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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5:22 PM

[matthia][寒系亞種][完]

本帖最後由 white52 於 2014-7-3 04:35 PM 編輯

寒系亞種 BY matthia(優雅銀龍攻X蠢萌白龍受 短篇萌文 溫馨)
文案:雪山那邊有只又邪惡又單蠢的年輕白龍 ※※※※※
三個冒險者落荒而逃。
在漫天暴風雪中他們近乎裸體,哭著跑回瑟洛鎮。

他們的眼淚和鼻涕全都凍在了臉上,凍得渾身發青,武器和衣服全都不見了。

他們倒在酒館門口,被老闆和幾個好心的客人拖了進去。在溫暖的壁爐前,他們裹著數層毯子、捧著熱湯,總算是沒凍死。

酒館裡聚集著不少商人和冒險者,現在都紛紛聚過來,聽他們講述之前的恐怖經歷。

三個冒險者護送一隊商人,打算越過瑟洛雪山。「瑟洛」是當地土話裡銀白的意思。瑟洛雪山並不難翻越,但山中常有霜巨人出沒,它們是野蠻的強盜,經常襲擊商隊,或者任何途徑雪山的生物。

這三個冒險者是當地人,他們知道一條沒有霜巨人的路徑,那條路穿過雪山旁的冰湖旁,更寒冷但相對安全。可當他們小心地走進隧道後,卻遇到了預料之外的敵人。

「又是白龍?真的有白龍?」

酒館裡的人們紛紛驚嘆。這已經是最近的第四起了,人們無法再利用安全通道穿過雪山,因為白龍霸佔了那裡作為巢穴,驅趕路過的人類。

傳說很久以前瑟洛雪山本就是白龍的巢穴所在,但是霜巨人獵殺它們、奴役它們,這種體格最小的龍類漸漸不見蹤跡。在人類心目中,巨龍永遠是偉大的,他們難以想像龍會輸給野蠻的強盜,可事實就是如此。

人們推算,那頭白龍應該是半年前來的。因為半年前的深夜裡,附近居民曾經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交戰聲,那是龍吼與霜巨人族群的咆哮,以及巨石飛過山谷的聲音。

鎮裡的人知道這裡再次發生了白龍與霜巨人的戰爭。沒想到龍竟然輸給了霜巨人,只好藏身在凍湖邊的隧道里。在小酒館的角落,有個穿深藍色斗篷的人慢慢喝著白葡萄酒。他的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裡,幾縷柔滑的金絲銀發貼在頸間,手指修長有力像是屬於男性,而下巴線條卻柔和得像個標準的美女。

酒館老闆見過點世面,即使看不到尖耳朵,也知道這是個精靈。

「白龍當時就堵在我們面前,」瑟瑟發抖的壯漢仍在敘述,「它的寒氣能把我們凍成冰雕!它說,要想活命就得留下所有值錢的東西,不然就把我們凍死後嚼著吃掉……」

「可是,即使拿出金幣它也不滿意,它連我們的衣服都要!」另一人說。

角落裡的精靈嘆口氣。他知道白龍就是這麼一種貪婪又傻兮兮的生物。

「你們倒是回來了,那幾個商人呢?」酒館裡的人問。

「他們趁機從另一條通道跑了,但當我們逃命時,似乎白龍發現了有人逃跑,已經追過去了……唉,凶多吉少。」

精靈把錢幣放在桌上,轉身離開酒館。收拾桌子的女侍悄悄對老闆說:「您看到沒有,那個精靈帶著一把細劍,特別精緻。他的斗篷下面一定是穿著秘銀甲的。」

「你還知道什麼是秘銀甲?」老闆撇撇嘴。

精靈獨自離開小鎮,向雪山和凍湖走去。他要先穿越一片霧淞林,再到被積雪覆蓋的湖邊尋找通道入口。即使走在積雪上,他的腳步依舊無比輕盈,身形平穩而優雅。瑟洛雪山一帶並沒有精靈居住,他顯然是外來者,可他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凍湖邊的通道入口。

在密洞外,精靈脫去長斗篷塞進行囊內。酒館女侍說得沒錯,這位青年穿著貼身的銀色細緻鱗甲,它毫不笨重,柔軟但又堅韌,勾勒著他修長而纖細的精靈體型。

他長發的顏色像陽光下的鑽石,面容秀氣但又威嚴。他不僅帶著細劍,還背著長弓、箭袋、匕首以及一些小工具,甚至還有法術材料袋,精靈們通常重視作戰能力也善用魔法。

精靈走進洞中,拔出細劍,劍身發出輕柔但足以照明的白光。他沿著蜿蜒的洞穴前進,漸漸凍土變成了冰霜,他走在由冰雪構成的洞窟群中。

霜巨人的族落在雪山半山腰,他們雖也居住在寒冷地帶,但並不能忍受身邊是純粹的冰雪。怪不得這洞穴一直沒被他們染指。

「白龍確實會喜歡這裡。」精靈自言自語著。

他路過數個岔路,現在正站在更開闊的地方。正前面有一堵厚得不可思議的冰牆,隔絕了湖水與空氣,垂直的冰牆連接著冰霜洞頂和凍土形成的堤壩,下面則是水平的冰面。

精靈敏銳地觀察到,幾根冰柱另一側有個略小的洞,位置很巧妙,在這樣的洞窟中,由於光線被不停折射,人們會很難發現它。洞口結著薄冰,和其他地方明顯不同。

精靈笑了笑,一手放在法術材料袋上,慢慢靠近。

當他繞過冰柱時,薄冰覆蓋的洞口突然炸裂開,一頭白龍衝了出來。

精靈已經有所準備,毫不吃驚。白龍的鱗片閃閃發亮,四肢矯健,眼睛明亮,身周圍繞著寒風與奇妙的香氣。這是一頭接近成年的白龍。不過,白龍的體格普遍很小,它雖有更大的翼展,身體倒也沒比一匹馬大出多少。

很久前,當人型生物還與真龍有較多接觸時,有人曾調侃過:白龍不應該算「巨龍」,因為它們根本不算巨大,有不少異怪都比它們強壯。

白龍怒吼著,向精靈揮出右側翅膀,卻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堅硬牆壁。它哀嚎一聲仰倒在地,就像夜裡起床踢到桌角的人類似的。

「啊哈!一個精靈!」白龍仰著肚皮,用通用語惡狠狠地說,「竟敢來挑戰偉大的龍!迎接你的會是極度痛苦的死亡!」

精靈在心裡稱讚了白龍的文采,很可惜,它的話說得漂亮,姿勢卻不怎麼好看。

看到精靈默不作聲,白龍以為他畏懼了,於是忍著翅膀的疼痛爬起來,繼續威脅說:「想要我饒你一命也不難,留下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你的武器和盔甲!這樣我可以考慮放你走!」

「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呢?」精靈問它,「這個洞穴雖然便於隱藏,但非常不方便捕魚。」

白龍愣了愣,又是一爪子拍過來,再一次拍在看不見的牆壁上。

精靈揉了揉眉心,對白龍的蠢有了新的認識。

「我……我靠吃人和精靈為生!」白龍呲著牙說。

瑟洛雪山根本就沒有精靈,要說人,幾個商人失蹤是不過一天前的事,幾批遭遇白龍的冒險者倒是有傷痕纍纍的,不過還好都活著。精靈知道它是在嘴硬。

「你是最近才來到瑟洛雪山的?」精靈向前走一步,撤銷掉眼前的壁障。

白龍看到大好機會,不由分說地撲上來攻擊。

魔法的光球此起彼伏,龍翼與細劍刮擦著空氣。

沒過多久,白龍慘叫一聲再次仰倒。這次精靈沒給它再站起來的機會,從冰柱邊機敏地躍下,正騎在白龍仰面朝天的脖子上。

剛才的魔法還沒完全消失,白龍吭吭哧哧地拍著翅膀和尾巴,看起來十分難受。現在細劍正抵在它頸下,鋒利的魔法劍鋒隨時可以掀開那裡的鱗片。

「別哭,回答問題。」精靈拍拍它的脖子。

「我沒哭!龍不會哭的!」白龍一邊抽泣一邊說。

「你叫什麼名字?」精靈問。

「我想想……」這是精靈青年第一次遇到說自己的名字還要想想的龍,雖然真龍的名字都很長。

「你說世俗名吧。」

「哼,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低等種族念不出真龍的名字,好吧,我就告訴你我的世俗名。我叫雪球……不,雪灸!」

「雪灸太繞嘴了,還是雪球吧,」精靈點點頭,「反正連你自己都念不對它。雪球,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別想騙我。你是半年前那頭白龍的……配偶還是幼崽?」

白龍憤怒地撲棱了幾下,卻因畏懼脖子上的利刃而只好停下。「你才是幼崽呢!愚蠢!」

「那就是配偶?」

「愚蠢!我是雄性!」

「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我哥哥也是雄性!怎麼可能是配偶?」

精靈挑挑眉毛看著它,白龍卻仍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說出了另一頭龍的身份。

「好吧,你是來找你哥哥的,」精靈點點頭,「雪球,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哥哥叫霜刺,他從西北方向來到這裡,在雪原上曾襲擊過一條村子,殺死數人。你當時和他在一起嗎?」

雪灸——現在被迫叫雪球了,瞪著圓眼睛看著精靈。「你……你都知道了?」它面露懼色,「別告訴別人!我一直都對外吹噓說那些人是我殺的!我還特意好好觀察了房子被毀壞後的模樣呢!」

如果不是用劍威脅著雪球,精靈幾乎想扶額嘆息。

「霜刺是個十足的混蛋!惡棍!」雪球開始抱怨,「他比我早孵化幾個月,可卻比我強壯很多……我其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我們以前跟著父母生活、獵食,住在深湖雪原附近的山脈裡。後來隨著我們長大,父母就把我們趕走了,甚至我們的父母開始鬥毆……」

白龍的鼻子噴出一股寒氣,就像是人類的嘆息。

「霜刺帶著我到處跑,可很多地方都不適合我們居住。後來我們找到了一個洞穴,打跑了裡面的雪怪,在那裡住了好多年……」說著說著,白龍語氣愈發委屈,「漸漸地,霜刺開始討厭我,對我使用家庭暴力……」

「等等,」精靈說,「通用語裡『家庭暴力』這個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就是這麼用!」白龍吸著鼻子說,「有一次,我們又打起來了,結果弄塌了洞穴。他要離開,再找個住處,而且不許我跟去,可是我……我只能跟著他呀。」

精靈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五色巨龍基本算是獨居生物,沒有婚姻的概念,雌性和雄性會在結合後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但卻堅持不了多久,通常當孩子們能飛能跳後他們就再也無法忍耐彼此。而幼龍在小時候會群居在一起,漸漸長大後,也會爆發戰鬥,甚至發生死傷,最好的結局是分道揚鑣。

顯然雪球還沒意識到這一點,而他哥哥霜刺已經非常厭煩他了。

精靈放開這頭蠢蠢的年輕白龍,走向洞穴深處。

「不要跟來,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他認真地威脅道,「我找的不是你,是霜刺。」

白龍試探著,感覺到身邊沒有魔法了,才翻身爬起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找他?」他對著洞穴深處喊。

精靈沒有回答。他是個獵人,是為無辜死去的村人而來的。憑藉多年經驗,他已經觀察出了雪球不離開這洞穴的原因:這頭龍誤打誤撞找到洞穴,但只能從進來的地方出入,洞穴中岔路太多,且大多狹窄,曾經歷過坍塌事故的雪球不敢貿然探索每一處。所以即使他想尋找霜刺,也總是無從追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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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5:48 PM

簡單來說就是……他找不到能通過的路。


看著精靈離開,白龍竟然不敢追上去。他告訴自己,巨龍不能怕區區精靈,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對方有多厲害。


精靈要找霜刺?為什麼?白龍不安地用尾巴拍著冰。


他想到精靈手裡的武器,想到那些魔法,最終恐懼地發現——這個精靈一定是屠龍者!


不管有多大的冤仇,在低等種族面前,巨龍應該維護同族的尊嚴。雪球決定要去幫助哥哥,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追上精靈。


他思前想後,在洞裡爬來爬去,終於想出了好辦法。


「我怎麼這麼笨呢!以前竟沒想到!」白龍端坐好,集中精神,回憶起血脈中魔法的力量,「洞口太窄,我只要變成人類那麼大的東西就能過去了呀!」


一陣白霧過後,站在原地的是個雪白色頭髮的男孩。他穿著灰色與白色相間的衣服,比起旅行者衣著更像禮服,男孩的身姿像人類,容貌像精靈,體格像是正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眼睛如藍水晶般透徹。


「不愧是偉大的我,即使變身成低等種族也顯得非常聰明。」


雪球對著冰塊照了照,跑入剛才精靈走的方向。


離開洞穴後,不用走多遠就是雪山腳下。精靈將斗篷重新取出來,反過來穿在身上。他的深藍色厚斗篷另一面是白色,在雪地裡更便於隱藏。


寒風裹挾著雪粒,聲音聽起來就像怪物在怒吼。精靈平靜地前進,挑選最安全的路線上山,並時刻保持警惕。


在他身後很遠處,白龍雪球也鑽出洞穴,朝雪山前進。雪球本想跟蹤精靈的足跡,可是風雪太大,腳印根本留不下來。


化形為人類的他看起來穿著十分單薄,但畢竟他是白龍,所以絲毫不覺得寒冷。


雪球考慮著要不要變回龍,邊飛行邊尋找更快些。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前方半山腰傳來令人膽顫心驚的嘶吼聲,以及重物不斷落下的聲音。


「霜巨人!」雪球猜想,剛才的精靈一定是遭遇了霜巨人伏擊。


那些邪惡又野蠻的生物有著白色皮膚,常常躲在厚厚的積雪下,利用地形優勢先用巨石攻擊、把敵人打得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後,再提著笨重的巨石斧等等跑上來進行劫殺。


白龍非常厭惡霜巨人,因為它們會和龍搶地盤、搶食物,還膽敢攻擊龍。


雪球當機立斷,變回龍的形態,一飛衝天。他盤踞在冰洞裡太長時間,最多是爬到湖底未凍結的地方游游泳,現在都快忘記迎著風暴飛行是什麼感覺了。


以前雪球曾聽父母說起,有些冒險者能挑戰並殺死霜巨人,但他從未聽說單獨一個人也能幹這種事。而且精靈是個身嬌體弱的種族,就算是屠龍獵人,也無法應對成群的霜巨人啊。


飛到半山腰,雪球驚呆了。他懸停在空中,發現雪山中魔法的炫光起伏著,伴隨著霜巨人的慘叫。
風雪阻礙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下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不過似乎精靈獵人並沒吃什麼虧。


難得飛出這麼遠,白龍望向雪山更高處。那是他曾經非常嚮往的地方,就像父母曾經的生活那樣,居住在高高的雪山深處洞穴……白龍再一次感到自己確實相當聰明:既然現在有精靈獵人拖住霜巨人,那我就可以偷偷飛過去找霜刺啦!


雖然他不能確定霜刺會不會依舊厭惡他,是會開心地撲過來蹭他的脖子(就像小時候那樣),還是兇殘地向他亮出尖牙……


雪球迎著狂風攀升,不知怎麼的,突然他勇氣大增。他想到,雖然霜刺很厲害,但自己也越來越強壯,翅膀都比多年前寬了很多,這樣的自己已經是偉大的白龍了,不應該害怕哥哥。


狂風吹亂了氣味,但雪球還是隱約察覺到了霜刺的氣息:他在雪山中部的山洞裡,附近毗鄰一片平頂高崖。這裡的地面上終年積雪,人類很難涉足,商隊通常要繞遠走另一條安全的路。


果然這才是適合寒冰王者的地方!比凍土隧道好多了!雪球晃晃悠悠地降落,在洞口小心地嗅著霜刺的氣味。


山洞穹頂高大,地面上屍骨纍纍。在幽深的洞穴深處,還不時有悽慘的呻吟聲傳出來。雪球努力挺直身體,不想面露懼色。


他繼續前進,發現遠處似乎搖曳著火光,而霜刺的氣味越來越濃重了。


雪球看到一個造型拙劣的大門,像是用人類的城門改造的,上面還釘著無數閃亮的珍寶。看到這些,年輕的白龍更確定霜刺住在這裡了,從這些漂亮的小東西就能看出來。


可是霜刺幹嘛要學人類安個大門呢?雪球用喙部推了一下門,裡面的洞室內突然傳出一股惡臭!
雪球大吃一驚,這是霜巨人的氣味!可是明明他也能感覺到霜刺的氣息……


在後退時,雪球仰起脖子,突然看到了大門上方的東西。


一顆頭骨被嵌在洞壁上,幾根其它骨骼在被釘在旁邊,頭骨本身垂在黑暗之中,雪白的棘刺邊是空洞的眼窩。


那是白龍的頭顱。



雪球無法抑制地發出尖嘯,翅膀猛地張開,幾乎忘記了身處逼仄的洞穴內。


門內沉重的腳步聲靠近,幾個雌性霜巨人提著巨木棒衝了過來。


霜巨人也是大型生物,並不比白龍個頭小。但是龍可以發出驚人的威勢,令敵人暫時卻步。


雪球怒吼著,又看到了它們盾牌上的白色骨骼、石洞內的骨制桌子……那是霜刺,是霜刺的骨骼,他的氣味永遠地留在了雪山深處的洞穴裡。


因為龍威,霜巨人暫時卻步,用粗鄙的語言交流了幾句,就又重整氣勢衝了上來。雪球緊縮喉部,吼叫和龍息一起噴發而出,極寒的魔法噴吐衝擊向敵人。


在洞穴內,霜巨人和龍都無法佔據高度優勢,如果這是在雪地裡,雪球很想一直對他們噴吐,把他們凍僵再撕碎。可惜他做不到,甚至他第一次的噴吐沒能殺死任何一個敵人。


洞穴內四處傳來哭叫,那是奴隸們的聲音,雪球聽到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靠近,他知道,是外出的霜巨人回來了。


