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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微漫 -【素手醫娘】《全文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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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0:39 AM     標題: 微漫 -【素手醫娘】《全文完》



【書名】：素手醫娘

【作者】：微漫

【內容簡介】：

　　前世為了能多活一天，素年久病成醫擁有一身的醫術，卻終究擋不住生命的消逝

　　上天垂憐，給了她再一次的生命

　　她必然要活的舒暢活的奢侈……

　　孤苦伶仃的罪臣孤女，帶著孤苦伶仃的呆萌丫鬟

　　致力於摟錢救人瀟灑高端有檔次

　　感情什麼的就算了，錢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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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0:45 AM

第一章碎米

　　「……吳媽媽，您小聲一些，小姐，小姐還沒有醒呢。」

　　小丫頭略有些焦急的聲音將素年從夢中喚醒，她睜開眼，仰面躺在雕花大床上，看著已經顯露出年歲痕跡的床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哎喲，都是我的錯，小姐是多精貴的人兒啊，看看，都怪我！」中年婦女的嗓門仍舊提的老高，絲毫沒有想要放低聲音的打算，並且在「精貴」這兩個字上，明顯的加重了語氣。

　　周圍有掩飾不住的嗤笑聲，雖然壓得很低，可是透過薄薄的窗紙，素年聽得清清楚楚。

　　「吳媽媽，您看，我們小姐這段時間的份例是不是有點……，小姐才剛剛大病一場，正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小丫頭聽見了小聲，可她沒辦法阻止。

　　「小翠呀，不是我說你，你們小姐的月例統共就那麼一點，這次還是二太太心軟，又是請大夫又是抓藥的，哪兒不需要錢呀？早就已經用乾淨了。」吳媽媽的大嗓門吼得小院子裡外都能聽見：「現在每日還有分例，你們就該感恩了，可不能這麼不知回報的。」

　　小丫頭正想再說什麼，吳媽媽聲音直接將話頭搶過去：「我們來這裡一趟也不容易，還有很多事等著呢，你就好好照顧你們小姐就行了。」說著，聲音漸行漸遠，外面漸漸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小丫頭不甘心的喘息聲。

　　「小翠。」素年見小翠半天沒進來，便開口喚人。

　　房門立刻被推開，一個十二三歲的身穿青色的半舊衣裙，梳著兩個小包包頭的女孩子疾步走了進來。

　　看見素年撐著從床上坐起來，小丫頭的語氣裡有著內疚：「小姐，您醒了？是不是，是不是剛剛將您吵醒的？」

　　素年微微的搖了搖頭，動作幅度相當的輕，她的眼光落在桌上：「我想喝水。」

　　小翠聞言急忙從茶壺裡倒出一杯水，端到素年的嘴邊服侍她喝下。

　　今天是第幾天了？素年的腦子裡亂亂的，她從睜開眼睛看到這個跟現在的自己一般大小的小丫頭哭的眼淚鼻涕都糊在一起，內心的無比震撼，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沒有睡醒，這個夢做的有些長，到現在認清事實，她確實穿越到一個還沒有發育的小丫頭身上，這是一個很不容易的過程。

　　小翠在看到素年醒過來，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喜悅感，讓素年覺得再找根繩子一了百了有些不忍心，可是，她不是什麼小姐嗎？為什麼待遇如此的差？

　　「小姐，您多少喝一點吧，吳媽媽說，這個月只有這些了，這才剛過月頭，我們……，我們得要節儉一些……」小翠一會兒從門外端來一個白瓷碗，戰戰兢兢的口氣像是在害怕素年會拒絕一樣。

　　白瓷碗遞到素年的眼前，裡面是棕色帶一點點黑的糊糊，她就鬱悶了，他們家是有多窮？小姐居然需要吃這種東西？她這是穿越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家庭裡？

