王箬芝容忍她霸佔著趙子卿這麼久,顯然已經到了極限。一次所謂的反叛事件,就可以輕鬆的牽連到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光祿寺署正。不幸的是那個從六品小官姓時,是她時阿九的親爹。

  她哭著跑去求趙子卿,最後也只不過是一句無能為力。她爹上了斷頭台,她的親弟弟也沒能倖免於難,時家上下,除了她時阿九,無一倖免。

  王箬芝陷害的手段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手段更是接踵而來,層出不窮。他趙子卿卻不聞不問,就站在那裡,看著她被人活活打了整整六十板子,然後扔到柴房裡等死。

  那個陰冷幽閉而黑暗的柴房,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地方。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只隱隱聽見花聆站在外面哭泣,懇求守門人進來餵她喝水。

  更可悲的是,她死後連塊陵墓都沒有,趙子卿更是連看都沒來看她。王箬芝吩咐人直接用草蓆將她裹著運出了城,丟在了荒山野外,等著野狗叼去。

  風夾雜著細細的雨絲吹了進來,打在她柔嫩的面頰上,有些疼。回神的時候,感到眼睛有些酸脹,溫熱的淚水已是溢了出來。還好,老天有眼,她回來了。

  「呀,下雨了!」花聆急慌慌的跑出去收拾外面的物什。

  女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攤開手掌感受著小雨冰冷的觸感,輕歎了一口氣。「果真,下雨了呢!」



002 排兵佈陣

  秋意正濃,陰雨連綿的天氣總讓人渾身透著煩躁。花聆收了手中的傘走了進來,精緻的裙擺上還在滴水,她不耐的甩著微濕的額發。

  「主子,薑汁。」花聆將手裡的藥碗放在小桌上,臉上有一絲不耐的神色。

  「老天爺也真會作怪,這雨下了將近一個月了,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花聆拿起一邊的毛巾擦臉,難免皺著眉頭抱怨。

  小桌上的薑汁還在散發著熱氣,顯然剛剛熬好的,散發著陣陣濃烈的氣味。

  「怎麼去了這麼久?」時阿九習慣性的揚起嘴角,端起青花瓷碗仰脖一飲而盡。

  花聆一聽這話,眉頭皺的更加緊了,嘴唇一撇。

  「還不是廚房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本來都是廚房熬好的,今個兒我過去一看,原封不動擺在那裡。現在連銀子都不好使了,奴婢只有自己動手,才耽誤了時辰。」花聆好似積壓了一肚子怨氣,辟里啪啦的說了出來。

  無奈時阿九好像沒有看見一樣,依然氣定神閒的模樣,只是悠然的抬起指甲,細細的思考著要塗染成什麼顏色。

  「主子——」看著女子無所謂的態度,花聆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幾乎咬著牙齒。琢磨了一番才抬起頭,神色也變得十分大義凜然。

  「這些話本不該奴婢多嘴,可是王爺已經一個月沒來芙蓉院了,您——」花聆的手心裡沁滿了冷汗,時阿九對待下人一向寬厚,但是事關爭寵,她也不敢太直白。

  挑明王爺整整一個月未踏足芙蓉院,已是極限了,下面的話是如何都不敢再說了。

  時阿九的手一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抬起頭,眼神裡透著些許的茫然。

  「是嗎?已經一個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她壓低了聲音,近乎呢喃。

  重生回來一晃都一個月的時間了,整天窩在芙蓉院聽雨乾坐,倒是沒察覺出來,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也難怪花聆會如此著急,要是前世,一個月不見趙子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就是啊,王爺最喜歡主子親手做的東西了,要不您繡個荷包?」花聆見女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以為她終於想起要和王爺和好了,連忙開口出謀劃策。

  女子向後仰去,將身子完全倚在靠背上,抬手捏了捏輕皺的眉頭。

  「嗯,等有時間的吧,雨天眼睛不舒服。」她下意識的緊了緊雙手,右手食指的骨節處隱隱作痛。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幾月之前,為了討好趙子卿,她親自去廚房做飯,結果無意弄傷的。一時的歡好,根本換不來一輩子的安逸。

  「主子!」花聆瞧見她昏昏欲睡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跺腳,可恨她的心裡都快愁瘋了。

  往日裡王爺和主子小打小鬧,主子只去書房裡送碗羹,兩人就和好了。無奈這次主子性情大變,死扭著不肯邁出芙蓉院半步,王爺最近又是政務纏身,無暇顧及,冷戰都一個月了,依然未見好轉的跡象。

  「好了,花聆,我自有打算。你和藏書閣的來喜關係不錯吧?」時阿九睜開眼就看見花聆那滿臉的怨念,不禁輕笑出聲,忍不住開口打斷。

  「嗯,奴婢有時候會繡一些小東西送給他,他也會幫奴婢買一些東西,主子要買什麼嗎?」花聆也不再糾結於剛才的話題,只是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女子輕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思考著什麼,最終搖了搖頭。

  「你像往常一樣,送一些小東西給他。順便幫我從藏書閣拿一本兵書回來,除了你我之外,不許讓第三人知道。」她的眸光漸漸變得暗沉,裡面露出了三分警告的神色。

  花聆連忙點頭,雖不明白女子的用意,卻還是順從的走到小書桌旁。

  時阿九從小桌邊翻出筆墨紙硯,微微思索了片刻,便在紙上寫下四個字——排兵佈陣。

  「就是這本書,記清楚了嗎?」女子伸出纖纖玉指,指著墨跡未乾的娟秀字體,側過頭認真的注視著花聆。

  她還記得前世,無事的時候,就喜歡往王爺的書房裡鑽,那也幾乎是她曾經的特權。而趙子卿偶然提起的這本兵書,乃兵法入門之道。

  花聆在心底細細描摹了幾遍,便點了點頭。「記住了,奴婢去去就來。」她抬手扶了扶微亂的髮髻,抓過一旁的傘,再次衝進了一片雨霧之中。

  時阿九卻對著面前潔白的宣紙失了神,娟秀的字體婉約而唯美,卻隱隱透著一絲筆鋒,這字體竟讓她想起趙子卿。也對,她的字本不算漂亮,可是為了那個男人,私藏了一本他的詩稿偷偷練習,五年的練習,也有八分像了。

  她晃過神來,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抓起桌上的宣紙,直接放在油燈上點燃。一陣冷風吹過,化成灰燼。

  假寐了片刻,再睜開眼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色看起來還是陰沉沉的,她卻想要出去走走。

  套上一件淺綠色的披風,轉身出了院門,信步逛著王府的四周。一切還是那樣的熟悉,整個王府,除了舒興閣,就當屬她的芙蓉院最為富麗堂皇。現如今心境變了,她倒更喜歡這一路的幽靜。

  「死丫頭,你誠心想撞死我啊?」正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時刻,不想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傳了過來。

  時阿九皺了皺眉頭,往日裡嬌軟的語調帶了一絲犀利,一聽便知是趙姬。一閉上眼就可以想像得出趙姬現在盛氣凌人的模樣,她也不想多事,轉身就想往回走。

  「阿九姐姐。」天不遂人願,趙姬酥軟的語調已經傳了過來。

  女子的嘴角扯起一絲無奈的苦笑,轉過身來,定定的看向趙姬。趙姬今天穿了一身粉紅的百褶裙,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桃紅色的寬幅腰帶繫在腰間,更顯得她的纖腰盈盈一握。

  「臭丫頭,過來!」趙姬二話不說,甩了一個巴掌過去,一個小丫頭就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

  「阿九姐姐,這些下人真是氣死我了。剛剛走在路上好好的,這不長眼的丫頭就撞了過來,現在我的肩膀還痛呢!」趙姬撅著一張嘴,似乎很委屈的樣子,輕輕揉捏著肩膀,立馬又揚起手,對著那個剛站起的丫頭甩了過去。

  「啪——」巴掌摔倒臉上的聲音,異常清晰,讓人不由得心底發寒,可見趙姬是用了全力。

  「一個個都嫉妒我,這幾天王爺經常去玉衣齋,主子我的身體可金貴了,要是傷到哪兒了,怎麼伺候王爺?」趙姬也不等時阿九說話,自顧自的接話下去,裡裡外外都是一片得意的神色。

  時阿九的眸中閃過一絲瞭然,這趙姬只要得寵,就一定要鬧出點風波,讓王府裡都知道。這次趙子卿宿在她那裡好幾個晚上,也難怪要衝到自己面前炫耀一番。

  「妹妹說的是,這些奴才的確該罰。」女子微微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溫柔,絲毫看不出異常。

  趙姬靈活甩巴掌的手,卻忽然頓住了。她怔怔的看向時阿九,女子的臉上笑意不變,卻讓她訕訕的收回了手。

  「姐姐,已經到日子了,我這月的月事還沒來,身子也不大舒爽。莫不會是生病了吧?」趙姬只遲疑了片刻,又立馬眉開眼笑的湊了過來,狀似親暱的挽住女子的胳膊,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時阿九一愣,轉而輕笑出聲,收斂起臉上無奈的神色。這趙姬還真是,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這麼明顯的理由,無非是在暗示自己,她可能懷孕了。

  「這可是大事,不能耽擱,妹妹還是趕緊稟告王妃姐姐,請太醫過來瞧瞧吧!」她拍了拍趙姬的手,自然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對著依然怔楞的趙姬點了點頭,就準備離開。

  她無意間向著那個挨打的丫鬟掃了一眼,臉已經紅腫了,嘴角處還殘留著血絲,髮髻也顯得散亂不堪。顯然趙姬下手很重。

  時阿九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苦命人還真是不少,趙姬今個兒是一定要挑事兒的,只怪這丫頭倒霉。

  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跨出了一步準備離開,腦海裡卻忽然閃過一絲什麼。迫使她再次回頭,剛好對上那丫鬟抬起的眼眸。不卑不亢,倔強得很。

  時阿九的心裡一凜,這雙眼眸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是了,帶有不切實際的天真,死活不向這個制度低頭,這些正是五年前的自己。這雙眼眸也正是在銅鏡裡經常看到的。

  「妹妹,何必與這些丫頭計較,免得降了身份。」不待細想,她已經輕聲的開口,心裡劃過一絲苦澀。

  「姐姐,你別攔著我,這些下人不教訓是不行的。」顯然趙姬並準備給她面子,挽起衣袖衝過去,似乎要進行第二輪巴掌攻擊。

  時阿九搖了搖頭,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動作卻是極其溫柔,似乎怕弄傷她。

  「好妹妹,王爺這幾日都宿在你屋裡,你的月事又忽然不准了。說不定就有什麼喜事了,最好不要動怒,免得傷身,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女子拍著趙姬的肩,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趙姬看了看女子的臉,又瞪了兩眼那個搖搖晃晃的小丫頭,皺著眉頭似乎在權衡利弊。

  忽然她一揚水袖,臉上露出一絲媚笑,看著女子的眼神也變得些許輕蔑。

  「阿九姐姐,正因為如此,妹妹我才要立威。王爺現在很寵我,打殺一兩個丫頭,應該還是可以的。」趙姬有意無意的瞟向她,口氣也沒有先前的恭敬。

  時阿九輕皺起眉頭,趙姬這一得寵就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性子,還真是難纏。她揚起手撐著下巴,輕歎了一口氣。

  「你這不長眼的丫頭,還不快給趙姬磕頭認錯,讓她大人有大量饒了你。」女子轉向一旁的丫頭,決定從她下手。

  無奈那丫頭卻是高高抬起頭,直直的挺起脊樑,瞪大了眼眸,頗有一副不屈服的樣子。手背被指甲掐的紅腫了,卻還是不服氣的架勢。

  時阿九不免又歎了一口氣,要是五年前的自己,一定大呼真性情,現在只覺得蠢到家了。

  那邊趙姬也被氣紅了眼,揚起手來又準備甩巴掌。時阿九卻抬起腳,猛地揣在那丫頭的腿彎處。

  「噗通——」一聲,那丫頭就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絲悶哼,頭都抬不起來了。

  趙姬似乎被嚇到了,只怔怔的看著猛然跪倒在面前的丫鬟,揚起的手停留在半空。

  「好妹妹,這些不識時務的丫頭就交給嬤嬤管教一番,免得有人又到王爺那裡嚼舌根子,說我們這些做主子的不體諒下人。就饒過她這一回吧!」時阿九的臉上再次露出柔和到無可挑剔的笑容,卻是無聲無息的跺了跺腳。剛才那一腳她可是使了全力,現在腿還有點麻。

  趙姬有些不甘心,但是時阿九把王爺抬了出來,免得節外生枝,她也只有作罷。最終揚起手揮了揮。

  「既然阿九姐姐替你求情,就滾吧!下次再讓本主子瞧見,要你好看!」剛說完便提起裙擺,搖曳身姿的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39 PM

003 懷疑奸細

  時阿九趕回芙蓉院的時候,花聆已經站在門外守著。看到她回來,原本焦急的神色為之一鬆,又立馬撅起嘴來。

  「主子,您怎麼能為了一個小丫鬟跟趙姬發生衝突呢?」剛剛坐定,花聆就開始抱怨。

  女子輕歎了一口氣,看到花聆不滿的神色,也唯有苦笑。

  「主子,這事兒都在外院傳開了,也不知道王爺和王妃那裡……」花聆繼續喋喋不休,卻是小心翼翼的將藏在懷裡的兵書掏了出來,遞給了女子。

  時阿九看見「排兵佈陣」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不由得嘴角翹起,接過藍皮的兵書,已經迫不及待的翻開。

  「主子,您可真是——」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女子,咬了咬牙狠話說不出口,憋著心裡又難受。

  「行了行了,再多嘴就把你配給來喜。」時阿九輕捏著眉頭,揮了揮手,半是調笑半是威脅的說道。

  果然那邊花聆立馬噤聲,不敢再多言。瞧見女子已經看書看得入神,心裡暗暗著急。

  主子完全不把一月不得寵放在心裡,無奈她沒有時阿九的定力,也只有自己暗中出馬,替主子得些情報回來。

  花聆挑起簾幕就出了芙蓉院,也未和時阿九報備,一路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向書房,準備探聽些王爺的消息。

  曾經時阿九是書房的常客,花聆也經常陪女子過來伺候。無奈一個月未見王爺,她也摸不清這位王爺主子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站在書房的院門外來回踱步,就是不敢進去。

  「哎呦,這是哪家的丫頭?」一不小心似乎撞到了誰,耳邊已經傳來輕輕的呵斥聲。

  花聆嚇得猛地跪在地上,「奴婢該死,衝撞了王妃,求王妃饒命!」她心驚膽戰的趴在地上,手心裡立馬冒出了冷汗。

  已經站穩的王箬芝,本不欲多理,聽這丫頭的聲音如此熟悉,不禁暗暗打量她。

  「抬起頭來。」王箬芝的聲音不怒而威,自是有一股子氣勢。

  花聆顫顫巍巍的仰頭抬起小臉,眼睛卻不敢直視王妃。

  王箬芝待看清跪著女子的相貌時,不由一陣冷笑。竟是蹲下身去,抬起手挑起花聆的下巴。

  「阿九身邊服侍的?」她似是疑問又似是自言自語,只是語氣裡的一絲興奮卻不容忽視。正愁找不到機會下手,卻有人送上門來了。

  花聆直覺不好,恐怕要替主子添麻煩了。一下子撲倒在王箬芝的腳邊,抱住那雙踩著繡鞋的小腳。

  「王妃饒命,奴婢該死!」她哭作一團,只無意義的重複著這一句話。

  王箬芝一腳將花聆踢開,有些嫌惡的看了一眼腳上精緻的繡鞋,似乎被誰弄髒了。

  「哼,這丫頭在王爺書房外鬼鬼祟祟,恐怕是奸細。把她拖回舒興閣,本妃要親自盤問!」她素手一揮,立馬有兩個小廝走上前來,往花聆的嘴裡塞上一塊布,就拖走了。

  王箬芝回身看著花聆無法抵抗的背影,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扭著腰肢進了書房,身後簇擁著一大群伺候的丫鬟。

  一晃已經到了傍晚,時阿九揉了揉酸澀的眼眸,揚起頭衝著屋外。「花聆,該點燈了!」

  一個小丫鬟匆匆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點好燈。「花聆姐姐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呢。奴婢伺候主子歇息吧。」

  時阿九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花聆這小蹄子都被她寵壞了,就為了下午那點兒事,竟生氣了。她也沒多想,又看了一會兒,便脫衣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陽光刺眼的照射了進來,時阿九不由得瞇起雙眸。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歪著,嗓子乾啞的緊。

  「花聆——」正感慨於今日沒人打擾,讓她偷懶睡了個好覺。

  依然是昨天的那個丫頭走了進來,手裡捧著嫩黃色的羅裙,死眉順眼的走到床邊。

  「花聆呢?」女子輕皺起眉頭,心底閃過一絲不快。

  「回主子的話,花聆姐姐昨個兒一夜未歸。」那丫頭壓低了聲音,似乎怕惹怒女子。

  時阿九一怔,連忙從床上站起,花聆從未有過一夜未歸的記錄,對她一向是寸步不離的,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心底想著,手上的動作也變快了,匆匆梳洗完畢,她剛挑起簾幕準備出去打探一下。

  就看到一位穿著大紅華服的女子走了過來,身後跟著無數的丫頭婆子,浩浩蕩蕩的氣勢好不壯觀。

  時阿九有些不習慣的瞇起眼眸,連忙上前幾步,恭敬的俯下身行禮。

  「阿九參見王妃。」餘光掃到王妃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心底一緊。

  「姐姐怎麼有空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

  王箬芝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就變得陰暗,時阿九不識時務弄出的這段距離,的確讓她很難受。

  她素手一揮,「帶上來!」臉上的笑意又恢復了兩分,眸光專注的看著女子。

  時阿九有些錯愕的看著,兩個小廝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頭走了過來,粗魯的將那丫頭丟在她面前。

  「主子。」細弱蚊蠅的聲音傳來,卻還是清晰的傳到了女子的耳中。

  「花聆?」滿是驚詫的語氣,先前的淡然也從女子的臉上消失,轉而變成深深的震驚和憤怒。

  她一下子衝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著花聆的肩膀,生怕弄到傷口。濃重的血腥味侵襲而來,讓她的胃裡一陣翻湧,可見王箬芝下手很重。讓她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臨死前挨的那六十大板,怒氣不由得加深。

  「阿九妹妹真是好主子,竟還認得這丫頭,都不成人樣兒了。」王箬芝掏出懷裡的錦帕,不緊不慢的擦拭著手指。眼角上挑,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花聆,你痛不痛?」時阿九好似沒聽到她的挑釁,只拿出錦帕,替花聆擦拭著臉上的血污。

  「妹妹,你可得好好替她擦一擦,待會兒用草蓆裹裹就扔後山去了。」王箬芝也不慎在意,心情甚好的提醒女子。

  眼神一挑,立馬就有一個小丫鬟衝進裡屋,搬出了一張椅子,恭謹的請她坐下來。

  時阿九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貝齒卻是死死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氣,才遏制住心底的怒氣。

  「不知這丫頭什麼地方衝撞了王妃,讓姐姐如此動怒?」她抬起頭,緊盯著王箬芝,臉上柔和的笑意也消失了。微微攥緊手中的錦帕,一絲不甘飛快的閃過。

  王箬芝卻是沒有離開回答,只是久久的注視著時阿九,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勢。忽然她就輕笑出聲,非常愉快而夾雜著顫抖的尾調。

  「本妃昨個兒下午去書房,在外面就遇到這丫頭鬼鬼祟祟的。這幾天外面可不太平,恐怕是個奸細。」她輕輕敲擊著椅子的邊沿,嘴角依然笑意盈盈。

  目光卻是咄咄逼人的來回掃視著,也不等時阿九開口,她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阿九,別怪我這做姐姐的沒提醒你,調教丫頭還是找個聰明點的,免得到時候惹禍上身。」王箬芝有意無意的警告女子。

  昨個兒都對花聆用上了大刑,無奈死丫頭嘴硬,硬是提都不提時阿九的名字。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一時間整個院落陷入一陣寂靜,時阿九輕皺著眉頭,低著頭仔細打量花聆身上的傷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經綻開了,血跡乾涸了凝固在外衫上,讓人不忍細看。

  「奸細?花聆從小就待在我的身邊,阿九絕對相信她,根本不可能是奸細,姐姐是不是弄錯了?」她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要保下花聆,即使這會給王箬芝留下把柄。

  花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似乎有些驚慌。女子低下頭,揚起嘴角回以一個安心的笑容。

  王箬芝聽到她的這句話,微微怔楞之後,挑起的眉頭一下子鬆開了。嘴角的笑意也越發濃烈,抬起手撐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弄錯?本妃昨晚審訊了大半宿,都問不出什麼。要不是奸細,何必搞得鬼鬼祟祟?還是說妹妹才是主謀?」王箬芝冷笑了兩聲,悠悠然把玩起細長的指甲,眼光有意無意的掃向女子。

  時阿九下意識的咬起嘴唇,王箬芝的咄咄逼人,她是早就領略到了。今日再次對陣,她依然感到膽寒。

  懷裡的花聆,已經開始間歇性的抽搐了,顯然急需要治療,不能再拖了。

  正是僵持的時候,一道好聽而異常熟悉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都在這兒做什麼呢?吵得本王都無法靜心了。」時阿九回頭,正好望見一雙白色錦靴踏進門檻。



004 狠毒賭咒

  芙蓉院的正屋裡,堂上坐了三個人。氣氛一時有些詭異,王箬芝正在細細講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趙子卿坐在一旁捧著茶盞,貌似很專心的在聽,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相比於這兩個人的認真,另一邊的時阿九倒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一直低著頭,卻不斷的用餘光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不同於往日的朝服,趙子卿今日只著了一件便服,乳白色的底衫,上面罩了一件月紗,玉冠束好的髮髻,更顯得他面如冠玉。這個人一如她記憶中的那樣,意氣風發。

  王箬芝終於講完了,端起了桌上的茶盞急匆匆的喝了兩口,就乖乖的放下正襟危坐,似乎在等著男子的決斷。

  趙子卿抬起一隻手撐著下巴,狀似無意的掃向左手邊的時阿九,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

  時阿九依然低著頭,動都不敢動。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從上到下,似乎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女子緊抿著薄唇,一言未發。

  趙子卿挑了挑眼角,甚是隨意的指著花聆道:「這個丫頭,原來是個奸細嗎?」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夠所有人聽到。

  王箬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子,努力克制住上揚的嘴角,依然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只是握著茶杯輕顫的手,卻洩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王爺一向把時阿九看得比珍寶還貴重,不要說連日的恩寵,就連這芙蓉院是王府裡最豪華的院落,他都毫不猶豫的給了時阿九,而將她這個正妻趕到了舒興閣去。

  如果有一天王爺做出了寵妾滅妻的事情,她都不會有絲毫詫異,因為時阿九就是王爺的心頭肉。可是現如今,時阿九失勢了,眼看著連一個丫鬟都保不住了。她怎能不高興?

  時阿九大驚,情不自禁的抬頭,直直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瞪大的眼眸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腳邊,膝蓋磕在石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讓她不由自主的皺緊了眉頭,沁涼的寒氣直逼而來,讓她的嘴唇有些發白。

  「王爺,妾身願以身家性命擔保,花聆她絕不是奸細。」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斬釘截鐵,頭高高昂起,水眸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男子。

  趙子卿低著頭,看著跪在腳邊的女子,對上那雙認真的眼眸,不禁心神一蕩。

  他別過頭去,不再讓女子那雙如水的眼眸左右他的思想,手指不緊不慢的敲擊著桌邊,發出清脆的響聲,傳到人的耳朵裡不禁心跳加速。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奸細?」半晌,趙子卿終於再次開口,卻還是糾纏著這個話題。

  時阿九又是一怔,睜大的眼眸些許的失神,一瞬間的退縮。轉而又再次專注的看著他,眸光裡帶著一絲篤定。

  「因為妾身的命,是王爺的。王爺的東西都是金貴的,妾身的命自然也就是金貴的。妾身願以這條金貴的命作為擔保,如果花聆是奸細,就讓阿九不得好死,死後也沒有墓穴、曝屍荒野,並且永世不得超生!」她的聲音越發的清冷,說到最後一字一頓,語調裡濃濃的都是鄭重的宣誓和賭咒。

  滿堂寂靜,所有的人都被這麼狠毒的賭咒給嚇到了,王箬芝的手一顫,茶盞輕搖濺出幾滴茶水,滾燙的熱度讓她輕吸了一口氣。

  時阿九說完這些話之後,就深深的伏下身去,趴倒在他的腳邊,以示對他的臣服。嘴角卻是劃過一絲苦笑,眼眶酸脹難耐,忍住從心底散發的那股酸澀感。這些賭咒一點都不狠毒,因為那幾乎就是她前世的結局。

  身後的花聆本已經絕望的閉上眼,聽到女子的這一番話,她猛然一驚。身子一顫,眼眶發紅匍匐在地上看著阿九,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主子……」

  趙子卿的手猛然頓住,桌子上不再傳來敲擊聲,他渾身一顫。情不自禁的低下頭,緊盯著腳邊的女子看。

  他卻只能看到女子略顯瘦弱的後背,這種匍匐的姿勢,這樣溫順的話語,他輕輕閉了閉眼眸,好像那個初遇時溫順乖巧的阿九回來了。

  「阿九。」男子顫抖著薄唇,不由自主的輕喚出這兩個字,唇齒相依,化為最柔軟的呢喃。

  趙子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子的後背上,卻有些失神。他想起一個月之前他們之間那場前所未有的吵架,阿九幾乎是歇斯底里的衝他喊叫。

  「趙子卿,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若要離開誰都擋不住!」這是他的阿九對他說的最為狠毒的一句話,他也記得當時阿九的眼神,充滿了絕望。

  至於吵架的理由,卻是那樣的可笑。阿九責怪他背離了當初的誓言,一生一世一雙人。痛恨他欺騙她的感情,留宿在其他姬妾的房裡。那一晚,他才看清阿九的天真和自己的無力,昔日種種一一拿出來爭吵,最後化為一聲輕歎。

  他發誓,如若時阿九不低頭,他再也不會踏進芙蓉院。可是現在阿九低頭了,他卻還是不敢相信。努力隱忍著不讓自己衝出去抱住她,而是轉身看了一眼盛裝華服的王箬芝。

  「王妃,你認為如何?」男子的聲音恢復平靜,面上也顯得漫不經心,似乎只是隨意一問。淡淡的看著另一邊的女子。餘光卻是不離時阿九,並沒有放過她的動作。

  王箬芝一怔,立刻回過神來。她極力隱忍著心中的妒火,剛才王爺喚的那一句「阿九」,足以讓任何人動心,可惜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卻是那樣不解風情,紋絲未動。

  而這一句平平淡淡的「王妃」,也不禁讓她的心底涼了半截,卻只能強打著精神應對著。在王府裡,誰都不能忤逆王爺。

  時阿九的臉色一變,猛地抬頭看了看王爺,「王爺!」她大聲的呼喚著,並沒有給王箬芝開口的機會。

  趙子卿回過頭,正好對上阿九的眼睛。四目相對的一剎那,阿九眼裡滿是氤氳:「王爺,你是要殺花聆嗎?你不記得我們的誓言了嗎?」

  趙子卿一愣,眼眸輕瞇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阿九猛地一下站起來,眼淚已奪眶而出:「是,是妾身指使花聆去窺探的!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明明很想見你卻死持著自尊不放,妾身不該守著那可笑的清高等你等到半夜只盼你能過屋來。」

  女子類似於控訴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怨幾分無奈,那晶瑩的淚珠劃過清秀的面龐,不由得讓人疼到心底。

  「妾身知道花聆被王妃誤會時,以為好歹有你在,出不了什麼大事,畢竟當初也是你發下誓言說以後我們的孩子讓花聆帶。可是,妾身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的子卿,竟然將那些誓言拋之腦後,要殺了花聆!」此刻的阿九只離王爺半步之遙,她的聲音漸漸減弱,帶著一絲疲憊和失望。

  女子將稱呼換掉了,不再是王爺,而是「子卿」。那是趙子卿給她的特權,睫毛輕顫,整個瞳孔裡倒映出男子輕皺的眉眼。

  趙子卿抬手欲拂過她的面龐,卻被阿九別過臉去,女子後退了兩步,紅紅的水眸依然專注的看著他,裡面注滿了濃濃的傷痛和一絲抗拒。

  「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卻沒了花聆……」阿九的眸光再次變得溫柔,她看向花聆,嘴角帶著一絲溫婉和安心的笑意。

  「這一切,都錯在妾身!是妾身自視過高,高估了自己在王爺心中的地位!」阿九再次回轉過頭,看著趙子卿。

  她凝視著眼前熟悉的面龐,語調猛然抬高。終於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字字句句好似利劍,直戳男子的心窩。

  趙子卿一怔,看著阿九那痛苦不堪的神情和梨花帶落雨的面龐,心早就軟了。連忙站起身來,想要解釋。

  他卻看見眼前的女子身體搖晃了兩下,就直直的向後倒去。他心裡一驚,連忙一把拉住阿九的手腕,上前垮了一步,將女子柔軟的嬌軀摟在懷裡。

  「阿九,阿九。」他急切的呼喚著阿九的名字,雙眸緊緊的盯著眼前一月未見的面龐,心裡就像被螞蟻啃咬一般,難受異常。

  無奈懷裡的女子只是緊閉著雙眸,對於他近乎呢喃的呼喚,沒有任何反應。

  趙子卿一把將她抱起,好看的眉頭再次皺緊,相比於一個月前,她又瘦了。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找大夫!」趙子卿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已經被急切沖昏了頭腦,也沒看清眼前的人,就是一通大呼小叫。

  王箬芝咬了咬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著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也只能忍氣吞聲。剛才王爺竟當著丫鬟的面兒,為了一個姬妾朝她吼?她素手一揮,輕聲的叮囑身邊的丫鬟去請大夫,後腳也跟著王爺出了屋門。

  趙子卿好似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對著身後的王箬芝吩咐道:「將花聆扶回後院,找人好生照顧著。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准動她!」

  丟下這一句話,他抱著阿九,腳步生風的出了院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0 PM

005 好事未遂

  趙子卿一路抱著她到了王府前廳,大夫早就候在了那裡。他將阿九安置在床上,放下床幔,才站到一邊。

  大夫利落的診脈,捻著花白的鬍子,坐在桌邊仔細地開藥方。

  「王爺,恆姬並無大礙,這幾日憂思過度,氣血虛弱,需要大補。」大夫對著男子做了個揖,就背著藥箱離開了。

  倒是趙子卿坐在床邊,看著女子略顯蒼白的面容,微微失神。他抬手撫上阿九的臉頰,細滑的手感一如以往,只是多日不見,她竟會虛弱到暈倒,心裡難免不快。

  「來人啊,到王妃那裡說一聲,將庫裡那只千年靈芝拿過來。」他頭也不抬的吩咐道,立馬就有一個丫鬟跑了出去。

  阿九輕輕的「嗯」了一聲,感到渾身都十分的疲憊,輕輕的睜開眼,一下子就對上王爺那雙幽深的黑眸。她依然在那雙眼眸裡,看到了往日所熟悉的擔憂和寵溺。

  似乎一月未見的委屈全部都湧了上來,阿九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只是怔怔的看著眼前瀟灑不羈的男子。

  趙子卿有些驚喜地看著女子睜開眼眸,卻立刻察覺到阿九異樣的沉默,那句呢喃般的「阿九」就這樣壓在了嗓子裡。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暗沉,難道阿九還在賭氣?