照這麼說,精靈獵人大概已經死了。雪球想著,並挪動身體,發現不遠處有向上的斜洞,他儘可能靠近洞口,雌性霜巨人則開始不停向他投出石塊。


雪球爬上斜洞,尾巴卻被某柄鋒利的武器擊中。他嘶叫一聲,奮力繼續向上爬。


他沒有看到,撕裂他尾鰭的是一把龍牙嵌成的巨石棒,那正是他哥哥霜刺的屍骨。


不過,他同樣也沒看到,回到洞穴的雄性霜巨人少了一大半。那些傢伙是逃命回來的,卻沒想到洞裡有一頭白龍。


斜向上的石洞並不寬,雪球勉強能夠爬出去,但當初比他體格大一些的霜刺卻不能。霜巨人們嘰嘰咕咕地說話,似乎決定分頭圍堵他。


好不容易爬出去,雪球立刻就遭到了巨石的攻擊。和單打獨鬥的龍不同,霜巨人們擅長群體作戰,投擲石塊又快又狠。


雪球想起飛,從高處使用龍息,但是缺乏戰鬥經驗又被怒火沖昏頭腦的他忘記了尾鰭的傷——現在他飛不起來,最多只能起飛滑翔一小段。


他不斷嘶吼,不段嘗試起飛,卻一次次落下來,或被石塊狠狠擊中。白龍雖然體格小巧,但也具有兇狠的本性,雪球不甘心就這麼被擊敗,他想,就算我會死在雪山裡,也要殺死幾個敵人才能罷休。


因為極寒,白龍雪白的鱗片上結著血液凝成的紅冰,他兇狠地掃中一個霜巨人的腿,在它摔倒後撕咬其喉嚨。


雪球幾乎忘記了背後還有敵人,他現在只能想到哥哥霜刺的亡骸。


其他霜巨人並不憐憫同伴,而是帶著得勝的貪婪笑容,舉起巨石斧向白龍衝來。


這時,一叢拖曳著銀色閃光的箭矢穿破風雪,接連命中幾個霜巨人的咽喉或眼睛。


箭矢沒有停下。又有幾支箭飛來,命中目標後原地炸裂,迸發出熾熱的光芒。霜巨人們陣型大亂,慌不擇路,全都想跑回洞裡。殊不知,他們聚集起來正合獵人的心意,風雪深處傳來唸咒聲,一團金紅色魔法光束在山洞口爆開。


在魔法攻擊中,白龍在雪地裡縮成一團。他滑到崖邊,爪子死死扒住露在積雪外的岩石,他看到霜巨人洞穴裡的奴隸們都逃了出去,甚至還找到了雪橇之類的東西,嘰嘰喳喳地逃向雪原。


雪球又悲傷又委屈,人類奴隸們逃走了,可是霜刺卻再也逃不掉了。巨龍不能作為俘虜和奴隸被如此侮辱!


於是年輕的白龍站起來,把尾巴伸進雪中鎮痛,再一次鑽進了石洞。


霜巨人們幾乎都已被魔法殺死,再也沒有人幹擾雪球。他找到霜刺的屍骨後,愣愣地看了很久。


最終,他挺起胸,決定依曾從父親那裡聽說的方式,給哥哥一個體面的、屬於巨龍的葬禮。


白龍的體型太小,無法瞬間毀掉一個洞群。雪球擊倒石洞內的木柱、用龍息儘可能打碎更多的石柱和牆壁,一點點後退。


退出石洞後,他累得氣喘吁吁。雪球希望自己能像傳說中的龍一樣,飛在空中,用龍息打碎山石,讓洞穴變為天然墳墓……只可惜,他的噴吐沒有這麼大的威力,而且現在他根本飛不起來。


積雪飛揚起來,眼前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白龍聽到在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喊的不是雪灸,是「雪球」……是剛才的精靈獵人。


這時他覺得自己不那麼討厭精靈了,因為這個獵人會成為自己英姿的見證人。


想到這裡,雪球再一次鼓起龍息囊,向著即將坍塌的洞穴最後一擊。


洞穴倒塌時,整個區域都發出雷鳴般的悶響。白龍感覺到地面在震盪,直覺告訴他,這時應該起飛,避免遇險,可是尾鰭的傷讓他無法做到,只能一次次摔回地面。


高處的雪開始滑落,白龍終於想起來,以前父母曾描述過這個場面,這叫做雪崩。


飛不起來的龍被沉重的積雪推移著,被塌陷的地面吞沒。


這瞬間,他竟然有些擔心那個精靈……隨即他又想到,既然精靈有一堆厲害的魔法,那麼飛上天空對他來說也不會太難吧。


一雙有力的手臂突然鉗住白龍,把他向上提起。雪霧迷住白龍的眼睛,他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一股雨水般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聽到厚重的雪被頂開,身體被抱緊,不斷抬升。他出於本能地摟住眼前的生物。


等再次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懸在半空,早已脫離了雪崩的威脅。


雪球嚇得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是一頭巨大、強壯的龍。他的體型如紅龍般巨大,但通體銀白,鱗片如同金屬鏡子,即使在陰霾之下也依舊閃閃發光。


這是銀龍,以前雪球曾聽父母描述過這種龍。


銀龍的翼展寬得不可思議,像遮住天空的排云一般。他和白龍一樣是寒系巨龍,不畏寒冷,能在暴雪中自由來去。


銀龍摟著白龍飛向雪原,盤旋著降落,將白龍小心地放在厚厚的積雪上。


「真是個麻煩的小傢伙,」銀龍檢查著雪球身上的傷,「你不知道這麼做會引起雪崩嗎?幸好那些商隊的人跑得快……」


銀龍使用的是龍語,可聲線卻聽起來無比耳熟。雪球差點驚訝得跳起來:「你!你……你是那個精靈?」


「原來你還算挺聰明的,」銀龍碩大的頭顱貼近,彎下脖子盯著白龍,「我是銀龍——謝瓦斯卓林特?雅利費蘭德列斯維爾。」


雪球又不自覺地露出肚皮朝天的姿態,愣愣地重複:「謝瓦斯……卓裡……卓林……」


「算了,我的世俗名叫刃云。」銀龍第一次遇到連別人的龍語名字都說不清楚的同類——如果白龍也姑且能算同類的話。


白龍蠕動了幾下,翻過來身體趴在雪地上,翅膀收起,低著頭,就像耷拉著耳朵的小狗。


他看到遠處的雪山平崖旁,石洞已經坍塌,霜刺的屍骸永遠被埋葬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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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5:54 PM

銀龍刃云伸出翅膀,蓋在小小的白龍身體上,然後伏下、臥在他身邊,彎過脖子用喙部輕蹭白龍的額頭。


銀龍身上清新的寒氣讓小白龍覺得非常舒服。雪球把腦袋靠在銀龍胸膛邊,小心翼翼試探了一下,然後貼在上面小聲嗚嚥了起來。


失蹤的商隊突然回到瑟洛鎮,人們喜出望外。


商隊的人就像那些冒險者一樣,裹著毯子、在酒館的爐火前講述著這幾天驚心動魄的經歷。


酒館裡又來了一些冒險者,大家一起商議著再次去探索雪山和凍湖。


酒館女侍悄悄對老闆說:「看,那個精靈也回來啦!」


果然,穿著深藍色斗篷的精靈正坐在原先那個角落。這次他沒戴兜帽,漂亮的金絲銀發垂向一側,面容俊美得令人過目不忘。


他拿著一小截炭筆,邊喝酒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似乎在給眼前的少年人講解什麼東西。


女侍好奇地端著食物繞過去,看清了少年人的長相:這是個皮膚白淨的小夥子,像是人類又像精靈……女侍想,搞不好這是傳說中的半精靈呢。


少年的發色和精靈類似,讓人懷疑他們有血緣關係,不過,精靈的眼神是金棕色,而少年的眼睛卻是藍色。


「你別抖了,」刃云從桌子下握住雪球的手,「他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可是我曾經扒光他們的衣服!」雪球在酒館裡看到了之前遇過的冒險者,心裡有點驚惶。


刃云笑笑,在他耳邊輕聲說:「和我在一起就好,我會教你怎麼做。」


雪球歪著頭,皺眉問:「你真的不是為了……羈押我嗎?你們這些金屬龍都不喜歡我們。」


刃云點點頭:「對,我就是要羈押你。從此你只能跟我在一起,由我來教導你,你要和我在一起旅行。」


女侍笑咪咪地走過來,放下之前精靈點的食物。「他是你的家人嗎?」她問。


精靈點頭,並回以微笑:「是的,他是和我同一親族的弟弟。」


女侍聽後覺得十分開心。是弟弟似乎好得多,她還擔心這漂亮的精靈有私生子呢。


在她走遠後,白龍雪球拿起一塊烤羊肉,偷偷呵出一口寒氣,讓手裡的肉塊凍成冰坨,再慢慢嘎吱嘎吱地吃下去。


「哼,我們哪算是同一親族。」雪球嘟囔著。


離開酒館後,刃云拉著雪球的手,慢慢走在離開小鎮的路上。


雪球的傷還沒治癒,特別是尾巴,他不能以龍的形態飛行。刃云給他講述了一堆旅程上好玩的事,漸漸雪球開始期待化形為人型後的旅行了。


「至少我們都算寒系亞種,」刃云告訴他,「當然了,你可是危險的惡龍——」他這麼說時,雪球還露出了微微得意的表情,「所以,既然我抓到了你,就得一直對你負責。」


刃云從馬廄裡牽出一匹白色高頭大馬。雪球從沒試過用人類的體型騎別的生物,覺得頗為好奇。只可惜他並不會騎馬,所以需要刃云從背後摟住他。


馬匹飛奔在長路上,眼前是無限延展開的廣闊河山。風聲掠過耳畔,讓雪球回想起飛翔的感覺。
他聞到身邊清涼的雨水味道,又稍微往銀龍懷裡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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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END,後面有A——Z片段滅文法日常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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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cident——事故


儘管現在是精靈的外型,刃云在水中還是像魚一樣靈活。他抓住身邊的孩子,又反摟住一個成年人,快速游向遠處的木船。


他來回了好幾次,救上去六七個人。帆船浸水沉沒後,附近的漁船趕來營救,人們都沒想到這個銀發精靈竟然如此強壯,和他纖細修長的外表一點都不相符。


這期間,雪球在大湖裡浮浮沉沉,時而飄上來像溺水一樣呼救,時而又沉下去呆滯地看著水面。刃云沒管他,最後雪球是被漁民撈上船的。


所有人都獲救後,刃云也爬上船,雪球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鑽進他懷裡,像受驚嚇的小貓一樣。


「你竟然不先救我……」雪球委屈地小聲說。


刃云摸著他濕漉漉的頭髮,同樣低聲說:「你在幹什麼?也不幫我撈他們。」


「沉船了哎,很可怕!」


「你又淹不死……」


雪球當然淹不死,白龍非常擅長游泳,即使化形成人類,雪球也水性奇佳,在湖裡上上下下了無數次。


聽到刃云說的話,雪球更委屈了:「我在這麼溫熱的水裡游不動啊,好難呼吸,我只能漂。」


「那你就不要把下層船艙弄出一個洞,」刃云十分溫柔地摟著他,表情也像是在安撫這個「年輕半精靈」,當然他的聲音只有雪球一人能聽到,「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我就帶你去洗溫泉。」


雪球沒見過溫泉,連聽說都是第一次。不過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儘管白龍喜歡冷,但刃云說話的語氣還是讓雪球打了個寒顫。



Beauty——美人


作為一個冒險者,刃云顯得有些太過顯眼。他看上去是個成年精靈,身材修長,眉目英俊,皮膚有著脂色玉石般的細膩質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頭金絲銀發,髮絲本身是純銀色,在光線下則泛著暖金光澤。


「嗨,美人,」在一家荒僻小鎮的酒館中,拎著杜松子酒瓶的醉漢搖搖晃晃走過來,「你是個小精靈?我們最歡迎精靈姑娘啦……」


刃云嘆口氣,沒理睬他,繼續翻著地圖冊。


醉漢把他當成了女性,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其實刃云穿鱗甲時的體格絕不會被誤認性別,但此時他全身都包裹在深藍色斗篷裡,遮擋住了盔甲和武器。


「這地方可不太平,」醉漢繼續靠近,「我會保護你們姐妹倆的,不如咱們……」


醉漢的兩個同伴就在旁邊一桌互相拚酒,偶爾摸一把已經不勝其煩的酒館女侍。這些人在某些時候特別有默契,現在他們全都轉過來看著刃云。


傭兵都開始做出下流的姿勢,手勢暗示著某些東西。一個大個子站起來,把匕首插在桌子上,命令酒館老闆關門——本來這間破舊的小屋內一共也沒幾個客人。


「可別讓人打攪我們的好事。」他們一邊下流地笑著,一邊開始解開皮帶。酒館老闆惹不起這些傢伙,只好倉皇離開。


醉漢的手伸向刃云,在碰到斗篷前,旁邊的雪白頭髮小個子半精靈突然站起來,猛地扭住他的手。


傭兵酒醒了大半,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半精靈小姑娘」……現在他看清了,這是個小夥子。可就算是男孩,這小傢伙的力氣和體型也太不相符了!被他抓著手腕,肌肉強健的醉漢竟然掙脫不開。


酒精讓他沒能及時察覺危險。他和他的同伴繼續污言穢語,並試圖制服這兩個尖耳朵。


「刃云,我現在很生氣。」雪球扁著嘴說。


身後的銀發精靈無奈地嘆口氣,放下地圖冊,優雅地站起來:「我們去屋後吧。雪球記住,別傷人命,別留太大的傷殘。」


Colorful——多彩


「什麼!這世界上還有生活在火山的龍!」雪球看著圖鑑,震驚不已。


「紅龍喜歡熾熱,」刃云講解道,「不過並不是所有紅龍都生活在火山旁邊,更多的是生活在溫帶山脈。有時銀龍和他們會因為巢穴問題起糾紛。」


「你能打贏他們嗎?」雪球問。


「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我沒和紅龍打過架。」


雪球又翻了一頁:「我覺得綠龍和黑龍都好噁心,聞起來一定很糟糕。而且黑龍竟然能容忍這麼渾濁的水!藍龍還比較帥氣,聽說他們會噴吐閃電?」


「是的,但他們的閃電是線狀的,」刃云在紙張上畫著,標示出線狀和錐狀的區別,「你看,這是白龍的寒氣,這是紅龍的火焰……」


「線狀噴吐?那不是很吃虧嗎?」雪球托著下巴問。


「藍龍喜歡集體行動,」銀龍為他解釋,「他們就像一個軍隊,協同作戰,平時的生活區域也彼此距離很近。」


「膽小鬼才會打群架呢。」雪球露出不屑的神情,繼續翻閱圖鑑。


圖書室門口,有個穿深藍色祭袍的黑色短髮男人正目光凌厲地看著這邊。他身邊正查閱資料的法師也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正小心翼翼地拽他的衣袖,生怕他當場發怒。


「他還小,寬容點。」刃云回頭用唇語說。


Disguise——易容


雪球不滿地看著自己被染成黑色的頭髮:「為什麼要弄成這樣?簡直醜得不能理解。」


「忍耐一下,西坦鎮附近有半獸人蠻族強盜,他們不歡迎精靈。」


「我們又不是精靈!」


「但我們平時化形的樣子是。」


「我們為什麼要在乎是否受歡迎?他們敢做什麼的話,我會叫他們付出代價!」


「……我們就是要去使他們付出代價的啊,」刃云說,「我是個獵人,我就是為了找這些強盜的。」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用原來的樣子?讓他們來啊!」


「……我們得先深入敵人中心,再展開行動。」


「那就讓他們把我們抓走嘛!」雪球似乎覺得這很好玩,躍躍欲試。


「不,他們不抓走……」刃云說,「他們習慣就地排隊『解決』,然後把受害人殺掉……」


雪球眨著大大的藍眼睛:「解決?」


「不是什麼好事,別問了……」


「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Evil——邪惡


銀龍刃云收起翅膀,伏低身體,輕輕眯起金色的眼睛:「我無意打攪其他巨龍的生活,更不會將普通的獵食視為邪惡。但是,你的行為顯然已經超越了底線。」


被他擊敗、仰面倒在泥塘邊的黑龍氣喘吁吁,大概內臟受傷,喉嚨裡都是血沫。


他惡狠狠地看著銀龍,嘲笑道:「啊哈,因為你太偽善了,你軟弱,不配身為龍,你不知道被人類畏懼的滋味有多美、他們慘叫的聲音有多悅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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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01 PM

儘管已經取得了勝利,白龍雪球仍高興不起來。他垂頭喪氣,因為他全身都是泥漿。


銀龍對黑龍吐出一團寒霧,頓時,黑龍陷入麻痺,不再動彈。


「你要殺他嗎……」雪球小心翼翼地問。


「除非正在發生戰鬥,不得不做,否則我不主動殺死巨龍同族。」


「那怎麼辦?」雪球第一次見到黑龍,而且對方還在戰鬥中把他拖下沼澤,他現在仍在憤恨和反胃。


黑龍的體格也很小,銀龍可以把他提起來。於是,刃云展開翅膀,真的提著他飛上高空。雪球也興奮地跟上去。「刃云,你要把他扔下瀑布嗎?」


「不,」刃云回答,「雪球,我帶著他飛得慢,而且還得隨時準備控制他。所以你來負責前方的偵查。我們向西南方向飛,越過平原附近的楓林,去餘燼山脈。」


「喔!我記得地圖上的路線!」雪球非常樂意負責導航,「我來負責嚇退鷹和其他東西!」


「好,我相信你。」


「然後呢?我們要怎麼處置他?」雪球期待地問。


「把他塞到紅龍住的洞裡去。」


False——虛假


銀龍說,想要識破幻術,首先得心情平靜、集中精神,不能被眼前出現的東西嚇住,即使擔憂,也要冷靜下來觀察,一旦你的意志堅定,其實幻術的破綻很容易被發現。


雪球和刃云追蹤著一頭雙足翼龍,一直鑽進它的巢穴,誰知它並不是自然產物,而是被某個野心勃勃的人類飼養著當做藥劑來源的。


兩頭以精靈外形行動的龍在山洞裡發現密道,它連通著某個法師的地下住所。這裡是由墓穴改造的,現在幾乎處處有魔法陷阱,令人防不勝防。


打倒一隻石頭魔像後,他們來到有高大穹頂的洞室內。他們站在一塊平台上,和對面的石頭平台有幾十尺的距離,下方是萬丈深淵。只有一座不足四尺寬的吊橋連接兩端。


「別過去,」刃云拉住想要上橋的雪球,「你沒發現嗎,這是幻術形成的。這不是真正的橋。」


雪球後退幾步,遠離崖邊,小心翼翼地問:「那麼峽谷也是假的?」


「峽谷是真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雪球四下張望,試圖找到峽谷較窄的地方,「我的背包裡有一卷繩子,但沒有勾爪,我們得把它固定住……」


