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楚鳳華 -【天劍】《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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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9 04:49 PM

第三十四章 形勢

    知道,當然知道。不光是張如晦知道,就連迦陵頻伽也聽說過這鼎鼎大名的理論。

    周朝開國首功為武聖姜尚,他本人同時也是兵家的祖師爺。而兵家從戰爭中提煉出了兵法,老子又從中提煉出了君人面南術。等到了韓非子,從老子的無為等思想中又提出了至為冷酷的道法之說。因此兵、道、法三家實則一脈相承,相互之間也多有借鑒。

    而及到前朝之時,雕版被大量運用,書本的價格大大降低。很多經典較易入手,因此當時的飽學之士通常學貫多家。太平道國的初代道首便在韓非“法術勢”的學說之上加入兵家思想,又添了一層,稱為“時勢法術器”五要。

    這五要之中,“時”為天時,“勢”為地勢,“法”為道法,“術”為心術,“器”為寶器。兩人比鬥神通,修為可以有高下,但勝負決不因修為而定。如果比比誰的修為更高深一些就能定出勝負,那還動什麼手、賭什麼鬥?

    而這五要,便是在修為外一切可以決定勝負的因素。例如兩人比鬥,一人較另一人修為略高一籌,而這人修習的是豢養鬼物的法術,或晴空萬里使鬼物難以行動,或另一人居高臨下直接一箭射死這人,或另一人專修陽火一類法術克制陰鬼,或詐得這人遠遠放出鬼物自己卻直接近身斬殺,再或者乾脆就有能專克一切鬼物的法寶……無論哪一種情況成立,較弱者皆能克敵制勝,以弱勝強。

    這些說法以前不是沒人知道,相反,但凡有些傳承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知道,可就是沒人真正的將其總結出來。百忍道首便將其歸納為“五要”,專門記錄在了《天公將軍集》中,供人觀看。

    “兩位雖然一為先天,一為鬼仙,可是好教兩位得知……”王信誠的聲音裡充滿了自信,以一人之力圍困住一名先天武者和一位鬼仙——在他六十七年的歲月中,從未有一天像今天這般強大,“陽光普照自二位頭頂的洞口照下為天時、洞裡沙石一片為地利、出其不意為心術,還有這集我河圖派百年之力仿製出的河圖和這柄神劍……”

    張如晦想也不想的就出口截斷:“你想瞞過誰?你這破山劍雖強,可也只有一擊。現在劍上劍光半分不存,分明已經用過了,你以為能騙過我?”說著,他又扭頭看了一眼迦陵頻伽,“……們!”

    王信誠還說著話呢,當時就給噎住了。張如晦不愧是林靈素教出來的,眼光雞賊得不行。就只是走進洞穴時那匆匆一瞥,就已經將王信誠腰間的法寶認了出來。

    這柄劍正式的名稱就叫做破山劍,乃是極為著名的法寶之一,專能從月光中汲取月華之力。月色為白,破山劍便能將月華之力轉化為鋒銳無匹的白金劍氣,就算是尋常人拿到了也可以破山斷石,無往不利。倘若修道之士持在手裡,那就更可以引導劍氣,瞬息克敵制勝。

    萬物有利有弊,破山劍雖強,可劍氣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之後須得重新放回原處,再行聚集月華之力。時有一農夫從地中掘出一柄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埋下的破山劍,他本人也不認識,便拿到集市上去賣。一個識貨的胡商看見了,準備買下去破開寶山,便相約百萬高價,第二天取錢來買。誰知道農夫晚上無意將劍指向院內一塊石頭,破山劍劍氣當即應聲而發,巨石破裂。胡商第二日來看劍時已經劍氣盡失,不可能再買,農夫也是追悔莫及。

    之前為了暗算賈陽成,王信誠便動用了破山劍,使得賈陽成身為鬼仙竟然都來不及遁出陰神,可見破山劍威力之強。可惜他萬萬沒有料到此時會與張如晦和迦陵頻伽同時為敵,因此也只有冒險動用了河圖派仿製的那一卷河圖。

    可河圖本身雖然沒有了只能用一次這個短處,卻需要生人精血來進行發動,負擔實在太大。僅是剛才那一擊,他的五位師弟面色就已經各自萎頓了下去。要知道,這幾位師弟本身也有三或四品的修為,向來都是王信誠的得力臂助,因此才沒有像剛才那位道士一樣留在洞穴的外面。這等修為在負擔一擊後也神情萎靡,可想這卷集河圖派兩百年心血於一身的法寶本身威力多麼的驚人。

    一想到這裡,王信誠的心中愈發嫉妒起來。對面兩個男女哪個都沒過二十歲,修為卻一個比一個驚人。據他們剛才所說,這還都是法力盡失過一次後的結果,要是法力尚在,無論哪個都是人仙的水準。

    人仙是何等的境界?當年振興河圖派的祖師也不過如此。就算是在繁華的中原地帶,人仙做一個州府的奸令也是遠遠足夠了。更別提這兩人各自都是人仙中的佼佼者,一個曾經是征西軍右武衛的中軍祭酒,另一個卻曾經是六道眾中身份最高的天道中人。

    難道,這就是名門大派和一般門派的差距麼?

    想到這節,王信誠的心中便暗暗下了決心。只要自己能過了眼前這關,成功成為了涼州的奸令,定也能成就鬼仙,再像當年的若星祖師一樣振興河圖派。

    “……為寶器。五要得其四,足可跨越境界差距,變弱為強。二位身份未明,最好還是早早束手就擒,免得多吃苦頭!”

    嘴上雖然這樣說,王信誠的手頭卻也再度催動法力,幾位師弟的臉色又是一黯。龍馬唏律律的一聲嘶鳴,挾著龍卷狂沙就朝著張如晦和迦陵頻伽兩人便沖了過來。沙塵就像是它的鎧甲,披覆在了龍馬的鱗片上,而它的四爪更是在虛空中硬生生踏出了一條道路來!

    剛才王信誠忙著炫耀自己的優勢,張如晦和迦陵頻伽也沒閑著。兩個人一邊鬥嘴一邊反思剛才失敗的緣由,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大光明咒和南華水劍的契合度實在太差。

    可不是麼?大光明咒又名毗盧遮那佛大灌頂光真言,毗盧遮那佛是誰?是大日如來,乃是佛的法身,不生不滅,遍照世界一切萬物。你再看看莊子?這倆人要是有幸撞在一起,指不定莊子就一句“得瑟”丟上去了。

    於是兩人剛才雖然一同出力,實則是各自為戰,誰也沒幫上誰。於是張如晦便強烈要求迦陵頻伽換真言,就算伐樓那水天真言不能用,伐由風天真言總可以吧?他自己也要從南華水劍換成昆侖劍浪,準備硬撼龍馬靈相。

    很遺憾的是,迦陵頻伽當即表示……她不會!

    “虧你以前還是辯才天,居然連幾個小小的水天、風天真言都不會?羞你家先人去吧!”

    “就是因為身為辯才天才不會,水天真言有伐樓那,風天真言有伐由,我學那些作甚?難道你就會列子禦風術了?”

    其實迦陵頻伽這話說的也在理。提婆天道二十天,辯才天為第九天。及到外金剛部二十天,中間才有了水天、風天。既然有人專精這一系,自己分心去練那些沒用的幹嗎?

    可惜有用沒用都是當初的想法,現在看來,要是當時學了那可是大大的有用。張如晦心思連轉,連續想了好幾道真言都不太管用。忽的他的心中靈光一現,抓著迦陵頻伽就問道:“用辯才天女心咒——這個你再不會就趕快自殺去吧!”

    辯才天女原為婆羅門教女神,最初乃是沙拉斯瓦地河河神,後來以流水妙音而成為音樂之神,又是智慧學問、雄辯技藝之神。哪怕別的真言再不會,自己戒名所屬的真言必定要修習。迦陵頻伽完全可以以此心咒增強劍浪威力,使得張如晦再和龍馬一搏。

    “不行。”

    迦陵頻伽回答的太過斬釘截鐵,甚至使張如晦都愣住了:“會用為什麼不用?”

    “現在的我是迦陵頻伽,還不是辯才天。”

    於是張如晦沉默了。迦陵頻伽從天道中被貶出來,剔除了根性種子,重新歸入畜生道——這件事發生在右武衛征西的第一年裡,可以說他從頭到尾冷眼旁觀了整個過程。在那之後迦陵頻伽便頻繁出入於戰場,以近乎搏命的架勢進行著暗殺,尋求著一切可以立功的機會。

    或許這就是她的堅持吧。

    張如晦沉吟了一下,也沒有再糾纏下去:“不用也罷,那就單純用‘極樂妙音’,壯我劍術聲威即可。反正這門法術你練的時間也最長,威力相去大光明咒也不會差的太遠。”

    迦陵頻伽並未答話,張如晦也沒有去理會她的表情或動作。因為他知道,對方已經是答應了。

    雙腳邁開馬步站定,法劍橫向由左及右斬過。身上的水甲重新附於劍上,化為利刃。與此同時,迦陵頻伽也原地輕蹈,雙臂反交,仿佛身上環釧瓔珞諸飾莊嚴,朱唇更是輕輕呼出一口氣:“排山……倒海。”

    原本氣流出口極細,連迦陵頻伽的面紗都只是微微拂動了一下。可在“極樂妙音”的加持之下,不出兩丈便成了尖呼狂嘯的颶風。半空中好似無數刀劍鏗鏘大作,與張如晦的劍浪合併一處,風助水勢,剎那間鐵銹遍佈的劍身一瞬間發出了點點亮光,在如瀑劍路中宛若星河大浪。

    昆侖絕劍、辯才妙音、河圖龍馬,三者皆為古傳。而就在這無邊瀚海之下,這三者正進行著激烈無比的對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9 04:50 PM

第三十五章 外物

    五行之中,土能克水。奈何張如晦完全沒法施展太多的道術,就連水也只有剛才那一葫蘆。就算之前和迦陵頻伽對敵時勉強又從洞穴中搜刮了些水氣來,可是和王信誠轟開洞穴頂部引下的黃沙相比簡直是杯水車薪。

    最終,兩人不得不選用了一個沒辦法的辦法:即以風助水勢抵擋沙陣,以劍術直擊龍馬。只要能擊潰龍馬靈相,其餘的沙陣可以說不值一提。

    一擊之後,張如晦踉蹌後退,連續三個旋身才將力道卸盡,身上已經多出了幾道血痕。龍馬也沒好多少,嘶鳴著向後退去,之前的那副神氣更是蕩然無存。

    看到龍馬這幅模樣,張如晦和迦陵頻伽自然是了然於心:雖說龍馬靈相戰力極強,可是畢竟受王信誠所控,本身並無自主意識。比如現在,王信誠多半是還在平復氣血,龍馬也就在原地站著,並未繼續攻上來。

    此時,兩個人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趁它病,要它命!

    才剛站穩腳跟的張如晦立刻再次沖上,法劍由橫斬換為了豎劈,赫然又是一記“昆侖劍浪”。迦陵頻伽也從口中呼出“極樂妙音”,化為無形怒濤,迎著尚在原地引頸長嘶的龍馬便呼嘯了上去。

    “排山倒海!”

    “排山倒海!”

    “排……”雙方數次碰撞,全是針尖對麥芒的硬碰硬,誰也不肯退讓半步。就在雙方連續即將第四次硬拼的時候,張如晦卻突然一個縱躍,也不管面前殺將過來的龍馬,像是躲瘟神一樣直接從原地跳到了一旁。

    “別排了,沒水啦!”

    龍馬沒了阻礙,直直的就朝迦陵頻伽沖了過來。後者一看不好,也顧不得什麼美人風度,就地打了個滾閃到了一旁,這才躲開了龍馬的衝撞。等她披頭散髮的扭頭看向張如晦時,這才發現……的確是沒水了。

    六尺水劍固然犀利,和龍馬每一次相擊都拼了個旗鼓相當。只可惜每一次相撞的時候,組成龍馬的砂礫都會像海綿吸水一樣將水劍上的水吸去少許。這點水和數量龐大的流沙比起來簡直就是滄海一粟,轉眼就混雜入沙河之中,再也不見蹤影。及到三次相擊之時,張如晦的劍上已經幾乎不剩下什麼了。

    遇到這種情況,再不跑就真的是傻子了。

    而王信誠也由於連連催動法力,面色有些發青。他的五位師弟更是面色蒼白,東倒西歪的坐在了地上。

    須知道,這五人全身的精血均為王信誠所用。在支撐了龍馬三次攻擊之後,幾個人也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下。就算回去之後好生休養一番,多半也是要大病一場。元氣多半也沒法完全補回來,除非能直接突破到人仙或者先天武者的境界,否則少說也要少活個三五年。

    再讓幾位師弟繼續下去,只怕真是要死人了。況且自己的法力多少也有些後繼無力,畢竟剛才那一記破山劍耗力頗多。想到這裡,王信誠乾脆一咬牙,對著自己身後就喊道:“守正,過來幫我操縱河圖。讓你的師弟們也都過來,替下你的師叔們!”

    如果說到修為,曹守正比起他的幾位師叔們來說當然是略遜一籌。可是他畢竟是年輕一輩裡面修為最高的大師兄,也是將來要繼承河圖派位子的人。現在傷了元氣,將來少了那三五年,說不定突破鬼仙的機會就沒了。

    所以王信誠才讓他來幫自己操縱河圖,以示曹守正也是出了力的。而其他人無奈之下只有捨棄掉了,將來河圖派掌控了涼州一州的資源,總能補償上一二。

    前提是面前這一關能過去。

    除了上一輩的幾位師叔在前面頂著以外,曹守正早早的就帶著師弟們躲到了洞穴的邊上,免得被三人的交鋒給波及到。這時聽見師父的呼喚,曹守正的身子就是一抖,最終還是低著頭走了上去。他的師弟們就差得多了,左右相互看來看去,等到曹守正呵斥了一聲後才跟著走了上去。

    看到徒弟們都這個樣子,王信誠的心裡就氣的打不住一處來。這幫徒弟在涼州裡過慣了好日子,沒吃過苦。當初自己年輕時候正撞上佛國再度入侵,那個時候兵荒馬亂,書坊根本開不了張。結果那一輩的師兄弟們還死了不少,剩下的十幾號人發誓一定要振興河圖派,到了現在也就只剩下這麼七個人。原本想著徒弟們能爭氣些,誰知道玉不琢不成器,到頭來也就只有曹守正一個懂得責任這兩個字怎麼寫。

    他才剛這樣想著,曹守正就走到了王信誠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師父,收手吧。”

    聽到曹守正說這句話,王信誠的鼻子都要氣歪了。收手?剛才費了那麼多工夫,河圖派兩百年的積累一次性都拿了出來,現在居然要收手?

    “師父,徒兒知道,這次為了振興河圖派,全派上下前前後後花了不知道多少工夫,這才做好一切佈置……”

    聽到曹守正這樣說,王信誠冷哼了一聲:“你當然知道,你自己前後出了多少力你自己心裡清楚。”

    “……可是之前那是因為燕姑娘說道國有心整治江湖,將這些以武犯禁的武者、術士好好打壓一番。現在張道兄是征西軍祭酒、迦陵頻伽為佛國奸細,這些卻也千真萬確,徒兒相信師父心裡比誰都明白。那我們之前所做的,豈不都就成了謀叛之罪了嗎?倘若日後被人查出來,那可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謀叛之罪,為十惡第三條。所謂“十惡不赦”,指的正是這十種大罪,一般的赦免對犯了這十種罪的人都不通用。王信誠聽後是恨不得當場扇死這個平常看上去還可以現在卻如此窩囊的徒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將這兩個人殺掉,掩蓋好痕跡,再將之後來調查的道官打點好,有什麼好怕的?到那個時候,我河圖派主掌涼州一境,哪裡還會有什麼問題?除了你知、我知之外,還有何人知道這當日之事?”

    面對師父咄咄逼人的質問,曹守正緩緩伸出了一根指頭,指了指上方,又戳了戳下麵:“還有……天知,地知。”

    東漢時候,王密想要給昔日提攜他做官的恩人楊震送上謝禮,準備了白銀十兩。楊震當即拒絕,王密說此時深夜無人知,楊震便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相回應,這也是後來楊家“四知堂”的來歷。而在千載之後,曹守正也用這句話回應了於他有養育之恩的師父。

    王信誠急得乾脆是一跺腳:“守正,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少歲了?”

    “三十又五。”

    “三十五了啊!人到七十古來稀,你一輩子能有三個三十五嗎?”王信誠顫顫巍巍的伸出了左手的三根指頭,“三十五歲還是個四品,就算剩下那幾枚餌丹也都服下去,你這一輩子最多也就是跟我現在一樣,是個一品。而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的鬢角都開始有白髮了啊!”

    說著,他又猛的將手指向了沙陣中央,張如晦和迦陵頻伽都站在那裡。

    “他們最多也只有十八歲,只有你的一半年齡。可是不是鬼仙就是先天,還都從人仙廢過一次!不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名門大派,怎麼能培養出這樣的弟子?只要……只要有朝一日能夠權勢在手,你、你的子孫、你的弟子也可以這樣!而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就在你的面前,只要一伸出手去就可以抓住!”