  偌大的前廳一下子變得死一般沉寂,兩位主子都保持沉默,那些丫鬟也紛紛低著頭,似乎連呼吸都怕驚擾到他們。

  過了許久,阿九終是慢慢的伸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扭過頭去看著王爺,嘴角露出一絲熟悉的笑容。

  「阿九還以為又是在做夢,所以不敢輕易出聲。因為夢醒了,王爺就不在身邊了。」她的語調是波瀾不驚,只是聲音裡卻夾雜著一絲疲憊,和幾分明顯的低落。

  阿九伸出手像往常一樣,拂過趙子卿頭上的玉冠,指尖的溫軟停留在他的髮間,好似不忍離去。

  王爺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跟著一怔,灰暗的面色也漸漸變得明亮。他抓過阿九的手放在唇間,一根根親吻著她的手指。

  前廳裡詭異的氣氛,隨著兩位主子表現的濃烈談情說愛,而恢復正常,那些哆嗦的小丫鬟也紛紛鬆了一口氣。

  「王妃。」前廳外面傳來下人行禮的聲音。

  王箬芝邁著小碎步,踏進前廳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幅濃情蜜意的畫面,面上的笑容一僵,卻立刻又恢復正常。

  時阿九看到王箬芝的身影,連忙將手從趙子卿的掌心裡抽了出來,低著頭卻遮掩不住潮紅的面色。

  「王爺,聽說阿九妹妹醒了,妾身特地來瞧瞧。靈芝已經派人去取了,妹妹若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對姐姐說。」王箬芝俯身微微行了一禮,臉上的笑意不減,語調也是極其溫和,落落大方。

  阿九撐著身體似乎想要起來,又坐回了床上,對著王箬芝微微點了點頭。

  「阿九身體抱恙,不好行禮,還望姐姐見諒。」她微微喘息起來,聲音也低沉了下去,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趙子卿連忙坐到了床邊,半摟住她。「這些虛禮不做也罷,養好身體要緊。」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女子白皙的脖頸上,時阿九的臉更加紅了,變成了好看的粉色。

  趙子卿一下子看呆了,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很想就這樣低下頭去輕吻她的脖頸。

  男子身上獨有的清香傳了過來,時阿九也不禁臉紅,她抓住了趙子卿的胳膊,抬起頭看著他。

  「王爺,你帶阿九回芙蓉院好不好?」如水的眼眸裡貯藏了懇求,任誰看上一眼都會心軟。

  趙子卿面上一喜,直接攔腰抱起阿九,就要出門。

  王箬芝跟在他的身後,有些不甘心的輕喚了一句:「王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她站在門邊上,暗咬了銀牙,雙手緊握成拳,漂亮的眼眸輕輕瞇起。時阿九一個月未獲恩寵,不想這次竟是她親手抓到花聆,給了時阿九這個見到王爺的契機。連宮裡賞賜的千年靈芝都捨得拿出來,一個姬妾倒比她這個王妃還金貴。

  一路上,趙子卿都是緊緊的抱著她,阿九將頭靠在他的懷裡,隱約可以聽見男子加快的心跳聲,不免輕輕勾起了嘴角。

  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搭上了他的腰,輕聲喚了一句:「王爺。」男子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想你了。」阿九將頭埋得更深,似乎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出如此直白的話語。

  趙子卿身子明顯的一僵,轉而又低低的笑開了,另一隻手也開始不安分。漸漸下移到她的腰間輕擰了一把,惹來女子一聲略顯驚訝的嬌呼。

  終於到了芙蓉院,趙子卿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榻上,對上她帶笑的眼眸,輕輕的拍了拍額前的碎髮。

  「乖乖的,你現在身子虛。」他看著阿九清亮的眼神,不自然的別開頭去,聲音裡也帶著一絲難耐。

  阿九「撲哧」笑出聲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準備輕易放過他。拉著男子的大手,讓他坐在床邊,伸手掰過那張如玉的面龐。

  女子無辜的瞪大了眼睛,似天真無知的少女一般說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王爺看著她沒說話,阿九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燦爛。「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軟軟糯糯的語調,好像一把火,輕易融掉了聽者的心。帶笑的眉眼,像一種致命的召喚。即使不用刻意去記,他都可以描畫出來。原來阿九是在怪他,怪他一個月都不去看她。他的傻阿九。

  「阿九。」他終於還是難掩住情緒,輕輕的喚出了兩個字,裡面注滿了濃濃的眷念,似乎將這一個月都未見面的思念,全部都融入其間。

  寬厚的大掌慢慢的從她的腰間向上摩挲,溫暖的掌心拂過,阿九不禁呢喃出聲。年輕的身體是那樣的敏感,只是普通的撫摸,都讓她感到一陣戰慄。

  阿九微微弓起後背,卻是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雙手十分自然的環住男子有力的腰肢,拉近兩人的距離。

  幽幽的淡香飄了過來,趙子卿感到身體一陣火熱。美人在懷,他早已情動。低頭尋找阿九的唇,輕輕吻住。柔軟的觸感,一如以往。一個月未碰的身體依然是那樣火熱,他不禁加深了這個吻。

  另一隻手自然的撫上她的後腦,靈巧的舌頭伸出,並不急於進入,而是細細的描摹著阿九的唇形。轉而撬開她的貝齒,細細的和女子的舌頭糾纏。直到兩個人都有些窒息的感覺,他才離開那令人著迷的紅唇。

  趙子卿將阿九鬆開,讓她平躺在床上。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絲瘋狂的想念。

  他抬起手,輕輕的蓋住阿九的眼眸,低下頭又是一個深吻。另一隻手已經開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體上遊走,摸索到女子的腰間,開始解她的衣帶。

  隱隱可以聽到男子加重的喘息聲,阿九閉起眼眸,讓她的感覺更加敏銳,男子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引起身體微妙的變化。眼皮輕顫,男子掌心的溫軟不時襲來,讓她既興奮又莫名的慌張。

  帶著前世的記憶,用這一世的身體和趙子卿交歡。阿九不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變化,現在卻只能忠於自己的身體。

  「阿九姐姐——」匡堂,門被推開,一位身穿藍衣的女子火急火燎地闖進屋來。

  趙子卿的喘息聲戛然而止,室內一片寂靜。他咬緊了牙關,忍住想殺人的衝動,微微直起身來,卻是深吸了一口氣。

  被人撞破的纏綿,讓他有一瞬間的難堪。時阿九的臉色也變得尷尬起來,重獲光明的眼睛,有些不適應刺眼的光亮,微微眨了眨,才看清來人,原來是新晉受寵的一位姬妾。

  「斐姬妹妹,有事兒?」阿九淡淡的開口,和斐姬對視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手卻趁機悄悄的移到王爺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趙子卿總算是冷靜了下來,抓住阿九的手,懲罰性的緊握了一下。轉過頭去,剛準備開口訓斥。

  「哇——」不想那斐姬竟是逕自的哭了起來,聲音嬌柔,無比傷心的模樣,簡直就是如喪考妣。

  「阿九姐姐,我聽說你暈倒了,就想著趕緊過來瞧瞧你。正好王妃姐姐派丫頭送靈芝過來,我就自告奮勇的送過來,順便看看你。」斐姬手裡拿著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梨花帶落雨的模樣,十分惹人愛憐。

  她柔聲的說著,還時不時張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王爺,撅著紅唇。

  趙子卿十分煩躁的皺著眉頭,被撞破了好事不說,還要聽著嘈雜的哭泣聲,他的頭開始疼痛起來。



006 拜見夫人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沒人搭理闖進來哭泣的斐姬。時阿九的嘴角始終帶著柔和的笑容,淡淡的看著她。趙子卿也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王爺。」屋外傳來一個小廝壓低的聲音,似乎怕驚擾了屋裡的主子們。

  「進來。」趙子卿收斂了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無力的揮了揮手。

  「刑部大人派人前來恭請王爺,說是有要事相商。」那個小廝剛跨進門來,就不敢往裡走了,直接跪下稟報。

  「知道了,你先去吧,本王馬上就來。」趙子卿的眉頭一挑,隨意的打發了人。卻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床上側坐的女子,眸中帶著些許的不安。

  「王爺去吧,政事要緊。」阿九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挽留,只是乖順的看著他。順手將額前擋眼的碎髮別到耳後去,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

  趙子卿看著她這個隨意的動作,心裡一蕩。如此溫柔的阿九,身上總帶有一種別樣的誘惑,喉結禁不住滑動了一下。

  他抬手輕拍了兩下阿九的手背,別過頭去不再看她,低聲的說道:「等我回來。」就大跨步的離開。

  阿九一直注視著男子腳上繡有精緻花紋的靴子,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微微撇過頭來。抬起眼眸,就這樣波瀾不驚的看著眼前的斐姬,半溫不火的眸光直刺得斐姬站立不安。

  「阿九姐姐,你也剛醒過來,想來也是累極的,我就不打擾了,先告辭。」斐姬隨口說出了一個理由,她實在是不想和現在這樣的阿九待在一起,渾身都透著一種不自在。

  阿九聽了這話,不由得挑起眉頭,轉而又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手裡無意識的把玩著額前垂下來的一縷碎發,目光直直的看向斐姬。

  「妹妹這是來看王爺的,還是來看我的?小妮子還真冷酷無情呢!」她的聲音有些低沉,聽在耳朵裡帶著一絲不真實,語氣半是嘲諷半是嬌嗔。

  斐姬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聽到阿九的話著實一驚,慌張的抬起頭又瞬間匆忙的低下去。她不敢注視著阿九的那雙銳利的眸,似乎只要看著那雙眼眸,所有的心思就都無所遁形。

  阿九揮了揮手,抬手捏著皺起的眉頭,心頭一陣無力。

  「去吧。姐姐跟你說笑的,別放在心上。」她的聲音也顯得些許疲憊。

  斐姬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連忙邁著小碎步離開了。那道纖細的墨綠色的背影,很快的就消失不見,似乎有人在後面追殺一般。

  阿九看著再次空空如也的門外,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容。臉上的神色還是沒有退卻的疲憊,手中被她揉亂碎髮卻被拉直。手指插入髮間,似乎想要一根根將青絲理順。

  ****

  暮秋的綿雨時節總算是過去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花聆看了看院子裡光禿禿的樹幹,遙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

  她總算是福大命大,閻王爺沒來派鬼差收這條賤命。身上被打的傷口早已癒合,而距離鬧出「奸細」那件事情,已經一晃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花聆姐姐,王嬤嬤來了。」一個小丫頭穿著單薄的衣衫,急慌慌的衝了進來,臉上也是一副驚恐的神色。

  花聆連忙丟下手中的活兒,微微攏了攏髮髻,對著那個慌張的小丫頭啐了一口。

  「慌什麼,去稟告主子一聲。」她雖嘴上說著,動作卻是加快了不少,連忙衝到門口站著。

  「王嬤嬤,您來了也不說一聲兒,花聆好去接您啊。」花聆臉上帶著笑容,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攙扶著走進來的女子。微微打量了一下她,畢竟是下人出生,即使這幾年頗有體面,嬤嬤的臉上也出現了些許的細紋。

  「得了,就你嘴甜。知道疼嬤嬤。」王嬤嬤身上穿著全新的秋衣,中等偏上的料子摸在手裡,帶來一陣溫涼的舒適感。

  她嬌嗔的看了一眼花聆,手臂卻十分自然的被花聆搭著,很顯然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樣。

  「主子在屋裡歇著呢,我扶您進去!」花聆小心翼翼的替王嬤嬤撩起簾幕,將她攙扶到裡屋,才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時阿九早就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等著。剛剛聽到響動,她就連忙開始著手準備。

  「嬤嬤快坐,清祥閣離這兒可不近。」阿九指著身邊的椅子,連忙嬌聲的讓她坐下。

  那王嬤嬤微微打量了她一下,卻是不敢坐下,只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好像隨時等著她問話的模樣。

  「嬤嬤就不用客氣了,您就像阿九的長輩一樣。」時阿九卻是依然堅持讓她坐著。一旁隨侍的小丫頭連忙上前倒茶,又將小桌上的糕點端了過來。

  「外面那麼冷,嬤嬤喝口茶暖暖身。」阿九看她坐下,又連忙招呼她,臉上的笑意沒有一絲主子的高貴,相反一直像是晚輩對長輩的語氣。

  「恆姬客氣了,難怪老夫人總是誇獎您,說您識得大體呢。」王嬤嬤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那眼角處的粉似乎都要掉了下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

  時阿九淡笑著回了一句,「應該的。」就不免悄悄的打量這位王嬤嬤。

  王嬤嬤口中的老夫人,正是趙子卿的母親。當年的趙王是明國少數幾個異姓王之一,因為戰功纍纍,故特賜府邸留守京都。而王妃因為清雅異常、賢良淑德,而被先帝封為清夫人。為了避免王府裡有兩位王妃而混淆,所以大家都稱她為「老夫人」。

  而這位王嬤嬤正是老夫人身邊的左膀右臂,當年是一起陪嫁過來的,多少榮寵自然不必說。在老夫人身邊這麼多年了,地位高崇,時阿九自然是不敢得罪。

  「老夫人讓老身來傳喚恆姬,說是有段日子沒見了,叫幾位主子過去一起樂一樂。」王嬤嬤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阿九,喝完了手中這盞茶,她才緩緩道明來意。

  「那就有勞嬤嬤先頭帶路了,莫不要讓老夫人久等。」阿九連忙起身,臉上的笑意不減。

  屋外的花聆聽見響動,幾步走了進來,恰好聽到這句話,也就從衣櫃裡挑出一件墨藍色的披風,手腳麻利的替女子穿戴好。

  一路上,時阿九都保持在王嬤嬤的左後方半步,不時的和嬤嬤說一些近日來京都裡的趣聞。

  「昨個兒老夫人才回來,今個兒要妾身們過去,會不會影響到老夫人休息?」阿九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抬起頭向著王嬤嬤的方向看去。

  王嬤嬤擺了擺手,臉上依舊是明亮的笑容。「不礙事的,老夫人康健著呢,就是久不在京都,有些無趣。遂找主子們去熱鬧熱鬧。」

  時阿九笑著點了點頭,不由得心裡暗暗佩服王嬤嬤。王嬤嬤素來以笑面服侍老夫人左右,見人三分笑,底下不少丫頭小廝喜歡和她打交道。但是據阿九前世的印象,這位嬤嬤但真是「笑面虎」,責罰起人來,可是不會手軟。

  和王嬤嬤邊走邊聊,這不算短的距離,倒是眨眼就到了。眼前正是清老夫人現在居住的地方——清祥閣,清淨祥和,寓意美好。

  還沒跨進院子,就已經聽到裡面傳出來的嬌笑聲,倒是把花園裡的奇花異草都給比下去了。

  時阿九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笑意有些無奈,這清祥閣前世沒來過幾次,但是心底卻是十分懼怕這裡的。現在那種感覺又來了,似乎裡面住著猛虎野獸。

  「恆姬姐姐來了,老夫人可就等著你呢。」其中一個眼尖的姬妾首先看到她,大聲衝著屋外喊了一句。

  「恆姬快進來吧,別凍著了。」屋裡傳來女子有力的聲音。

  時阿九輕輕的應了聲,早有人替她打好了簾幕。她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剛跨進裡屋,滿室的馨香就直直的襲過來。

  阿九恭謹的彎身行了一禮,立馬有人上前扶她起來。

  「恆姬又變美了。」冷不丁這麼一句淡淡的話語飄進耳朵裡來。

  時阿九微微一愣,也不敢抬頭,只用餘光悄悄的打量著。清老夫人穿著常服坐在上位,光滑的面龐雖然經歷歲月的洗禮,卻依然不見老態。此刻她正盯著阿九看,晦暗不明的眸光,不由得讓人陣陣心驚。

  「老夫人謬讚了,在老夫人面前,阿九自歎弗如。」阿九微微抬起的側臉,顯現出一絲惶恐的神色,急忙輕聲辯解。

  「哎,我是老了,哪有你們年輕人嬌嫩。坐吧,天冷不用站著,免得病了。」老夫人並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只是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的指了指下面的位置。

  阿九邁著小碎步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入座。她和老夫人中間只隔了寧側妃,好在周圍姬妾眾多,也不需要她再多開口,心裡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依舊是得體華服的王箬芝,坐在老夫人的另一邊,臉上掛著淡笑,輕輕的對著她點了點頭。明艷的趙姬和新得寵的斐姬坐的離老夫人雖有些遠,但是卻在不停的說話逗樂。一時裡屋的氣氛倒是顯得其樂融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1 PM

007 姬妾鬥艷

  「老夫人,這次回來可得住久一點,王爺和姐妹們就盼著在您膝下盡盡孝道呢!」趙姬一身粉嫩的羅裙,頭上的釵環步搖叮噹,滿臉嬌俏的笑意,讓人一看就覺得朝氣蓬勃。

  她剛說完,立馬就迎來底下眾姬妾的附和聲,頓時滿室的笑語盈盈,都是急於在老夫人面前表孝道。

  相對還保持鎮定的阿九,下意識的看向滿臉嬌笑討寵的趙姬,無奈的笑了笑。恰好迎上了王箬芝清冷的目光,笑容微微一凜,轉而兩人相視一笑,都撇開臉去。

  「看著你們姐妹相處和睦,我就放心了。這麼久沒回京都,一切都變了很多,索性過完年再走。」老夫人也是露出了笑意,手輕抬了一下,即使制止住下面近乎攀比的熱鬧。

  「那敢情好,以後姐妹們可就有地兒看老夫人了,保證老夫人這裡日日都是歡聲笑語的。」斐姬也不甘示弱,今日挑了一件嫩黃,更襯得她小女兒嬌態盡顯,臉頰上的紅暈,自是得寵的表現。

  老夫人聽了這話,也就輕笑出聲,笑容裡帶了一絲爽朗,清亮的目光一一掃過桌邊的眾姬妾,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狀似無意的低頭喝了一口茶,笑意有些僵在臉上。「箬芝、寧兒跟恆姬,怎麼這會兒倒不說話?你們三人可是最先進府的。」老夫人的聲音不疾不徐,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

  底下正笑鬧的姬妾們也都是一頓,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夫人,又將目光從被提到的三人身上挨個掃過,面色各異。

  阿九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唇角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老夫人對她們三個的稱呼,還真是令人尋味。先是親暱的「箬芝」和「寧兒」,到了她就變成了「恆姬」,差別待遇。

  王箬芝並沒有出現慌亂的模樣,而是神態自若的拿起一旁的茶壺,小心翼翼的替老夫人倒茶。

  「母親這樣說,可就是錯怪我了。妹妹們進府時日不多,您看著應該更新鮮些,要是我成天杵在您面前,那不是討打嗎?」王箬芝順口的叫著「母親」,臉上露出幾分調皮的笑容。

  老夫人重展歡顏,十分自然的接過王箬芝奉上的茶水,滿臉的慈愛。

  「可不是,妹妹們一聽說老夫人回來了,可都急著往您這清祥閣來呢。妾身可不敢擋了眾妹妹的道。」寧側妃也是巧笑著回答,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桌上的芙蓉糕,放進老夫人的碗裡,笑意溫婉,絲毫不見妒意。

  「瞧瞧你們這些做姐姐的,各個伶牙俐齒,一點虧都吃不得。」這次老夫人是徹底高興了,左右兩邊王府最高貴的女人都來奉承她,自然是眉開眼笑。

  阿九細細的品了一口茶,唇角也流露出一絲笑意。最先進王府的人當真都是人精兒。王箬芝和寧側妃說話都很有一套,三兩句就把立場表明了,至於唯剩下她沒表態,異常的顯眼。

  「那也是老夫人疼妾身,要不哪兒敢啊?老夫人慣會疼人兒,妹妹們都想討您的賞呢!」阿九嘴角彎起的弧度變大,眨著眼眸嬌俏一笑,帶頭開始起哄。

  果然底下的氣氛再次變得熱烈,不少姬妾一聽說有賞,更是賣力的講著笑話,直逗得老夫人笑開了懷。

  倒是在一邊伺候的王嬤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阿九,臉上深思的表情一閃而過,轉而又恢復親和的笑意。

  說笑了一陣,老夫人飲了一口熱茶,忽然又輕歎了一口氣,滿臉的抑鬱。

  「我這個母親回來了,兒子倒是跑出去一個月還不見影子。幸好你們陪著我解悶兒,要不可真成了孤家寡人。」她的語氣一下子又變了,竟是有些傷感起來。

  阿九一陣莞爾,女人的情緒說來就來。轉而心頭又湧上一絲錯覺,後背似乎還殘留著趙子卿手撫上的溫度。

  剛才還熱烈的氣氛,再次陷入尷尬,母親抱怨兒子,她們這些道行淺的姬妾,也不敢輕易開口疏導。萬一觸了霉頭,可就得不償失。

  「母親快別這樣說,王爺也是公務纏身,平日裡要是在府上,估計早就賴在這裡不肯走了。」王箬芝連忙開口,語帶嬌嗔。

  底下也響起稀稀拉拉的附和聲,各個卻不敢再亂開口。

  「老夫人可真是,又在唬妾身。這邊在怪王爺,那邊可心疼的緊。您這麼說,下面是不是就該問問王爺來信了沒?吃得可好?穿得可好?」阿九夾了一塊紅棗糕,細細的咬了一口,面帶笑意有些調皮的晃了晃筷子。

  阿九這一席話,又將氣氛調解了過來,老夫人臉上的失落也消失了,淡淡的點了點頭。

  「箬芝,再過兩月蕭家世子抓周,禮物可備好了?」老夫人喝了口茶潤潤喉,這才轉到正事兒上。收起臉上的笑意,目光嚴肅的轉向一邊的王箬芝。

  王箬芝連忙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筷子,恭謹的回答:「特地從南方請的師傅,打造了一塊精巧的觀音像,又去穆國寺開了光。」

  蕭王府在京都也是十分得勢的異姓府邸,如今在聖上面前極為得寵,禮物自然不可輕慢,所以她們才會如此重視。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臉上的面色稍緩,微微點了點頭。

  「開光的玉像也是極珍貴的,想來也夠份量了。但是趙蕭兩家與其他府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內院再出一份禮吧。私下送給蕭王妃就可。」老夫人輕輕的開口,目光在阿九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眾姬妾都是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她對視,阿九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

  「母親說的極是。」王箬芝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玉像算是通過了,至於剩下的這份禮就看老夫人要什麼了。

  老夫人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伸出食指輕輕的敲著桌面,生生的在磨別人的耐心。

  「聽說恆姬的刺繡,在整個京都都是聞名的,所以想讓恆姬費點心。恆姬最近有空閒嗎?」老夫人的語氣波瀾不驚,似乎是在詢問阿九。

  底下又是一片死寂,不少姬妾大著膽子看向阿九,甚至有人臉上露出一絲憤憤的神色。好像阿九撿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夫人的吩咐,阿九必當竭盡全力做好。」阿九慎重的站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臉上依然看不出表情,不驕不躁。

  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角也露出些許的笑意。

  「就納雙鞋子吧!蕭王妃可對那些精緻的繡品情有獨鍾。」她立刻決定了下來,語意中也帶了一絲欣喜。只是眼眸卻不禁輕輕的瞇起,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看向阿九。

  阿九依然低眉順目的站在一邊,也不甚在意。

  禮物定下之後,眾人坐下又吃了些茶就散了。三三兩兩的姬妾都攜伴離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倒是清祥閣裡,一下子變得寂靜下來,陣陣若有似無的香風拂過,卻不再有佳人的嬌笑聲。

  老夫人有些無力的歪在躺椅上,身上的外衫已經褪下了,臉上也儘是疲憊,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氣勢。王嬤嬤正蹲在她的腳邊,輕輕的替她捶腿,看到她這麼勞累的樣子,也是心有不忍。

  「老夫人剛回來就該歇歇,何苦去應對這些小丫頭。」王嬤嬤的話語裡帶了一絲輕柔的責備和濃濃的擔心,常年不在京都,老夫人的生活也不是那麼自在的。

  老夫人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長歎了一口氣。「還不是我不放心嘛,當年的事情想起來我都覺得後怕。」話語裡滿是歎息和疲憊,在王嬤嬤面前她也變得隨意許多。

  王嬤嬤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閉口不再提及。

  「你覺得她怎麼樣?」良久,老夫人低啞著聲音開口,好似快要睡著了。

  王嬤嬤的眉頭輕佻,雖然老夫人未指明是誰,但她已經猜出了。「不好說。」最終也只模稜兩可的說出這三個字。

  老夫人忽然睜開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冷哼了一聲。

  「只要她以後安安分分的,我也不跟她計較。當年子卿為了她,都想著要拋棄一切跟她私奔。就她時阿九,也配我兒子對她動情?」似乎說到了禁忌的地方,她一下子坐了起來,臉上不滿了憤憤的神色。轉而又閉上了嘴巴,煩躁的歎了一口氣。

  一邊的王嬤嬤徹底沉默了,只專心的捏著老夫人的腿,心裡卻是默念一句「造孽」。

  當年趙子卿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下去審查偶遇時阿九,竟是一見傾心,兩人互許終身。時家那樣的家世,自是配不上堂堂王爺的。為此趙子卿曾對時阿九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並要為她放棄一切,與她私奔。

  幸好被老夫人及時知道了,二人就是在這間屋裡,長談了將近一個時辰。誰都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知道王爺出來之後,就放棄了和阿九私奔的念頭。

  為此老夫人和阿九的關係一直不鹹不淡,最終王爺還是將阿九抬進了門,好在老夫人常年不在京都,兩人也未發生過大摩擦。



008 克減用度

  第二日一早,王嬤嬤仔細地伺候著老夫人洗漱完畢,用膳之前慣例的以茶漱口,老夫人含了一小口在嘴裡,秀氣的眉頭卻是皺緊了。

  王嬤嬤立馬遞上小碗,老夫人將水吐掉,拿起一旁的方巾將嘴角擦乾淨。

  「東西還沒收拾好嗎?怎麼這茶竟不是往日的?」老夫人淡淡的問了一句。

  匆匆回到京都,難免會準備的不充分,昨日她就發現茶水不是往日的,今早上竟還這麼不爽口。

  王嬤嬤微微抬眼瞧了瞧老夫人,又立刻低下頭去,稍微跨上前半步,伏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恰好早膳已經擺上桌,王嬤嬤攙扶著老夫人入座,古色古香的檀木桌上,只擺了四個小菜,顯得些許的空曠。

  王嬤嬤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還是低頭不說話,只小心翼翼地布菜。

  老夫人一個字都沒說,只簡單得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再動。

  幾個丫鬟手腳麻利得將碟碗收拾下去,老夫人揮退了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單獨留了王嬤嬤在身邊。

  「王家培養出的嫡女真真不一般,怪不得當初連都二皇子都想要娶進門。」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面上也冷了三分。

  王嬤嬤輕歎了一口氣,默默得走上前去。「都怪奴婢不好,路上走得匆忙,茶葉沒帶過來。」

  老夫人搖了搖手,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的神色。

  「明理的人知道她這是響應王爺勤儉節約,不知道的還以為趙王府快要坐吃山空了。茶葉用得都是次等的,早膳也只有寒酸的四個小菜。」老夫人習慣性的端起一旁的茶盞,似乎想起什麼,又隨手丟在了一邊。

  「王家勢大,嫡女各個都眼高於頂,我們這位王妃又是在親娘身邊長大的,性子自然也傲了些。」王嬤嬤輕輕的提醒,老夫人也是受不了王妃的手伸得過長。

  老夫人沒有再多說什麼,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道精光。

  「這院子裡要是一家獨大,就有些寂寞了。」她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再次捧起茶盞,皺著眉頭慢慢嚥下一口茶水。

  王嬤嬤只靜立在一邊,不作任何表示。

  ***

  自那日眾姬妾去清祥閣笑鬧了之後,趙姬和斐姬一個賽一個似的,爭搶著來串門兒。幾乎每日下午都可以聽到從清祥閣內傳出的嬌笑聲,倒是領命繡鞋的阿九和忙於內院事物的王箬芝,推辭沒來。就連寧側妃也說身上不舒服,幾日未露面。

  一切都似乎真應了那天的玩笑話,三位最先進府的女人,安分守己得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倒是這些明媚動人的新人按捺不住。

  這幾日那些姐姐妹妹都去了清祥閣,倒是讓芙蓉院變得安寧了,時阿九也懶得理會,只抓緊時間找線裁布,仔細地繡著花樣子。

  花聆端著一個青花瓷碗走了進來,幽幽的香甜味遠遠的飄了過來。

  「主子,喝口燕窩暖暖身吧。」花聆將手中的碗放到阿九的手邊,順手拿起一旁已見雛形的虎頭鞋。

  小巧的鞋子恰好夠放在手心裡托著,異常的精緻玲瓏,憨頭憨腦的小老虎半趴在鞋頭,好不可愛,讓人愛不釋手。

  「主子,你的手可真巧。」花聆的眼中露出讚歎的眸光,抿著嘴輕笑。

  阿九拿著湯匙一勺一勺的舀著燕窩,聽到花聆的誇讚,也只淡淡的笑了笑,不以為意。

  「這手藝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只要勤下苦工就成。」阿九隨口說著,再了得的手藝,關鍵時刻,也保不了命。

  「這血燕窩是上好的,依王妃的性子,是萬萬捨不得的。不知又是哪位妹妹來獻慇勤?」阿九微微揚起空空如也的碗,臉上閃過一絲挪揄的笑容。

  時阿九重新獲寵,王爺把王妃都晾在了一邊。這些早已在王府上下傳遍了,所以不少未得寵的姬妾都送上珠寶吃食,來討好時阿九,希望能為她們在王爺面前說幾句話。

  卻不想花聆放下手中的虎頭鞋,嬌嗔地瞪了一眼。

  「主子,這是哪兒的話,那些人的東西,花聆也不敢給主子啊。」花聆心裡跟明鏡似的,那些敢和主子爭寵的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收東西的。

  「哦?」時阿九有些驚詫的挑了挑眉頭,她實在是不知道,這府上除了想巴結她的那些妹妹們,還有誰能記得她這個人。

  「主子,您肯定猜不到,是老夫人吩咐王嬤嬤,特地讓廚房做了,再讓奴婢端回來的。」花聆眨了眨如水的眼眸,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阿九的手一滑,那碗就落到了小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老夫人?」她嘴裡只呢喃了這兩個字,就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臉上露出少許嚴肅的神色,顯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世時阿九和老夫人之間,算不上兩看相厭的程度,但也絕對是不鹹不淡井水不犯河水,怎麼今日卻送了這麼精貴的燕窩來?