　　胃裡的飢餓感讓素年沒有選擇的將碗接過來，二話不說將糊糊喝下去，反正這麼些天也都習慣了，一點味道都沒有，粗糙的劃拉著喉嚨，可總比餓著要好得多。

　　小翠這是第幾次驚奇了，小姐這次生病好了以後，彷彿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一樣，從前這些糊糊她是看都不會看的，就算再餓，也會冷著臉不肯吃，每一次自己都要費姥姥勁才能勸進去一兩口，這幾天居然這麼的順利。

　　看見素年喝完，小翠將碗接過來，臉上帶著笑容：「小姐要是悶的話就在院子裡走走，小翠先去洗衣服了，一會兒就來陪小姐。」

　　素年點點頭，她眼睛在小翠紅腫的手上略過，她來到這個世界沒幾天，除了小翠，她幾乎沒有見過其他的人，自己的起居貌似只有她一個人在照顧，這跟素年所認知的小姐生活有很大的出入。

　　可素年很珍惜這次的機會，前世，她為了能多活幾天，能學的能做的都做的，還要為了安慰親人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她想活，真的很想，她還那麼年輕，有多少事情多少風景沒有見過，但最終，也沒能逃脫病魔的召喚。

　　現在的素年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可能是由於營養不良，身體小小的，但她的手緩緩的撫上胸口，那裡有一顆稚嫩的心臟在跳動，這就夠了，她想，管他什麼伙食不好受人欺侮，管他什麼家境困難沒有地位，這些統統都沒有關係，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素年躺了幾天，果然覺得有些坐不住了，便在小翠出門之後也慢慢的走出門邊，這是一個很小的院子，只有兩個小小的廂房，旁邊有生火做飯的小廚房，小翠這會兒正蹲在院子一角的井邊搓洗著衣服。

　　素年這會兒最想改善的是伙食問題，她這具身體之前貌似大病過一場，體質本就比平時虛弱，正是該補充營養的時候，可是這天天喝米糊能有什麼營養？她感覺自己已經氣血不足，腳下都軟軟的。

　　這可不行，難得能夠中大獎再獲得一次生命，她可不能這麼虧待自己。

　　小小的廚房裡面光線很暗，一個黑漆漆的灶台上放了一口黑鐵鍋，上面用鍋蓋蓋著，素年走過去掀開鍋蓋，裡面赫然是她早上吃的那種糙米糊，還有小半碗的量。

　　素年環視了一下周圍，只有一個憋掉的布袋擱在角落裡，將布袋打開，裡面是一些非常碎的米，那種米糊應該就是用這些碎米熬出來的。

　　素年嘆氣，整個兒廚房除了這一點點碎米啥都沒有，這日子還怎麼過？

　　「小姐？小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小翠慌張的聲音在小廚房的門口響起，她臉上滿是慌亂，小姐以前是最討厭廚房的，說裡面髒亂不堪，連接近都不願意，今天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隨便轉轉。」素年將手裡的布袋放回原處，對著小翠微微笑了一下才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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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0:53 AM

第二章杜鵑花葉

　　小翠被她的笑臉刺激到了，小姐太不對勁了，看到了她們僅剩的口糧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正常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小翠給素年重新燒了熱水，這裡燒水需要用柴火，她們的柴火每月只有那麼可憐的一點點，如果不夠的話小翠得要去周圍撿一些，素年之前完全不管這些，只要桌上的水壺冷了就發脾氣，小翠只好盡量保持一直有熱水。

　　可這幾天，因為小姐生病需要人照顧，小翠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拾柴火，所以素年難免會喝到冷水，但是小姐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小翠心裡一半是奇怪，一邊是感激。

　　小翠還要出去忙什麼的時候，素年將她拉住：「小翠，你跟我聊聊天吧，病了一段時間，腦子裡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小翠一驚，小姐以前跟自己聊過天嗎？好像，沒有吧……

　　素年堅持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小翠驚恐的只敢搭一小半的凳子，小姐果然是有些不對勁！

　　素年套話的功力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套話的時候，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知道了自己現在處境，果然是……前途堪憂啊。