    “可……可是……”曹守正乾脆一個頭磕在了地下,“可是師父,我們非要這樣做嗎?為了自己的利益,甘心行謀叛之事,殘害這麼多條性命。徒兒……徒兒實在是覺得有幹天和,還望師父能夠及時抽手。若是我們助張道兄擒下迦陵頻伽,捉拿到佛國奸細也是大功一件,涼州這裡的奸令說不定也……”

    “守正,站起來。”王信誠的聲音可以說是陰沉的可怕,曹守正不敢忤逆師父的命令,只得先行站了起來,“拿著。”

    看著師父將河圖直接遞了過來,曹守正根本不敢去接:“師父,我……”

    “拿著。”

    “師父,我真的覺得不行……”

    唰的一聲,眾人眼前好像有一道亮光閃過。待得再定睛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曹守正的頸子上已經沒了頭,潺潺的鮮血不斷地噴湧而出。他的頭顱如同熟透了的果子一樣,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而王信誠正在將腰間的破山劍緩緩收劍入鞘。

    這個舉動太過令人震驚,甚至連王信誠的幾個師弟都瞠目結舌起來:“師兄,你……你怎麼把守正給……給……”

    “那你忤逆師父就對麼?!逆徒!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後路麼?”對著曹守正的首級撂下了這兩句話後,王信誠狠狠一扭頭,對準自己那些個徒弟陰慘慘的說道,“看在師徒的份上,我給了他三次機會,是他自己想要欺師滅祖,不肯抓住。你們幾個不要學你們師兄,今天一定要將這對狗男女留在這裡,不然河圖派的百年基業就全毀了!”

    這一劍砍得倒是果然有效果,弟子們再也不敢在王信誠的命令下遲疑。他們戰戰兢兢的繞開了曹守正那死不瞑目的屍首,準備替換下元氣大傷的師叔們。

    這個時候,張如晦那若有若無的歎息聲卻從陣中傳了出來。

    “其實,原本我只準備破陣而出的。”

    王信誠冷哼了一聲,他壓根不覺得張如晦有本事從沙陣中逃脫出來:“怎麼?到了現在還在做夢?你還以為你逃得出去?”

    “應該可以,只是我突然不想走了。”張如晦用食指指向了王信誠,說道,“站好了。”

    霎時間,整個沙陣就是上下一顫,好似天地都為之一震。緊接著,陣中爆出一團水浪,就像是噴泉一樣朝著天上沖去。與此同時,王信誠的背後也爆開一團白光,如同天上群星一般耀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30 05:45 PM

第三十六章 將威

    “跑!”

    池夜來向來是個行動派,也就是說,她的動作通常在心思轉動之前就已經做出來了……總而言之,在她聽到張如晦的那一聲“跑”後,就已經馬不停蹄的轉身朝著來路跑去。

    而她的心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佛國?六道眾?迦陵頻伽?前面的還好說,後面那些都是什麼東西?征西軍右武衛?那個邋遢到要死的道士居然是從全軍覆沒的右武衛中逃出來的?都說征西軍中個個都是好漢,那豈不是說那個臭道士也是?

    去死去死去死,這一來二去的把小夜來給弄暈乎了。記得閻姐說過,夜來這個名字是來自于一個叫薛什麼的女的,好像是寓意什麼什麼來著……

    就這麼一想,池夜來的心緒立刻就又偏到一邊去了。等到徹底跑過剛才那個曲裡拐彎的迷宮的時候,她才猛的停了下來。

    不對啊,那個臭道士讓我跑,我憑什麼就要跑?

    現在自己跑了,洞裡面那麼多人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他呢?要是和那個騷女人一起圍攻臭道士,那他不就死定了?

    不行,自己要回去救他。

    儘管心裡是這樣想著的,可是池夜來的兩條腿壓根邁不動步,就像是僵住了一樣。剛才張如晦和迦陵頻伽僅僅只過了三招,就那短短三招已經完全將她震懾到了。

    以前自己經歷的比鬥和今日相比又算得了什麼?這才是真正的動手。倏忽之間兩人竭盡全力將法術、武功全力施展,每一個細節都是自己望塵莫及的存在。

    當日池夜來和張如晦對敵,以叱劍術敗在了南華水劍劍術之下。由於張如晦贏得太過輕描淡寫,致使她對於張如晦的認識也就是“是個先天武者”這樣的地步。可是今日看上去,他以先天武者之身配合本身為數不多的法力施展道術,就算是水準次一些的鬼仙只怕也要飲恨當場。

    還有那個迦陵頻伽。聽那個臭道士說,她應當是名鬼仙。可是就算不理她的佛門神通,光看最後近身搏殺的那一刀,自己也絕對捱不到第二刀。

    強……太強了。如果自己正面對上其中的任何一個,真的會死的。

    更何況那裡還有其他那麼多道士,自己能打得過幾個?果然還是跑掉好了……

    兩難之間,池夜來的眼前浮現的是那個男人的面容。

    “出來混最重要的就是要講義氣,守信用。綠林道上的好漢,講的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生命這種東西呢其實都是可以捨棄掉的……”那個男人如是說,“只要你覺得有其他東西比生命還重要。”

    自己就這麼撇下那個臭道士跑了,到時候算起來,自己豈不也是不講義氣的魂淡?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自己要是在這裡不講義氣,就算自己回山了,大頭領也絕對饒不了自己的。

    沒錯!自己要回去!讓那個臭道士看看,什麼才是義氣!

    “動啊……快動啊……”

    池夜來坐在地上,用雙手死命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試圖使其恢復知覺。可是無論池夜來怎麼拍打,那一雙長腿就是沒反應,一動也不動。

    “這只是驚嚇過度,只要來上一針就好了。”

    “那就來……”池夜來突然睜大了眼睛,仰起頭看向了自己的面前,“夏大夫,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夏南已經將自己的頭巾解了下來,讓赤紅的長髮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空氣當中。聽到池夜來的問題,她微笑著俯下了身子,對池夜來比出了“小聲”的動作:“我只是突然想來看看而已……怎麼,被嚇得跑不動路了嗎?”

    聽到夏南這樣說自己,池夜來的臉上就是一紅:“被嚇得什麼的……才沒有,我只是腿那個……就是那個……”只可惜她的口才略顯不夠,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還沒能編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最後一賭氣,索性不說了,“反正那個臭道士現在被人圍在裡面了,我要是不回去救他他多半就死定了!”

    “哦?”夏南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怎麼回事?”

    池夜來果然是實心眼,聽到夏南提問就一五一十的將所有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聽完了池夜來所說,夏南面上無驚無喜,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不管怎麼說……夏大夫,你趕快用你的銀針給我紮一下啦!”看到夏南還是毫無動靜,池夜來都有點急了,“我不怕疼的!”

    “其實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真的是想要去救人嗎?”

    “你這是什麼話?”聽到夏南質疑自己,池夜來臉立刻就漲紅了,“趕快!人命關天的!”

    聽到這句話,夏南幽幽的歎了口氣,嘴裡嘟囔了一句“反正都一樣”。不過她的臉上卻釋然了起來,好像是心頭被打開了最後一把鎖。

    “忍著點,可能有點疼。”

    都說十指連心,看著夏南取出銀針朝著自己的指尖一點一點的逼近,說不怕那是假的。池夜來使勁的咽了一口唾沫,想要憋住氣忍著。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夏南的臉忽然湊了上來,對準自己的嘴唇就是用力一吻。

    “你……唔唔!”

    剎那間,夏南的全身由正常的色澤轉變為了如她頭髮一樣的赤紅,身體更是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這個形態也僅僅只維持了短短一瞬,因為在下一個瞬間,夏南的身體竟然失去了原有的形體,直接融入了池夜來的身體當中!

    【位處離宮,名同日曜。降神於人,名之為魂。】

    池夜來頓時就感覺好像有一團火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燃燒一樣,灼的自己根本開不了口。可是同時這股火焰也好像帶給了自己無窮無盡的力量和勇氣,支撐著自己站起了身來。

    而她的身上也像是披拂了一層流火一般,渾身跳動著赤紅的光芒。

    【主司陽官,宰禦火帝。將濟動用,德莫大焉。】

    一時間的變化太快,根本出乎了池夜來的意料,她只是抬起雙手,愣愣的看向自己那雙被無形火焰包裹的雙手:“這是……”

    【以北方玄天黑帝之名見證此盟約,以汝之血,換吾之劍。行吾之道,伐汝之敵。】夏南的聲音從池夜來的心底裡直接傳了出來,卻又像是回蕩在整個世界當中,無處不在,【這是我的力量,天劍•南斗的力量。】

    南斗,即是鬥宿,北宮玄武七宿當中的第一宿,向來和牛宿並稱,號為“印天之兆”。因本身位於北斗之南,因此得名。

    直到這個時候,池夜來才發現自己的嘴唇上其實是被夏南咬開了一個小口。她顧不得別的,直接急道:“你……你居然還把我給咬流血了!”

    聽到池夜來這個時候居然注意的是這個,夏南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有……有什麼好笑的嘛!”

    【沒有……沒有……噗嗤!】心印不僅可以傳遞聲音,本身實則是可以傳遞一切想法。池夜來就可以感受的到,夏南現在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我只是覺得……你剛才不是還要救人嗎?怎麼現在又在嘴唇流血這件事上糾纏不清了?】

    池夜來的臉色立刻變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一樣,一跺腳後立刻轉身,邁開步子就重新朝著洞穴的方向跑了過去。

    【還真是……雷厲風行,不過身為劍主,不懂得運用天劍的神通是不行的——陰!】

    這個字被夏南念出之後,池夜來頓時就感覺身上好像輕鬆了許多,自己在瀚海中跋涉半日的疲勞立刻就好像完全消失不見。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這就是南斗第二星•陰星的力量。】

    池夜來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她驚奇的發現,剛才被夏南咬破的傷口赫然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她終於體會到了天劍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能讓一個人憑空多出些從來沒有修習過的神通,如何能不神奇?

    “既然是南斗六星,這麼說來還有其他的了?”

    【是啊,其實這些原本都是需要你來摸索的,只可惜時間緊迫,也顧不得那些了。】夏南歎息了一聲,【像黑帝陛下和君上那樣才算是天劍和劍主的關係,你我這樣的算是“主弱臣強”,根本是不行的。】

    雖然不太清楚“黑帝陛下”和“君上”究竟是誰,不過夏南的意思池夜來倒是明白了。她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那又怎麼了?這些東西……回頭都是可以再練的嘛!”

    【你有這份心就好,那麼我下面要換神通了——福!】

    南斗第四星•福星的力量瞬間迸發,不過池夜來這次並沒感受到什麼異樣。待得她通過了迷陣之後,尚未感覺有什麼不同:“奇怪了,神通在哪兒呢?”

    【你連牆上做的標記看都沒看,卻能自然而然的通過迷陣,這還不是神通嗎?】

    福星天性最為平和,池夜來自然也不會感覺到什麼力量。只是福星的力量也最為奇特,本身給劍主帶來的是“運勢”。就如同剛才的易數迷陣,就算她七竅通了六竅,照樣也可以自然而然的走出去。

    【又要換了——善!】

    南斗第三星•善星又名天機星,乃是奔動之宿。池夜來只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剛才還離石壁有五步的距離,此時一瞬間就只剩了兩步。嚇得她連忙轉動身體,嗖的一下卻又向前邁進了不知道多少尺。

    乍一提升的速度雖然使池夜來極為不適應,但是好在緊接著的道路並不算太狹窄。池夜來經歷了好幾次有驚無險的驚嚇之後,迅速的通過了最後一截通道,來到了那個洞穴的前方。

    【沖進去的時候要小心偷襲,萬一敵人……】

    “不用你說啦!”池夜來已經將三柄小劍夾在左手指縫之間,右手將她那柄短劍也拔了出來。甫一邁入洞穴,兩柄長劍一長一下就朝著她砍了過來。池夜來一側身,上方的劍就躲開了;同時她又將短劍一立,去擋下方的劍。

    【令!】

    伏擊之人劍長三尺有餘,就算池夜來反手用短劍去擋,勢必也要被壓退。只是南斗第一星•令星坐鎮中央,乃是南斗星主,本身屬土主守成。這一劍的力道便被飛快的消於無形,不同于當日張如晦教的化勁,反而更像是將力量導入了地下一樣。

    【印!】

    “印”字一出,整個世界在池夜來的眼前都好像變慢了一樣。她完全有餘暇去看清空中每一顆砂礫的走向,也可以看見自己躲開第一劍的那個人身穿道袍,果然是河圖派的制式。此時那個人正準備回劍再刺,往自己的背心補上一劍。而被自己擋住劍的那個人正準備側身換位,想要貼著自己的短劍旋劍再攻。

    於是池夜來毫不猶豫的就是一抬腿,啪的一聲就將左邊那個人踢了個大跟頭。右手短劍跟著也轉,將那人的劍牢牢地擋在了自己的劍圈之外。然後她左手一拳就朝著那人臉上搗了上去——別忘了指間還夾著那三枚小劍呢!那名河圖派道士的臉上立刻多出了三個洞,倒在地下捂住半邊臉就狂喊鬼叫了起來。

    印星又名天相,乃是輔佐之命,且謹慎踏實、思慮周全。因此經常被人誤以為是陰性之星,實則本身卻是陽性之星。天劍•南斗的第五星神通便是輔助思考,純以天劍便達成了兵家之“廟算”、道門之“明心靜算”的神通!

    【善!】“善!”

    池夜來和夏南一同喊出“善”字,神通再變。她之前已經用印星的神通看出了王信誠就是目前陣勢最關鍵的人物,於是拔開腿就朝他跑了過去。

    王信誠站著的地方離洞口原本甚遠,池夜來卻一個呼吸之間便全力奔至,隨後左手三把小劍就丟了出去,緊接著又往腿上一摸,剩下三把也丟了出去。

    河圖派的弟子們這個時候已經站在了王信誠的兩側,對於池夜來來說,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標靶。只是他本人修為較池夜來來說高了不止一籌,身旁又有人護衛——比如現在,一股流沙便從旁邊立刻沖出,化為堅盾,擋在了六枚飛劍的前方。

    於是,南斗的最後一星施施然登場。

    南斗第六星•將星,又名七殺,象徵“威勇”,主掌“肅殺”。

    【將!】

    六柄六寸飛劍立刻爆發出了灼人眼目的白光,一瞬間就將沙盾撕裂,有如經天彗星一般繼續朝著王信誠飛去。不僅如此,那些四下飛散的流沙霎時冰結,就像是被三冬的嚴霜打過了一般。

    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昆侖劍宗•南斗劍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1 08:23 AM

第三十七章 疾戰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就算是最為乾旱的沙漠之下,也一定存有水源。所以沙漠中才會有綠洲,有紅柳、胡楊、駱駝刺這些植物。

    瀚海沙質細密,可是也有些許地方是正常的沙子,就如同水中時有暗流一樣。正因為有這些沙子,河圖派才能在瀚海下的土石開出這麼一個洞來。同樣的道理,瀚海下一樣有水源,這才養活了那些為數不多根系極為發達的植物。

    這些水源埋藏極深,就算是河圖派的人也未必能一下找到。可是張如晦不同,他有玄裳。玄裳以玄天黑帝為名,自然在水之一道上極為精通。早在剛才和龍馬拼鬥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協助張如晦尋找可能利用的水源,最終在地下三丈的地方找到了暗流。

    張如晦和曹守正原本不過泛泛之交,兩人之間的關係僅限於正常交流,此時此刻更是敵人。可是張如晦返回道國之後,所見道士無不利慾薰心,不思進取,迷墮在這五欲紅塵裡,嘴臉可惡者不少、多行不義者甚多。能夠恪守正道、守正不失的人,卻只有這麼一個。平心而論,能在這麼一個地方保持一顆道心無染,張如晦也不得不佩服。甚至心生好感。

    如果能夠換一種情況,換一種情形……哪怕是萬一的話,他們是能夠成為朋友的吧?一定可以的。

    張如晦曾經這麼想過,他甚至當場就想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等我出陣後再和你喝上一杯”。可下一刻,曹守正的頭就被斬斷了,輕而易舉就像是稻草一樣。

    當人遭遇到不平之事時,便會打從心底裡生出“怒”。而當怒到了極處的時候,便就是恨。怒不過只是一時,時過境遷轉瞬即逝。恨則不同,當恨上一個人的時候,就算過了十年、一百年……也會欲殺之而後快。

    “老子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敵人,沒有仇人,你猜猜……是為什麼?”

    好似林靈素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張如晦的眼睛先輕輕闔上,隨後突然睜開。【神臨威世】悍然發動,顓頊化身的天劍將劍上殘存的最後幾分清水一劍送入地下,盡數被癸水神雷爆開,破開三丈的泥土沙石,最終打通了地下河流。

    “因為老子有夠寬宏大量,敵人有像天上星星一樣多都不會在意。只有仇人,老子才一個也不放過。”

    然後,張如晦一口氣催發了全身法力,好似一道雷電直接擊穿了地面。五雷法頓然連通了地下河流,河中的每一滴水都因陰陽二氣相激而劇烈的顫動了起來,隨後轟得一聲炸開。

    大量的水流湧上了地面,無數的水汽朝著洞穴的頂端噴湧而去。有如此之多的水可以調用,張如晦立刻借著水勢對準迦陵頻伽來一記癸水神雷。由於可用之水太多,癸水神雷的威力已經完全不是後者可以抵擋的。迦陵頻伽只抵抗了一瞬,就完全消失在了水中。

    最中心的水花托著張如晦急速的上升,沖上了洞穴頂部,沖過了王信誠剛才轟開的大洞,一直沖到了瀚海的沙漠之上。他看見了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曹守正,他的眼角邊上也不知道是水跡還是淚痕。他還看見了正在發出飛劍的池夜來,連忙轉身抵擋閃避的王信誠,驚惶失措的河圖派眾人們……不光是景象,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的心裡,如明鏡中。

    隨後張如晦長劍一指,所有沖上的水流原本自然散開,形成一個圓形。此時被他的法力一收束,就像是合上扇面一樣齊齊的並成了一條丈余的龍卷洪流,又朝著下方沖去,浩浩蕩蕩的重新噴入洞中。

    陽光穿透了洞窟,反射在銀色的水霧上,又恰恰和不斷落入洞中的黃沙混合在一起,將龍卷染成了一片金黃。從洞內仰頭看上去,簡直就像是……

    黃河之水天上來!