  「主子,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花聆瞧見她的神色,也漸漸慌了手腳,連忙湊到她的跟前低聲問了一句。

  時阿九回過神,淡淡得搖了搖頭,重新拿起未完工的虎頭鞋,繼續繡著花樣子。

  快到傍晚時分,阿九放下手中的繡活,輕輕的伸了伸胳膊。看著一邊精緻的虎頭鞋,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做慣了寵妾,手都有些生了。

  「主子,繡好了?真漂亮。」花聆連忙小心翼翼的托起繡鞋,翻來覆去的看著。

  「鞋面上還差點兒,這鎖子錦可還有剩下的?」阿九拿起放在一旁繡了一般的布料,輕聲問道。

  花聆偏頭看過去,陽光照在那塊布料上,一看就是極珍貴的。金線纏繞其上,隱隱可以瞧出長命鎖的形狀。

  「主子,當初去拿料子的時候,我就留了個心眼。見這塊料子十分與眾不同,特地看著的,那管事的婆子只扯出一點點,還是一匹布用剩下的餘料。現在哪還有剩下的!」花聆一提起料子,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再去問問吧!」阿九淡淡得點了點頭,看著外面快要落山的夕陽,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花聆理了理衣擺,站起身就出了院子。

  這塊鎖子錦上已經繡好了,金線繪成的長命鎖圖案,寓意吉祥長命百歲。反正無事,阿九索性支著胳膊,閉上眼睛假寐。

  待花聆回來的時候,簾子被「啪」的一聲摔下,再一瞧她的臉色,阿九已經知道花聆是白去了這一趟。

  「主子,我直接去找了管事的婆子,那婆子說我剛取完料子,那剩下的三匹鎖子錦就被王妃要過去了。接著我又去找了王妃身邊的入夏,她說王妃吩咐了,要是恆姬缺什麼少什麼,儘管去管王妃要。」花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阿九遞給她一盞茶,她也顧不得禮儀,大口的喝完。

  「走,去趟舒興閣。」還不待花聆詢問,阿九已經站了起來,輕輕地拋出了這麼一句話。

  花聆連忙從櫃子裡取出一件披風,替阿九穿好,才匆匆出門。

  路上恰好遇到了三兩個姬妾,顯然是剛從清祥閣出來。幾個眼生的姬妾見到阿九,都連忙恭謹的行禮,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趙姬和斐姬只草草得行了半禮,就帶頭離開了。

  阿九慢慢得揚起嘴唇勾出一個笑意,抬頭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似乎把整個王府都襯得紅彤彤的。

  「這王府似乎變得熱鬧起來了。」她輕輕地側身,對著有些不服氣的花聆,淡淡地說了一句。

  剛到了舒興閣,就瞧見一大幫管事婆子從裡面出來,顯然是王箬芝剛料理完今日的家事。

  那幾個婆子聚在一起似乎在小聲的議論著什麼,阿九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偶爾聽到幾個比較敏感的字眼,不由得輕輕皺起了眉頭。

  「主子,王爺上次只是偶爾提了一句,王妃就大力克減用度,甚至連伺候老夫人的丫頭都開始抱怨了。難怪這些婆子要說她小氣了。」花聆見四處無人,就靠近了幾步,壓低了聲音伏在阿九的耳邊說道。

  阿九點點頭,攏了攏髮髻,提起裙擺邁進了院門。

  「哎喲,是哪陣風把阿九妹妹給吹過來了,我還以為上次那個誤會之後,妹妹就不會來了呢。」恰好王箬芝在院子裡整理帳簿,看到阿九進來,也放下手中的本子,迎了上來。

  「姐姐這是哪兒的話,姐姐也是為了王爺著想,那件事情是阿九考慮不周。」時阿九的臉色微微一僵,轉而又恢復正常。

  沒想到王箬芝一上來就提起這個敏感話題,還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箬芝自是沒錯過她臉上的不自在,卻是露出越發親切的笑意,竟是一把拉著阿九的手,就要將她往屋里拉。

  「來,外面涼,我們進去說。」王箬芝十分自然地拉著阿九,臉上也是極其客氣。

  阿九連忙回絕。「不了,老夫人上次吩咐繡得鞋子還沒完工,這次只是想朝姐姐討個東西,馬上就回去。」

  王箬芝微微一跺腳,面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神色。

  「瞧我這記性,妹妹還有重要任務在身呢。這可是大事兒,妹妹缺什麼短什麼儘管開口,只要姐姐我有的,一定給你去找。」王箬芝一口應承了下來,臉上的神色十分愉悅,似乎就在等著阿九。

  從進來就十分緊張的花聆,聽到王妃這麼說,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本來她還害怕最近王妃節儉,莫不是連塊布都捨不得,現在有王妃這句話,這事兒就成了。

  倒是阿九的臉上,依然看不到絲毫的放鬆,相反還有些猶豫,看著王箬芝那張明艷的臉龐,一時竟未開口。

  「主子。」花聆連忙扯了扯阿九的衣擺,輕輕的提醒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妃。

  「其實虎頭鞋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只是最後的料子有些不夠。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來看看姐姐這裡,不知道鎖子錦姐姐還有沒有?」阿九反握住王箬芝的手,臉上露出探尋的神色。

  王箬芝的臉色一僵,朝身後站著的入夏看了一眼,輕輕拂過阿九的手,微微朝後退了一步,臉上隨即又露出些許的不耐。

  「阿九,小孩子的腳小,上次給得不夠?」王箬芝的語氣也變得不快起來。

  鎖子錦是極其珍貴的,質地柔軟,一般都以金線繪成,富貴吉祥。冬暖夏涼,製造極其費神,因此數量極少。整個明國每年只產十匹,也就只有皇宮裡得寵的妃嬪能有那麼幾匹。

  而整座趙王府也就只有王箬芝有四匹,還是她出嫁的時候,太后賞下的陪嫁,也難怪王箬芝會捨不得。

  花聆看到王箬芝臉上閃過的不快,心底也是一緊,難不成王妃真的捨不得?

  阿九沒有說話,當初從庫房取料子的時候,鎖子錦只有巴掌大的一點,她已經很節省著用了,但是也不夠兩隻鞋子。

  「阿九,不是姐姐不給你。上次花聆來庫房取料子,我見那剩下的鎖子錦,時間長不用也要爛掉了,就隨手送給了下人,早就分完了。」王妃語帶歉意的說道,只是往日端莊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得意。

  時阿九微微一愣,轉而勾起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如此珍貴的鎖子錦,王妃寧願大方的打賞下人,也不願留一點給她時阿九做鞋子,諷刺至極。

  王箬芝看著阿九臉上的無奈和猶豫,明顯舒服了許多,嘴角不由得又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阿九,你也不用急。鎖子錦沒了,姐姐再去給你尋其它的,只要姐姐執掌王府一日,就不會讓你難做的。」王箬芝微微攏了攏髮髻,明媚鮮妍的臉,此刻透著幾分毫不顧忌的張揚。

  阿九苦笑了一下,轉而輕輕點點頭。

  「煩勞姐姐費心了,老夫人那裡還請姐姐多擔待一些。」她微微行了一禮,就準備告辭出來。

  「什麼地方需要王妃在我面前擔待的?」不想,說曹操曹操就到,老夫人在王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1 PM

009 責罰刁奴

  「待在屋子裡悶得發慌,索性就來瞧瞧王妃。究竟是什麼事情?不如直接來問我這把老骨頭。」老夫人走進了院子,身上墨綠色的披風倒顯得她十分的精神。

  老夫人那雙明亮的眼眸,一一掃過行禮的王箬芝和時阿九,臉上露出一分探究的神色。

  王箬芝抬頭瞧了瞧老夫人,對於她的到來有些措手不及,她張了張紅唇,似乎想要說什麼。

  「老夫人,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關於那雙送給蕭家小世子繡鞋的事兒。」不等王妃開口,阿九已經搶先解釋。

  王箬芝有些不滿地看向身邊的女子,時阿九依然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卻足以讓她恨得牙癢癢。

  老夫人的眉頭輕輕皺擰了一下,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阿九,轉而又舒展開來。

  「可是少了什麼料子?」老夫人上前幾步,竟是拉起時阿九的手,親切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柔聲問道。

  在場的人皆是一怔,阿九下意識地將眼光投向老夫人的手,掌心暖暖的溫度包裹著她的手背,只是她的後背卻不禁冷汗涔涔。

  阿九定了定神,大致地將缺少鎖子錦的意思表達出來,其餘的話則未多說一句。

  王箬芝明顯鬆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頭瞧了一眼老夫人,見她神色如常,放心了不少。

  老夫人聽完阿九的話,只輕微地點了點頭,扶著王嬤嬤的手走進了舒興閣的正廳,挑了張主位坐了下來。

  王箬芝和阿九連忙緊跟其後,都半低著頭站在廳內,等待老夫人的進一步指示。

  老夫人順手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苦澀的涼茶沁入咽喉,一路滑到胃部。

  她輕皺起眉頭,和王嬤嬤交換了一個眼色,就將茶盞丟至一邊。掃視了一眼廳內站著的主僕四人,緩緩地收斂起臉上的所有表情。

  「箬芝身後的丫頭,是叫入夏吧?」老夫人淡淡地問了一句。

  「啟稟老夫人,奴婢的確是叫入夏。」入夏微微走上前半步,對著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混帳,跪下!」忽而老夫人平靜的語調被打破,一下子變得高昂起來。

  入夏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不知所措和惶恐不安,但還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這丫頭究竟是做了什麼,惹得老夫人突然發怒。

  「母親!」王箬芝情不自禁的向前邁了一步,焦急得揚聲喚了一句。

  老夫人一拂衣袖,就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箬芝不必驚慌,都是這個奴才的錯。」老夫人看都不看王妃,只是眼角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入夏。

  大廳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阿九始終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身後的花聆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個惹怒老夫人的就是自己。

  「來呀,上家法,板子四十。」老夫人一揮衣袖,立馬就有四個小廝走了進來。

  「母親,入夏做錯了什麼事兒,箬芝幫您教訓她就是,您這——」王妃連忙上前兩步,想要弄清楚事情緣由。

  老夫人對著她眉頭一挑,明亮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厲光。王妃下面的話語頓時就卡在了嗓子眼兒裡,接觸到老夫人的目光,她連忙低下了頭,還從來沒有瞧見過那樣犀利的眼神。

  其中兩個小廝搬來了凳子,讓入夏趴在上面,往她的嘴裡塞了塊布,順勢鉗制住她不得亂動。另外兩個小廝手裡拿著板杖,毫不猶豫地落下,發出沉悶的「啪啪」聲。

  眾人都是屏氣斂聲,就連王箬芝都乖乖低著頭,沉默不語。

  板子落下的聲音像一道符咒一般鑽進阿九的耳朵裡,她不由得抬頭瞧了一眼入夏,彷彿透過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那樣狼狽的模樣。轉而又低下頭去,臉上恢復平靜。

  四十板子終於打完了,那入夏已經昏厥了,後背上隱隱露出殷紅的血跡。

  老夫人卻是沒有急於開口,室內的其他人也都不敢吭聲。她對著身邊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立馬端起一盆涼水,毫不客氣地澆到了入夏的身上。

  入夏打了個顫,總算是睜開了眼,眸中卻已經有些迷離。

  「入夏,王妃送的布匹你怎麼敢收?」老夫人嚴厲的聲音傳來,她直接開門見山。

  廳下的王箬芝聽到這一句話,身體明顯地一顫,眼神怯怯地看了一眼老夫人。

  入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王妃,轉而緊咬著下唇低下了頭,最終也只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奴婢該死。」緊接著又暈了過去。

  阿九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入夏,遙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殺雞儆猴嗎?

  「母親,箬芝該死,入夏從六歲就跟著我,前幾天她跟我說沒衣裳穿,我就順手將鎖子錦賞給她。沒想到今日阿九會過來……」王妃的聲音越發低弱了下去。

  她當時只為了警告和刺激阿九,根本沒想到老夫人會插手這件事,結果鬧到現在這副不可收拾的局面。

  「老夫人,姐姐也是個心軟的,一向對待下人寬厚,特別是入夏,這次難免就沒考慮周全。」阿九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王箬芝,心底一歎,輕聲勸解道。

  老夫人一直把玩著茶盞蓋,聽完她倆的話,才緩緩抬起眼眸。慢慢掃過二人的頭頂,見她二人都低眉順目地站著,也就輕輕的「嗯」了一聲。

  「大家風範豈可如此,箬芝,這次是你不謹慎了。再怎麼情深意厚,也不可助長刁奴之勢。念在入夏是初犯,又是王妃的貼身侍婢,姑且饒過她這一回吧。」老夫人淡淡地說道。

  幾句話就定下了入夏的後路,最終她還是饒過入夏這條命。

  「蕭家世子的繡鞋不可耽擱,箬芝,你可得把這鎖子錦給恆姬補上,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可沒臉拿禮物送出去。」老夫人轉身對王箬芝嚴厲的說道,聲音裡帶著十足的威嚴氣勢。

  王妃連忙福身應是,這次的確是她思慮不周,才讓老夫人抓住把柄。

  「箬芝這就吩咐人去取。」她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出了大廳對著門外隨侍的丫鬟叮囑了幾句,就又施施然走了進來靜立在一邊。

  老夫人也沒著急要離開,依然坐在主位之上,王嬤嬤已經端來了新沏的茶水,將桌上的茶盞蓄滿。

  幽幽的茶香立馬氤氳而出,阿九微微抬了抬頭,這茶本不是府中現在供應的,竟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箬芝和恆姬也坐吧,站著怪累的。嬤嬤,倒杯茶給她們暖暖身。」老夫人一拂手,王箬芝和阿九立馬分坐在廳下。

  王嬤嬤分別替她們倒了一杯茶,阿九捧起茶盞,滾燙的溫度順著指尖流入脾肺,說不出的舒適。

  抬起手指輕輕揭開茶蓋,那暗暗卻清澈的茶綠色隱隱灼灼,幾片茶葉在水中沉浮,說不出的好看。

  她低頭輕抿了一口,微澀的味道立馬席捲舌尖,轉而是一陣舒適的甘甜。果然是雨前龍井,而且還是特等的。和這茶水相比,往日王府裡的茶就遜色很多。

  王箬芝也輕抿了一口,臉上卻立馬變色。掩飾地又喝了一口,整個人卻有些坐立難安的模樣。

  恰好那出去的丫鬟捧著兩匹鎖子錦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遞給了花聆。

  「這事兒就算結了,人老了也折騰不起。阿九,你就勞累著些,就在這幾日繡完吧。剩下的鎖子錦就留給恆姬做幾件衣裳穿吧!」老夫人見花聆拿了鎖子錦,也不想再多留,攙著王嬤嬤的手站了起來。

  阿九連忙應是,和王箬芝一起福身行禮恭送老夫人。

  老夫人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阿九便對著王妃也行了一禮,「妹妹也告辭了。」起身款步離開了舒興閣。

  王箬芝暗暗地咬緊了銀牙,揮手招了三兩個丫鬟婆子,進廳裡將入夏帶了下去。

  阿九出門不遠的地方,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老夫人,似乎專門在等她的模樣,她的腳步微頓。

  「阿九,過來。」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時阿九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次老夫人不叫她恆姬,而叫她「阿九」,心裡難免帶著三分忐忑,面上卻是不顯一分,抬步走了過去。

  此刻正值秋雨前後,天色略微有些陰沉,潮濕的氣候也讓人有些難耐。

  兩人始終隔了半步的距離,不緊不慢的前行著。阿九乖順的低著頭,眼睛低垂,看著自己腳上月錦白的鞋面。

  老夫人不時用眼角瞥向她,忽然停下腳步,阿九也緊跟著停下。

  「阿九。」老夫人柔聲喚了她一句。

  阿九有些迷茫地抬起頭,眼神裡透著疑惑。

  老夫人的嘴角微微帶笑,轉而理了理頭上一絲不亂的髮髻,低下頭朝阿九面前湊了湊。

  「阿九,你可恨我?」她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而又恢復清明,一眨不眨的盯著阿九看,似乎在等著阿九的答案。



010 姐妹相爭

  阿九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渾身一顫,停頓了片刻,轉而俯身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待我們這些姬妾自是沒話說,阿九又何來恨意?」阿九半俯下身,微微偏頭眼瞼低垂,臉上露出些許惶恐的神色。

  老夫人盯著阿九看了半天,才走上前去親自扶她起來。

  「我也是人老了,想多個說話的人,阿九不必惶恐。」老夫人抬手拍了拍阿九的手背,意味深長地說道。

  阿九站在原地怔了半天,老夫人早扶著王嬤嬤的手走遠了。身後的花聆有些擔憂地扯了扯阿九的衣袖。

  「主子,老夫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花聆的聲音壓得極低,恐怕是被入夏剛才被打給嚇著了。

  阿九回過神來,微微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像是知曉了什麼一樣,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花聆,回去之後把新得的碧螺春送給老夫人,說是阿九孝敬她老人家的。」阿九隻輕輕地叮囑了一番,就抬腳往芙蓉院走。

  舒興閣的大廳之內,王箬芝坐在首位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底下的丫鬟打掃。這屋子裡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四十板子不算輕,猶如當頭棒喝。

  疼在入夏的身上,實際上是打在了王箬芝的臉上。

  天氣越發的寒涼了,入夏被責罰的事情,就像秋風刮過一樣,由熱轉冷地傳了幾天,也就淡了下去,誰都不敢輕易在王妃面前提及。

  得了鎖子錦,阿九索性在院子裡悶了幾天,那虎頭鞋也就真正完工了。

  丟了手上的繡線,阿九只感覺一陣輕鬆,倒是花聆捧著那一雙小鞋子,跟捧了心窩子一樣,小心翼翼,整天看不夠。

  這日清晨早起,阿九換上稍厚的秋衣,看著屋外紛紛落落的秋葉,微抿了薄唇。

  「主子,小心天涼。」花聆手裡拿了件罩衫,匆匆走了過來,要替她披上。

  「好幾日沒去請安了,今個兒該去看老夫人了。」阿九攏了攏髮髻,讓花聆將披風取來換上,就去往清祥閣。

  外面的天還沒大亮,沒想到這一路上就瞧見了好幾位姬妾,三五成群的,竟都是往老夫人處走去。

  「阿九姐姐,好幾日不見,姐姐可越發美了。」身後有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阿九微微側身,斐姬已經趕了上來。不同於阿九連日趕製繡鞋的疲倦,這位身穿桃紅披風的斐姬,倒是雙頰紅潤,活像剛出嫁的嬌娘。

  「斐姬妹妹才是,越發的水靈了,姐姐羨慕的緊。」阿九客氣地應了一句。

  似乎被阿九讚得不好意思,斐姬的臉色更顯紅潤。

  「瞧妹妹這一臉喜色,遇到了什麼好事兒,也說與姐姐高興高興。」阿九的眼角一挑,微微側過頭仔細觀察這位妹妹。

  沒了王爺的王府上,倒是很少看到姬妾能夠如此歡喜。

  斐姬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轉而又抿了紅唇,偏過頭對著阿九眨了眨眼睛。

  「好事兒自然有,待會兒到了老夫人那裡,妹妹再說與眾人聽。」斐姬的臉上又恢復一片笑意,眉眼彎彎,倒少了分算計,多了分純真。

  阿九笑了笑,也未放在心上。

  還未到清祥閣,就已經聽見一陣嬌笑聲,那些姬妾一個賽一個如黃鶯般的嬌聲脆語,想來老夫人這裡是日日都如此熱鬧的。

  阿九攜著斐姬走進去,就見到院子裡站了不少的姬妾,環肥燕瘦,各色的美姬聚集,一時倒晃花了眼。

  王嬤嬤傳話過來說,老夫人在梳洗,一會兒就召見各位。

  阿九眼眸微掃,王妃和寧側妃今個兒竟也都來了,三人目光相遇,都微微笑了笑立馬又撇開了。

  寧側妃今個兒只穿了素錦緞子製成的羅裳,前幾日身子還未大好,臉上雖抹了胭脂,卻也遮不住其中的蒼白,眉目間也藏了一絲羸弱。她身後只跟著一個小丫頭,站在稍遠的地方,身邊並沒有姐姐妹妹圍著,倒顯得些許冷清。

  寧側妃之父乃當今大學士二把手,寧側妃是先去夫人留下的嫡女,無奈繼母強勢,要將寧側妃許配給將軍做小。後來寧側妃死活不依,只說愛慕王爺,才嫁進府來,得了個側妃之位。

  阿九看著寧側妃略顯瘦弱的背影,輕歎了一口氣。寧側妃毀了面子鬧得閨閣不寧,流言四起,才嫁給了王爺。進入府中不爭也不搶,凡事直往後頭縮,倒是委屈了。

  ***

  「王妃姐姐今個兒身邊怎麼換人服侍了?入夏那丫頭呢?」身邊的斐姬對著王箬芝俯身盈盈行了一禮,笑意盈盈地問道。

  熱鬧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僵持,這斐姬今天是怎麼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膽子大了,竟敢找王妃的茬兒。

  王箬芝今日挑了件大紅的披風,襯得她臉上多了幾分喜氣。聽到斐姬的話,面上一冷,眉頭不耐地挑起,眸光如劍犀利地掃過來,轉而偏過頭去不看她,只把玩著腰間的玉模子。

  「斐姬妹妹找那丫頭有何事?」她語調淡淡地詢問了一句。

  「前個兒我身邊的風兒說入夏的糕點做得極好,我正想向姐姐借過來討教一番呢!」斐姬一甩手中的錦帕,看著王妃的不痛快,臉上的笑意更甚。

  阿九微微挑起眉頭,驚疑地看向正得意的斐姬。斐姬雖是恃寵而驕的主兒,但是依然懂得王府裡王妃最大,不敢輕易開罪的,怎麼今日倒不管不顧了。

  「真是不巧,入夏那丫頭福薄,前幾日竟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經不起妹妹的抬愛,妹妹還是另找他人吧。」王箬芝甩下這句話,就逕自轉身走到了屋前門口候著,不再與斐姬糾纏。

  一時無人敢接話,斐姬也只能訕訕地閉上了紅唇,安安靜靜的候著。

  「老夫人讓各位主子進去。」王嬤嬤小步走了出來,輕聲傳話。

  立馬眾姬妾由王箬芝和寧側妃領頭,安靜地魚貫而入。

  「我算是老了,天氣涼了也不想起,倒是苦了你們等候。外面冷,快坐吧!」老夫人依然坐在主位,見到姬妾們進來,一拂衣袖示意她們入座。

  阿九跟在寧側妃的身後入座,眾姬妾入座後倒是安安靜靜的,不比往日那般笑鬧了。

  「可算逮到你們三個了,怎麼想起來看我這把老骨頭了?」老夫人手裡捧著杯熱茶,熱氣氤氳,茶香立刻四散開來。

  阿九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老夫人輕飲了一口茶水,微皺的眉頭立馬舒展開了,似乎很舒爽的模樣。阿九的心底也微微鬆了一口氣,這茶香正是前幾日讓花聆送過來的碧螺春。

  「母親,您可是怪罪了?我們過來給您賠罪了,您消消氣。」王箬芝的臉上露出些許小女兒嬌憨的神態,親自拿起茶壺,給老夫人的茶盞蓄滿。

  這一次王箬芝說了「我們」,倒是省了寧側妃和阿九的解釋,兩人也就扯著唇角賠笑了事。

  「你們既是來賠罪的,我可得好好問問。箬芝的事情可忙完了?寧兒的身子可好了?還有,阿九的鞋子也繡完了?」老夫人立馬開口,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甩出來,臉上卻始終笑盈盈的。

  王妃臉上的笑意一頓,轉而有些嬌嗔的看了一眼老夫人。

  「該好的都好了,不該好的也差不多了。本該日日晨昏定省,只是妾身們著實抽不開身,又有這麼多新妹妹陪著。母親慣會疼人,您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王箬芝半真半假地開口,立馬就引來幾個姬妾的偷瞄。

  「好好好,你們幾個有事兒就儘管忙,我這裡一時半會兒還不缺人。等你們這些嬌滴滴的新妹妹也看煩我了,我可得派嬤嬤去院子裡把你們一個個都抓來!」老夫人半瞇著眼眸,十分樂得陪著王妃說俏皮話。

  這幾句話一出,倒是把一屋子的姬妾逗樂了,一個個連稱不敢。

  王妃的嘴角立馬全部舒展開了,笑容裡也難免帶了一絲歡喜,寧側妃也放鬆了不少。阿九捧著茶盞,只低著頭慢慢地品茶。上好的碧螺春,入口醇香,滾燙的茶水一時倒暖進了心底。

  「老夫人這裡好得很,妾身是一日不來請安,渾身都覺得難受。這麼好的茶水,哪有不來之理?」趙姬舉著茶盞,眉眼帶笑。

  眾姬妾連忙開口附和,王箬芝輕抿了一口熱茶,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她輕輕抬眼瞧了一眼身邊的老夫人,老夫人只做不知,手捧著茶盞只管喝茶。

  阿九輕佻眉頭,這個趙姬,還真多事兒。

  「唔。」不想斐姬喝了一口熱茶,竟是抬手捂著紅唇,一副要吐的模樣。

  她身後候著的小丫頭,立馬走上前來,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喲,斐姬妹妹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老夫人這裡的好茶你還喝不慣?」坐在她對面的趙姬,立馬翻了個白眼,語意刻薄地開口。

  眾姬妾也都滿臉的驚疑看向她,不知今個兒斐姬為何如此狀況連連。

  「老夫人莫怪罪,妾身這幾日見到吃食茶水,經常會噁心想吐。擾了老夫人和眾姐妹的興致,妾身該死。」斐姬掏出懷中的錦帕,仔細地將嘴角擦乾淨,連忙福身對著老夫人行禮,頭也低了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2 PM

011 托付看顧

  老夫人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嫌惡的表情,稍縱即逝。

  「身上不舒服,就該在院子裡歇著,請安也不急在這一兩日。」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半瞇著眼有些困乏的模樣。

  「斐姬妹妹也真是,身上不好就該跟寧姐姐學學,在院子裡好好調養才是,免得讓老夫人和眾姐妹擔心。」趙姬連忙開口奚落,自從斐姬得寵以來,她們兩個一向就不對盤。

  寧側妃臉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無端被提起又不好開口,只好捧起茶盞遮掩。

  「妹妹可請了大夫看看,瞧出什麼病症沒?早日查出來切莫拖壞了身子。」王箬芝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語帶關心地問道。

  姬妾請大夫這些事情,也要經過她的同意。現在詢問也只不過是在老夫人面前表現一下。

  阿九輕皺起眉頭,今早上和斐姬相遇,還說有好事兒,怎麼這會兒倒是病了。她猶疑地看向身旁坐的斐姬,斐姬雖低著頭,但是面色紅潤,根本不像是有病之人。

  「王妃姐姐諸事繁忙,妾身不敢勞煩姐姐,已經請過大夫了。大夫說是……」斐姬雙手攪著帕子,聲音越到最後越小,幾乎聽不清。

  倒是身旁離得近的阿九聽到了,當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她渾身一顫。

  「斐姬妹妹,你倒是聲音大些,讓旁人聽著好不著急!」趙姬早已耐不住性子,只覺得斐姬今日吞吞吐吐的,讓她感到厭煩。

  斐姬總算是抬起頭來,對著趙姬歉然一笑,倒顯得極其落落大方。

  「大夫說沒什麼大礙,妾身只是有喜了,好生調養就是了。」提到有喜,斐姬的臉色還是變紅了,滿臉的嬌羞。

  滿屋子的寂靜,暮秋的風很大,偶爾有幾絲冷意順著門簾飄了進來。王箬芝滿臉的笑意全部都僵住了,手中的茶盞只覺得千斤重,似乎有些握不住了。

  趙姬臉上的焦急和不耐,也一掃而空,只剩下深深的難以置信和不甘。同是寵姬,沒想到這個後進門的斐姬倒是先懷上了。

  寧側妃的臉上只露出一絲震驚,轉而又恢復平淡。她只輕輕地掃了一眼斐姬的小腹,轉而又十分自然地移開目光。

  「真是喜脈?」倒是老夫人先開口了,她有些把持不住,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有難掩的欣喜和驚疑。

  斐姬還是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緩緩地點頭默認。

  「好孩子好孩子啊,往後晨昏定省都免了,只管好好在自己院子裡養著。」老夫人轉而回過神,又立馬坐了下來,卻滿臉歡喜地看著斐姬。

  阿九已從最先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了,她微微攏了攏袖口上精緻的刺繡,低著頭淡淡地勾起嘴角,心底微微發涼。的確得好好養,如果生下來了,就是王府的第一個孩子。

  可惜,這孩子生不下來。

  經斐姬這一提醒,阿九才記起前世斐姬的孩子,老夫人也是急急忙忙地讓她好生養著,可惜斐姬福薄,那孩子在他娘的肚子裡待了沒幾個月就沒了。

  「恭喜妹妹了,是姐姐近日忙,都忽略了妹妹。要是出了什麼好歹,那姐姐可真是千古罪人了。」王箬芝輕抿了口茶水,冷透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她也漸漸鎮定下來,臉上帶著大家主母端莊的笑意,輕聲安撫。

  斐姬連連搖頭,依然是雙頰緋紅,臉上帶著謙卑的笑意。

  「姐姐這是哪裡話,妹妹可承擔不起。王府裡這麼大,瑣事繁多,姐姐哪裡能樣樣顧得上。妹妹有了身子,以後還要仰仗姐姐多多照顧。」斐姬一改方才爭鋒相對的衝撞,倒是扮起了乖巧和順來。

  畢竟王府裡姬妾有孕者,一般都要王妃看顧的,何況這是府上的第一胎。

  王箬芝低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暗咬了銀牙。心裡有了計較,逕自起身對著老夫人行了一個大禮。

  「斐姬妹妹有孕,本該讓箬芝親自看顧。近日府上瑣事繁多,妾身實在是抽不開手。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為防再有疏忽之事發生,懇請老夫人恩准其他妹妹照顧斐姬。」王箬芝說得滿臉懇切,倒讓人不忍辯駁。

  老夫人坐在主位,微微沉吟了一番。

  「老夫人也不必憂愁無人看顧斐姬,寧妹妹身體不好不適合照顧別人。阿九也是先進府的,又是個心細懂事兒的,斐姬妹妹跟著她也不會受委屈。何況芙蓉院環境優雅,再合適不過了。」王箬芝抬頭看了一眼老夫人,隨即又低下頭去接著開口。

  自始至終,她都未曾看過阿九一眼。

  準備冷眼旁觀的阿九,心裡一驚,手都跟著顫抖。轉而勉強使力端好茶盞,眼神有些冰冷地掃過伏在地上的王箬芝。

  王妃,真真好心機。

  王箬芝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將其他人選全部推翻,全王府只剩下阿九一人能夠勝任。也把阿九的退路全部堵死。

  「如此。」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也只說出了這兩個字,臉上還是帶著一絲猶疑。

  阿九抬頭看了一眼老夫人,卻只能默不作聲。

  「那就依了王妃的意思,阿九,斐姬這一胎就麻煩你照顧了。」老夫人最終應承了下來。

  阿九連忙行禮應是,面上不顯一分,依然客氣地和眾人說話逗樂,心裡卻亂得翻江倒海。

  前一世,斐姬的這一胎可是由王妃親自照顧的,最終也不過落得個小產的境地。那麼這一世由自己看顧,這孩子能否保得住?