　　這裡是麗朝，素年沒有這個朝代的印象，她們現在在隸屬於幽州的一個小鎮子上，說是鎮子，其實只是一個小村落。

　　素年知道為什麼自己能被稱為小姐，卻過著如此貧苦的日子，那是因為，寄人籬下勢單力薄啊…

　　素年的父親跟幽州現在的州牧佟大人是同門，兩人的關係非常的密切，可是很不幸，父親大人得罪了當時的監御史而被陷害，滿門鋃鐺入獄。

　　多虧了佟大人顧念同門之情將素年保住，好歹算是為他們盛家保留了一絲血脈。

　　素年托著下巴撐在桌上，這麼說，這個佟大人應該是大慈大悲菩薩心腸了？小翠雖然說得不盡如人意，但大概意思她聽懂了，可問題是，為什麼她受到的待遇並不像是這麼回事呢？

　　佟家將素年安置在這個牛山村的小院子裡，然後幾乎不聞不問，只是每月會派人送來一些必需品，還是緊緊巴巴缺斤少兩的，但是至少能讓她們兩個半大的孩子活著。

　　這是對待同僚遺孤的態度嗎？素年不知道，或許這是這個麗朝的風俗也不一定呢。

　　「這麼說，我們幾乎是被遺棄的狀態對吧。」素年淡淡的看著小翠。

　　「小、小姐！」小翠立刻焦急起來，莫非小姐又想要鬧了？上一次乘佟家來這裡給他們送東西的空擋，小姐托陳媽媽跟二太太提出想要回佟府，結果陳媽媽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她們兩人的待遇也更加的艱難，小姐可千萬不能再起什麼想法呀。

　　素年被小翠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奇怪的看了小翠一眼，這丫頭怎麼一驚一乍的？

　　「小姐，佟家說對您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您再鬧的話，再鬧的話……他們就只有將您趕出門去，您就聽我一次，我們就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好嗎？」小翠像是害怕了素年一樣，好言好語的勸導。

　　素年微微一笑，聽了這話她還真想鬧上一鬧，只不過還得再緩緩，她這會兒自己也是一個小丫頭，如果脫離了佟家的照顧，能不能生存都是個問題，再等等就好。

　　素年的情緒很穩定，跟小翠保證了不會做出什麼事情，小丫頭觀察再三才勉強相信，然後趕忙出去做飯去了。

　　一想到那種劃拉喉嚨的「飯」，素年就沒精神，就沒有什麼方法能吃到別的東西嗎？可能是肚子太餓了，似乎餓出了幻覺，素年忽然覺得自己聞到了什麼香味，淡淡的清香。

　　她在房間裡打著轉，勾著鼻子猛嗅幾下，彷彿，這是槐花的味道。

　　對呀，現在的氣溫應該是四五月份的樣子，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素年趕緊高聲將小翠叫進房間：「小翠呀，這裡附近有槐花嗎？」

　　小翠點點頭，「有的，我們院子外面就有一棵，長的可高了，牛家村裡有許多槐花呢。」

　　素年又追問：「那，這些槐花有人管嗎？」

　　小翠愣了一下，沒聽明白素年的意思。

　　「就是，如果我們去摘的話，會有人阻攔嗎？」素年重點想要知道這個。

　　小翠搖搖頭：「隨便摘的，可是小姐，我們為什麼要去摘槐花呢？」

　　這下輪到素年驚訝了，因為槐花可以吃呀……，怎麼這裡的人都不吃槐花的嗎？小的時候在奶奶家，每當槐花盛開的時候，他們這些皮猴子就開始往樹上躥了，奶奶拿著根竹竿在下面讓他們小心，用竹竿夠就好，可是沒人聽，一個比一個爬的快。