    龍馬雖然由於王信誠的分心一時間沒有來得及操縱,可殘存的凶性和法力依然讓它低下頭顱,用龍角對準了正面襲來的洪流。可是正如王信誠之前誇耀的那樣,“五要”之中,雖無天時,可居高臨下為“地勢”、五雷法為“道法”、前後夾擊首尾不能兼顧為“心術”、天劍•顓頊為“寶器”,張如晦五要居其四,不要說是一幅仿製的河圖,就算是十幅也大可破得!

    流沙聚成的龍馬在洪流的面前只抵擋了短短一瞬,即刻後便被完全衝垮,還原為黃沙混入了水流之中。沙陣根本沒法維持更多的時間,大量的沙子還未接觸到龍卷以前就已經被四散的氣流吹拂的到處都是。

    王信誠好不容易躲開了池夜來的南斗劍氣,正面的洪流卻已經朝他沖了過來。他勉強聚起些許黃沙往身前一擋,洪流卻已經勢如破竹般衝破了沙盾,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將他一口氣正沖在了洞穴的石壁上。

    石壁堅固且崎嶇,撞得王信誠一口血就直接噴了出來,周身上下更是被水壓和堅石撞斷了不知道多少條骨頭。大水剛一退,他立刻四肢癱軟的平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然後,一隻穿著雙臉鞋的腳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在視線裡變得越來越大。

    張如晦一劍揮出水龍,緊接著便直接落地。由於之前所處地方太高,就算是以提縱之術落地也免不了受傷——他的右腿哢嚓一聲斷了。不僅如此,一天之內二度發動玄裳的神通使得他極為疲憊,全身剛才被流沙“割”出的傷口更是加劇著他身體的疲勞。

    可張如晦毫不在意,隨手給右腿施了一道淨身神咒,之後便一瘸一拐的朝著王信誠走了過去。看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王信誠,他一腳就踹了上去:“站起來。”

    王信誠只是喘氣,手上根本沒有動作。等張如晦指了好一會兒後似乎是精神鬆懈後,他猛的一躍而起,左手捏著一把沙子就準備打出,右手更是直接摸入了懷中——

    啪!

    沙子無力的紛紛揚揚落下,一柄匕首叮咣一聲落地。王信誠瞬間倒在了地下,連續滾了三四圈,他的臉上赫然已經多出了一個紅印,滿口牙齒更是被鮮血染得通紅。

    張如晦以劍拄地跟上兩步,繼續一腳踹在了臉上,踹得王信誠又打了個滾:“站起來。”

    王信誠悄悄地將手摸向了腰間,那裡還有一柄劍光耗盡的破山劍。就算沒了劍氣,破山劍依然是一柄足可斷金切玉的寶劍。在稍稍繼續了一點力量後,他怪叫著站起了身,朝著張如晦一劍砍去。

    啪!

    張如晦這記劍鞘較之上一記打得更狠,傷得更重。王信誠滿口的牙齒都震落了不知多少,疼的快要昏死過去。他勉強張開了口,含含糊糊的說道:“放……放我一馬……”

    “看在曹道兄的份上,我給了你三次機會。”張如晦神色凜然,他的聲音冷得讓所有聽到這話的人身上都突然起了一陣寒栗,眼神更是充滿殺意,完完全全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可惜,是你自己沒有抓住。”

    在說完這句和王信誠剛才所說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後,張如晦沒有再去理會不住掙扎的王信誠,轉身繼續一瘸一拐的朝著池夜來走了過去。

    “曹道兄,我替你報仇了。”

    王信誠拼命扭動脖頸,喉中發出咯咯之聲,好像要說些什麼似的。只是轉眼間他的身軀一陣痙攣,無形的雷音在他全身震盪起來,使得他每一寸肌膚、每一分肉、每一根毛發都化為青煙。

    直到生命的盡頭,他才明白,早在洪流擊中他的時候,張如晦已經將五雷法打進了他的身體。人的血肉皆有水分,癸水神雷便直接在他的體內爆開,對他實行零距離的天罰。

    灰飛煙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2 08:38 PM

第三十八章 不苟

    看見張如晦一步一步走近,池夜來還好說,她最多只是驚歎于張如晦的全力施為竟然能強悍到這樣的地步。而夏南則完全不同,她瞬間從池夜來的身上脫離出來,隨後對著張如晦盈盈一拜。

    恰巧此時玄裳也解除了張如晦【神臨威世】的狀態。乖巧的坐在張如晦的左臂上接受著夏南的朝拜。張如晦先看了看夏南,然後又看了看玄裳,突然好想是明白了什麼一樣。

    “夏大夫,你……也是天劍?”

    夏南以對待玄裳同樣恭敬的口吻回答道:“回君上,夏南原名南斗,乃為黑帝陛下所管轄之三本天劍。之前受陛下禦命差遣,這才趕來支援。洞口所駐守的兵丁道士,夏南已盡數使其昏厥,任由君上處置。”

    張如晦這才想起來,似乎玄裳給他提到過。四十九柄天劍之中,首先依照品級分為了一本二本三本三個品級——張如晦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為何以“本”這個字作為品級的代稱,無論釋為“根源”或是“中心”亦或者“能力”都說不太通,最後只能歸結於昆侖劍聖個人的喜好。或許在當年的昆侖,“本”這個字便通“品”也說不定。反正三本最低,二本其上,一本最高。

    當然,高低分佈也並非絕對。就拿玄裳和夏南相比,雖然玄裳身為一本天劍,【絕地天通】【多謀善斷】這兩種神通強悍無比,且在玄矩宮中還有不知多少神通可以動用,可張如晦每一次打開玄矩宮都要拼上性命,實在太過兇險。而夏南身為三本天劍,神通便是【六星】。不僅上手極易,且就算是法力不濟的池夜來也能使用的來。

    而在一本的天劍之中,則以“五帝劍”為首,分為“青白赤黑黃”五色陣營,每個陣營都由一位天帝所管轄。玄裳是黑帝顓頊,黑色一系的所有天劍便都是她的下屬。不過這個從屬關係並不能高於天劍與劍主的主僕關係,且無法強制命令天劍與他人進行盟約。

    天劍與劍主締結盟約之後,便會無條件的以劍主為尊,最多只會進行規勸誘導,不會反噬其主。而外道劍這麼些年天下仿製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卻始終無法保證不會反噬。似乎這些規則早就被昆侖劍聖刻進了天劍的骨子裡,但始終沒人能找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最終也只能歸結於昆侖劍聖手段了得。

    當然了,就算天劍締結盟約後劍主為尊,五帝劍的地位還是始終存在的。而且是否尊重五帝劍只與天劍本身有關,據說天劍中有幾位天劍原本就是與五帝劍平齊的,根本只是名義上的順從,還有幾位壓根就不聽從號令——至於是哪幾位張如晦就不知道了。

    不過在聽到夏南自稱南斗之後,張如晦的心念迅速轉動了幾下,忽的好像想到了什麼:“你是南斗……那之前,就是瀚海中的事情,你可知曉?”

    南斗六星又名“延壽司”,可統馭諸天一切生靈,掌管增壽延年之益。張如晦之前與迦陵頻伽對陣時發現對方並未認出自己,便將瀚海中遇襲的事情從她身上排除了出去。此時聽到夏南自稱南斗,張如晦便迅速與之前的事件聯繫了起來。

    夏南悄然苦笑了一聲,看來這位君上儘管平時看上去性格單純,卻絕對不是個可以糊弄的主。她便將剛才給玄裳說過的話在這裡又給張如晦說了一遍,反正現在她的劍主乃是池夜來,有什麼事情都是池夜來兜著的。

    張如晦聽完了夏南的話,面色絲毫不變,卻也不說一句話。果然池夜來看場面似乎有些僵,連忙跳出來打圓場:“那個……這種事先不要管了,反正大家現在都是自己人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啦。現在重要的是怎麼收拾當下的局面,死了這麼多人了都。”

    可不是麼?瓜州府奸令賈陽成身死,隨之前來的所有道士、道兵也無一生還。進入洞穴的江湖客們全部死亡,身為始作俑者的王信誠和迦陵頻伽……唔……

    張如晦四下裡看了看,自己剛才暴起的那一記癸水神雷實在太過兇猛,小半邊洞穴都被震塌,其他地方也時有沙土開始朝下落,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王信誠被癸水神雷打得屍骨無存,迦陵頻伽面對的可是自己起初第一記全力轟出的癸水神雷——自己知道她的難纏,當時就毫不猶豫往她身上全力招呼,應當沒什麼機會留全屍。

    一想到這裡,張如晦強打精神,猛的向河圖派剩下還活著的諸人看了過去。一發覺他的眼光看向了自己,河圖派諸人個個噤若寒蟬。

    “迦陵頻伽……就是燕伽陵,她之前說給你們掌門看了信物,那件信物在哪裡?”

    張如晦的視線從普通弟子一直移到了幾個高輩分的道士那裡,誰知道個個都是搖頭。直到最後,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道士才遲疑著說道:“這種東西……就算不是燕姑娘……迦陵頻伽隨身攜帶,那也是掌門隨身帶著,我們哪能看見啊?”

    “是啊是啊……”

    “沒錯,就是這樣……”

    眾人連聲附和,只說的張如晦連皺眉頭。王信誠早就屍骨無存,哪裡還有什麼東西?迦陵頻伽更是沒辦法找,信物的線索也就這樣斷了。

    除非……之後道宮或是州府再派新的人過來挖掘,這才有可能找出線索來。

    只可惜,時間不等人啊。

    “你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有本事……就逃出道國,不然的話……善惡有報,天道好還。”張如晦指了指河圖派的眾人,又轉頭看向了夏南,在轉過頭後,他的疲憊盡顯,“夏大夫,既然你為南斗,有馭獸之能。締結盟約後,就算……以池姑娘的法力,也應當能控制沙鱉,帶我們……出瀚海吧。”

    夏南略一思索,輕輕地點了下頭。

    池夜來上下打量了張如晦一番,看他這幅樣子,便毫不猶豫的說道:“你都成這樣子了,還在想出瀚海……瀚海外面有什麼啊?還不如讓我先給你治好腿傷,休息一會兒再走。”

    張如晦當然曉得池夜來這是拿到南斗之後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威力,在自己的面前多少炫耀一下。只可惜現在他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去笑了:“以你的法力……給我治好了腿傷,還能剩多少?我……我還要去跟梁姑娘決鬥,決定那塊……那塊不化骨的……”

    池夜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張如晦和梁紅玉定下了一日半之約。之前原本就已經過了半天,進入瀚海又用了半天多……現在最多也就只剩下半天的時間了啊!

    “你……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回去決鬥?”池夜來氣的嘴唇都哆嗦了,“你之前和那個僵屍也不過就只是旗鼓相當的水準,現在回去不是等於送死嗎?”

    張如晦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閉上了眼睛,輕聲念出了一段文字——就像他當年還在陸夫子門下念書的時候那樣。

    “……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念到這裡,他連續喘了好幾口氣,對池夜來說道,“這段話……是太史公當年,當年寫出來稱讚遊俠的,稱讚他們的品德……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就要做到,解救……解救別人的困難時,從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池姑娘,依你之見,我該不該去呢?”

    池夜來卡殼了。過了好半天,她憤憤然一跺腳,轉過了身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帶你去就是了,死了別怪我!”

    “多謝……”忽然,張如晦那雙眼睛猛地一睜開,“池姑娘,我還有個問題,希望你不吝解答。”

    “說吧說吧趕快說,不要廢話了。”

    “好。”張如晦極為嚴肅的點了下頭,“熊……為什麼是笨死的?”

    “……你饒了我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2 08:39 PM

第三十九章 法禁

    天才剛濛濛亮,梁紅玉就早早的起了床。稍作梳洗之後,她用一根釵子盤起了自己的長髮,帶著站在牆邊的韓良臣走出了屋子。

    現在的梁紅玉正身處在涼州府的道宮之中,之前她向張如晦提出一天半之後決鬥,就是為了來道宮申請鬥法——按說梁紅玉依仗自己有鬼仙修為在身和嶽鵬舉做後盾,到哪裡應當都是無法無天,要打就直接打了。可這次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依律來辦事,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賈陽成身為瓜州府的奸令,就算再硬氣也不敢跟拿著混天侯印鑒的人對著幹。看到梁紅玉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提出了鬥法的申請,他依然抽出了幾名道士來作見證——都是些文書職位的道士,修為低下,且本身修習的道術也不是以鬥法為目的。換個角度來想,假如一位鬼仙真的想要鬧出些事,難道留下一二品修為的道士就能濟事了麼?

    所以說,還不如只在表面上做個樣子,具體怎麼著隨她了吧。

    看見梁紅玉走出了屋子,那幾名正在做早課的留守道士紛紛頜首示意。梁紅玉也不理他們,徑直走到了用以鬥法的校場上,等待著張如晦的到來。

    那幾名道士在做完早課、灑掃完道宮後也先後來到了場邊,畢竟相約的時間也快要到了。他們還順帶將筆墨紙硯也搬了過來,就在場邊的桌子上開始撰寫、批改起公文來。

    時間一分一毫的過去,太陽終於越過了中線,漸漸開始朝西邊移去。幾名道士頗有些口乾舌燥,有個人還跑回了屋子裡把茶壺給取了出來,幾個人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看見梁紅玉在原地站了那麼久卻水米未進,一位道士討好似的遞上了茶杯,順帶陪著笑臉說道:“韓夫人,這離約定的時間都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了,你說……會不會那個人壓根就不準備來了?”

    梁紅玉將茶杯裡的茶一飲而盡後冷冷的瞟了這名道士一眼,一個眼神就嚇得後者倒退三步:“他來不來是他的事,起碼我不能失信——繼續等著。”

    道士只能自認倒楣,連忙賠了好幾聲不是。之後才捧著茶杯坐回了原位,心裡當然只有連聲亂罵某個多半縮卵了的傢伙。不過他大可以慶倖吾道不孤,因為在又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幾個被在大太陽地下曬了個把時辰的道士都開始抱怨起來,各種各樣難聽的流言蜚語也就傳了出來,什麼縮頭烏龜啦什麼酒壯慫人膽昨晚上一定喝太多了——當然,都是針對張如晦的。

    可是張如晦始終沒有出現,所以他也聽不到。

    直到整整一個半時辰之後,一艘沙舟才終於出現在道宮的大門外。

    張如晦狼狽不堪的從沙舟的舟舷上翻了下來,用劍撐著才勉強起了身。池夜來想要上前去扶起他來,卻被張如晦一把甩開。

    “不……不用,我還……我還能走。”

    於是他就在幾名道士徹底不耐煩到了極點的眼神中走到了場邊,一點一點的向場內挪去。

    “抱歉,遲了些。途中遇到點垃圾礙事,所以掃地花了些工夫。”張如晦在站定後淡淡的對梁紅玉說道,“我們現在開始?”

    梁紅玉看著他的樣子,猛的低下頭歎了口氣:“我說你啊,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我和良臣了?”

    “怎麼?”

    “你以為你這個樣子能在良臣的手下過幾招?我還真怕把你給打死了,鬧出人命可不好。”梁紅玉用右手扶住了自己的臉頰,好像是在想什麼問題,“要不你先去休息休息?我等得起。”

    “不……用。”

    張如晦的話語雖然簡短,可是梁紅玉完全可以感受得到他語氣中的那股堅定之意。於是後者偏過頭去嗤笑了一聲,手指猛的向前一指——

    “良臣。”

    韓良臣身長極長,只三步就跨到了張如晦的身前。在他第一步跨出的時候,拳頭已經在身側準備就緒。由於太過疲憊,加之一條腿斷了,張如晦甚至無力去躲開韓良臣的“一貫拳”,正面重重的就中了這一拳。

    正如他之前打王信誠的那樣,張如晦這次也被韓良臣一拳打得倒飛出去一丈多,然後連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他用雙臂勉強撐起自己的上身,大口大口的喘氣。

    “勝負已定了。”梁紅玉的聲音冷冷的從遠處傳來。

    張如晦用劍鞘一拄地,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你還……你還沒贏,再來。”

    不遠處的韓良臣一動不動,好像是在等待梁紅玉的命令。於是梁紅玉再次大聲命令道:“良臣!”

    又是一拳。這一拳比上一拳打得還要重,幾乎將張如晦直接打到了校場的邊上去。在拳頭擊中的時候,張如晦的胸口甚至發出了哢嚓一聲,不知道斷了多少條骨頭。他這一次幾乎是站都站不起來了,最多也只是用手撐起了身子,握住法劍坐在那裡,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滴下。

    “認輸吧!你沒有贏的可能性了!”梁紅玉高聲說道,“你是打不過我的!”

    張如晦的眼睛都半閉上了,也不知道究竟神智還清不清楚。他模模糊糊的說道:“我……還能打。”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梁紅玉這樣對自己說著,勝負明顯早就定下了。全盛時期的他不過也就只能與自己打個旗鼓相當,現在精疲力盡的他還拿什麼來打?他一定是早就瘋了。

    可是張如晦真的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我能贏。”

    瘋子!瘋子!瘋子!

    再這樣下去,自己也一定會瘋掉的——梁紅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根本看都不想看張如晦一眼。她覺得再看下去,自己或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乾脆還是不要管他了,直接打死算了。

    “良臣,打死勿論!”