  阿九不由得看向王箬芝,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連身旁的趙姬跟她說話,都顯得懶懶的。轉而又抬眼瞧著斐姬,兩人的目光相遇,抿唇輕笑了一下,又暗自撇開。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見老夫人有些乏了,就都行禮出來了。

  阿九走在前面,斐姬跟在她身後,只隔了半步的距離,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一路上是凋零的落葉,偶爾遇到灑掃的丫鬟,見到二人都恭謹地彎身行禮。

  阿九的心有些亂,老夫人把斐姬托付給她,要是肚子裡的孩子有了個三長兩短,她也絕不好過。

  王府所有女人的眼睛,估計現在都盯著斐姬的肚子。依她的記憶,前世斐姬肚子的孩子平白無故沒了,老夫人下令嚴查,最後也不了了之。王府裡的女人,手段多了去了,她不可能擋住所有的暗算。

  「阿九姐姐。」身後傳來斐姬低低的呼喚聲。

  阿九停下腳步,收斂起臉上的憂色,轉而揚著一張明媚的笑臉轉身。

  「妹妹,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她靜靜地等著斐姬和她並肩,才再次邁開腳步。

  斐姬搖了搖頭,抬眼看了看阿九的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妹妹,有什麼話儘管說,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不可藏著心事。」阿九狀似不經意地說道。這位妹妹上次衝進芙蓉院,壞了趙子卿的好事兒,估計此刻心裡正忐忑不安。

  「姐姐,我想保住胎兒做母親。」斐姬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上前一步,竟是拉住了阿九的衣袖,臉上帶著一絲懇求。

  阿九一怔,側過頭就瞧見了斐姬整個眼眶都紅了,斐姬咬住下唇,似乎有人給了她莫大的委屈。

  「好妹妹,孩子在你肚子裡,你當然要做母親了。」阿九連忙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輕安撫道。

  瞧著斐姬的這副神色,阿九倒是心頭一軟。活了兩世,她都未做過母親。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明白斐姬的心思,她暗暗下定決心,只要在能力範圍內,她就護著斐姬,不但為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也更是為了她自己。

  「可是王妃姐姐她——」斐姬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開口卻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王箬芝婉拒照顧她,就多了一分危險。她害怕王箬芝會對孩子出手。

  「花聆,待會兒稟告老夫人和王妃一聲,就說斐姬妹妹搬到芙蓉院住。」阿九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斐姬不要再多話,又側身吩咐了花聆一句。

  「走吧,外面怪冷的。」阿九拉著斐姬的手,邁步走向芙蓉院。

  掌心貼著掌心,阿九的手微涼,倒是斐姬手心的溫暖不斷傳了過來。

  腳下的落葉不時發出「吱吱」聲,冷風吹來,阿九攏了攏披風。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即使王箬芝將照顧這事兒應承下去,該小產的還是保不住。

  斐姬跟著阿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芙蓉院,縮在披風下的小臉被風吹得通紅。先前去清祥閣時臉上的喜慶氣氛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深深的惶恐。眾姬妾所艷羨的芙蓉院,沒想到她會以這種形式入住。



012 陽奉陰違

  花聆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婆子,顯然是王妃派來的。

  「主子,這是王妃身邊的李婆子。」花聆撩著簾子走了進來,對著阿九使了個眼色。

  「老身參見恆姬,參見斐姬。」那李婆子站定之後,恭敬地低頭行禮。

  阿九和斐姬正坐在廳裡喫茶,阿九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婆子。李婆子身上的衣服十分樸素,但卻洗得乾淨,看起來十分利落爽快,一雙深諳世道的眼睛顯得炯炯有神。

  「不必多禮,起吧。」阿九對著花聆使了個眼色,花聆走過去將李婆子扶了起來。

  「不知王妃姐姐有何吩咐?」阿九手裡捧著茶盞,正低頭吹著水面上漂浮的茶葉。

  「老身是王妃從王家帶過來的,女人有了身子最是嬌貴的,老身對這方面有經驗。」李婆子對著阿九彎了彎腰,臉上帶著十足討好的笑容。

  李婆子抬眼間也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兩位主子,恆姬認真地低頭品茶,倒是不以為意的模樣。斐姬有些拘謹,想來是不習慣。

  阿九抬了抬眼角,王家還真是未雨綢繆,連這些都事先替王箬芝預備好了。

  「那就有勞了。」阿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斐姬,斐姬也正朝她看,臉上多出一絲不解。

  「花聆,東廂房可收拾好了?」阿九轉頭,淡淡地問了一句。

  「回主子的話,斐姬的東西已經都搬過來了,幾個丫頭正在那裡安置。」花聆不緊不慢地回答。

  阿九點了點頭,抬頭又瞥了一眼李婆子,李婆子被晾在一邊,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謹守本分地站在一邊。想來王箬芝雖未有身子,但是這李婆子還是被重用了。

  「嗯,那就把李婆子的東西也安置在東廂吧,也方便照顧斐姬妹妹。」阿九將手中的茶盞擱置一邊,輕輕地吩咐了一聲。

  花聆點頭稱是,卻不想那李婆子竟沒動。

  「恆姬,王妃說了,斐姬主子本是交給您照顧,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老身也只是從旁協助。斐姬主子飲食起居還是得有貼身人照顧著,老身就不往前湊了。」李婆子朝前走了兩步,言語懇切,臉上的笑容不減。

  對面的斐姬臉色立馬變得難看,看著李婆子張了張口,最終扭過臉去,顯然是不高興了。

  花聆的臉色也不好看,尷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九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淡笑。「王妃姐姐費心了。」

  王箬芝派來的人,還真是難纏。

  「那就委屈李婆子去後院安置了。」阿九揮了揮衣袖,示意花聆帶她離開,不想再多糾纏。

  「姐姐,王妃那是什麼意思?說派人來照顧我,哪有不近身的道理?」斐姬見阿九不言語,憋了半天最終還是咬著牙問出了口。

  阿九靠在椅背上假寐,聽到斐姬的抱怨,嘴角滑過一絲笑意。睜開眼眸專注地盯著她看。

  斐姬已經換過了一身衣裳,繁複的百褶裙早已脫掉了,換成了寬鬆的家常羅裙。頭上的步搖金釵也全部卸除了,只餘一支玉簪將長髮挽起。

  阿九輕輕勾起唇角,一向將容貌打扮放在首位的斐姬,竟是素面朝天,可見其謹慎程度。

  「女人懷孕主要還靠自己,不管她李婆子王婆子,你只管把胎養好了。」阿九不願斐姬心裡膈應,也不多提,只輕聲安慰她。

  「也是,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斐姬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轉而溫柔地笑開了。

  兩人對面而坐,繼續悠悠地品茶。阿九又細細地叮囑了她一番,芙蓉院雖是自己的地盤,現在情況特殊,難免要謹慎些。

  東廂房收拾好之後,阿九就打發斐姬過去休息。

  斐姬剛離開,花聆就撩著簾子走了進來,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沉。

  「主子,要不要找個人盯著李婆子?」花聆走到她跟前,特地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不合年紀的謹慎。

  她今天親眼瞧著李婆子安置的,東西倒是帶的一應俱全。後院裡都是住著一些灑掃的婆子,丫鬟跟隨著阿九住在前院,方便伺候。李婆子倒是一點都不嫌棄那地方,趁著收拾的空隙已經和同屋的婆子打了個火熱。

  阿九輕輕地搖了搖頭,轉而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花聆,你現在可有點疑神疑鬼。小小年紀,這般多的心思,將來誰能制得住你。」阿九淡淡地調侃了她兩句。

  自從上次被王箬芝弄成奸細那事兒之後,花聆的性子就收了不少。除了在阿九面前,否則一律寡言少語。無論去哪裡,都要事先跟阿九說一聲,只要出了芙蓉院,幾乎就是寸步不離。

  「主子,人家這是擔心你!王妃忽然派了人來,肯定是衝著斐姬主子的,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怕?」花聆跺了跺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婆子來了,是沒安好心,怎麼她家主子就是這麼淡然處之。

  阿九半是嘲諷的勾起嘴角,要是怕就有用的話,那她時阿九前世也不用死得那麼慘了。

  「這李婆子你想要,王妃還不一定想給呢!」她微微搖了搖頭,抓起小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人逼著王妃往這裡送人?」花聆有些不解地問道。

  王爺不在,王府裡就王妃最大,還能有什麼人逼迫她?

  「您是說,老夫人?」花聆有些驚訝地開口問道。

  阿九眨了眨眼睛,衝著花聆抿唇輕笑。

  「佛曰:不可說。」她將食指放在紅唇上,花聆立馬噤聲。

  「王妃既把這事兒推給我,就證明不想和斐姬沾上邊兒,又怎麼可能巴巴地送人過來。即使送過來了,也這麼不情不願。李婆子住在後院,就是根本不碰斐姬的東西,要是以後出個什麼差錯,她們主僕也能撇的一乾二淨。」阿九粗略地將事情理了一遍。

  王箬芝現在送李婆子過來,不如當初就把斐姬攬過去,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不是有人怕王妃做出什麼隊斐姬不利的事情。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次兩者相較,王箬芝可沒佔下風。

  「如此,奴婢便放心多了。」花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顯然這小丫頭是緊張到不行。

  阿九苦笑了一下,這才剛開始而已。女人十月懷胎,這才幾日。後面多得是冷箭暗招要提防。

  「奴才沒事兒,不代表主子就會收手。這幾個月要多加小心,叮囑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沒事兒不許出芙蓉院,更不許隨便就往東廂跑。各司其職,做好本分。」阿九皺著眉頭,事無鉅細,一一叮囑花聆。

  一個李婆子,中間就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後面的可就更得警醒著才行。

  「是。」花聆連忙點頭,從阿九臉上的神色,她就知道這次事情的重要性,斐姬是不能出差錯的。

  「另外,李婆子這事兒也只是我猜測的,若能打探到很好,若不能就罷。還有得空去找一回王嬤嬤,透露一下,免得老夫人誤以為我阿九苛待了王妃的家奴。」阿九有些不放心地叮囑,眉頭緊鎖。

  王箬芝這招陽奉陰違實在是用得好,如若不解釋清楚,老夫人很可能對阿九產生膈應。

  「是。」花聆再次福了福身,見阿九不再有吩咐,就悄悄退了出去。

  斐姬剛搬過來,東廂還有很多事情等她去盯著,不可出現任何差錯。

  阿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仰起頭靠在椅背上,從一大早起來就忙個不停,現在總算是消停一會兒了。

  王妃躲在一邊看熱鬧,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攪渾這趟水。光這一天的事兒,就夠她理的了。以後指不定還有多少,好夢估計是沒有了。

  ***

  舒興閣內,王箬芝疲憊地翻看著帳簿,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一想起今早上斐姬有喜時,老夫人的驚喜,她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

  「王妃,李婆子已經照您的吩咐,搬進了芙蓉院的後院。」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稟報。

  王箬芝的眉頭皺得更緊,想起最後老夫人將她留下。好言好語地勸哄她一番,然後就開口要人過去。

  當時她本想拒絕,但是在老夫人那道複雜的目光下,她硬是開不了口。也只有出此下策,派人過去卻不近斐姬的身。

  「吩咐劉管事兒,將老夫人配給的茶葉換成上等的雨前龍井,單獨開單子出來。」王箬芝捏了捏眉頭,有些無力地吩咐道。

  老夫人三番四次端出了上好的茶葉來,還真是往她王妃的臉上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3 PM

013 賞賜麒麟

  自那日李婆子來了之後,倒是日日來阿九這裡報道,叮囑有孕人的忌諱之處。偶爾和斐姬碰上面,李婆子也就立馬行禮,推脫走人絕不多留。

  「姐姐,你瞧瞧她著急的那副模樣。明白事理的道她李婆子膽小怕事,不明白的還以為妹妹我多討人嫌呢!」斐姬攙著一個丫鬟的手走了進來,紅唇不滿地撅著。

  剛才花聆來報斐姬要過來,那李婆子正在說吃食的問題,連忙找個借口離開,恰好和斐姬撞個對臉兒。

  「你理她作甚?一個下人而已。」時阿九放下手中的絲線,連忙起身親自扶她坐下。

  阿九的身上只穿了件罩衫,髮髻也鬆鬆垮垮地挽著。

  「怎麼不多睡會兒,來得這樣早。難不成也跟那李婆子學,怕撞見人?」阿九笑了笑,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抬眼看了看外面灰濛濛的天色,顯然還未大亮。

  斐姬已經著裝整齊了,雖不像平日裡的家常便服,卻也不再是繁複厚重的裝飾。簡單長裙曳地,腰間只繫了一塊白玉,倒是得體又不嫌重。

  「姐姐今日不去請安嗎?」斐姬看著阿九略顯隨意的裝扮,輕聲問出口。

  阿九抿了抿紅唇,親自替她倒了一杯熱茶。

  「待會兒整理也來得及,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嗎?怎麼還裝扮得這麼齊整?」阿九手裡握著茶盞的杯壁,感受著滾燙的溫度由指尖沁入心底。

  斐姬的披風都在丫鬟的手中,顯然是準備去請安了。

  「今日是十五,趁著現在身子不嫌重,妹妹也是想去盡盡孝道,大夫也常說該到處走走。」斐姬輕抿了一口熱茶,低著頭聲音有些小。

  阿九會意,這一個月來,王妃倒是吩咐了許多,燕窩靈芝管足了送過來。老夫人那裡還沒動靜,斐姬是怕老夫人把她給忘了。

  「妹妹說得也是,只是外面霜寒露重,妹妹也要小心。」阿九只好叮囑一句,就吩咐花聆伺候她梳洗。

  由於斐姬來得早,也是沒用飯。阿九就拉著她一道用了一小碗米粥墊底。

  帶了斐姬在身邊,一路上阿九也不敢快行。四周的景物早已蕭條了許多,秋風凜冽,阿九不由得攏了攏披風。等到二人到的時候,清祥閣裡早已是一片嬌笑連連。

  有丫頭進去稟報,王嬤嬤親自出來迎人。

  「天寒地凍的,兩位主子快快進來。」王嬤嬤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著斐姬的手。

  阿九先一步走了進來,立馬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攏了攏髮髻。

  「老夫人,阿九和妹妹來遲了,您可莫罰。」她恭謹地行完禮之後,臉上帶著一絲俏皮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走到寧側妃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身邊的姬妾一聽斐姬也來了,連忙朝旁邊挪出一個位子來。這幾日斐姬沒來請安,自然是不留位置的。

  斐姬走進來的時候,恭恭敬敬地俯身要行禮,王嬤嬤眼疾手快地扶她起身。

  「大冷的天,又帶著身子,何苦給我行禮,快來坐下喝口茶暖暖身。」老夫人一見到斐姬,立馬變得喜笑顏開。

  王箬芝暗自咬了咬牙,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朝斐姬的小腹掃過去,臉上卻是半分不顯。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甚至還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斐姬。

  「今個兒十五,再怎麼樣也得來瞧瞧老夫人,不然妾身心裡不舒坦。」斐姬連忙接過茶盞,對著王妃點頭致謝,卻只端著捂手,並沒有喝。

  「哎喲,瞧瞧這小臉兒紅的,看樣子阿九照料得不錯。」老夫人自然十分受用,看了一眼斐姬,難得開口誇獎。

  剛進來這暖和的屋子裡,斐姬的臉被暈得紅紅的,煞是好看。

  「妾身能有多大能耐,老夫人一回來,府上就是喜事連連,還是老夫人庇護得好。」阿九抿了一口熱茶,輕笑出聲。

  四周的姬妾連忙開口應是,紛紛說是沾了老夫人的福氣。

  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明亮的目光投射到斐姬的身上,又輾轉到阿九,似乎越發的開懷。

  「嬤嬤,去把那白脂玉麒麟拿過來。」她側身輕輕吩咐了一句,王嬤嬤就領命進了裡屋。

  眾人一聽,皆知是有賞,談笑聲紛紛頓了一下,轉而又恢復正常。

  「今個兒你不來,我也是要派人送過去的。這白脂玉還是當時先帝賜給王爺的,前幾日弄出的模子,冬暖夏涼,貼身之物最是舒爽,你且帶著。」老夫人取過盒子裡的玉麒麟,竟是起身走到斐姬身邊,親自替她戴上。

  「如此貴重之物,妾身承受不起。」斐姬連忙推辭,臉上的紅暈更甚。

  眾人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老夫人手裡的玉麒麟,上好的白脂玉,雕刻成小巧的麒麟模樣,栩栩如生。

  而一旁的寧側妃和趙姬的臉上都閃過一絲驚詫,曾經王妃拿出來的鴛鴦戲水玉模子,也是白脂玉製得。在王府本是獨一無二的,現在斐姬也得了一塊,到不覺得稀罕了。

  王箬芝臉上的笑意僵住了,她連忙低下頭裝作喝茶,手卻在微微的顫抖,長長的指甲嵌進掌心,臉上青白交錯。

  這老夫人究竟是什麼意思?無論如何都看不了她王箬芝的好?

  「有了身子的人最是嬌貴,你且好好養著,等給我生了個小胖孫子,這麒麟自然是傳給他的。」老夫人不容斐姬推脫,直接將玉麒麟替她戴好。

  阿九的嘴角也劃過一絲笑意,老夫人這是盼孫子心切,什麼寶貝都捨得拿出來了。

  最終斐姬行禮收下了,雖與身邊的姬妾說笑,手卻時不時地摸上脖間的玉麒麟,顯然是很歡喜的。

  「這白脂玉乃是御賜之物,王妃一向主張勤儉節約,我這老婆子不會做了討人嫌的事兒吧?」老夫人瞧見斐姬的歡喜,面上也露出幾分喜色。話鋒一轉,卻是臉色沉靜地看向一邊的王箬芝。

  「箬芝不敢,母親也是為了斐姬肚子的孩子著想。若孩子平安出生,我也是他的嫡母,豈有不歡喜的道理?」王箬芝連忙出聲解釋,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意,看向斐姬的目光也是充滿了喜氣。

  老夫人聽到她的解釋,面上也是一緩,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不用羨慕斐姬,日後若是誰懷上個一男半女,我自不會虧待她!」老夫人掃視了一圈,沉聲說道。

  眾姬妾連連點頭稱是,也都收回了艷羨的目光。

  臨走的時候,老夫人又當著眾人的面,讓王嬤嬤拿了兩盒上好的雨前龍井給阿九帶回去,說是阿九照料得辛苦,犒勞一番。

  回了芙蓉院中,斐姬仍然沉浸在得到玉麒麟的欣喜之中,也不跟阿九來前院直接回了東廂。

  倒是花聆一進內屋,就連連順氣,小臉也是繃得緊緊的。

  「你和王嬤嬤提了李婆子的事情?」阿九斜倚在椅背上,輕輕地問了一句。

  「昨個兒剛說的,奴婢只順嘴提了兩句。」花聆點了點頭。

  「難怪,王妃膽敢陽奉陰違,老夫人就給她沒臉。」阿九嗤笑了一聲,拿過一旁的絲線接著理,心情卻是漸漸轉好。

  ***

  「王妃,入夏姐姐說那玉模子在您的梳妝盒裡。」立秋小步走過來,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王妃。

  王箬芝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胸口,只要一想起那玉麒麟,她的心口就隱隱作痛。

  老夫人這哪是送禮給未來孫子,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聽到立秋的這句話,她「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了裡屋取出玉模子,想都不想直接朝地上摔。

  到了暮秋,裡屋的地上都鋪了厚厚的毛毯,那鴛鴦戲水的玉模子在毯子上轉了兩圈,又穩穩地停了下來,完好無損。

  王箬芝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竟有些發黑。勉強扶住一旁的椅子站穩,臉上卻是浮起一絲冷笑。

  「好個孝順的斐姬,好個姐妹情深的時阿九,好啊!」她連說了幾個好字,聲音越發的陰冷,音調也逐漸加高,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立秋站在門外不敢進去,聽到王箬芝的聲音,生生地打了個顫。

  外面秋風漸涼,即使是王府,也多了幾分蕭條的寒意。



014 斐家探親

  老夫人既送玉麒麟又塞茶的,眾位姐妹的禮品也是紛至沓來。阿九吩咐花聆仔細檢查了一遍,也就送回斐姬原來住的院子裡。

  斐姬這胎顯然懷得比較平穩,沒有什麼激烈的孕吐現象,臉色也是少有的紅潤好看。

  「姐姐,這悠閒日子過得舒坦了,我都想賴在這裡不走了。」斐姬正坐在院子裡,旁邊的小桌上放了一盤酸梅子,斐姬時不時地捏上一兩顆放進嘴裡。

  阿九手裡正打著絡子,顏色繁複的絲線一根根纏繞,在她的手中,卻是井井有條。聽到斐姬這話,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什麼稀罕的地方,你要是順利生下這孩子,王爺還不給你住更好的院子?」

  兩人正在打趣的時候,斐姬的貼身丫鬟秀兒走了進來,顯然是外院有事兒。

  「主子,家裡的夫人帶著二小姐上門來了,先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又到王妃那裡問候過了,這會兒子估計也快到了。」秀兒恭謹地行了一禮。

  阿九和斐姬同時一愣,這王府裡一向規矩甚嚴。如果不是逢年過節來拜訪,除了王妃和側妃能夠見上家人,還沒聽說有哪個姬妾的家人能夠登門拜訪的。

  「娘親和妹妹怎麼壞了規矩?要是讓旁人知道了,又要亂嚼舌根子。」斐姬嘴上雖這麼說,卻已經連忙起身,竟是要往外面趕,似乎急於去見人。

  「好妹妹,回來,知道旁人會看著,還不好好裝扮一下自己。」阿九連忙喝止住她,上前去把她攙了回來。

  斐姬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嘴角劃過一絲苦笑,的確是急昏頭了。現在她只著了鬆鬆垮垮的罩衫,哪裡是出去見人的裝束。

  「主子莫急,前院傳來信兒,是王妃通知夫人來的。」秀兒也連忙扶住斐姬,扶著她回了東廂細細打扮收拾去了。

  ***

  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在同一個地方駐足,只是一個轉身而已,眼前的風景就全部都變得不一樣了。

  「嬌兒。」前方傳來斐夫人的呼喚。

  斐嬌連忙低下頭,快行了幾步走到斐夫人的身邊。

  「這裡是王府,可不比家裡,謹言慎行。別離開母親的身邊,千萬別給你姐姐添亂。」斐夫人看著幼女有些落在後方,連忙輕聲叮囑。

  斐嬌乖順地點頭,低著頭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四周的景物。大理石鋪就的地面讓人不忍踩踏,偶爾路過的院子也只是匆匆一瞥,半開的大門裡隱隱透出一絲奢華。

  漢白玉製成的橋身,橋面上隱隱可見麒麟的雕紋,碧撤的泉水從橋底流過,像一條碧綠的帶子,搖搖的不知伸向何方。

  腦海裡浮現出剛才門口的石獅子,張牙舞爪,怒目相視。她和斐夫人是繞了側門進來的,見過老夫人之後,更加領教到王府的森嚴和奢華。

  「馬上就到了芙蓉院,斐姬本來住在暖香館,有了身子之後,我們恆姬主子就把她接到了芙蓉院看顧著。」玉葉在前頭帶路,輕聲地向身後的斐夫人解釋。

  「多謝姑娘引路。」斐夫人聲音裡帶著笑,連忙上前幾步,從袖子裡掏出一些碎銀子,就往玉葉的手裡一塞。

  玉葉也沒看,只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就往袖子裡一塞。

  「其實斐夫人和小姐大可放心,我們主子是極其好相與的。斐姬一聽說家裡來人了,就趕緊回去準備了,因此我們主子才讓奴婢來接您。」玉葉臉上的笑意更甚,帶著她們轉了一個彎。

  斐夫人一聽,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不是斐姬從家裡帶出來的丫頭,她的確是有些慌張,所以才來探探口風。

  斐嬌沒敢搭腔,等到腳步略頓的時候,她才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匾額上書了三個字——「芙蓉院」,大氣恢弘,一看是出自名家之手,筆鋒犀利。

  「這字兒還是王爺親自題的。」玉葉瞧見斐嬌的目光,笑著輕聲作答。

  全王府除了王妃的舒興閣,也就這芙蓉院得了王爺親筆題字,整個院子裡的人都以此為榮。

  斐夫人一怔,再次抬起頭仔細瞧了瞧匾額上的題字。燙金的大字在陽光下顯得異常耀眼,可見這位恆姬的得寵程度,琴兒讓這位恆姬看護,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踏腳進來的時候,斐嬌不由怔了怔。整座院子裡倒像是一座精巧的宮殿一般。

  陽光投射到寬敞的院子裡,金色的光輝照到瓦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覺得耀眼的絢麗。青色的簾幕橫亙在門前的柱子之間,清風拂過,隱隱綽綽可以瞧見裡面的小桌旁,坐著一位佳人。

  「主子,斐夫人和小姐到了。」玉葉帶著她們候在門外,輕聲向廳內的人稟報。

  「快請進。」阿九放下手中的絡子,親自迎了出來。

  「斐夫人一路舟車勞頓,還要讓您等候,是阿九的罪過。玉葉這丫頭不懂事兒,您別放在心上。」阿九攙過斐夫人的另一隻手,面上的笑意帶著一絲親熱。

  「不敢不敢,恆姬切莫這樣說。琴兒,斐姬還要麻煩恆姬多多上心一些。」斐夫人剛剛見過老夫人,還處於些許緊張的氛圍裡。

  猛地一瞧阿九如此親切,倒是喚出了斐姬的閨名,又立馬改口。

  「哪裡,這是阿九應做的。姐妹們住在一處,都要相互扶持一把的。」阿九笑著搖了搖頭,扶著斐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這是二姑娘吧?」阿九回轉身就看到一位半低著頭的小丫頭,頭上梳著雙丫髻,顯然還未到豆蔻。裡面著了月錦白的底衫,外罩一件粉紅的對襟,低著頭有些怯怯的模樣。

  「是啊,嬌兒,還不叫人?」斐夫人連忙出言提醒。

  「見過恆姬。」斐嬌這才抬起頭,只瞧了一眼阿九,又立馬乖巧地低下了頭。

  斐嬌心裡微微一驚,斐姬傳信回家,偶爾會提起這位恆姬。果然嬌嫩美艷,一時讓人移不開眼。

  阿九已經換下了常服,穿上了淡紫輕絲鴛鴦錦月牙裙,青色百蝶戲花羅裙,頭上梳著盤桓髻,頭上斜插了一支金步搖並一隻玉簪,既不俗氣又不失體面。

  「家裡寵壞了,還望恆姬見諒。」斐夫人臉上帶著一絲自謙的笑意。

  「姑娘好模樣,今個兒十幾了?」阿九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也打量了一下斐嬌,面上露出和善的笑意。

  斐嬌果然人如其名,比斐姬多了一分嬌媚。

  斐姬的父親是五品文官,教出的女兒也是斯斯文文的。想來斐姬本該是去做一家之母的,只不過陰差陽錯倒是成了王府的姬妾。

  「多謝恆姬誇獎,十四了。」斐嬌再次俯身行了一禮。

  「頭一回見面,我也沒什麼好給的,這隻金步搖若是不嫌棄,姑娘就收下吧。」阿九從頭上取下金步搖,塞到了斐嬌的手中。

  「想必斐姬妹妹都等急了,讓玉葉送你們去東廂吧!」阿九不容斐夫人推辭,直接吩咐玉葉過來。

  剛出了前廳,斐嬌明顯感到斐夫人鬆了一口氣。她抬眼瞧了瞧娘親晦暗不明的面色,緊了緊手心裡的金步搖。

  芙蓉院雖不算太大,但是沿路走來的奢華和富麗堂皇,可見恆姬的得寵程度。斐嬌雖沒去過斐姬曾經住的香暖館,但是她隱隱覺得定是沒有這芙蓉院來得金貴。

  「娘親,妹妹。」剛進了東廂,就瞧見斐姬站在門外等她們,話還沒出口,眼眶已經紅了。

  三人進了裡屋,斐姬揮退了身邊伺候的人,一下子衝進了斐夫人的懷裡,先是低低哭了一回。

  「好孩子,恆姬待你可好?你可受了委屈?」斐夫人也是很久沒見過斐姬,難免心急問她現狀。

  「阿九姐姐待我不錯,只是我這心裡始終放不下,昨個兒還夢魘了,總也不踏實。」斐姬拉著斐夫人和斐嬌坐到了床上,臉上露出略微恐懼的神色。

  「琴兒,無論怎樣你定要保重身子。要不是你爹執意要你嫁進王府,憑家世你若嫁給門當戶對的,日子也可以安穩些。」斐夫人一提起這事兒,就暗暗咬了牙。

  好好的嫡女,斐老爺一心只想她嫁進侯府,當初挑了這趙王府,更是千算萬算,即使是個下賤的姬妾,她也被送了進來。

  「娘,說這些也無用,姐姐即已經嫁了進來,就得想法子保住胎兒。」斐嬌知斐夫人想起那事兒,心裡又膈應著,連忙出言提醒。

  「嬌兒,快讓姐姐瞧瞧,馬上都快豆蔻了,越發的漂亮了。」斐姬連忙牽起斐嬌的手,眼裡再次閃現出淚光。

  「姐姐,你瘦了。」斐嬌反握住斐姬的手,一雙美目也是泛了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3 PM

