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匂宮出夢 -【花與劍與法蘭西】《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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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3 08:33 PM

第九十章 最終大計

    在轟走兒子之後,銀行家重新埋首於文牘當中,繼續著剛才被中斷的工作,就連午餐他也是直接讓僕人送進書房,草草了事。政府最新準備發行一批國債,以填補巨大的財政赤字,他正在忙著到處為政府疏通,已經給多位搖擺的國會議員發了好處,而且自己也打算籌集大筆資金來吃進新的債券。

    國家赤字,這正是銀行家們投機的真正對象和他們致富的主要源泉,由於政府開支浩大(或者說,必須開支浩大),政府每一年度結束都有新的赤字。於是每過四五年就必須發行一批新的公債,國家在破產邊緣的情況下不得不按最不利的條件向銀行家借款。

    此外,每一次新的公債都使銀行家們獲得新的機會通過交易所活動來掠奪投資於公債券的大眾,銀行家和他們在議會和政界中的盟友,由於利用國家信用的不穩定狀態和掌握國家的機密,經常能夠製造公債券行價突然急劇的波動,這種波動每次都要使許多較小的資本家破產,使大投機者難以置信地暴富起來。

    由此可見,對大金融家、大資產階級來說,國家陷於赤字是符合他們利益和需要的。正因為國家赤字符合掌握統治權的那個資產階級集團的直接利益,所以最近幾年來,七月王朝除國防、行政等正常開支外,每年還要特別支出接近4億法郎,造成巨大的赤字。

    此外,由國家經手花出的巨款。又使政府各個實權官廳和各個企業家之間有了大發橫財的機會,各式各樣騙人的供貨合同、賄賂、貪污以及舞弊勾當有機可乘。在發行公債時大批地騙取國家財物。而在承包國家工程時則零星地騙取。

    七月王朝正是依靠這些人來實現自己的統治的,而這些人也同樣依靠王朝政府來大發橫財。

    但是,這種共生體系真的能帶來超越利益的忠誠嗎?

    很快我們就將看到答案。

    到了午後時分,男爵發現桌上連著鈴繩的鈴鐺互相輕輕地響了。

    很好,終於來了。

    博旺男爵也拉了幾下鈴繩,示意那邊現在可以進來。

    然後沒過一分鐘,挨著牆壁的那些書架裡,有一張書架慢慢往旁邊劃開。露出了從書房直通馬廄的密道,然後,男爵最心腹的一個僕人,小心地將一位中年人領進書房,然後自行退開了。

    這位中年人同樣矮矮胖胖,穿著黑絨布燕尾服配白色背心黑色領結,臉上油光發亮。笑容和氣。這幾乎是當時巴黎那些卓有名氣、威名赫赫的大銀行家們的標準像。

    沒錯,這位中年人同樣也是個銀行家。

    一進來,他就小心地向坐著的大銀行家行了個禮。

    如果夏爾能夠有機會來到這間小書房中的話,恐怕他會先目瞪口呆,然後大聲喊出來:“這不就是我接觸過多次的杜-塔艾先生嗎!”

    “杜-塔艾先生,您終於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男爵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問起了正事。

    “您新撥的一筆款子,我已經給了那個共和派組織'一二一同志社',而您之前的撥款,我也已經都給了波拿巴黨人。先生,一切都在按您的安排進行。”杜-塔艾恭敬地回答。

    “很好。您總是能夠如此好地完成我交待的任務,謝謝您,杜-塔艾先生。”博旺男爵稱讚杜-塔艾一句,“我不會忘記酬勞您的。”

    然而,杜-塔艾在這種難得的稱讚面前,卻略微顯得有些遲疑。

    “不過……博旺先生,恕我直言,這個一二一同志社是激進的共和派組織,和當年的四季社差不多,他們對王朝和對我們都同樣痛恨,您這樣資助他們,似乎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吧……”

    【1839年5月12日的巴黎起義是在奧-布朗基和阿-巴爾貝斯的領導下、由秘密的共和派行動組織“四季社”發動的,巴黎工人和失業者為其主要成員,結果遭到了政府軍隊和資產階級國民自衛軍的鎮壓。起義失敗後布朗基、巴爾貝斯及其他一些起義者遭到監禁和流放】

    男爵對他的遲疑卻似乎不放在心上。

    “杜-塔艾先生,我心裡有數,您不用擔心。”

    “可是……”杜-塔艾還是有些在意,“如果您希望下注的話,我個人覺得還是要找準一家最有希望的才好,否則恐怕顧此失彼,鬧得一場空……”

    他的這一番忠言,引來的確實男爵有些嘲諷的笑。

    “下注?為什麼要下注?先生,您要搞清楚,我們是要坐莊的。”

    “坐莊的?”杜-塔艾大惑不解。

    博旺男爵沉吟了片刻,然後似乎下定了決心,重新開口。

    “好吧,到了這個時候,也該跟您交下底了。”

    杜-塔艾頓時一驚,然後急忙正襟危坐,書房裡的氣氛驟然變得有些緊張。

    “我不在乎什麼下注,無論革命成功與否,無論什麼樣的政府在台上,最終還是離不開我們……但是,現在我需要一次革命,用革命來做一筆大買賣。”

    “大買賣?”杜-塔艾有些驚訝。

    “只要革命爆發,王朝政府和秩序被推翻,那麼法蘭西上上下下就會出現短時間內的極大混亂,信貸中的私人信用就會癱瘓,各地就會失去流暢的交流,而且生產也會出現停滯。革命危機會加劇商業危機。就算沒有這種危機,我們也會製造這種危機。”博旺男爵的聲音既平穩而又充滿了感染力,足以讓人對未來的前景浮想聯翩,“這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杜-塔艾以職業性的敏銳回答,“信心喪失,人們會湧到各地的銀行去擠兌存款和債券。”

    博旺男爵點點頭。

    “然後,只要發生全面性的擠兌,沒有任何銀行能夠應付這種狀況,所以會出現大面積的破產,而這些銀行的資產就必須賤價拋售。”杜-塔艾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說出來答案,“而您就能大量購入這些優質資產,大發一筆橫財。”

    “對。”男爵點了點頭,杜-塔艾笑得更歡了。

    “但也不對。”但是男爵很快又搖了搖頭,杜-塔艾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您還有別的打算嗎?”

    “你有些遠見,但是只想到了一部分,這是你的局限。”博旺男爵冷靜地說,“革命後產生的政府——不管它是哪一邊的——是不可能坐看著所有銀行同時破產,法蘭西退回中世紀時代的,雖然一開始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會有一大批銀行破產,但是到最後,為了不讓法蘭西的金融系統崩潰……”博旺男爵接下來以一種令人驚異的平穩語氣說,“政府就必須頒布法令,限制人們提取現款的數目。而剩下的存款,就只能轉化為不可提取的債券。”

    杜-塔艾看著面前的男爵,驀地心裡有些發寒,他隱約間已經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

    “然後,為了生計所迫,人們就必須去交易所以折扣來出手這些債券,那就必須……”銀行家沒有管對方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他輕輕伸出手來,比了個手勢, “挨了這一刀。”

    “是的!挨了這一刀!”杜-塔艾大聲重複了一遍。

    片刻之間,他對他的這位同行充滿了敬佩。難怪他能爬得比我高得多!

    一想到未來的“那一刀”會是多麼酣暢淋漓,兩位銀行家不禁相視一笑。

    這一刀將要斬下的是多少人的畢生心血呢?兩個人裡面沒有一個去關心。

    大革命用斷頭台判人死刑,而銀行家們在書齋和交易所謀劃讓人畢生心血歸零,這是多麼不同,又是多麼相似!

    “杜-塔艾先生,您知道我為什麼跟您說這些嗎?”在短暫的寂靜之後,銀行家突然問。

    “為什麼?”

    “要執行這樣龐大的計劃,僅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必須要一些靠得住的人手,既要有頭腦,又要有膽略,還能夠不被可笑的道德觀念所束縛……”博旺男爵微笑地看著杜-塔艾,“經過我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來看,您就是這樣一個人選,所以,我現在跟您交了底。現在,問題就在您那邊了……您想不想參與到這場遊戲中來呢?”

    “當然!當然了!謝謝您,博旺先生!”杜-塔艾的回答,急迫得像是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似的,“我要參加,讓我參加吧!”

    “我就知道您會同意的,在金山面前誰會退縮呢。”

    男爵臉上仍舊是和善的笑容。

    哼,特雷維爾家倒是警覺,這麼快就產生懷疑,來探問情況了。沒錯,礦山的項目確實存在,但是男爵和他的合作者們根本就不打算讓這個項目運作起來然後慢慢分紅派息,從頭到尾只是想利用最後的機會賴掉投資者們的投資而已,男爵利用自己的名望來招徠投資人,而最後如果失敗了又能怪誰呢?只能怪這個破世道!

    只要拖到那個時間,到時候洛林的那家合作銀號乘著風潮“順利破產”,然後負責人“捲款潛逃”,那麼即使特雷維爾公爵和其他投資人心有不甘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只能看著錢打水漂!能夠在洶湧的時勢面前保全身家就算好的了,還想來追究這個嗎?

    “真希望那一天趕緊到來啊。”帶著和善之極的笑容,博旺男爵輕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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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4 07:57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3-24 08:00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軍隊大家庭

    時間已經到了深秋,太陽已經再也不復幾個月之前的熾烈了,而是懶洋洋地給人間以溫暖。此時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氣候是如此舒適,讓人心曠神怡。這正是一個郊外野遊的好日子​​。

    巴黎郊外的曠野上,此刻正有一大群人享受著秋日的溫暖。

    戴著平頂筒狀軍帽、穿著藍色上衣的士兵們,肩上扛著步槍,在軍官和鼓手的帶領下徐徐向前行軍。

    由於必須保持隊形的整齊,他們的行進速度並不快,但是整齊劃一的步伐、動作還有軍服,仍舊能夠使人感受到軍事機器的威力和壓力。

    走了一段時間後,呂西安-勒弗萊爾停住了腳步,然後做出手勢,命令士兵展開。

    士兵們迅速以縱隊中間的士兵為軸心,展開成了三排橫隊,多年的訓練讓士兵們做這種最基礎的隊形轉換變得像吃飯喝水般容易。

    在士兵們轉換好隊形之後,呂西安來回踱了幾步檢查了隊形,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滿意。接著,喊出了口令。

    “前進!”

    第一排士兵將槍朝前舉,然後三排士兵以同樣整齊的步伐向前行進。

    呂西安-勒弗萊爾也以同樣的速度在隊伍的邊緣跟進行走著。一邊走他一邊看著遠處的靶子,心裡估算著距離,腳步則沒有片刻停歇。

    隨著行進距離越來越近,恍惚間他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數年前。他的耳畔似乎響起了自己的戰友們此刻仍在阿爾及利亞絕不停歇的槍砲聲。嘶吼聲與歡呼聲,就連臉上也突然有些麻癢。好像是暴風中被沙漠的沙子不斷在刮擦一樣。

    眼前的稻草人,看起來則那麼像那些包纏著頭巾的阿拉伯人。

    不!他輕輕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在阿爾及利亞了,現在是在和平的巴黎!

    沒有讓紛雜的思緒擾亂判斷,在感覺距離合適之後,呂西安停下了腳步,鼓手的號點也隨之停止,士兵們紛紛站定。

    “預備!”呂西安大聲喊。

    隨著這聲口令。士兵們手中的製式步槍——MLE1842型滑膛槍——同時前舉。

    “瞄準!”呂西安-勒弗萊爾軍刀朝前,指著前方。

    士兵們瞇著一隻眼睛,開始將自己的槍支對準幾十米外的靶子。

    在片刻的停頓之後,呂西安-勒弗萊爾將軍刀重重揮下,發布了最終的命令。

    “開火!”

    第一排的士兵們同時扣下了扳機,扳機帶動了槍身上的擊鎚,然後擊鎚點燃了火帽。一瞬之間,幾乎每一支火槍同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從各支槍口上竄起的白霧也瞬間籠罩住了整個橫隊。

    “砰!”幾十支槍由於幾乎是同時齊射,所以聲音聽起來幾乎是一聲巨吼。

    半蹲著的、已經開了火的士兵們不再注意前方,而且細心地給自己的槍支再度裝彈,而他們後排的士兵則集中了注意力等待新的命令。

    “預備!”

    “瞄準!”

    “開火!”

    又是一輪新的齊射。

    在這個年代,即使火器已經經過了多年多代的改良。步槍槍支的命中率仍舊是比較令人遺憾的。因此為了追求最大程度上地殺傷對手,強調陣型和齊射的線列戰術也就成了步兵之所必須。

    看著自己部下們的表現,呂西安輕輕點了點頭。

    很好,比之前好多了,終於有了一點兒軍隊該有的樣子。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你們不要覺得訓練麻煩,訓練是為了最大可能地保住你們的命!如果訓練不夠。在真正上戰場的時候,你們會很容易就動作變形,然後出現各種致命的失誤。擊發槽內的火藥沒有引然主裝藥,火石用舊卻忘記更換,槍口殘留物淤積過多等等等等,無論哪一項都足夠要了你們一條命!”呂西安看著自己的新部下們,眼神十分嚴肅認真,“我現在嚴格訓練你們,就是為了到時候保住你們一條命!除非你們覺得你們這一輩子都不用上戰場,否則就給我好好聽著,好好執行!有人這麼想嗎?”

    在連長的訓話面前,人人都恭敬聽著,顯然大家對這位新連長的話是非常服氣的。

    “很好,看來你們還記得自己是個軍人,是個隨時可能要上戰場的軍人。”呂西安點了點頭。

    訓完了射擊之後,呂西安決定開始下一個環節。

    “上刺刀!”

    士兵們從身上拿出刺刀,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裝在槍身上,然後靜等最後的命令。

    片刻的寂靜看上去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但是又像是僅僅一瞬間。

    “衝鋒!”

    隨著這一聲吼聲,士兵們發出了各自的吶喊,然後端著槍潮水般向對面的靶子衝去。

    而呂西安則在原地站著沒動,看著越衝越遠的部下們,他無聲地鬆了口氣。

    天知道為了改造這些士兵,讓他們服服帖帖,自己花了多少心力!

    不同於實行國民普遍義務兵役制、年輕人到了年紀就必須在軍隊中服役一段較短期限的普魯士,此時的法蘭西施行的是一種義務兵與代役兵結合的制度——法國並非要讓每個青年服役,而且允許被徵召的青年人出錢找人替他服役(一般的中產階級家庭就是這麼做的),服役時間較長。恩格斯就曾半嘲諷地稱這支法國軍隊為“半僱傭軍”。

    普法兩種軍制各有優缺點,普國的制度可以保證自己的青年基本都受過訓練,然後就能在正規軍之外保留龐大的預備役和後備役軍團;法國的制度可以保證士兵和軍官的戰鬥經驗較為充足,戰鬥技能優良。

    如果是小規模的衝突或者中等規模的戰爭,士兵的素質可以使得人數少的一方獲勝。但是如果是大規模的全面戰爭中,少數士兵個人的精良素質也許能夠在交戰中獲得比較好看的傷亡比,但卻無法抵擋住洶湧而來的敵國百萬大軍。

    而呂西安的連隊,裡面大部分人就是代役兵,不少還是已經服役了多年的老兵油子。若非是他勇武過人而且性格討士兵喜歡,恐怕還鎮不住連隊裡的士官和老兵。

    呂西安始終堅定地認為,無論任何時代,一支軍隊的立身之本就是嚴明的軍事紀律,因此他自從就任之後就一掃前任們的拖沓疲憊之風,嚴格約束手下們的紀律,並且以自己的標準來多次進行操練。

    他的這種做法,在最初時當然引發了士兵們的反彈,雖說直接抗命的人不多,但是有很多人要麼就有意拖沓,要麼就裝作聽不懂命令,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曲線反抗。

    但是他們這些招數,怎​​麼瞞得過已經從軍多年的呂西安呢?很快,呂西安就打碎了他們的幻想。他並沒有按軍紀直接處理那些抗命的士兵,也沒有利用職位去體罰士兵,而是讓他們和自己一個個來打架單挑並允許他們反抗,很快就把挑頭的幾個兵油子都打得站不起來。說來也怪,在被他這樣暴揍了之後,那幾個兵油子反而心悅誠服了,執行命令比誰都順暢。

    在挑頭的被都被打服了之後,剩下的士兵再也不敢拖沓慵懶了,新連長呂西安-勒弗萊爾的命令,很快就成了全連上下共同遵循的準則。

    如果說呂西安此刻得到的只是士兵的敬畏的話,那麼等到後來士兵們得知他是阿爾及利亞的戰鬥英雄時,並且因為直言敢諫而被上司打壓,最近才重新歸入軍隊之後,這種敬畏就慢慢轉變成敬仰了。

    而且,雖然平時訓練時嚴厲到不近人情,但是新連長在平時對士兵卻很和藹很關照,不但不像其他連隊的長官那樣任意責罵毆打士兵,反而十分關心士兵的疾苦,有時候甚至還出錢接濟那些遇上了急事的士兵。

    因此,呂西安-勒弗萊爾很快就得到了士兵們的愛戴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禁得到了士兵的愛戴,性格剛強而且正直、具有純正軍人氣息的呂西安在全團的軍官裡面都很快建立良好的口碑——當然,這不僅僅是由於人格魅力,也與他在軍官俱樂部裡面打牌輸了錢時,付賬爽快從不拖欠也有很大關係。

    “呂西安-勒弗萊爾最近繼承了叔叔的一大筆遺產,然後花了大錢買通了上面,重新回到了軍隊”這一傳聞,也沒有被人們當做嫉妒的源泉,反而使得人們有些敬佩起他來。

    有一次,在軍官們一起聚會喝酒的時候,他的營長甚至還打趣他。

    “親愛的呂西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明明都已經繼承了大筆遺產,幹嘛還回軍隊呢?我要是像你一樣得了一大筆錢,早就離開軍隊了。”

    “軍隊就是我的家,除了這裡我哪也不想去。”當時呂西安以嚴肅的表情回答,“是貧是富只是天數而已,我的歸宿就是這裡,我要感謝上帝,讓我有了重歸這個大家庭的機會。”

    他的這句話贏得了滿堂喝彩,大家紛紛舉杯為這位真正的軍人乾了一杯。

    說來說去,這位團裡新來的軍官只有一個瑕疵:到了晚上之後,他很少和其他軍官們聚會或者外出尋歡。不過得知理由之後,大家對這個“缺點”也就一笑置之了。

    “我的妻子已經懷孕了,我要多陪陪她。”

    就這樣,呂西安-勒弗萊爾極其順利地回到了軍隊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5 03:35 AM

第九十二章 青年

    早上的操練結束之後,呂西安-勒弗萊爾下令自己的連隊返回軍營,在再次叮囑士兵們記得清理槍管之後才下令解散隊伍。

    拿出懷錶看了時間之後,呂西安覺得時間還早,於是就走進軍官俱樂部,打算休息一下。

    由於時間已經是下午了,裡面早已經有不少軍官在此休息。他們或者聊天或者對飲,有些還圍在一起玩紙牌,一片繁忙氣象。一看到他進來,不少人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忙自己的事,這位團裡新來的軍官人緣確實還算不錯。

    呂西安坐定之後,要了一點白蘭地,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以便消解之前的疲憊。

    他剛剛喝得腦子裡有點昏沉,就驚覺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伙計,今天喝得挺開心嘛!”呂西安剛剛有反應,一聲輕快的招呼就在耳畔響起。

    呂西安轉頭過去一看,發現原來是圖萊中尉。他是團裡另一個營裡的一個連長,一個面龐黝黑、留著小鬍子的青年軍官,和自己平常還玩得挺開心。

    “啊,還好!”呂西安連忙點了點頭,然後招呼對方坐到自己對面去,“今天的酒我請了,來吧!”