    什麼反應也沒有,預想之中的重物落地聲絲毫沒有出現。

    “良臣,你在做什麼?”梁紅玉驚疑不定的用一隻眼睛看向了韓良臣,這時她卻愕然發現韓良臣還站在打出第二拳的那個地方,一動也不動,“良臣?”

    “我說過,我能贏。”張如晦的聲音已經低的快要聽不到了,是梁紅玉本身六識驚人,這才勉強捕捉到了張如晦所要說的內容。

    “你究竟對良臣做了什麼?”梁紅玉快步跑到韓良臣的身前,這才發現他的前胸上正歪歪扭扭的用血寫著一個篆字,她拿出幾張符紙貼在韓良臣身上,篆字卻依然沒有破解,“這是什麼?不說出來我就殺了你!”

    “這是……【絕地天通】。”

    張如晦之所以堅持著不肯睡去的原因便是這個,他拼著受了韓良臣兩拳,用自己的血在對方身上兩次才完整寫下了可以發動【絕地天通】的篆字——這是他唯一可以制勝的良機。如果睡去之後,【絕地天通】就會重歸玄矩宮中,自己想要發動還要冒險再開一次。韓良臣的殘魂被梁紅玉封在身體之中,所以才能以僵屍之身打出拳意來。如果是普通的僵屍,在張如晦發動【絕地天通】後最多是動不了。而要是韓良臣的話……

    “梁姑娘,你……認輸吧,現在你的封印已經失效。無論我死不死,半盞茶的時間內韓兄的殘魂一樣會脫離身體,重入輪回。”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直接打在了梁紅玉的心上。她不可置信連施了好幾道咒術,隨後又連續催動法力,可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自己所修習的法術竟然真的一點作用也沒有,就好像神話中神人相隔,神盡返天、人皆歸地那樣,自己和他赫然已經處在了兩個世界。

    一瞬間,梁紅玉想起了很多很多東西。比如當年,他也是這樣不斷被自己打翻在地上,還是滿不在乎的湊上來說是他贏了。

    再比如,當年無定河邊一場大戰,六萬健兒捐軀沙場,頓化白骨。自己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立刻冒險趕往河邊,任憑誰也勸不住。那個時候的鵬舉已經是百夫長,職責在身也不能陪自己一起去。於是自己就孤身一人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屍山血海中,將一具又一具的屍體翻撿過來,還要拂去臉上的泥沙血漿,仔細辨認究竟哪個才是良臣。

    也不知道究竟找了多久,自己才終於找到他。自己抱著良臣的頭,在泥土中直接無力的跪坐了下去。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自己根本不會讓他去參加無定河大戰,就算是鎖也硬要把他鎖在家裡。就算自己一開始在人前可以自豪的告訴他人,自己的丈夫是為國捐軀,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自己的心中的那個聲音越來越大:真的不求他什麼高官厚祿揚名立萬流芳百世,自己只要他好好活著。

    而現在,最後一分希望也要被剝奪了嗎?

    張如晦隱隱看見了梁紅玉的眼淚,每一滴淚都好像直接滴在了他的心中,讓他恨不得當場就逃開。征西時他隨著平天侯破城殺敵無數,遇上天竺人也是見一個殺一個。因為戰場上從不分性別年齡,男女老幼皆可殺人。

    可是面前的人是梁紅玉,是道國子民,不是天竺佛國的人。

    孔丘曾經說過,克己復禮為仁,也就是能約束自己、使每件事都歸於“禮”的便是“仁”;孟軻也說過,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倘若以仁德為標準,張如晦以韓良臣的性命去要脅他的妻子,這樣的所作所為已經是違背到了極點!

    可是他的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實行仁德,完全在於自己的決斷——這是陸夫子最經常對他說的話。陸夫子還說,只要你存有這顆心,仁義禮智什麼的道理自然就會明白。

    那麼,放任梁紅玉盜用死者屍骨,和以韓良臣的性命要脅梁紅玉放棄,哪個是對的?

    所以,我要繼續把這齣戲演完。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去管任何人的反應,就算被人憎恨、唾駡也不會在乎。

    梁紅玉已經無力的跪坐在了地上,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流下,這個時候她才模模糊糊聽到了張如晦的聲音:“梁姑娘,認輸……我就放開咒術。”

    這句話好像是讓梁紅玉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立刻拼命地喊了出來:“不用比了!你已經贏了!”

    “不化骨……”

    “我給她放回去!”

    “好……”說完這個字後,張如晦繃緊的念頭就是一松。他就覺得眼前一黑,頓時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5 07:47 AM

第四十章 行軍

  不僅僅只是眼前一片黑暗,就連自己全身上下——尤其是頭部都覺得如負千斤一般,沉甸甸的動都動不了。張如晦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玄裳,下來。”

  果不其然,在呼喚之後,自己眼前的那片暗影立刻晃動了兩下,開始朝著旁邊移動,轉眼間就露出了更上方的穹頂。緊接著,玄裳的臉就又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張如晦立刻看向了玄裳,剛才就是她趴在自己的臉上——睡覺。小傢伙雖然一般都縮在法劍裡面睡覺,可也有時候要抱住自己睡。既然睡著了,那當然是有什麼抱什麼,抱住自己的腦袋睡大概對於玄裳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

  不過自己的身體同樣覺得較為沉重,這該不是玄裳搞的鬼了吧?

  張如晦啪的一下就坐起了身,玄裳及時一縮頭才正好躲開。他這才看見自己無論是手上還是腳上都帶上了鐐銬,細細一看,還發現那足有三指厚的鐐銬上蝕刻著細細的籙字。

  是困龍鎖。

  道國對付一般的犯人自然還是重枷鐵銬,可若是犯人有技藝在身,那便要動用些不一般的東西。如果物件是鬼仙及以下的道士、方士一流,那就用捆仙繩;如果物件是沒超過先天的武者,那就要用困龍鎖。

  無論是捆仙繩還是困龍鎖,根本上的原理都是黃老道最擅長的“禁咒”。禁火便能無法生火、禁刀兵利刃也無法傷人、禁飛便能憑空落雁……雖然這些咒術所需準備繁雜,可若是禁制一成,實在是一等一的對敵利器。

  所以在中原地帶,那些富商大戶人家多數在家中都請黃老道的道士布下禁制,做看家護院之用。也就是涼州這等久戰之地由於佛國經常襲擾的緣故,一來並不富庶,二來也多少有資敵之嫌,因此這種應用在民間才少了許多。儘管如此,道宮、府衙、軍中這些地方照樣是一個不少。

  就拿張如晦身上現在戴著的困龍鎖來說,雖然本身有依靠重量和四通八達的鐵索來限制行動的嫌疑,可重頭戲還是在鐐銬上篆刻的氣禁之法。以這等氣禁之法來說,哪怕是先天級別的武者也決計使不出一星半點的真氣來,就算是沒入鬼仙的道士撞上也鐵定動彈不得。

  “給我裝這玩意兒幹什麼呢?”張如晦疑惑道。

  他說這句話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語一下,並沒想著誰能給自己答案。誰知道這句話剛一說出口,角落裡立刻就傳來了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這……這是那個大小姐給你裝上的。”

  張如晦愕然向角落看去——或者說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什麼房間裡,看周圍的佈設,自己分明是在一輛馬車裡——緊接著他在角落裡看到的不是別人,居然是薩大夫。

  這是什麼情況?

  看薩大夫的樣子是被嚇得夠嗆,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在張如晦的再三追問之下,他才終於哆哆嗦嗦的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日張如晦失血過多,再加上精疲力盡後終於昏倒,道宮的道士們慌忙先將他照看了起來——一來是在道宮裡面出人命不是他們幾個人擔得起的,二來是梁紅玉哭的梨花帶雨的,就算事後撒氣也有個對象。

  而這個時候,後續支援的道官也到了瀚海之中。

  那些河圖派的弟子多數還是選擇了投案自首,畢竟他們生長於此,不少人在涼州這裡還有家人親眷,不是說走就能走的。畢竟這次的事情牽扯太大,自己逃走多半要連及家人,還不如留下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結果後續的道官一審,自己的心尖都快跳出來了。

  啥子?自稱是征西軍右武衛的中軍祭酒?右武衛號稱全軍覆沒,這下終於有生還者……錯了,這不是重點。

  中軍祭酒那是什麼級別?也就比身為西軍主帥的岳鵬舉低上半品,拉出來少說是個人仙,還不是那種窩在自家山門裡百八十年屁都放不了一個的廢渣人仙,那是要實打實的跟佛國的諸位菩薩、阿羅漢幹架的。能在三年征戰後還活下來的,可想修為有多麼精湛。

  這小子聲稱自己是中軍祭酒,可怎麼看他也就是個先天武者的水準……諸位道官心底裡多少就有些鄙夷,這吹牛也不打草稿的,就算是個鬼仙來說這話也可信的多。可是假如口供屬實,倒也沒錯——因為法力盡廢,所以才留下了人仙才會有的先天體魄,而能在法力盡失後飛快的又修回一品的級別,充分說明了自己究竟是憑什麼當上中軍祭酒的。

  這下子,諸位道官也沒辦法鑒別真假了,或者說不僅是眼力的問題,他們哪個人都不敢負起這個責任來。如果對了也就罷了,可要是錯了……嘿嘿,不管是錯把冒名頂替的人當成祭酒也好,或者把本來是祭酒的人給當成冒名頂替之輩,無論哪個可以說都是彌天大禍,尤其是後者。

  萬幸還有個梁紅玉,別人都不敢擔責任,她可敢擔起來。

  “……所以最後做出的決定就是,把我送到蘭州大營去?”

  聽到張如晦這樣問,薩大夫的頭點的跟磕頭蟲似的。

  好吧,如果是身為西軍總帥的混天侯嶽鵬舉,當然有這個權利。而且蘭州大營那裡能者如雲,肯定也能分辨出來張如晦說的是真是假。

  更重要的是,這個消息對張如晦來說同樣是好事。

  平天侯曾經對他說過,在道國裡面無條件可以信任的只有兩個人,返回道國後可以找這兩個人相助——其中一個正是混天侯嶽鵬舉。

  之前張如晦在從徐圖那裡聽到混天侯被調到西北一帶來鎮守時候倒也不是沒想過找他相助,可是他已經法力盡廢,只怕連嶽鵬舉的面都見不到。現在雖說自己身陷囹圄,可總算有了個能見到嶽鵬舉的途徑。

  至於怎麼在見面後說服嶽鵬舉,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既然是要押我去蘭州大營,那薩大夫你為什麼也會跟上來呢?哦,還縮在馬車角落裡,看上去就像被嚇壞了的瘟雞。”

  一提到這個,薩大夫的眼睛都紅了,恨不得當場就撲上來找張如晦拼命。可是他一看蹲在張如晦身邊兀自把玩手中不倒翁的玄裳,立刻就又嚇得縮了回去。

  於是這下子張如晦就更疑惑了:無論從哪個人的角度來看,玄裳都有夠乖巧,像池夜來之流甚至都恨不得黏在玄裳身邊不離開——怎麼到了薩大夫這裡反而就反過來了,看見玄裳就跟見鬼了似的?

  這個疑惑最終還是由薩大夫本人來解答——那日張如晦受傷實在太重,肋骨和腿斷了不說,身上還有一大堆傷口,否則他也沒可能摸出血來寫籙字。道宮的道士自己給人治傷倒是問題不大,就是擅離職守這一點不太好,所以……

  “強盜!簡直就是一幫強盜!如此作為,和盜匪有何不同?長久以往下去,道國還得了?”

  “更該擔憂的應該是我吧?萬一你一個不小心把我給醫死了怎麼辦?”

  張如晦一句話說到了薩大夫的痛腳,果然他立刻就消停了許多。在訕笑了幾聲之後,後者表示自己治這些外傷問題不大的。

  ——真要是問題大了,張如晦估計也醒不來了。

  至於為什麼薩大夫一看見玄裳就怕成那樣,據他說是在張如晦被塞進馬車裡運往蘭州之後,真的就就像鬼一樣忽的出現在了張如晦的身邊。然後左看右看,最後給自己的選了一個好的位置——也就是抱住張如晦的頭開始睡覺。

  薩大夫當時就驚悚了,這是什麼情況?一身黑衣的小女孩抱住人的頭開始睡覺——不是在吸血什麼的吧?他剛準備試探著過去看下玄裳是什麼情況,究竟是人是鬼,玄裳當即回頭,一個眼神將他嚇得倒退三步,縮在馬車的角落裡不敢動彈。

  “……你真是不知道,這位小姑奶奶的眼神那叫一個……我當時從頭頂到心尖再到腳底板都涼透了,就只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快沒了!”

  看薩大夫說的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張如晦感覺確實也挺驚悚的。他有些疑惑的扭過頭去看了下玄裳,後者原本還在擺弄不倒翁,在張如晦看向她之後就好像心生感應一般,也抬起了頭和張如晦對視。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對視了半天,車廂裡充滿了疑惑的空氣。

  看了老半天,張如晦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薩大夫這估計是連日受到的驚嚇過度,以至於看到玄裳都嚇成這樣——薩大夫我給你講,千萬不能放棄治療。

  不過到了這一步,張如晦心中的疑惑也已經基本都解決了。他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薩大夫肯定不會管梁紅玉叫大小姐,那他口中的那個大小姐……是誰?

  可當他問向薩大夫的時候,對方卻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只是指著窗外讓他自己去看。可是張如晦剛把頭一探出馬車的小窗,立刻有兩根長矛朝他指了過來。

  “兩位兄台,我只是想要問個……”

  張如晦還想辯解一下,誰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抱歉了這位道長,隊正說了,讓您老老實實待在裡面,也別露面。這樣對您好,對我們也好。”

  “好不好且不論,問個問題總可以的吧?”

  “抱歉,隊正也說了,無論您想打探什麼都不能說,反正您也不需要知道什麼。”

  張如晦被平白堵了回去,心裡鬱悶的要死,最多也就是趁最後這點機會在外面多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正當他準備把頭縮回去的時候,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5 07:49 AM

第四十一章 解蔽

  以張如晦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那是一個人正在騎著匹白馬正在向車隊——準確來說應該是押送自己的隊伍——飛馳而來。馬後還跟著一大串人,都用繩子拴著,以那匹馬的速度來說,想來這些大哥跑的是相當之辛苦。

  正當他準備凝神看的再清楚一些的時候,車旁邊那兩個士兵已經不懷好意的看向了他,矛尖也好像晃了晃。張如晦連忙將頭縮回車內,不讓出來就不讓出來吧,等會兒離得近了,不用眼睛照樣能看。

  馬蹄飛快,片刻之後便已到了張如晦所乘馬車三四丈之前,在那裡還有一輛馬車。那輛馬車立刻就是一停,白馬也緊跟著一頓,整個押送的隊伍都隨之停了下來。然後那幫跟在馬屁股後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傢伙立刻就坐倒了一地,呻吟聲、叫苦聲頓時跌宕起伏,多數人舌頭都翻出來了。

  張如晦以其他五感代替視覺,頓時就將外面的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那些坐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穿的是一身破爛,模樣也一個趕一個的兇惡,有些身上還有血跡。都說相由心生,薩大夫剛才還罵兵如盜匪,只怕這幫人才是貨真價實的盜匪。

  而馬背上的騎者卻又截然不同。那是一名身穿黑色箭衣的少女,身上穿的軟甲也用一件黑色的披風罩住,和胯下的白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頭烏黑的長髮也不紮髻,修長的眉毛斜飛,手中的大槍正橫放在馬鞍上,看上去自有一分英氣。

  看見少女停在車旁,梁紅玉的聲音立刻就從前面的馬車裡傳了出來。和之前對張如晦用的語氣不同,這次她的語氣多多少少帶上了幾分柔和:“銀瓶,你去前面跑了這麼一圈,怎麼就帶回這麼多人來?”

  梁紅玉的聲音柔和了,少女的聲音可還是冷冰冰的,就如同她臉上的表情一樣:“這些人都是埋伏在這條道上準備打劫的盜匪,我預先去清理了一下。”

  “所以說啊,既然是盜匪,咱們一共也才這麼點人,乾脆一併殺了,豈不是方便得多?”

  一聽要直接快刀斬亂麻將自己給解決了,諸位打劫的好漢頓時就慌了神——坐在這馬車裡的雖然聽起來是個雌的,可剛才把自己一行人打得屁滾尿流的人不也是個雌的?指不定是哪位大官的家眷。都說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我欺,這一張嘴可就是要了自己的姓名吶!

  於是乎剛才還喘的像條狗似的一幫人立刻翻身下跪,磕頭如搗蒜,只求兩位姑奶奶行行好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大傢伙也是情非得已出來混口飯吃……

  “不論有贓無贓,抓到後一律當眾斬殺以儆效尤——這是前朝的事。”少女並不理會眾人的哀求,只是淡淡的對梁紅玉解釋道,“他們此次並未搶到錢,就算有前科,依律來說也就是服役兩年到流放三千里之間。不過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所以就讓他們先跑一跑,到了前面的寨子再行處置。”

  這句話雖然說得依然冷冰冰的,可在眾位盜匪的耳中無異於天籟之音——起碼小命是保住了。一片歌功頌德聲中,梁紅玉卻是輕笑了一下:“你倒是手軟。”

  由於其他聲音太過繁雜,這句話恐怕絕大多數人都聽不見。可少女依然淡淡的回了一句:“依律行事罷了。”

  能以一人之力打翻三四十名盜匪,說句不好聽的,只怕池夜來也有可能辦得到。畢竟她的叱劍術一出,那些不識貨的人當場估計就要跪在地上,更別提什麼破招了。可是能在如此繁雜的聲音之中聽到梁紅玉的聲音,這份耳力多半就是先天一等的武者了。

  再聯繫到剛才梁紅玉對少女的稱呼,還有之前薩大夫之言,張如晦頓時就有了不好的聯想。

  馬車外的兵丁正在休息,張如晦的頭忽然嗖的一下就又從小窗裡鑽了出來。他倆才剛“喂”了一下,張如晦就已經高聲喊了起來:“那邊那位姑娘,我有話要說!”