015 雙面刺繡

  斐嬌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斐姬的屋子,想來東廂是客房,卻也是極其富麗的,吃穿用度,根本不是家裡所能比的。

  「姐姐,王府不比家裡,你自己要小心。」斐嬌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斐姬,心裡一陣難受,聲音有些嬌嫩。

  斐姬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輕地點頭。有些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妹妹。

  斐嬌不僅相貌生得好,自小也是極其懂事的。

  「我與娘親還有妹妹,好容易才聚一回,本來是該留飯的。但是你們也知道,阿九姐姐自是無所謂,王妃姐姐卻不是好相與的,我也不敢再壞規矩,只能委屈娘親和妹妹了。」斐姬說到了最後,聲音再次變得哽咽。

  斐夫人瞧見愛女這般模樣,早已有如斷了肝腸般,邊哭邊輕聲安撫。

  「娘親和姐姐快別哭了,若讓外人聽見了,指不定又要說出些什麼。姐姐的身子也不該哭了勞累著,免得動了胎氣。」斐嬌忙出聲勸道,自己卻不由自主地拿著錦帕擦眼淚。

  ***

  「主子,剛剛秀兒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奴婢攔住她,只說是去舒興閣。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吧?」花聆撩著簾子走了進來,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

  阿九放下手中的書,抿著薄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東廂的方向,輕笑著搖了搖頭。

  「斐姬妹妹是個有主意的,我只負責看護她的肚子,其它的莫要多管。」阿九習慣性地攏了攏髮髻,卻發現少了一隻步搖,倒是有些鬆散了。

  她盯著桌上看到一半的兵書,微微出神。這還是上次讓花聆取的《排兵佈陣》,看了這樣久,還是一知半解。

  看樣子她天生不是讀書的料,阿九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自嘲的淡笑。

  不到兩個時辰,斐夫人和斐嬌攙扶著斐姬便過來了,見到阿九自是一陣客套。

  「這才什麼時辰,斐夫人和二姑娘好容易來一趟,怎麼不多留一會兒?」阿九輕聲問道,母女久別見面,這麼短的時間就離開,還真是難為她們了。

  「王妃能讓我們進來瞧瞧斐姬,已是壞了規矩,見上一面實屬難得,我們也不好再叨擾。」斐夫人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阿九微微點點頭,從斐夫人的為人處世,就可以瞧出斐姬和斐嬌的身上,都言傳了她的風範,知道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恆姬,前不久我們老爺去江南尋了這雙面繡,聽說一年才出這一塊繡帕,你若不嫌棄,那便收下,莫要推辭。」斐夫人見四周站得都是貼身侍候的婢女,就連忙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塊帕子,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阿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江南的雙面繡,千金難買。

  「這可使不得,既是斐大人親自尋的,自然該贈送給斐姬妹妹,我怎麼好收下?」阿九臉上帶笑,連忙推辭。

  越貴重的禮,需要的回禮也越大。

  「斐姬進來王府時日不長,多虧了恆姬提點照顧。恆姬若是不拿著,我這個當娘的心底也過意不去。」斐夫人哪容她推辭,硬是將那刺繡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勞煩斐夫人破費了。」阿九微微俯身,心裡在琢磨該回什麼禮。

  「那我就不多留了。」斐夫人見阿九收下了,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最後又不放心地叮囑了斐姬兩句,才攙著斐嬌的手轉身離開。

  阿九一直將她們送到芙蓉院的門口,才和斐姬一起回來。

  「家裡來人了,妹妹面上應該高高興興的,莫要哭壞了眼睛讓旁人看見,胡說些什麼。」阿九見斐姬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連忙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

  斐姬連忙點點頭,四下裡整了整羅裙,便與阿九告別,攙著秀兒的手回了東廂。

  斐姬剛見過家裡人,本想讓她心情舒暢的。不想她倒是越發的想家了,面上也是蔫蔫的。阿九連忙讓她在東廂待著,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這幾日倒是風平浪靜的,花聆每日都要過來匯報東廂的情況。

  阿九坐在院子中央,手裡拿著那塊江南雙面繡微微出神。暮秋的日光總是那樣溫暖,投射到刺繡上,發出幽幽的光。

  「主子,好漂亮的刺繡,這雙面繡果然名不虛傳。」花聆隨侍在一邊,探頭瞧了一眼刺繡,難免要誇上一番。

  繡帕上兩面皆是一隻金色的小貓,趴在雪地上,著實可愛。

  這繡帕是江南幾位頂級繡娘聯手製成的,繡娘們將一根頭髮粗的繡花線分成二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是十二分之一的細繡線,並將千萬個線頭、線結藏得無影無蹤。

  無論是從正面或反面都可以看到小貓調皮活潑的神態,特別是那一對貓眼,秀娘們需用二十多種眼色的絲線,才將貓眼繡得炯炯有神,栩栩如生。

  這塊繡帕可以說是雙面繡的巔峰之作,也是暗含了繡娘們無數的心血。

  而此刻的阿九,只覺得手上的繡帕如此燙手。

  前一世,她就是為了這繡帕與斐姬翻臉,當時斐家人並沒有進府上來探訪,卻送來了這塊繡帕給斐姬做個念想。

  斐姬立馬拿出來給眾姐妹觀賞,不想幾個月之後斐姬滑胎。趙子卿回來之後,阿九就隨口提起這繡帕,第二日趙子卿便派人將這繡帕送給了阿九,為此才有斐姬和她撕破臉皮,徹底決裂。

  「繡帕本就是極好的。」阿九回過神,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的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兜兜轉轉,這一世繡帕依然是落入了她的手中。

  「花聆妹妹在嗎?」立秋站在門外,朝院子裡看了一眼。

  「立秋姐姐,快進來!」花聆一瞧是立秋,連忙走到門口將她攙了進來。

  自從入夏被打傷了,王妃就把立秋調到身邊服侍,如若不是什麼要緊事兒,估計王妃也不會派她過來。

  阿九不慌不忙地將刺繡塞到了袖子裡,這才正襟危坐。

  「奴婢參見恆姬,奴婢不知恆姬也在,剛才有些魯莽了,還望恆姬責罰。」立秋猛地瞧見恆姬也在,連忙屈身行禮。

  「快起吧,可是王妃姐姐有事兒?」阿九瞥了她一眼,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丫頭比入夏還懂禮數,王妃身邊的人都是一等一的。

  「明個兒就是蕭家小世子抓周的日子,王妃請恆姬過去商量些府上的事情。」立秋輕聲說道。

  阿九微微一愣,這悠哉的生活過久了,連日子都記不清了。一晃都過去兩個月了,她微微一笑,連忙起身。

  「瞧我這記性,我換套衣裳就過去。」阿九揮了揮衣袖,對著花聆使了個眼色,就走進屋裡。

  花聆親自將入秋送到門口,才匆匆折回來替阿九更衣。

  阿九來到舒興閣的時候,並沒有聽到往日的嬌笑聲,相反還很安靜,她抿了抿薄唇,撩起簾子就走了進去。

  「阿九這幾日都在院子裡混吃混喝,沒來拜訪姐姐,姐姐不會怪罪吧?」阿九先恭敬地行了一禮,臉上露出一個喜氣的笑容。

  「瞧阿九這張嘴,你那院子裡可多了個寶貝,自然抽不開身,我哪兒能怪罪你。」王箬芝連忙拉著她入座,笑意盈盈。

  寧側妃也坐在一旁,對著阿九點了點頭,示意她不用行禮。

  整個前廳除了丫鬟,就只有她們三個,連趙姬都沒被喚來。

  「也不用我多費口舌,想必兩位妹妹都知道,明個兒就是蕭世子抓周的日子。府上事情一日也不可耽擱,其他妹妹都是新來的,我自不敢丟給她們,也就只能讓你們二位抽個空,幫我管上一日。」王箬芝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了一口熱茶,臉上帶著笑意掃過她二人的臉。

  阿九和寧側妃下意識地對望了一眼,心底皆閃過一絲驚詫。

  王妃明日要和老夫人去參宴,但是照著往日的規矩,只需讓那些管事兒的婆子多看上兩眼,也就出不了差錯,怎麼今日獨獨要她們倆來插手。

  二人臉上皆露出一絲笑意,卻都不敢隨口應承下來。

  「本來也不想為難二位妹妹,只是這幾日府上事情有點多。阿九也不用管其他的事情,只是叮囑廚房好好看顧斐姬的膳食。寧兒就要多費些心思,聽聽管事兒婆子的回話,臨走之前我都料理好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兒。」王箬芝心知她們猶疑,連忙出口解釋,臉上也露出一絲誠懇的神情。

  一時倒是讓阿九和寧側妃無法開口拒絕,阿九本來就是要看顧著斐姬,王妃恐怕只是擔心她不在,那些下人怠慢了。

  而王府每日的運作幾乎都形成了定律,一般出不了差錯,寧側妃也只是聽聽,讓那些管事婆子知道有主子壓著,也不敢偷懶。

  「王妃,王嬤嬤來了。」兩人正準備答應,院子裡卻傳來立秋的聲音。



016 傳話參宴

  三人俱是一怔,不知道此刻王嬤嬤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快請進來。」王箬芝連忙起身,親自迎王嬤嬤進來。阿九和寧側妃也站了起來,對著王嬤嬤微微點頭示意。

  「嬤嬤快請坐,什麼要緊的事兒,吩咐一聲小丫頭就是了,怎敢勞煩嬤嬤親自跑一趟?」王箬芝的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手臂一伸,示意王嬤嬤入座。

  「王妃快坐,明個兒蕭世子抓周,我還得趕回去收拾,說完了就走。」王嬤嬤連忙將王妃送到座位前,連連搖頭,就恭謹地站在廳內。

  「母親有什麼吩咐?院子裡的事兒有兩位妹妹看顧著,不會出差錯的。」王箬芝端起了小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

  熱氣氤氳的茶香飄滿了整個大廳,讓人一時心神一震。

  「老夫人常說王妃是個周全人兒,這些她自然是放心的。」王嬤嬤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話語裡也夾雜著奉承。

  王箬芝的臉上明顯笑意更甚,能得到老夫人如此的誇獎,的確實屬難得。

  「剛剛恆姬派人送去的繡鞋,老夫人看了甚是滿意。蕭王妃一向是個愛刺繡的主兒,見到繡鞋恐怕要見見做鞋的人。因此老夫人想著,明個兒的抓周,讓恆姬也收拾著過去。」王嬤嬤轉身對著阿九輕輕說道。

  這麼幾句話,就把意思挑明了。老夫人讓阿九去參宴。

  在場的人全部都愣了一下,出門參宴讓姬妾作陪,這恐怕還是頭一遭。無論是王府還是普通人家,都應該由當家主母前去,何況明個兒王箬芝也要通行的。

  「這怎麼行?」王箬芝一下子站了起來,尖聲開口道。

  卻立馬察覺自己失態了,又訕訕地坐了回去,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掩飾臉上的驚慌。

  「蕭世子抓周乃隆重場面,免不得見到各府的夫人小姐,阿九妹妹是妾,這樣去了不大好吧?」王箬芝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臉上的神色依然沉鬱難看。

  她要努力壓制,才能不讓自己跳起來。這老夫人簡直就是要戳她的脊樑骨。

  妻妾同台,難道還要去外人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的戲碼?阿九去了,又將她這堂堂趙王府的正妃置於何地!

  「嬤嬤,阿九惶恐,能得老夫人如此抬愛。阿九身為姬妾,於理不合,只怕此去會折損了王府的面子。」時阿九柔聲說道。

  她看了一眼有些把持不住的王妃,再看向氣定神閒的王嬤嬤,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恆姬不必多慮,老夫人看了繡鞋,直誇獎您的手藝好,此去也是長長見識,和蕭王妃在繡工上討教一番,何來丟臉之說。」王嬤嬤不以為意,只深深地掃視了一周不遠處的三位主子。

  王妃雖怒卻極力隱忍,寧側妃雖驚但轉瞬即逝,阿九先驚後自貶卻並未推辭。

  「阿九明白,替阿九多謝老夫人抬愛。」阿九起身雖不好對著王嬤嬤行禮,卻也算是恭謹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了。」王嬤嬤俯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舒興閣。

  前廳內只剩下三個人,氣氛稍嫌尷尬。

  王箬芝只攥緊了手中的錦帕,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寧側妃和時阿九對視了一眼,皆閃過一絲無奈。

  「姐姐。」最終還是阿九輕聲喚了一句,在這裡耗著也不是事兒。

  王箬芝擺了擺手,截住阿九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彷彿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一般。

  「那就先恭喜阿九妹妹,算是熬出頭了,連寧兒都沒有如此的殊榮。」臉上雖看不出怒意,但是話語間卻多了一絲咄咄逼人。

  阿九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張了張口卻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和寧側妃對視了一眼,寧側妃搖了搖頭,示意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母親讓你去,自有她的道理,好好回去收拾吧。明個兒府上的事情寧兒就多費些心思,姐姐也不多留你們。」王箬芝也不理會她們的尷尬,只是再開口時,情緒已經調整了過來。

  沒有絲毫的不情願,依然是一家主母風範。

  阿九和寧側妃連忙起身,行禮準備離開。王箬芝一直儀態良好地幫她們送到門口,一直看著她倆的背影,直到二人轉了彎看不見,她才折了回來。

  「母親真是要我的命喲。」王箬芝一走進裡屋,就立馬捂著胸口。那裡隱隱作痛,心跳也快得很。

  立秋站在一邊,不敢貿然上前,生怕被王妃遷怒。

  「一個姬妾也想爬到我的頭上來,說出去,誰不知道王氏之女?老夫人究竟看不上我哪樣,三番四次要為難於我,給我難堪?」王箬芝的口氣漸冷,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陰晴不定。

  想起剛才王嬤嬤對著阿九說話的神態,她就恨不得豎起渾身的刺,隨時衝過去。

  「時阿九那個狐媚子,究竟哪點好?王爺給她千般寵愛,恨不得護在手心裡。這次竟然連老夫人都維護她。真是氣煞人也!」王箬芝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隨手就將桌上的茶盞一掃落地。

  茶盞摔落在地毯上,並沒有發出預想中的聲響,只是滾了一圈之後,茶水全部都漏了出來。

  暗淡的顏色,染上了火紅的地毯,像一個毒瘤,讓人眼見心煩。

  「主子,您是王妃,是王爺八抬大轎抬進府上的,豈是那些低等姬妾可比的。王爺看好恆姬,也只不過是看上她的容貌,新鮮勁兒過去了,自會丟棄不理。您是王爺的正妻,王府的女主人,恆姬她比不上您的。」立秋低著頭,連忙輕聲勸哄。

  她微微抬眼看著七零八落的茶盞,不由自主地對著地毯上茶漬皺了皺眉頭。要是由著王妃生氣,不知還得摔落多少東西,這地毯可不是好洗的。

  「哼,無論如何,時阿九一定得除。」王箬芝冷哼了一聲,皺著眉頭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立秋安靜地站在一邊,渾身打了一個顫,深秋事兒多。

  ***

  一路上寧側妃和阿九並肩而行,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雖沉默氣氛卻不感到尷尬。

  意外的,竟都是喜靜的人。

  到了岔路口,寧側妃才停下腳步,身後伺候的丫頭都跟得比較遠,讓她倆好說話。

  「阿九,明日抓周,你自己小心。」她低聲說了一句,就若無其事地轉身離去。

  阿九微微怔了怔,轉而勾起唇角笑了笑。

  「多謝姐姐提醒。」她也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繼續朝前走去。

  回到院中,花聆先伺候著阿九換衣服。

  「主子,剛才好險,奴婢還真怕王妃不讓您去呢。」花聆從衣櫃裡挑出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首先可以瞧見奇巧遒勁的枝幹,一朵朵怒放的梅花隱現其中,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

  「那倒不至於。你去請斐姬過來一起用晚膳,我有話要說。」阿九擺了擺手,示意花聆去請人。

  阿九對著銅鏡將髮髻重新整理了一遍,又從梳妝盒裡取出一支梅英彩勝簪插於發間。

  等到斐姬進入廳內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姐姐弄了一桌子菜來犒賞妹妹?」斐姬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緋紅色披風到襯得她面色紅潤。

  阿九輕笑了一聲,將手放進水裡洗淨,拿出錦帕仔細地擦拭著。

  「妹妹這麼說,就像是我成天苛待了你,連口好菜都捨不得賞,到時候我可得拿你的秀兒去見老夫人,讓她給評評理。」她示意秀兒替斐姬淨手。

  玉葉帶人端著茶走了進來,二人也沒再多說什麼,端起茶盞先漱了口,這才拿起一旁的銀筷子。

  「想必妹妹也聽說了,老夫人讓我明個兒也去參加蕭世子的抓周的。」阿九嘗了一口手邊的魚香茄子,覺得味道不錯,也就夾了一塊給斐姬。

  「那得恭喜姐姐。」斐姬仰起臉對著阿九笑了笑,繼續埋頭吃飯。

  王府裡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阿九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過了這個用膳的點,也沒時間和斐姬說。

  「明個兒你要警醒著些,除了必要的膳食之外,莫要再吃其它東西。玉葉留在你身邊,樣樣都要留神。」阿九壓低了聲音,卻是字字清晰地說道。

  斐姬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心裡一陣發慌。她不是不明白阿九的暗示,明日的王府,少了王妃坐鎮,恐怕得亂。如果乘亂做點兒什麼,那實在是非常容易的事兒。

  「姐姐也要早去早回才是。」她拉著阿九的手,話一出口自己也笑了笑。

  什麼時候能回來,可不是阿九能決定的,她也是怕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4 PM

017 初見欣雅

  「妹妹放心,莫要自亂陣腳。身邊都有人看護著,諒那些沒安好心的也不敢做什麼,你只警醒著些就好。」阿九攥緊了斐姬的手,輕聲安慰道。

  其實安慰斐姬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送走了斐姬,阿九獨坐在燈下,手裡捧著兵書,卻是一個字兒也看不進去。

  「主子,天色不早了,別熬壞了眼睛,也該歇息了。您不是常說斐姬是個有主意的,又有玉葉跟著,出不了什麼事兒。」花聆挑開簾子走了進來,瞧見阿九正在發呆,連忙出言勸慰。

  阿九回過神,無神地注視著眼前的火燭,轉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花聆,從蕭王府回來,你得看看這院子裡有沒有好用的丫頭,調幾個進來服侍。」阿九想起王妃身邊的立秋,絕對是個伶俐人兒,而她身邊現在正缺這種人。

  要想站穩腳跟,身邊必須得有伶俐的丫頭。

  「奴婢明白。」花聆扶著阿九進了內室,服侍她躺下才退了出來。

  第二日天還沒大亮,阿九便已經醒了,喚了花聆進來服侍。

  「今日赴宴,妝容要莊重些,但顏色不可挑大紅,也不可太過艷俗。」阿九坐在床邊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花聆連忙應是,身後跟著幾個小丫頭,手裡端著銅盆和毛巾。

  淺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地開滿雙袖顯得輕盈靈動。外罩一件紫黑鑲金邊略攙雜乳白色線條的錦袍,得體而落落大方。

  坐在銅鏡前,花聆的手將阿九的三千青絲理順,靈巧地梳了一個流蘇髻,髮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淡掃娥眉面目含春。

  阿九抬眸看了一眼銅鏡中的女子,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淺笑。手指微微握緊,不一樣的人生反轉,從今天開始。

  用完膳之後,恰好老夫人那邊派人來請。阿九穿上墨綠色的披風,就領著花聆走到了前廳。

  院中停了三頂轎子,分別站了兩名小廝站在一邊看守著。

  王妃已經站在了院中,火紅的披風,火紅的羅裙,一切都是按照正妃的慣例來的。

  「姐姐來得這樣早,可用過膳了?」阿九對著王妃恭謹地俯身行禮,柔聲問了一句。

  王箬芝大老遠就將目光鎖定在阿九的身上,看著她的妝容並無挑剔之處,輕輕地點了點頭。

  「用過了,到了蕭王府,還望妹妹不要亂走。」王箬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叮囑了一句又閉上嘴巴。

  從現在的穿著來看,就知道阿九是個識得大體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叮囑一二。

  「妹妹明白,到了蕭王府,定會謹言慎行,姐姐放心。」阿九再次福了福身,臉上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王箬芝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話,只站在那裡等候老夫人。

  「人老了,天冷就起來晚了。」老夫人扶著王嬤嬤的手走了過來,分別看了看院中央站得兩位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上轎吧。」老夫人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小廝將轎門壓低,撩起簾子。

  三人分別上了轎子,等到出了側門,又立馬下來了。

  側門外停了三輛華蓋馬車,阿九並沒有多觀察。

  馬車旁的小廝看見有女眷出來,立馬半跪在馬車邊上,背部保持平整。

  老夫人踩著小廝的背,率先上了第一輛馬車。王妃也緊隨其後,阿九抿了抿薄唇,扶著花聆的手,踩著那個小廝的背,微微用力,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馬車經過一段相對幽靜的路,轉而變得十分熱鬧。阿九透過被風輕輕撩起的簾幕看過去,只能看到人來人往的街區。偶然有幾個莽撞的人跑到馬車邊上,她立馬拿起錦帕遮住臉。

  到了蕭王府,照樣是下了馬車換成軟轎,過了好幾道門,才總算進了內眷相處的院子裡。

  蕭王府的現任世子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姬妾成群,整個大廳裡倒是一片喜氣洋洋的,各處的美人湊到一起,花團錦簇。

  「哎呦,趙老夫人可總算來了,母親一早就念叨好幾遍了。」外面丫鬟傳話,立馬從廳內走出一位美人,巧笑倩兮。

  來人身著大紅的對襟羅裙,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挽了一個玲瓏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點綴發間。

  阿九見她滿臉喜氣,待老夫人又十分親厚,想來便是這蕭王府的女主人。

  蕭王妃先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又和王箬芝互相見了禮。倒是面對阿九,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美目朝一旁的王箬芝瞥了一眼。

  「這是府上的恆姬,繡工是極好的。這次送給小世子的賀禮,可是她一手操辦的。」老夫人出言解釋。

  阿九連忙對著蕭王妃俯身行禮,卻不想被她一把拉了起來。

  「我說我們王爺經常抱怨,趙王推辭掉不少酒會,原來是府上收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蕭王妃的聲音靈動,隱隱聽來十分有氣勢。

  這一句話倒是十分不給王箬芝面子,阿九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

  「蕭王妃謬讚,妾身蒲柳之姿,怎能比得上您尊貴。」阿九低著頭平聲靜氣地回話。

  「得,你們年輕人就在這裡比美吧,我這把老骨頭還是去找老朋友聊得來。」老夫人只輕笑了兩聲,也沒去廳內,相反扶著王嬤嬤的手往後院走去。

  三人見老夫人要走,連忙又屈身行禮。

  「恆姬,妹妹的閨名裡有『恆』這個字嗎?」等到老夫人離開之後,蕭王妃臉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沒有,妾身名喚『阿九』。」阿九有些頭痛,不知這蕭王妃是何意,竟將王箬芝放在一邊,來和她這個姬妾說話。

  「哦。」蕭王妃故意拖長了語調,有些意味深長的意味。

  「恆姬恆姬,趙王可真是別有心思啊。」蕭王妃的聲音並不算大,剛好夠她們三人聽到。

  王箬芝的臉色微僵,瞥了一眼蕭王妃,恰好對上她戲謔的目光。

  「妹妹也可謂別有心思啊,蕭王能享齊人之福,一般是妹妹的功勞。」王箬芝輕輕指了指不遠處熱鬧的前廳,嬌笑聲連連,一大半都是蕭王的姬妾。

  蕭王妃冷哼了一聲,臉上得意的神色也減了大半,氣氛陷入尷尬之中。

  「嫂嫂。」一聲輕呼稍微緩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三人同時看向來人,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蓮步輕移款款而來。

  阿九心中暗讚,好一位氣質高雅的俏佳人。

  蕭王妃收起了臉上的尷尬,又連忙客氣地拉著女子走近了幾分。

  「這位是王爺的親表妹,這兩位是趙王府的王妃和恆姬。」蕭王妃簡單地介紹了兩句。

  三人見了禮之後,便吩咐身邊的丫頭帶她們入場。

  阿九不禁多看了兩眼身邊的女子,若說這蕭王的親表妹她還是有印象的。前世曾聽趙子卿提起過,這位表妹氣質高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父母雙亡,也只得借住在蕭王府。

  剛進入廳內,就有幾位美眷走上來和王箬芝打招呼,難免要打量一番阿九。

  「王姐姐,我帶著恆姬去別處吧,免得你顧不過來。」那女子貌似十分熟稔地扯了扯王箬芝的衣袖,聲音透著懇切。

  「那就麻煩妹妹了。」王箬芝拍了拍她的手,點頭同意。

  阿九有些驚詫,臨行前還叮囑她要寸步不離,怎麼這會兒倒輕易放行了?想來王箬芝與蕭家表妹的關係定是不一般。

  「我這樣忽然把你拉了出來,恆姬姐姐不會歸罪吧?」蕭家表妹拉著阿九的手,輕聲問道。

  「哪裡,阿九還要多謝姑娘替我解圍。」阿九對著她微微欠了欠身。

  「恆姬不用拘謹,我姓楚,名叫欣雅,恆姬叫我欣雅即可。」楚欣雅也對著她欠了欠身,語調依然是柔和的。

  「姑娘千金之軀,阿九只是一名姬妾,實在惶恐。」阿九連忙再次回禮,心裡卻暗讚好名字,人如其名。

  「說起來我與王姐姐還是遠親,當初王姐姐大婚之日,我還去觀禮的,倒是沒有瞧見恆姬。」楚欣雅並不放在心上,面上只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兩人走在一條小徑上,大廳的吵鬧聲也逐漸減弱。

  倒是阿九聽到她這句話,渾身一凜。

  前世曾聽聞,蕭王後來娶了一位側妃,還是王家的一位遠親孤女,姓楚。剛才她沒有和這位表妹聯繫到一起,現在仔細一想,倒的確是這位楚欣雅。

  當初蕭王妃可是鬧了很久,那幾日蕭王經常來趙王府。趙子卿偶爾會在阿九面前提起,蕭王很滿意這位側妃,相反對蕭王妃卻是愈加疏遠起來。



018 宴會驚報

  阿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轉而低著頭。

  「我比姐姐後進府,姑娘自然是看不到的。」她輕聲回了一句,心裡卻有些發緊。

  楚欣雅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歉意,她對著阿九扯了扯嘴角。兩人都沒說話,一時氣氛陷入些許的尷尬之中。

  「對了,其實有些事情不該我這個姑娘家說,但是剛才見恆姬有些為難,還是提醒恆姬一句。我表嫂她姓沈,沈家嫡女。」楚欣雅或許覺得提起阿九的傷心事兒,有些歉意,故此隱隱給了些暗示。

  阿九的腳步一頓,看向身邊那個笑語盈盈的女子,對著她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楚姑娘提點。」她的嘴角處劃過一絲苦笑。

  她已經明白,為何蕭王妃如此明目張膽地不給王箬芝好臉色了。沈家和王家一直是明國世家大族的中堅力量,百年之間,兩家府邸湧現了無數國之棟樑。

  傳聞當年沈家選親的時候,雖未挑明,但趙子卿也在考慮範圍,豈料讓王家捷足先登,那位沈家嫡女也就成了蕭王妃。

  為此王沈兩家勢如水火,而這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蕭王妃自然不會給王箬芝好臉色看。

  「恆姬哪裡的話,舉手之勞而已。欣雅寄居於叔父家,這兩年也算是長了不少見識。」楚欣雅眉頭輕佻,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嘲諷,轉而又恢復一片風輕雲淡。

  阿九明白無依無靠的感覺,楚欣雅的日子也絕對不好過。她看著欣雅帶著淡笑的側臉,只覺得舌尖發苦,強顏歡笑又何止一人。

  「姑娘莫要掛懷,女兒家要嫁個好人家,才能奔個好前程。姑娘,也要看好些。」阿九輕聲開口,說完之後,自己倒先覺得不妥。

  她與楚欣雅非親非故,說這些話實在是逾矩了。更何況婚姻之事,豈是姑娘家就能決定的。只因她看著楚欣雅,心頭一熱,難免就說了出來。

  「姐姐也是覺得與欣雅投緣,才會說出這些體己話。在人後,就以姐妹相稱吧,欣雅還從沒有哪位姐姐能夠說說話。」楚欣雅倒是很高興的模樣,竟是執起阿九的手,臉上露出溫軟的笑容。

  眉眼間也褪去了那絲淡淡的憂傷,倒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調皮。

  「這是阿九的榮幸。」阿九從善如流,臉上也露出暖暖的笑容。

  「楚姑娘、恆姬,王妃讓奴婢來尋你們,宴會就要開始了。」立秋遠遠地走了過來,瞧見她們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

  阿九和楚欣雅對視了一眼,就連忙一前一後地向著前廳走去。

  還沒近前,一陣陣熱鬧的吵鬧聲已經傳了出來,等到她倆走進去的時候,恰好看到蕭王妃抱著蕭世子在客人之間玩耍。

  「來來來,恆姬快過來。」蕭王妃一眼就看到走進來的阿九,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親切地喚她過去。