刃云看著他,漂亮的眉毛皺成了一團:「雪球……我們是可以飛過去的。」



Graceful——高雅


一開始,雪球沒覺得刃云的精靈化形有多好看,直到他自己也開始深入到類人生物的社會中,和其他人一作比較,他才有了清晰的認識。


他們走過的每個酒館都有那麼一兩個美麗的歌姬、女侍,人們讚美她們,迷戀她們,一看到她們就微笑,還會吹口哨;可是當人們看到刃云,卻靜默無聲,無論男女都面帶驚訝,目光總要偷偷飄過來多看幾眼,卻又羞於和他對視。


雪球覺得那些姑娘沒有刃云好看,他也問過刃云,為什麼人們不會對他那麼熱情,刃云解釋說,因我們的本體是龍,即便化形後不再具有那麼強烈的龍威,也還是有種若有似無的震懾力量。


那天,刃云帶著雪球一起暫住在寂靜樹海的某個精靈部族裡。精靈知道刃云的身份,而且精靈從古至今都對銀龍有著信任和好感。


刃云倒是對精靈們撒了個小謊,他說雪球是年輕的銀龍,只不過被白龍養育過。這話他沒讓雪球聽到,因為怕傷到雪球的自尊心什麼的。


夜間皎潔的月光下,精靈們在藤蘿下設宴,在有魔法冷焰照明的玫瑰園裡跳舞。雪球喝了不少水果酒,但毫無醉意,兩個年輕精靈在教他跳舞,他卻只想再去喝幾杯。


因為刃云現在不在這裡。刃云似乎要和一些精靈商量事情,躲在房子裡不出來。舞會最好玩的階段時,雪球想和刃云跳舞,不想和精靈姑娘,只可惜他的願望沒法實現。


他也想去直接找刃云,可又怕刃云不高興。跳舞對他來說並不難,即使一支曲子接著一支曲子地跳他也不覺得累,雖然舞步看起來不夠好看。他基本一直在喝酒和吃東西,刃云不在這裡,他最大的娛樂也只有喝酒和吃東西了。


快到午夜時,伴隨著輕快的吹奏樂,精靈們手拉手形成幾個大圈,跟著節奏變換位置、更換舞伴。


雪球所在的隊伍裡,精靈們轉了幾次身,閃過一叢玫瑰花柱,雪球回過身時,雙手被他熟悉的人型銀龍拉住。刃云穿著精靈的禮儀用長袍,面料是一種平滑的銀灰色,壓有金線暗紋,領口一側是精靈之友的徽記,一側是寂靜樹海的標誌。比起平時的冒險者皮甲、斗篷,這身衣服讓刃云顯得更加優雅高貴。


這瞬間,雪球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他覺得刃云的頭髮在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微笑甜美得讓他脊背都在發軟。


一抓住刃云的手,雪球就不想放開。可是此時他又覺得不太敢直視刃云的眼睛。也不知道為什麼,彷彿他也感受到了那種「若有似無的震懾力量」。


可是他不怕刃云,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這為什麼。


隨著音樂更換舞伴前,刃云執起他的手輕吻了一下,彷彿在告訴他「別擔心,我很快回來」。這時,雪球覺得背上一陣顫慄,剛才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Hide——躲藏


「沙灰豚鼠最擅長躲在沙子裡,它們會快速挖刨出一個坑洞,再把自己埋進去,能保證從外面看不出沙坑。它們用這種方法來休息、避免被捕食者發現……」


一本當地動物圖鑑上是這麼說的。


雪球合上書:「這有什麼難的呢?我們白龍也會!我們會把自己埋在雪裡,從外面根本發現不了!」


「你為什麼要和沙灰豚鼠比……」刃云單手托著下巴看著他。


「躲藏是獵手的傍身之技,」雪球自豪地說,「對了,銀龍難道不會躲在雪裡嗎?」


刃云笑著搖搖頭。成年銀龍個頭很大,要是躲在雪裡,得挖開多大多深的積雪才行啊……


「我們有時候會躲藏在云裡。」他說。


雪球眼睛一亮。他想像著,銀白色的龍飛舞在云端,時隱時現,從棉花一樣的云朵裡露出眼睛……這真是太好玩了!小白龍開始纏著銀龍,希望他演示如何鑽進云裡,並且還想學著也這麼做。


起初刃云明確地告訴他:你做不到。可是雪球不甘心。他天天提起這件事,最後刃云終於同意了。


在山峰上,他們解除化形,恢復龍的形體飛上高空。越是升高,雪球就越跟不上刃云的速度,但他不想認輸,還是努力跟在銀龍的尾巴邊。


即便不用飛行能力,銀龍也可以在云朵裡行走。他們天生就具有這樣的能力。云體內部和雪球想像的完全不同,這裡並不是軟綿綿的,反而比外面更難呼吸、更難掌握方向。這裡氣流紊亂而湍急,越緊密處越光線越暗,甚至不時有閃電在顫動。


白龍的嬌小身體完全無法負荷云體內部的飛行,可是這裡的氣流太急,他想衝出去都做不到。刃云靠近雪球,用翅膀引導著他讓他爬上自己的背。


一頭被銀龍馱著的白龍,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刃云帶著雪球離開云體,盤旋下降,回到他們出發的山頂。


再次化形成精靈和半精靈後,雪球累得撲進刃云懷裡不肯起來。


「有的事情上,你最好相信我,」刃云撫摸著雪球一頭微卷的奶白色頭髮,「我對你的建議,都是為你的安全與健康著想的。」


雪球哼哼了幾聲,仍舊不起來。刃云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雪球說,「雖然確實很累……躲在云裡不適合我。我們白龍還是適合雪地。」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躲在你懷裡也挺好的。」


Ice——寒冰


銀龍和白龍都是寒系亞種,同樣習慣寒冷、擅長噴吐寒氣。不過,在眷戀低溫這一點上,白龍比銀龍更甚。


炎熱的夏天對白龍來說尤其難熬。當刃云回到旅舍時,在房間找不到雪球,他繞到後院,發現馬廄邊有一大塊冰,雪球像糕點上的一層奶油般趴在上面。


在雪球身邊是水井,木桶歪倒在旁邊,地面上的霜花已經開始漸漸融化。


「你專門打了水,然後凍成冰?」刃云走過去,揉揉雪球的腦袋。


雪球一動不動,聲音悶悶的:「嗯。好熱,我要化掉了……」


刃云嘆口氣,把恨不得融身入冰的雪球拎起來扛在肩上,向大屋內走去。雪球不甘心地蠕動著:「至少讓我把那塊冰帶回房間……」


「不行,會被人發現的。」


「把它放在這裡也會被發現啊!」


「我們可以假裝不知道是誰幹的。」


回到房間,刃云施了個法術,將濕答答的雪球變乾淨,然後丟了一本書給他。雪球覺得抬起太熱,根本看不下去書,可是他又爭辯不過刃云,只好心不在焉地做出翻閱的模樣來,腦子裡想像著颳起暴風雪的冰原。


過了一小會,雪球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真的不覺得那麼熱了!他將信將疑地站起來,放下書,隨便做了幾個拔劍、跨步、轉身的動作——就算這樣也沒覺得熱!


「你在幹什麼?」正在保養兵器的刃云問。


「我突然不熱了!」


「剛才我給你施展了兩個法術,一個幫你變乾淨,一個讓你維持舒適溫度。」


雪球恍然大悟,他自己不太擅長施法,所以一點都沒發覺。


他跑過去彎下腰,親了一下刃云的臉頰。刃云坐著沒動,剛想說一句「我可以教你怎麼做到」,這時,雪球卻站到他身後,摟著他的脖子,用臉貼著他的發絲。


「怎麼了?」


「我發現,你的體溫蠻低的,」雪球說,「這樣很舒服……」


刃云伸出手扶住雪球的腦袋,扭過頭去,張嘴封住雪球的嘴唇。雪球嚇了一跳,但沒躲開,接下來一股清新的寒氣被吹進他的口腔,讓他覺得周圍的溫度更加舒適。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面頰卻有些微微發熱,彷彿適得其反。



Justice——正義


「刃云,你為什麼會做獵人呢?」


有一天,雪球突然問。


為了翻越一座山,他們正在高空飛行,雪球照例飛在刃云身側稍後的位置*。他所說的獵人當然不是上山打獵的獵戶,而是狩獵危險生物、尋找罕見物品的冒險者。


刃云想了想,說:「好像也沒有具體為什麼。我以男性精靈的形象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和人類、精靈一起生活、旅行,等我發覺時,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在離開夥伴們之後,我也依舊持續著這樣的日子。」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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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08 PM

「人類的壽命是很短暫的。」


「可是精靈的壽命還挺長的呀!」


刃云無奈地輕笑了幾聲:「是呀,但是他們依舊沒有巨龍長壽。在他們尚未發覺我不是精靈前,我離開了。」


雪球沉默下來,思考了一會,又問:「可是,你也可以不再做獵人啊。泥型怪那麼難看,古遺蹟裡的幽魂那麼恐怖……」回憶起這些經歷,雪球還暗暗後怕,「要說最噁心的就是上次的十頭蛇蜥了,這種頭多的東西叫人看著就難受……你為什麼會願意面對這些?找個舒服的山洞住下來不是更好嗎?」


「因為我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呀,」刃云回答,「我喜歡幫助別人,替弱小、無法自保的人戰鬥,用我的力量令作惡者恐懼,讓無辜的人脫離危機……如果不是當初遇到那些人類與精靈同伴,我也不會走向這條路,我很感謝他們。」


雪球愣愣地聽他說完,腦子裡浮現出之前在酒館裡聽吟遊詩人唱過的史詩。


比起獵人,刃云的言行更像一種叫做「騎士」的東西,雖然雪球沒見過真正的騎士……那些人穿著銀色盔甲,手持長劍或長槍,為君主征戰,為鋤強扶弱挺身而出。


聽那段故事時,雪球的內心深處覺得他們怪傻的,假得要命;可是,要是把這些事想像成刃云在做,雪球就覺得非常帥氣了。



Kneel——跪下


白龍雪灸——現在被改名為雪球,將永不忘懷初春的那個傍晚。


他和刃云在城市外林中空地上遇到一個人類男性。他身材高大,面孔英俊,有一頭非常燦爛的金發,連眼睛也是暗金黃色。他的體格像個久經鍛鍊的戰士,但卻穿著法師才會穿的白色柔軟長袍,夕陽鍍在他的身上,讓他顯得更加耀眼。


這個人眼神平靜,帶著笑意優雅緩行而來。雪球覺得很奇怪,這男人身上有種強大的壓迫感,令他不敢對其直視。


「銀龍謝瓦斯卓林特•雅利費蘭德列斯維爾,」金發男人靠得更近,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霧之祭者很擔心你的所作所為。」


對方靠得太近,幾乎與他們只有一人之隔。雪球越發不安,幾乎想立刻離開這地方,他拚命忍耐,才抑制住了想要逃走的衝動。


刃云後撤一步,單膝跪下,俯首行禮:「光輝的席卡利尤拉伊托姆•聖沙里尼雅大人,光明時刻與您同行。」


他們兩人的對話均是龍語,雪球一時有點不習慣。這些日子他天天都說通用語,最近還在學習精靈語。


金發男人伸手撫摸刃云的頭髮,神色就像長輩看到很小的孩子。雖然他看起來也只有不到三十歲。


接著,他看著雪球,眼神中的慈愛瞬間消失,目光如穿透靈魂的利劍般,令雪球渾身發抖。


「雪球,跪下。」刃云小聲說。


雪球呆呆地看著金發男人,也不知是被棄壓迫感所影響,還是想聽刃云的話,總之——他撲通一聲跌坐在了草地上。


金發的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所照顧的小不點還挺有趣,」他在對刃云說話,但目光卻停留在雪球身上,「不過,祭者很擔心你,他擔心你無法引導貪婪成性的白龍。」


「我知道祭者會擔心我,」刃云回答,「如果您和祭者覺得有必要,我可以帶白龍回霜原火山一趟。雪球他……並不貪婪成性,他最大的缺點是非常笨。」


雪球一臉委屈地看著刃云,不過,在金發男人的注視下,他竟然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金發男人蹲下身,伸手扶著雪球的肩膀,這一行為讓雪球更加渾身僵硬。


「孩子,你的全名是什麼?」


「我……我是……」雪球當然記得自己的全名,但他一貫在需要時容易舌頭打結。他磕磕巴巴地說出幾個音節,費了好大勁也沒說完自己的名字。


「算了,你的世俗名叫什麼?」


「雪啾……不,雪灸!」


「他叫雪球。」刃云在旁邊說。


金發男人點點頭:「雪球,很高興認識你。刃云是非常溫柔、博學的好孩子,你會從他身上學到很多。」


說完,他又摸了摸雪球卷卷的頭髮,這一動作令雪球顫抖不已。


然後,他伸手扶刃云站起來,兩人親密地擁抱了一下。金發男人貼在刃云耳邊說:「其實祭者是怕你吃虧,我為了讓他安心,就親自來看看。現在我放心了,這孩子是真的很傻……」


之後,他微笑著慢慢遠去。一陣金光伴隨著霧氣爆發來開,霧氣散去後,一頭體型龐大的金龍衝向天空。


他的金色鱗片猶如陽光般耀眼,體態健美、目光威嚴,即使同樣身為巨龍,刃云和雪球也仍被這種氣勢折服。


繞著林間空地盤旋了三週後,金龍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云端。


刃云把依舊呆滯的雪球扶起來。雪球幾乎要被金龍嚇哭了,立刻鑽進刃云懷裡,一動不動。


「那是金龍席卡利尤拉伊托姆•聖沙里尼雅,世俗名是光戟,如果你下次再見到他,記不清他的名字的話,稱呼他『偉大的金龍大人』就可以了。」


刃云知道雪球已經被嚇傻了,所以這一次他沒強求雪球對金龍打招呼。


過了好久,雪球才平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你們都不喜歡白龍?」


「我當然不喜歡全體白龍,但是我喜歡你。」刃云說。


「那……那金龍呢?還有那個什麼祭者?」


「祭者是一頭上古銀龍,」刃云說,「他和光戟大人都是我的長輩,他們只是擔心我而已,並沒不喜歡你。」


「真的嗎?即使他們都覺得我很傻、很笨?」


「真的。」刃云笑笑,輕揉懷裡小白龍的頭髮。


他沒有告訴雪球:那些高傲的長輩看到你很笨就放心了。


==============
*註:巨龍之間的習慣是,較為年幼或地位低的龍在飛行時會飛在長輩、前輩稍後、稍下的位置,所以雪球不用教也會這麼做。


……當然,其實就算雪球想快點,也快不過刃云就是了……


……白龍真的好傻啊真不是我黑他…………………………………………………………


Legend——傳說


刃云翻了個身,輕輕嘆氣。今天有點失眠。


現在他和雪球暫住在小鎮的獵戶家裡,房間不大,床鋪也很小。起初他想乾脆起床出去走走,但還是作罷了,他怕吵醒身邊的雪球。


雪球曾經很難以類人生物形態入睡,因為他怎麼躺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勢。現在,他好不容易習慣了,不再失眠,刃云不想在深夜吵醒他。


「刃云,你睡不著?」這時,雪球的聲音響起來。


「吵醒你了?」刃云翻過身,對著那雙冰藍色的眼睛。


雪球咕噥了一聲,大意是說沒有被吵醒。他蠕動了一下身體,問:「你是不是失眠了?」


「有一點,沒關係的,你睡吧。」刃云說。


聽他這麼說,雪球卻突然目露驚喜:「喔!你失眠了!我來給你講故事吧!」


刃云皺眉盯著他——以前雪球睡不著時,刃云給他講過遠古戰爭的故事、霜原火山的故事、霧之祭者年輕時的故事……看樣子,這小白龍現在覺得屬於自己的機會到了,要當哄人入睡的一方。


「我要講的,是一頭非常巨大的白龍的驚心動魄的傳說——」


「白龍還有巨大的?」


「相對來說!」雪球微微撅嘴看著刃云,刃云忍著笑示意他繼續說。


「在很久以前,在極寒之地,住著名為……朗特思蘭德什麼的……後面我忘了,的白龍,」雪球壓低嗓音,儘可能用一種溫柔緩慢的語調說,「他的世俗名叫做冰風,是那一帶最強壯、最睿智的白龍。霜巨人不敢進犯他的家園,人類也定期為他奉上貢品,他是冰原的王者。有一天,他遇到了一頭紅龍……」


「等等,白龍是怎麼遇到紅龍的?紅龍很討厭冷……」


「我也不知道怎麼遇到的,總之就是遇到了,」雪球繼續講著,「那是一頭名叫……龍語名字特別長,世俗名叫熔岩的紅龍,她非常霸道、邪惡、自私、愚蠢……儘管她的體型比冰風大很多,但冰風還是打敗了她!」