  他的聲音頗為清亮,頓時惹得幾乎整只隊伍的人都將眼光投向了他——唯二沒看他的就是坐在馬車裡的梁紅玉,還有那位騎著白馬的少女。至於韓良臣有沒有看他……僵屍應該不會去看的吧?

  眼看少女壓根理都不理他,一抖韁繩就準備直接走人。張如晦心中大急,頓時聲音就高了一截,扯著嗓子就喊道:“依《太平律》所言,我身上斷然不應給銬上這困龍鎖……姑娘剛才口口聲聲說律法,那便應當一視同仁,也依照《太平律》來對待張某!”

  聽到張如晦乾脆搬出來《太平律》說事,少女這才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張如晦一接觸到少女的眼神,頓時心裡就嘀咕了起來:怎麼對方看自己就跟看城牆根下的垃圾堆似的?自己有這麼惹人厭惡嗎?

  “你是說……依律行事?”少女催了幾步馬,緩緩地來到了張如晦的車前。

  “是啊。”

  “那你想怎麼樣?給你把困龍鎖打開?”

  “依《太平律》,凡與奸令祭酒等道職有關人等,於押解一途中應依照修為來決定枷具。鬼仙修為及以下人等,應動用捆仙繩,並依照情節來斷定是否需要以符貼在泥丸宮上禁制住魂魄元神……”張如晦一旦開始說起來,立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律令條陳不停地由他口中說出,條理分明。

  “……所以我身上現在戴著困龍鎖,與律法不合。因此我強烈要求,將我身上的枷具改換為捆仙繩!”

  少女在策馬前來的時候,心裡其實早就打好了腹稿。在她想來,張如晦無非是要求將困龍鎖直接打開恢復自由之身一類的,太平律當中的條條框框她大概也清楚,一早就想好了對策。誰知道張如晦的確要求解開困龍鎖,可他提出的理由竟然是不合身份!

  事實上在太平律中,的確有寫明幾種枷具鎖具所應當對應的人等。其中還特意注明了一條,那就是冒充奸令祭酒等一系列道官職務的人無論是否有修為在身,一律捆仙繩起跳。就算是個半點法力不在身上的人,也要用捆仙繩捆住,以儆效尤。張如晦提出的抗議也正是這一條。

  可當初在少女想來,對待先天一等的武者當然要用困龍鎖。當初在制定太平律的時候,可以說是各種各樣的情況都考慮了。在諸位制定太平律的道長們想來,要冒充一位道官,那必然也是術士、方士一流以法術妄自顯聖才做得到,並無法力在身只以口舌哄騙算是後來打的補丁。可是任憑誰也沒想到,會有用先天武者去冒充道官這一種情況。

  開什麼玩笑?真要是先天武者了,幹什麼不行,非要冒充個道官?而且就算是內部的爭權奪利也好,正一道盟或是天竺佛國派來的奸細探子也罷,那也肯定是派以法術見長的人,誰會沒譜的派個武者來假冒道官?

  結果這一下就被張如晦抓住了漏洞,強烈抗議不合自己的身份,讓少女準備好的說辭都落了個空。

  兩個人對視了短短一瞬,少女眼中的冷意並未散去半分,只是稍稍抬了下眉毛:“……要捆仙繩沒有,再給你加條麻繩要不要?”

  好吧,都說形式主義要不得,麻繩代替捆仙繩可以……困龍鎖你得給解了啊!

  “對於你這種人用上困龍鎖……還不知道鎖裡困的是龍還是蟲。”

  “喂喂喂,你這說的……”張如晦還沒來得及把下麵的抗議說出口,那兩名士兵的長矛已經在少女的示意下逼了過來,害的他只能一縮頭,再躲回到馬車裡面去。

  “……無禮之至!軍伍之徒不通禮數教化,這樣下去還了得?”張如晦渾然已經將剛才自己說薩大夫的話拋到了腦後,只顧著批判這位大小姐了。憤憤然批判完後他還覺得不滿足,低下頭就去問玄裳:“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個垃圾堆嗎?”

  玄裳看了他兩眼,然後挪動了兩下小屁股,向旁邊默默地蹭了兩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5 07:51 AM

第四十二章 禁藏

  平心而論,我們且不管究竟一個人是玉樹臨風崔宗之也好,面目可怖的鍾馗也罷,假如這個人在經過長期野外的風霜雨雪跋涉後還一直沒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長得再怎麼好,只怕也都是鍾馗一等的了。

  在右武衛兵敗之後,張如晦一路從天竺逃回道國,歷經密林、雪山、草原、沙漠……這個過程中肯定是沒有太多機會清洗一下路途中的風塵。之後在到達玉門關的時候,由於身上只剩下一個銅板,在和商隊出發的前一個晚上甚至都是在馬廄裡度過的。而徐圖的話也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提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自己的法力連鬼仙都不到,真要是被佛國派來的人認出來了就算有一萬條命也不夠死的。

  想不讓對方認出來自己,該怎麼做?

  不洗澡唄!

  雖說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像綽號鐵拐李的李玄那樣喜歡標新立異的道士,可多數人還都是偏愛潔淨一些,再怎麼說仙風道骨和特立獨行也不應該在同一條道路上。事實上相當一部分道士在進行科儀之前還要沐浴焚香,以示恭敬。畢竟身上污垢穢氣四溢,指不定在作法的時候就壞了大事。

  所以張如晦也就一發狠,在沒有確認自己安全之前乾脆也就不洗澡,馬馬虎虎湊活一下得了。一來容貌被污垢所蓋,就算見過自己的也未必能認出來。二來身上污垢增生穢氣,可以將自己的修為多少遮蔽住。橫豎那些成天走江湖的人也都不愛乾淨,身上一層油垢冬天還能防寒。

  其實張如晦這也是在賭,就賭佛國不可能派人仙甚至是更高境界的人潛入道國。鬼仙或許還會被他身上穢氣所蒙蔽,可到了人仙或是現前地的果位時,絕不會因這點污垢就被蒙蔽住慧眼——雖說人仙甚至是更高一等修為的人一動,欽天監那裡多半就會有反應,可萬一那幫賊禿還真就發了神經呢?

  果不其然,張如晦一路經過酒泉、張掖都忍著沒洗澡終於得到了回報!在涼州遇到迦陵頻伽的時候,對方和他擦肩而過竟然都沒認出來——兩個人一路打生打死打過不知道多少個照面,穢氣之下竟然給藏了個嚴嚴實實。當然也是張如晦沒當著她的面開口說話,迦陵頻伽原本就是辯才天,能辨世上一切聲音。只要什麼聲音聽過一遍她絕對就不會忘,最多是要花點時間回憶而已。

  不過倒也無怪乎迦陵頻伽以“天人五衰”來諷刺張如晦。相較於他之前人仙境時的仙人模樣,現在的他可不正是應了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這五衰麼?

  也無怪乎人家姑娘家拿那種眼光來看他了,你說你一個打扮的跟乞丐差不多的傢伙要一直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別人能給你多少好臉色看?

  這麼一想,張如晦多少也就釋然了些。她樂意那麼看就那麼看吧,反正也傷不到自己半根毫毛。只要到了混天侯面前不多搬弄是非,就算說自己一萬句壞話都無所謂。

  想通了這一點,張如晦乾脆也就放棄了再抗議,自顧自的開始進行存想。自己身上戴著困龍鎖,沒法運行真氣,當然也不可能服雷炁修煉。好在困龍鎖不比捆仙繩,禁了氣卻不禁神,自己還可以依五雷法中的存思法來進行存想。

  在太平道中,對於己身存神的法門要遠遠弱於正一、上清等道。例如在上清道的《黃庭經》中,專門就指出了上中下三丹田的“八景二十四真”,可以在三個丹田中存想練就二十四位不同的神明,化為己用。林靈素學貫三教,上清道的典籍也多有涉獵,專門對應眼、耳、鼻、舌等自身十個部位列出了十位神將,還分別以鄧、辛、張、陶等姓名相呼。

  這十個部位、十位神將還要對應每日的不同時辰進行修煉,張如晦之前法力積累多少有些不夠,現在才算是到了一品的級別,也該著手準備突破生死屏障重入鬼仙境界了。

  就這樣依著存思法觀想神將觀想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馬車忽然就停了下來。車後的簾子突然就一把被掀開,一張臉就沖著張如晦喊道:“噯,下來吃飯了!”

  ……

  暮色籠罩四下,周圍的景物已然讓張如晦完全無法分辨這裡究竟是哪兒。他身上的困龍鎖在此時完全體現了作用:盤根錯節的鎖鏈讓他下馬車都多少有些步履蹣跚,惹得身後看守他的兩名兵丁多少都有些臉色不善——自己動作慢也就算了,別耽擱別人吃飯啊。

  最後還多虧了梁紅玉好心些,讓他就在自己面前的火堆坐下吃飯,多少省了些步數。她看兩名士兵多少還有些遲疑,估計是責任在身,索性開口說道:“他身上有困龍鎖,你倆都能看住……難道我還看不住了?是吧,銀瓶?”

  這話前面說的都是廢話,最後四個字才是重點。名叫“銀瓶”的少女同樣在坐在這個最近的火堆旁邊,在看到張如晦後就一直臉色不善。聽到梁紅玉這樣說,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下頭,兩名士兵這才放心離開。

  這頓飯當然是吃的鬱悶無比。少女從頭到尾就沒給過張如晦好臉色,埋著頭吃完飯後一放碗,轉身就巡視去了。玄裳在簾子被掀開的那一剎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也更坐實了薩大夫認為是見了鬼的想法——後者才被通知開飯後立刻一溜煙的就湊到了那堆士兵當中,死也不肯多跟張如晦待上半個呼吸。

  直到少女離開之後,張如晦才敢開口說話。他看了看站在梁紅玉身旁筆直如鋼槍的韓良臣,遲疑著開了口:“梁姑娘,韓兄這是……坐不下來嗎?”

  聽到張如晦突然這樣問,梁紅玉當然也有些奇怪:“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我聽說僵屍的膝蓋是不能彎曲的,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聯想。”張如晦老實答道,“我……師父,我師父他並沒給我多說僵屍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一時間好奇就想問下,說錯勿怪。”

  “膝蓋和身體其他部位又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怎麼會偏偏只有僵屍彎不了呢?良臣連一貫拳都能打出來,彎個膝蓋又有什麼辦不到的?”梁紅玉淡然笑了下,“世人無知,以訛傳訛罷了。我讓良臣站著,是因為這樣多少能促使體內氣息流通些——這個回答滿意嗎?”

  “氣息流通……”張如晦不由自主的的皺了下眉頭,“恕我直言,韓兄都已經死去了十年以上,魂魄離體時間太長,恐怕就算是地仙也無力回天。況且生死有命……”

  “夠了!”

  梁紅玉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這點動靜已經讓不遠處的少女轉過頭來,提在手中的大槍也有意無意的晃動了一下。直到梁紅玉對她擺了擺手,少女這才重新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不僅是地仙,就算神仙恐怕都無能為力——你以為我沒去求過道首?”說到這裡,梁紅玉的語氣突然一轉,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身為‘宸宇六絕’都辦不到,這是因為他並不精通於此。我這二十年來從未停止過精研,甚至利用良臣留下的那一縷殘魂讓他學會了一貫拳。既然都能打出拳意,總有一天,我也能讓良臣的其他魂魄歸位,死而復生。”

  “可是……”

  “你今年多少歲了?”

  張如晦飛快的舉起左右手,分別舉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了一個“十八”。

  “才十八歲……你還太年輕,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

  張如晦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完全不懂啊”的表情,不過他畢竟還是年輕,有些地方要強好勝些:“我為什麼要懂?不懂也有不懂的好處。百忍道首于《天公將軍錄》中所言:‘我為赤子時,所言如赤子,所知如赤子,所思如赤子。既成人,則赤子之事廢矣。’這說的便是不懂的好處。”

  之前梁紅玉的想法其實和少女“銀瓶”差不多,她雖然見識過張如晦的幾種道術,也覺得頗有神妙之處。可是畢竟他的修為距離中軍祭酒這等要職實在相差太遠,對於張如晦自稱的身份自然也是一笑而過,最多覺得是為了保命的權宜之計罷了。

  誰知道張如晦還真的看過《天公將軍錄》,拿出這句話來堵她的嘴。這句話的意思相當簡單易懂,說的就是“赤子之心”。地仙所求的心境說來說去也無非就是這四個字,可是為了這四個字,多少前輩高人殫精竭慮。原因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由簡入繁易,由繁入簡就難於上青天了。

  所以這也是林靈素的高明之處。他當初一眼就選中了張如晦來做自己的傳人,使他一直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果然修煉起來突飛猛進,一日萬里。以二九之齡登臨人仙果位,自古以來全天下也沒幾位能辦得到。

  被張如晦的說辭一時間堵了個啞口無言,梁紅玉也發了好一陣愣。等過了一小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輕聲對張如晦問道:“你知不知道銀瓶為什麼那樣敵視你?”

  搖頭。       

  “就是因為之前你要脅我的事,男子漢家的,說話做事都該大氣些,別被女人都小瞧了。”她看張如晦還不服氣,便繼續說道,“知道你是為什麼、對不對是一回事,可是對你的觀感完全是另一回事的。不信你把這事給其他人說說,看看他們會怎麼看你。”

  “陸夫子鐵定會支持我的。”

  “那就說明,你那個陸夫子不是個大明白人,那就是和你差不多的人。”

  好吧,搞了半天,原來那位大小姐竟然是因為自己把梁紅玉給弄哭了就看自己不爽?搞什麼啊?不明事理,不分是非。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等等,那要是按自己的設想,她豈不真是……

  想到這一節,張如晦連忙問道:“那位姑娘……閨名叫銀瓶?”

  聽到張如晦打聽少女的事,梁紅玉也沒太在意,她繼續撥弄著火堆說道:“是啊,你剛才也聽見了。”

  “那她……是不是姓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5 07:53 A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5-7 06:06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小問

  聽到張如晦突然就問出這個問題,梁紅玉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釋然了:一個讀過《天公將軍錄》、還將其他道門典籍如數家珍一樣的道士,能知道這個也不算什麼。畢竟銀瓶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同,她一直在軍營裡長大,拋頭露面的時候比較多一些。

  “是啊,她姓岳,嶽銀瓶——混天侯嶽鵬舉的女兒。”梁紅玉用著長輩看晚輩那種慈祥的眼神看向了嶽銀瓶——其實以兩人的外表來看,更像是姐姐看妹妹一些,也就只有在看韓良臣和嶽銀瓶的時候,梁紅玉多少才會流露出一絲柔和,“已經是先天武者了,還不錯吧?”

  對於這個答案,張如晦並不吃驚。在他看來,混天武聖的女兒怎麼著最低也得是個先天,說一品都嫌丟人。至於他是怎麼知道嶽銀瓶這個名字的,那當然是平天侯告訴他的:

  “你看,大家都是當兵的出身,肯定是想要個小子來繼承自己的衣缽。可是光要兒子不行啊,你說一窩小子打打鬧鬧的,煩都把人煩死了——這個時候再要個閨女不就勻了?可惜啊,我家婆娘肚皮不爭氣,一連生了兩個都是男的。男的就男的吧,男的也挺好。可是不光是我啊,戚老二、秦老四……”說到這裡,平天侯多少也卡了下,在斟酌了一下語句後才繼續說道,“秦老四就不管他了,一把年紀了還守身如玉的,道士出身還真就打算光棍一輩子啊?反正我們這幾個生出來的全是小子,就嶽老三生出來的是閨女,那叫一個水靈。

  “嶽老三他一開始當兵的時候啊,那是跟著宗汝霖混的,當時還沒死呢。宗汝霖在世的可看好他了,他的親事還是宗汝霖給說的呢!當時結婚的時候,宗汝霖還特意送了一隻銀瓶當賀禮。於是嶽老三就決定,無論是男是女,生出來的孩子一律叫銀瓶。

  “我給你說實話啊,銀瓶那閨女我也見過好幾次的。別看是個雌的,放在前朝那就是個樊梨花!我家兩個小子完全比不上,比不上。我這裡都打算好了,等征西結束回道國之後,就再努力努力,爭取生出一個閨女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青鸞……”

  一直在聆聽的張如晦表情原本是OWO,在聽到青鸞這個名字後立刻變成了=_,=。你說自家兒子比不上,那也就算了,完全可以當成是自謙的話,畢竟連平天侯帶他兩個兒子都是以兵法而非武功見長。可是他長子名為孔爵,即是孔雀;次子名為圖南,即是大鵬——等到了女兒的時候怎麼就直白的上青鸞了?起名字的水準嘩啦啦的往下就掉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好嗎?長離啊陰羽啊……這些名字不都挺好的嗎?