　　那個時候，素年只能坐在樹下的椅子上，羨慕的抬著頭看小夥伴們在樹上撒歡，看陽光從樹葉縫中灑下來，帶著縷縷槐花香。

　　既然沒有人阻止，那麼素年就不客氣了，雖然她們這裡設施簡陋調料不齊全，那也沒辦法，總好過吃糙米糊糊吧。

　　將小翠指使出去採槐花，小丫頭哭喪著臉，說是自己晚飯還沒有做好呢，素年擺擺手，「沒事兒，你去採，採來自然就有晚飯了。」

　　好說歹說才讓小翠出去採槐花，並且告訴她自己如果不會爬樹的話，就跟別人求助，素年心想，小村子嘛，民風應該是很淳樸的，怎麼著也能夠採到才對。

　　她自己走到小廚房，找到了蒜、蔥、薑、鹽等一些基本調料，情況還算好，這些都還是有的。

　　素年將調料搗成泥，加入秋油攪拌均勻，然後就等小翠回來了。

　　等呀等呀，素年覺得，這採槐花不會將自己給採丟了吧，怎麼會這麼長時間呢？她正想出去找找，就看到小院子的門被推開了，小翠捧著一個竹筐，裡面是雪白帶著香氣的槐花。

　　「這是怎麼回事？」素年將槐花接過來，把小翠拉到一邊，小翠左邊的臉頰蹭破了一點，已經有一些出血，上面還佔著些許泥土，無比的狼狽。

　　小翠本來就膽戰心驚，看到素年皺著眉頭，下意識就想跪下來承認錯誤，可素年直接將她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去裡間拿出一塊乾淨的軟布，濕了水將傷口清理乾淨。

　　她們的這個小院子裡有種著幾株植物，雖然沒有刻意精心的料理，此刻也正開著花，這個素年認識，杜鵑花，這會兒正能用得上，她走過去採了杜鵑花葉子，搗爛以後敷在小翠的臉上，有消腫止痛的功效。

　　小翠一開始不願意，但礙於小姐的身份強迫自己不將臉上的爛葉子擦掉，可過了一會兒以後，她覺得面頰上的刺痛感緩和了許多，再看素年的眼神，就已經變為了崇拜，小姐果然厲害，如果能一直保持這種脾氣，就更厲害了。

　　「好了，現在能說發生了什麼事了？」素年將手洗乾淨，坐在小翠的對面看著她。

　　小翠下意識就想站起來，素年拉了一下沒拉住，就乾脆不去管她。

　　「小姐，對不起，我摘槐花的時候不小心蹭破了臉，所以回來遲了，您一定餓壞了吧，我這就去做晚飯。」說完小翠就想往廚房的方向走。

　　「你等會兒。」素年有些不敢相信，她像是這麼好騙的人嗎？蹭破了臉能耽誤這麼長時間？她是找的什麼蹭的，而且，從剛剛開始她就感覺有人在她們沒有關好的院子門口遊盪，「是誰？！」

　　小翠聽見素年的喊聲臉色都變了，白著小臉看向門口，一會兒，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年磨磨唧唧的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裡。

　　「你！你跟著我幹什麼！」小翠看到人情緒就激動起來，她開始在院子裡四處掃視，彷彿在找有什麼趁手的工具。

　　素年將小翠攔下，「你是誰？我家小翠的臉是不是你弄傷的？」

　　少年黝黑著臉，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後指著石桌上的那一筐槐花，「我送她這個賠罪了。」

　　少年的身影沙啞著，明顯是在經歷變聲期，可能知道自己的聲音不好聽，所以他惜字如金的不肯多說一個字。

　　素年轉頭看向小翠，這麼說這槐花是這個少年摘的？小翠的臉憋得通紅，素年有些不忍，就讓她去將槐花洗乾淨，說起來她也餓了，白白嫩嫩的一筐新鮮槐花放在面前，豈有不吃的道理。

　　小翠去院子後面清洗槐花，素年坐在那裡盯著少年看，直看得他不自在的挪動了一下腳步，才淡淡的問：「小翠是做了什麼事嗎？你要弄傷她的臉，你知不知道對一個女孩子來說，臉有多重要？」