  阿九一怔,蕭王妃那邊明顯是屬於上座,老夫人和另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子坐在一起,想來是蕭家老夫人,王箬芝也隨侍在一邊。

  她看見老夫人對著她點了點頭,臉上也只好笑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恆姬,你的手真巧,這虎頭鞋我都捨不得給寶寶穿了。」蕭王妃將懷裡的孩子遞給一旁的婆子,連忙拖著她往王箬芝身邊的位置去。

  阿九本想推辭,卻被她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根本不容拒絕。

  阿九看向婆子懷裡的蕭世子,滿週歲的小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倒是別有可愛之處。腳上已經穿上了阿九繡的虎頭鞋,肉肉的小腳讓人想伸手去捏。

  「蕭王妃喜歡就好,蕭世子能穿著是妾身的福分。」阿九連忙起身行禮,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喜色。

  心裡的一塊大石也算落地了,鬧了這麼久的繡鞋事件,今天總算是取得圓滿的結局了。

  「阿玉,你的確該高興啊,這虎頭鞋上的夜明珠可是世間罕有。」一旁的王箬芝抬起頭來,聲音和順地對著蕭王妃說道。

  只不過最後掃向阿九的目光中,卻是意味不明。阿九的心裡一凜,面上卻是不顯,依然喜氣洋洋地笑著。

  蕭王妃也不接話,只是對著阿九眨了眨眼睛,又立馬起身伺候身邊的兩位老夫人。

  王箬芝臉上的笑意一僵,對著蕭王妃的背影暗咬了銀牙。沈家嫡女,果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恆姬也是有心的,夜明珠再罕見也就是個裝飾的,嵌在小孩子的鞋上,就當個玩物好了。」老夫人也十分的不以為意,將蕭世子抱到了懷裡,顯然老夫人很喜歡小孩子,不時地拿著桌上的小玩意兒逗他。

  阿九則盯著他腳面上的夜明珠出神,比珍珠要大一點,這一對夜明珠還是趙子卿送她的。前一世,她都快當成了寶。這一世做繡鞋的時候,她總覺得鞋面上少了什麼東西,索性就把這夜明珠也嵌了上去,沒想到竟然惹來王箬芝的不快。

  前院來人將蕭世子抱了去,說是到了吉時該抓周了。前院都是一些來參宴的男眷,她們這些女眷自然無法跟去。

  蕭王妃不放心地叮囑了兩句,又伸手整了整小傢伙的衣帽,才讓婆子抱去了前院。

  ***

  芙蓉院東廂房內,斐姬躺在床上,顯然還在睡,秀兒守在一邊。

  「孩子!」忽然帳內傳來斐姬的驚呼。

  「主子,您怎麼了?」秀兒連忙跑到窗前,握住斐姬伸出來的手,冰涼的觸感讓秀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斐姬連忙低頭,小腹已經漸漸隆起,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肚子上,微微出神。

  「沒事,夢魘了。姐姐可是走了?」斐姬剛剛睡醒,嗓音還帶著沙啞。

  「我們主子剛走不久,吩咐奴婢伺候您。」玉葉恰好打了水進來,聽見斐姬的問話,連忙端了杯熱茶走到她面前,餵她喝了兩口潤喉。

  「主子,要不您再睡會兒?」秀兒瞧見她精神不佳,雙眼通紅的模樣,哪裡還有前幾日的面色紅潤,有些擔憂地問道。

  斐姬搖了搖頭,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眼神也變得渙散,只倚著床頭沒有說話,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她的腦海裡,還在想著剛剛做的那個夢。她夢見好多的血,滾燙而猩紅的血液,不斷地從身下流了出來,將她穿得新衣裳都弄髒了。

  她想哭想求救,卻只能張著嘴巴放不出聲音來,小腹的脹痛更是無法忽略。然後她就被嚇醒了,但是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浮現出那流了滿地的鮮血。

  「睡不著,更衣吧。」斐姬扶著秀兒的手勉強站起,不知是被嚇得還是累得,她只覺得四肢無力,口舌乾燥,脊背陣陣發涼。

  ***

  過了片刻,幾個小丫鬟就喜笑顏開地走進了廳內。傳話說小世子抓了一柄寶劍,王爺很是高興,將來定能建功立業。

  蕭王妃的面上也是一片喜氣,整個廳內都傳出道喜聲。王箬芝端著一杯茶盞幽幽地品著,只偶爾對著阿九投來幾個帶笑的眼神,搞得阿九心神不寧。

  守在門外的立秋避過眾人,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靠在王箬芝的耳邊說了兩句,她的臉色立馬變了。

  阿九的心「咯登」一下,忽然湧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老夫人也注意到這邊了,跟蕭老夫人說了兩句,便湊到王妃身邊。「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她壓低了聲音,示意阿九也過來。

  王箬芝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沉,拉住老夫人的手。

  「母親,您先不要激動。」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卻極力安慰著老夫人。

  「斐姬忽然大出血了。」她側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凝結了,她忽然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王箬芝,卻又頹然地坐下。

  老夫人的臉色也極其不好看,勉強穩住身形,轉頭對著蕭老夫人道喜。又和蕭王妃打了個招呼,就找了個借口,從側門出來了。王嬤嬤早已在門口候著,見她們出來,立馬攙扶著老夫人的手就往前走。

  幾人行色匆匆,直接坐著馬車回府。

  阿九的心越發變涼,她只感覺整個人都僵硬了,街上還如來時那般的熱鬧,阿九卻覺得那樣的刺眼。

  腦子裡異常的混亂,阿九想要慢慢理順思緒,卻是毫無頭緒。大出血對於一個有身子的人來說,幾乎已經被打入了地獄,斐姬此胎,必然不保。

  她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逼迫著自己思考,是誰趁著她離開,就這樣迫不及待地動手,她可以肯定離開芙蓉院還不到一個時辰。

  又是誰有這個能力可以在芙蓉院動斐姬,現在情況不明,一切回府見分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5 PM

019 小產血崩

  回到府上的時候,軟轎直接抬進了芙蓉院,整座院子裡安靜的詭異。

  老夫人帶著王妃和阿九直奔東廂,剛走到門邊上,就已經瞧見玉葉手裡端著銅盆走了出來,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阿九幾欲作嘔。

  玉葉瞧見她們三人,連忙俯身行禮。

  「老夫人、王妃、主子,你們還是避避吧,大夫在裡面替斐姬把脈。」玉葉的聲音裡夾雜著顫抖,顯然這種見血的場面還是頭一回遇到。

  老夫人的面色一僵,看到那一盆的血水,也知道斐姬這胎已經是沒了。

  阿九的臉色一白,瞪大了眼眸看著銅盆裡凝結成的血塊,只覺得週身的血液全部往腦子裡沖。

  「王爺不在家,能往哪裡躲?總得有個管事兒的。我一把老骨頭了,王妃和恆姬若是怕沾上不乾淨的東西,就回屋去避避。」老夫人沉聲說著,顯然已是動怒了。

  說完之後,也不讓人回話,直接抬腳走了進去。

  王箬芝和阿九對視了一眼,也都在彼此丫鬟的攙扶下緊隨其後。

  滿屋子的血腥味更加濃重,撲鼻而來。寧側妃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寧。

  「大夫正在裡面看診,我來的時候,斐姬已經暈過去了。」看到她們三人的身影,寧側妃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前去扶著老夫人坐下,輕聲說道。

  老夫人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越發陰沉,卻緊閉著薄唇沒有開口。

  其他三個人都站在一旁,凝神聽著裡屋的動靜,只偶爾傳來幾聲秀兒顫抖的呼喚。

  「主子。」聲音透過薄薄的簾幕,竟顯得那樣淒婉,卻無人應答。

  大夫出來的時候,連連搖頭歎息,看見外屋幾位內眷,微微一怔。

  「大夫,斐姬妹妹怎麼樣?」王箬芝也顧不得那麼多,上前幾步,聲音裡透著焦急。

  「恐怕不好,過不了今晚,準備後事吧。」那大夫已過而立之年,背著藥箱,輕歎了一口氣。

  「什麼?怎麼可能,斐姬她還那麼年輕!」阿九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眼眸猛地一下子瞪大。

  斐姬才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

  大夫的眼眸在外屋的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眾人卻都是一震。

  「嬤嬤,先送大夫去前廳休息。」老夫人叮囑了一句之後,帶頭走進了裡屋。

  其他三人也緊跟著走了進去,阿九的腿幾乎發軟,花聆用力扶住才勉強走了進去。

  環境優雅的裡屋,早已變得雜亂,四處都充斥著血腥味,刺激著眾人的嗅覺。

  斐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往日紅潤的臉頰上已經慘白不已,嫩黃的羅裙早已被血污弄髒。床邊上放著幾條染血的被單,可是剛換上的那條依然是血跡斑斑。

  秀兒就伏在床邊,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主子,阿九的心抽著疼。

  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卻只是站在靠門邊上,不肯再前進一步。

  王妃和寧側妃也跟著停下了腳步,這樣污血密佈的地方,的確不是她們該踏足的。

  「主子,恆姬回來了,您不用害怕了。」秀兒聽見響動,回身看到阿九,臉上閃過一絲安慰,連忙攥緊了斐姬的手。

  斐姬的雙眸忽然瞪得老大,努力偏過頭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姐姐,有人要害我孩兒。」她的聲音一顫一顫,似乎是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一般,聽了讓人心裡陣陣發毛。

  「妹妹!」阿九再也顧不得其他,幾步走到床前,拉著她的手,已經是帶著顫音。

  「是我沒福氣,好容易有了卻又沒了。」斐姬的神智顯然已經不清醒了,她近乎是喃喃自語。

  放在阿九掌心裡的手,異常的冰冷。

  那股寒冷似乎透過阿九的掌心,漸漸傳到心底,震得她五臟六腑都感到疼痛。

  「不,是那孩子沒福氣,你好了還能再懷上。」阿九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斐姬的額頭。

  蒼白如紙的面色讓人不忍再看,床上躺著的人,哪裡還有半點寵姬的模樣?

  「不,孩子掉了,王爺會怪我的,我得去找孩子。」斐姬的聲音斷斷續續,最後幾個字幾乎用盡了她的全力。

  她忽然死死的攥緊了阿九的手,猛地張大嘴巴,似乎想要獲得更多的空氣,瞪圓了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

  斐姬的下身終於不再流血,她也永遠無法再呼吸了。長大的嘴巴似乎還有千言萬語沒有控訴,瞪圓的眼睛代表了死不瞑目,凌亂的髮髻骯髒的羅裙,一切的一切都在控訴,這個女人悲哀的一生。

  阿九死死摀住嘴巴,沒有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不斷地從指縫間流出來。

  「主子,主子,你醒醒!」身邊傳來秀兒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阿九卻已經感到麻木了,她擦乾眼淚,在花聆的攙扶下,退到了門邊。

  身邊王府最高貴的三個女人沒有一滴眼淚,老夫人只是面色沉鬱地看著床上的人,王箬芝卻是保持著面無表情,寧側妃雖面露不忍,卻也是別過頭去。

  阿九明白,她還不夠狠。同情弱者並為之流眼淚,那是弱者的表現。

  「準備發喪吧,通知斐家人,讓斐夫人節哀順變。」老夫人輕輕吩咐了一句,扶著一個小丫頭的手離開了東廂。

  「母親,大夫那裡……」王箬芝緊跟其後,卻是欲言又止。

  誰都明白,這件事情有貓膩。

  「我這把老骨頭自然不會過問,當然是由王妃主持大局了。」老夫人腳步都沒停,遠遠地拋下一句話來,就往清祥閣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三人都彎身行禮,恭送老夫人。

  「阿九,你與斐姬關係好,難免會傷心過度,但是也要小心自己身體。」王箬芝拉著阿九的手,輕聲勸慰。

  阿九只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有些空洞。斐姬,死在了芙蓉院東廂的床上,並且是小產血崩而死。

  王箬芝和寧側妃一前一後離開了芙蓉院,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阿九只覺得渾身冰冷,後背也被冷汗濡濕了。

  頭頂上是溫熱的陽光投射下來,阿九卻忍不住打了一個顫。屋裡秀兒的哭喊聲還沒停下,卻已經變得沙啞無力。

  世事難料,有誰能預測到,前幾日因為見到母親和妹妹而興高采烈的斐姬,今日卻已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床邊除了貼身的丫頭之外,再無第二個人替她流淚。

  「主子,已經派人收拾了,回院子裡吧。」花聆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神色,輕聲說道。

  「吩咐院子裡的人,除非必要否則誰都不准外出!」阿九的神色一凜,冷聲吩咐道。

  花聆連忙點頭應下,扶著她的手走向內院。主僕二人的手,竟都冷得刺骨,手心裡冷汗涔涔。阿九不由得勾起嘴角,劃過一絲苦笑。

  前世,斐姬由王妃親自照顧,只不過是沒了胎兒,好在保住了命。這一次,讓她時阿九幾乎貼身看顧,竟是血崩而亡,真是莫大的諷刺。

  阿九坐在院子中央,身上還在一陣陣發冷。一閉上眼,就是漫天的猩紅,那是血的顏色。

  「主子,起風了,回屋吧。」花聆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手裡拿了件披風替她穿上。

  阿九搖了搖頭,她現在需要陽光的照射,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花聆看著她,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最終還是靠近阿九的耳邊,輕聲說道:「王妃和寧側妃正在前廳裡,和大夫說話,主子您要不要也過去?」

  阿九的呼吸一頓,再次搖了搖頭。

  「去把玉葉叫過來,順便勸勸秀兒。」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腦子卻變得清晰起來。

  要弄清楚來龍去脈,玉葉是最好的人選了。

  「是。」花聆躬身退了出去。

  阿九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頭看著異常明淨的天空,刺眼的眼光照得她有些頭昏腦脹,卻強逼著自己睜開眼。

  「秀兒可好?」阿九聽見身後的響動,以為是花聆回來了,低啞著嗓子輕聲問了一句。

  「秀兒已經追隨著斐姬去了。」身後傳來的女聲顯然不是花聆,語調裡也帶著一絲敵意。

  阿九連忙轉身,有些驚詫地挑起眉頭。不遠處站著久未見面的入夏,她的唇角帶著一絲凌冽的笑容,顯然四十板子的傷已經好了。

  「此話當真?」阿九朝前走了兩步,臉上的神色顯然有些陰沉。

  斐姬的喪事還沒辦,秀兒不可能就這麼去的。

  「當然。」入夏走到阿九的身邊,竟是靠在阿九的耳後。

  「奴婢親眼所見,秀兒上吊自殺。臨死的時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舌頭都伸出來了,就連最後她都在不甘心地叫恆姬救她呢。」入夏的聲音有如一把匕首,緩慢而準確地刺進阿九的心窩。



020 三堂會審

  入夏說話時帶出的熱氣噴吐在耳後,阿九卻只感到週身冰涼,她後退了兩步,看向近在眼前的入夏,眸光如炬。

  入夏對上她的眸,只感覺心頭一窒,不自然地撇過頭去,不敢看阿九的冷眸。

  「王妃特來讓奴婢請恆姬去前院。」入夏後退了幾步,臉上的得意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一副恭謹的神色。

  阿九的眸光一暗,抿了抿紅唇,精神卻是高度集中起來。入夏這麼猖狂,讓她不得不懷疑秀兒的死因。而此刻王箬芝請她過去,想來是已經和大夫談過了。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稍等片刻,等花聆回來,我交代她一些事情,就跟你去見王妃姐姐。」阿九攏了攏袖口上精緻的花紋,神色平靜地說道。

  「恐怕不能順著恆姬的意了,王妃和寧側妃都在前廳等著您吶。」入夏臉色一凜。

  「來呀,請恆姬去前廳。」入夏忽然揚高了聲音,院子外面湧進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顯然是有備而來。

  時阿九略微驚訝地挑了挑眉頭,轉而勾起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王妃這樣厚待阿九,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她的語調略帶嘲諷,眼神清冷地看向走到跟前來的婆子。王箬芝這樣安排,倒是把她當成了囚犯。

  那兩個婆子粗魯地捲起衣袖,露出兩截長滿肉的胳膊,對上阿九冷冽的眼神,一時倒是不敢近前。

  阿九沒有再說什麼,目不斜視,帶頭先行離開芙蓉院。蓮步輕移,臉上的表情淡淡,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跟在身後的入夏,瞧著阿九風姿綽約的背影,暗暗地咬了咬牙。大難來臨了,還擺什麼架子。

  「主子。」阿九剛跨出芙蓉院的大門,對面就迎來了花聆的呼喊。

  花聆的臉色顯然很蒼白,就連嘴唇都沒有什麼血色,顯然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場景。看著阿九身後跟著的入夏,顯然有些驚慌失措。

  阿九看了一眼花聆身後,並沒有出現玉葉的身影。她的眉頭輕輕皺起,心中閃過一絲念頭,轉瞬即逝。

  「哎喲,花聆妹妹,真是不巧。王妃要請恆姬去問話,有什麼事兒,你得等以後才能向恆姬稟報了。」入夏皮下肉不笑地看向花聆,語氣帶著些許的諷刺。

  「主子,奴婢也跟著去。」花聆的臉色更加難看,卻是抬起頭語氣堅定地說道。

  「花聆你留下,秀兒走了,斐姬的衣物還是要你收拾的,你就多看顧著些。」阿九連連搖頭,緊盯著花聆的眼眸,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花聆咬了咬下唇,最終低下頭去,對著阿九躬身行禮。

  「照顧好你自己。」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阿九輕啟朱唇壓低了聲音說道。

  她看見花聆放在腰間的手緊握成拳,已經明白花聆理解了其中含義。

  一路上人煙稀少,往日匆匆忙忙的婆子和灑掃丫鬟,全都不見了蹤影。只偶爾遇見幾個,看見阿九也是立馬行禮走人。她微微抿緊了紅唇,看樣子王箬芝為了不讓留言傳出去,已經封鎖了府中上下。

  到了前廳,王妃和寧側妃已然換過衣裳,坐在左邊的椅子上,而先前的大夫也還沒走,似乎都在等阿九的到來。

  看到阿九到來,王妃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轉而又恢復平靜,寧側妃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恆姬來遲,還望王妃責罰。」阿九屈身行禮,低著頭眼眸裡閃過一絲嘲諷。

  瞧這架勢,是要三堂會審了。前世那次要她命的板子,也是這樣審出來的。

  「大夫,再把你的診斷對恆姬說一遍。」王箬芝一揮衣袖,示意她起身。

  「是。」大夫微微起身。

  「先前在下替斐姬診斷,有一個丫頭端著一杯熱茶,伺候著斐姬喝,不小心滑了手,那茶盞打了。在下聞到一股辛味,便近前去聞,才發現……」大夫的話頓在了那裡,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廳內的其他三位女子,面上閃過一絲猶疑。

  「發現什麼?說給恆姬聽。」王箬芝明顯有些不耐,眉頭緊蹙,伸手取過一邊的茶水潤潤喉。

  阿九的眉頭輕佻,無畏地看向一旁的大夫,心底已經隱隱猜出,這個大夫接下來要說的話,必定對她不利。

  「發現茶水裡含有紅花的味道,紅花性溫,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若是長時期讓有孕人服用,會引起小產和大出血。斐姬今日出血嚴重,顯然是服用已久。」大夫一口氣說了出來,大大方方地落座,神色自若地對上阿九的眼神。

  整個前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王箬芝和寧側妃都沒有開口。阿九看著大夫坦蕩的眼神,已經明白大夫所說為事實,並沒有和王妃或者其他人連謀。

  她的心裡打了個突,斐姬搬來芙蓉院的這兩個月,竟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喝著這些帶有紅花的茶水?還真是諷刺。若是有人想害她,豈非易如反掌。

  「本妃不該質疑您的醫術,只是若是少許紅花,很難辨認,會不會弄錯了?」王箬芝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清冷地開口詢問。

  「王妃請放心,在下從醫十餘年,且多是替夫人小姐看病。這紅花、麝香等物在下最是熟悉,不會辨認錯的。那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紅花混在其中倒是難辨認的,若不是失手打翻,一時半會兒在下也查不出原因。」大夫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嚴謹。

  「有勞了,此事還請您莫要傳出去。」王妃淡淡地點了點頭,輕輕站起身。

  「一定一定。」大夫對著王妃屈了屈身。

  「立秋,送大夫離開。」王妃對著立秋使了個眼色,素手一揮。

  廳內只還剩下她們三人,阿九的身上還是前去參宴的羅裙,比往日多了幾分莊重肅穆,和王妃、寧側妃的常服一比,倒是多了幾分氣勢。

  「阿九,我們三個最先進府,而你更是王爺第一個抬進來的,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這次斐姬有孕,我在母親面前力薦你來照顧斐姬,沒想到你就交出這樣一個結果。不止孩子沒了,連斐姬都流血致死。」王箬芝冷聲開口,直視著時阿九,尾調夾雜了一絲顫抖,不只是興奮還是緊張,終於開始興師問罪了。

  阿九抬起頭,面對王箬芝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只覺得諷刺至極。若不是王妃力薦,她時阿九還至於落得這種田地。

  「斐姬小產流血致死,阿九自知難辭其咎。雖有大夫所言,但是時至今日,阿九也不知事情的始末。」時阿九站直了身體,沉著一雙黑眸看著王妃,目光沒有任何閃躲或者恐慌,相反更顯沉穩。

  王箬芝暗咬了銀牙,這樣明顯不利的說辭,這時阿九竟一絲不亂,倒讓她的心底多了一絲猶疑。

  「姐姐,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阿九剛回來不清楚局勢,也是情理之中。」一旁的寧側妃忍不住開口道。

  「不急,慢慢來。把玉葉那丫頭帶上來!」王箬芝恢復了平靜,挑著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寧側妃,沒有搭理她,只吩咐一旁的婆子。

  阿九輕輕抿了抿薄唇,沒想到這王箬芝的速度如此之快,在她之前就把玉葉帶走了,想來阿九還在回主院的路上,王箬芝就已經派人把玉葉帶了過來。

  果然,只是片刻玉葉就跟在婆子的身後走了進來。她低著頭對院中的三人恭謹地行禮,並未抬頭看過阿九一眼。

  阿九的心裡一跳,不由得多看了玉葉幾眼。玉葉渾身上下的羅裙顯然已經換過了,早上那件沾著血污的衣裳早已不知蹤影。而且並無遭到責罰的痕跡,顯然王箬芝待玉葉不薄。

  「玉葉,本妃有些關於斐姬的事情要問你,事關重大。你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有一句隱瞞,必定重罰!」王箬芝感到時阿九的目光在玉葉的身上停留,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時阿九,好戲開場了。

  「奴婢明白,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玉葉此刻才稍微抬起頭來,讓眾人看到她臉上鄭重的神色。

  「很好。本妃問你,斐姬的吃食是由誰負責的?」對於玉葉的識時務,王箬芝顯然很滿意,竟是輕笑著點了點頭。

  「回王妃的話,斐姬搬到芙蓉院,主子十分的都是小心謹慎。凡是要斐姬貼身的,主子都要一一過問查驗。」玉葉不緊不慢地說道,絲毫沒有任何驚慌,面沉如水。

  而此刻她口中的主子,時阿九則是週身發涼,有些怔愣地看著她。

  眼前如此沉穩的玉葉,倒不像是芙蓉院裡的那個有些毛手毛腳的小丫頭,多了一絲果斷,也讓阿九的心裡湧出些許不確定的情愫。

  玉葉,究竟要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5 PM

021 關進柴房

  玉葉的一席話,讓前廳的氣氛再次陷入寂靜之中。王箬芝沒有急著開口再次詢問,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阿九。

  阿九的臉色一白,卻是強自鎮定下來,無畏地迎著王妃的目光,也沒有開口辯駁。

  「大夫方才說,那碧螺春是你餵斐姬喝下的?」王妃瞇起雙眸,目光森冷地看向堂下的玉葉。

  「是的,主子臨走之前特意提醒奴婢的。碧螺春為茶中上品,果香味濃郁。斐姬甚喜此種味道,且早上起床之時,口渴難耐,此時為最佳。」玉葉低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肩膀微微顫抖。

  時阿九心裡一涼,下意識地看向玉葉。斐姬搬過來之後,花聆一時顧不過來,所以調了這個小丫頭進屋裡伺候。因為玉葉手腳麻利而且嘴巴會說,阿九索性就把她留了下來。

  沒想到此刻這些所謂不利的證據都從玉葉的口中冒了出來,還真是諷刺。

  「大膽刁奴,大夫說茶中混有紅花,是不是你所為?」王箬芝猛地一拍身邊的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玉葉整個身子一顫,一下子跪倒在地,將頭伏在地上。

  「奴婢不知,借奴婢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謀害斐姬。碧螺春一向珍貴,主子都是讓人將茶泡好了,送到東廂來,奴婢根本沒機會謀害斐姬。」玉葉的語調顯然非常急切,但是語氣卻絲毫不亂。

  阿九看著王箬芝一步一步將茶葉之事推到自己身上,卻是無力回轉。

  貼身照顧的人,都一口咬定那茶葉只有自己能碰,她還有何能耐反駁?這局佈置得十分明顯,正因為事件簡單,阿九才無法辯駁。一目瞭然,能夠謀害斐姬的,只有她時阿九一人。

  「恆姬,你還有何話說?」王箬芝似乎輕輕舒了一口氣,淡淡地瞥向阿九,眼中閃過一絲放鬆。

  「什麼話都讓王妃和玉葉說了,妾身還有什麼好說的。妾身沒有做過,也不屑於用紅花那樣的東西,更加不會用這種笨手笨腳的奴才,去做那麼重要的事情。如果妾身真的要謀害誰,為何要放棄花聆不用,而用這個剛進屋服侍的小丫頭?」阿九攏了攏袖口,瞇起鳳眸看向主位上的王箬芝。

  如若是前世那個爭寵的阿九,或許會用那樣蹩腳的手段,但是這一世,她力求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絕對萬無一失。

  王箬芝望向絲毫不亂的阿九,心底暗暗惱怒。明明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時阿九還能冷靜地找出這麼多的理由反駁。

  「恆姬萬般心思,豈是本妃能夠猜得透的?本妃只知道斐姬死於加了紅花的茶,而這茶是你時阿九親自派人送過去的!」王箬芝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正面回答,偏過頭去,不再看阿九那雙幽深的眼眸。

  阿九抬頭看了一眼厲聲的王妃,顯然她已經惱了,手指緊緊地抓住一旁的椅子,骨節都已經泛白。一旁的寧側妃則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著她,似乎在靜候她的下一步動作。

  而跪在地上的玉葉,竟是微微偏過頭來,偷偷打量著阿九。兩人的目光相撞,玉葉連忙再次將頭伏在地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阿九衣袖一甩,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已經不想再糾纏。

  王箬芝被阿九這句話嗆得臉色發白,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衝上去和阿九廝打的衝動。

  她王箬芝,王家喊著金湯匙長大的嫡女,一向端莊賢淑,但是自從進了王府,只要遇上時阿九,她就渾身不對勁。看著阿九和王爺纏綿悱惻,把她晾在一邊的時候,她就會失去理智,恨不得把阿九碎屍萬段。

  忽而幾個丫頭衝了進來,王箬芝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轉而又稍縱即逝,眼中蘊藏著些許的期待。

  領頭的是剛剛送大夫出去的立秋,她對著上首的人微微福了福身。

  「恆姬,本妃怕冤枉了你,特地派立秋去芙蓉院搜查。立秋,你快把搜查的結果如實稟告。」王箬芝忍耐住心底的那股雀躍,沉穩著聲音。

  立秋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王妃,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什麼得意之處。

  「回稟王妃,奴婢帶著幾個丫頭,將芙蓉院上下全部搜了個遍,並無紅花。但是東廂的茶壺裡,還剩下半壺夾雜著紅花的茶水。」立秋恭謹地回答,眼神示意身邊的一個丫頭端著茶壺上前。

  入夏將茶壺接了過去,放到了王妃的手邊。

  王箬芝的臉色一陣僵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轉而怔怔地看著阿九,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阿九心底一跳,明白王箬芝前去搜查,定是期望能找出紅花,那樣就能人贓並獲。不過好像沒有達到她要效果,阿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氣氛有些僵持,沒有證物就無法直接判下阿九的罪責,但是斐姬的死總得有人承擔。

  「姐姐,斐姬妹妹還未發喪,您還是早日定奪。」阿九出言提醒,斐姬死了卻沒人去收屍,相反王府兩位最尊貴的女人,卻在這裡激烈地要定她時阿九的罪責。

  「本妃也有難處,還望妹妹見諒。來人啊,把恆姬關進柴房,等候發落。」王箬芝回過神來,目光裡透著些許陰狠,高聲傳喚,立馬門外走進了兩個婆子。

  阿九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上位的人,提起裙擺轉身默默地離開。

  她知道王箬芝這次算是謀劃了很久,行動幾乎是快狠準,打得她措手不及。

  想來玉葉已經被王箬芝給收買了,而秀兒肯定是不從,最終沒有逃過死亡。

  為除掉她時阿九,王妃還真是處心積慮,讓這麼多人陪葬。阿九淡淡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心底漸漸變涼。

  柴房在王府的西北角,跟著婆子步行,漸漸遠離了奢華的殿宇閣樓,腳下的小徑變得泥濘而狹窄。

  阿九看著眼前漸漸蕭索的景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前世嫁入王府五年後,才進了柴房受死,沒想到這一世她竟然這麼早,就故地重遊了。

  「動作快點兒,馬上到了,王妃那裡還等著回話。」其中一個婆子粗聲粗氣地說道,邊說還邊動手動腳地推了阿九一把,顯然已經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往日得寵的恆姬,一朝失落也只不過是個任人欺壓的弱女子。

  「柴房裡陰暗潮濕,夜裡定是極冷的,不知婆子是不是可以行個方便,替阿九拿條錦被來?這簪子就當給你們換口酒喝。」阿九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她們的無禮。

  不是她嬌氣,而是前世在柴房裡,對柴房的寒冷可謂知之甚深。這一世雖沒有確鑿證據,但是估計她得在柴房裡待個幾日,直到那些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找出新的證物。

  她從頭上拔下一隻玉簪,遞給一旁的婆子,整體瑩白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玉器。

  兩個婆子互相看了看,又瞧了瞧手裡的玉簪,連忙往懷裡塞。

  「好說好說,待會兒就給恆姬送一條。」立馬婆子們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意,那些細細密密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堆。



022 急於取命

  阿九進了柴房,裡面連張床都沒有,只有幾捆柴火堆在牆角。四周都是密閉的牆壁,終日見不到陽光,牆角處隨時可以見到爬蟲,偶爾還有一兩隻老鼠爬過。

  阿九的臉上始終沒有露出驚恐的神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眸四處看著,似乎要記住這間柴房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場景都與前世臨死前的那一晚吻合,她的眸光變得越發清冷。

  婆子後來送進了兩條破棉絮,連被套都沒有。阿九不由得苦笑,上好的玉簪,竟然只能換來這樣的棉被,還真是人心不足。

  「恆姬,別怪我們老婆子,你那玉簪雖能夠換不少錢,但是柴房估計也住不了幾天。」其中一個婆子臉上帶著笑意,十分無所謂地說道。

  阿九面上一冷,嘴角劃過一絲淡笑。

  「阿九在這裡能住幾天,就不用婆子們替我擔心了。」她一甩衣袖,就已經背過臉去,不願意再看眼前的人。

  那兩個婆子也是面色一僵,被阿九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面上無光。

  「害死了人是要償命的,要不是王妃仁慈……」婆子們嘀嘀咕咕地說著,就一下子把門關了起來。

  柴房裡再次恢復寧靜,還是大白天,四周卻已經是黑暗一片。她曾在黑暗中喪命,如今也不覺得害怕了。

  暮秋的氣候本來就是寒冷至極,終日不見陽光的柴房,更是冷得刺骨。阿九將兩床棉絮扯到角落裡,自己也窩到裡面。

  立馬一股刺鼻的霉味就襲了過來,讓她連打了兩個噴嚏,眼淚都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緊蹙著眉頭,仰起頭靠著牆,讓自己遠離這樣的味道。

  後腦勺緊貼著牆壁,冰冷的觸感讓她的腦子越發清晰,她開始慢慢整理今天的事情,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阿九只能隱約推測出自己已經被關了兩天,途中沒有任何人來看她。只是按時的會有人送來三餐。一小碗米粥加上一個饅頭,往往饅頭硬的她都無法下嚥。

  看樣子王箬芝最近忙於斐姬的喪事,暫時還沒有對她出手。只是這樣的待遇,也讓她招架不住。前世是活活被打死的,這一世會不會被餓死?