「那……冰風自己還活著嗎?」刃云問。


「當然!他和紅龍用人類的形態打鬥,然後彼此產生了愛慕之情……」


刃云忍不住笑了起來,雪球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實際上,銀龍也知道這個故事,是從霧之祭者那裡知道的。這對跨越種族的情侶甚至後來還有個混血孩子。


「沒什麼,後來呢?」刃云問。


雪球開始以流水賬來講述接下來的事,比如,他們被不知名的神限制形體、暫時只能以人類形態行動(實際上那不是神,這是銀龍霧之祭者干的)、比如他們生活在一起到處冒險到處打架、比如他們有多厲害多帥氣……


雪球東扯西扯的,說著說著,自己開始犯困,他努力睜大眼睛,看到刃云閉著眼,微笑著躺在那裡。


「你睡著了?」雪球問。如果刃云沒等他講完就睡著,他還是多少有點失落。


「沒有,我在聽你說。」


雪球講到那對夫婦的混血小孩出生、講到他們各自恢復形體、講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危機等等……漸漸地,睏意更濃,雪球的眼皮開始打架,思緒也漸漸混亂,死活想不起來故事的結尾。


「嗯……後來……」他繼續迷迷糊糊地說,「英勇的冰風終於明白,他是……寒冰的王者,不屬於那個什麼來著……紅龍熔岩……後來他……」


雪球的呼吸漸漸沉下來,他睡著了。


刃云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和臉頰。


刃云知道那個故事,它被巨龍們當做「荒誕故事」或「悲情傳說」,總之,白龍和紅龍分道揚鑣,各幹各的壞事,把混血的孩子孤單地丟在了廣闊的世界上。


今天是刃云第一次聽白龍將講這個故事,實際上,他確實很好奇從白龍們的角度是怎麼看的。


紅龍和白龍通常都認為能果斷拋棄「錯誤的選擇」才是好的,他們都沒有陪伴誰、永遠和誰在一起的習慣。


他們也許會對同族或異族動心,但這不會維持太久的。幾年,或幾十年,當他們厭倦後,會自然而然地選擇分別。


刃云支起上半身,把長發向後攏,俯身輕輕吻了吻雪球的眼角。


「而銀龍們都願意把重要的人留在身邊,我希望……你將來也能這樣。」他溫柔地看著雪球的睡臉。



Monster——怪物


「刃云,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在隊伍末尾,雪球皺著眉問,「為什麼我們需要『這樣』?」


他指的是維持類人生物化形,而非直接展露龍的姿態。現在,他們和十幾個人類、精靈在一起,為解救被怪物俘虜的民眾而深入古老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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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16 PM

一群冒險者、獵人組成了搜救隊。據說在這裡生活著十分邪惡兇殘的怪物,他們不敢輕視。


雪球的想法是:他和刃云應該直接變回原型,鑽進地城去一路屠殺怪物,把它們全都殺掉就可以救出俘虜了。


刃云壓低聲音回答:「因為我的體型鑽不進來。」


「那我呢?我可以!」


精靈形態的銀龍搖搖頭:「我教過你常見地下遺蹟與神廟的類型,有時,道路並非自始至終寬窄一致,甚至有不少地方,會把通向深處的路故意修成僅容一人通過……」


雪球不滿地低頭想了一會,又說:「那如果正好道路能通過呢?我不能直接用龍的形態和它戰鬥嗎?」


「不是時候,」刃云說,「對很多人類和精靈而言,我們也是怪物。你會嚇到他們。」


「這話我聽著很不舒服,」雪球微微撅起嘴,「我懂,但我……」


刃云伸手攬住他的肩,拍了拍,說:「這些人裡,有的是我的朋友,知道我的身份;也有的人不知道。我不希望給朋友帶來麻煩。而且我想保護你——人類中有聰敏的,也有遲鈍愚笨些的,總有人不能理解龍的意圖,對不對?」


聽銀龍這麼說,雪球覺得好多了。現在他總結出了簡化後的思路:為了大度地包容愚蠢的人類。
獵人們一路遭遇機關、魔法陷阱,偶遇巡視於地城中的怪物巡衛……最終,他們接近了由主洞室,從旁開的密門進入更深處。


他們隱約聽到了人類的哭叫、怪物的嘶叫大笑聲……通過狹長的甬道後,洞室豁然開朗,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圓穹頂大空洞。


怪物已經察覺了獵人們的到來,它們猙獰地嘶吼著、成群衝出來。在石筍的陰影裡還藏著不少能施法的怪物,它很狡猾,躲在那裡以魔法攻擊獵人。


原本,怪物們難抵進攻,潰不成軍,但被掩護著的施法者成功完成了一些法術,很多人類、精靈都陷入了昏蹶。場面開始逆轉,清醒的人們漸漸寡不敵眾。


那個法術沒有對兩頭龍起到效果。雪球聽到刃云說了聲「掩護我」,然後開始唸咒施法。


雪球已經很習慣以半精靈的軀體作戰了,他敏捷地避開敵人的攻擊,再刺倒另一方向的怪物。


刃云施法完成後,雪球還以為會出現什麼厲害的東西,但並沒有,只是有不少怪物昏倒了。


更讓他吃驚的是,不僅是一部分怪物,還站著的獵人們也都一起昏倒了!


雪球驚訝地看著刃云。刃云對他笑笑,幾步踏上高聳的岩石,輕靈地跳向高空——伴隨著一陣雨水氣味的煙霧,龐大的銀龍出現在巨洞中!


「雪球,要說什麼時候該回覆原型……現在就是時候了。」


在刃云的提示下,白龍也解除化形,回到本來面目。


怪物士兵和怪物施法者們顫慄著,目瞪口呆地看著兩頭散髮著壓迫感與寒氣的龍。



Nests——巢


為避免前往霜原火山,雪球想了一系列的藉口:肚子痛、中暑、憂鬱、悼念哥哥……不過都沒起作用。


刃云要回霜原火山一趟,並堅持要帶雪球一起去,自從上次見過金龍光戟後,雪球對「霜原火山」的印象十分糟糕,覺得那裡絕對是個可怕的地方。


可刃云堅決不會把他獨自留下。第一,雪球不認識任何地方,至今分不清東南西北;第二,雪球雖然聽話,但他畢竟是白龍,把他獨自留在城市對普通人來說太危險了。


「這樣吧,我給你三個選擇,你選,」刃云扶著雪球的肩膀說,「第一個,我把你暫時交給一位舊識看管,他是我的長輩,一位年長的藍龍,你見過的。第二個,我帶你去北方楓林,把你留在山脈中的一個洞穴裡,那裡有三頭紅龍和一頭混血龍,他們會替我照顧你。第三個,你跟我去霜原火山,幾天就回來了。」


雪球歪著頭,可憐兮兮地問:「我不能一個人在這裡玩麼……」


「不能。」


「那我……跟你去霜原火山。」


刃云滿意地摸摸他的頭,把他拉進懷裡揉了揉。


在雪球看來,雖然霜原火山很可怕,但至少身邊還有刃云,這麼一想他就不太擔心了。


霜原火山在遙遠的南方,是寒冷荒原裡的遠古火山。幾千年前,這座火山曾噴發過,當時冰原一度溶解,又是幾百年過去後,冰雪重新凝結,火山灰染黑了冰川。在那片冰原上,靠近火山的地方比較炎熱,稍遠處則是一望無際的冰原,火山內部洞穴則溫度適宜、常年不變。


這裡是巨龍集會之地。只有年輕的龍才會在大陸上隨便找個舒服的山就住下來,並沉醉於財富和力量。那些年長的老龍、甚至上古龍,都是從遠古時就留在霜原火山的,他們在這裡生活、偶爾繁衍,形成了與陸地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起初刃云擔心雪球不能適應長途飛行,他多慮了,雪球曾獨自四處尋找哥哥霜刺,體力還是挺不錯的。


對雪球來說,最艱難的不是跨越海面,而是在那片冰原上遇到其他龍。


在霜原火山,隨便一位守衛的年齡就是他的若干倍,其身周散發著的駭人氣勢更是令他心驚膽顫。
比如,迎接他們的竟然是一頭巨大的綠龍。霜原火山的綠龍不同於廣闊陸地上的,這頭濃綠色鱗片的龍神色平靜,言談溫和有禮,雖然喜歡見縫插針地加幾句諷刺。


比如她會說:「這小傢伙也太小了,這東西能叫龍嗎,我還以為是個小雪球。」


而刃云回答她:「他就是雪球。」


「我的名字叫雪灸!」雪球抗議說,並用力抖了抖白色的翅膀。


綠龍輕笑著回答:「哦,真像雪球。我叫阿斯琳娜特佩爾。」


雪球很不容易地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並問好,以表示禮貌,幾分鐘後他就完全不記得綠龍的名字了。


火山內部的巨大洞室令雪球驚嘆不已。這裡的結構就像人類或矮人的居所般複雜,石頭被雕琢成各式拱門、穹頂、橋樑,而且每個房間與通道都能適合最巨大的龍通過,簡直像放大無數倍的人類地下城。


在這裡,雪球遠遠地看到了霧之祭者。聽說他是遠古時代的銀龍,和魔龍深黯同一年代,甚至傳說他曾和深黯作戰。


雪球小時候聽父母和哥哥說起過那段傳說,巨龍的靈魂被污濁侵蝕、墮落,從銀色變成枯骨色,帶來死亡與疫病……這是龍類間流傳至今的警世故事。


小時候,雪球想像過銀龍的樣子,他基本把他們想成是更光溜一些的白龍。當初見到刃云時,雪球第一次直觀地感覺到同為寒系亞種的兩種龍有多大區別。


除刃云外,他還沒見過別的銀龍,所以他就把霧之祭者想像成類似金龍光戟的模樣,金龍的銀色版本。反正他們似乎都很可怕。


可是,祭者和金龍光戟不同,和刃云也不同。光戟看起來嚴肅、華麗、威風凜凜,而刃云的眼神非常溫和。霧之祭者是一頭比刃云更巨大的銀龍,他的鱗片像覆著寒霜的銀器,眼睛像折射多色光彩的鑽石,他身上的威嚴沒有金龍那麼迫人,卻比刃云可怕很多,足夠讓雪球不敢抬頭。


祭者緩步靠近,雪球嚇得躲在刃云的翅膀下。兩頭銀龍互相輕輕摩擦脖頸時,雪球探出半個腦袋偷看,他很難想像這麼大個子的龍也仍保有家庭關係——聽說刃云是被霧之祭者撫養大的。


接下來的幾天,雪球過得相當無聊。刃云去幫其他龍處理事情了,雪球也不知道都是什麼事,總之刃云不能陪他到處玩。祭者交代過,白龍雪球有絕對的自由,可以隨便逛逛,可是雪球卻不太敢這麼做。


起初他貼著邊走路,好奇地溜躂到某片密集的洞室,結果被一群藍龍、青銅龍衛兵團團圍住。那些傢伙七嘴八舌地提問、評論,雪球嚇得縮成一小團,幾乎沒去聽他們問了什麼。


「他是不是傻的?」一頭藍龍疑惑地問同伴,「我們問了半天,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另外幾頭龍紛紛說:


「也許是傻的。」


「有不傻的白龍嗎?」


「也許有,但我沒見過。最東端住著一頭上古白龍,他老人家至今分不清鹿和岩羊。」


雪球找到機會就趕緊離開了這裡。其實他也分不清鹿和岩羊,他連岩羊是什麼都沒見過。管它是什麼呢,能吃不就可以了嗎……雪球忿忿不平地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另一個洞穴。


雪球又碰到了當嚮導的綠龍,沒有刃云在身邊時,她的態度明顯差多了。之後雪球還看到了青銅龍吵架、化形成人類寫捲軸的金龍、還有一排排供人類或其他種族使用的小洞室……


當刃云忙完手上的事,想去找雪球時,卻到處都找不到他。有幾頭龍說想看看小白龍,於是就幫助刃云一起尋找。


找遍了數條通道、若干洞室後,他們在一間堆滿碎水晶的洞室內發現了小白龍。


霜原火山的龍並不執著於財富,水晶洞裡的東西其實是作為法術研究材料而被貯藏的。雪球整個身體都鑽進了碎水晶堆成的小丘,只露了一條尾巴在外面。


他在這裡遊蕩了很久,一直很疑惑為什麼霜原火山這麼廣闊、住著這麼多龍的地方竟然看不到什麼寶藏……當然了,他沒有擅動他人寶藏的膽量,他只是想看看。


刃云站在洞口,叫了雪球一聲,雪球沒反應。於是刃云伸出前爪拉住了雪球的尾巴,把他從水晶堆裡拖了出來。


伴隨著晶體撲簌簌落下的聲音,小龍嗷嗷叫著大力掙扎,徹底清醒過來時,他已經被刃云提在手裡了。


刃云身後站著一排大小不等的龍:霧之祭者、金龍光戟、嚮導綠龍、一排長得差不多的藍龍……還有幾頭黃銅色或青金屬色的龍。


「好小哦……好可愛。」一位赤銅龍老奶奶摩拳擦掌地靠近。


另一頭看不出什麼顏色的混血龍也雙眼放光地靠過來:「銀龍刃云,我能摸摸他嗎?」


「給我抱抱行不行?」聲音極為蒼老的紅龍說。


刃云把雪球放下,用單側翅膀摟住。「你們快嚇死他了……」


三天後,刃云和雪球飛越過一段海洋,正在一塊大礁石上休息。


雪球心有餘悸地回頭望向霜原火山方向:「刃云,我發現,你家和我想像得不一樣。」


「哦?怎麼說?」


「起初我認為那裡的龍一定非常冷漠、殘酷、對我充滿敵意,我認為他們會依仗體格巨大來欺侮我。但我不怕,我可是和你經歷過很多次冒險的獵人,這世上有什麼險境是我沒見過的?」


雪球一臉高傲地仰起脖子,像是忘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裝病的。


「後來我發現……你家確實是有點可怕的,」他繼續說,「但不是那方面的可怕。」


「那麼究竟是哪方面?」刃云問。


雪球痛苦地縮了縮翅膀,說:「那位叫絲……絲什麼德勒妮的老紅龍,她體溫太高了,好可怕,偏偏她還總喜歡用力蹭我!還有霧之祭者,天哪,他說要教我龍語魔法文字,我記不住,他那個眼神讓我渾身發抖……」


刃云眼中帶著笑意,摸了摸雪球背上的棘刺:「你要知道,他們只是很久沒見到小孩子了,有點興奮。其實我也是,我總被那些黃銅龍圍著念叨個不停。」


「小孩子?你也算是小孩子?」雪球不解地看著銀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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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22 PM

「他們……就像人類的家,」刃云說,「在故鄉的祖屋裡,有幾個老人,若干長輩,而我就像在城衛隊當兵或外出冒險的年輕人一樣。」


在旅程中,雪球已經見過了人類的家庭。他想了想,還真是很像。


可是,霜原火山不是雪球的家,雪球的家在不知名的山脈。他的父母已經各奔東西,兄長已經死於霜巨人之手。


「他們有沒有嚇壞你?」這時,刃云問,「以後如果有機會,你還願意和我回家嗎?」


「回家?霜原火山也能算是我家嗎?」


「當然,」銀龍的尾巴繞在小白龍身邊,低下頭,讓視線與他平齊,「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Ocean——海洋


這段記述整理自丹尼船長的航海日誌,與船上詩人戈林特的詩歌創作。


那天原本風平浪靜,貨船藍鳥號平穩地度過危險海域,再有一天時間就能到達白蠟林港。可是,海洋比任何時代的暴君都易怒和善變,太陽落山之後,瞭望員發現遠方有風暴云團靠近。


藍鳥號全體船員都做好了準備,他們有豐富的航行經驗,準備應對危機。暴風雲團急速靠近,海面與天空愈發黑暗。


藍鳥號在暴風雨中顛簸起伏,船長丹尼冷靜地指揮著,船員們也並沒被風暴嚇倒。


幾道閃電炸裂在不遠處,轟鳴聲猶如近在耳邊。也不知怎麼回事,船員們突然都感到了一陣莫名的顫慄,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圍繞在四周。


經驗豐富的水手以及船長都聽到了巨大的異響——有什麼龐大的東西落入了隔著一段距離的海面上,驚濤駭浪將藍鳥號與它隔開,船長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


「水下有東西!」隨著水手的一聲驚叫,大家都紛紛留意起了近處。


風高浪急,夜色漆黑,船隻上下顛簸,在閃電照亮夜空時,人們確實發現有什麼東西在船周圍打轉。它攪亂了海水,在閃電的瞬間露出閃閃發亮的鱗片,連暴雨都無法遮蔽它造成的亂流。


船長丹尼大吃一驚:「龍龜!」


他知道那是什麼,於是急忙指揮水手們進入戰備狀態。原本船隻在海上停泊,現在他打算冒險全速前進,以脫離這塊海域。


龍龜是一種巨大魔法生物,狂暴的野性讓它們極為危險。它有地盤意識,貪吃又兇狠,能噴出致命的蒸汽,甚至咬碎或傾覆大型船隻。


有的水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武器,但無論是矛或弓箭,都難以在暴風中對龍龜造成什麼傷害。


龍龜的第一次襲擊沒能頂翻大船,可這足以讓水手們心驚膽顫。有人向那露出海面的淺綠色堅硬脊背投出長矛,長矛消失在浪濤裡,龍龜暫時下潛,準備下一次襲擊。


「還有一頭!」這時,水手絕望地大叫起來。


藉著閃電,人們看到水面下有另一個巨大的影子急速潛近,同樣閃著銀光。就在他們以為船隻即將遭受衝擊時,在船頭方向不到一鏈距離的海浪中衝出兩個巨大的身影。


翻騰的巨浪重重砸在甲板上,水手們目瞪口呆。那是一頭銀白色的龍。


他的後足抓著淺銀綠色龍龜的身體,將它的半個身軀拖出海面,並將它向遠離船隻的方向拖行!