    如果是平常,圖萊中尉肯定已經直接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了,但是今天他的樣子卻有點奇怪,眼神有點略微詭異,笑容也不見了。

    “呂西安,我的朋友,我今天可有個稀罕東西要跟你分享呢。”他的聲音放得很低。

    “什麼東西?”呂西安心裡有些疑惑。

    “這個我可不想在這裡說給你聽。”他的笑容愈發奇怪了,“到我那裡去吧。”

    呂西安被他的態度搞得有些迷糊了。他驀地想起了,對方是香檳人。

    “是你家裡給你寄了幾瓶好酒嗎?”

    “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圖萊中尉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

    呂西安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起身跟著對方離開了。

    圖萊中尉並沒有成家,他是住在軍營裡的軍官宿舍中的,離這裡很近,因此兩人沒走多久就來到了他的宿舍門口。

    “你最好在裡面放些好酒。”呂西安打趣了一句。

    而中尉只是笑了笑,然後直接敲了敲門。

    門裡面還有人?

    呂西安的酒頓時醒了不少,他疑惑地看了看對方。然而中尉還是神秘兮兮地不發一言。

    門很快被打開了,呂西安發現開門的人也是穿著制服的年輕人,還沒等他多想,中尉就輕輕拉著呂西安進了門,然後領著他走進最裡間。

    裡面果然有好幾個人。

    呂西安此時已經完全酒醒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旁邊的人。看制服和肩章他判斷他們是其他連隊的幾位軍官,有龍騎兵的、有獵兵的。唯一的共同點是比較年輕,而且滿面精悍。

    呂西安看向中尉,然而中尉似乎毫無所覺,他笑著對其他人說。

    “這就是我跟大家說過的勒弗萊爾上尉,阿爾及利亞的戰鬥英雄,雖然現在暫時無法鼓掌。但是我請大家一起為他致敬!”

    還沒等呂西安反應過來,這些青年軍官就以各自的方式對呂西安敬了禮。

    呂西安先是條件反射式地回了一個軍禮,然後遲疑地看著圖萊中尉。

    “我的朋友,你們這是……”

    而圖萊中尉已經收起了笑容,罕見地嚴肅起來。

    “上尉。如您所見,我們這是一個秘密集會。來到這裡的都是青年軍官。”頓了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真正熱愛這個國家、熱愛這支軍隊榮譽的軍官。 ”

    “集會?”

    自從返回到軍隊裡之後,呂西安一直都力圖與部下和其他軍官打好關係——一邊是本性如此,一邊是為了遵照“岳家”的囑託。

    只是他沒想到,居然還得到這樣的結果,而且還這麼快。

    “如您所見,就是集會。”中尉點了點頭,“而且,以當今王朝的標準來看,我們決稱不上是合法集會,但是您放心……我們自有榮譽所在。”

    “榮譽?”呂西安有些疑惑。

    中尉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大家都點了點頭。

    接著他重新看向呂西安,目光中滿是激情。

    “如今您也看得出來,法蘭西如今到了緊要關頭,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王朝搖搖欲墜,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一次總清算而已。而我們,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了,絕不對革命者拔刀相向。”中尉重重揮了揮手,“這個對外國卑躬屈膝、使祖國榮譽喪失殆盡的王朝,就讓它滅亡掉吧!”

    隨著他說完,屋子裡陷入了寂靜。

    “我想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好一會兒之後,呂西安終於點了點頭,“我只是很吃驚,你們居然選中了我……”

    他並不是一個剛從軍的笨蛋,他知道,在如今的法蘭西,幾乎每個團隊裡都有這樣那樣一些軍官的小集會,討論的問題也經常是與朝廷精神背道而馳。

    “您是個上尉,原本戰功卓著,就算不能升遷您至少也能來團裡當個副營長,可是現在呢?他們因為您說了一些實話而把您趕出軍隊,您花了一大筆錢回來,結果只能當個連長!這個王朝就是這樣回報您對法蘭西的忠誠的,您能夠忍受這種羞辱嗎?”圖萊中尉看著呂西安,大聲問,“它就是這樣踐踏您的榮譽的!”

    “它還丟了比利時。”旁邊一個騎兵軍官低聲說。

    “它還坐看奧地利滅亡了波蘭。”旁邊的一個獵兵軍官低聲說。

    “它現在還讓我們必須從尼日爾邊境撤軍。在它把法蘭西的榮光丟個乾淨之前,我祈求上帝讓它消失。”另一個軍官低聲說。

    1831年比利時爆發了革命。然後在10月4日宣布比利時完全獨立,並11月18日經比利時國民會議所確認。在1831年2月。比利時公佈一部新憲法,而臨時政府原希望由法國國王路易.菲利普的一個兒子來出任新國王,但此事最後因英國反對而告終,最後英國王室的親戚、來自薩克森-科堡-哥達公國的王子利奧波德接受了比利時王位。 1839年由英法俄奧普等大國簽字的倫敦條約正式生效,比利時成為了一個獨立國家和永久中立國。

    七月王朝屈從於英國的壓力,自願歸附一個法蘭西親王的比利時最終被交給一個英格蘭親王,斷送了法蘭西和比利時合併的一切希望。

    在1846年,奧國進占克拉科夫。吞併了波蘭最後一點領土,早已被瓜分殆盡奄奄一息的波蘭,被最終釘進了棺材裡。

    而就在最近,前首相蘇爾特為了國內政治鬥爭需要,故意縱容比若元帥準備進軍尼日爾,結果差點引發英法外交危機。新首相基佐一上來就強行制止了此次進軍,阿爾及利亞總督比若元帥憤而辭職。這一事件又給了青年軍官們添上了新的仇恨。

    也許政府這麼做並非是沒有苦衷。但是這些青年軍官並不考慮那麼多,他們只看到七月王朝自從成立之後,對歐洲其他國家軟弱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對英國,對俄國,對奧國步步退讓的王朝,不管有多少理由。從此之後它再也得不到少壯派軍人們的敬重,也休想得到這些人的效命。

    他們憑藉自己對“榮譽”的判斷,厭倦了這個總是屈從於外國的政府,唾棄了那位在英國人面前逢迎奉承的國王,他們渴盼榮譽。渴盼在歐洲恢復法蘭西所應有的榮光,渴盼祖國能夠再次成為諸國仰視之地。

    圖萊中尉逼視著呂西安。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呂西安沒有回應,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請您不要誤解,我們絕對沒有強迫您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我們的見解,我們絕不會對您如何,您大可以轉身就走,我們絕不會留難您的。只當我今天找錯了人。”圖萊中尉似乎是看出了呂西安的遲疑,他看著呂西安侃侃而談,“這段時間您的表現足以讓我們了解您了。我們都相信,您有法蘭西軍官應有的榮譽心,即使不同意我們的觀點,也絕不會出賣我們的,這一點我們深信不疑。”

    沉默,又是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等著呂西安的回答,連空氣都要凝固了。

    迎著這幾道包含期待與激情的視線,呂西安慢慢地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在沸騰,這種熾烈感甚至比烈酒還要讓人難以自持。他畢竟也是一個年輕的軍官,有理想也有期盼,皇帝的事蹟仍舊能讓他心潮澎湃,小時候立下的宏願,現在仍舊迴盪在他腦海裡。

    是的,我是法蘭西的孩子,我要為她的榮譽而戰。

    他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中尉的手。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太好了!”中尉歡呼了一聲。

    “我們該支持誰?”旁邊突然有人問了一句。

    “我們該支持誰?這還用說嗎?我們支持一個能夠讓我的祖國重新站起來的政權!誰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支持誰!誰能讓法蘭西重新擁有榮光,不再必須仰英國女王和俄國沙皇的鼻息,我們就該支持誰!誰能讓我們做元帥做公爵,我們就應該支持誰!”圖萊中尉幾乎是喊了出來,“如果必須死,我寧可為祖國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躺死在病床上!”

    小小房間困不住年輕人們滿溢的熱血和激情,在這種群體性的激情感召下,有幾個人甚至熱淚盈眶。他們可能盲目,可能衝動,可能不夠理智,但是他們對祖國的熱愛、對建功立業的嚮往,都是絲毫不摻假的。愛國並非罪過,野心也不代表罪惡,只看它們被引向何方。

    轉瞬之間,這些人的手都握在了一起。

    “祖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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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5 06:44 PM

第九十三章 大項目

    時間已近深夜,夏爾忙完了今天的事務,剛剛回到了自己的家。還沒等他去梳洗掉全身的疲憊,穿著灰色衣服的特雷維爾侯爵的貼身老僕人就走到了夏爾的房間。

    “少爺,老爺在等您,他想您等下過去一下。”他的面色十分恭敬,眼睛也只看著地面。

    “爺爺回來了?”夏爾有些驚喜,之前老侯爵剛剛出了一次遠門,沒想到今天回來了,接著他和氣地對老僕人笑了笑。

    這位老僕人是爺爺從當年還在打仗時就一直帶在身邊的,已經悉心服侍了他好幾十年,所以夏爾對他也十分尊重。這次老侯爵外出,也是他一個人一直隨侍在身邊。

    “還好,少爺。”老僕人仍舊低著頭輕聲道謝,他老邁而僵硬的臉上雖然沒有笑容,但是話語中卻透著關切,“雖然還年輕,但您也要多注意身體,經常忙到現在才回來對您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好的,我知道了。”夏爾點點頭,“你先過去告訴他我已經回來了,我等下就過來吧。”

    “是。”老僕人點頭應是,然後又提醒了夏爾一句,“不過,還請您盡快就過去,老爺最近出遠門也非常勞頓,能夠早睡的話還是應該盡量早睡一點。”

    “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面對老僕人不厭其煩的提醒,夏爾並不認為囉嗦,反而有些感動,“您也辛苦了,通知了爺爺之後。您也早點睡吧。”

    老僕人不再多言,而是深深地對夏爾鞠了一躬。然後退出了夏爾的房間。

    遵照對方的囑咐,夏爾很快就打理了自己一番,然後坐到自己書桌前,將今天的所做的事情好好用隱筆和暗語都給記錄了下來。

    在瑪蒂爾達再度拜訪之後,夏爾有些震驚地發現,自己的事業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新局面,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說實話,當聽完瑪蒂爾達所說的話後。夏爾自己都有些感慨。如今連當朝的掌璽大臣這種等級的大人物都打算幾面下注來保全家富貴了,那麼這個王朝到底還能撐多久啊?

    不過,感慨歸感慨,該做的事還是得一絲不苟地做完的。

    很顯然,這麼大的事不是夏爾一個人就能夠點頭應下來的,只有最上面的人點頭,談好出價和賣價之後。合作才能真正執行。夏爾能做的只是充當一個傳聲筒的作用而已​​——而且很明顯,對面就是這麼期待他的。

    在瑪蒂爾達離開之後,他很快就在當天就寫了一封信,將詳細情況都寫了清楚,並且標明了是緊急內容。然後他跑到專門的地點留下了這封信,估計過一陣子之後那邊的那位人物就會有回音。

    希望能夠盡快吧。夏爾暗自想。

    記錄完之後,夏爾將筆記鎖入抽屜當中,然後向老侯爵的房間走去。

    一推房門,他發現門沒關,很容易就進去了。而老侯爵正坐在床頭等著夏爾。

    “你終於來了?”一看到夏爾進來,他直接問。話裡似乎有一點點不滿。

    夏爾確認了外面沒人之後,小心地關上了門,然後賠笑地看著自己的爺爺。

    “抱歉爺爺,我今天有些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就拖到現在才回來……”

    “沒必要跟我解釋,你能夠專心於自己的事業這是好事,我很欣慰。”老侯爵搖了搖頭。

    夏爾總算鬆了口氣,然而老侯爵的下一個問題就讓他笑不出來了。

    “夏爾,你現在有多少錢?”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夏爾的眼眶都睜大了,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您需要多少?是打算用在哪裡?”

    說實話他手中的錢並不多,但是如果打算將人脈變現的話,夏爾自認還是能夠搞出一筆款子了,關鍵是侯爵打算用在哪裡,打算什麼時間要。

    老侯爵微微皺了皺眉,顯得有些遲疑不決,但是最後他還是說了出來。

    “我想要去做一筆投資。”

    “投資?”夏爾吃了一驚,然後連忙追問,“在什麼地方?”

    “在洛林省,是一個鐵礦。”老侯爵緩緩地說,“我的一個朋友跟我介紹了這個項目,認為可以投資,只要項目進展順利,過得幾個月就能開始運營,一兩年內就可以從裡面回本,之後都能坐享收益了。”

    夏爾忍不住皺了皺眉。

    “介紹人可靠嗎?項目有保證嗎?”

    “介紹人很可靠,這方面沒有問題。”老侯爵乾脆地回答,“而且你以為這陣子跑到哪裡去了?連自己孫女兒的成名畫展都沒有時間去看!”

    夏爾明白了。

    “您……您去了洛林?”

    “是的,為了放心,我去實地考察了一下,發現這個項目確實不錯。”老侯爵眼中似乎有些得意,“規模很大,而且品位也不錯,如果開始運營的話,也許收益會比想像中還高一些……”

    聽到這些話後,夏爾總算放心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爺爺絕對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

    “您既然親眼去看過了,那我就放心了,那麼……您大概打算投資多少呢?”

    “這個項目,是被分成幾份的,不是零散的募股籌資,我這邊打算認領一份……”老侯爵馬上回答,“一份是一百萬法郎。”

    “一百萬!”聽到這個數目之後,饒是平常一貫鎮定,夏爾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不為別的,就為這個巨大的數目——折算下來,這可是接近3噸(儘管當時還沒有公噸這個單位)黃金啊!

    “需要這麼多嗎?”似乎是怕自己聽錯了似的,夏爾趕緊又追問了一遍。 “您說的是一百萬嗎?”

    “準確地來說是七十萬。”侯爵微笑著回答,似乎是對自己這番努力的結果感到很滿意。 “我準備把我的積蓄給一股腦都投進去,你只要湊足後面的七十萬法郎就行了。夏爾,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抓緊時間去辦吧!只要成功了,我就能給你和芙蘭留下一筆大錢,讓你們終身享用不盡。”

    “可是……”夏爾有些緊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可是……可這樣……”

    “這什麼可是的了。風險我已經評估過了,並不會很大,難道一座大大的礦山擺在那裡還能跑了嗎?賺回投資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這是一筆不會虧的生意。”

    “礦山不會跑,但是管理礦山的人會跑,給礦山投資放款的銀行也會跑。”也許是茲事體大,夏爾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罕見地直接反駁了自己的爺爺,“難道不該考慮這些不可預知的風險嗎?”

    “不,你想得太多了,”老侯爵打斷了他的話,臉上滿滿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這個項目是德-博旺男爵倡議的。他自己也往裡面投了錢,難道會有問題嗎?”

    “德-博旺男爵?”夏爾又吃了一驚。

    那個老狐狸?夏爾本能地就感到有些不對勁。

    不過,如果能夠得到這位大銀行家全力背書的話,應該是不會有問題吧。

    應該?