　　少年果然相當的不安，黝黑的臉憋的更加的黑，他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個小丫頭的脾氣這麼的固執，他以為像這種丫鬟應該很好欺負的，嚇唬一下就會哭著跑回去，可她的臉都破了，還要強忍著要摘槐花。

　　少年的三言兩語讓素年大概清楚了來龍去脈，這孩子的品性還不錯，至少不將責任怪在別人的頭上，小翠挑選的那棵槐樹是牛家村裡最大的一棵，這個正好長在這個叫做牛蛋的少年家門口，於是他對小翠用竹竿敲打槐花的舉動很生氣，就想捉弄她一下。

　　牛蛋以為，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要槐花肯定是閒的沒事兒做了，都是什麼怪毛病，哪知道小翠的臉都給他用小石子砸破了，她還憋著眼淚繼續要用竹竿敲，眼淚汪汪的樣子讓牛蛋覺得自己才是個惡霸，這不，主動摘了一筐槐花給她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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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01 AM

第三章槐花

　　小翠將槐花清洗乾淨，按照素年的指示放在一個擦乾水的盆裡，將她們僅有的一小碗麵粉倒進去攪拌。

　　小翠一開始堅決不願意，她不知道小姐是從哪裡找到這小半碗白麵的，她明明藏得很好，想要給小姐改善一下伙食，怎麼能做出這麼浪費的事情呢，這個槐花究竟能不能吃還不知道呢。

　　後來素年乾脆拿出小姐的氣勢，逼著小翠倒進去，她含淚用手開始攪拌，神情極其的委屈，素年一下就理解了牛蛋所說的那種罪惡感。

　　牛蛋看的稀奇，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對槐花進行料理，素年比他還稀奇，這裡的人當真不吃嗎？真的很好吃的呀。

　　等到每一顆槐花都沾上了麵粉，槐花粒粒分明，才將鍋裡燒上水，水開以後將槐花放入屜籠，大火開始蒸。

　　等八九分鐘以後，將蒸好的槐花趁熱倒進乾淨的容器中拌開，然後將剛剛調好的料倒進去攪拌均勻，淡淡的香氣慢慢的散發開來，小翠在攪拌的時候不自覺的吞咽了幾次喉嚨，才將處理好的槐花盛了一碗端到素年的面前。

　　素年嘗上一口，火候恰到好處，槐花的清香從口中瀰漫開，混著蒜香，十分的爽口，只是可惜，如果能有一些香油就更好了。

　　還算滿意的點點頭，素年示意小翠也盛一碗來吃，小翠急忙搖頭表示不敢，素年只好嘆氣，自己起身打算給她盛。

　　小翠趕緊將素年攔下，苦著臉自己動手，素年就鬱悶了，這也委屈？

　　小心的將槐花放進嘴裡，小翠臉上從一開始的謹慎不敢相信，一下子跳躍到了滿足，是從心底發出來的滿足感，太好吃了，簡直是人家美味。

　　看著小翠誇張卻誠實的反應，素年心裡酸酸的，不過一碗蒸槐花而已，小翠就像嘗到了人間美味一樣，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

　　眼睛的餘光看到仍然站在一旁的牛蛋，素年將沉浸在蒸槐花的國度裡的小翠喚醒，讓她給牛蛋也盛一碗。

　　小翠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小姐，為什麼呀，他還用石頭丟我來著。」

　　「人家不是補償你了嗎，而且，這些槐花也是他摘的，給他嘗嘗不虧。」素年耐心的開導小翠，當然，她還有另外的想法。

　　既然小姐這麼要求了，小翠只能不情不願的盛了一碗蒸槐花送過去。

　　牛蛋早就被滿院子的香味征服，盛開槐花的香味他這段時間天天聞，可也從來沒有說像現在這樣被勾起滿肚子饞蟲的。

　　略微客氣了一下，牛蛋就不再矯情，小村莊裡的人沒那麼多的規矩，他接過碗轉過身，背對著她們將槐花送進嘴裡，然後大口大口的吃完，只感覺齒頰留香，沒想到槐花居然也能做的這麼好吃。