即使是銀色巨龍也無法抓起巨大的龍龜。龍龜揚起尾巴甩向銀龍的脖子,銀龍敏捷地躲開了,但卻因為失去平衡而放開了爪子。龍龜掙脫後,第一件事並不是深潛下去,而是轉過頭、張開大嘴,向銀龍噴出一股滾燙的蒸汽。


蒸汽在雨幕中看起來就像濃霧般,貨船上的人們都幾乎能感覺到那股熱氣。


他們看不清楚銀龍有沒有受傷,只看到有一道閃電般突然從巨浪裡疾衝而出,從側面射向龍龜露出水面的頭部。


看得仔細了,人們才發現那不是海浪裡的閃電,而是一頭較小的龍。他在那瞬間的飛行速度幾乎像一條亮白色的魔法射線。


白色小龍並沒撞上龍龜,而是在噴出一股不斷爆裂的寒氣後,急轉繞到龍龜的另一側。


海員們從沒見過龍,都覺得龍應該是巨大的,至少像他們的船一樣大,他們從沒想過還有這樣小而靈敏的龍。


在龍龜轉頭追逐小白龍時,銀龍又從另一道巨浪中現身。他撲向龍龜,巨大的翼展對抗者暴風,將龍龜繼續向黑暗的前方拖行。


同時,一個陌生但聲調莊嚴的聲音響起——據船上的詩人說那是一句龍語,只不過他也不太明白意思。


水手們不禁歡呼、為銀龍吶喊,他們以為這是白晝女士的使者來救他們了。


突然有人驚叫一聲——剛才的小白龍不知怎麼就突然來到了船尾。它死死扒住船身,翅膀吃力地搧動著,死死將貨船拖住。


對於這麼小的身軀來說,要拖住一艘船根本不可能,它至多只能減緩船隻被浪頭推行的速度。


起初人們畏懼、不解,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小龍的目的。


前方,龐大的銀龍發出一聲長嘯。他強壯的爪子扼住龍龜的喉嚨,將它牢牢按在一大塊突出的礁石上。如果不是小龍的阻止,貨船也正被海浪推向礁石。


銀龍鼓起胸膛,繃緊脖子,一股錐狀霧氣從他喉中噴出。


龍龜仰面躺倒在礁石邊,背上的凸起將它和嶙峋的礁石卡在一起。它似乎被麻痺住了,眼睛還緩緩翕動著,卻不能動彈。


接著,銀龍短暫地騰空,落在貨船面前。他和小白龍一起,將貨船推離龍龜與礁石。


暴風持續了幾小時,漸漸閃電平息、雨勢漸弱。


濃云慢慢散開,露出夜空中碎鑽般的星辰。


在黑夜中,人們看到一大一小兩頭龍盤旋著上升,直到消失在云的更上層。


船員們輪流休息,直到黎明。破曉時,瞭望員驚訝地看到,兩頭龍就飛在距離貨船不遠處的高空。
隨著太陽升起,銀白色的龍加快了速度,雪白色的小龍也緊緊跟上。


他們面向金色的海平線飛遠,慢慢離開了瞭望員的視野。


Peaceful——和平


以前,白龍雪灸並不太瞭解何謂「種族間的嫌隙與差異」。


小時候,他眼中的生物只分兩種:白龍,和敵人。後來他和兄長霜刺學了不少東西,比如人類的習慣、霜巨人的恐怖……直到遇到銀龍刃云,他才發現這偌大的世界上還有許多他不熟悉的居民。


比如,他見到了其他真龍,還曾與海洋中的龍龜作戰;他遭遇過地底寶藏附近徘徊的幽靈,還對抗過會伸出觸手的藤類怪物。


而今天他所在的小酒館,是最令他驚奇的。


在風雪呼嘯的夜裡,刃云帶他穿過一片霧淞林,來到冰海渡口附近的村落。這間酒館叫做「花園」,和現在的嚴冬時節十分不搭調。


「你知道嗎,花園酒館很出名,」刃云悄悄說,「很多吟遊詩人都來過這裡,在這裡找到靈感,甚至找到愛情。他們歌頌這裡,向世人講述這裡的神奇……所以我想帶你來看看。」


雪球好奇地四下觀望,他已經發現了些有趣的現象。


比如,某個女招待竟然是半獸精靈……他第一次見到半獸精靈!這種混血兒是獸人或半獸人與精靈的孩子,擁有獸人的獠牙和強壯體格與精靈的修長比例,以及精靈的特色杏眼。他們並不是一個單獨種族,而是命運開的殘酷玩笑。


半獸精靈女招待穿著紅色長裙和精工縫製的皮背心,除了身材壯碩了些外,她手腳麻利且面帶笑容的樣子和普通的酒館女招待一樣。


花園酒館裡大多數是熟客,所以並不會對她感到吃驚,有些第一次來的客人(比如雪球)一直在盯著她,她完全不在意。


這還不是最奇異的——女招待的母親是酒館的老闆娘兼樂師,是一位金發精靈;而女招待的繼父則是個人類,他是酒館的老闆。


酒館裡有兩個黑皮膚歌姬,這是一對女性卓爾精靈姐妹,門口還有牛頭人和半獸人保鏢。客人之中,半羊人情侶正在角落裡耳鬢廝磨,小舞台前方的桌邊坐著兩個傭兵,一個半獸人和一個半精靈,據說他們是異母兄弟。另一角落裡有個棕髮少女,她頭上有像骨角般的突起,聽刃云說她其實是擁有綠龍血統的半龍裔。三個青年矮人走過來,為她端來酒,他們碰杯並開懷大笑。


客人們閒聊或舉杯,舞台上卓爾歌姬和金發精靈樂師為客人們帶來美妙的歌曲……過了一會,半身人舞者高昂著頭走上舞台,應和著歌聲起舞。


雪球看得直髮呆。令他吃驚的並不僅是美酒和音樂,還有酒館裡不可思議的氛圍。


「你喜歡這裡嗎?」刃云輕聲問。


「嗯,很喜歡。刃云,你知道的東西都非常棒!你喜歡的,我都很喜歡。」雪球認真地說。


刃云微笑著,酒館裡橘色的火光給他的頭髮鍍上一層金邊。


「這裡就好像最美的夢,」刃云說,「人類和精靈歡笑著,獸人會讓半身人坐在肩上,矮人大笑著和其他人交談,卓爾習慣了強光,龍可以坐下來看著他們,每個人都不需要武器……」


雪球皺著眉,嚴肅地盯著刃云:「刃云,你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嗎?」


「沒有啊,怎麼了?」


「以前每當你有點難過時,就會是這個表情,」雪球伸手點了點刃云的嘴角,「你特別高興時的笑,和不太高興時的笑,嘴巴的弧度不太一樣,眼睛看起來也不一樣。」


這下刃云是真的笑了出來:「好吧。其實我是真的沒什麼可難過的,我只是……想起了小時候。」


「你小時候?」聽到這個話題,雪球頓時眼睛發亮,如果他現在是龍的形態,一定會豎起尾巴慢慢搖動。他想像著「刃云小時候」……那一定是一隻非常光滑可愛的小銀龍。


「我小時候,霧之祭者教過我很多事,」刃云說,「遠古時,銀龍之王瑪沙羅多列斯的靈魂被染黑,墮落為魔龍深黯,巨龍和精靈團結起來,與之作戰,鮮血染紅大陸與海洋……再後來,在陸地上,銀龍與紅龍屢次交鋒,綠龍驅趕森林居民,霜巨人與白龍不停廝殺至今……」


他看了一眼雪球,雪球的兄長霜刺就是因此而死。


他接著說下去,聲音非常輕柔:「在我還沒出生的年代,不同氏族的精靈們相互仇恨;矮人關閉大門,驅逐所有陌生人;人類的王國不停毀滅和重建,神殿騎士們屠殺無處可去的施法者……我沒見過這些。當我破殼而出後,騎士們已經會效忠當法師的公主了,他們再也不會彼此戕害;巨龍之間也立下盟約,絕不輕易交戰;矮人和人類一起外出冒險、精靈們來到城市經商或傳授手藝……和霧之祭者曾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過的時代相比,我生活在多麼和平的地方啊。」


雪球認真地聽著。他不太想像得出具體畫面,但他知道那些過去的事很糟糕,就像山洞裡霜刺的骸骨般,令人沉痛無力。


「也不是很和平,」經過一些思考,雪球說,「明明我們遇到過很多可惡的傢伙啊,也稱不上特別和平。」


刃云點點頭:「是這樣。出了花園酒館的大門,外面的世界比這裡殘酷得多。我真高興自己不是巨龍戰爭時期的銀龍,否則我就不會認識你。在過去,就算銀龍認識了一隻白龍,他們也只會成為敵人。


雪球小心翼翼地看著刃云:「你剛見到我時,我們確實是敵人。那次你甚至坐在我的肚子上,還說我哭了。」


「你當時本來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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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30 PM

「我絕對沒有!」


刃云喝了一口甜酒,伸手揉了揉雪球的奶白色頭髮。


「如果我們……我是說我和你,都晚出生個幾百年,也許更好。」


「為什麼?」雪球發現,今天的刃云特別話多,起初他沒在意,現在他越發確定刃云不對勁了。


「多想見見我的父母啊,」刃云抬起臉,眼瞳中金色的火光微微顫動,「如果他們生活在現在就好了。」


雪球心裡已經開始嗷嗷叫了:天哪,刃云今天怎麼了,不僅話特別多,還越說越傷感!


「我從沒見過他們,」刃云繼續說,「祭者和光戟大人說他們是英雄,死於一場戰鬥,其實我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也談不上想念……我只是覺得現在很快樂,很平靜,我多想把這些和喜歡的龍分享——」


說著,刃云伸手摟住雪球,力氣很大,雪球費勁蠕動了半天才把臉從他肩窩裡抬起來。


「刃云,雖然我很愛聽你說話……」雪球小心翼翼地摸著刃云的長發,「但是,你好像不太對勁?」


刃云沒有回答,手臂的力氣漸漸鬆開,整個人完全靠在了雪球身上。


發現刃云「昏倒」後,雪球驚慌失措,哇哇大叫。半獸精靈女招待急忙跑來詢問,然後又去找來自己的母親和繼父。


精靈女子查看了一下刃云,低聲問雪球:「親愛的,他是什麼?」


「是刃云。」雪球回答。


「我是說,他是個什麼種族?他可並不是精靈。」


雪球為難地咬了咬嘴唇。刃云說過,不能隨便暴露身份。


「你得告訴我,」女樂師催促道,「他只喝了這麼點點甜酒,不可能醉倒,但看他的樣子就是像醉倒了。」


「可是,我不能說!」雪球嚴肅地回答,「如果被人知道他是銀龍,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的!」


店主夫妻彼此對視,努力忍著笑。


旁邊的女招待嘴快地說:「怪不得!這款甜酒裡有薰衣草蜜,銀龍好像不能長時間聞薰衣草,更不能吃,這東西對他們來說就像最烈的酒。」


店主夫妻為雪球和刃云安排了客房,女招待則幫雪球一起將刃云扶進去。


雪球很感謝他們,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能確信刃云是銀龍……


也許因為「醉酒」,今天刃云的體溫稍微有點高,不是雪球最喜歡的清涼溫度。不過雪球不在意。


他像以前一樣緊緊貼著刃云的身體,慢慢地一句句回顧、思考刃云說的那些話。


對雪球來說,要完全理解那些有點難。但他知道自己會懂的。


Quilt——被子


今天是雪球第七次跟著冒險者們走入地下遺蹟,他已經相當熟悉狹窄通道內的戰鬥方式了。


他們順利找到了被機關困住的傷者,並在地下最深處的石室內發現了奇特的一幕。


一副破碎的骨架散落在石室門口,骨頭上曾鑲嵌的寶石七零八落,身上還披著混織金線的厚重法袍。石室內有一些生活用品和古書,石頭切鑿成的「床」上,堆滿了已經褪色的各種毯子、厚墊子、被子。


「巫妖亞里斯德普,被學徒背叛,死於外來者之手,」刃云看著那些骨頭,嘆口氣,「不,也不能說『死於』,他本來就不算活的。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現在遺蹟內的陷阱機關還在起作用。」


在人們忙著照顧傷患、定位其他失蹤者時,雪球卻好奇地走到石室深處,觀察著桌子上的精緻茶具、床鋪上的厚重被縟。


「書上說,巫妖可以不用吃東西……」雪球發現,屋裡不僅有茶具,還有一整套製作蛋糕的模具。


「確實不用。但他們都是法術大師,總有辦法能假裝吃。」刃云說。


「他們也不用蓋被子吧……」


「實際上,他們甚至根本不需要床。」


雪球困惑地看著碎骨頭:「那這些是為什麼?」


「因為舒服,我猜。」刃云拉住雪球的手,及時阻止了小白龍去拍那些上百年的發黴厚被縟。


這次探索後,雪球開始熱衷於羽毛被。起初,他在休息時從來不會蓋被子,龍的形態當然本就不可能,就算是半精靈外形時他也不會。畢竟他根本就沒有使用被子的習慣,而且他是白龍,他非常喜歡冷颼颼。


而現在,他向旅社的老闆多要了兩套羽毛被、三塊軟墊子,並把它們全都堆在並不大的床上,非常快樂地滾來滾去。


「你這是在幹什麼……」刃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雪球從被子裡鑽出來,一臉幸福地說:「這就像我想像的云朵內部!」


「你跟我飛入過云朵的內部,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的。」


「我決定忘記那些雷電和氣流,我決定把羽毛被想像成真正的云。」雪球在棉被上扭來扭去,這是龍習慣的輕扇翅膀、擺尾動作,只不過現在他沒有翅膀和尾巴。


刃云笑笑,走過去躺在他身邊,鬆軟的被子發出「噗」的一聲。


「好吧,那我也來感覺一下。」


「你也沒蓋過被子嗎?」雪球驚訝地問。


「沒有,龍為什麼要蓋被子?」


雪球打了個滾,把臉埋在軟綿綿的被窩,聲音悶悶地說:「將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有名的、偉大的、最厲害、最睿智的白龍,那時我會教育很多年輕的龍,什麼種類的龍都有……」


刃云看著他,很好奇他想表達什麼。


小白龍接著說:「然後,我要讓所有的龍學會蓋被子!」


Rainbow——彩虹


在雪球以往的龍生中,他常常在期盼這一刻:自己像個優秀的導師、兄長般,指導著更年幼的龍。
他眼前是兩頭小混血龍,是紅龍和綠龍的混血兒。他們長得非常奇怪,顏色也很醜,估計大部分龍都不會喜歡這樣的混血兒。


但雪球不一樣。看著這對小兄弟,他想起了自己和哥哥霜刺。而且他一直期盼自己能成為指導者,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他怎麼肯放過呢。


三天前,有個成年混血龍來找刃云,說要將兩個小傢伙暫時託付幾天,還說有件事需要刃云提供幫助。


當時,雪球好奇地看著那頭奇怪的成年龍降落在草地上——他體型大小和藍龍差不多,鱗片是深淺不一的粉色,背上馱著兩隻還軟綿綿的土褐色小東西。


在成年混血龍和刃云到一邊商量正事時,雪球的注意力集中在兩個幼兒身上。他們的鱗片又軟又灰暗,像兩個醜陋的小蜥蜴,正緊緊擠在一起,警惕地看著周圍。


「兩個小傢伙是紅龍和綠龍的混血兒,」後來刃云說,「成年混血龍的世俗名是『湖水』,是小傢伙的暫時監護人。他帶來了些消息,我得和他離開一下。在我回來前,你先住在這條山脈,幫我們照看一下兩個混血兒。」


雪球覺得很多事都很奇怪,比如為什麼粉色的龍卻叫「湖水」,比如為什麼有這麼多混血龍。
「小蜥蜴們是什麼龍的混血?」雪球問。


「別叫他們小蜥蜴,」刃云摸摸雪球的頭髮,「……私下可以叫,因為他們確實是有點像。但記住,別當著他們的面這麼說,也別對湖水先生這麼說。」


雪球鄭重地點點頭,刃云繼續說:「兩隻小傢伙叫土塊和石子……我知道這名字很隨便,據說是他們的父母在拋棄他們之前取的。你也知道,混血龍通常都會成為孤兒,能活下來很不容易。他倆能遇到湖水是很幸運的,因為湖水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歷,所以他收養了他們。湖水先生是紅龍與白龍的混血兒。」


雪球露出震驚的表情。他見過霜原火山的老紅龍,也聽過許多此種族的恐怖傳聞,他覺得很難以想像,在很久以前竟有一位自己的同族與紅龍有了後代。


「為什麼都是紅龍……」雪球困惑地搖搖頭,「紅龍和白龍,紅龍和綠龍……」


「這不稀奇,我還聽說過紅龍和人類在一起呢,」刃云說,「不同種族的龍在一起也沒那麼奇怪,你看,我們兩個就在一起很久了。」


雪球點點頭。刃云的這句話聽起來還挺舒服的,不過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憑雪球的感知能力,他一直沒想出來具體是哪裡不對。


刃云和湖水離開後,雪球暫時負責照顧那對小兄弟。他們還是很小的孩子,不會化形,雪球教了他們很久也沒教會。


「土塊」是哥哥,「石子」是弟弟,他倆總是蹭在一起,看雪球時的眼神還有點畏懼。這倒是讓雪球心情不錯:第一,作為龍,他非常享受被人敬畏的感覺;第二,終於有龍比他個頭還小了。


那天中午,山谷突然下了一陣雷雨。雪球把兩隻小東西塞回山洞,守在他們身邊。


雷鳴閃電嚇得兩隻小龍瑟瑟發抖,雪球伸出翅膀蓋住他們——以前刃云也對雪球這麼做過,並擺出大人的樣子安慰他們。


「你們是偉大的龍,」——雖然樣子有點醜,但龍就是龍,雪球沒把後半句說出來,「龍怎麼能懼怕雷電?要知道,銀龍可以在高空的云層裡走路,藍龍可以噴吐閃電,紅龍能噴出比閃電更恐怖的大範圍烈焰!綠龍……」