    “我覺得,這麼大的投資還是必須小心。”思前想後。夏爾還是小心勸諫了侯爵。

    侯爵搖了搖頭。

    “小心是對的,夏爾。但是過於小心就是膽怯了,有時候我們需要膽大。”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了,人活在世上就必須面臨選擇和恐懼,想要什麼都不付出就贏得一切,這是極度天真而且愚蠢的想法。你這一代人已經算是走運了,所做出的選擇、所要面臨的恐懼對比當年簡直微不足道!當年我們天天和死神小姐打交道,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屍山血海!瓦格拉姆戰役裡,我帶著人冒著炮火和彈雨衝鋒,在衝鋒時我感覺死神就在我耳邊呼嘯!當時我有想過害怕嗎?在生死之間我當然害怕,但是害怕不會讓你變得更強,你只能繼續往​​前衝,然後我成功了,我的團隊沖潰了奧地利人的砲兵陣地,砍翻了無數奧地利人,為皇帝贏下這場戰役而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戰後我被皇帝封為將軍。夏爾,你看,我的功勳和職位不是靠血統掙來的,是靠我的付出和勇氣換來的,我敬佩皇帝,但是我不欠他的。如今,我們只是再做出一次選擇而已,風險比那時候小多了! ”

    夏爾一時語塞。

    看到孫兒已經“啞口無言”,侯爵總算放鬆了口氣。

    “好了夏爾,你就說現在能拿出多少錢吧。”

    看到已經沒有希望再來說服老侯爵,夏爾咬緊了嘴唇低下了頭,他仔細盤點了一下自己目前有的資產。

    “我現在大概能用五十萬法郎。”

    “那就還差二十萬了,”老侯爵點了點頭,“這個數目雖然並不小,但是只要想辦法就能很快籌集得到。”

    “不,還差五十萬。”夏爾看著侯爵,“我說過,您的積蓄都是芙蘭的,您不應該拿去冒任何險,剩下的錢我會自己想辦法籌足的,還需要多少時間?”

    老侯爵吃驚地看著夏爾,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小聲嘆了口氣。

    “哎,你這個人啊!好吧,最好在一個星期之內。”

    “一個星期之內,綽綽有餘了。”夏爾直接回答,語氣慷慨有力,“我請求您,這段時間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也不要朝其他任何人借錢,一切由我來辦。”

    老侯爵繼續看著夏爾。

    “你真的長大了。”

    “必須長大。”夏爾點點頭。

    接著夏爾又跟老侯爵問了幾個細節問題,老侯爵都一一回答了。

    問得差不多了之後,看到時間已近凌晨,夏爾也就不再多說,直接起身告辭。

    雖然他知道這個項目應該會很有吸引力,雖然他已經答應了爺爺一定要盡快籌到款,但是內心中他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我一定要把這個給查個清楚。他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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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5 11:38 PM

第九十四章 意外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夏爾並沒有像平常那樣直接爬到床上就寢,反而又和剛才一樣,回到了自己的書桌上坐下。

    在老侯爵跟他說完自己看好的投資項目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毫無睡意。是的,談到一百萬法郎這種量級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安安心心地睡好覺的——尤其是在需要一次支出一百萬的時候。

    他想了很久,總是有些不安。即使他心裡知道老侯爵親自去探過盤子、而且據他所說還有德-博旺男爵這樣的金融巨擎所參與的項目裡,這個項目應該不會有什麼不靠譜的地方,但他還是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不是來自第六感,也不是來自荒誕不經的直覺,而是來自“知識”。

    前世學過的一點歷史,讓他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在他現在還算清晰的記憶裡,1848年席捲歐洲的革命浪潮正是由西歐一點一點的朝東歐席捲而去的,而在這場浪潮當中,法國經歷了極長時間的動亂。

    在這長時間的動亂裡,法蘭西不但政府崩潰,幾次血流成河,就連國家的金融秩序也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雖然最後勉強重歸了穩定,而且他不記得到底是哪些人沒有挺過去,打算這長時間的動亂裡法國地方金​​融機構大量破產是確定無疑的。

    既然這個鐵礦是在洛林省興建的,那會不會與當地的某些銀行或者金融機構產生某種牽扯呢?如果真的有牽連的話,在未來發生這種動亂的時候。這個項目會不會如同預想中那樣順利呢?

    他越想越有些心驚——如果真的如同最壞的預測那樣,這個項目真的和當地的金融機構有牽扯。而這個金融機構又在席捲全國的風暴當中不幸沒有挺過去,那麼……

    夏爾的脊背驟然冒出冷汗,他已經不敢想像下去了。

    但是他必須要去想,因為沒有人會幫他去想,而且這關係他和他家人的身家性命,不能不好好去想。

    由於前世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半吊子的年輕人而已,因此夏爾也無法確定這個到底有沒有問題,但是真要到那個時候。無論發生任何不測,都是無法接受的災難。

    也許這是杞人憂天,但是無論如何,這這種不安都不能靠自欺欺人來消除,只能通過實際的調查來消除。

    夏爾心裡也希望這是自己嚇自己而已,畢竟好的投資機會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的,爺爺既然能夠這麼投入這麼篤定。那說明這個項目真的很有希望。

    不管怎麼說,先一邊準備籌錢,一邊好好調查清楚吧。如果有一周時間,應該夠把兩件事都做完了。

    夏爾盤算了很久之後,終於下定了這個決心,然後熄掉蠟燭直接躺上床睡覺。說來也怪。在他下定了決心、打定了主意之後,原本紛紛擾擾的各種思緒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很快就睡著了。

    ………………

    安穩地度過了夢鄉之後,夏爾如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了。

    經過簡單的梳洗之後,他沒有走下樓去吃早餐。而是直接伏到文案上準備寫一封重要信件。

    正當他開始動筆時,門突然被輕輕敲響了。

    “誰?”

    “是我。”芙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是芙蘭啊,我現在有些事要忙,你們先吃早餐吧,我等下再吃。”夏爾一邊寫信一邊隨口回答。

    然而芙蘭的回答卻讓他有些意外。

    “我不是叫你去吃飯的。剛才我要出去的時候,德-佩里埃特小姐那邊派她的僕人送過來了一封信,並且說是很重要的事務,要你快點看… …”

    哦?是那位藍絲襪小姐寄過來的信?是又來催稿的嗎?

    聽完了妹妹的話後,夏爾更加疑惑了,他連忙走到門口打開門。

    芙蘭今天仍舊是穿著素白的連衣裙,看著有些衣衫不整的兄長,她突然有些臉紅。

    看著妹妹的樣子,夏爾也不免有些尷尬。

    “啊,抱歉,昨晚睡得太晚……”

    說完他輕輕從妹妹手中接過了信。

    芙蘭完成了任務之後,馬上轉身打算離開,不過在小跑離開之後她還留下了一句話。

    “如果還累的話,就再休息一下吧!”

    夏爾被妹妹難得的體己話弄得幾乎有些呆了,當他準備道謝的時候妹妹早已經小跑離開。看著芙蘭一蹦一跳的背影,夏爾禁不住失笑了。

    即使為了讓她能過上她應該過的生活,我也應該努力去奮鬥,不是嗎?

    笑容轉瞬間就從他臉上消失了,他拿起手中的信,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後,然後小心拆開了看。

    精裝的信紙,上面還撒了些香水,但是內容卻極其簡單。

    “親愛的朋友,請您務必與今天下午六點駕臨寒舍,有要事相商。

    您的朋友

    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

    恭候您的到來”

    “太好了!”夏爾忍不住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然後把書桌上自己剛剛開始​​琢磨動筆的信給揉作一團給扔進了廢紙簍裡。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啊!自己還沒去找她呢,她就直接找了過來!

    他昨晚考慮了很久,發現自己所想的事,無論是籌錢還是著手調查,都可以通過這位佩里埃特小姐來幫忙,所擔心的是自己應該付出怎樣的代價而已。這次既然那邊直接寫信邀請自己過去了,那肯定至少是有機會當面提出這個交易了——就算是要交易,當面談妥也比其他手段要靠譜得多嘛。

    他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早。於是就先著手做其他的事情去了。

    ………………

    下午在精心準備過了一番之後,夏爾乘坐自己的輕便馬車。終於啟程前往佩里埃特小姐在布洛涅森林外的那座公館。很顯然是得到了關照,對方的門房看到是夏爾的馬車,就徑直打開了門讓夏爾的馬車進來了。

    雖然已經算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但是夏爾對這座公館的佈置還是非常熟悉的,他徑直繞過走廊和草坪,直接走進了宅邸,而鼎鼎有名的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小姐,此刻就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以笑容迎接著來訪的客人。

    “親愛的特雷維爾先生,您來得很準時啊……”這位藍絲襪小姐今天穿著一件華貴的素色長裙,栗色的頭髮被盤到了腦後,手中還拿著一把象牙扇子,笑容顯得既溫和又莊重。

    “既然是您的召喚,那我當然得要準時到來。”夏爾的笑容裡帶著一點恭維,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之前可不是像今天這麼謙恭的啊。”似乎是看出了夏爾的態度與以往有些不同。佩里埃特小姐笑著打趣了一句,“怎麼,兩月不見,我們的特雷維爾先生就已經學得這麼像個貴族啦?”

    “對美麗的女士我們理應以最大的誠摯來尊重。”夏爾不動聲色地繼續恭維了一句,“還有,順帶說明一下。我原本就是個貴族之後。”

    “哈哈哈哈,真是難得啊,夏爾!”藍絲襪小姐笑得十分歡暢,手中的象牙扇子也不停地輕輕拍擊著另一隻手,就連稱呼也換成了親切的那種。 “真難得你既身為貴族之後又能當一個波拿巴分子!”

    “我認為這並不矛盾。”夏爾還是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回答。

    在這個神通廣大的人面前他早就不裝作掩飾自己了,反正毫無意義。

    “您今天特意將我叫過來。不會就是和我做這兩句閒談吧?”

    藍絲襪小姐輕輕搖了搖頭。

    “當然不會,我雖然無聊,但是也不至於到那種地步。”

    “那您是有什麼事呢?”夏爾直接單刀直入,“您直接跟我說吧,您幫了我那麼多大忙,只要您有要求而且我辦得到的話,我都會照辦的,您放心吧,我絕不會有任何保留……”

    他現在就等著對方說出可能的要求,然後儘力去完成,以便有資本向對方託付自己想要託付的那件事情。

    對面那張頗為精緻纖細的面孔,此刻愈發顯得高深莫測。

    “夏爾,能得到你的這句承諾,我還真是太高興了,希望你以後能夠記得這句話哦。”

    “也就是說您現在並沒有希望我去辦的事?”夏爾有些疑惑了,那她叫自己來幹嘛?

    “現在還沒有,不過以後總會有的。”佩里埃特小姐輕輕搖了搖頭,“我今天叫您過來是來幫助您的。”

    “幫助我?”

    “嗯,幫您見一位朋友。”這位藍絲襪小姐仍舊微笑著,“一位您肯定非常想見的朋友?”

    “哦?”夏爾真的有些好奇了,“誰呢?”

    佩里埃特小姐突然站了起來,雖然身​​高並不高,但是已經收斂了笑容的她,卻讓人能夠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夏爾,您肯定猜到了,我不姓佩里埃特。”

    “這個我不意外。”夏爾點點頭,像這種手眼通天的人,如果對外使用真名實姓那才是怪事,他並沒有興趣去探根究底,有些事並不是應該去知道的——當然如果她主動說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如果我告訴您……”藍絲襪小姐特意拖長了聲音,“我是個英國人呢?”

    ……………………

    ………………

    “我很意外。”

    夏爾真的很意外。

    看到夏爾頭一次露出驚奇的表情,藍絲襪小姐開心地點了點頭。

    “那您等下就會更加意外了。”

    她走到一面牆邊,然後輕輕地按動了一個雕塑,一幅掛在牆上的等身繪畫慢慢朝旁邊移開,然後露出了裡面的人。

    夏爾此時已經感受不到意外了。

    “夏爾,你好,我們又見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6 08:10 PM

第九十五章 打俄國人!

    隨著畫像的移動,夏爾和裡面的人直接對上了面,對方微微有些胖,但仍然不失氣度,而且最關鍵的是,夏爾認識他,卻從沒有想像到能夠在這裡碰到他。

    “夏爾,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約瑟夫-波拿巴看著幾乎已經目瞪口呆的夏爾,笑得十分歡暢,裡面似乎還帶有一點年輕人的惡趣味。

    花費了幾秒鐘夏爾才從震驚裡面反應過來。

    “您好,波拿巴先生。”他連忙點頭致意。

    “可曾感受到了驚喜呢?夏爾?”旁邊的藍絲襪小姐也調侃了他一句。

    “是的,感受到了,極大的驚喜。”夏爾回答。

    “好了,都別站著了,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天吧。”她嫵媚一笑,然後手指指著大廳中央的沙發,袖口隨著手臂的揮動而帶起了淡香的風。

    夏爾和約瑟夫-波拿巴當然從善如流,一起過去,然後在茶几對面的兩張沙發上各自坐了下來。而藍絲襪小姐則從茶几上的咖啡壺中慢慢倒下了三杯咖啡,放在三人各自面前。

    “現在,我該如何稱呼您呢?”夏爾試探了一句。

    “仍舊叫我佩里埃特小姐吧,我挺喜歡這個姓氏的。”藍絲襪小姐一邊輕輕倒下咖啡,一邊笑著回答。

    夏爾心中嘆息了一下,看來出了透露出自己是英國人之外,她是不打算說更多信息了。

    不過,這個信息已經驚人了。

    身為外國人。卻能在法國這麼混得開,還這麼手眼通天。肯定是有政府層面的聯繫,至少牽扯很深,沒準兒直接就是英國政府的人,那麼……

    “佩里埃特小姐身為英國人,卻對波拿巴家族關照良多,一直以來都與我們家族有良好的合作,對此我們是深表感激的。”約瑟夫-波拿巴的話打斷了夏爾的思緒,也不著痕跡的暗示夏爾不要去窮根究底。

    接著。他伸出了手。

    “夏爾,恭喜你,你完成了對我們的承諾。請你放心吧,我們也會記得我們的承諾的,而且兌現的日子也為時不遠了。”

    夏爾也伸出手來和對方握了一下手。

    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麼約瑟夫-波拿巴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直接來王都,如果被抓了他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我這次來巴黎。並不會參與任何行動,只是來辦理一些私人事務而已,所以也不用去拋頭露面,雖然看上去有些危險,但是並不致命。”約瑟夫-波拿巴的聲音還是十分溫和沉穩,“因此。我並沒有和組織其他人見面。也多虧了佩里埃特小姐,我才能得知到你的地址……”

    他的話既為了打消夏爾的疑慮,也是在表露一種含而不露的讚揚和褒獎:我可是誰都沒見,直接來見了你。

    同時他也在暗示,特雷維爾家族已經贏得了波拿巴家族的完全信任。以至於可以在這麼秘密的盟友旁邊招待他,讓他掌握這麼重大的秘密。

    “這是我的榮幸。”夏爾也笑著點點頭。

    約瑟夫-波拿巴拿起咖啡杯。然後小小地喝了一口。

    “夏爾,你應該還記得那次會議我說了什麼吧?”

    夏爾遲疑地看了看佩里埃特小姐,但是約瑟夫-波拿巴點點頭表示她面前但說無妨。

    “您說您能來法國,正是得到了英國政府的默許,而且……英國政府並不反動對波拿巴家族在法國復起。”

    “是的,但是那不是全部。”約瑟夫-波拿巴笑得有些高深莫測,“有些話我認為在那種人多的狀況下不應該多講。”

    還沒等夏爾說話,約瑟夫又問了一句,“夏爾,你對此怎麼看?我們應該和英國人合作嗎?”

    說完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暗示夏爾在這個英國女人面前說些好話。他就是怕這種波拿巴派的幹將,對英國還餘恨未消。

    結果表明,他大大低估了“純正波拿巴主義者”的智商,也大大低估了“純正波拿巴主義者”的節操。

    “我們當然應該和英國合作,​​不僅為了奪取政權要如此,奪取政權之後還是要如此。”

    夏爾的語速非常快,沒有經過任何遲疑,彷彿之前說“我們一定要打垮英國”的人不是他一樣。

    看著夏爾的這種反應,藍絲襪小姐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哦?為什麼?”約瑟夫-波拿巴小聲問。

    “因為現在俄國人才是法國最險惡的敵人,也是最應該去對付的敵人,它現在已經把熊爪伸到多瑙河口了,如果再不想辦法阻止,接下來後果就太可怕了。”夏爾直接回答,“而為了打垮俄國,英國人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啪”“啪”“啪”“啪”

    還沒等約瑟夫-波拿巴回答,旁邊的佩里埃特小姐就小聲地鼓掌了,此刻她的表情十分嚴肅,之前的嫵媚已經被這種嚴肅完全給掩蓋了。

    “說得太對了,特雷維爾先生。俄國人現在已經打到了多瑙河口,接下來肯​​定是想要進入羅馬尼亞和巴爾幹半島,如果讓他們得逞了,接下來是哪裡?是奧地利還是意大利?無論哪種情況都無法讓人接受!