  所以我們可以看出,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這句話絕對是有道理的。固然平天侯身為太平七侯之首,讀過的兵書史書不知幾何,可是在那些讀書人們玩的文字遊戲方面他始終是個外行。就算他可以請儒門的大宗主邵康節來給自己兩個兒子起名字,可到了自己親自上的時候,土坷垃的本質一下子就暴露出來了。

  言歸正傳,在確認了嶽銀瓶的確是嶽鵬舉的女兒後,張如晦心裡的思路立刻就理清了。梁紅玉……應該是韓良臣,當初和嶽鵬舉的關係應該是袍澤,梁紅玉那就有可能是軍中的道官了,反正這兩家互相關係都不錯。岳銀瓶因為梁紅玉的關係敵視自己,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正女人嘛,就是一種正常人沒法理解的生物嘍,只盼到時候別給自己添麻煩就成了……

  一想到這裡,張如晦便虛心向梁紅玉請教這個事情的可能性。雖說張如晦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可是是否正直只和半夜鬼來不來敲門有一定聯繫,和別人如何對待你是沒有必然聯繫的。

  反正張如晦就是完全搞不懂啊,那些人心裡一天到晚都在想著什麼東西。一個人的心思怎麼能那麼多呢?陸夫子說那些心思都不是正心,只有發掘自己的本心才是硬道理;林靈素說一堆鶸只會對老子羨慕嫉妒恨,老子才不需要考慮其他鶸怎麼想,敢來挑事的通通用雷劈死;平天侯孜孜不倦的給自己講著他的見聞,講著那些所謂正常人的世界和故事,想要把自己領進塵世的大門。

  可是說到底,不懂就是不懂。張如晦始終在用茫然的眼光看著周圍的一切,直到剛才的梁紅玉說他太年輕還不懂。

  “銀瓶不是那樣的人,她最多只會公允的把事情說出來而已。”梁紅玉一說這話張如晦就放心了,可下一句話立刻又讓張如晦的心給提了起來,“可是就算銀瓶不添油加醋,你覺得鵬舉他會信你說的話嗎?”

  張如晦當然無法回答。平天侯只告訴他混天侯嶽鵬舉可以無條件信任,可也沒教他怎樣去說服嶽鵬舉。他當然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右武衛大小機密全都給嶽鵬舉說一遍,可是他能給梁紅玉說麼?嶽鵬舉又會信麼?

  “你好好想想吧我剛才說的話吧,要是什麼時候想改口了可以直接找我。畢竟你還這麼年輕,連弱冠之年還沒到,要是按律處分了多少還是有點可惜的。”梁紅玉在說完這話後就帶著韓良臣自顧自的回馬車休息了,只留下張如晦一個人愣在原地。

  她剛才說的話……什麼意思?

  按律處分……她就那麼篤定自己會被嶽鵬舉當成是個騙子?不對!這是她自己的判斷,這女人壓根也就沒信自己說的話。她和那些道官們想的一樣,把自己說的話當成是權宜之計。充其量是她的心好一點,願意私下裡給自己一個機會。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張如晦法力盡失的錯。要是他的法力尚在,一個人仙往那裡一擺,誰還敢不信他說的?

  張如晦一想明白梁紅玉話裡的意思,身上的困龍鎖氣的都抖起來了。要不是梁紅玉是女性,他估計當場就要衝進馬車裡找梁紅玉理論去。不過好在這個時候也有別的事找上他了——嶽銀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冷聲問道:“紅玉姨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紅玉姨——這個稱呼完美的證實了張如晦剛才的猜測。至於梁紅玉是不是跟嶽鵬舉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張如晦還沒惡俗陰暗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他最多只會無聊到去推測梁紅玉的具體年齡而已,而實際上他也這麼幹了。

  在大概推算出幾個數字之後,張如晦才想起來嶽銀瓶正在問自己問題,順帶還反應過來自己忘了問梁紅玉池夜來之後怎麼樣了。迅速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後,他用倒敘的方法把剛才和梁紅玉交談的內容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詢問嶽銀瓶的態度這一點。

  聽到張如晦說向梁紅玉詢問自己會不會添油加醋的給嶽鵬舉告黑狀時,嶽銀瓶的臉上毫無表情,沒有做出絲毫反應,壓根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可是當聽到張如晦談到他試圖說服梁紅玉的時候,嶽銀瓶的眼神瞬間就淩厲了起來,冷颼颼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在張如晦的身上刮來刮去。

  “紅玉姨的事情,你以後少管。”

  張如晦當然很想解釋這個不是自己管不管的問題,自己只是在講道理。可是一想剛才梁紅玉說過的話,他就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和這個女人也沒辦法溝通的——至於問題究竟出在哪一方,張如晦當然會說是不通禮數的那一方。

  “我聽那個醫者說,在馬車上,你的身旁突然出現了名女童?”嶽銀瓶突兀的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張如晦下意識的就準備用手去摸法劍,一摸卻摸了個空。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既然都被上了枷具,那法劍自然是要沒收的。

  天劍可以更換寄宿的劍體是不假,可自己身上應該沒有其他合適的東西了啊……

  不對,東西……還真有!

  張如晦一瞬間就想出了三件可以供玄裳寄體的法器來,他優先向最有可能的神霄玉玦輕輕一拍,同時以心印相呼喚。果不其然,玄裳立刻就出現在了張如晦的身後,兩隻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只露出半張臉去瞟嶽銀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身上那股冷意給嚇到了。

  在看清玄裳的樣貌和出現方式後,嶽銀瓶的眉間立刻出現了一絲厭惡之意:“被困龍鎖縛住居然還有餘力行法,看來你多少還有點本事。只可惜就這麼一星半點的本事還沒用在正途上,偏偏要驅使鬼靈,驅使還是這樣的小女孩。”

  張如晦眨了眨眼睛,他覺得嶽銀瓶大概是搞錯了什麼。確實玄裳一襲黑衣就這麼突然出現是多少有些見鬼的意思,可實際上和豢養的鬼靈應該還是有區別的——不過這種分別的確是要專業人士來看才能看得出來,在先天武者的眼裡,陰氣是否彌漫確實差距不大。

  雖然這話多多少少也說的有些合張如晦的意,他也是屬於比較反對使役生魂這一派的,可是有些話他還是一樣要說的:“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岳大小姐你的意思……”

  “叫我校尉。”

  “遵命——岳校尉你的意思大概是說,馭使鬼靈並非正途了?”

  岳銀瓶根本多一個字都不想回答他,等了半天才不情不願的從口中擠出了一個字:“是。”

  “既然馭使鬼靈並非正途,損害死者遺體當然也是同理。如果岳校尉你堅持要這麼說,豈不是把梁姑娘也給說進去了?”

  聽到張如晦這樣說,嶽銀瓶暫時忽略了那個略帶刺耳的稱呼,直截了當的反駁道:“紅玉姨是不同的,她和韓叔叔……”

  “既然可以有一個不同,那其他的也可以有不同。你可以說梁姑娘和韓兄多麼伉儷情深,我也可以……”說到這裡,張如晦多少有些卡殼,連忙從懷裡掏出了那個小本子,連翻了好多頁才翻到位,“我這裡也有好幾個故事,完全可以套用到我和玄裳身上,那麼請問——我能不能也有幸被當成是那個不同的?”

  “不能。”嶽銀瓶的語氣中已經是絲毫不掩飾她對於張如晦的惡感,“起碼我不會對你用什麼尊稱。”

  張如晦略顯無奈的看了看玄裳,後者正在張嘴打哈欠,示意張如晦速戰速決,自己已經困了要睡覺。

  “不用就不用吧,反正我現在的確是犯人的身份。”張如晦抖動了一下身上的困龍鎖,鎖銬撞在一起,立刻發出了叮叮噹當的聲音,“只要到時候能還我一個清白,比什麼都強。”

  嶽銀瓶眉頭微蹙,面露憎惡之色,好像是在說你這等垃圾也配談清白二字。不過大抵是覺得在離開前還是要放點什麼話的緣故,她轉身走了幾步之後又微微側過臉來,對著張如晦語帶諷刺之意說道:“岳帥自會做出決斷,他的判斷無人可以干涉。只不過希望你到時候還能保持這等風度,別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

  “還有,再讓我聽見你用那種輕佻的稱呼來稱呼紅玉姨,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直到岳銀瓶完全離去後,張如晦才終於從迷惑不解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對著已經靠在他身上睡著的玄裳似是自言自語道:“侯爺不是說……女人一般都喜歡別人把自己稱呼的年輕些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8 08:25 AM

第四十四章 議對

  平天侯雖然是太平七侯之首,資歷、用兵在兵家諸將之中都是上上之選。可哪怕是當年號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亞聖張良,也不可能對日後的所有事情都做到算無遺策。儒門自西漢董仲舒開修行之風以來,多有致力經緯蔔算占驗之道的儒生,可哪怕是當今天下第一神算邵康節同樣也不行。

  所以……他當然不會想到張如晦竟然能蠢到用一句話去套所有的情況,也不會想到就因為這麼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張如晦就又將他兄弟的女兒多得罪了一層。

  可是死人——我是說魂魄已經進入歸墟的那一種——是不會後悔或是補救的,張如晦也始終沒弄明白自己稱呼梁紅玉為姑娘是哪裡錯了。在他想來,哪怕是一歲甚至是剛出生的小女孩都可以叫做姑娘,那麼對於女人來說,姑娘一定是一個老少鹹宜的稱呼。

  不過說到稱呼,張如晦卻又立刻聯想到嶽銀瓶對嶽鵬舉的稱呼。在右武衛的時候,沐孔爵和沐圖南對於平天侯的稱呼都是父帥,其餘將領多數都不稱呼軍職而是以侯爺相稱。雖然不正規,但也沒人管這麼多。可是嶽銀瓶偏偏要用嶽帥這種冷冰冰的稱呼來叫嶽鵬舉,還堅持要自己稱呼她為校尉,這個究竟是她自己的問題,還是背嵬軍中的問題呢……

  這麼一思考,張如晦原先的思維立刻就又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不過也好,起碼他不用在這種事情上糾結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嶽銀瓶那日雖然威脅他說再以姑娘稱呼梁紅玉就要割了他的舌頭,可張如晦始終也沒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並未違反律法,終究嶽銀瓶也沒去真的把他的舌頭給割下來。

  不過張如晦倒是也知道了,世界上大概是有那麼些人先天就是八字不合擰不到一起的,比如他和嶽銀瓶。倒不是因為嶽銀瓶對他說出的那些理由:事實上他更感覺,對方對他的種種惡感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感覺,根本沒有什麼為什麼的。討厭就是討厭,理由完全知識偽飾。

  就這麼走了幾日,一行人走到了安遠寨。九百步為城,五百步就是寨。這裡雖然地處偏僻,就連道官也僅僅只有名義上的一位道士——還是個僅有八品的水貨,可大抵上一行人總歸還能住得安穩,環境比官道旁那些泛著馬糞味的駐馬店要好上太多了。

  混天侯嶽鵬舉向來以治軍嚴明著稱,他手底下這些軍士就算換到了嶽銀瓶的手裡也同樣恪盡職守,張如晦的房門外始終有兩個人在一直看著。本來嘛,張如晦覺得自己安心待在房內即可,也沒什麼事需要出去的,可恰巧此時走廊上兩個人經過,嘴裡嘟嘟囔囔的聲音有點大,讓張如晦的耳朵立刻聽得立起來了。

  “話……本……說三……分?”

  沒錯,說的就是說三分。時下市井之中的藝人們選取寬敞地方搭棚賣藝,來時瓦合,去時瓦解,故名“瓦肆”。其中以欄杆或布幔分離隔擋不同的攤位,時人便稱為“勾欄”。而那些說書人們自然也在這些勾欄瓦肆之中訴說各種底本,除了前朝延續下來的各類傳奇以外,時下最流行的正是“說三分”。

  雖然林靈素對於王侯將相一類的故事嗤之以鼻,可是他也攔不住張如晦愛好什麼東西。而張如晦最愛聽說三分,立場向來堅定不移的站在蜀漢一方。偏偏在軍中戒律森嚴,入夜以後甚至都禁止喧嘩,以防不測。換句話說,他已經有三年多沒聽過說三分了——如果把徐圖口中說出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不算的話。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道祖原諒,道祖原諒。”張如晦默念了好幾遍《道德經》,最終還是心癢難忍,想要去聽一聽話本。別的不多聽,就聽說三分。

  可是門口這倆門神也沒辦法解決不是……想來想去,張如晦最後還是只能向梁紅玉求援。

  “你真就這麼想聽說三分?”張如晦還沒來得及向梁紅玉解釋自己究竟有多想去聽,梁紅玉就已經擺了擺手,“那就去吧。”

  這下不光張如晦愣住了,就連押著他過來見梁紅玉的兩名士兵也都愣住了。看這三個人一臉癡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的樣子,梁紅玉不耐煩的說道:“橫豎困龍鎖在身上,有這玩意兒在先天還不如狗——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還是你們覺得他有其他辦法打開這困龍鎖?”

  方法倒是有,比如找負責鑄造困龍鎖的黃老道的人,再比如說魯班門和偃師門的高徒……不過這些人多數都識得厲害,也知道戴上了困龍鎖的人究竟是些什麼人,知法犯法的結果可是明擺著的——當然,如果梁紅玉知道了玄裳就是天劍的話,或許就是另外一種想法了。

  兩位士兵頓時就釋然了,梁紅玉在背嵬軍中的身份非同一般,對於他們也有直接命令的權利,並不用擔心被嶽銀瓶斥責。可是張如晦卻還愣在原地,直到兩名士兵出了門還沒挪動半步。

  梁紅玉這個時候已經往韓良臣的身體上貼了三張符了,聽到身後的張如晦還沒動靜,奇怪的一扭頭:“我已經同意了你去,你怎麼還沒半點動靜?”

  張如晦尷尬的一伸手:“我身上的錢袋也被你們收走了,沒帶錢就去聽話本……只怕門都進不去吧?”

  儘管被梁紅玉的口水啐了一臉,最後張如晦倒還是拿到了一小串錢,興致勃勃的鑽進安遠寨這裡的簡陋瓦舍裡去聽話本了。身上的困龍鎖?不打緊,用袍子蓋住,腳下邁步時多注意些就行。人多?再多也難不到千軍萬馬中殺將出來的張如晦,不一會兒就摸到了說書的勾欄前面。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是需要做的。

  張如晦趁著旁人不注意,把玄裳直接喚了出來,蹲下身去鄭重其事的對她說道:“玄裳,我知道在你上珠母朗瑪峰的時候還沒到三國時期,可是有個人我是一定要讓你知道他的生平事蹟。”

  玄裳不解的看向了張如晦,聯手裡的不倒翁都忘了玩了。

  “諸葛武侯,武鄉侯諸葛亮,這可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在話本開說以前,張如晦幾乎是把諸葛亮的事蹟全都說了一遍,從隆中對開始一路說到了星落秋風五丈原,說的連自己都感動了。可是說了半晌,他發現玄裳的眼睛根本就沒往自己的身上看,反而是使勁的朝旁邊瞟,不禁有些奇怪。

  於是他也去往旁邊看,一看之下卻是大驚失色。

  說話本的瓦舍自然不能只說話本,本身倒也買些瓜子茶點一類的。此番有從其他地方來的先生在這裡說“說三分”的話本,瓦舍的老闆居然不知道從哪里弄了批孔明鎖來搭配著賣!

  “玄裳,我身上的銀錢不多,恐怕……”張如晦說了半句話就知道沒用了,玄裳這會兒只怕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兩隻眼睛直勾勾的就盯著孔明鎖看。張如晦剛一流露出要直接走進瓦舍的意思,她的兩隻小手立刻攥緊了張如晦的褲腿,開始使勁的搖晃、把張如晦往孔明鎖的方向拽。可她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小,整個身體反而被張如晦的腿帶著就是差點飛了起來。

  張如晦也沒料到她居然堅決到這個地步,連忙停下了腳步,穩住玄裳:“好吧,那咱們說好了,等下進去的時候你得藏到神霄玉玦裡,否則我連你的票錢只怕都出不起了。”

  孔明鎖一到手,玄裳二話不說,立刻就將那個陪伴了她好長時間的不倒翁隨手一扔,丟進了門口的雜物堆裡。然後她使勁的看了遍牆上張貼的孔明鎖的來歷,堅定地說道:
  
  ……結果張如晦普及了半天信仰,到頭來還不如給她買個孔明鎖更快一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9 04:54 PM

第四十五章 絕遭

  “夜半征鼙響震天,襄樊平地作深淵。關公神算誰能及,華夏威名萬古傳!”

  臺上的先生把手裡的雲板一扣,清聲滿堂。台下一片叫好,帶著汗臭味的沉悶空氣頓時被震動,震得棚頂都有些晃。就連平常表情甚少的張如晦也漲紅了臉,使勁的拍手。

  說書的先生先前已經說了好些天,張如晦來的有些晚,前面好多章節都已經講了過去。不過不打緊,能聽就是好的。這裡恰好是講到關羽水淹七軍的故事:龐德原本是西涼舊將,馬超兵敗後隨之投了正一道第三代天師張魯。後來整個龐家都跟著馬超投了劉備,就龐德還留在張魯的身邊。張魯感其忠義,授其道術,甚至將正一道第一代天師張道陵留下的一枚地元靈丹都賜給了他,助他成就了人仙。

  按說在那樣的年代裡,烏角先生左慈能以地仙之身戲弄曹操,人仙龐德在戰陣中多半可保無虞,誰知道他卻遇上了兵家偏傳、又有龍魂在身的關羽。樊城之戰中,關羽直接化身為蒼龍掀起滔天洪浪,一把大水淹了七軍。人仙能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遇上這種事情也只能認栽。

  事實上這個故事無論是在太平道國還是在正一道盟一般都是聽不到的,就算要講進行的改動也比較多,實在是吃力不討好。首先龐德是魏將,太平道再怎麼說屁股也是曹操一方的;而龐德是第三代天師張魯教出來的,你說龐德不行不就等於是說張魯不行麼?就好比說三分這個故事在太平道國裡一般都是直接從董卓亂政開始講起的,畢竟太平道一定要是偉光正的一方,而最前期的故事無論怎麼說在對太平道這一點上屁股都不太乾淨……

  當然了,這個故事對於張如晦來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尷尬的。不過雖然這個時代還未像後世那樣一個火燒赤壁就能講出五十三萬字來,可說書先生的口才倒也頗佳,聽著聽著也就聽進去了,那一點點小小的尷尬隨即就拋到了腦後。
  只是聽著聽著,台下人的臉色多少就有些不對了。

  “當初咱三人三姓曾結拜,一心一意保漢朝。願許下一人在來三人在,一人亡咱三人同赴陰曹。一人窮咱三人同把飯要,寄妻托子同把心操。東海幹了恩常在,泰山倒咱弟兄結拜之情不能拋……”

  前一刻還是無限風光威風八面的蜀漢,一轉眼就好像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一樣。說書先生這一段說的是劉備哭靈,他居然還即興加上了一段唱腔。書中的昭烈帝哭的是死去活轉地覆天翻,還沒哭完關羽卻又等來了張飛的死訊。再接下來就是陸遜火燒七百里連營,白帝城高月色寒……

  “艸他奶奶的東吳!”台下終於有人沒忍住,一聲大罵就罵了出來。

  本來台下那一片黑壓壓的人就多少有些躁動。你說前面講的時候一直跟著蜀漢的視線走,大家聽了這麼長時間也就自然而然的代入了蜀漢第一視角——反正安遠寨這種窮山僻壤也不至於有什麼道官來為這種小事查探。結果前面的主角到這裡呼啦啦的就開始死,怎麼憋屈怎麼死,死後還要再虐一把,虐到根本無法翻身的地步。

  所謂虐文,大概也就是這樣玩的吧?