  「主子,主子。」阿九還在胡思亂想,就已經聽到外面傳來花聆急切的呼喚聲。

  阿九連忙收斂起心神,從牆角站了起來。時間長坐在地上,寒氣侵襲,讓她的骨節陣陣疼痛起來。

  「是花聆嗎?」阿九扶著牆勉強走到門邊上,透過門縫低低地問道。

  忽然一陣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讓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主子,是我,你瘦了。」花聆放下手中的燈籠,瞧著阿九瘦了一圈的臉,只感到心疼無比,聲音裡就夾雜了一絲哭腔。

  「我沒事。立秋帶人去芙蓉院搜查,是不是有什麼異樣?」阿九知道花聆探視的時間不多,一定又是用銀子打通的,索性她也就直接轉到正題上。

  花聆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點了點頭。

  「主子跟著入夏走後,奴婢總感覺心裡不踏實,就收拾屋子。」花聆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又貼近了幾分,幾乎貼在阿九的耳邊。

  「竟然發現一小包紅花,奴婢不敢聲張,連忙找火燒了然後埋了。後來立秋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過來搜查,什麼都沒查出來,才不甘心地走了。奴婢就猜她們是在找那個。」花聆的聲音裡明顯夾雜著顫抖,她想起斐姬死後,秀兒立馬也跟著走了。

  如果阿九不測,那麼她的命必然不會長久。

  阿九緊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顯然是有人將紅花放到她的裡屋,就等今日搜查,然後來個人贓並獲,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花聆,這幾日王妃應該還不會動我,你替我辦件事兒。」阿九握了握拳頭,如果說先前她還在猶豫,那麼現在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因為這次分明是有人要置她於死地。

  「主子,你說。只要花聆能辦的,一定辦好。」花聆的臉上閃過一絲希望。

  「這幾日你找個信得過的人,去傳話給我弟弟,讓他調查件事兒,附耳過來。」阿九輕聲開口,下意識地招手讓花聆過來。

  阿九猶豫的原因,正是此事牽扯到她的弟弟——時睿。前世的痛她不會忘記,所以這一次她才不想讓時睿攪進來。但是現在特殊時期,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靠在門邊上,對著花聆耳語了幾句。花聆抬起頭有些驚異地看著她。

  「此事事關重大,你一定要托付信得過的人。否則不止我們主僕二人,就連時家都有可能被牽扯到。」阿九不忘叮囑她,語氣十分的鄭重。

  既然前世她帶給時家無限的災難,那麼這次她就要與時家共進退,帶給他們無上的榮耀。

  花聆連忙點頭,還待多說兩句話,那邊已經傳來婆子的吆喝聲。

  「主子,我走了。」花聆再次哽咽出聲。

  「萬事小心。」阿九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只化成了這四個字。

  看著花聆提著燈籠漸行漸遠,直到那一束小小的亮光消失,她才舒了一口氣。心裡微微輕鬆了一些,後背卻早已被汗打濕了。

  ***

  「王妃,累了一天,喝口熱茶暖暖胃吧!」立秋提著茶壺,斟滿了一杯遞給王妃。

  王箬芝正斜靠在椅子上,臉上是絲毫無法遮掩的疲憊。斐姬猝死,她要變得更加繁忙,由於王爺還沒回來,她也不敢發喪。就連斐家也是瞞著,還沒有交涉。

  更何況紅花這事兒,還沒有著落。她已經弄得焦頭爛額,這幾天身上也不大舒服。

  「王爺明日也該回府了,你們幾個警醒著些。」王箬芝接過立秋手中的茶盞,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入夏抱著花瓶走了進來,恰好看見王妃提到王爺臉上並沒有高興的神色。

  「主子,這次恆姬定是翻不出您的手掌心的,王爺回來了也不可能包庇她,您可以高枕無憂。」入夏已經猜出王妃的心思。

  王爺寵愛時阿九幾乎可以上天的地步,王箬芝的擔憂也不是無中生有。

  聽見入夏的勸慰,王箬芝的臉色不僅沒有緩和,相反變得更加陰沉。她一下子將手中的茶盞扔到了桌上,秀眉緊蹙。

  腦海裡不斷地在回放王爺和阿九深情相擁,並且那一聲聲含情脈脈的呼喚。「阿九」這兩個字,幾乎是她午夜夢迴時的魔障。

  她再也不要從王爺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再也不願意看到趙子卿對著時阿九笑,而把自己當成管家的工具一樣晾在一邊。她早就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王氏嫡女,胸襟絕對不會狹隘,也絕對不會留下妒婦的名聲。她王箬芝可以留下這府內百花齊放,卻獨獨不允許時阿九揣著王爺的心一支獨艷。

  「入夏,替本妃去柴房看看恆姬,我要她的命!」王箬芝的眼眸徒然瞪大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吐出這一句話。

  面對王箬芝不帶溫度的話語,立秋生生地打了一個顫,就連入夏都有些驚疑地看著她。

  「王妃,王爺回來要是知道恆姬已死,恐怕不好交差。」入夏壯著膽子,小聲地勸慰道。

  無論如何,現在的情形,能夠殺死恆姬的,只有王爺。否則無論是誰,都要準備承受王爺的怒氣。

  「交差?王爺回來了,難不成要我堂堂王家嫡女,去替一個下賤的姬妾抵命?」王箬芝越說越氣,她還從來沒有如此窩囊過。

  心中沉悶,一口氣沒接上來,她竟是開始喘息,不斷地咳嗽。

  「是,是,奴婢這就去辦。」入夏見王箬芝氣成了這樣,心底也開始晃起來,連忙提起裙擺跑了出去。

  立秋站在一旁,連忙拍著王妃的後背替她順氣,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果然是多事之秋,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別長。

  由於把事情交代給了花聆,阿九也只能靜靜等待,心裡放鬆了些,她也漸漸沉入夢鄉。

  寂靜的小徑上,忽然傳來幾道匆忙的腳步聲,阿九微微蹙緊了眉頭。緊接著「啪!」的一聲,柴房的門被踢開了,一個人打著燈籠走了進來。

  冷風一下子鑽了進來,阿九縮了縮脖子。刺眼的燈光投射而來,讓她有些不適應,轉而睜開眼眸,她已經徹底清醒了。

  入夏蒼白著一張臉,身上的羅裙微皺,頭上的髮髻也有些散亂,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她將燈籠放到地上,手裡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放了一個酒壺,外加一個精緻的杯子。

  「恆姬,你的日子到頭了。」入夏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聲音森冷地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6 PM

023 九死一生

  阿九睜開冷眸,看了一眼入夏手中的托盤,深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王妃竟是如此著急?」她冷哼了一聲,心底卻在暗暗焦急,她沒想到王箬芝竟會如此快的動手。

  入夏仔細地打量著阿九,兩天被關在柴房裡,阿九的氣色不是很好。但是衣裳和髮髻都十分妥帖,看不出髒亂。

  「看樣子恆姬在這裡過得不錯?」入夏有些嘲諷地開口,身後已經有人送來一張凳子讓她坐下。

  入夏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阿九。阿九裹在一堆破棉絮裡,也看著入夏,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很舒服,你要不要也留下來住上幾天?」阿九隨手理了理衣袖,並不在意她的無禮。

  入夏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看著阿九嘴角處的笑意,同樣身為女子,她不得不承認,阿九是美麗的。

  不同於其他姬妾只靠著年輕嬌艷的容貌,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可是時阿九從來就沒有失寵過。就像現在,即使已經猜出入夏來者不善,阿九面上的表情依然看不出驚慌。

  「恆姬是最早進入王府的,也是第一個有名分的姬妾。王爺越寵你,我們主子就越容不下你。這毒酒裡加的是特地為你準備的鶴頂紅,來世投個好胎,莫要再長著一張狐媚子的臉了。」入夏的聲音漸漸變得陰冷,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牆角的女子,臉上的表情也是寒冷至極。

  阿九對上她的眼眸,手心裡早已沁滿了冷汗,看著托盤裡的酒壺,心底更是陣陣發涼。

  心裡越慌亂,她的表情卻越平靜。她抬起頭對著入夏忽然輕笑出聲。

  「王爺寵阿九,並不是因為阿九的這張臉。入夏你也長得不錯,難道就甘心一輩子為奴為婢?」阿九認真地打量著入夏,語氣裡多了一絲嬌柔。

  入夏的腳步明顯一頓,眸中閃過一絲不甘。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入夏,你考慮一下。成為了主子,就不用再怕老夫人隨便責罵,也不用再替主子當替死鬼。」阿九的聲音壓得有些低沉,卻提出了其中獨有的誘惑意味。

  阿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但是心底一直有一道聲音在腦海裡迴盪,不能死。她現在還不能死,她還沒有帶時家走上榮耀之路。

  入夏回過神,忽然幾步衝到阿九的面前,揚起手毫不客氣地甩了一巴掌。

  阿九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兩日的折磨,讓她的身體發虛,眼前也開始發黑。她咬著牙才撐住身體,沒讓自己暈過去。

  「恆姬好手段,要是我成了主子,那麼下一個在柴房裡等死的人必定是我!」入夏厲聲叫道,她的語氣有些急切,整個人也漸漸發冷。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已經聽信了阿九的話,若不是想起王妃的性子,是斷不會容忍她自己手下的奴婢爬上王爺的床。到時候自己的下場,必定會比恆姬還慘。

  阿九的口中一甜,想來嘴角必是被打出血來了。到現在暈眩感都絲毫沒有減弱,顯然入夏的這一巴掌是盡了全力。

  「恆姬莫要再浪費時間,還是趕緊喝了上路吧。這毒酒可是我們主子特地賜得百年純釀,也不算虧待了你。」入夏拿起酒壺將酒杯斟滿,就遞到了阿九的面前,眼中閃著惡毒的光芒。

  恆姬一死,主子在王府的地位必定更加穩固。

  阿九看著眼前酒杯裡透徹的酒水,濃郁的酒香已經四散開來。她的胸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沉悶,時阿九,果然今晚命喪於此?

  她忽然仰起頭,開始大笑出聲,笑得連眼淚都落了下來。老天開眼重給了她一次生命,沒想到她還什麼都沒做,就再次面臨死亡的威脅。

  「恆姬,你不是要奴婢親自送你上路吧?」入夏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大笑,連忙後退了兩步。卻又撞著膽子說了一句,恆姬不死,她就無法交差。

  阿九一下子奪過她手中的酒杯,臉上是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眸中卻散發著毫不掩飾的恨。

  「入夏,告訴你那個主子,阿九命薄先走一步,但是閻王殿不收阿九這樣的冤魂。若化為厲鬼,阿九必定日夜糾纏於她,直到她也來地府找我。」阿九瞪圓了雙眸,兩日來的折磨,讓她此刻蒼白的面上看起來有些駭人。

  再加上她字字句句狠毒詛咒,讓入夏也慌了神。

  「恆姬,你就快喝了吧,別為難了奴婢。」入夏伸過手就要強行餵阿九喝下。

  阿九也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猛地站了起來躲過她,眸光更顯陰寒。

  「無論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阿九都在地府等著她王箬芝,你讓她不要太早來,免得讓我笑話。」阿九說出最後一句話。

  微微閉起眼睛,腦海裡閃現得竟是一身錦月白長衫的趙子卿,那是他們初遇時的場景。她勾起嘴角,劃過一絲諷刺的笑容,如果可以,她寧願重生在遇見趙子卿之前,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嫁進別人家。

  最後看了一眼身邊的景象,濃濃的黑暗包圍了她,一如前世,她抬手將酒杯舉到唇邊。

  陰冷的酒杯靠近溫軟的紅唇,讓她不由得打了個顫。她,真的好不甘心。

  「阿九,不要!」柴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阿九的手一痛,酒杯也滑落在地應聲而碎。

  阿九一驚,下意識地看向門口。趙子卿身上還穿著披風,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剛剛回府。此刻,他的眸中盛滿了怒氣,薄薄的紅唇緊抿。

  「王爺,奴婢參見王爺。」入夏連忙跪倒在地,整個人都在發抖。

  王爺回來了,看見恆姬手中的毒酒,幾乎是怒極攻心。可見謀害她的人,小命堪憂。

  阿九怔怔地看向門口的男子,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他頭上束的玉冠還在滴水。

  風夾雜著小雨從門外吹來,阿九不禁打了個顫。

  趙子卿大跨步走了進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阿九,阿九。」他緊緊地摟著她,無意識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溫熱的氣息噴吐在阿九的耳後,壓低的聲音近乎呢喃。

  久違的氣息將她包裹,阿九將臉埋進男子的裘衣內,軟軟的絨毛上還沾著雨滴,卻讓她一陣安心。

  她知道趙子卿回來了,她就有了和王箬芝鬥的資本。前世,她只把這避風港當做趙子卿,而自欺欺人地忘記了他的身份。這一世,她不僅要抓住趙子卿的心,還要死死地將王爺的身份也留住。

  柴房的大門敞開,外面站著兩個小廝靜靜地守候,入夏顫抖地伏在地上。她不知道為何王爺會突然回來,也不知道王妃是否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一時之間,誰都沒有急著開口。趙子卿的手臂緊緊摟住女子纖細的腰肢,似乎怕稍微一放鬆,懷裡的人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王爺。」阿九只感到胸口有些沉悶,呼吸苦難,只好出言提醒。

  趙子卿總算是鬆開她的腰肢,一把拉住她的手。低下頭趁著月光仔細地觀察她的臉色。

  「啊!」阿九忽然感到指尖一陣鑽心的痛,想要縮回來。

  趙子卿的面色一僵,連忙拉著她站到燈籠旁,舉起她的手仔細打量著。阿九的食指明顯被什麼東西刮傷了,現在已經開始往外滲血。

  「是銀針,為了打掉你手上的酒杯。」趙子卿的語氣有些冷,只是將阿九的食指含進口中,細細地吮吸。

  甜膩的血一下子纏繞到口中,他明顯感覺到阿九的手指顫了顫。

  阿九面色微紅,此刻在燈籠旁,趙子卿輪廓分明的臉看得一清二楚,當食指觸碰到他溫軟的嘴唇時,她的心跳竟然加快了許多。

  入夏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她悄悄抬眼就看見這副情意綿綿的場景,心底再次涼了半截。

  這次恐怕不止恆姬不用死,王妃也討不到好處。

  當趙子卿將阿九的手攥在掌心裡的時候,阿九明顯感到一股暖流襲來。

  「是誰打得你?」趙子卿的聲音越發變冷,他抬起手覆上阿九的側臉,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眸光灼灼。

  阿九一愣,轉而感到嘴角的酸痛感,輕皺起眉頭。

  入夏的心「咯登」一下,臉上早已面無血色。恆姬一向是仗著王爺寵溺,無法無天的主兒。現在王爺擺明了要替恆姬撐腰,恐怕自己這條賤命難保。

  「阿九自己不小心而已,不關旁人的事。」阿九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看在趙子卿的眼中,只覺得更加楚楚可憐。他心底的火氣更甚。

  「入夏,你告訴本王,恆姬臉上的傷是哪來的?」趙子卿不再逼問阿九,而是轉過身,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入夏,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024 王爺歸來

  入夏連忙磕頭,發出「咚咚」的響聲,在寂靜的柴房裡顯得分外陰森。

  「奴婢死罪,求王爺饒命。奴婢該死。」入夏抬起頭來,伸出手就使勁地往自己臉上招呼,發出清脆的巴掌聲。

  距離燈籠比較近,阿九清晰地看見了她額頭上淡淡的血跡,顯然入夏這次是使了全力。

  趙子卿目光一凜,冷哼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更加冷酷。

  「既然知道該死,就出去領死吧。」趙子卿並不看她,聲音裡好似透著十二月的風雪,冷酷無情。

  入夏打了個顫,似乎被嚇傻了。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玉石,把她拖出去,打死為止。」趙子卿沉聲向著門口的人喚了一句。

  立馬就有一個小廝走了進來,阿九抬眼瞧了一下。王爺身邊有兩位貼身小廝,一個叫元寶,一個叫玉石,都是取了吉利的意思。

  這位玉石性子冷淡,傳聞武功也不錯。玉石走進來,先俯身恭謹地給王爺和阿九行了禮,才走到入夏的身邊。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入夏看見了玉石,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蒼白,朝前跪爬了幾步,抬起雙手似乎要抓住王爺的衣擺。

  玉石微微抬了抬眼,一腳踹在了入夏的腿上。入夏捂著小腿尖叫出聲,橫在地上痛得打滾。

  阿九用眼角掃了一下,心底不由得輕歎了一聲。入夏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王爺氣入夏打了阿九,自然入夏要向阿九認錯求饒,才有一線生機。

  「王爺。」遠遠地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

  阿九眉頭一挑,王妃終於到場了。

  王箬芝穿著披風,髮髻只是隨便挽了一個髻,連簪子都沒來得及戴,顯然是匆忙間趕來,她由立秋攙扶著小步走了進來。好幾盞燈籠一打,柴房裡立馬亮堂了起來。

  而牆角處阿九剛剛取暖的兩床破棉絮,顯得更加刺眼。趙子卿的眉頭輕輕蹙起,抓住阿九的手越發握緊,臉上的神色閃過一絲陰狠。

  「這是怎麼了?」王箬芝輕輕地抽了一口氣,她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慌亂。王爺竟比預計得回來得早,這也亂了她的佈局。

  她首先看到王爺和阿九緊緊相擁在一起,而另一邊入夏狼狽地躺在地上,嘴裡還在小聲呻吟著,顯然是被一旁的玉石給打得。

  她瞧了一眼沉默的王爺,心裡已經猜出了八九分。

  「元寶,王爺回來了,怎麼不先去舒興閣稟告一聲?」王箬芝厲聲呵斥著。

  立馬柴房外另一個小廝也跑了進來,對著王妃就恭謹地行禮。即使被王妃訓斥,也可以看見元寶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元寶性子溫順,無論哪位主子說什麼,嘴裡都應著,看見誰臉上也都帶著三分笑。王爺身邊,一向都是元寶唱黑臉,玉石唱白臉,倒是配合緊密,相得益彰。

  「稟告了王妃,恆姬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趙子卿冷著聲音說了一句,語氣裡夾雜著濃濃的嘲諷。

  王箬芝的臉色一白,這還是王爺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給她沒臉。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男子,趙子卿鐵青著臉,卻始終不看她,目光只專注地盯著阿九。

  氣氛有些僵持,一時之間無人再敢開口。

  阿九輕輕捏了捏趙子卿的手背,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路上讓馬車加快了速度,所以就早了些時辰回來。」趙子卿也是一時見阿九受辱,怒火攻心才衝動說出那些話。

  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不能為了一位姬妾折了王妃的面子,所以語氣緩和了不少。

  「是箬芝的錯,沒考慮到這些。」王妃連忙俯身認錯,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狽的入夏,目光森冷。

  「王妃來得正好,也不用挪地兒了,就在這柴房說清楚。這丫頭可是你派來的?」趙子卿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的神色,食指指著地上的入夏。

  「這……」王箬芝的臉色一僵,她沒料到王爺一開口竟就是這個問題,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妃回答不上?那本王就替你答,可是派她來賜毒酒謀害恆姬的?」趙子卿總算是轉過頭來,正眼打量了一下王箬芝,語帶嘲諷。

  王爺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此刻更為他增添了一絲氣度。眸光灼灼地盯著王箬芝,帶著一絲壓迫。

  「妾身不敢。只是牽涉到斐姬的死,妾身——」王箬芝連忙彎身行禮,語氣裡透著焦急,生怕王爺誤會一般。

  趙子卿卻是不耐地揮了揮手,制止了她下面要說的話。

  「兩個月前,本王才接到王妃傳來的喜訊,沒想到現如今卻變成了喪事。本王只離開了兩個月,王府裡就一屍兩命,王妃管家可真有一套。」他的臉色極其陰沉,一提起斐姬,他的心情就變得更糟糕。

  滿心歡喜知道自己終於有了孩兒,不成想還沒到家,連孩子帶姬妾全沒了,最終也只讓他空歡喜一場。

  王箬芝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王爺這是在直接批評她管家不力。一家主母什麼都可以容忍,惟獨這管家若是被人挑出了錯,那簡直就是狠狠地在她臉上扇巴掌。

  而王爺這幾句話,句句在理,讓她無法辯駁。無論斐姬是怎麼死的,都是在王府裡沒的,她王箬芝休想逃脫干係。

  「母親都已經歇息了,本王不想大半夜的擾人清夢。明個兒再好好理清楚這事兒,正好今晚王妃也想想該如何告訴本王,你是怎樣管家的。」趙子卿沒有再給王箬芝說話的機會,直接將此事延到明天。

  「妾身明白。」王箬芝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行禮應承下來。

  阿九靜靜地看著王爺和王妃之間的暗流洶湧,嘴角揚起一個小弧度的淡笑。她一點都不意外趙子卿會如此幫她,甚至達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這個時候,應該是她榮寵最盛的時候。王爺的心還是偏向於她的,所以她知道明天會有一場好戲看。

  而那個悠閒看戲者,不再是王妃了。

  「這個丫頭雖是王妃身邊的人,但是卻敢以下犯上,竟然動手打了恆姬。那就休怪本王無情了,判她六十板子。玉石,先把她拖遠點兒打三十,別擾了別人的清夢,剩下的明個兒問完話再打。」趙子卿挑眉看了一眼玉石,輕聲吩咐道。

  對於動阿九的手,他一向都不會心慈手軟。要不是明個兒還要傳入夏問話,恐怕今晚她就已經沒命了。

  阿九挑了挑眉頭,親眼瞧著玉石毫不客氣地將入夏拖了下去。她的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還真是巧合。今晚的一切,都讓她不斷地想起前世臨死的那一晚,就連這六十大板都如此吻合。彷彿這就是老天在不斷提醒她時阿九,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了前世的苦難,和這一世的目標。

  她要活著,而且還要活得很好。她要前世折磨她的人,通通得到應有的報復。

  「阿九,這裡陰寒,你身子又弱,快回屋吧。」趙子卿舉起阿九的柔荑,輕輕摩挲了兩下,感到女子的手指透著寒意,就掀起身上的裘衣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軀。

  王箬芝始終低著頭,她不敢看此刻的王爺,一定是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恆姬,而把她這個王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好,王爺長途跋涉,也該早些歇息。阿九乃戴罪之身,不敢伺候王爺。」阿九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對著他盈盈拜倒,行動如弱柳扶風。

  屋子裡再次恢復了寂靜,就連一旁跪倒的元寶都偷偷抬眼,瞧了瞧阿九。這恆姬似乎與內院傳言不同,並不是那般的胡攪蠻纏,相反還非常懂得以退為進的道理。

  王爺身邊的小廝,一向與內院往來不是很密切,所以對這些姬妾也不甚瞭解,只能聽那些丫頭嘴裡偶爾傳出來的。

  趙子卿好看的眉頭再次皺緊,他微微抿了抿紅唇,上前一步打橫抱起了阿九。

  「斐姬的事兒明天再說,今晚本王就宿在芙蓉院,王妃也早些安置吧!」他細心地將裘衣蓋在阿九的身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大跨步走出了柴房。

  元寶對著王妃行了一禮,也麻利地起身,緊跟其後出了柴房。

  只留了兩盞燈籠在柴房,光線明顯變得有些昏暗,冷風透過木門幽幽地吹來。立秋站在一邊,凍得直打哆嗦。

  王妃卻像是中了邪一般,依然穩穩地跪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王妃,王爺已經走遠了,地上涼,咱回吧。」立秋實在是扛不住涼氣入骨的寒風,上前幾步靠在王妃的身邊柔聲說道。

  王妃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始終盯著王爺遠去的方向,那是去芙蓉院的小徑。她的手漸漸握緊成拳,眸中閃過一絲陰寒的殺意,心裡也更加堅定了必除阿九的決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6 PM

025 用膳取暖

  阿九將腦袋窩在王爺的懷裡,身上蓋著裘衣。外面的小雨還在繼續,她已經不感到冷了。

  進了芙蓉院,四處已經一片漆黑,只有大門上的兩盞燈籠發出幽冷的光。富麗堂皇的建築隱沒在黑暗中,早已失去了白日的繁華,相反還顯出幾分蕭索。

  「這些奴才都到哪裡去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王爺的聲音裡明顯夾雜著怒氣,卻是腳步不停,直接將阿九抱進了房裡。

  「王爺也莫要怪罪,妾身現在自身難保,那些奴才自然也只有躲在房裡,怕惹事兒上身。」阿九的聲音從裘衣裡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花聆坐在外屋的椅子上,已經撐著下巴睡了,顯然是值夜的。聽到外面有響動,連忙跑了出來。

  「王爺、主子。」她的聲音都夾雜著顫抖,尾調隱隱帶著哭腔。連忙俯身給王爺和阿九行禮。

  王爺的臉色稍緩,淡淡地點了點頭。

  「花聆,去廚房裡做點吃食過來,王爺連夜趕回來,定是餓了。」阿九揮了揮衣袖,示意花聆起來。

  抬頭瞧見趙子卿臉色有些發白,想來應該是路上冷風吹得。她連忙拉著趙子卿進了裡屋,替他把身上濕掉的外衣脫掉。

  花聆行了一禮,便低頭出來了。恰好看見門外的元寶凍得直打哆嗦,她的嘴角不由自主抿起一個淡笑。

  「好姐姐,也帶上我去廚房唄。」元寶見她笑,也嬉皮笑臉地跟在身後,語氣裡帶著些許的討好。

  「誰是你姐姐?我才十五。」花聆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卻也沒攔著他。

  「外面天寒地凍的,王爺為了趕路,連飯都沒趕上吃。我也就想討口剩下的飯吃,好妹妹要捨得,就賞我一口。」元寶繼續他的油腔滑調,連忙改口叫妹妹,跟花聆始終保持一前一後的距離。

  王府裡對下人之間的私通查得最嚴,大晚上的雖然人跡罕至,卻也不得不防,禮數不可廢。

  「成,看在趕路辛苦的份上,待會兒少不了你的。」花聆沒想到元寶改口這麼快,面上有些微紅。

  「得勒,路上滑我幫你提燈籠喲。」元寶跟得了賞似的,臉上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跑了兩步提著燈籠照著小路,兩人之間依然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王爺,要不要先躺下歇歇?」阿九將溫水裡的毛巾擰乾,仔細地替王爺擦著臉,柔聲問道。

  趙子卿擺了擺手,他的臉上盡顯疲態,但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卻異常明亮,他只緊盯著阿九的身影。

  「讓我好好看看你,怎麼又瘦了?」他拉著阿九的手,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髮放到耳後,露出那一對精巧的耳朵。

  阿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兩天只啃饅頭喝稀飯,瘦了也難怪。

  「在柴房裡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明明想好好歇息的,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王爺身穿月錦白的長衫,好像就站在妾身眼前。」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紅暈。她微微低著頭,避過王爺的目光。

  趙子卿只覺得阿九比先前更加嬌媚,喉嚨一陣發緊,喉結滑動了一下。

  「在柴房裡住了兩天,苦了你了。」他一把將阿九摟緊懷裡,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髮頂,聲音裡充滿了憐惜。

  阿九緊緊抓住王爺的袖口,身體抑制不住地顫了顫。她的眸子卻變得越發清亮,眉頭輕輕蹙起。

  王爺提早回來,王妃都不知道。但是王爺卻先來到了柴房救她,顯然他離開的時候,府上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定是在府裡放了眼線。

  放眼線在府上,是不是表明王爺並不像表面那樣信任王妃?阿九將頭埋進王爺的懷裡,輕輕地蹭了蹭。

  「阿九不苦,只是王爺這樣救了妾身,恐怕傷了王妃的面子。明日斐姬之事一提出來,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是人畢竟是在芙蓉院裡沒了的,阿九也有責任。阿九受到責罰不怕,就怕會連累王爺。」阿九趴在他的懷中,攥著他衣袖的手越發變緊。

  「你啊,明明自己也害怕,偏要逞強。我的阿九比之前可變得倔強了。放心,我定會護你周全。」趙子卿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慰著她。

  而他能如此肯定的許下諾言,就證明他有萬全的準備。這也讓阿九越發的好奇,明日究竟會以什麼結局收場。

  ***

  舒興閣內,王箬芝仍然穿著披風,安然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大廳的兩扇大門都敞開了,冷風吹進來,她卻渾然未覺。