    如果我們不盡快想辦法阻止的話,再過十幾二十年,斯拉夫狂潮將無人能夠抵擋,最終沙皇的灰色牲口們會淹沒整個歐洲,沒有一個國家和民族能夠從它的鐵蹄中倖存。為了不讓這一天發生,英格蘭和法蘭西應該站在一起,給俄國人以狠狠一擊,斬斷他們的利爪,讓他們永世記得這個教訓。 ”

    【指1828-1829年的第八次俄土戰爭,俄國戰勝了土耳其。一度殺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但是由於軍中大量爆發鼠疫(2萬士兵中大約四分之一染病)而不得不停止進軍。在普魯士的調停下與土耳其媾和,通過這次戰爭與《亞得里亞堡條約》,俄國獲得多瑙河口及其附近島嶼和黑海東岸,土耳其承認格魯吉亞、伊梅列季亞、明格列利亞併入俄國。 】

    “法國政府當時支持了俄國的這一行動,現在我們要去糾正這個錯誤。”約瑟夫-波拿巴輕聲補充。

    【當時法國的波旁王朝因希臘起義而支持俄國人。 】

    不知道是夏爾的錯覺還是什麼,反正他覺得藍絲襪小姐的語氣裡對俄國和俄國沙皇有不少的仇恨。

    不過她的話是沒有錯的,此刻的俄國確實貌似十分強大,正將自己的陰影投射到歐洲每一個角落裡。在政治和外交上。它依靠神聖同盟和各種鼓吹,把自己包裝成了正統主義的擁護者和歐洲各國君主的保護者,贏得了各國反動派的高聲喝彩;軍事上,依靠哥薩克和幾乎取之不絕的人力,以及被沙皇機構吹噓起來的“戰無不勝”的戰鬥力,讓各國心中暗暗發怵。

    正因為如此,它就破壞了英國所需要的那種大陸平衡。也就毫不意外地成了英國人眼中的大敵。

    在歐洲近代史上,有一個看上去很矛盾很奇怪的事情——為什麼和拿破崙針鋒相對、你死我活地打了十五年的英國,會在幾十年之後容忍他的侄子再次重建帝國?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時候法國已經不再被英國視作歐洲大陸上的最大威脅了,俄國才是,英國人需要法國來遏止俄國。正如當年需要俄國和奧國來遏止拿破崙一樣,毫無疑問英國人當時恨拿破崙,但是成熟的外交家和政治家不會讓感情來影響自己的理智判斷。

    也由此,對拿破崙三世的崛起,英國人的默認乃至暗中幫助也就可以理解了——相比較有些軟弱的七月王朝。拿破崙的侄子更加敢於和俄國直接對抗。而此刻就在英國呆著的路易-波拿巴,肯定也是向英國人做出了類似的承諾和保證。才得以換到這種默認和暗助。

    為什麼稱帝之後不到兩年拿破崙三世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發動了對俄戰爭?因為他必須這麼做,國內人民對軟弱外交的厭倦、軍人對榮譽和功業的渴望,國外盟友的需求……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必須打這一仗,打俄國人!

    夏爾對俄國人沒有這種特別的痛恨,但是從實際分析,他也認同法國必須打這一仗的說法。英國現在還太強,近乎於不可撼動,直接去挑戰是十分不明智的,能和它一起先去打擊另一個敵人,惠而不費。

    “我們給英國政府提出的承諾是,一旦波拿巴家族重新登上法國的王座,只要安頓好國家。就馬上跟著英國去狠狠地打擊法國。”約瑟夫-波拿巴看著夏爾,沒有遺漏他的任何表情,“夏爾,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完全應該!”夏爾馬上脫口回答。

    “好樣的,夏爾!”約瑟夫-波拿巴鬆了一口氣。

    顯然,針對夏爾-德-特雷維爾先生的最後一次忠誠考驗也圓滿結束了,而且效果也令他非常滿意,夏爾嚴格遵守著波拿巴家族制定的“路線綱領”,這年青年人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夏爾一邊回答,一邊心裡也有著別樣的思緒。

    1848年波拿巴家族上位,結果就要去打一次俄國人;

    某島國1902年和英國簽訂了同盟條約,然後就要去打一次俄國人;

    看來19世紀中期後想要去抱英國大腿的國家,都要去刷一次俄國人啊……

    PS:推薦讀者們去看馬恩全集第二十二卷裡的《俄國沙皇政府的對外政策》一文,恩格斯於1893年寫的,對近代俄國外交政策有了一個系統性的闡述,見解十分精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6 11:07 PM

第九十六章 請求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清醒地判斷出我們與法蘭西目前的處境,夏爾。”約瑟夫再度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比剛才更加和顏悅色了許多。

    這大概就是因為測試出了夏爾的“政治覺悟”,感覺夏爾是真心跟著“中央路線”走的緣故吧。

    這是好事。

    對方既然肯跟自己說出這麼重大的秘密,那就是真的把自己當做重要的骨幹成員了,夏爾心裡十分明白。

    說實話,既然英國確實有不共戴天仇恨的波拿巴家族,為了再度回到權力巔峰都能和英國人握手言和(如果不說是卑躬討好的話),那麼夏爾這種人又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呢……只要能奪回權力,做什麼都無所謂。

    所以他也毫不在乎地喝下了咖啡。

    佩里埃特小姐顯然口味要比兩位男性要輕得多,她一勺一勺地加了糖,然後用小勺舀勻了之後然慢慢地喝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見氣氛已經被從剛才的略微激昂而重歸於冷靜之後,約瑟夫-波拿巴才重新開口。

    “夏爾,你昨天發出的信件,我已經收到了,很有趣的消息。”

    這麼快?夏爾有些驚奇。

    顯然約瑟夫-波拿巴來巴黎後雖然很低調,但是消息絕對很靈通。

    “那對於此事,您是什麼看法?”夏爾直接問。

    “這是一件大好事。”約瑟夫-波拿巴直接定了調子,“迪利埃翁伯爵雖然已經老邁。但是在政壇上還是有不少影響力,宮廷裡也說得上話。如果能站到我們一邊,顯然是一件大好事。不過……想來他們現在還在試探階段,對我們也未必有多少信心……”

    說著說著他沉吟了起來,顯然還在思索好對策。

    夏爾也不說話,任由對方拿定主意。

    “夏爾,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約瑟夫-波拿巴突然直接問,“畢竟我在法國生活的日子很短,對時局也不可能有你看得那麼清楚……”

    這還是考起來了?

    不過夏爾事前已經考慮過了。也有了一點主意,於是他直接就回答了。

    “我覺得,這事應該先由我和對方接觸一下,先確定合作的誠意再說。如果人家都覺得我們沒有成功的希望,那就算再怎麼討好又有什麼用處?如果對方真的想要合作,就讓那邊給出自己的要價,再談最後的合作……”

    “嗯。既然你這樣說,那就這麼辦吧,只要迪利埃翁家族的要價在合理範圍以內,我們都可以盡量答應他。”聽完夏爾的意見之後,約瑟夫-波拿巴直接就拿定了主意,信任和倚重(以及拉攏)之​​意溢於言表。 “夏爾,這次又要麻煩你了,謝謝。”

    “我應該做的。”夏爾謙虛地低下了頭。

    顯然,自從夏爾完成了自己的承諾,真的出力讓蘇爾特首相下台後。顯然約瑟夫波拿巴對他已經是完全刮目相看了。

    如果海峽對岸的那位也能這麼想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感激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那太沒意思,總之……一切都交給你了!”約瑟夫站了起來,拍了拍夏爾的肩膀,“我還有別的事,先告辭了。 ”

    接著他轉頭看向藍絲襪小姐,點點頭表示告辭。而這位小姐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還了禮。接著約瑟夫-波拿巴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客廳。

    怎麼?他竟然不是住在這裡的?

    看來約瑟夫-波拿巴即使到這種程度了,也還是對自己有所保留的。不過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夏爾心裡並不介意。

    “這次真的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夏爾。”佩里埃特小姐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臉上又重新泛起了笑容,“今晚的招待,還算滿意嗎?”

    “非常滿意,謝謝您的招待,佩里埃特小姐——姑且我就繼續這樣稱呼您吧。”夏爾點頭致謝。

    “很好聽啊。”對方還是微笑著,“聽說您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了呢。”

    “還好,左右不過是利用時勢而已,讓蘇爾特下台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可敬的國王陛下。”在讚譽面前,夏爾還是十分冷靜。

    “是啊!”佩里埃特小姐突然小小地嘆了口氣,“愚者總是愛自作聰明,興沖沖地去做一些傻事而自以為得意。可怕的是這種人總能夠身居到最頂端……這種愚昧無知的君主政體當真是可笑之極。”

    “這並不僅僅是君主政體內才會出現的現象。”夏爾還是說了一句公道話。

    “但是會尤其突出。”佩里埃特小姐回答,然後她突然抬起了頭,,“夏爾你很喜歡下象棋對吧?你瞧瞧,現在歐洲的那些棋手都是些什麼人呢?法國國王是個庸人,但是已經算是好的了,普魯士和奧地利的王座上各自坐著一個白痴和一個瘋子,而俄國呢……”

    她的語氣愈發嘲諷起來,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我們可敬的尼古拉一世沙皇陛下是個無知而又自以為聰明的可憐蟲,總以為殘忍嚴苛就是剛毅,總以為任性執拗就是沉穩,總以為反復無常就是智慧!沒錯,他就是個自我陶醉的蠢貨,眼界永遠只夠當個排長,卻總愛為自己偷來的盛名而沾沾自喜。”

    你確定你真的不是在說那個姓常又愛寫日記的人嗎?夏爾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不過,他雖然無法理解對方為什麼這麼仇恨俄國沙皇,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為了討此間主人的歡心而跟著罵沙皇。

    “他的皇位也許都是偷來的。”

    “一定是偷來的。”佩里埃特小姐恨恨地說,“而且這個皇位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運。夏爾。你知道的,自從彼得一世之後。羅曼諾夫王朝的男性沙皇們沒有一個配有好命的。彼得二世不是早早就死了嗎?彼得三世和保羅不都是被自己的至親給毫無顧忌地殺害了嗎?就連那個靠著步步撤退打敗了拿破崙、然後還恬不知恥地自稱為歐洲解放者的亞歷山大不也有傳言說是被人毒死的嗎?我深信現在的這位沙皇也會如此,他不配有比他的祖先更好的命運。”

    “也許如此吧。”

    他會服毒自殺,如果歷史沒有大的改變的話——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改變了。

    “所以,夏爾,現在​​是一個庸人時代,自從拿破崙隕落之後,凡俗之輩們主宰了這片大陸。但是……這種時間不會太長了。長久的沉寂終究會被雷鳴所擊碎,一個激鳴的時代即將到來。夏爾,你到時候是能成為一個棋手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也許是因為已經跟夏爾半挑明了身份的關係,這位佩里埃特小姐一改之前的溫和,而變得有些激烈起來,也許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就差說“數千古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了。

    “我非常感謝您對我的看重。”夏爾真誠地再次道謝。

    “當然,即使如此,現在該寫的稿子也應該按時寫。”似乎是罵了一通之後消了氣,佩里埃特小姐又緩和了語氣,重新換上了那種半開玩笑的打趣口吻,“最近您好像一直都在脫稿。我們都等不及了呢。”

    “呃……呃……”這個話題突然轉移得讓夏爾有些不適應,他期期艾艾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答,“最近很忙,真的很忙,集中不了注意力。等到有時間了之後,我再來集中精力好好寫完給您吧……”

    顯然。這位小姐是打算迴避掉那些重大問題,繼續偽裝回原來的​​“藍絲襪小姐”,既然如此,夏爾自然也樂得配合。

    “我再提醒您一次,不要學那些可恥的熊!”佩里埃特小姐似笑非笑,極像是開玩笑又似乎有些認真,“現在考慮到您確實有原因,暫且慢一點算了。但是這本書您必須寫完,否則到時候,您挖下的坑裡面埋得不僅僅會是讀者,還會有您本人,您一定要記住這一點,知道了嗎?”

    “呃……知道了,知道了……”夏爾連聲答應,臉上也冒出虛汗。

    拖稿被編輯罵在哪個時代都是後果慘烈啊……而且如果真有坑能埋掉那熊,那就太好了……

    佩里埃特小姐笑得愈發開心了,似乎是訓了一頓手下作者,讓她心情甚好。

    “對了,您剛才似乎是有事想要找我商量,對吧?現在我心情很好,您可以直接跟我說了,價碼會比平常低很多哦。”

    “那就太好了!”夏爾大喜過望,“我確實是有件事想要請您幫忙。”

    接著夏爾就一五一十地將老侯爵準備參與的項目告訴給了對方。

    “礦山?”佩里埃特小姐聽到這個,似乎也來了興趣,“聽上去有點意思,連那位大名鼎鼎的德-博旺男爵也參與了嗎?”

    “據說是如此。”

    “即使如此您還是不放心?”

    “是的,我仍舊有些不安,所以我委託您盡力幫我查清楚這件事的一切細節。”夏爾看著對方,“您能夠幫我嗎?”

    “可以倒是可以……”佩里埃特小姐的回答意味深長。

    “那您想要什麼我付出什麼代價?”夏爾直接打斷了她,單刀直入。

    “真是直接的人啊。”佩里埃特小姐又笑了笑,“現在我還沒有想好,您先記著帳吧。”

    “可以,沒有問題,我欠您一個請求。未來只要能夠幫到您的,我都會去做。”夏爾的回答十分嚴肅,“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我現在心情很好。”

    “如果有需要的話,幾天後我可能會向您借一筆款子,數額比較巨大的那種,比如五十萬法郎吧。現在市場上一般是六七厘的年息,我給您一分五,三年之後連本帶利還清,您看如何?”

    “到了那天再說吧。”佩里埃特小姐的笑容若有若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7 04:2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3-27 04:42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問計

    一掃昨天被父親痛罵了一頓的陰霾,莫里斯-德-博旺先生靜靜地呆在杜伊勒里花園的樹蔭下,遠遠地眺望著遠方的來路,眼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夕陽與遠處的建築越貼越近,他也越來越緊張,頻頻掏出懷錶來看時間。真當他開始有一點點焦急的時候,那輛刻著特雷維爾公爵家爵徽的馬車終於來了,他連忙笑著迎了上去。

    馬車很快就停下,然而還沒等他衝到門口伸出手去扶,裡面的人就直接下來了,讓他心裡有些暗暗惋惜——要是再跑快一點就好了!

    為了不讓對方有機會來扶自己,夏洛特特意在事前囑咐車夫在那位先生跑過來之前就停下馬車,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她自己斂著裙子走了下來,然後用戴著絲綢手套雙手撐開了自己的小陽傘。

    接著她帶著平常的笑容,朝那位大銀行家的獨子走了過去。

    “博旺先生,下午好。”

    她的笑容讓莫里斯心神不禁再次為之一蕩漾,他殷勤地躬身行禮。

    “特雷維爾小姐,下午好。”

    “您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了,”夏洛特笑著說,“我沒有遲到吧?”

    “我沒有等多久,您是準點到來的。況且,法蘭西最美麗的女子有權利遲到。”莫里斯連忙繼續大獻殷勤。

    不得不說他還算俊朗的外表,殷勤奉承的話語,再加上大銀行家繼承人的身份(這也許是主要原因)。三者結合起來對一般的女子是十分有殺傷力的,難怪這位花花公子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是在社交場上已經薄有名氣。

    不過,很可惜他面對的是夏洛特,夏洛特對這種甜言蜜語根本就不為所動。

    夏洛特將蔑視和不耐深深地藏在心底里,以一成不變的微笑應付著德-博旺男爵的兒子。

    “您這話可說得好聽呢。”她微微瞇起眉毛,顯得很受用的樣子,“但是,我們還是先說說正事吧。”

    “正事?”一聽到這個詞,莫里斯的好心情就差不多全消失了。他又想起了父親那一天發怒的可怕樣子,“這個……呃……”

    “怎麼了,您不記得了嗎?那個礦山項目的事……”

    “呃……我當然記得。”眼見瞞不過,莫里斯只好說實話了,“那天您跟我說過之後,昨天我就去問了父親,他告訴我一切順利。只要再過幾個月就行了……”

    “他就跟您說了這些嗎?”夏洛特追問。

    “嗯,就是這些,他說大家不用擔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莫里斯有些尷尬地看著夏洛特。

    特雷維爾公爵小姐還在向他微笑,但是他感覺這位公爵小姐的笑容和之前的那些笑容都不太一樣,但是他又感覺不出來到底哪裡不一樣。

    看來他什麼也沒有問到。

    德-博旺男爵看來還是挺了解他的兒子的嘛。知道他不中用而且容易被人擺佈。

    “哦,我明白了……”夏洛特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既然您的父親這麼說,那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看來我只是白操心了而已……”

    接著她又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謝謝您。莫里斯。”

    莫里斯心中的忐忑迅速又被狂喜所取代,因為這是他憧憬了許久的特雷維爾公爵小姐。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稱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冷淡的“德-博旺先生”。

    “這……這是我……我應該做的……”他忙不迭地回答,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夏洛特沒有理會他,兩人繼續沿著花圃散步,時不時閒聊了一下最近的社交新聞。

    估算到時間合適、告辭已經不算失禮之後,夏洛特從懷裡拿出了一隻鑲嵌著小珍珠的藍色琺瑯懷錶看了看時間。

    “啊,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呢,”她重新抬頭看向莫里斯,“我下午還有一點事……”

    “哦,沒關係,當然,您請便吧。”莫里斯還沉浸在剛才的喜悅中。

    “那麼,告辭了!”夏洛特笑瞇瞇地向他又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過去,撐著傘慢慢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看著公爵小姐嫵媚的背影,莫里斯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衝動——今天的“勝利”給了他太多信心。

    “特雷維爾小姐,我最近可能要在家中辦一次舞會,能否邀請您賞光來參加?”

    說完之後,他心跳驟然加速,一邊暗暗後悔自己的衝動。

    特雷維爾公爵小姐仍舊慢慢地朝前走著,似乎毫無所覺。

    正當他心已經沉到谷底的時候,這位小姐突然轉頭回來了,她的笑容如春光般和煦。

    “舞會的話,我最近可能沒時間參加。不過最近我很可能要拜訪您的父親一下,畢竟我對他早就聞名已久,一直想跟他討教討教經商之道,您到時候可別不許我登門哦。”

    莫里斯頓時大喜過望。

    “當然可以!”