  於是這一聲罵就順利的點燃了瓦舍內塞得滿滿的火藥,台下所有人無論士農工商,只要是聽了的人就都在痛駡。首先就從孫堅頭頂上的帽子開始罵起,罵孫權是雜胡,畢竟他這個碧眼兒的相貌實在是疑點太大……

  於是說書先生也就在一片罵聲中施施然退場,走到後臺時徒弟連忙送上來一碗飲子,伺候著師父潤潤嗓子:“師父你真高,我看其他那些場子都沒你這回的反響好。”

  先生一白徒弟:“你當你師祖當初為什麼一眼就挑中我當徒弟了?真當我的名聲是蓋的?我告訴你,無論明裡暗裡前朝本朝,罵曹罵劉這幫人可以說都是罵膩了,你再怎麼講也脫不出那一套……”

  一看師父停嘴了,徒弟趕忙接上話茬:“所以師父你這回就把話頭挑向了東吳,所有箭頭全部對準孫家,怎麼陰險怎麼來。大家從沒聽過這樣的新鮮玩意兒,自然反響極佳。”

  先生搖頭晃腦的將飲子一飲而盡,把碗丟回了徒弟懷中:“孺子……可教也。”

  ……

  雖然張如晦平素寡言少語,但是說白了其實是缺乏共同話題的緣故。或者說他根本上對於大多數別人感興趣的事情都不感興趣,而要是遇到了他感興趣的事情話自然相對會多一些——就好比現在,他使勁的用手腕上的困龍鎖磕著桌子,憤憤然叱道:“有朝一日劍在手,殺盡天下東吳狗!”

  不過大抵是看周圍人口中汙言穢語噴個不停的緣故,張如晦覺得自己就算不會罵人也絕對不能停嘴,起碼氣勢絕對不能弱了:“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孫策輕而無備,妄稱霸王,最終還不是死於匹夫之手?”

  所以說不會罵人的人最終還是不會罵人,不過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絕對是沒說錯。張如晦是道士,自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直接去問候別人的娘親。他要罵也絕對不從孫權開始罵,他罵的是孫策——因為孫策殺了于吉。

  要知道,當初受了《太平清領書》的人可不止是張角,起碼還有于吉一份,而且張如晦受的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也是于吉真人傳下來的。可以說在張如晦的眼裡,東吳那些世家本來就與各路方士術士聯繫緊密,孫策這種人簡直就是放下碗罵娘的典範。

  當然,他這話也就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想要什麼回應,周圍人連聽懂他在說什麼的只怕都不多。不過就在這時旁邊卻有人冷聲應和道:“就算身有百萬之眾武聖也能破陣殺敵。孫伯符一非武聖二非地仙,卻偏要獨行於世,以短擊長,怎一個‘活該’二字了得?就算不死在於吉手裡,遲早也會死在別人手裡——不過這裡還是就事論事一些,說一個早就死了的人有什麼用?”

  “孫權還不是早就死了。”張如晦當然明白那人什麼意思,不過嘴上還是要下意識的抬下杠,“奪荊州殺關羽得意得緊,後面一看劉備來攻,立刻就奴顏婢膝的去求曹丕——這種顧頭不顧腚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這還是後來的,前面賣妹妹的時候賣的倒痛快。”那人才剛開口張如晦就要住嘴,這顯然連前戲都沒做足,絕逼不能忍,“拿下荊州到底有多麼難?東吳的男人都是沒有蛋蛋的孬種嗎?”

  “號稱賢主卻又讓多位臣子死於非命,分明是老悖昏惑之輩。三世絕統?早在第一世結果就已經註定了!”

  話題一旦打開了那就是相當的好辦,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激動。那人是怎麼想的且先不說,張如晦平常話都悶在肚子裡,終於逮到個機會打開了話匣子,怎能不好好吐一吐?更何況這兩個人說的時候還附帶無數史料順帶夾敘夾議,比如說到呂蒙和陸遜的時候那人連聲抗議說這兩位都是武廟七十二子,多少還是尊重些為妙。

  說著說著,兩個人的坐姿逐漸就從面向前方轉成了相對而坐。張如晦和那人之間還有張小桌,於是桌子就代東吳受過,被這兩個人指指點點了不知道多少下。不過一開始兩人情緒都比較激動,也沒顧得上對方究竟是誰,反正說的開心就行了。

  說到後來,這個火氣也發洩了不少。然後……他們就有餘力去捎帶看一下對方究竟長什麼樣。

  然後……張如晦的話就直接卡在了喉嚨裡。

  因為他愕然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岳銀瓶岳大小姐。而嶽銀瓶聽見他住了口,也好奇的抬起頭來想想看發生了什麼事,然後……當然是也看清了是張如晦。

  怎麼特麼的就是你呢?

  嶽銀瓶厭惡張如晦這個早就是鐵板釘釘一般的事實,張如晦也從來不是什麼善茬,這些天兩個人之間互相都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這個時候乍一打了個照臉,兩個人甚至連對方面部表情的一分一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偏偏就都沒想到旁邊那個聊得興起的人居然會是對方,於是之前的一切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然後……兩個人就尷尬轉過身去,各自拿起茶杯喝茶。兩個先天武者的動作這個時候比韓良臣還要更僵硬上幾分,嘴裡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然後……哪兒還有什麼然後啊?這兩個人互相之間性格僵關係更僵,誰也不懂得說點什麼調劑一下。於是就都只能抓著茶杯死命喝茶,一直喝到新的說書先生都上了台兩個人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當時張生卻是見甚的來?見甚的來?與那五百年前疾憎的冤家,正打個照面兒……

  “見前縱有閑桃李,羞對桃源洞裡人。佳人見生,羞婉而入。張生見了,五魂悄無主……”

  偏偏這個時候新的說書先生好死不死的在說《西廂記諸宮調》,正講到張生和崔鶯鶯如何如何見面。兩個人就只覺得上面的先生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在說自己,張如晦的眼角抽搐個不停,嶽銀瓶的臉更是一路紅到了耳根子上。

  然後……兩個人當然就更尷尬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11 12:53 PM

第四十六章 備突

  且先不說張如晦喜歡聽說三分這個問題,嶽銀瓶……的確也很喜歡聽,原因也且先不管,至少這兩個人相互都不知情。唯一一個都知情的大概也只有梁紅玉,不過那麼大一個瓦舍,兩個人撞在一起還不尷不尬的概率大概和出門就撞見真•神仙還被他抓走當徒弟的幾率差不多。

  所以張如晦一出家門就撞見了林靈素,之後就被他帶上了天山;所以張如晦和嶽銀瓶居然能坐在相鄰的位置還沒認出對方,並且相談甚歡了老半天。

  嶽銀瓶的大腦裡這會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思考能力大概都已經完全喪失了。這會兒她的心裡就不斷地在《說三分》和《西廂記》之間切來切去,於是張生在紅娘的幫助下見到崔鶯鶯後赫然從堂後沖出兩百刀斧手,張生便手持長劍殺出重圍隨後搶過大刀一刀將敵劈為兩段……至於等一下會不會直接代入自己從瓦舍裡殺出去那都是其他的問題了。

  而張如晦這會兒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倒是沒心情再繼續聽說書先生講才子佳人的戲碼,內心就只在想是和嶽銀瓶翻臉吵架好呢,還是乾脆直接掀桌子走人?至於基本的抉擇能力,他早就失去了……

  於是兩個人就一杯又一杯的喝茶,誰也不肯先說話。臺上的先生一路從普救觀相會說到了進京趕考,兩個人也就把一路整整一壺茶都給喝了個乾淨,就是誰都不說話。最後還是張如晦的神經比較粗大一些,思路調整好的速度也更快一些——儘管並沒快到哪裡去。他用手指了指門外,遲疑著問道:“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說這話的時候,困龍鎖還在他的腕子上叮叮噹當。

  岳銀瓶表面上依然是冷著臉,在張如晦說出建議後好像還要認真思考一下建議的可行性。不過最終她還是點了下頭表示同意,順帶用點頭的僵硬暴露了她內心的混亂。

  ……

  瓦舍內人頭聳動,就算四周用來遮擋的布幔連一丈都不到,如此多的人數也足夠將瓦舍內的空氣蒸騰的無比悶熱。等到張如晦和嶽銀瓶兩個人走出瓦舍的時候,迎面吹來的清風頓時讓兩個人感覺好一陣涼爽。

  然後……兩個人剛才聽得入戲一時間內心混亂,這會兒頭腦一降溫,自然是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張如晦是覺得抓心撓肺吐血三升咬被角打滾這些動作完全沒法表達自己內心的坑爹之情。你說好端端興沖沖的來聽話本,怎麼就也能遇上這個女人呢?他這些天已經盡可能的避免自己和嶽銀瓶碰面,為的就是避免發生衝突——這個根本不是忍一時風平浪靜能解決的問題,兩個人見了面就是互相沒好臉色,不見面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既然都是喜歡說三分的人,而且都是蜀粉,那麼大概……會有些共同語言吧?

  張如晦乾笑了兩聲,罕見的率先跟人搭話:“在這裡也能見著面,還真是……巧啊。”

  嶽銀瓶這會兒也已經完全理清了思路,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張如晦手上還戴著困龍鎖,這顯然不會是偷跑出來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梁紅玉給他開了方便之門,同意了他出來聽話本……至於為什麼梁紅玉會同意他一個囚犯跑出來自行活動,那根本不用考慮。高尚的人總是相似的,卑劣的人則各有各的卑劣。

  而兩個人一開始同在路上走的時候,嶽銀瓶就在心裡開始默念,只希望張如晦別跟自己搭話,誰知道張如晦還真就主動開口了。再一想到張如晦居然看到了自己剛才臉紅的尷尬樣子,嶽銀瓶的心裡就更加的厭惡。

  於是她一臉嫌惡的答道:“是啊,居然在這種地方都能遇見你這種傢伙。紅玉姨沒拴好繩子也就罷了,開瓦舍的人居然也能讓你溜進去……真都瞎了眼了。”

  瞎了眼……溜進去……栓繩子……張如晦猛的才想明白嶽銀瓶的潛臺詞。無論她罵自己是什麼,至少人是不會給拴上繩子的,只有動物才會。他一側臉,當即反問道:“你剛才罵我什麼?”

  岳銀瓶冷哼一聲:“我從不罵人。”

  張如晦眼睛一翻,剛準備發作。可是他恰巧想起林靈素有一次跟人鬥嘴的經過,順口就把原話給說了出來:“沒錯,只有人才會罵人,狗怎麼可能會?”

  話音剛落,嶽銀瓶順手一個巴掌就朝張如晦臉上扇了過來。張如晦眼疾手快,左手一豎就擋住了嶽銀瓶的巴掌,右手往下就準備攔嶽銀瓶的拳頭。可他忘了自己的兩隻手還被困龍鎖銬著,根本拉不開距離。於是這一拳就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剛才喝的茶水都吐出來了一大口。

  嶽銀瓶的速度快,張如晦吐得速度更快。這一口水結結實實的吐到了嶽銀瓶的胸口,於是她也顧不得別的什麼,立刻退後兩步用帕子使勁的擦。擦了好幾下後,嶽銀瓶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看向了張如晦,張如晦也毫不示弱的捂著肚子反瞪了回去。

  就這麼互相瞪了好一陣後,嶽銀瓶幾乎是怒極反笑:“聽紅玉姨說你也是個先天,就不知道困龍鎖加身,你的本事還能剩下幾成?”

  張如晦一翻腕,雙拳乾脆直接拉開了架勢:“你大可以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張如晦這才發現,嶽銀瓶出來聽話本的時候背上居然還背了個布包,一掀開後裡面赫然是兩截鐵杆,其中一截還帶了槍頭。

  不會吧……張如晦剛準備抗議,眼角忽然瞥到一絲光亮。他顧不得兩人現在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一進步一伸手就攥住了嶽銀瓶的手腕。

  嶽銀瓶這個之時候正在拼接槍桿,當然是做好了防範張如晦的準備。誰知道張如晦的動作赫然比之前又要快了幾分,手腕竟然被他直接握住了。她又羞又怒,下意識的就想要掙脫張如晦的手:“別碰我!”可是張如晦卻已經一發力,帶著她整個人就向後退開了五步的距離。

  兩人剛一從原地退開,一道薄薄的水刀就已經切在了嶽銀瓶剛才站的地方,震起漫天石屑。

  ……

  “丫頭,你這次這事……做得對。”聽完了池夜來的敘述,戴叔叔重重一點頭——他這時還在用和奔馬同樣的速度狂奔著,看上去還一點兒都不費勁。

  “天劍這東西還是其次,打贏一個武聖不是只靠一柄劍就能怎麼樣的。就好比這一次,我們太行山的、燕雲的、中原的……要不是大家戮力同心,怎麼可能頂住戚南塘的進攻?”

  聽到戴叔叔這樣說,池夜來的臉上就是一喜:“這麼說來,覆海侯被打退了?”

  戴叔叔歎了口氣:“也就只是暫時而已……而且姓戚的存了練兵的心,也就沒出力氣死打。我們也就只能傻看著他,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要不然你以為我有工夫跑出來找你?我告訴你,要不是大哥大嫂都拜託我把你尋回去,還特意讓公孫先生占了一卦,你以為我樂意橫跨道國跑到這裡來?”

  池夜來立刻低下頭,吐了吐舌頭:“大頭領和閻姐都發話了?”

  “沒大沒小的,什麼閻姐?那是起碼是你嬸!”戴叔叔剛準備斥責,看到池夜來的樣子又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不提這個——既然你決定去救人,那我說什麼也得跟你把人救出來再說。”

  “可是……”池夜來遲疑了一下,“可是我聽……說,他是道國的人,還是個中軍祭酒——戴叔叔,這應該是個大官吧?”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當然是大官,比戚南塘也就低半級。”

  “那他是當官的,我還要救嗎?”

  “這不該問我,該問你自己。”戴叔叔語重心長的說道,“丫頭,你要記住了,咱們綠林一脈要的就是講義氣。起初王匡祖師起義的時候缺衣少糧,可是來投奔他的人半個也不落下,有他一口飯吃就有兄弟們一口飯吃。再往上追溯到春秋時期,展雄祖師又何嘗不是這樣了?就算他是大官,現在被人抓了,可是他有恩於你,這個恩,得報!報完了恩咱們再說其他的,一碼歸一碼!”

  “那……大頭領要是在這裡也會這樣嘍?”

  “笑話,你忘了大哥的綽號是什麼了?”

  於是兩個人也就一路跟進了安遠寨,準備伺機救人。等看到張如晦和嶽銀瓶動起手來,兩個人一點頭就準備上。可是下一刻一道水刀劃過地面,看樣子竟是要將嶽銀瓶置於死地的樣子。

  戴叔叔目瞪口呆的說道:“這來的……又是哪路神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12 08:22 AM

第四十七章 迎敵祠

  張如晦拽著岳銀瓶硬是躲開了水刃的突襲,岳銀瓶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聽到了背後的破風之聲。可她臉上畢竟還是掛不住,手上的槍桿下意識的就是一抽。張如晦及時一低頭,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槍。只可惜岳銀瓶手頭的招數早就爛熟於心,槍桿繞了個弧線對準張如晦的軟肋又是一下。

  張如晦當然是被結結實實的抽了一槍,那槍桿可是精鋼打造。唯一慶倖的一點就是岳銀瓶由於正在拼接槍桿的緣故,所以雙手拿住的是大槍對半的地方。兩人的距離又比較近,槍桿打中他的地方離岳銀瓶的手也不過就只是兩尺而已。

  可就算如此,張如晦依然是疼的齜牙咧嘴的。他抬起頭對著岳銀瓶怒目而視:“都這樣了你還打我?信不信我說自己是呂純陽?”

  岳銀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從靴子裡拔出了匕首,一插就將張如晦腳上的鎖銬釘死在了地下。

  “……螢鐮沒那麼容易就死的。”

  隨後她不顧張如晦的叫嚷,一抬大槍,轉身就對準了剛才水刃發出的方向。那是在街邊房屋的屋頂上,一個飄飄渺渺的身影就正站在那裡,完全看不清面貌。臂上一條水刀伸縮不定,波光粼粼。

  這個身影顯然不是通過什麼幻術遮掩了面貌,而是本身就並非實體。在道術之中,這種狀態被稱為“陰神出竅”,也就是說這個人至少是一名鬼仙。

  一看見那條水刀,岳銀瓶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洞淵派這是要造反嗎?”