  立秋站在她的身後,凍得直哆嗦。回來的時候,王妃就下令不讓她關門,一直坐在椅子上吹冷風到現在。

  王箬芝鐵青著臉,無人敢上前勸慰,她們這些丫頭也只有站在大廳內,感受著這強勁冷風的襲擊。

  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王妃的臉色更加難看。立秋緊蹙著眉頭,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在王妃生氣的時候,還如此吵鬧。她靜靜地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王妃,玉石求見。」立秋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是太好看,甚至蒼白如紙,聲音卻還算平靜。

  王箬芝的眸光一凜,光顧著想時阿九的事兒,倒是把入夏給忘了。

  「請他進來。」她回過神之後,才察覺到寒冷,眼神輕輕示意了一下,立馬有三兩個丫鬟走上前去,將大門關好。

  「玉石參見王妃,三十杖責已執行完畢。」玉石只站在門外,恭謹地對著門行了一禮。

  「有勞了。」王箬芝輕聲說道,語調絲毫沒有起伏,也聽不出喜怒。

  等到玉石離開,立秋才帶著幾個丫鬟將入夏半拖半拉地扶起來。入夏的整個後背都是鮮紅一片,顯然杖責的人下了狠手,地面上還帶著血跡。玉石又不敢碰入夏,只能找兩個丫頭送過來,想來這一路顛簸,也夠入夏受得了。

  「啪!」伴隨著入夏細微的呻吟聲,廳內傳來茶盞破裂的聲音,顯然這一聲聲痛苦的呻吟,讓王箬芝的火氣徹底冒了上來。

  廳內廳外的丫頭們,都是戰戰兢兢的,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王妃身邊的人,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但就是這最貼身的人,接二連三地被磋磨杖責。

  那一晚立秋沒有值夜,而是在下人房裡陪著入夏。當她將入夏的羅裙解開時,皮開肉綻的後背讓她一輩子都難忘。

  ***

  玉石趕到芙蓉院的時候,恰好看到花聆和元寶,一前一後地走過來,兩人手裡都提著食盒。

  「你可算回來了,花聆妹妹給我們哥倆留得麵條。」元寶大老遠就瞧見了他,連忙一路小跑走了過來,還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多謝。」玉石清冷的聲音傳來,他也早就冷得要命。

  花聆抬頭瞧了他一眼,元寶嘻嘻哈哈的像個小孩子,這玉石倒是長得十分白淨,這一句多謝不禁讓她紅了臉。

  「不客氣,你們也怪辛苦的。」花聆連連搖頭,伸手將額前的劉海弄到耳後,掩飾自己的窘迫。

  屋裡傳來阿九和王爺的說話聲,她就連忙提著食盒走了進去。身後傳來元寶嚷嚷著要找個暖和的地方。

  「王爺、主子。」花聆行了一禮之後,就開始將食盒裡的東西端了出來。

  香味一下子就飄了出來,趙子卿也連忙站起身,走到桌邊伸頭一瞧,不禁抿著薄唇笑了出來。

  「阿九不是最不喜歡麵食的嗎?怎麼這會兒子倒是弄出了這麼一大碗麵條來?」他一撩衣擺就坐了下來,桌上是一碗牛肉麵。

  可以看見嫩綠的蔥葉,和成片的牛肉,再伴隨著特有的香氣,不禁讓趙子卿食指大動。

  時阿九和花聆皆來自南方,一開始進府的時候,對於麵食一向是敬而遠之。偏偏趙子卿又喜歡吃麵食,所以導致那會兒廚房都要做上好幾個地方的菜送過來。

  阿九笑了笑,從第二層又端出一碗麵來,挑出一些放到小碗裡。從櫃子上取出一小罐子芝麻,抓了一把灑在上面。

  「王爺,再嘗嘗這種。」她將那個小碗推到趙子卿的手邊,看著他吃完,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妾身知道王爺喜歡吃麵食,所以閒來無事特地研究了一下,可以調出好幾種味道來,改日得空了妾身全部都弄一遍給你嘗嘗。」阿九拿過一邊的錦帕,細細地擦拭著他額角的細汗。

  趙子卿不停地誇讚她,王府裡一般做出的麵條,都是極精緻的。這大半夜的,花聆倒是省去了那麼多華而不實的裝飾,再加上阿九的別出心裁,這一頓飯倒是別有風味。

  其實這麵條的作法,還是她前世想出來的。整天圍繞著趙子卿轉,她幾乎把他所有愛吃的東西都搗鼓了一遍,加了好多新的花式,現在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氣。

  「也給元寶和玉石送去些,連夜趕回來辛苦了。」阿九示意了一眼花聆,語氣裡透著溫柔。

  「元寶一塊兒跟去廚房的,現在估計也和玉石在吃呢。」花聆攏了攏衣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026 試探幫忙

  玉石和元寶窩在外院的一間小屋子裡,兩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大碗麵條,上面雖然只有幾片稀稀拉拉的牛肉,二人卻吃得極香。白皙的臉上掛滿了汗珠,連話都顧不上說一句。

  花聆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提著食盒悄悄地退了下去。

  阿九輕柔地替王爺寬衣,趙子卿滿臉倦容,顯然是累極了。待二人上床之後,他也只摟著阿九的腰肢,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投射了進來,照在王爺的臉上,白皙的皮膚上好似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阿九輕輕睜開眼眸,這樣的夜晚,她睡不著。索性瞪大了眼眸,盯著枕邊人瞧。王爺有一張好看的臉,或許就是這張臉,上輩子才把她迷得七葷八素。紅紅的薄唇,輕皺的眉頭,就算是現在,她依然覺得賞心悅目。

  只是她現在的心底,卻只剩下嘲弄。轉過身盯著窗外,她的思緒漸漸活躍起來。

  藉著斐姬猝死這件事情,王妃下了狠手要置她於死地,這件事毋庸置疑了。但是斐姬之死,又是否王妃所為,這點她不敢斷定。玉葉顯然已經是背叛了自己,至於投靠誰,還待日後查證。

  天色剛泛起了魚肚白,阿九就醒了。昨晚一直睡得不沉,導致她的腦子有些暈。

  王爺還在熟睡之中,阿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輕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了他一把。

  「王爺。」她輕輕地叫喚了一句。

  趙子卿皺了皺眉頭,明顯還想睡的模樣。翻了身子,隨口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估計這會兒子老夫人也該起了,她老人家整日念叨著你。早些去請安,也讓她高興。」阿九的手有些涼,看著王爺還沒睜開眼,就將冰冷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臉上。

  趙子卿跟著打了個顫,立馬睜開了眼眸,目光也隨之變得清明,嘴角勾起一個柔軟的弧度,抬起掌將阿九冰冷的手包裹起來。

  「一大早就胡鬧,看我回來之後怎麼罰你。」由於剛剛睡醒,他的聲音裡帶著十足的磁性,煞是好聽。

  聽到屋裡有動靜,花聆帶著幾個丫鬟進來伺候。

  「你們先伺候恆姬。」王爺一揮手,斜靠在床邊,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儼然一副慵懶的模樣。

  那些丫鬟就圍著阿九,今日花聆替她挑了一件樣式相對簡單的羅裙,素淡的顏色,只有下擺隱約可見幾片楓葉繡在上面。妝容也相對較淡,只薄薄地蓋了層珍珠粉,柔順的長髮被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插了一支玉簪。

  阿九和花聆對視了一眼,阿九輕輕點頭。斐姬猝死不宜盛裝,更何況阿九現在的境況尷尬,太過艷麗絕對要遭非議。

  「王爺,快起吧。」阿九親自拿起趙子卿的衣裳走到床前,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王爺淡淡地點頭,總算是從溫暖的繡床上下來了。兩人準備完畢,就攜手走去清祥閣。

  還沒到門口,就先瞧見了王嬤嬤,她踮起腳尖似乎在張望著什麼人。一瞧見王爺,臉上立馬露出了三分笑。

  「王爺,您可來了。今兒一大早老夫人聽說您回來了,就派老奴站在這裡等著呢。」王嬤嬤的語氣裡多了幾分親切,不再是往常那些應付似的口氣。

  王爺也很高興,王嬤嬤是老夫人從家裡帶來的貼身侍婢,王爺自小就受她照顧,情分自是旁人無法比的。

  「嬤嬤派個人來就是了,這麼冷的天,何苦親自出來。要是病了,子卿心裡也不好受。」趙子卿對著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人上前扶住王嬤嬤。

  一行幾人進了院子裡,一路上的門早就敞開了,似乎專門就等著他們的到來。

  「兒子給母親請安,母親回來了這麼久才見到兒子,是兒子不孝,還望母親責罰。」趙子卿剛進入裡屋,就先給老夫人行了禮。

  「我的兒啊,快來讓母親瞧瞧!」老夫人一見到趙子卿,眼眶立馬紅了,連忙朝著他招手。

  王爺站起身大步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光上下打量著他,似乎害怕他哪裡受了傷似的。

  阿九也行了禮,老夫人讓她快坐下,就拉著王爺的手一直不放。從王爺路上的吃食到身體狀況,事無鉅細,一一問來。

  王爺臉上始終掛著笑,耐心而認真地回答。阿九端起一旁的茶盞,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

  陸陸續續有姬妾過來請安,見到王爺都是面目含春,眉梢上都帶著笑意。王妃來得比較晚,她的氣色不是很好,雖用妝容遮掩了,卻依然擋住眉宇間的疲憊,看樣子昨晚是沒睡好。

  寧側妃是最後才過來的,臉上的神色帶著蒼白,還隱隱伴著咳嗽聲。

  「寧兒可是病了?氣色不是很好。」王爺輕柔地問了一句,眸光也投射到剛落座的寧側妃身上。

  「昨晚風大,老毛病又犯了。不礙的,吃上幾服藥就好了。」寧側妃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對著王爺福了福身。

  阿九偏頭打量了一下寧側妃,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兩人都是友好地點了點頭。

  寧側妃今日也穿得極素淨,髮髻上只帶了一朵珠花。有些蒼白的面色,襯著身上青色的羅裙,更顯得弱柳扶風。王爺看著她的眸光,也變得幽深了幾分。

  阿九舉起手中的茶盞,遮掩住了她嘴角有些諷刺的笑容。惹人愛憐的美人,還真是難以抗拒。

  周圍的姬妾想來是聽到了什麼消息,都穿得極為艷麗。一時之間,衣香嬪影,奼紫嫣紅,環珮叮噹,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老夫人只略微說了幾句,就讓她們散了,隻字未提斐姬之事,單獨留了王爺用飯。幾位姬妾的臉上都露出不甘的神色,偷偷打量了王爺兩眼,也就行禮退了出去。

  阿九緊隨其後,王妃扶著立秋的手從後面趕了上來,卻是目不斜視,看都沒看阿九一眼就快步離開了,阿九也不甚在意。

  「恆姬妹妹。」身後傳來寧側妃有些嬌喘的呼喚聲。阿九轉過身,臉上帶著親暱的笑意,親自走過去扶著她。

  「姐姐身子不好,今個兒就該告假,何苦跑這麼遠折騰?」阿九語帶嬌嗔地說道。

  寧側妃的玉煙院離清祥閣可不近,再加上她身體不適,估計一趟來回就夠她受的。

  「一大早起來還好好的,等臨出門才有些頭暈,又不好再回去。」寧側妃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來,可見她的身子發虛。

  阿九笑而不語,只扶著她走了一段路。寧側妃不開口,她也不多說,一時間氣氛安靜的詭異。

  「王爺可知道了斐姬的事兒?」最終還是寧側妃打破了沉默,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這麼大的動靜,想不知道都難。」阿九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著寧側妃的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似乎被戳到了尷尬的地方。

  寧側妃悄悄打量著阿九,轉而笑了笑,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妹妹不用擔心,王爺那麼寵妹妹,一定不會讓你蒙冤受辱的。」

  阿九轉過頭,和寧側妃對視了一眼,二人都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阿九的神色也有所緩和,輕歎了一口氣。

  「王爺的意思,妾身也不好隨意猜測,只能求他記得往日情意罷了。」阿九臉上掛著放心的神情,話語卻帶著一絲婉轉。

  寧側妃此舉,無非是來打探情況的,她也索性順水推舟。

  「王爺自不是那無情之人,妹妹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告訴我,姐姐一定竭盡所能。」寧側妃停下了腳步,如水的眼眸緊盯著阿九,臉上露出一絲篤定的神色。

  「多謝姐姐的好意,阿九不甚感激。」阿九連忙俯身,低頭遮住嘴角那抹諷刺的笑容。

  寧側妃能夠眼看著斐姬大出血死在面前,卻沒有一滴眼淚,阿九能夠期待她如何竭盡所能?無非是打探到王爺昨夜直接去了柴房救她回來,又宿在了芙蓉院,此刻才來套關係。前幾日和王妃一起審阿九的時候,寧側妃可沒說過一句對她有利的話。

  「兩位姐姐等等我!」身後傳來一道嬌脆的聲音。

  趙姬在一個小丫頭的攙扶下,一路小跑著過來,額角處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紅撲撲的。

  「阿九姐姐好福氣,王爺昨晚剛回來,第一晚可就宿在了芙蓉院,妹妹我可是羨慕得緊啊。」還沒站穩,趙姬就半真半假地說了這麼一句。

  阿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這趙姬真是口無遮攔,寧側妃還在旁邊,就敢明目張膽地拈酸吃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emon1212 發表於 2012-12-31 06:47 PM

027 王爺發難

  「王爺只是湊巧昨晚去了芙蓉院,來日方長,妹妹不用急。」阿九的臉上恢復笑意,牽起趙姬的手輕輕地安撫。

  趙姬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想起什麼,臉色變得更加紅。

  三人告別之後,阿九回到芙蓉院用了早膳,王爺那邊就派元寶過來傳話。

  「恆姬。」走在小徑上,那領頭的元寶放緩了腳步,輕喚了她一聲,似乎有話要說。

  「有事兒?」阿九低著頭,正在琢磨到時候該如何應對,抬頭瞧了一眼元寶,嘴角掛起一抹淡笑。

  元寶也衝著她傻笑,卻是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撓了撓頭,一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阿九示意了一眼身後的花聆,花聆會意立馬放緩了腳步,身後那些緊跟著的丫鬟也遠離了兩大步,好讓他們單獨說話。

  「其實是玉石那小子有事兒想求恆姬。」元寶看著那些退後的丫鬟,輕輕舒了一口氣,卻也不敢靠阿九太近,始終隔了一大步的距離。

  「哦?說來聽聽,如果我能幫的一定幫。」阿九微微挑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玉石和元寶是王爺跟前的紅人兒,不少姬妾想要靠銀錢拉攏他倆,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前世趙子卿來芙蓉院也勤快,但是阿九還從來沒想過要拉攏他倆。更何況這玉石在丫鬟口中可是有「鐵面」之稱,她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事兒求她。

  「那小子其實就是面冷心熱,如果這次恆姬無事脫險,還望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留玉葉那丫頭一條命。玉葉和玉石本是同鄉,兩家聽說住得還挺近。玉葉做出那事兒,我們這些下人也是瞧不上的,您要打要罵解氣了,就留她一條命,到時候直接攆出去,省得您看著心煩。您看成不?」元寶說到最後,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小心翼翼地看著阿九。

  背叛主子的下人,只要主子還有一口氣在,都是當場打死的下場。更何況王爺的心思,他倆都看得到,這次是真的準備替恆姬出頭了。王妃自然不能動,死幾個丫頭估計是在所難免了,玉葉絕對是首當其衝。

  阿九低著頭,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當初就是看中玉葉檢點,肚子裡沒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才把她調進屋裡來伺候。這次她原本沒準備放過玉葉,有一就有二,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一儆百。但是如果能放過她,而賣一個人情給玉石,何樂而不為。

  「您要是覺得為難就算了,奴才回去就罵罵那小子。為了一個作死的丫頭來麻煩您,他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您別往心裡去。」元寶見阿九低頭不語,連忙改口,臉上也帶著一絲訕笑。

  恆姬目前可是王爺的心頭肉,誰敢惹她不開心,除非活膩了。

  「沒有的事兒,都是苦命人。我也沒有那麼絕情,畢竟那丫頭也服侍我這麼久了,待我問清楚之後,自會盡全力保她周全,你讓玉石放心好了。」阿九抬起頭,嘴角再次揚起一個溫軟的弧度。

  「得勒,改天讓那小子給您磕頭去。」元寶的臉上立馬也揚起了笑容,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等阿九到了舒興閣的時候,王爺已經坐在了主位上幽幽地品著香茗,王箬芝和寧側妃分別坐在左右兩邊,臉上的神色都十分嚴肅。

  瞧見阿九的身影,寧側妃抬起頭對著她笑了笑,王爺的唇角也向上揚起,遞給阿九一個安心的笑容。

  「阿九參見王爺、王妃、寧側妃。」阿九恭謹地行禮,聲音嬌脆。

  「王妃,恆姬已經來了,就說說你把她關在柴房裡兩天之後,又迫不及待派丫鬟前去,究竟是為了什麼?」王爺示意阿九起身,轉過頭輕輕地瞥了一眼王箬芝,聲音清冷。

  「帶玉葉。」王箬芝點了點頭,先讓人把玉葉給拖了出來。

  阿九打量了兩眼玉葉,玉葉全身一點傷痕都沒有,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卻並不影響她臉上的鎮定。

  王妃又把上次的話問了一遍,玉葉的回答也還是一模一樣,沒有改變。王爺緊蹙著眉頭,手裡把玩著茶盞的杯蓋,略一沉吟。

  「王妃,後院的事情你一向都打理地井井有條,只是這次出人命了,本王才過問了兩句。但是你審出來的結果,本王不是很滿意。」王爺的眼眸輕輕瞇起,四周都是一些親信,所以他的話非常直接,沒有給王箬芝留面子。

  廳內的人全都一顫,一時陷入安靜之中,眾人都屏氣斂神。王箬芝的指甲死死地摳住了椅子,手指的骨節都因為用力而泛著蒼白。阿九悄悄打量著王爺,他幾乎是面無表情,聲音森冷,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即使這丫頭沒說謊,大理寺審案都要講究人證物證,你一沒物證,二沒人證親眼看見恆姬下紅花,又怎麼可以如此草率地定下她的罪責?」王爺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顧王妃越發慘白的面色。

  眾人都察覺到氣氛的詭異,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現象,王爺幾乎是步步緊逼。

  「妾身見到斐姬妹妹慘死,也是一時著急。這丫頭是恆姬貼身伺候的人,她都這樣說,難免讓妾身懷疑。而且斐姬妹妹的棺木還未下葬,妾身也是追兇心切。」王箬芝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三分弱勢,將其中的憤恨隱藏起來。

  王爺的確甚少過問後院之事,但是為了時阿九,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的茬,讓她這個王妃都自覺顏面無存。

  「追兇心切?也望王妃莫要留下一個草菅人命的名聲。」趙子卿一下子將手中的茶盞扔到了桌上,冰冷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嘲諷。

  大廳之內一片死一般的安靜,王箬芝的身子顫了顫,她的手心裡已經沁出了冷汗。沒想到王爺會如此震怒,她當然猜到王爺是指入夏端著毒酒去柴房的事情,只是此刻未在寧側妃面前挑明,也算是給她一個台階下。

  「妾身知錯,不該如此魯莽,只是斐姬妹妹的死如此蹊蹺,而且斐夫人前幾日剛來瞧過,不找出兇手,妾身也沒法跟斐家報喪。」王妃連忙走到廳堂中央,對著王爺恭謹地行禮,她的聲音一再降低,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兇手?哪來的兇手,斐姬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大出血,其貼身侍婢自知失職難逃責罰,已經上吊自殺。如何不好向斐家報喪?難不成還要王府把棺木打開,讓他們斐家一一查驗?」王爺的語氣越發冰冷,眼眸輕輕瞇起,直直地看向王妃。

  大廳的眾人心裡都清楚,伴隨著王爺這幾句話,斐姬的猝死已經塵埃落定。從人為變成偶然事故,棺材一埋,所有的事情也將結束。

  王妃抬頭諾諾地應了一聲,兩隻手卻是緊握成拳。只要追查下去,即使沒有證物,最大的嫌疑人依然是恆姬,時阿九她逃不掉,但是王爺就是要袒護她。

  阿九始終低著頭,聽完王爺的決定,她的心底猶如打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鹹霎時全部湧上心頭。

  王爺做後台,她不用再遭受別人的誣陷,也不用怕流言。只是她忘不掉斐姬臨死前的不甘和怨恨,王爺幾句話就輕輕地抹殺掉他曾經的寵姬,就跟前世的自己一樣,想來也只是被趙子卿遺棄掉的姬妾。但是這一世,她絕對不要再不明不白地死掉。

  「王妃,你太讓本王失望了。本王曾聽聞岳父大人經常誇讚岳母,說她賢惠淑良,對待後院姬妾不偏不倚。你這兩日在屋子裡反省一下,有什麼事情就讓下人通傳好了。」王爺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茶,輕抿了一口,苦澀的冰冷通過喉嚨滑向胃部,讓他的眉頭輕輕蹙起。

  王妃整個人跟著一顫,腦子裡嗡地一下,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上首的王爺,紅唇微張,眸子裡閃過一絲哀傷。

  阿九和寧側妃俱是一驚,沒必要為了這件事而責罰王妃吧?而且這就是禁足的意思,這種責罰一般都是對不聽話或者有罪的姬妾,堂堂王府的主母,怎麼可以受這種屈辱。

  「把這亂嚼舌根子的丫頭拖出去,亂棍打死。」趙子卿的心情似乎並沒有好轉,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玉葉,不耐煩地指著她。

  阿九微微一驚,看了一眼王爺,恰好和他身後的玉石對望了一眼。

  「王爺,妾身還有話要問她,還望王爺留她一條命。」阿九連忙開口,她不知道為什麼趙子卿的心情不好,但是心底隱隱覺得不妥。

  今日的這一切,王爺並不是專門為了救她時阿九而出手的,也不是無緣無故地要向王妃發火,這一切絕對是有原因的。



028 略施小計

  趙子卿看了一眼阿九,輕輕地「嗯」了一聲,似乎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既然恆姬要親自處置,那就送去芙蓉院吧。」

  他的語氣帶著三分不耐,眉頭也是輕輕蹙起,這讓阿九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不知王爺究竟是在煩心什麼。

  「王爺,連日趕路是不是累著了?氣色不太好,應該多休息才是。」一旁的寧側妃柔聲開口,偏過頭來看著王爺,雙眸裡注滿了濃濃的擔憂和情意。

  「咳咳。」她剛說完,就是兩聲輕咳,連忙掏出錦帕摀住了紅唇。

  「妾身身體抱恙,還請王爺責罰。」她站起身,嬌嬌弱弱地行了一禮,髮髻上的金步搖伴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倒是本王疏忽了,寧兒身子不適,也該早些回去休息。走,本王送你回去。」趙子卿收起臉上煩躁的神情,看向寧側妃的時候,臉上多了一分笑意。

  言罷,就站起身執起寧側妃的手,走到門口的時候,回身說了一句。「斐姬的喪事,不可出什麼紕漏。都散了吧。」

  依然是溫軟的語調,只是阿九卻聽出了一絲寒意,不由得打了一個顫。她的手心裡都沁滿了冷汗,猜不准王爺這樣的喜怒無常,又究竟意欲何為。

  「王妃,喪事繁瑣,您要注意身體。阿九告退。」阿九對著仍然半跪在地上的王妃,施施然行了一禮。

  手一揮,立馬有兩個婆子走了過來。

  「把玉葉帶回去。」她的聲音裡沒有起伏,最後看了一眼王妃,便轉身離去。

  剛出了舒興閣,她就感到心口一鬆,腳步虛浮。幸好身後的花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主子,您沒事兒吧?」花聆的手也透著寒意,想來光站在一邊看,也夠心驚膽戰的。

  今日的王爺,可是人人都瞧出來了不對勁。今早上請安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到了舒興閣,就像是心中有一股邪火要發似的。

  阿九搖了搖頭,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心中卻有了計較。依剛才的情形,王爺應該只是想衝著王妃發火,其他人都倒霉的做了回被殃及到的池魚罷了。

  「恆姬。」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阿九偏頭一看,玉石正站在不遠處的涼亭裡。王爺剛才在舒興閣發火,現在附近連丫鬟都看不見一個,估計是被嚇得躲了起來,倒不怕被其他人看見。

  「可是王爺有什麼吩咐?」阿九對著花聆使了個眼色,就提起裙擺走進了涼亭。

  「多謝恆姬搭救玉葉之恩,玉石給您行大禮了。」剛走進去,玉石就跪了下去,往日清冷的語調裡倒是夾雜著激動的顫抖。

  「這是哪兒的話,快快請起,舉手之勞而已。」阿九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幾步,卻是不好直接扶他起來。

  玉石也覺得行大禮有些不妥,要是被人看見了,難免惹禍上身。連忙站起身,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玉葉和奴才是一起長大的,當初進府的時候,奴才已經跟在了王爺身邊。本想跟張總管說說,給她個好差事,她性子倔偏不要,自己一步步走到現在。她做出這種事情,奴才也不好替她說什麼,但今早上奴才的娘捎信來,說是玉葉家的弟弟沒了幾天,後來又找回來了,懷裡還揣著張銀票。」玉石有條不紊地說道,臉上的表情又恢復往日的平靜。

  阿九的眉頭輕輕蹙起,她知道玉石沒必要騙她,只要她派人去查,一定會有結果。而玉石這麼著急地找她,甚至在這樣的地方,只為了替玉葉澄清一些事情,恐怕二人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

  「放心吧,若真是如此,我絕對不會為難她的。」阿九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下來,嘴角揚起一個安撫性的淡笑。

  玉石也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瞧了瞧在涼亭外望風的花聆,又四處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才壓低了聲音。

  「恆姬如果有什麼跑腿的事情需要人做,儘管吩咐奴才。」玉石的手心裡沁出了些許冷汗,面上雖然沒有波瀾,但心底已經是翻江倒海。

  他這句話一說,已經等於一隻腳摻和進了後院,而且他要替恆姬辦事兒當做回報。

  阿九輕輕佻起眉頭,嘴角劃過一絲曖昧的笑容。看樣子玉葉對於玉石的影響的確很大,她要好好考慮,是否要放玉葉出府了。

  「那就有勞了,正好有件事兒想要麻煩你。」她的腦中靈光一閃,嘴角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她壓低了嗓音說了幾句,玉石微微驚詫地抬起頭看著阿九,轉而又瞭然的點了點頭。

  「奴才明白。」玉石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不禁對她刮目相看,這恆姬的心思還真是百轉千回,爭寵這方面的確是好手段。

  阿九攏了攏髮髻,先一步出了涼亭,扶著花聆的手走遠。玉石才從涼亭裡出來,急忙地往玉煙院跑去。

  ***

  「王妃。」立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剛才在門外那些丫鬟推來推去,還是將她推進來傳話。

  恆姬剛離開,王妃就將她們這些下人全部都趕了出去。

  「什麼事兒?」王箬芝眼神犀利地看著立秋,臉上的表情冷如冰霜。

  「王爺方才傳話來了。」立秋有些猶疑地抬頭看了一眼,王妃的面色沉鬱,她一時還真不敢開口。

  「說!」王箬芝不耐地皺著眉頭,禁足已經是夠讓她難堪了,王爺竟還有話傳來,難道是覺得她這個王妃的臉丟得還不夠?

  「王爺說,今兒本想問問入夏,但是一時也忘了。索性剩下的三十板子,就在舒興閣裡打。」立秋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手心裡也沁滿了冷汗。

  王爺忘了把入夏提出來問,倒是還記著這三十板子。而且還要在舒興閣裡行刑,那些姬妾指不定要在背後嚼什麼舌根子。

  王箬芝果然臉色鐵青,貝齒狠狠地咬住下唇,一時竟是紅了眼眶。

  「王爺究竟要置我這王家嫡女於何地?為了一個姬妾讓我禁足,責罰完之後,就順手去了側妃的院子。府上其他姐妹們他都當成寶,就我這結髮夫妻看著礙眼是不是?」王箬芝越說越感覺心底發涼,趙子卿這分明就是要讓她一人難堪。

  王妃威嚴掃地,又怎麼能管好後院之事?在家時,她的母親經常教導她,一家之母,要麼牢牢抓住權勢,要麼獲得寵幸。如今她二者皆失,心底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恥辱。

  ***

  「主子,別怪奴婢多嘴,本以為今晚王爺還是要宿在芙蓉院的,怎麼就跑去玉煙院了?」花聆小心翼翼地扶著阿九的手,臉上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這次斐姬猝死的事件,幾乎是阿九大獲全勝,王爺也該跟著高興才是,卻被寧側妃摻和了一腳。

  阿九輕笑著搖了搖頭,一副不慎在意的神色。

  「主子,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王爺這次回來,府上各院子裡的姬妾都紅著眼睛等著呢。您要是抓不住,指不定何年何月王爺才能來呢?」花聆有些著急,輕跺了跺腳。

  現在的主子似乎對爭寵這種事情,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放心吧,王爺今晚不會留宿在玉煙院的。寧兒姐姐身體抱恙,今早上請安的時候就眾人皆知了,她是不敢留王爺過夜的。」阿九擺了擺手,有些吃不消花聆的憤慨。

  花聆一聽,臉上立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奴婢就說嘛,主子怎麼會不想王爺呢?」花聆滿臉喜色地扶住阿九。

  「這話說出來,你也不害臊!」阿九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有些嬌嗔地瞪了花聆一眼,面色雖有些紅,她的眸子裡卻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雖然她剛才布了一個小小的局,但是也得看趙子卿願不願意來了。更何況現在的王爺,她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或許趙子卿本就是如此諱莫如深,難以揣摩,只是前一世她被所謂的感情沖昏了頭腦,才什麼都不去猜不去想。

  「奴婢也是為主子高興!」花聆低著頭,被阿九這麼一說,臉上也是爬滿了紅暈。

  到了芙蓉院,玉葉已經跪在了院子中央。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情,眼瞼低垂著,也猜不透究竟在想什麼。

  花聆的臉色也冷了下來,靠近阿九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軟,但也不能讓她討了好,免得以後那些丫頭都動了歪心思。」她看著院中的玉葉,眼裡閃過一絲不滿。

  到了暮秋,即使跪在大太陽下,估計膝蓋也受不了陰冷的地氣。時阿九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轉身走進了裡屋。她決定再給玉葉一次考驗的機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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