    “謝謝。”特雷維爾小姐再度優雅地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感謝上帝!感謝父親!莫里斯感覺自己從未這麼崇拜過自己的父親。

    但是他無法察覺,可愛至極的特雷維爾小姐在轉過身之後,笑容已經完全收起,只剩下了無盡的冰寒。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自從參與這個項目投資以來,夏洛特心裡一直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安,所以也多方重新打探,最後竟然還想到了要利用博旺男爵的兒子來試探。

    結果,她的不安不僅沒有被消除,反而越來越濃厚了。

    原本看上去坐等發財的項目,現在被蒙上了層層灰霧。越發有些不祥的陰影,讓她心裡越來越不安。

    這個項目是她從莫里斯那裡偶然得知然後鼓動自己的爺爺參與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之後,錢已經轉到了那邊的賬上。如果真的出了問題,那特雷維爾公爵家顯然要因她而蒙受極大損失,這是夏洛特所無法承受的後果。

    一想到這裡,她不禁心中有些害怕。

    ………………

    神通廣大的佩里埃特小姐果然沒有讓夏爾失望,僅僅在第二天中午,他就收到了從她那裡寄過來的信件。

    “親愛的朋友,在您的請求之下。我已經初步調查了此事,得到了以下情報:

    此項目雖然傳聞有德-博旺男爵參與,但是他手中的銀號並未予以擔保。為這個項目予以融資的是另一家銀號,並且這家銀號也不負有項目的直接責任。

    具體負責經辦此項目的是洛林省一家當地的銀號,這家銀號已經在當地經營了多年,信用尚且良好。

    以下是目前已經了解到的情況。

    如果您需要向我借款參與此次項目,我個人建議先再觀望一番。多查明更多情況再行斟酌,因為就我看來還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需要了解。

    您的朋友

    卡特琳娜-德-佩里埃特”

    看完這封信之後,夏爾忍不住怒從心頭起。

    因為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個借款自然也不用去考慮了。

    什麼“信用尚且良好”,在巨款面前誰能夠保證信用繼續良好?捲款潛逃的又不是一個兩個,別人不懂行就算了,這位大名鼎鼎的銀行家會這麼輕信於人嗎?顯然他們一開始就不打算承擔風險責任!

    即使是前世並不特別懂行的夏爾。也知道這是19世紀常見的詐騙手段,在鐵路工程、土地投機、礦產開發內搞這種事的人比比皆是,不過能玩到這種規模的倒是很少,想來都是被德-博旺這個姓氏的威名給騙過來的吧,就像爺爺那樣。

    沒想到德-博旺這個狗東西居然騙到自己頭上來了。簡直讓人無法原諒!

    夏爾生氣倒不是生氣博旺男爵搞詐騙,從古至今銀行家都是坑人不吐骨頭的代名詞。他生氣的是自己家差點上當,賠掉一家積蓄。

    算了,生氣沒有意義,反正現在還沒有投錢進去,到時候也不用欲哭無淚。夏爾按捺住了怒火,在心中安慰自己。

    想到這裡,他不期然地又想起了男爵那張溫厚的臉,和那天在畫展上和他的傾談。這傢伙一邊一臉嚴肅地考慮著國家大事,想著怎麼讓國家經濟政策變得更合理;一邊毫無顧忌地謀算怎麼讓人傾家蕩產……這還真是矛盾啊。

    不,這並不矛盾,這就是資本家。

    算了,不管他了,這件事權當沒有發生吧,還好沒有遭受任何損失。夏爾決定等下就跟爺爺說明這件事,然後讓他打消一切參與這個項目的想法。

    正當這時……

    “啪”!

    一塊石子打中了百葉窗,在上留下了難看的污跡,百葉窗也隨之微微擺動,發出難聽的嘶嘶聲。

    什麼?

    “啪”“啪”“啪”

    還沒等夏爾反應過來,又有幾塊石頭砸中了百葉窗。

    哪裡的死小孩兒在玩這種惡作劇?

    侯爵府邸並不大,而且夏爾的書房是直接面對著外面的小巷的,圍牆離宅邸只有幾步之遙,因此街邊的人就可以丟石子兒直接丟到窗台上。

    夏爾有些惱怒,忙離開書桌走到窗口前,然後千鈞一髮之際急速低頭,一塊石子兒貼著他的頭髮飛了進來。

    一瞬間的餘光已經足夠了。

    他發現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在那里扔石頭的不是小孩兒,而是……車夫。

    怒火讓他重新站在窗口前,他沒有管那個執行者,而是沖他旁邊的人怒吼了一句。

    “你在發什麼瘋啊!”

    似乎是看見夏爾剛才躲石子兒時有些狼狽的樣子,夏洛特笑得十分開心,是那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小時候兩個人一起玩她惡作劇成功時的那種開心的笑容。

    “誰叫你讓門房說自己不在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7 11:52 PM

第九十八章 定金

    看著下面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夏洛特,夏爾不由得一陣氣結。

    “你難道不明白,既然我讓門房在你過來時說自己不在,那我就是不想見你?”

    “知道,”夏洛特一臉的理所當然,好像沒聽懂夏爾說的話似的,“所以我就只好這樣子來叫你啊。”

    ……

    堂姐這個樣子,讓夏爾一時氣結。

    沉默一會兒之後,他輕聲問。

    “很重要嗎?”

    “當然。”夏洛特也斂起了笑容,鄭重地回答,“相當重要。”

    雖然看上去和藹親切,但是夏洛特不是一個隨便就一驚一乍的人,既然她這樣著急,那就一定有大事吧。

    夏爾輕輕皺了皺眉。

    “好吧,等下你最好是能給我一個足夠說得過去的理由。”他咕噥了一句,然後叮囑她,“你到街口那裡等我,我等下就過來。”

    “好的,等你!”夏洛特也不再多話,直接又坐回自己的馬車離開了。

    看來是真有大事了,夏爾心中有了一點兒覺悟。

    他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文件,接著隨便整理一下儀表就出門而去了。

    時間已經接近六點半左右了,陽光已經近乎於消沒,夏洛特就在樹蔭下慢慢來回踱步,顯然是在沉思當中。夏爾慢慢走了過去,然後小聲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您這麼著急?”

    夏洛特臉上卻極其罕見有著一點憂愁,她遲疑了片刻。最後小小地嘆了口氣。

    “夏爾,我可能遇上大麻煩了。”

    夏爾心覺不妙。但是還維持著鎮定。

    “詳細給我說說。”

    夏洛特咬著嘴唇,躊躇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之​​前我說服爺爺參與了一個投資項目,但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其中有問題。”

    “問題?”

    “是一筆大投資,聽到我推薦之後,爺爺考察了一段時間後決定的。按理說,德-博旺男爵參與其中的項目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是,我最近總有一些不安……”

    聽到這個耳熟的姓氏之後,夏爾的表情變得古怪之極。

    “夏爾你怎麼了?”看著夏爾的表情,夏洛特大惑不解,“你知道些什麼嗎?”

    幾秒鐘後,夏爾才回答。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一個鐵礦的開發項目。而且這個鐵礦在洛林省。”

    “你怎麼知道?”夏洛特脫口而問,然後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了,“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夏爾老實回答,然後略帶惡意地加了一句,“但是足夠我判斷這是一個騙局。”

    夏洛特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煞白。然後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接著她緊緊地握住了右手,絲綢手套都被猛地繃直了。

    “怎麼回事?”

    夏爾將自己調查得來的情況和自己的判斷一起都跟夏洛特說清楚了。

    夏洛特一直都靜靜地聽著,嘴唇咬得非常緊。

    最後,她幾乎是咬著牙說了一句話。

    “該死!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這些賤民!這些賤民!”

    “投資了多少?”也許是因為還沒有遭受這種損失的關係。夏爾要比姐姐冷靜得多。

    夏洛特仍舊緊緊地握著雙手,眼神有些散亂。

    “一百萬。該死的,一百萬!夏爾,這可是一百萬法郎啊!”

    夏爾沉默了。

    即使對一直豪富的特雷維爾公爵家來說,這肯定也是了不得的大數目。

    “博旺那個老傢伙和我家來往了很多年,結果我相信了那個老傢伙,得到了消息之後就將這個項目推薦給了爺爺,夏爾……夏爾,我真的碰上大麻煩了。如果這真的是個騙局,那邊打算吞了我們的錢,那……父親和爺爺會怎麼看我?”

    夏洛特擔心的不僅是自己家損失一大筆錢,而且還擔心因為自己的愚蠢行為給家族帶來巨大損失之後,自己會在爺爺和父親那裡留下一個“十分無能”的巨大污點,從而讓自己之後再也無法獲得足夠的信任。這種打擊對她將是致命的。

    所以她發覺到情況很不對勁之後,沒有選擇回家稟報給自己長輩,反而選擇直接找夏爾來商量。最關鍵的時刻,她想到來求助的,只有自己的這個弟弟。

    看著幾乎有些六神無主的夏洛特,夏爾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說什麼“你當初怎麼瞎了眼”之類的責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除了讓人更加失魂落魄以外沒有任何意義,而無聊的安慰話更加沒有意義,什麼安慰能比得上一百萬法郎呢?

    只能以冷靜的思考來尋找出路了。

    “現在錢已經轉到那邊了嗎?”

    “是的,已經轉過去了。”夏洛特輕聲回答。

    “也就是說,錢已經在人家的手上了,而你現在想要拿回來對吧?”夏爾總結了一句。

    “很可笑,是吧?”夏洛特苦笑起來。

    “不,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不要灰心。”夏爾還是十分鎮定,“你現在最想要的結果是什麼?”

    “我想在事情變得無可挽回之前,把錢給要回來,然後跟爺爺說這個項目出現了意外變故給中止了,對方將錢還了回來……”

    夏爾明白她的想法了,這大概是夏洛特所希望出現的最好的一種結局了。

    就這麼將她拋下去不管嗎?

    不,不可能,即使已經不再戀愛中了,即使可能已經分道揚鑣了,但至少她仍舊我的姐姐,和我一起長大的姐姐啊!

    夏爾下定了決心。

    “這個項目只有特雷維爾公爵一家投資人嗎?”

    “不,怎麼可能只有一家投資人。”夏洛特馬上回答,“項目那麼大。一百萬對一般人來說雖然是巨款,但是用來開發礦山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那就好,我們還有幾天時間。”夏爾似乎放鬆了一些。

    “怎麼?”夏洛特先是有些疑惑,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追查出其他投資人來?”

    “嗯。”夏爾點點頭。

    “然後也告訴他們?”夏洛特追問,然後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即使這樣的話。如果博旺男爵抵死不認賬,說錢已經轉過去了,他也不知情,我們還是拿他毫無辦法。”

    “先別告訴他們。”夏爾斷然回答。

    “嗯?夏爾?”夏洛特有些疑惑。

    “你老實回答我,在你眼裡,博旺男爵是個什麼樣的人?”夏爾嚴肅地看著姐姐,一字一字地問。

    “一個賤民。賤民之中最可惡的一個。”夏洛特脫口而出,然後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了後面的話,“儘管如此,仍舊是一個相當有能力,而且相當可怕的人。 ”

    夏爾聳了聳肩。

    “至少不是目前我們應該引以為敵的人,對吧?”

    夏洛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只是用告發給其他投資人的方式來逼迫他將錢還給我?盡量先不要跟他結下不共戴天的仇恨?夏爾……有道理。”

    這麼快就恢復了冷靜,該說夏洛特不愧是夏洛特嗎?

    夏爾不再說話,任由夏洛特自己思索。

    “好的,這陣子我就趕緊去查查其他其他投資人的信息。”最後夏洛特點了點頭。

    “我也會幫忙查一查的。”夏爾微笑著。

    “然後,我就去和德-博旺男爵先私下交涉一番。看他能不能先把錢還過來。”夏洛特繼續思索著,“不……”

    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夏爾。

    接著,她用左手驟然褪下了右手的絲綢手套,然後右手緊緊地握住了夏爾的右手。就和那天晚上一樣。

    “夏爾,你和我一起去好嗎?我是一個女孩子,德-博旺男爵未必會相信我的威脅,就算相信了,他也未必會害怕我,如果他真的……真的逼得我魚死網破的話……到時候我家會和他結成死敵,對我來說還是滅頂之災……”

    她微微閉上了眼睛。

    “夏爾,不要拒絕我好嗎。”

    她的期待和請求沒有白白浪費。

    “好的。”夏爾乾乾脆脆地答應了。

    現在不是任性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了,不管有別的什麼理由,她也姓特雷維爾,這個理由就夠了。

    夏洛特重新睜開了眼睛,裡面竟然有點點淚水。

    “謝謝,夏爾。”

    “不用謝。”夏爾淡然回答,然後用空閒下來的左手抹了抹她流下的眼淚,“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先回家吧,鎮定一點兒,裝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沒問題嗎?”夏洛特有些遲疑。

    “必須沒有問題。”

    “好的。”夏洛特點了點頭,然後用力一拉夏爾。

    夏爾猝不及防下,往夏洛特這邊撲來,接著他被扶住了,溫軟的嘴唇貼到了他的唇上。

    呼吸似乎都融為一體。

    良久之後,兩人才重新分開。

    “你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如此不嚴肅的行為!這可是你至關重要的時刻啊!”夏爾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狼狽一般,夏爾怒視著自己的堂姐。

    夏洛特笑瞇瞇看著夏爾。

    “夏爾,這是定金。”

    …………………………

    回到家裡後,夏爾寫了一張便條,然後收入到信封當中,接著將信封交給了老僕人,讓他等下遞給自己的爺爺。

    “我已經查清楚了,那是一個騙局,不值得往裡面投入一個蘇,博旺的名字欺騙了您和另外許多人。

    您差點就讓您陷入到破產的深淵,差點讓芙蘭前途盡毀,但是我仍然不怪您。

    愛讓您犯下了如此的錯誤,即使如此,您對我們的愛仍舊讓我們感激不盡。 ”

    他不忍心看到老人頹喪的樣子,也沒有勇氣去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8 05:15 PM

第九十九章 交涉

    今天的德-博旺男爵和往常一樣,呆在家中辦公。置身於四處擺放的古董家具和鮮花當中,今天他的心情十分不錯。

    他的一個僕人在書桌前恭恭敬敬地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來了兩個人?”

    他似乎是隨口問了一句。

    “是的,來了兩個。”

    若有若無的笑容浮現於他的臉上,不過沒有一個人察覺得到。

    昨天,那位一向有些高傲的特雷維爾公爵小姐破天荒地提出想要來拜訪時,這位博旺男爵想都沒怎麼想就答應了。

    主要原因是如果直接拒絕,對方會更加起疑心。

    次要原因是,他在期待著。

    對,他期待著那位年輕人能夠跟著一起過來,給他​​演出一場有趣的戲碼。這麼多年的銀行家生涯,早已經讓他見慣了驚濤駭浪,能夠讓他感到有趣、想要期待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少了。畫展上碰到那個年輕人之後,他隱隱間有點欣賞這個能理解他思想的年輕人,所以,他愈發期待這個年輕人之後在自己面前的表現。

    當然,欣賞歸欣賞,錢他還是照騙不誤的。

    他小心將單片眼鏡佩戴到左眼上,然後溫和地吩咐自己的僕人。

    “好吧,讓他們都來吧。”

    ……………………

    夏爾和夏洛特在博旺男爵府的大門前靜靜等候著。由於宅邸建得很高,他們需要往上面眺望才能窺其全貌。

    一個年輕人急匆匆地從宅邸內向外面跑了過來。臉上帶著莫名的驚喜。

    “特雷維爾小姐,您這麼快就真的來拜訪我家了!”面色有些蒼白的年輕人跑過來之後。幾乎是喊著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德-博旺先生。”夏洛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接著這位年輕人好像才發現了夏爾似的。

    “這位是?”

    “我的弟弟,歐仁。”夏洛特直接回答。

    “哦,特雷維爾先生,您好!”一聽到只是夏洛特的弟弟而已,莫里斯-德-博旺先生的表情從疑惑和不安立刻變得有些殷勤。

    “您好。”夏爾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來拜訪我父親的嗎?先進來吧……”接著他看向門房,“還不放他們先進來!”

    門房們立刻照辦,打開了大門。

    這時前去通傳博旺男爵的僕人也已經趕回來了。然後夏洛特和夏爾就走了進去。

    “特雷維爾小姐,今天我有點兒事得出去一下,”這位年輕人似乎是不大想去見自己父親的樣子,笑得有些尷尬,“回頭我辦完事了,再來找您……”

    “沒關係,”夏洛特笑瞇瞇地點點頭。 “您先忙自己的事吧。”

    “嗯,再見!”年輕人揮了揮手,然後似乎戀戀不捨地走了。

    在僕人的帶領下,姐弟兩個穿過前庭的花園朝宅邸走去。

    兩姐弟靠得非常近,夏洛特輕輕攬著夏爾的手,慢慢地朝前走著。

    雖然看似輕鬆隨意。但是她抓得非常緊,幾乎讓夏爾有些生疼。

    “那位就是在追求你的德-博旺先生,男爵的兒子?”夏爾小聲問了一句。

    “是的,夏爾。”夏洛特小聲回答,“夏爾。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他們全家。我發誓!”她眼中滿是切齒的痛恨,幾乎實質化的視線彷彿要灼燒掉整個宅邸一般。

    一向心高氣傲的夏洛特,原本就因為出身關係而特別不喜歡博旺男爵一家,現在出了這檔子只要沒處理好就能讓她一蹶不振、面臨滅頂之災的事之後,她的痛恨更加是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地步——至少夏爾認為她的這個誓言是認真的,以後只要她有機會就一定會幹得出來。

    不過……顯然夏洛特還有足夠的理智,不會在現在就把這種憎恨給表現出來。

    “先過了現在這一關再說。”不過他還是小聲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

    在僕人的帶領之下,兩人慢慢走進了宅邸。

    即使是有兩世經歷的夏爾,仍不禁為這位大銀行家宅內的豪奢所震驚,裡面陳設之富麗堂皇在當世恐怕是難有匹敵的,而進了書房之後,這種奢華風仍舊在延續著。似乎此間主人恨不得直接用這座宅邸來告訴世人“我很有錢!”