綠龍的噴吐是什麼來著……雪球一時怎麼都想不起來,於是乾脆換了個話題:「龍屬於天空,能駕馭天空!我們是不會害怕任何東西的。」


「我怕金龍……」小哥哥「土塊」哆嗦著說。


雪球想了想,不知道他們是否也見到了金龍光戟。他說:「……我也怕,不過沒關係,你們是紅龍和綠龍的孩子,等你們長大了,個頭肯定比我大多了,你們會變得很凶暴強悍的!」


「真的嗎?」弟弟「石子」問,「你的翅膀好大啊,能把我們蓋起來。湖水叔叔的翅膀更大,他的背甚至能馱起我們。」


「當然,」雪球回想起刃云曾教過他的龍類知識,「你們兩個將來甚至會比粉色的湖水先生更龐大!」


不一會,雷雨結束了,空氣中仍飄散著雨水的清新味道,就像刃云身上的氣味一樣。


雪球拱著兩個小孩子離開洞穴,仰望雨後放晴的天空。


「那是什麼!」小兄弟異口同聲地問。


半山腰橫跨著一道顏色朦朧但豔麗的半圓形帶子,有從紅到紫的好幾個顏色。


「我知道那是什麼!」雪球興奮起來,現在又是一個「體現前輩感」的好機會。


他叫兩個小孩等在遠處,轉身鑽回洞穴,暫時化形成半精靈身體,去刃云的書本裡翻找。


他找到了一本關於法術的圖鑑,這不是教人用法術的書,而是幫助普通冒險者理解魔法的。


出來時,雪球重新變回龍,高傲地仰著脖子,收緊翅膀。


「你們看到的東西非常危險,」他嚴肅地說,「有七種顏色的東西,都是某種法術。那是人類法師研究出來的,具有強大的防護效果,對入侵者則具有致命的攻擊性!它們能擋住箭矢、阻止噴吐,還能隔絕魔法攻擊,如果你要硬闖,就會被火燒、被閃電擊穿,還可能被酸液腐蝕,還可能被毒死,被石化……」


兩個小東西敬畏地看著天空中的東西,又看看「博學」的白龍,十分認真地聽著。


「只有少數魔法能消除它,而如果你不會那些法術,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看,我們現在距離它很遙遠,幸好很遙遠!如果我們靠近它,像你們倆這樣的小孩子,立刻就會被其光芒弄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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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40 PM

「雪球,你在幹什麼?」


刃云的聲音從背後密林裡傳來。「你在嚇唬他們嗎?」


「沒有啊,我只是在講解。」


雪球回過頭,刃云和湖水從森林裡走出來。


現在刃云是精靈模樣,湖水也化形成了人類,之所以雪球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因為他的頭髮是粉色的。


看到刃云終於回來了,雪球很開心。刃云帶他走過廣闊世界上的許多角落,教了他很多知識,比如——剛才書本上的、對虹光法牆的描述。


湖水先生走到兩個褐色小龍身邊,伸出手撫摸他們的頭頂,並溫和地說:「乖孩子,別聽小白龍說的,白龍可不熟悉溫帶氣候。他說的是一種法術,但天上的那個東西不是法術,不會燒死誰也不會弄瞎你們。實際上,它很美,如果你們願意,我甚至可以帶你們試著飛近。」


「真的嗎!」


「當然。但是,靠近後反倒沒有遠觀漂亮,我們可以試試,」湖水恢復了龍的形態,一邊講著什麼「陽光折射在空氣裡的水汽上……」,一邊帶著兩兄弟走上高坡,準備起飛。


看到兩隻小龍把自己忘在腦後,雪球有點鬱悶。不過他更震驚的是,混血龍湖水竟然想飛近那可怕的東西!


他想,只有刃云能阻止他們了!等他說出擔憂後,刃云笑得不得不單手扶著樹幹。


「那只是彩虹!」刃云一邊繼續笑一邊說,「你沒見過彩虹嗎?那不是『虹光法牆』!」


「我……好像是沒見過……」雪球呆呆地說。


刃云走到開闊地,也變回了銀龍姿態。「那麼,我們也飛過去看看吧,你說呢?」


白龍和銀龍飛在雨後的空中,閃亮的鱗片上摺射出鑽石般的光彩。



Secret ——秘密


「這位英俊的冒險者,歡迎您來我這裡歇歇腳。」


帳篷裡掛著層層疊疊的紫色紗帳,一個紅發女人坐在矮桌邊,打扮得像流浪女巫。


「呃,我和我的同伴走散了。」白龍雪灸現在是年輕半精靈模樣,他小心地走進來,注意不碰到任何帳篷內的擺設。這是刃云曾反覆教他的,因為以前他不習慣化形後在狹小的地方活動,總容易撞到室內擺設。


刃云和雪球剛來到一個繁華的大城市。刃云要去神殿與某位故知見面,叫雪球可以留在旅舍也可以在旅舍前的一條街範圍內活動……結果,雪球越走越遠,想要往回走時又走錯了方向,在城市中轉了好幾圈也找不到原來的位置。


他想,如果可以變回龍,從空中一定很快能找到旅舍,但他卻不能不這麼做。


他無意中走進一片集市,這個帳篷內飄出一股香甜的味道,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流浪女巫說願意幫雪球指指路,可雪球想不起來旅舍的名稱……女巫問他「同伴」有什麼特徵,雪球說:「他很英俊,很美,還很勇敢,頭髮特別漂亮,眼睛也迷人,身上涼涼的,鱗片也……不!他沒有鱗片!」


女巫原本維持著故作神秘的笑容,聽到這裡時眼角明顯地抽動了一下。「他也是個半精靈嗎?」她問。


「不,他的樣子是個精靈。」雪球說。


「你們都是剛來這裡的冒險者?他的頭髮和眼睛是什麼顏色?」


「算是吧。他的頭髮是在陽光下閃暖光的銀色,那種金絲銀發,他的眼睛是金棕色,個子很高,皮膚很白。」


女巫點點頭:「聽起來是個樹海精靈、在這城市裡精靈很少見,更別說是樹海精靈了。我得提醒您,有些傭兵和毛賊對精靈很不友善,您的同伴一個人很危險,其實您也一樣……」


聽她這麼說,雪球輕笑了一下:「哈,愚蠢的人類……」


「……什麼?」


「不,沒什麼,我是說那些壞人很蠢。」


女巫接著說:「我不是在故意嚇唬你,這是真的。那些人也許不敢動看起來衣著華麗、有一群隨從的城市精靈貴族,但對旅人打扮的精靈則比較……輕佻。」


她覺得眼前的半精靈年紀不大,不知是否該說得這麼直接,但她轉念一想,看起來有十幾歲的半精靈其實也在二十歲以上了,於是她直說道:「這裡有些人經常騷擾獨行的精靈,甚至……可能會對他們施暴。」


「哈哈哈……」雪球其實沒怎麼聽懂最後一句,他所理解的就是暴力手段而已,「放心吧,女士。我的同伴很厲害。他當初都可以打敗我,幾個人類……不,幾個毛賊,對他而言又算什麼?」


雪球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纖細少年的形象在「他能打敗我」這方面一點參照價值都沒有。


女巫困惑地看著他,終於開口問:「年輕人,我該怎麼稱呼您?還有,您同伴的名字是什麼?」


「我是……雪灸。他叫刃云。」雪球不確定地回答。刃云和他說過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只是說名字應該可以吧。


「恕我冒昧,我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巫師,我能看出來您並不是半精靈。」


「我應該就是個半精靈。」雪球嚴肅地歪著頭說。


「您是變形怪嗎?」


「我不是!我怎麼可能是那麼噁心的東西?」


「那您是什麼?」


「這是秘密。」


女巫剛要再提問,帳篷的厚門簾被突然掀開了。刃云皺著眉鑽進來,匆匆走到雪球身後。


「總算找到你了,你是怎麼跑這麼遠的?」


看到刃云,雪球又開心又有點吃驚,刃云的頭髮稍有些亂,平時用來束髮的皮繩被扯掉了,斗篷的兜帽被扯開線了一塊。


女巫呆呆地看著刃云,刃云只是禮貌地對她點了點頭,繼續問雪球:「你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沒有,我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雪球說,「刃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路上問別人就好,你很顯眼。你在這裡幹什麼?」問到這時,刃云又看了女巫一眼。


雪球帶著自信的笑容回答:「我只是和這位女士聊了一會,放心吧,我沒透露出我們的秘密。」


刃云痛苦地揉了揉眉頭,叫雪球到帳篷外等一會,站在原地不要亂走。


雪球走出去後,女巫終於放開了一直捂著嘴的手——她剛才忍笑忍得渾身亂顫。


「銀龍謝瓦斯卓林特•雅利費蘭德列斯維爾,」她挑挑眉,用精靈語說,「沒想到是你。剛才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麼別的東西……」


「紅龍夏洛塔拉霍姆拉桑莉•福萊特爾,」刃云也用精靈語回答,「你怎麼會跑來這裡?你不是在某個平原邊的山脈定居了嗎?」


「那地方越來越讓我覺得無趣,」紅發女巫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刃云,「哈,『刃云』小朋友,這是你的世俗名字?你看上去有點狼狽,剛才遇到什麼了?你現在的模樣是城裡的混混們最喜歡的類型。剛才對方有幾個人?看上去人數應該不少啊,你打暈了幾個?」


刃云不太喜歡被紅龍叫世俗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銀龍生來的本能反應。「那我也要叫你烈光女士了。剛才是有點小插曲,細節和你沒什麼關係。對了,你和煉熔先生分手了?」


紅龍所化身的女巫揮揮手:「算了算了,你這龍真不會聊天。你們家小銀龍比你可愛多了。」


「他是白龍……」


「什麼?好吧,怪不得那麼傻乎乎的。」


「只有我能說他傻。而且,你們紅龍的優勢是強大的力量和體格,不是智慧。」


「見鬼!」女巫瞪著他,「要不是還想在這城市多玩幾年,我現在就應該把你揍一頓!天下還有比我脾氣更好的紅龍嗎?快滾吧!」


走出帳篷後,刃云看到雪球很聽話地站在一旁,做出保鏢般的姿態,昂頭抱臂瞪視著市集中遠處鬼鬼祟祟的幾個人影。刃云看到,其中有幾個是他剛揍過的。


「刃云,你看,」雪球嚴肅地說,「那些人很可疑,我懷疑他們想對我們施暴。」


「……這說法是誰告訴你的?」


「剛才的女士。」


刃云無奈地摸摸雪球的頭髮:「有時候,我真不願意讓你和別人說話。」


「為什麼?」雪球歪過頭,「我真的沒有透露出一點咱們的秘密!」


「你說得多,就錯得多。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剛才我叫你留在那條街上,你為什麼要走遠?」


雪球低下頭,撅著嘴偷偷看刃云。


刃云摟了一下他的肩膀,帶著他從集市小道離開。


「這樣吧,等一下我們去個人少的地方,你幫我揍點人,我就原諒你。」


「可以呀!」雪球求之不得,「不過,你不揍嗎?」


「我已經習慣對人類出手很輕了,一時總是難以改掉。你揍人比較狠。」


Taste——口味


初秋的夜晚溫度比白天低很多。戰士們白天和凶暴熊打過一架後渾身是汗,而夜間紮營時又不得不升火取暖。


雪球和刃云與四個人類冒險者暫時同路,那些人都以為他倆是兄弟。


身材高挑結實的女遊俠捉到幾條魚,穿皮甲的嬌小女戰士則負責弄熟它們。旁邊的青年法師從腰包裡掏出一包棕色粉末,說它們在熱水裡被煮開後會是一種非常香滑可口的飲料,另一個更年輕些的法師則一直在指導女戰士做飯,雖然他嫌生魚太腥,自己不肯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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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47 PM

雪球討厭熱。他坐在篝火旁就渾身不舒服,一直遠遠地躲開。刃云幫人類們把熱氣騰騰的魚和熱飲分好,女孩們接過木碗和木杯子,十分欣賞地看著這個美貌又溫柔的精靈。


兩個男法師互相對視,鬱悶地垂著頭。自從兩個漂亮的精靈和他們暫時同路,女孩們的目光就再也沒回到他倆身上。


「嘿,艾麗,依我看,他倆根本不是兄弟,」年輕點的法師小聲對女戰士說,「他倆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你怎麼知道?」女孩問。


法師指指樹林深處——刃云和雪球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他倆一起走向了樹林裡,說是要進行精靈的祈禱什麼的……然後一直沒回來。


年長些的法師也說:「依我看,他們確實不是兄弟。就算是異母兄弟,他倆的瞳色也相差太遠了。還有,你們看那個長發精靈,他那種氣質、那種長相……他絕對不喜歡女人。」


「你怎麼知道!」女遊俠不太高興地說。


「只是猜測。我怕你們在他倆身上傾注太多期待,最後萬一失望了可怎麼辦……當然了,他們都是熱情善良的人,我只是……」


「你只是覺得自卑了?」


「我沒有!」


隔著一片叢林,雪球和刃云的聽力仍足以讓他們聽清那些人類的對話。


刃云在暗暗發笑,而雪球則正忙於呼出一口寒氣,將面前的烤魚凍起來,然後愉快地慢慢吃掉。


白龍討厭熱的東西,他們最喜歡的是冰凍的食物。如果是常溫下的魚,雪球還能稍微忍受一下,熱氣騰騰的東西他根本吃不下去。


吃完魚之後,他把熱飲也凍成了一個冰坨……冰坨和木杯子緊緊貼在一起,他先把冰絞碎再一塊塊吃下去。


看著正捧著熱飲慢慢喝的刃云,雪球一邊嚼冰塊一邊說:「我真佩服你,明明你也喜歡涼涼的東西,但卻可以忍受這些。」


刃云笑笑說:「銀龍普遍都很擅長融入人類和精靈之中,我們似乎天生擅長習慣他們的生活方式。」


「那些人似乎在討論我們,」雪球聽到他們仍在說什麼「私密的事」之類的,他點點頭,「嗯,確實是很私密的事,我又不能讓他們看到我把吃的凍起來。不過,他們說刃云你不喜歡女人,那你喜歡雌性龍嗎?」


刃云愣了一下,做出嚴肅的表情說:「他們說得一方面對,一方面又不對。」


「啊?什麼意思?」


「其實我也喜歡女性或雌龍,但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卻不是女性或雌龍,」刃云說,「比如,你記得霜原火山的紅龍老婆婆嗎,我很喜歡她,她是一位對後輩充滿保護欲的老龍。還有上次我們去地下遺蹟時,和我們並肩作戰過的精靈女法師,她非常聰明有趣,你說過很喜歡她,我也是。還有花園酒館的琴師和女招待,我也很喜歡她們。這麼看來,我喜歡不少女性。」


說到這裡,刃云戳了一下雪球的臉蛋,此時雪球滿嘴都塞著冰塊,正在嘎吱嘎吱地嚼。


「但是,目前為止,我最喜歡的是你,」刃云接著說,「而你是雄性白龍,化形成男性半精靈。所以,我『最』喜歡的確實不是女性。」


雪球覺得很有道理,而且聽到這些他很高興。


「那你能親我一下嗎?」雖然嘴裡都是冰,說出話之後,雪球卻覺得臉頰有點熱。他在旅行中看到過,互相喜歡的人都會這麼做的。


「可以啊。」刃云攬住他的肩,將頭髮撥到耳後。


雪球加快了嚼冰的速度,畢竟半精靈形態下的牙齒不怎麼鋒利。在嘎巴嘎巴的聲音中,刃云微涼的嘴唇貼在雪球嘴上。


在幾十尺外的灌木叢中,用了隱身術的法師對身邊的女遊俠低聲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Undress——脫衣服


「我教你一個好辦法吧。」


白龍雪灸自信滿滿地說著。這是他第一次表示要教刃云些東西,刃云很意外地等待著下文。


他們面前是一群東倒西歪的匪徒。現在他們得去通知人類城鎮的執法者,還得把被綁架而受傷的年輕精靈送去治療,矛盾的是,最近的城鎮沒有醫師或神殿,而在有神殿的城鎮中,衛隊卻不負責這一帶的治安。為了儘早醫治傷患,刃云和雪球得分頭行動。


他們已經把匪徒都打暈綁起來了,但畢竟用的只是繩子,不是鐐銬,他們怕有人醒來會逃脫。這時,雪球說他有個好辦法。


「首先,我們把他們的衣服全剝光,」雪球一邊說一邊開始行動,「不值錢的武器扔到懸崖下,值錢的拿走,衣服丟掉或者弄碎,然後把他們兩個兩個地綁在一起,手背後,面對面,這麼扔在這裡就行了。」


刃云表情複雜地看著雪球:「你是和誰學的?」


「沒和誰學,我自己摸索出來的。在瑟洛雪山時我常常遇到無理的人類,我發現,一旦把他們剝光,他們的行動速度就會減慢。有一次我抓了兩個小偷,逼問他們把我的銀色鏡子藏到哪裡去了,得到回答後我就得出門尋找,可我又怕他們跑了,萬一他們是騙我的,我還得回家揍他們呢!於是,我就用繩子把他們這樣綁在了一起。等我回來時,他倆果然在掙扎,兩個人都氣急敗壞滿面通紅,在那裡滾來滾去蹭來蹭去……」


「說你是邪惡的白龍,也真不算是冤枉你……」


刃云照雪球說的做了,一邊綁人一邊偷笑:這麼邪惡下流的事情都能被雪球說得風趣又純真。


這件事解決後大約過了一個月,刃云和雪球帶著精靈的謝禮離開。穿過霧幕森林時,他們和一隊精靈商隊暫時同路,這片森林終年潮濕,在夏季雖然有茂密的樹蔭遮陽,但仍十分悶熱。


「我們應該飛過去!這裡太熱了!」雪球不止一次小聲對刃云抱怨。


「不行,我們是專程來找古遺蹟入口的,你忘了嗎,」刃云說,「幾百年前過世的綠龍在這裡藏了很多鑽石,是你自己說非要找到不可的。」


其實雪球也不知道遺蹟裡是不是有很多鑽石,考慮到那是老龍曾住過的地方,應該有不少好東西。刃云是來找某些武器的,雪球不太感興趣,他心心唸唸的都是鑽石和藍寶石、綠翠石,於是只好繼續忍耐。