  不是岳銀瓶眼光太犀利,而是道人用的道術乃至整個門派都實在太有名。原本洞淵派起源自西晉王纂,前朝韋善俊、葉法善、尹憚均為洞淵派道士。而洞淵派本身更是太平道國的大派,右武衛中的道官就有一大批都是洞淵派的,甚至張如晦多少還借閱參考過他們洞淵派的經典《太上洞淵神咒經》。

  這名道人用的便是洞淵派的水火刀,《洞淵經》中稱水火刀兵為三災,水火刀這門道術便典出於此。這名道士現在用出的是水刀,如果能水火同使,威力立時倍增。

  那道人聽見岳銀瓶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法術,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行了個抱拳禮:“岳大小姐畢竟是混天侯教出來的,不以本宗道術對敵實在難有勝機。貧道也不想得罪平白得罪混天侯,只要大小姐將這人交給貧道,貧道立時罷手,如何?”

  聽到對方這樣說,張如晦比岳銀瓶還先愣住了。他壓根就沒想到會有人來救自己,對方還是個洞淵派的道士——自己和洞淵派壓根就沒什麼交集,真要說的話……林靈素當年一記五雷掌打得洞淵派上一代的掌門只能兵解算不算?

  一想到這裡,張如晦搶先打了個激靈,隨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沒可能知道自己會五雷法。要是他們真知道自己會五雷法,何苦只派這麼一個鬼仙,全派上下早就抄著鍋碗瓢盆一起來搶五雷法了好嗎?

  那他們……不,那這個洞淵派的道士又是為了什麼來救自己?

  岳銀瓶可沒張如晦想的這麼多,她用眼角一瞥張如晦,一絲厲芒就從眼中閃過。隨後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槍,直直的對準張如晦就紮了過去!

  那名道士頓時大驚失色,右臂奮力一揮。原本只有三尺長的水刀立刻暴漲數丈,間不容髮的將大槍撞歪,及時救了張如晦一命。

  而岳銀瓶卻是一掄槍桿,長槍繞著她的身體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圓弧,竟然帶著水刀一併轉了個圈,之後又硬生生的將其截斷了一大截。隨後,她的大槍一擺,槍頭直指那名道士。

  那名道士頓時就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條毒龍盯住了一樣,心頭警兆不停。他的陰神一晃就準備遁開,誰知道岳銀瓶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更快,她的整個人已經一步跨出,下一個瞬間就已經踏在了屋簷上,槍頭赫然已經伸到了道士的面前!

  岳銀瓶所使用的戰術無外乎便是孫子兵法中所說的“攻其所必救”,原本道士居高臨下,主動權在手,這麼一攻一救,兩人頃刻間主客易手。之後那一記掄槍更是漂亮,不僅僅以先天真氣抵住了水刀,更以槍勢破了對方的道術。

  至於最後那一槍,張如晦瞬間就想起了韓良臣那晚的那一記“一貫拳”。雖然兩人一為拳,一為槍,骨子裡的意卻是幾乎一模一樣。倘若張如晦所料不錯,恐怕所謂的“一貫拳”本身便是“槍拳”。

  槍就是拳,所以來來回回就只有那一拳,因為戰場上多數時間也就只用一槍而已。

  岳銀瓶已經沖上了房頂,道士才僅僅只向後移動了半步,這一槍萬萬是躲不開了。眼看這一槍即將刺中,道士的左臂又是一揮,一道火光就在黑夜中沖天而起。

  火刀!

  火刀並未熔斷鋼槍,鋼槍也並未刺穿火刀,兩人之間隱隱呈僵持之勢。只可惜這種勢頭僅僅只保持了一瞬,岳銀瓶一抖大槍,鋼鐵鑄就的槍桿竟然像木杆一樣開始猛烈地抖動起來,空氣中立刻就是“嗡”的一聲。

  而大槍的槍頭早就越過了道士左手的火刀,就像一道閃電一樣刺向了道士的頭部。

  轟的一聲,屋頂上水火拼起。原來是那名道士及時收回了右手的水刀,雙刀並舉一同抵擋長槍。人的左右手必定有強弱之分,道士的水火刀並未能融為一體,自然也有強有弱。水火在八卦中正相對應,不是水能克火便是火可克水,此時一分強弱,立刻原地炸開。

  岳銀瓶自然是被逼得接連退了兩步,腳下還踩碎了幾片瓦。道士卻也借著這個機會遠遠地拉開了距離,漂浮到了空中。雖然他現在是陰神出竅的狀態,不存在首級要害的說法,可那一槍已經蘊含了岳銀瓶的槍意,縱使不能外放卻也可以擊傷神魂。

  不愧是混天侯親傳的武學——張如晦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僅僅只是一個回合,剛才還自信滿滿的道士就被逼得如此狼狽。他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放聲對著另一側的巷子叫道:“三郎,你還不出來幫忙?”

  岳銀瓶循聲望去,只見那條巷子的拐角處正有一個人蹲在那裡,兩隻手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在幹嘛。在聽到了道士的叫聲後,那人保持著蹲的姿勢原地跳了幾下,將方向轉向了兩人,叫道:“好了好了,馬上好了。”

  岳銀瓶這才看見,那個叫三郎的中年漢子手裡正飛快的折著一張紙。那張白紙在他的手中迅速成形,變成了一隻紙鶴。而他的兩腿上已經堆起了一大堆同樣的紙鶴,顯然是剛才折的。

  他這是在幹嗎?

  岳銀瓶依稀記得,不少道術會運用到折紙的技術,比如所謂甲馬便是用黃紙折出來的。這個人不斷地折紙,難道也是為了施術麼?

  不能再等了。

  岳銀瓶的大槍又是一擺,槍桿立刻發出了嗚嗚的聲音。這一次她並未用槍尖對準三郎,而是乾脆高舉大槍,把槍當長刀大斧來使,一槍對準三郎的頭顱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三郎也從原地站直了身子,將折好的紙鶴全部撒向空中。他的右手從腰間立刻拔出了長劍,迎著面前就是一斬。

  紙鶴瞬間被劍風撕裂成紙屑,能使出這一手絕對是先天一流的武者。只不過就算是先天也未必能贏得過岳銀瓶,畢竟她是混天侯嶽鵬舉的女兒,當世三大武聖之一手把手教出來的功夫。

  槍劍相接,這柄上窄下闊的寶劍竟然沒被大槍一槍砸斷,除了本身厚度以外卻也足見功力。饒是如此,三郎也被岳銀瓶這一記借勢高處下擊的劈砸砸的半跪在了地下,長劍一卸力才滾到了一邊去。

  岳銀瓶冷哼了一聲,顯然是對對方的武力極為不滿意。正當她準備繼續提槍進擊的時候,手心忽的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低頭伸開手掌一看,卻發現自己白皙的手掌中已經皮開肉綻,傷口赫然是一道劍痕。

  “這是什麼劍術……”話還沒說完,岳銀瓶就自己先搖了搖頭,“不對,你這是道術?還是你的劍有問題?”

  三郎舔了下嘴唇,哈哈一笑,正準備說話。一個羞答答的聲音卻搶先答道:“是我,是我,大小姐千萬要要記住了,奴家小字‘愛別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5-13 05:02 PM

第四十八章 天道

  發出聲音的……是劍?

  岳銀瓶的臉色立刻變了,她緊盯著三郎手中的長劍,想要確認個究竟。

  “哎呀……大小姐看我了,怎麼辦怎麼辦……”那柄劍就像是個懷春少女似的使勁嚷了起來,就差沒長出一雙手來捂住臉頰了——儘管它這個懷春物件的性別不大對勁。

  還沒等岳銀瓶說話,三郎的臉色搶先陰沉了下去,大喝一聲:“閉嘴!”

  愛別離的聲音壓根就不帶停的:“奴家壓根就沒有嘴,你說怎麼閉?”

  “那是你的事,現在別給我添亂!”三郎的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每次動用你之前居然都要折上一大堆東西然後再用你毀掉,折的不好還不行——你愛折騰人就算了,這種時候還要瞎嚷嚷,你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奴家只是喜歡把主人最喜愛的東西毀掉啊,要不然怎麼配叫‘愛別離’?每次動用前不讓你殺妻弒子,奴家覺得已經夠意思了。”

  “我什麼時候喜歡折紙了?別把你上任劍主的喜好強加在我頭上!”

  《大涅盤經》中有雲,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盛陰,眾生輪回六道中總會受到這“八苦”侵擾。所謂“愛別離”就是與自己所親愛者別離的痛苦:室家內外,兄弟妻子,共相戀慕,一朝破亡;父東子西,母南女北,為人奴婢,各自悲呼……

  既然此劍名為“愛別離”,還連靈體都無法聚出,那麼自然是一柄外道劍了。而通過它和三郎的一系列對話,我們可以充分看出天劍和外道劍的優劣性:且不論相互間神通的差異優劣,最起碼天劍不會變著法子折騰自己的劍主,也不會因為一己喜好就罷工,充其量也就是用言語調戲一下劍主而已。

  而造成這個差異的自然就是昆侖劍聖,可以斷定他是通過某種手段將這些規則直接銘刻在了天劍的內心,根本無從更改。就算至今仿製的外道劍一柄更勝一柄,在這種核心問題上依然摸不著半點頭腦。

  看著掌中的劍痕,岳銀瓶雖然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傷到的,可心中也已經大概明白了這便是愛別離的神通。她略一思索,大槍在掌中立刻抖出了碗口大的槍花。

  看見了這朵槍花,三郎的瞳孔立刻就是一縮。岳銀瓶的大槍可是純鋼打的,能抖出碗口大的槍花已經不是光憑手勁能夠做到的。他迅速收斂了呼吸,以雙手持劍,側身對準了岳銀瓶。

  “大小姐看起來比想像的還要漂亮,怎麼辦啊……好想一點點一點點生生的把她給撕碎……”

  愛別離的話還沒絮叨完,岳銀瓶手中的大槍已經瞬間出手。

  三郎側身對著岳銀瓶,就是為了讓自己受到攻擊的地方減少。此時他的身形一晃就準備讓過槍頭,隨後用劍抵住長槍直接沿著槍桿削下去。誰知道長劍居然砍了個空,大槍一瞬間就便成了幻影。

  岳銀瓶在出手的時候並未全力出槍,這一槍實際上是虛招。三郎的劍一出手,她手頭的槍就已經縮了回去。等到三郎的劍出到一半,大槍直接化作了一道閃電,對準三郎的喉嚨摔杆就是一槍。

  金鐵聲交加,兩人各自退開。三郎的肩頭立刻出現了一道血跡,將褐衣迅速染成了黑色;岳銀瓶則看著掌緣出現的一道大口子,沉默不語。

  在千鈞一髮之際,三郎索性一扭身,硬是將肩頭送到了槍尖前方。隨後他又以愛別離奮力斬中槍桿,救了自己一命。

  饒是如此,他的左臂也已經開了一個大口子,發力勢必變弱。

  至於愛別離……

  “啊啊啊啊啊……真是好漂亮的傷痕……我終於在岳大小姐身上留下傷痕了……”

  “道士,我一個人也不成,咱們一起上。”三郎見自己也不是岳銀瓶的對手,乾脆招呼飄在半空中的那名洞淵派道士一同出手。那名道士自覺不是岳銀瓶對手,聽到這話後口中默念經文,水火二刀同時出現。

  通過剛才的兩次交鋒,岳銀瓶已經想通了愛別離的神通:兩次自己受傷的方向與三郎出劍的方向完全相同,即是說這柄外道劍就算被兵器、盔甲一類東西擋住,依然可以隔山打牛,直接傷害到對方的肉體。要對付這樣的法寶,只要不與對方兵器接觸就是了——可那是短劍短刀的路數,大槍爭得便是氣勢,對方更不可能放任這麼長的槍桿甩來甩去卻連一下都不砍上去。

  於是岳銀瓶用牙咬住了自己的袖口,撕下了一條布來,三下五除二就用布條將自己的手綁在了槍桿上。

  就算你將這只手掌斬斷了,也休想讓我鬆開這杆槍。

  此情此景,就算是身為敵人的三郎也不由得讚歎道:“岳大小姐不愧是混天武聖之後……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岳銀瓶當然不會給他們什麼好臉色看,她只是挪了一步,使自己能夠同時面對兩人的夾擊:“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你們還上不上?”

  三郎和道士自然是同時出手,水火刀、外道劍對準岳銀瓶便殺了上去。

  ……

  三個人在中間打得不可開交,張如晦在一旁倒是看了個痛快。他的劍術畢竟是自己閉門造車練出來的,本身就不夠完善,見識更是不夠,這下看三個人動手——其實主要是三郎的劍術和岳銀瓶的槍法——當然是獲益匪淺。

  只可惜沒人準備讓他一直站在這裡看戲。

  夜空下忽的一陣陰風就吹了過來,轉眼就變化成了一隻白鹿,背上載著一名道人。白鹿旁煙霧繚繞,看上去頗有神仙氣象。

  張如晦當然識得這是什麼玩意兒——說起來這門道術也算是上古道法,在道門內流傳甚廣,名為“乘蹻”。相傳是軒轅黃帝通過甯封子傳下來的,黃帝乘龍升天便用的是這門道術。當初葛洪葛仙翁的《抱樸子》當中便有記載,據說還專門有一卷《太上登真三蹻靈應經》記載如何修煉。

  乘蹻之中專門分了龍蹻、虎蹻、鹿蹻,長處用處各不相同。鹿蹻要以各類法器相輔進行存想,最後在自己身下觀想出一隻煙霞白鹿,可以在陰神出竅後日行千里,還能協助道士們採摘那些成了精的靈芝一類珍藥。倘若到了人仙境界,白鹿自然也可以化虛為實,直接載著道士破空飛行。

  而這位道士顯然修為不到人仙,還是個鬼仙境界的。

  只是張如晦所關係到的事情重大,一旦出事必定層層盤查。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出動兩位鬼仙和一位先天武者,顯然幕後主使手段了得。

  這位乘白鹿的道士一看張如晦腳下,手掌輕輕一提,釘入地下的匕首就飛了起來。隨後他拉住張如晦的手就想遁走,誰知道一拉之下竟然沒拉動,自己反而還往下沉了幾分。

  鬼仙可以陰神出竅,想要攝物倒也不難。觀想鹿蹻後可以日行千里,採摘靈藥,自然在攝物一途上更為出色。那名道士看拉不起張如晦,還以為是他有意不跟自己走,畢竟此時敵我未辨,直接跟人走有些太冒失了。他便輕聲對張如晦說道:“迦陵頻伽,是大小姐讓我們來救你的。”

  岳銀瓶一看又有人要來劫走張如晦,心頭大急,一揮長槍就準備甩開兩個人。那兩人當然也知道岳銀瓶想要做什麼,手頭只有加緊的猛攻,反而逼得岳銀瓶的手上又挨了一劍。

  而張如晦這個時候還在發愣,他沒明白面前的人為什麼要來救自己。在聽到迦陵頻伽四個字後,他的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一下,隨即反問道:“閻浮提?”

  那名道人雖然臉上也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可是聲音頓時帶上了喜色:“是啊,我們的確是……”

  一陣金屬破碎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他還沒來得及分辨這個聲音是怎麼傳出來的,一條鐵鍊掛著風就對準他的背部抽了上來。道人立刻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陰神也連帶著變虛幻了幾分。

  “你……你……”道人這才看清,銬住張如晦雙手的困龍鎖已經不知何時斷掉了。隨後,他只覺得面前的人全身都開始變黑。可是自己非但能將他的面貌看的一清二楚,還覺得對方渾身光耀遍照,打心底裡產生了一種想要膜拜的感覺。

  一個人會對另一個看上去邋遢無比的人產生這樣的感覺,只能是兩種情況:一,他自己不正常;二,對方有意展露相應的境界。

  第一條當然不可能,那自然是第二條……

  而張如晦在聽到那個回答之後,也不過只是從心而發而已。

  閻浮提是什麼?

  天竺佛門稱九州為南贍部州,又稱為閻浮提,意為“人間道”。當初就是那幫天竺僧人敢於當著玄奘大師的面胡說八道,說南贍部州藏汙納垢都是賤民,結果被玄奘大師一個人駁了個面無人色。在之後成功建立了天竺佛國之後,六道眾中五眾都在天竺,唯有閻浮提在九州,專用漢人。

  換個通俗易懂的詞彙,那就叫漢奸。

  張如晦可以和迦陵頻伽打生打死,甚至上一刻還並肩作戰下一刻就下死手,但這本身是立場問題。對方是天竺人,是佛門中人,大家本來就是敵人,打個你死我活那是應該的。

  漢奸要比敵人更可恨!更該死!

  於是張如晦就覺得自己應該殺光他們。

  於是就在這一瞬間,在張如晦識海深處的黑帝顓頊長身而立,登臨帝位,和張如晦合二為一。張如晦頭戴玄精玉冠,身著玄羽飛衣,手上的困龍鎖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被輕輕拉開。

  於是在玄裳的力量之下,張如晦暫時恢復了昔日的境界和法力。

  迦陵頻伽曾經諷刺張如晦是“天人五衰”,不管過去如何、未來怎樣,就在這一夜,天人歸位。

  八條水龍同時帶著巨大的轟鳴聲沖天而起,高達數十丈,按八卦方位排布。第九條水龍溫順的伏在張如晦的腳下,用自己碩大的龍首馱著張如晦緩緩上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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