    這座宅邸內是依靠多少白骨和淚水才堆積起來的呢?恐怕難以計數了吧。

    夏爾也沒有心情去計數——此刻自己的任務是避免自己家和夏洛特不要成為其中的一員,而不是悲嘆傷感。

    全法蘭西最有錢、因而也就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此刻就坐在這間書房的中央。神氣和態度與夏爾那一天在畫展上相遇時幾乎完全沒有兩樣,依然是略顯憨厚的胖臉,和善親切的笑容,就連單片眼鏡下的眼瞳裡,也似乎洋溢著讓人愉悅的視線。

    “歡迎兩位的光臨​​。”在夏爾和夏洛特進來之後,他笑著打了個招呼。

    夏洛特和夏爾自然也同樣回禮了。

    然而,接下來銀行家的開場白卻讓兩姐弟有些吃驚。

    銀行家既沒有閒扯些社交場上的事,也沒有問夏洛特的來意,而是直接看向夏爾說了句話。

    “很奇怪是嗎?特雷維爾先生?”

    夏爾皺了皺眉,鬧不清楚對方的意思。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炫耀的人,豪奢不豪奢也不過如此而已。”博旺男爵小小地嘆了口氣,“但是沒辦法……我的職業就是如此,人人只有看到我有錢,我很有錢才肯將自己的資產交由我來保管和打理,如果哪一天我不揮金如土了他們反而會個個傳我就要破產……作為一個銀行家。奢侈是一種需要,年輕人。”

    說到這兒。他心裡也有些鬱鬱。奢侈是一種需要,而不是最終的目的,可惜自己那個兒子卻鬧不明白這一點。

    “但是,無論如何,奢侈的生活會讓人更舒適不是嗎?”夏爾反問了一句,暗暗譏刺對方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的,更舒適。”銀行家也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夏爾的話。然後。他看向夏洛特,終於問了正題,“特雷維爾小姐,您來拜訪我,是有什麼事呢?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提就行。”

    “我來,正好是有件事需要您幫忙。”夏洛特帶著比往常更加溫和的微笑回答。

    “哦?是什麼事呢?”男爵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波動。

    夏洛特停頓了片刻。然後說出了她預想了幾遍的說辭。

    “不瞞您說,我們家最近遭遇到了一點麻煩,資金現在有些緊張。因此我爺爺決定暫時中止之前的那個礦山投資項目,先把資金調回來應急再說,我很遺憾……不過我相信這只是暫時的挫折而已,未來我們兩家的合作還是會非常愉快的。”

    “哦。”聽完之後。銀行家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驚奇,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這樣啊……”

    哼,果然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嗎?看來那天指示莫里斯來詢問的人就是這位小姐吧。他心裡暗暗冷笑了一聲。

    似乎是考慮一會兒之後,他才有些遲疑的開口。

    “特雷維爾小姐。雖然您還年輕,但是畢竟已經接觸過這麼久的事務了。總該積累出一點經驗了吧?想必您也知道,項目一旦開始運作,資金開始流通,就會在各個賬面上不斷流轉,不是您想要撤資那邊就能直接拿出錢來的……”

    銀行家半明不暗的譏諷讓夏洛特心中的恨意又加上了一分,但是她當然不會讓這種恨意直接表現出來。

    “也許這確實會給您和他們帶來一點兒麻煩,但是之前的協議裡,並沒有我們不能中途回收資金的條款。”

    如果有這種條款,你們這些人會把錢扔進來嗎?銀行家心裡又冷笑了一聲,是什麼給了你信心,讓你們覺得沒這種條款你們就拿得回錢?

    “雖然沒有具體的條款方面的限制,但是總歸是有操作上的困難吧。如果您這是在我這裡的存款,只要您說一句話,我二話不說現在就能讓您提到款。可是……項目資金的話,很難一下子擠得出來,要不這樣吧,您先等待一段時間,等到項目到了尾聲,資金慢慢充裕了,我們再想辦法把錢提出來還給您家裡,怎麼樣?”男爵的表情比剛才更加和善了,彷彿真的是在為特雷維爾家精心打算一樣。

    夏洛特和夏爾對望了一眼,果然不能輕鬆了事了。

    夏爾終於開口了。

    “博旺先生,不瞞您說,這個項目一開始我就是在家裡反對投資的。因為權責不清,擔保也很讓人不滿意。我一直擔心,如果未來發生某種不幸的風潮——當然,我絕不是說有意的,洛林的那家銀號破產了,那我們家投入的資金豈不是要跟著付諸東流?”

    博旺男爵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年輕人果然不好糊弄,沒準就是他看出了問題,然後勸說自己家裡長輩中止這項投資。

    “您的考慮也很正常,不過我們都知道,投資嘛,總是要冒一點風險的……”

    “投資當然要冒風險,不過風險是可以控制的,而不是去任意地冒風險,我們沒有您的實力可以作為承擔風險的擔保。”夏爾接上了他的話,“當然,作為一個專業的銀行家,您不會看不出風險所在,既然您敢於冒險投資,那自然是極有信心的,所以我們並不懷疑項目的盈利性,只是因為某些變故我們必須先收回投資,而且必須要快——時間可不等人。”

    這種淡而不露的譏諷讓男爵幾乎笑了出來。

    果然,三言兩語是糊弄不過去他了,那就再叫個人來慢慢糊弄吧。

    “這樣吧,畢竟這個項目我也只是投資人和介紹人之一,對此了解也不是特別多。”他淡然回答,“正好,這位杜-塔艾先生也在這裡,我這就把他叫過來,跟兩位好好解釋說明一下。”

    說完,他搖了搖說桌上的鈴,叫來了僕人,吩咐他叫人過來。

    他沒有注意到,夏洛特也沒有注意到,夏爾的臉色突然變得特別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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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9 09:24 PM

第一百章 暴走

    杜-塔艾先生躊躇滿志地跟著僕人走向博旺男爵的書房,此時他覺得自己只是要來幫忙例行一下公式而已。

    是的,和往常一下的欺騙、拖延,用含糊其次的語句來忽悠那些可憐的客戶們,讓他們放下心來,安靜地等待著滅頂之災的那一天的到來。然後收下自己應得的報酬。

    他追隨博旺男爵這麼多年了,深知道男爵的性格與行事風格——也許冷酷,也許惡毒,甚至有超出常人想像的詭詐,但是絕沒有吝嗇。他對有功之人(或者說有利用價值的人)絕不會吝嗇。這次騙局的戰果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至少一百二十萬法郎,將作為他多年來為男爵辛苦奔忙的酬勞發放到他的手上——男爵既然已經許諾過,那就絕對不會食言的。

    而且,不僅僅是如此而已。用這份獎金,再加上自己之前積累的資金,他就有資本去參與博旺男爵後面的計劃,再把這一大筆錢滾上幾倍,他有這個信心。

    金光大道就在自己面前,自己所需要的做的,就是沿著它一直走下去而已,他堅信這一點。

    “……既然您敢於冒險投資,那自然是極有信心的,所以我們並不懷疑項目的盈利性,只是因為某些變故我們必須先收回投資,而且必須要快——時間可不等人…… ”

    怎麼回事?門內傳來的聲音讓他一下子驚呆了。

    他走了進去,然後看到了裡面的主人和訪客。

    臉不是特別像。但是看體型,卻很有那麼幾分相似。

    沒想到。特雷維爾公爵家原來竟然也會幹出這種勾當啊……他的驚愕,一下子就變成惶然和感嘆。

    ………………

    從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夏爾就心中有些發緊,等到看到杜-塔艾進來後的表情,夏爾就明白自己已經被認出來了。如果是只見過一次兩次,化妝可能還有點用,但是如果見過很多次,那麼其實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好在似乎是沒打算直接揭破一樣。杜-塔艾很快就湊出了和善的笑容,然後座到夏爾和夏洛特的對面。而遵照男爵剛才的吩咐,僕人們也送上了幾杯咖啡過來,放在了各人的面前。

    “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杜-塔艾先生,項目的具體經辦人之一。”博旺男爵看著兩位青年人介紹了一句。而夏爾和夏洛特都朝對方點了點頭。

    “杜-塔艾先生,這兩位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和孫女。”博旺男爵同樣向杜-塔艾介紹了一句,然後裝模作樣地問,“由於資金緊張,特雷維爾公爵打算收回之前的投資,您作為項目目前的經辦人,現在能夠拿出來嗎?”

    杜-塔艾現在在面臨選擇——其實也根本稱不上選擇。

    對面的是他的“同志”。但是如果他說可以,他的老大絕不會放過他。

    一邊是自己接觸過的組織裡的一個人而已,一邊卻是自己的頂頭老大,金錢的化身之一。這還用選嗎?

    同志?見鬼去吧?

    “抱歉特雷維爾先生,您目前的請求我們無法做到。”他還是用那種和善的笑容看著夏爾。裝作自己好像根本沒有認出他來一樣,“不過我可以跟您保證。只要過幾個月,項目活動資金充沛了之後,我馬上調取現款來還給您家。”

    正當夏爾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回答,或者應不應該回答的時候,夏洛特開口了,按照預定的台詞。

    “那我很遺憾……”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這是我們收集的客戶名單,如果您不答應我們的請求的話,我就去一家一家拜訪。雖然您大名鼎鼎,但是總有幾家會相信我的話吧?雖然看得出來您挑選的人家都是沒有特別大權勢的,但是如果到時候要求收回資金的人都鬧了起來,您恐怕更加難以運作這個項目。”

    男爵聽著這句威脅,微微皺了皺眉。

    他們居然這麼幹了?從哪裡查的?

    如果是大約幾個月後那種人人朝不保夕的狀況下,他根本無所謂什麼,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陷入了沉思。

    沉默瞬間籠罩住了整間書房。

    而此刻他的手下卻沒有他的這份冷靜。

    杜-塔艾現在心裡滿是憤怒,無法抑制的憤怒。一百二十萬法郎,乃至後面更多更多的法郎,一座金山,凡俗之輩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巨量金錢,眼看就要擺在他面前了,而有人竟然威脅要將它統統搬走。

    這……怎麼可能!你們休想!去死吧!

    巨大的憤怒,瞬間就填充滿了這位銀行家的心田,捶打著他的理想,也灼燒著他的理智。

    他站了起來,大聲向面前的青年男女吼叫起來。

    “不!這不可能!你們休想這樣!你們只不過是……”他打算把威脅還給面前的青年。

    夏爾一直都用餘光盯著杜-塔艾,他沒有一秒鐘放鬆過警惕。在杜-塔艾剛剛站起來的時候,他瞇下了眼睛。

    好吧,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況吧。

    簡單來說,就是:杜-塔艾是波拿巴黨人一直以來的贊助人之一,夏爾和他有多次接觸,現在看來他肯定是博旺男爵的助手之一。而他現在認出了自己,進而想要在博旺男爵面前告發自己。

    而博旺男爵和當今的首相關係很好——至少是政治盟友​​和贊助人的關係。

    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杜-塔艾已經是一個叛徒,要麼打算做叛徒,甚至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叛徒,他想要在博旺男爵面前把自己逮個正著。

    第二,其實大銀行家博旺男爵才是主要的贊助者。杜-塔艾只是一個經辦人而已。

    第三,他突發性地腦殘了。

    要不要賭一下?

    ………………

    …………

    賭你妹啊!

    賭你妹啊!

    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這種可笑的概率論上面? !

    一兩秒鐘足夠做出決斷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抓起面前的咖啡杯,狠狠地向對方臉上扔去。

    “砰!”

    盛滿了熱氣騰騰的咖啡的杯子,重重地擊中了他的額頭。瓷杯瞬間碎裂,瓷片刮傷了他的臉,而滾燙的咖啡也澆到了他的臉上。

    “啊!”他下意識地慘叫起來。

    但這只是他一夜痛苦的前奏曲而已。

    夏爾在目瞪口呆的幾個人面前,旁若無人地抄起了自己的椅子,然後跳上桌子,抓著椅背狠命向對方一揮。他如願地得到了更大一聲慘嚎的伴奏。

    “你居然認為自己有資格這麼對我說話!”

    夏爾用拳頭不停往還在慘嚎的杜-塔艾劈頭蓋臉地打去。用盡全身力氣。一邊打,他還不忘一邊叫罵,轉移視線。

    “我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而你什麼都不是!幾十年前,因為這種不敬,你得在黑牢裡陪著老鼠共度一生!今天我只是用椅子來教訓你,你感謝上帝讓自己生在一個好時代吧!”

    “砰”“砰!”

    瞬間。房間裡不停迴盪著拳頭和腦袋相撞的激鳴,和慘嚎與怒罵。

    “你騙我家的錢?就憑你!”

    夏爾一邊繼續大罵,一邊不停地揮動椅子狠揍對方。

    你是銀行家?

    那又怎樣!

    你是我們的贊助人?

    那又怎樣!

    “你們把自己當做金錢女神的使徒?你們覺得自己比人聰明一等?你們以為自己能夠支配一切?我要讓你們清醒過來!”

    “砰!”

    直到此刻,他還是沒有片刻的猶豫,沒有一絲的憐憫,甚至更沒有些毫的憤怒。

    ………………

    在夏爾暴起發難的那一瞬間。夏洛特幾乎以為他發瘋了。她呆然看著弟弟的“暴行”,無法理解他為什麼突然如此失控?這樣的暴力有什麼意義?

    我的弟弟真的發瘋了嗎?

    但是她無暇考慮這個問題了,在夏爾剛剛抄起椅子蹦上桌子去的時候,她也下定了決心。

    那就陪著他一起發瘋吧!夏爾,你是個大笨蛋!

    她橫下心來。不顧一切地向那位健碩的僕人撲了過去。

    ………………

    在這突發的暴行面前,其他人也很快從驚愕當中驚醒過來了。下意識地博旺男爵從椅子上急速後仰。跌坐到地上,然後大聲呼喝僕從。

    而裡面的這位僕人也驚醒過來了,他馬上向前走去,想要制止住突然發瘋的青年。

    然後他發現那位公爵小姐突然也朝自己撲了過來,表情也變得可怕至極,姣好的臉上突然有了些猙獰。

    接著,這位公爵小姐抱住了他,難以想像她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平心而論,即使如此,他仍舊能夠掙脫這位美麗的公爵小姐的擁抱,但……這可是一位公爵小姐啊!他還沒有1793和1918年的那種革命者覺悟,短短的一瞬間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混蛋!還管什麼公爵什麼小姐!還不快去救人!”博旺男爵的怒喝終於讓他驚醒了過來。他如同聽到了聖諭一般,再也沒有猶豫,抓起公爵小姐的雙臂,然後用力一掙,接著將她扔到了旁邊,接著快步向那位青年人走去。

    夏洛特痛呼了一聲,撞到了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她抬起頭來看向仍在桌上的夏爾,對不起,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很快,夏爾就被制服了,他畢竟沒有那種被精心挑選的打手的身手。

    但是,這就夠了。

    杜-塔艾已經被自己打到昏迷了,至少自己已經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不是靠賭博,而是靠自己的雙手。

    “哈哈哈哈。”

    他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充滿了紈絝子弟式的高傲,和真正的慶幸。

    “我叫你們騙我家的錢!”

    直到最後,他還是沒忘記扔一記煙霧彈。

    看著已經被自己的僕人兼保鏢緊緊地箍著,一動也難以動的夏爾,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博旺男爵心平氣和地看著夏爾。然後,他小小地嘆了口氣,彷彿十分痛心一般。

    “特雷維爾先生,您剛才一下子就讓自己的信用評級降低了兩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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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29 11:53 PM

第一百零一章 峰迴路轉

    書房中的騷亂很快就結束了,此時此刻,夏爾已經被制服,而夏洛特也不得不老實坐在旁邊,受到後趕來的僕人的嚴密監視。

    “特雷維爾先生,您剛才一下子就讓自己的信用評級降低了兩級。”眼見夏爾已經被制服,自覺自己已經重新控制了局面的博旺男爵又恢復了鎮定,他的臉上除了慶幸之外,竟然略微有些失望。

    那個和自己在畫展上眉飛色舞侃侃而談的年輕人,那個能懂得自己思想的年輕人,只是這種等級的人物而已嗎?果然年輕人都只是嘴上說得厲害,一見了真章就露出原形了。

    他一邊暗暗嘆氣,一邊在心裡暗暗嘲笑。

    什麼天潢貴冑,貴族風度,一旦到了關鍵時候,不也是和街上那些市井小民一模一樣嗎?