夜幕降臨,精靈商隊在林中湖泊不遠處紮營休息。後半夜,大多數人都睡下了,只剩下兩個戰士在守夜。


突然,其中一個警覺地第提起劍,望向湖泊方向。


湖邊的土地過於潮濕,所以精靈們紮營的位置和湖水還隔著一片樹林。戰士隱約聽到湖水在不停波動,而森林中此時悶熱無風。


他拍拍同伴的肩,兩人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還沒走幾步,刃云從身後趕過來叫住了他們。


這些精靈不知道刃云的真實身份,都以為他是來自寂靜樹海的旅行者。「讓我去看看,」刃云壓低聲音對戰士們說,「你們的盔甲太沉重,我更擅長無聲地移動。」


戰士們點點頭,看著這個腳步輕捷且擅長施法的「精靈」潛入樹叢,靠近湖泊方向。


刃云從樹林裡走出來,無奈地揉著眉心。


白龍雪灸回覆了龍的形體,正泡在湖水裡翻來滾去,用翅膀拍出波浪,用尾巴嚇唬慌亂的魚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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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6:55 PM

「雪球!變回半精靈!」刃云站在湖邊說,「你已經被聽到了!別玩水了!」


雪球委屈地小聲說:「這森林太熱了……」


「用半精靈的身體也可以玩水啊。」


「我不好意思脫衣服,萬一被那些精靈看到怎麼辦?他們之中還有好幾個女精靈呢!」雪球已經相當習慣當半精靈了,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脫衣服。


龍的化形類似德魯伊的自然變身。如果一頭龍變成人或精靈後再變回去,衣物仍會被保留,下次再化形時則會再出現。所以雪球不需要脫掉衣服就能變回白龍,折騰一通後還可以直接變成衣著整齊的半精靈。


「嚴格來說,你現在也是裸體的。」刃云指指白龍肚子上的鱗片。


「這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想想,我們不能讓那些精靈看到龍的形體,對不對?」


「對……」雪球默默想著,這不是還沒看到嘛……


「如果你化形成半精靈,你也不願意被他們看到裸體,對不對?」


「對!」


「那麼,如果被他們看到你的白龍形態,就等於被他們看到你的裸體。現在他們已經聽到動靜,就要過來查看了,所以你現在立刻給我變回來!」


雪球愣了一會,慢慢不情不願地爬上岸,甩了甩水,變回了奶白色頭髮的少年。他的衣服仍是干燥的,身體和頭髮上卻還掛著水珠。


刃云拉著雪球的手一起走回去。剛才的聲音被刃云解釋為「我弟弟在湖邊練習法術」,戰士們相信了,還紛紛誇獎雪球真是個努力的孩子。


回到簡易帳篷後,刃云發現雪球臉很紅。面對詢問,雪球小心翼翼地說:「我只是突然想到……照你這麼說,剛才在你面前我相當於是沒穿衣服的嗎?」


雪球一路都在理清其中邏輯。現在他的思路是:龍和龍在一起不需要考慮衣服,龍和類人生物在一起就等於沒穿衣服。


「這有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


「你什麼時候見過?」


「你忘了嗎?我們剛見面時。」


那時,刃云是個精靈獵人,雪球則是冰洞裡的白龍。起初刃云並沒解除化形,靠魔法與劍術把雪球撂倒在地。


刃云想了想,又補充說:「哦,那時你不但沒穿衣服,還對我露出肚皮,被我壓在身下流眼淚……」


「我沒有!」


「你有啊,你仰面朝天躺著,我用劍架在你脖子邊……」


「這個我承認。我是說我沒哭!絕對沒有!」


「你有,看起來還挺可憐的……」


旁邊不到十尺之外還有個帳篷,裡面住著剛剛被腳步吵醒的精靈法師和商人。


精靈普遍聽力優秀,他倆正滿頭冷汗地思考著刃云和雪球的關係,並不禁想像「沒穿衣服、被拿劍架在脖子上、被人壓在身下流淚」該是一幅怎樣的畫面……


「那個叫刃云的精靈竟然這麼的……艾魯本在上啊,這真是太罪惡了!」


Vow——誓約


北方楓林附近有道峽谷,一側是荒蕪廣闊的平原,一側是茂密森林。


谷底的神殿遺蹟裡曾供著奉瑪沙羅多列斯,他是遠古的銀龍之王,同時,他也是墮落的魔龍深黯,是傳奇中的英雄也是罪人。


地下遺蹟在多年前崩塌了,土石將這裡埋得嚴嚴實實。就在不久前,金龍席卡利尤拉伊托姆•聖沙里尼雅,世俗名光戟,發起了一項計劃——挖掘出神殿遺蹟,讓它重見天日。


雖然計劃是由龍發起,可是龍不能就這麼跑去挖遺蹟,驚嚇普通人有違巨龍誓約。光戟召集了不少人類冒險者、法術專家,甚至還找了幾個矮人。他專門叫來刃云和雪球,讓他們在必要時保護其他人。


挖掘很順利。他們從坍塌程度較輕的區域和未被累及的洞穴進入,一點點接近。


「看,是瑪沙羅多列斯的雕像。」


刃云把不滅明焰插在牆壁的凹槽裡,指著大洞室中間殘破的石頭塑像。


塑像被雕刻時的身份已經不是銀龍之王,而是魔龍深黯。在對面的是白晝女神與寂靜之神的塑像。普林汀修娜代表勇氣與正義,奧塔羅特代表慈憫的安眠。他們的聖像站在巨龍石雕對面,日日夜夜凝視著他,像在執行永遠的審判。


雪球不止一次聽過那段傳說。不得不承認,這多雕像比他想像中的難看多了,它灰暗又簡陋,這裡少一塊、那裡缺一角的,完全沒有「銀龍之王」的壯美或「魔龍深黯」的霸氣。


這座洞室的穹頂極為堅固,沒有坍塌,但要從外面過來可不容易。刃云和雪球通過天然殘留的縫洞鑽了進來,人類和矮人們可不敢這麼做,因為這裡隨時可能二次塌方,他們都在外面慢慢修建和加固新隧道呢。


刃云讀著雕像旁的龍語詞句,繞著整座雕像走來走去,甚至還用法術漂浮起來觀察雕像的眼睛。雪球坐在地板上,無聊地左顧右盼。


雪球對挖洞不感興趣,對古代歷史也不感興趣。外面那些矮人都以為他和刃云是精靈,整天都在冷嘲熱諷著什麼「手臂比皮帶還細的生物不適合出現在這裡」之類的……雪球好幾次想恢復原形態嚇他們,想到刃云可能會生氣,他就一直沒這麼做。


「刃云,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啊?」雪球撥弄著地上的碎石頭。


「就快好了。」刃云飄下來,沒有走向雪球,而是跪在了雕像面前。


單膝跪地是向尊長與君主效忠、致敬,雙膝跪地是向神明或先祖祈禱。刃云這樣教過雪球。


現在,雪球看到刃云的姿勢是在祈禱,他覺得更無聊了。


精靈形態的銀龍雙手交疊在胸前,挺直背、低著頭。


「尊敬的先祖,曾馳騁於天空與大地的英雄,儘管您的雙翅不再閃耀,您仍永存於吾等一族的記憶中。


「銀龍行走於云端,穿行於雨幕,兩翼承負光明,雙眼俯瞰大地。銀龍深愛山巒與河川,寒風與驕陽,敬重幫持同族,也驅逐對抗仇寇;銀龍願與人類、精靈、矮人、侏儒等等一切生靈結為友伴,也願永不與同族為敵,除非遭人進犯或為解救他人於危難;銀龍遵守巨龍誓約,尊敬所有真龍,不論他們鱗片的顏色為何。銀龍以先祖的錯處為戒,將尖牙與利爪用於保護,而非征服……」


雪球看著刃云的背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刃云仍在繼續唸誦銀龍特有的禱詞。


「神殿的大聖堂中,我面前的是經由審判、被善神鎮守著的先祖;在先祖面前的是您的同族、後嗣,銀龍謝瓦斯卓林特•雅利費蘭德列斯維爾,將在此奉上吾等一族的最高誓約。」


刃云停頓了一下。雪球覺得刃云似乎笑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在刃云斜後方,看得並不太清楚。
刃云接著說:

「我將和白龍雪灸共度漫長但又短暫的生命,一起翱翔或行走,巡遊或戰鬥,直至寂靜之神迎接我至永遠的安眠。」


「哈?!」雪球渾身一抖。


刃云說完最後這句話就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他面前。雪球驚呆了,還在慢慢消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站起來。」刃云說。


雪球愣愣地看著他:「你到底在幹什麼?」


刃云看他不站起來,就自己半蹲半跪下去,伸手撫摸雪球柔軟微卷的白色頭髮,然後突然探過去吻住他。


雪球依然是整個人呆住的狀態,漸漸閉上眼。刃云把帶著雨水氣味的涼氣帶進他的口腔,一手在他腦後輕撫,一手箍緊他的腰。


這個吻不同於以前他們之間有過的。精靈柔軟的嘴唇和舌頭非常靈活,它們滑進嘴唇,撫摸著口腔,像是能徹底奪走人的思考能力。


雪球被摟著腰,幾乎掛在刃云身上,親吻結束時他差點又跌坐回地上。他的臉頰熱得難受,像是比夏天的正午還熱似的,白龍身上根本不該有這麼紅撲撲的地方。


「刃云……你……」雪球還沒問完,就又被刃云用力揉進懷裡。


刃云在他耳邊說:「銀龍有個傳統,一生之中可以在最具有權威的長輩面前立下一個最鄭重的誓約,那位長輩越是古老,誓約也會越穩固,不能被自己或任何人破壞。我們通常都是找家長立誓,誓言可以是關於任何事,立誓之前要先唸誦銀龍誓約,然後說出自己的誓言……」


雪球想說什麼,掙紮了一下,刃云不讓他動,死死地摟著他。


「所以我才同意來挖掘神殿遺蹟,我要在銀龍之王的神像前說出誓約。再也沒有比他更古老的祖輩了。你知道嗎,通常兩頭銀龍如果在太古龍面前這樣起誓並親吻,他們就會真的永遠在一起,哪怕是戰爭和死亡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等等……!可是我是白龍啊?」雪球的臉埋在刃云肩窩裡,聲音悶悶的。


「對,你是白龍,所以你不用發誓,我發誓就可以了。」


「不是說要兩個人起誓嗎……」


「你不用,反正你沒有反對的餘地。」


「我……」雪球覺得臉更燙了,只好更緊地貼在刃云肩上,想讓銀龍的體溫幫臉頰降溫。


他覺得刃云的脖子也是熱熱的,微微泛紅,連精靈形態的耳朵尖也是。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雪球小聲問,「你是……怕我背不下來那麼長的詞嗎?」


刃云摟著他的手臂放鬆了一點點,說:「嗯,是啊。難道你背得下來嗎?」


雪球確實背不下來。他不知道的是,刃云此刻和他一樣臉頰發燙。


刃云從答應幫忙挖掘遺蹟起就在這麼打算了,只不過他從沒想過告訴雪球。


親吻他,擁抱他,和他一起旅行,這些都很輕鬆就能做到……刃云在心裡默默問自己:可是到底為什麼,如果要看著他的眼睛起誓,我反而會難為情?


Winner——獲勝者


距陸地不遠的迷爾坎島終年積雪,地表隆起厚厚的冰蓋。島嶼中心的平原上有若干冰錐隆起,遠看就像巨大的白色獸骨。


每隔幾十年,寒系龍類會在這裡集會,進行各種交流或比試。說是寒系龍類,其實一般只有白龍參與,迷爾坎島的平原上冰錐林立,只有白龍這麼小的龍才能在這裡穿梭自如。


雪球第一次參加集會,以前他甚至不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消息是刃云告訴他的。


今年的集會上有個小比賽,最終的獲勝者可以得到一枚人類拳頭大小的泉水寶石,這種石頭像鑽石一樣閃耀,其內部在不同光線下會呈現深淺不一的藍色紋路。白龍非常喜歡泉水寶石,其他龍類(比如紅龍和綠龍)則嫌它不夠鮮豔閃亮。


被作為獎品的寶石是一位去世的老白龍留下的。年輕的龍為它的歸屬而大打出手,無奈之下,大家只好把它作為比賽的獎品,這樣最公正。


「那位老者是怎麼去世的?」冰柱旁,雪球聽到附近的龍在議論。


現在刃云是精靈形態,站在雪球的翅膀後面,偽裝成雪球的精靈盟友。


「他咬死了一頭冰蠕蟲!」一頭少女白龍說。


「不會吧!冰蠕蟲!那東西雖然生活在冰雪裡,但卻散發著熱氣!非常討厭!」


「老龍非常勇敢,他擊敗了冰蠕蟲!」


「那為什麼他卻死了?他受傷太重?」


「不,他嘗試吃冰蠕蟲的屍體……」


「天哪!」年輕的龍尖叫著,「他是被毒死的,對嗎!」


「不,他被骨頭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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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7:04 PM

「天哪!他是白龍中的英雄……」


刃云忍著笑,伸手抓了抓小白龍的翅膀下面:「雪球,聽到了嗎,不要亂吃東西。」


「我沒那麼愚蠢。」雪球驕傲地說。


跟著刃云四處遊歷的這些年來,雪球覺得自己成長為了最聰明的白龍。白龍通常蝸居在寒帶,從不出遠門,當雪球看到這麼多同胞時,覺得自己肯定是最見多識廣的一個。


比賽開始了。由最年長的一頭龍提問,其他參賽者爭搶著回答問題。整個場面混亂得一塌糊塗,小白龍們為了搶先讓考官聽到自己的聲音,不惜踩踏著對方上躥下跳。


可惜,他們多半都答不對問題。比如,當被問及「黑龍的噴吐是什麼」時,白龍們的答案五花八門,有的說是毒氣(馬上有龍反駁那是綠龍的),有的說是箭矢,還有的說黑龍吐泥漿,最誇張的是還有龍認為黑龍會吐鱷魚。


「閉嘴!你見過鱷魚嗎!沒有龍能吐那個!」被競爭對手嘲諷後,兩頭白龍扭打成一團,漸漸滾離了比賽場地。


「黑龍的噴吐是酸液。」雪球振翅,跳上歪斜的冰錐。


白龍考官讚許地點點頭,其他龍也紛紛驚嘆。


「孩子,你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呢?」考官問。


「因為我打過黑龍。」


雪球的話說完,其他小龍都安靜了下來。


「我……我不信!」一頭龍說,「你不可能殺得死黑龍!」


「我沒有殺死黑龍,」雪球誠實地說,「也不是獨自一人與他戰鬥。我有個同伴是冒險者,我們一起對付了那頭黑龍。黑龍也很強大,我還曾被他拖下沼澤,最終我們還是贏了。我們沒有殺死他,因為,除非是正在發生戰鬥、雙方迫不得已,否則巨龍之間不能彼此屠戮。」


考官又讚許地點點頭,問:「那麼,你們最後是怎麼處置他的?」


「我們把他扔進了紅龍的巢穴。」


白龍群裡發出一陣陣驚叫,大家議論紛紛。


「你還見過紅龍!這不可能!」


「紅龍全都渾身發燙,見到什麼就吃什麼,非常野蠻!」


「你說說,紅龍住在哪裡?你說得上來嗎?」


雪球用爪子撓了撓脖子:「呃,我當然並沒有見過所有的紅龍,也不可能知道紅龍們都住在哪。我去過的地方只有一個,是毗鄰亞卓賓斯楓林的餘燼山脈,那裡住著紅龍迪塔爾德……太長了,後面忘了,他的世俗名是駭焰。」


又是一波驚嘆聲。顯然,即使是較為封閉的白龍之中,也有不少聽說過那一位。


「那你見過綠龍和藍龍嗎?」年輕龍中有個女孩問,「我聽說藍龍的噴吐是一條線,好弱小呀。」


「他們並不弱小。」


雪球開始認真地講述藍龍的戰鬥方式,以及綠龍的外貌和性格等等。


「你為什麼見過那麼多別的龍?你覺得哪種龍最厲害?」


雪球想了想,說:「在迷爾坎島和凍土地帶,當然是白龍最厲害。但是在別的地方,我覺得金龍是最可怕的。」


這次連考官都目瞪口呆了:「你見過金龍嗎?在……在哪裡見過?」


「在森林外見過,在霜原火山也見過。」


這下,白龍們更加喧鬧了。年長些的龍都知道霜原火山,那是太古、上古龍的聚居處,各類元素彙集之地,更是龍語魔法的寶庫。


考官用冰坨敲了敲冰錐:「安靜!安靜!咳,白龍雪灸,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人?你確實十分聰明,但你還這麼年輕,我們不能判定你是最好的白龍!」


「我說的都是真的!」雪球不滿地扇著翅膀,「我能證明,有別的龍可以為我作證。」


「你說的龍在哪裡?」


「他是一頭銀龍。」雪球低下頭,向冰錐下面的刃云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們都知道,霜原火山裡最多的就是銀龍,那裡的大王也是銀龍,」考官指的應該是霧之祭者,雖然他把「掌事者」直接說成了大王,「你見過銀龍嗎?他們和我們一樣是寒系龍,個頭很大,雖然沒有我們這麼靈敏優美,但他們的鱗片相當漂亮。白龍雪灸,你看看四周,今天參加集會的同胞有不少都帶了黨羽和奴隸,」他指的是那些和白龍一起出現的人類,人類法師都把鞍具套在白龍身上了,但白龍們堅稱人類是奴隸,「這些人類會施法,如果你靠幻術、靠銀龍的幻象欺騙我們,是會被立刻揭穿的!」