    然而,對面的年輕人已經恢復了原先的風度和鎮定,幾乎看不出剛才突然暴起發難狀似瘋狂時的一點影子。

    “降低了兩級?那現在還剩下多少?”夏爾微笑著問。

    “五十萬。”男爵直接回答,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之前是兩百萬。”

    “竟然有這麼多?”夏爾吃了一驚。

    “我的思想如果只算兩百萬的價,那還是算便宜了。”男爵一臉的理所當然。

    夏爾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

    “確實不止。”

    聽到夏爾的回答之後,男爵微笑著點了點頭。

    “儘管您剛才的表現已經丟了不少分了。但是就憑這句話,現在我仍舊還有點欣賞您。”

    “謝謝。”夏爾同樣微笑著回答。

    如果在此刻夏爾不是被人緊緊箍著幾乎動彈不得的話。兩個人幾乎就像是又回到了畫展的那次傾談一般。

    但是,畢竟已經不是在畫展上時那種兩人毫無牽涉可以隨意暢談的時候了。

    “您剛才應該給自己留點體面的。而您都乾了什麼呢?您在我家裡,就在我的面前對我的合作夥伴和助手暴力相向,您覺得這就是您請求人辦事的應有方式嗎?您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想要怎麼辦就能怎麼辦?”男爵的表情重歸嚴肅。

    夏爾冷笑了一下,然後譏諷地說了一句。

    “體面?對詐騙犯我們還能講什麼體面?”

    “您這種毫無根據的攻擊,讓我十分遺憾。”在這種攻擊面前,銀行家絲毫沒有任何動搖——當面或者不當面的時候。別人已經對這位銀行家說過無數遍了,而且用詞更加難聽十倍,他早已經對敗者的咒罵毫無感覺了。

    好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對方今天這種表現,雖然不能將他抓起來或者綁到警察那裡去,但是足可以成為趕他們回家的理由了。

    “您的教養還沒有學得足夠好。但是這個不是應該由我來管的事,今天的事看在您爺爺的份上我不打算追究,但是您請回去吧。等到哪天您學會了對我們有足夠的尊重我,再過來談談……”

    “博旺先生,您難道忘記了嗎?”聽到他這句話後夏洛特忍不住喊了出來,口吻裡滿是憤恨。 “如果您今天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就讓所有人知道您在籌劃一個大騙局。您就這麼想讓自己變得聲名狼藉?”

    眼看大家已經撕破了臉,夏洛特也說得很直接。

    男爵不禁臉色一沉。

    沒錯,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幹了,確實有些麻煩。但是……

    就想憑這個來威脅我?太年輕了。

    這只是原本計劃中大餐後面的小餐點而已。是大動亂之後能夠多撈一大票的副產品,儘管可口但是卻不是必須。如果有必要——博旺男爵從不是一個做不出決斷的人。

    “你們以為這樣威脅我就能夠隨意擺佈我嗎?簡直天真!沒錯。你們這麼做會給我造成大麻煩,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到時候我就直接宣布項目出了問題,然後把錢都還給他們,而你們呢?你們會給特雷維爾家惹下一個死敵,一個能在二十四小時內調動一千二百萬資金,總共能夠調動幾億資產的死敵!你覺得那些人會因為感激而幫著您來對付我?”

    “你以為我們沒有辦法對付你嗎?”夏洛特怒視著男爵。

    “那就儘管來試試吧,你以為現在還是一個世紀之前嗎?特雷維爾小姐?”男爵冷笑起來,他看上去也懶得再戴上那種假面具了,笑容裡面充滿了獰惡,“議會裡面我能呼風喚雨,對我奉承的議員比我馬廄裡養的馬還多;法蘭西銀行裡面沒人會故意來惹怒我,因為我是其中最有力的一個之一!政府裡面呢?首相昨天還和我握手言歡!你覺得他是更看重過氣的特雷維爾還是更看重能給他無限支持的博旺?

    特雷維爾公爵現在有什麼?一個被廢黜王朝的前大臣而已!你覺得你們還能拿著血統來嚇唬我嗎?還是說你們想打我的黑槍?想做的話儘管可以試試啊,看到底誰笑到最後!錢只有到了奇多無比才真正具有力量,才真正帶來權勢,您要怪就怪自己的錢不夠多吧!

    而且,一開始計劃裡並沒有你們的,是夏洛特小姐,是您,興沖沖地跑去說服了自己的爺爺,要讓來摻一腳……嘿,難道公爵跟我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我還能告訴他這是個騙局?他既然說起來了,那我就答應你們了。既然是你們自己這麼想損失一大筆,那被騙了就應該怪您自己! ”

    在這種明火執仗的強盜宣言面前,夏洛特竟然一時失語。

    “好好回味現在的心情吧,我想很快您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男爵臉上忽然又帶上了點嘲諷,“您既然搞出了這樣的失誤。您覺得自己之後還會被看重嗎?我可以告訴您,您的父親和爺爺不會敢於和我直接對抗。至少現在不會,他們會撤退,會在這一局中拱手認輸,然後會把怒氣灑到您的身上,您不信?那我們可以試試看看。”

    夏洛特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銀行家,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憎恨過一個人,這部分是因為他說的恐嚇話很可能是對的。

    “所以。您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不過我個人認為您的爺爺是會叫您繼續守密的。”男爵輕輕鬆鬆地說完了最後一句。

    夏洛特呼吸越來越沉重,眼睛竟然有些失神,憎恨中帶著一點絕望。

    “你……你……”

    感覺她的情況不大對,男爵連忙命令僕人站到她的座位前面,擋住了兩個人之間的路線。同時抓住夏爾的人也愈發用力了,生怕夏爾再來一次。

    就這麼完了嗎?夏洛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

    她心中一瞬間竟然完全空白。連害怕和憎恨都已經不再剩下。

    ………………

    “博旺先生,我覺得我們還沒到什麼話都無法談的地步。”

    弟弟的聲音重新迴盪在她耳邊,她驟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旁邊的夏爾。

    夏爾,就靠你了!

    博旺男爵聽到這句話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夏爾。

    “哦?難得您現在突然這麼明事理了。那說說看您的想法吧?”他並不反對再聽聽這個年輕人的話,就當做一種消遣也好。

    “毫無疑問,現在您是在強勢的一邊,錢已經到了您的手上了。”

    “很高興您還能面對現實。”

    “但是,這只是您利用了人們的無知而已。以純粹的眼光來看,不得不說。您這次的計劃有些粗糙。如果一開始是我來經手的,您是絕不會得手的。”

    提到無知這個詞時,夏洛特臉色微微有些發窘。

    “粗糙?”男爵皺了皺眉頭,然後無所謂地回答,“也許是有點兒,但是只要有效就行。”

    “您完全是可以讓這次的項目以更完美的形勢收場,結果您卻把它搞得像是市場小販那種可笑的勾當,都已經是現代的19世紀了,還在重複中世紀的無聊手法,簡直可笑。當然這是眼界和智慧的局限性,不是您一個人的錯,我並不是特別怪您……”

    “眼界與智慧的局限性”一語,讓男爵臉色驟然變得有些難看。

    對有些人來說,你罵他卑鄙無恥他根本無所謂,但是罵他愚笨不堪那直接會當做奇恥大辱。

    “您覺得這樣說我就會生氣嗎?”他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

    “不,我只是覺得您浪費了自己名字的價值,僅此而已。”夏爾冷靜地看著對方,“我原本以為您的名字能夠更加值錢的。”

    “什麼意思?”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計劃您只是打算掙個幾百萬而已……”

    “準確來說,目前是九百萬到一千百萬。當然,以後也許會更多一些。”男爵突然瞟了夏洛特一眼,“如果有另外的可憐蟲再送上門來的話。”

    夏洛特在這種嘲諷面前,忍不住又氣得漲紅了臉。

    “好吧,即使如此,我也認為這個數目配不上您的名字。”

    男爵臉上微微一動。

    “說下去!”

    夏爾掃了一眼旁邊的僕人,男爵微微點了點頭,這位健碩的僕人鬆開了手,不過仍舊緊緊盯著夏爾。

    但是夏爾根本就無視他,直接看著男爵。

    “我有方法能夠讓您的名字變得更加值錢。比較一下吧,如果您一意孤行,九百萬恐怕會很快告吹,如果您把一百萬還給夏洛特,過不了多久您會掙上一千幾百萬,也許更多。”

    男爵盯著夏爾,想要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撒謊的跡象。

    這個年輕人是認真的?

    “很好,說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31 12:30 AM

第一百零二章 虛驚一場

    等到夏洛特的馬車駛離博旺男爵府上時,時間已經臨近深夜了。

    夏爾抬頭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而夏洛特則靜靜地伏在夏爾的胸前一直看著夏爾,感受著那種得到依靠的舒適感,側耳傾聽著夏爾的心跳聲。這聲音平穩而且有力,帶有幾乎永遠不變的節奏感。

    在最關鍵、最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唯一想到的對策就是找他來求助,然而,她成功了。事實已經證明了她絕對沒有看錯人。

    “夏爾,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她輕輕道了聲謝,似乎如釋重負。

    而夏爾則沒有回答她,他只是仍舊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爾,你在想什麼呢?”夏洛特輕聲問。

    “我在想一個故事,一個東方人流傳的故事。”夏爾輕輕回答。

    “東方故事?”夏洛特有些驚詫,不理解夏爾的思路怎麼飄得那麼遠,“什麼故事呢?”

    “你知道老虎嗎?”

    “當然知道了,誰會不知道呢。”夏洛特禁不住笑了出來。

    “在東方,有一個傳說。他們說老虎在吃了人之後,被吃者的靈魂也會被強行束縛到老虎的身邊,無法得到解脫……”

    夏洛特有些明白夏爾的意思了。

    “然後呢?”

    “為了得到解脫,被吃者的鬼魂就必須替老虎找到新的犧牲品,這樣老虎才會解脫對他的束縛……”夏爾將視線轉回到車廂內,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堂姐姐,“您有沒有覺得這個傳說很荒誕可笑呢?”

    夏洛特沉默了。

    突然。她用力抱住了夏爾,然後將頭深深埋入夏爾的懷中。

    “不,夏爾,一點都不可笑……”

    “沒什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夏爾的右手輕輕撫弄著她那柔滑而順直的金色長發,由於頭埋在夏爾懷中的關係,夏洛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失真。

    “夏爾,別太放在心上了,有時候我們只能這麼做,憐憫無法拯救任何人。”

    “你不用擔心。我並不後悔,一點也沒有後悔。”夏爾還是鎮靜得讓人驚奇,“如果再來一次,不,就算再來一百次我還是會這麼幹的,我無法就那樣坐看著你墜下深淵。哪怕代價是需要用別人的身體把深淵填滿給你當墊腳石,我也會把你拉出來的。這是我不可動搖的意志。”

    即使說到“這是我不可動搖的意志”時,夏爾的語調仍舊和之前一樣的平穩,神態仍舊和剛才一樣溫和。

    然而,即使沒有誇張的語氣,沒有鮮花寶石的陪襯,這段話仍舊比多少別的殷勤話更能打動女人的心啊!

    “夏爾……”

    夏爾的胸口慢慢被眼淚沁濕。這是多少年以來夏洛特第一次在弟弟面前哭泣?也不對,她沒有“當面”。

    但是夏爾沒有多做別的動作,而是繼續撫弄著那一頭長髮。

    不知道哭了多久,夏洛特終於離開了夏爾的胸口,她面對面地看著夏爾,臉上已經不見了眼淚,只是略微有一點點紅腫。

    “夏爾,還記得那次你來我家赴宴時我跟你提過的提議嗎?我現在跟你發誓,不管你怎麼想,不管任何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對你拔劍相向的。我一定會謹記這個誓言。”

    夏爾皺了皺眉。

    這就是女孩子的通病了,太喜歡感情用事。夏洛特果然不是幹大事的材料。

    “很遺憾,我無法做出同樣的保證。”思索了片刻之後,他給出了同樣的回答,“今天我幫助你。只是因為這並非和我生死攸關而已。如果到了必須對付你的時刻,我也只能毫不留情地……”

    “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歡煞風景!”夏洛特的臉上閃過幾絲怨氣,“這時候就算哄我,說幾句好話不行嗎?”

    “我不想因為欺騙而讓你產生誤解,不然恐怕這會對你是致命的錯誤。”

    “哎……你真是……”夏洛特重重嘆了口氣,彷彿拿夏爾沒轍了一樣。

    然後她又笑了起來,眼睛裡帶著過去常有的促狹和狡獪。

    接著她又重新抱住夏爾,臉貼到了他的面頰上。

    “上次只是付了訂金,這次我該付全款了……”

    隨著她的輕聲呢喃,溫熱的風掃到夏爾的臉上,帶來了微妙的麻痺感。她的眼睛裡很快帶上了一層迷霧,耳垂漸漸發紅。

    “夏爾……夏爾……抱緊我……”此刻的夏洛特,彷彿連聲音裡都帶上了無盡的魅惑。

    夏爾端詳著自己的姐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夏洛特,我不是為了讓你報恩才幫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夏洛特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抱緊我!”

    “可是你這樣,可能是在謀殺我。”

    夏爾這句話,彷彿給夏洛特迎頭倒了一盆冷水,她重新看著夏爾,顯得十分疑惑。

    “夏爾,怎麼了?”

    “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突然發瘋,去暴揍那個可憐人嗎?”

    “我也很奇怪呢,平常你並不是那樣的人。”夏洛特輕輕點點頭,“不過,打得好,打得太好了,這可能是十年來你做得最讓我開心的一件事了。”

    “因為他認出了我。”夏爾低聲說。

    “什麼?!”夏洛特很快明白了夏爾的意思,驚呼了一聲,“你是說……”

    “是的,他是我們這邊的贊助人之一,我和他見過很多次,他幾乎沒費甚麼功夫就認出了我,然後他似乎是想在博旺面前告發我……為了自救,我只好去發一發瘋了。”夏爾說著說著,微笑了起來,一點也不為自己狠揍了贊助人而內疚。

    隨著他的話。夏洛特陷入了沉思。

    “他居然敢這麼做,難道不怕男爵知道他也是叛逆嗎?”

    “要麼是因為,他早就背叛了我們,投靠了博旺男爵這種顯貴;要麼是因為,男爵是幕後讓他贊助我們的指使人。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叛徒活該被我狠揍,如果是第二種情況,打了就打了,反正男爵又不會因為他而斷絕對我們的援助。”

    “我明白了。”夏洛特點點頭,“難得你那麼短時間還想了那麼多。”

    “冷靜才能拯救自己。”夏爾輕聲回答。

    夏洛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看著夏爾。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你現在豈不是有些危險?如果等下那個傢伙醒過來,然後跟男爵告發了你,你豈不是……”

    “是的,就是這樣。”夏爾笑著回答,“不過我想以我剛才造成的傷勢來看,至少今晚那傢伙是沒法恢復意識的。所以至少今晚我還是非常安全的…… ”

    “那虧你還能笑得出來!”夏洛特怒視著夏爾。

    “著急也沒用,而且人走路再怎麼也不會比馬車快嘛。”夏爾仍舊微笑著回答,“不過,現在我是不大好收'全款'了……”

    “真虧了這個時候你還能說些冷笑話!”夏洛特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回去之後就收拾一下,然後暫時到一個秘密地點去住上一段時間。”夏爾說出了自己剛才的考慮,“這種情況我並不是毫無防備。當然。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就最好了,就當我只是自己嚇唬自己把……”

    夏洛特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好吧,也暫時只能這樣了……”

    “但是,如果萬一是最壞的情況……”夏爾輕輕嘆了口氣,“夏洛特,我只能先麻煩你照顧一下我的爺爺和芙蘭了……”

    聽到芙蘭這個名字,夏洛特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不過她自然也知道什麼是大局為重。

    “好吧。我知道了,到時候我一定會暗中照顧她的。不過,最好還是虛驚一場……”

    “抱最好的期待,做最後的打算吧。”夏爾有些無奈地說,接著他看了看外邊的景物。 “看樣子是快到了,我得馬上行動了。夏洛特,記得我剛才說的話……”

    夏洛特點點頭,然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

    “對了,如果男爵得知你的真相,反悔了約定怎麼辦?”

    “他不會這麼做的。因為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這麼做,所以我知道他不會這麼做。”夏爾篤定地說。

    夏洛特定定地看著夏爾。

    “你們有時候真的一模一樣,還好只是有時候。”

    “那我準備下車了。”

    “現在不是還有一點時間嘛……”夏洛特微微抬著頭,然後閉上了眼睛,臉上有些發紅。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如果還要裝冷酷,那還有人性嗎?

    夏爾一把把夏洛特攬入懷中,然後兩人親吻了起來。夏洛特一直閉著眼睛,模糊不清地呢喃著。

    直到馬車停下之後,兩人才分開。

    夏爾走下馬車,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著。

    “把剩下的記在賬上!”

    臨走時他還是不忘說一句冷笑話。

    …………………………

    回到家中之後,夏爾馬上收拾了一下東西,並且銷毀了許多文件和信札。然後他趴到書桌前,開始動筆。

    他首先寫下了給爺爺的便條,詳細說出了自己的經歷和打算,並告訴他不用擔心自己,還叮囑他照看好自己和芙蘭。

    接著,他寫下了另一張字條。

    “尊敬的德-博旺男爵:

    當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恐怕您已經得知我是當今王朝的一個敵人了。

    但是,也許您還有某些情況需要我來告知:

    我並非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而是夏洛特小姐的戀人而已。對於我的真面目,她和特雷維爾公爵都毫不知情。

    我並不擔心您會因此而撕毀協定,因為我了解您。

    預祝您一切順利。 ”

    他沒有簽下名字,但是想來對方終究是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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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31 06:27 AM

第一百零三章 夢

    寫完了信件之後,夏爾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將一些重要文件和幾件換洗的衣物裝入小手提箱裡面,拿起來就往外面走。

    當他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突然在另一邊走廊傳來了一聲招呼。

    “哥哥?你要去哪裡啊?”