「我不會欺騙你們,請你們退開一點。」雪球說。


白龍們退開一段距離,雪球說不夠,讓他們繼續後退。


冰錐下的銀發精靈走到相對寬闊的地方,一陣雨水氣味的煙霧籠罩了四周,遮蔽住白龍們的視線。
在煙霧散去後,白龍們紛紛退得更遠,不敢靠近。


銀龍龐大的軀體擠倒了幾根冰錐,寬闊的翼展遮蔽光線,在雪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龍的威勢讓在場的人類一個個摟著自己的白龍發抖,白龍們也震驚得合不攏下巴。


刃云慢慢低下脖子,靠近抱著冰錐的考官。


「尊敬的先生,我是白龍雪灸的隨從,剛才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刃云的聲音非常溫柔,冰藍色的眼睛直視著考官。


三天後,刃云和雪球已經回到了陸地。雪球如願得到了泉水寶石,整天抱在手裡愛不釋手。


「刃云,為什麼說你是我的隨從呢?」雪球趴在桌子上,用臉蛋蹭著寶石。


「因為我想讓你獲勝啊。」


「在沒去島上之前,你還說不怎麼感興趣呢。」


「我對白龍的知識問答確實不感興趣,」刃云坐在雪球身邊,攏住雪球的手,雪球手心裡還捧著寶石,「但是,我也希望得到這個寶石,所以當然想讓你贏。」


雪球困惑地歪著頭:「你也想要這個寶石?可是,名義上獲勝的是我,寶石也是我的呀。這些天你從來沒向我要過寶石,一直都是我在收藏它……」


「你要這麼想,」刃云說,「如果你不是旅行者,而是住在山洞裡,當你得到了漂亮寶貝,是不是要把它放在洞室、寶箱、水晶匣……之類的裡面?」


雪球點點頭。


「那麼,你會專門向自己的寶箱討要裡面的東西嗎?」


「不會,寶箱和山洞也是屬於我的,所以寶物在那裡我很放心。」


「我也是這麼想的。」刃云挑起雪球的下巴,輕輕親吻他的鼻尖。



-類人生物的好處-


「一切的前提是,龍的形體是最高雅、強悍、恐怖的。」


白龍雪灸認真地清點著袋子裡的白金幣,搖頭晃腦地說。


「我提醒你,」刃云坐在一邊看著他,「『恐怖』不是褒義詞……」


「對我來時就是,」雪球說,「你聽我說完啊,我的意思是,儘管如此,我也得承認化形成類人生物有不少好處,聰明的龍懂得利用這份便利。」


「比如哪些好處?」


「比如這樣,」雪球拿起幾枚白金幣,讓它們在指尖靈活地滾動,「我們的爪子不太容易抓起這麼細小的東西,變成類人生物就好多了,不僅能抓取,還能利落地清點它們。還有,用現在的形態,我們可以住旅社,可以享受人類的服務,還可以蓋被子。」


刃云輕笑起來,雪球說得非常認真,提起被子時那嚮往的神態非常可愛。


雪球繼續說:「以前我都沒發現被子這麼舒服,可惜,巨龍的形體太過於威猛,竟然沒有適合我們蓋的被子。你說,有沒有人專門製作給龍蓋的被子?」


「我想沒有。因為其實我們並不需要被子……」


雪球嘆口氣:「也對,所以這也是化形後才能有的好處。除此之外還有!用這個身體形態,我可以剝出完整的堅果、可以到酒館裡去看歌舞,可以堆出雪人……可惜這樣不能飛,也不能噴吐寒氣。」


說到這些,雪球偷偷看了刃云一眼。現在是黃昏,他們住在旅舍二層,刃云坐在木窗邊,托著下顎看向窗外。他的頭髮被夕陽鍍上一圈金邊,笑容顯得比平時更加柔和。


雪球把手裡的白金幣放回袋子裡,清脆的碰撞聲中,他站起來,跨步到刃云面前,俯下身在刃云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而且,還可以這樣……」


之後,雪球抿著嘴低下頭,半精靈形態的小尖耳朵上泛起淡淡的紅色。


刃云拉住他的前臂,把他拽進懷裡。「你是說接吻嗎?其實龍的形態也可以做啊,當然,我們的喙部很堅硬,不像類人生物的嘴唇這麼軟。」


他伸手輕輕按著雪球的腦袋,重新吻住他。不僅是嘴唇相觸、吮吸,還有舌尖之間的勾繞,對牙齦的按揉……雪球摟著刃云的脖子,在接吻時偷偷睜開眼,距離太近,他看不清刃云,只能看到金色的、纖長的睫毛,和鬢角處鬆動垂下的發絲。


雪球一直覺得刃云的頭髮很美,被風吹動時就像銀龍雙翼下的雲霧,月光下則猶如細密的雨絲,黃昏的金色餘暉中,它們又像純金的細線一樣耀眼。


雪球忍不住把手指伸進那些髮絲之中,微涼的觸感穿過指縫。


刃云捏著他的下巴,結束這個吻,發現雪球微微眯著眼,有點發呆,像午後放鬆的貓咪一樣。


「如果別銀龍看到,一定覺得我是瘋了……」刃云讓雪球繼續坐在自己腿上,摟著他的腰,「不過,他們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雪球困惑地望著他(而且手還在玩他的頭髮),刃云解釋說:「我的同胞一定無法想像,會有銀龍像我這樣喜歡一隻白龍。當然,我的同族們普遍有喜歡和其他物種戀愛的習慣,甚至曾有銀龍把自己偽裝成精靈幾百年,差點忘記了自己其實是龍。」


雪球點點頭:「照這麼說,我的同類倒是很容易想像出來『白龍和銀龍在一起』,因為上次你已經把他們嚇壞了。」


「第一次遇見你時,你哭得比他們還誇張。」


「我沒哭!」


「你當然哭了,還哭著說自己沒哭……」


雪球眉頭皺成一團,乾脆摟緊刃云的脖子,又把嘴唇貼了上去,讓這個話題中止。


每次提到第一次見面就讓他臉上發燒,白龍可非常不習慣身體發熱的感覺。


這次刃云乾脆把他摟緊抱了起來。屋子很小,只需要退幾步,就可以一起跌坐在床邊。


「龍的形體也可以親吻,但沒法像剛才那樣……」刃云看著小白龍冰藍色的眼睛,「也沒法做更多的事。」


「更多的……還有哪些?」


「你想嘗試嗎?」


「當然,我喜歡這樣和你在一起,」雪球把鼻尖湊近,「我喜歡你身上雨水的味道。」


隨著夕陽西下,屋內越來越暗,只有對著窗子的一小塊地方灑滿溫暖的橘色。


雪球扯掉束髮的皮繩,奶白色捲髮披在肩上,他把臉埋在刃云的肩窩裡,刃云則輕咬著那小小的、半精靈的短尖耳朵,修長的手指順著對方的腰線,慢慢向下。


雪球覺得臉很燙,所以不由自主地向把面部貼在刃云身上。根據他的經驗,刃云的皮膚涼涼的,蹭起來很舒服。可現在,他覺得刃云的胸膛和脖子也很熱,只有拂過他脊背的指尖仍帶著微涼的觸感,讓他發出舒服的嘆息。


「我知道你不喜歡熱。」刃云對他耳語,然後將他整個壓在牆壁上,面對面跪在他面前。


牆壁的溫度讓雪球頭腦清醒了一點,這下他更加難為情了,他們的衣服(和不少魔法裝備)都被扔在床沿和桌子上,還差點打翻玻璃樽裡的果酒,現在他面前的刃云……以精靈的形態一絲不掛,只有長及腰下的銀發披散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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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哥 發表於 2014-6-29 07:08 PM

雪球覺得,在逆光之中,刃云身體線條的輪廓好像寶石雕鑄的一樣,讓他移不開目光。


刃云微笑著靠近,他們再次接吻。年輕的白龍伸展身體,把腿搭在刃云的身邊,兩人身下最私密的地方幾乎挨在一起。


雪球感覺到了這一點,起初彆扭地掙紮了幾下,刃云拉住他的手,指引他觸摸兩人摩擦在一起的器官,用手掌覆蓋在他的手上,教他如何輕柔而有規律地撫摸,並不時故意用指腹劃過微微濕潤的尖端。


漸漸地,連冰涼的牆壁也不管用了,雪球覺得身體越來越熱,腦子一團模糊。體溫高會讓白龍難以思考——雖然其他巨龍覺得白龍通常也沒什麼可思考的。


雪球不自覺地昂起脖子,難以抑制地扭動身體,他的手被刃云握著,兩個人的動作都在加快,刃云輕舔過他小小的喉結,並在頸側與鎖骨邊不停輕輕啃咬。


「類人生物的身體……有時候很方便。」刃云在他耳邊說,然後突然停下動作,把他掀倒在被子上。


雪球拱起腰,想繼續剛才的事。身體裡像有個暖爐一樣,讓他焦躁難耐。刃云安撫地親親他,對於同樣習慣寒冷的銀龍而言,這種溫熱感同樣會令思維逐漸模糊。


兩人的前端還都帶著濕潤的液體,變成身上最熱的部位,刃云用濕潤的指尖滑進身下少年的股縫之間,一邊輕輕進出,一邊問雪球覺得怎麼樣。


可是雪球不回答他,只是眯著眼睛喘息,兩手毫無目的地亂摸。


「你特別像水底生物……」刃云故意稍重地咬了一下少年的乳尖,「被翻倒露出肚子,就毫無反抗之力了……第一次見面時你也是這樣。」


他想了想,白龍也確實是半個水底生物,畢竟他們經常藏在冰面下的潭水中。


刃云直起身體,笑著揉了揉雪球的肚子,將少年的腿繞過自己腰側,抽出手指,慢慢將自己的器官擠進那柔軟的身體裡。


因為溫暖和酥麻感,一直暈乎乎的雪球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想伸手抓住刃云的手臂,結果卻一把拉住刃云垂下來的銀發。刃云被他拽得一顫,這也導致已經埋進他體內的部分又深入了不少。


刃云低下頭,托高少年的腰部,把皺巴巴的枕頭塞過去。他俯下身,邊繼續緩緩進入,邊張口含住雪球的小喉結。


即使是使用化形後的身體,龍在做愛時也總會保留一些特有的習慣。比如,他們通常喜歡象徵性地咬著伴侶的脖子。這種本能原本象徵著暴力征服,用於固定對方的身體,現在巨龍們仍喜歡這麼做,脅迫變成了輕咬,就像人類吮吸愛人脖頸時的動作。


「別哭,告訴我,還可以嗎?」刃云的鼻息貼在雪球下顎邊。


「……我沒哭!」雪球聲音顫抖著回答,並把溢出的生理性的淚水都蹭在了刃云的頭髮上。


聲音中並不帶有痛苦,刃云放心了不少,他時而咬住雪球的脖子,時而在他耳畔低語,腰部的晃動動作逐漸加大,床沿上的衣服和皮帶掉在地上,木床發出細小的吱呀聲。


雪球覺得腦子發懵,他從未體會過現在發生的事,輕微的疼痛和輕飄飄的酸麻,以及體內被脹滿、被刺穿的感覺……如果要說這像什麼,其實有點像一個夢——他曾經夢到和刃云又去了花園酒館,當時有人在唱歌,空氣裡有薰衣草和樹莓果酒的味道,他暈乎乎的,身體發熱,卻一點宣洩的辦法都沒有。做那個夢時,他已經懂得接吻的方法了,所以在夢裡他一直與刃云接吻,刃云的嘴唇和撫摸,還有那金色的眼睛,這一切都讓他不願意醒過來……


現在,每當體內某個地方被重重摩擦時,雪球都忍不住渾身發抖。他目光失焦地隨著衝刺晃動,更習慣寒冷的雪白皮膚上冒出一層薄汗,胸膛和大腿之間幾乎透著淡粉色。


刃云摳開雪球扔緊攥著自己頭髮的手,引導他的胳膊伸開,讓他環抱著自己的身體。


「就像要用翅膀包覆住我一樣,緊緊摟著我。」


銀龍用嘴唇緊貼著雪球的耳朵,呼吸與每個字的吐氣吹進年輕白龍的耳道。


之後,刃云不斷調整角度,改變每次撞擊的節湊,金色的眼睛氤氳著粘稠的慾望,映出少年毫無自覺地呻吟著的模樣。


他一手固定著雪球的腰,一手握住少年濡濕、堅硬的性器,隨著自己進出的節奏撫弄它,有時故意握緊,有時用靈巧的手指挑逗前端。


雪球覺得幾乎看不清東西了,他摟著刃云,可是手臂的觸感變得很遲鈍,幾乎所有知覺都跑到了腰際和體內。


刃云的嘴唇貼著他的耳朵,用氣聲低語,不是通用語也不是精靈詞彙,而是龍語。雪球聽不清是什麼,只覺得那些詞句非常溫柔。可是重重碾磨著體內的性器卻越來越凶暴,讓他除此外幾乎什麼都感覺不到。


過了一會,少年的身體繃緊,哽嚥著顫動,比體溫略低的濃白液體斷斷續續地噴灑出來,粘在刃云的手指,以及他們兩人的腹部和胸膛上。


在這過程中,體內的性器刺得更深,死死頂住那讓人尖叫的區域,幅度很小但非常用力地抽動……這種方式讓正在釋放的雪球幾乎發不出聲音,攀住對方肩膀的手無法收緊,差點滑下來。


隨著最後的撞擊,他感覺到一股股清涼的液體充盈在肚子裡,同時他自己的性器也在不斷痙攣著,射出的白液粘在粉色的乳頭上。刃云稍稍抽離一點,吮吻少年的前胸,然後再重重頂入,繼續磨蹭著深處,按著線條流暢的腰肢,將液體灌滿緊密的內部。


化形後的龍有一點很尷尬,他們不再有龍的身體,但做愛能夠持續的時間卻比人類、精靈都長得多,而且連射精的量也比人類要多一些。當刃云緩緩抽離開後,雪球的意識也清晰了一些,腰腹和胸前粘稠的東西屬於自己,而肚子裡微涼的稠液……那種明顯的感覺讓他頓時難為情得想用枕頭埋住臉。


刃云看出了這一點,只可惜枕頭在雪球腰下。他靠過去,把雪球的頭埋在頸邊,緊緊摟住小白龍的肩:「拿我當枕頭好了。」


這麼做時,由於身體動作的變化,液體慢慢流出少年微紅的穴口,細小的觸覺讓雪球更害羞了,他毫不猶豫地抱緊刃云,藏起自己的臉。


「你剛才在說什麼?」過了一會,雪球聲音悶悶地問。


「我說了什麼?」


「剛才……就是……你在我耳邊說的那些。我聽不清……」


雪球停下來想了想,又解釋說:「我知道是龍語,我當然能聽懂,只是我聽不清楚而已!」


刃云揉著手裡奶白色的頭髮,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啊?」


「真的,你也知道,銀龍在太暖和的地方也容易頭腦發懵。」


「原來你也是……」雪球又向刃云懷裡拱了拱,覺得心裡平衡多了。


「其實,這間屋子的氣溫還可以,現在又是冬天,」雪球說,「只是……剛才那些事讓我覺得好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窗外不斷湧進寒冷的夜風,讓床鋪上的溫度驟降。不出一會,即使擁抱在一起,他們也不再覺得太熱。


「是啊,氣溫很合適,」刃云親了一下雪球的額頭,「這個季節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陽光和煦,日落後街上的水都會漸漸結冰。」


「嗯,現在好多了。」


「嗯,現在的氣溫……就更好了。」


突然,雪球感到自己被翻了過去,俯趴在床上,剛才被親吻得有些微腫的乳尖蹭在床單上,讓他不安地扭動。


他感覺到,刃云涼涼的銀發灑落在他背上和頸間,細長的手指滑進他雙腿間,很容易就藉著剛才殘留的東西重新擠進內部。


雪球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腰,後面流出的液體順著大腿根和入口下的地方滑下來,潤濕剛剛發洩過的器官。


手指很快就找到了給人快樂的位置,重新開始反覆挑逗。夜風讓室內氣溫變得很低,不那麼容易發暈,雪球覺得,這麼一來身體像是變得更敏感了。


精靈形態的銀龍抽出手指,改為揉弄少年的前端,並不時擠揉留著他的東西的肚子。他們的皮膚緊貼在一起,漸漸連寒風也無法降低吐息間的溫度。


「還是好熱……」雪球輕哼著說,「刃云,我不想再……因為太熱了。」


刃云也並不比他好多少,青年的銀發變得亂糟糟,眼神也迷離得一塌糊塗。「下次去你家鄉……」
「什、什麼?」


「去冰原上,到凍土的山洞裡,」刃云將前端頂進去一點點,同時禁錮住少年隨之抖動的身體,「我們躺在冰塊上接吻,好嗎?」


雪球深呼吸著,讓有些腫脹的內部適應再一次的侵入。他側過頭,余光中能夠看到刃云雨絲般的長發。


「好……」


他說完,刃云探過頭去與他接吻,他們都眯著眼睛,淡金色與冰藍色幾乎融在一起,睫毛劃過彼此的面頰。


銀龍輕咬著雪球的後頸,再次深而重地進入他。


本篇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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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b3523 發表於 2014-6-29 07:49 PM

故事內容讓人感到祥和,傻傻呆呆的白龍實在天真可愛。
銀龍細心的的教導與保護,看著白龍一點一滴的成長,心理暖暖的。
有時卻又因白龍的天真鬧出許多笑話:最喜歡有段,銀龍轉頭對藍龍說「牠還小,寬容點。」,這段我幾乎爆笑,雪球,你也太可愛了吧!
後半段,以A~Z為主題的日常實在太有創意了

baby520280 發表於 2014-7-2 10:51 AM

雪球WWW你一直都在刃云的手掌心拉###
白龍小小隻的聽起來就好可愛而且是個傻呆呆的族群耶WWW
每個人都傻呆呆WWW
刃云每次都要幫雪球收尾XDD 然後被寶物跟寶箱 果然是聰明的銀龍
好想看他們去凍原接吻(X<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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