    夏爾停下了腳步,然後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發現正穿著睡衣的芙蘭,正拿著小小的燭台,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朦朧而又閃爍的燭火,為少女的嬌顏平添了一份神秘的魅力。

    “哦,芙蘭,怎麼現在還沒睡覺啊?”夏爾微笑著反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應該早點睡。”

    “我聽見有響聲,就跑出來看看啊。”芙蘭的口吻中帶有幾絲倦意,不夠她還是不忘反駁了一句,“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芙蘭的反駁讓夏爾忍不住失笑了。

    “好吧,確實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怎麼這麼晚了還要出去?”芙蘭還是沒有忘記原本的問題,“是碰到什麼急事了嗎?”

    “是的,是碰到點急事了。”夏爾直接回答,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妹妹,“本來還不想打攪你的,既然你在我就直接跟你說吧。這幾天我要出去一趟,你要聽話,另外照顧好爺爺,明白了嗎?”

    “出去幾天?”芙蘭十分驚詫,她欲言又止,似乎想問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夏爾衝芙蘭點了點頭,然後重新轉身走下樓梯。 “記得,我回來的時候還會檢查你的學業的,不要以為我不在你就可以偷懶了!如果你不聽話,小心到時候我又……”說到這裡,他發覺好像有些不合適,趕緊收住了口。

    芙蘭臉上微微一紅,應該也是想到了夏爾後面的話。

    夏爾略覺尷尬,於是不再多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眼看哥哥就要離開了,芙蘭趕緊將自己原本打算明天再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哥哥,阿德​​萊德女士今天派人到畫室這邊來通知說,明天她要去郊外去散散心,要找我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去陪她聊天解悶,然後給她畫像……”

    “哦?”夏爾先是驚奇,而後又有些歡喜,“那真是恭喜你,看來她真的是很栽培你啊。我的妹妹果然是優秀無比。”

    得到期待已久的誇獎之後,芙蘭笑得十分開心,彷彿因為這句話讓一晚上的等待都變得物有所值。接著,她看著夏爾,低聲叮囑了一句。

    “哥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謝謝。”

    “我會天天向上帝禱告,讓它保佑你的!”她小聲喊了一句。

    夏爾抬起頭來,看著上面的妹妹,眼中有些無奈。說實話,也許是由於前世的無神論思想過於根深蒂固,所以哪怕經歷了穿越這種神奇的事情,再加上之後二十年的熏陶,也沒辦法讓他對所謂的上帝產生多大的尊敬。

    “上帝不會有我那麼愛護你,如果你要為我向它祈禱,我很懷疑它的積極性啊……”

    他的冷笑話讓芙蘭先是禁不住一笑,然後又很快板起臉來斥責了一句,“你怎麼能在聖父面前說出這種話!哥哥,您這種話是在瀆神啊!”

    夏爾聳了聳肩,然後徑直繼續往前走了。

    芙蘭一直站在走廊上,看著哥哥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見之後,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雙手併攏放在胸前,輕輕低語。

    “萬能的上帝啊,求求您,饒恕哥哥剛才的言語,以您無邊的寬仁保佑他吧!求您了!”

    …………………………

    儘管有些歉疚,但是夏爾還是叫醒了僕人,讓他趕緊準備好馬車帶著自己離開宅邸,駛到了一個廣場之後他走下了馬車,然後將僕人打發回家,接著他自己慢慢走到了這個暗中的藏身地。

    狡兔三窟的典故夏爾自然還是懂的,所以自從開始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之後,早就給自己經營了幾個秘密的藏身窩點以備不日之需。以今天的遭遇來看,這種花費果然是必要而且應當的。

    這是一幢小公寓樓,幽深而且寂靜,梧桐樹遮蓋了大部分光線,讓人在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忍不住心生倦意。更為讓人滿意的是,這裡的住客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點不尋常的地方,有小偷,有詐騙犯,有暗娼,也有其他千奇百怪的人,因此人人都心照不宣,幾乎從來不關心其他人的事情——哪怕這個人是深夜從外面跑過來的。

    他收拾完房間之後,輕輕躺在床上,帶著疲憊與慶幸,終於了結了這辛苦而又緊張的一天。

    …………………………

    這天晚上,夏爾做了一個夢,一個有些荒誕無稽的夢。

    特雷維爾侯爵的孫子、埃德加-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兒子——夏爾-德-特雷維爾,在出生後不久就因為照料不慎得了新生兒肺炎,最後病情嚴重惡化死於呼吸衰竭,芙蘭在之後五年出生,並在後來作為獨女陪伴著爺爺孤零零長大;

    在因為自己的失誤而令得家族損失了一大筆之後,夏洛特再也沒有得到自己爺爺的信任,也沒有機會再發揮自己的才能,最後嫁給了一個空有血統但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庸人,在平淡無奇毫無樂趣的生活當中悶悶不樂地早衰,而後死去。

    在特雷維爾侯爵破產之後,在心理的重大打擊之下老人很快就承受不住,最終在貧苦和疾病的雙重夾擊下過世了。而他的唯一一個孫女孤苦無依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最後進了修道院,侍奉上帝一生。

    這個夢的最後一幕場景,就是這位少女跪在地上對著聖父禱告,為自己這綿延一生的不幸而哀嘆垂泣。 “上帝啊,我犯了什麼過錯,為什麼要遭遇這麼多災禍……請饒恕我犯下的罪孽吧!”

    “不!不!芙蘭!芙蘭!不要怕!哥哥在這裡!”隨著夢境的延續,夏爾無意識地呼喊著,整個心都抽痛著,直到最後他終於驚醒了過來,這時他滿頭全身都已經密布冷汗,就連心跳也比正常時快了幾分。

    這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實,還是只是一場可笑的夢境而已?

    這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的努力,她們得到了更好的命運,她們也必須得到更好的命運。她所篤信的上帝並沒有保佑過她們,但是有我在,這就夠了。

    他下定了決心,而後排除掉了所有繁雜的思緒,又重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到了第二天早上,被夏爾胖揍了一頓的杜-塔艾先生,終於在醫生的照看下醒了過來。一恢復意識,他就怒吼了一聲,咒罵了那個毆打過他的混蛋年輕人,然後強行試圖下床,好在被醫生和旁邊的僕人給制止住了。

    “那個畜生,那個混蛋!居然敢打我!那個沒教養的混賬!”由於剛剛受了重創,所以杜-塔艾的連綿不絕的叫罵聲明顯有些有氣無力,但是其中的怨恨倒是沒有打半點折扣。

    這時,得到了僕人通報的博旺男爵走進了這間房間,看著躺在床上還在不停痛罵著的手下,他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等到對方罵的聲音越來越低時,他才開口說話。

    “你的精神倒是足得很,看來我不用擔心了。”

    聽到了老闆的聲音,杜-塔艾慌忙收住了自己的叫罵,然後試圖坐起來恭敬一點地和自己的老闆說話,可惜還是被醫生給破壞了。

    “博旺先生,那個人呢?跑了嗎?”他急促地問。

    “他沒有跑,只是被我送走了。”男爵冷靜地回答。

    “啊!”杜-塔艾感覺頭上的傷口又重重抽動了一下,心中的憎恨又加上了幾分,“可恨!您不知道啊,特雷維爾公爵的這個孫子,是個亂黨!因為籌款的事,我幾次見過他!昨晚我就是因為想要跟您說這個事,結果就被他……”

    “你只說錯了一件事,”博旺男爵還是十分冷靜,“他不是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

    他拿起手中的信紙,輕輕地再度朗讀了其中一句。

    “我並非特雷維爾公爵的孫子,而是夏洛特小姐的戀人而已。對於我的真面目,她和特雷維爾公爵都毫不知情。”

    “這是什麼?”杜-塔艾驚奇地問。

    “一封信,今天早上我收到的。看樣子是這位年輕人寫的。”男爵將信紙扔到了杜-塔艾的身上,後者連忙拿起來也閱讀了一遍。

    “該死的!”快速看完之後,他忍不住又咒罵了一遍。 “這個混蛋!”

    “確實是個混蛋,而且是個沒什麼風度的混蛋。”博旺男爵小小地嘆了口氣,然後說了後面一句,“然後,並不是一個蠢貨,相反,十分聰明。杜-塔艾先生,不得不說,在他的映襯之下,昨晚您當了一回蠢貨,還白白地挨了一頓打。”

    “您為什麼要放他走呢!”杜-塔艾有些怨恨地問。

    “為什麼不呢?”男爵反問了一句,“尤其是他能給我帶來大筆金錢的情況下。”

    “大筆金錢?”聽到這個詞之後,杜-塔艾瞬間忘記了憎恨,連忙追問——多麼可貴的職業素養啊!

    “你最好快點恢復過來,這陣子你又有得活幹了。”男爵不帶任何感情地掃了躺在床上的手下一眼,接著他走出了房間。

    就在這時,他覺得自己不得不重新給那位年輕人定一個信用評級。

    “五百萬。”

    最後,他輕輕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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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3-31 10:10 PM

第一百零四章 體制問題

    不論之前一天發生過什麼,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不為外物所動。

    早晨時,考慮到博旺男爵應該已經收到信了,而且杜-塔艾那個可憐人應該也已經醒了,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了一切信息,於是夏爾還特意到自己家的周圍小心轉了轉,結果發現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情況。他略微放下了心,但還是決定繼續多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接著,他按照預定的安排,來到了博布爾街,因為昨天收到了求助召喚。

    …………

    “什麼?你居然犯下了這樣的失誤!?不可原諒!”

    夏爾怒視著坐在對面的中年人,口吻十分嚴厲,表情也幾乎失去了慣常的鎮定,“我事前幾次提醒過你,要小心,要小心,結果你還是給我鬧出這樣的亂子,帕爾東先生,您是把我的話全當做耳旁風了嗎?您這是失職,無法容忍的失職!”

    也怪不得他這麼生氣,如果你辛辛苦苦地拉到了贊助,結果有人告訴你,因為某些事故這些贊助不小心打了個水漂,你會不生氣?

    槍店老闆帕爾東額頭上有些汗珠,顯得非常緊張,他有些討好地看著夏爾,“先生,我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鬧成這個樣子……您先別著急……”

    “不著急?我怎麼可能不著急?”夏爾仍舊餘怒未消,“好不容易花錢買來的軍火,居然都被人直接查扣了!有這麼荒誕可笑的事情嗎?別忘了事前你是怎麼跟我們保證的?還說一定不會出問題,結果呢!錢白花了沒關係,但是你耽誤得起大家的時間嗎?我之前那麼多次提醒過您,您都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呢,您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信任的!”

    “事發突然,沒想到……”

    “突然?有什麼突然的?”夏爾的口吻仍舊十分嚴厲,“事前就不就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排除掉所謂的'突然'嗎?”

    帕爾東低著頭,一言不發。他自己知道這事辦得太糟糕,所以現在恐怕連申辯的餘地都沒有,只能老實低頭聽訓。

    “最近我一個朋友找了條路子,可以從陸軍的幾個軍需官和軍官那里淘到一批好貨色,可得抓緊時間去辦,不然都被別人買走了……”上次夏爾來給這位帕爾東先生送錢的時候,他就是這麼說的,在夏爾走了之後,他也的確是如此去辦了。

    結果,他在執行計劃的時候,卻捅了一個大簍子,陸軍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之前商量得好好的,款到發貨,可是現在錢已經給到了裡面的內應,但是那批軍火卻都被扣在軍需倉庫裡出不來,慌了神的帕爾東連忙找夏爾商量對策。

    發洩了一通怒火之後,夏爾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往常的鎮定。

    “你跟我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那些人不講信譽,反悔了嗎?”他看著帕爾東,目光有些森然。

    “倒不是那些軍需官反悔,而是別的情況……”帕爾東有些尷尬地瞟了夏爾幾眼,“那邊的軍需官裡面最近換了個人,我們一下子沒有準備,結果工作沒有做通……”

    他的意思是,換了個人之後,由於時間倉促,錢還沒有使到位。

    說實話,這個年代法國陸軍的採購和軍需系統,乃至整個軍費使用體制,哪怕用“一團亂麻”或者“一塌糊塗”來形容,都已經算是恭維了,裡面上上下下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腐敗。上層的軍官大肆貪污挪用軍費,中低層的軍官和軍需官們勾結供應商以次充好賺取差價、或者乾脆倒賣軍隊的軍器和物資,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這種情況也不是法國一家獨有的,在這個年代的“西方發達國家”,其官僚體制的能力也許要強上很多,但是在政治道德上並不比東方的同仁們要好多少,貪污腐敗什麼的,司空見慣。

    如果這種腐敗只是軍官們的一種薪水之外的創收方式的話,那還不算十分可怕,最可怕的是,這種腐敗也嚴重地影響到了軍隊的戰鬥力。

    單單就後來的米尼槍列裝陸軍一事來舉例吧。

    米尼槍堪稱是前裝槍最後的巔峰之作,針對一般滑膛槍的優勢幾乎是人所共知的,在19世紀40年代這種槍支就已經出現了頗為成熟的型式,而在1849年德維勒和米尼上尉發明了米尼彈之後,更加取得了劃時代的進步。

    在1850年,法國人就設計出了米尼步槍,射程和精度都完爆法國現在列裝的1842式滑膛槍,但是卻一直得不到法國陸軍採購部門的青睞,根本就沒有大規模列裝到軍隊裡面。

    英國人在1851年製造出了早期的米尼槍,在1853年就已經開始大規模生產和列裝陸軍了,接著西班牙,美國以及眾多德意志邦甚至包括在克里米亞戰爭中被打壞了的俄羅斯,都開始拼命山寨米尼槍,而法國卻直至克里米亞戰爭打完,都只是裝備了極少部分米尼槍(主要步兵武器仍舊是1842式和1853式滑膛槍,或者是1846式和1853式卡賓槍),作為米尼彈的發明國法國居然險些成為最晚列裝米尼槍的國家。

    為什麼?因為供應商還沒有賺足錢,不想去花投資換制米尼槍,而收了他們大筆好處的陸軍採購部門拒絕從別的軍火商那裡購買米尼槍供給陸軍。

    這是個體制問題,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體制問題。

    在1854年開始的克里米亞戰爭裡面,法軍傷亡五六倍於英軍,固然有法軍擔當陸上主力承​​受主攻任務的緣故,但是與這種體制問題恐怕也有直接聯繫。

    夏爾原本就想過在組織的謀劃成功之後,將米尼槍這種私貨早點通過各種手段塞入陸軍當中,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與陸軍的體制問題打上了交道。

    “如果連這點風險都把控不住,一開始你就不該去貪這種便宜!”夏爾仍舊斥責了帕爾東一句,不過口氣已經放緩了許多,“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如果想要一次買到足夠多的好武器,最好的地方不就是去找軍隊嗎?時間這麼緊我也沒辦法啊……”帕爾東小聲辯解了一句,然後拿起一塊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漬,接著又小聲說出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我打算先去找找那幾位軍官,然而讓他們介紹我和那位新來的軍需官認識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點,據我猜測,對方應該也只是想要卡一卡我們,從中要點錢而已,並不會堅持到底。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看就給點錢給他也行……”

    “也只能這麼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夏爾小聲嘆了口氣,“不過你要注意,不要在別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在他和其他軍官面前,你只是一個勾結了軍官想要撈一筆橫財的軍火商而已,明白了嗎?”

    “這個我當然明白。”帕爾東連忙點頭。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給我弄出了這麼大簍子!”夏爾還是繼續敲打,“難道這次你也打算用同樣的保證來敷衍我嗎?”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帕爾東連聲道歉,“這次我跟您保證,絕對不會再出現同樣的情況了,上次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一個意外而已!”

    夏爾緊緊盯著對方,看出了這次對方真的是已經下定決心了,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吧,這次我就再相信您一次,您最好不要再讓我們失望,否則我想您應該知道後果吧?”

    “是,是,是……”帕爾東的頭上再次滲出冷汗,明明是一個健壯魁梧的中年人,此刻卻宛如老實聽馴的中學生。

    “你先去辦,如果到時候又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記得早點通知我。”夏爾仍舊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最後的考慮,“如果是最壞的情況,這筆交易就直接中止算了,武器和錢的事以後再想辦法。畢竟這些錢都只是小事,大家的安全第一。當然,這只有在最後沒辦法時才能如此做……”

    “好的,我明白。”

    ………………

    在把應該交待的事情交代完了之後,夏爾總算收起了剛才的冷峻神氣,“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要報告給我的嗎?”

    “那次您來得時候,我不是跟您提到過那個'一二一同志會'嗎?我最近好好地打聽了一下他們的情況……”帕爾東似乎是想在夏爾心中扳回一些形象分,連忙有些諂媚地笑著回答,“這是一個新竄起的組織,不過好像成員挺多的,最近好像他們是在謀劃著什麼,一直大量擴充人員還買了很多武器。不過,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夠這麼快搞起來……”

    “這還用說嗎?他們也找到了他們的一個親王夫人。”夏爾說了個冷笑話,“好吧,這種事情先放在一邊吧,現在要緊的是趕緊把槍弄回來,目前這些人還算是我們的朋友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指貝爾喬若索親王夫人,克里斯蒂娜-翠芙吉奧-迪-貝爾喬若索(Cristina Trivulzio di Belgiojoso),1808年出生於米蘭的貴族家庭,後嫁給了貝爾喬若索親王。其人堅決反對奧地利對意大利的統治,還曾加入過燒炭黨活動,因此被奧地利政斧流放,財產也被大部分沒收,不過她仍舊用剩下的錢繼續大筆贊助意大利反抗奧地利統治的獨立組織。從30年代初開始,她一直客居法國,因其經歷而在法國上流社會中名聲很大。 】

    “好的,我明白。”帕爾東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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