　　「我們小翠的手藝不錯吧。」素年笑瞇瞇的，眼睛裡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來只有十二歲，據小翠說，她們在牛家村幾乎不跟外人交流，住了這麼久還是人生地不熟的境界，所以她急需有人為她講解一下這裡的風土地貌，也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看這個佟大人對自己的「照顧」方法，素年覺得靠著佟家生活下去很不靠譜，所以她必須找到自己的出路，她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虧待自己的。

　　牛蛋紅著臉點點頭，槐花確實好吃，不過這麼看來，自己貌似又欠她們的了，那筐槐花是為了補償將小翠的臉弄破的，「我，我明天再給你們送一筐槐花吧。」

　　素年搖搖頭，有些無奈：「送來了也做不好吃了，我們已經沒有白麵。」

　　牛蛋有些驚奇，她們不是大家小姐嗎？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家住著從幽州來的官老爺家的小姐，平常他們都被大人們約束著不能來這裡的，怎麼可能沒有白麵呢？

　　素年也不說話，她們的處境說實話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雖然這個少年的年紀也很小，可已經有分辨判斷的能力了。

　　她們的院子裡家什簡單的不像話，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的，怎麼跟他聽說的不一樣呢？牛蛋有些奇怪。

　　「這樣吧，我也不要你的槐花了，你就給我講講牛家村的事情吧，我們兩個都是小姑娘，也不好出去拋頭露面。」素年看到牛蛋臉上不解的表情，無所謂的笑笑。

　　小翠之前說原來的小姐是不願意跟這些村民接觸的，她覺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不願意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的身份，可現在的素年不這麼認為，農民怎麼了？農民也是很牛叉的好嗎？她們得認清現實，現在是在牛家村裡討生活，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呢？

　　牛蛋覺得這個要求壓根不算什麼要求，他是土生土長的牛家村的孩子，對這裡簡直瞭若指掌，只是，這個小姐想要知道的東西怎麼這麼奇怪呢？你說她打聽這裡一畝田的租金是多少幹什麼？

　　差不多對於物價有一個大概的了解，素年心裡有了底，她不用問小翠都知道，她們手上是沒有什麼錢的。

　　等牛蛋回去了以後，小翠果然將她們僅剩的一百文銅錢捧到了素年的面前，素年無言的望著屋頂，一百文，相當於一百塊錢，敢問她們兩個人，僅僅有著只能小額周轉的一百塊錢，能做什麼？

　　「小姐，這些錢是等著急用的，我們之前還有一些的，可是這次您大病了一場，花去了不少……」小翠看到素年不滿意的表情趕緊解釋，就是這些，都是她偷偷剩下來的。

　　素年點點頭，難為她了，一個跟自己一般才十二歲的小女孩，能知道省錢，已經非常的難得，可是，這些能幹什麼？

　　晚上沒有吃那種難以下咽的糊糊，素年覺得睡覺的時候都特別的舒坦，連帶的躺在床上，蓋著並不暖和的被子都毫無怨言。

　　素年覺得，之前的那個小姐生病是在情理之中的，她簡直無法想像寒冷的冬天這床跟單被沒什麼區別的被子能禦什麼寒，佟家是吝嗇到連一床厚厚的棉被都不想給她的程度嗎？素年在心裡對這個佟大人更加的沒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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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09 AM

第四章休克

　　第二天一早，小翠才剛剛起來，打開院子門的時候，發現門口已經放著一大筐雪白的槐花，在清晨的陽光中微微的散發誘人的香氣。

　　小翠將槐花捧去給素年看，素年瞇著眼睛，這孩子可真不錯呀。

　　雖然沒有了麵粉，可是鮮嫩的槐花蒸熟了味道還是糊糊所不能比的，可惜槐花的花期只有這麼十來天，過了就沒了。

　　小翠將槐花寶貝的一樣收進小廚房，然後侍候素年洗漱。

　　「小姐你看，昨天那些爛葉子洗掉以後，我的臉差不多要好了呢。」

　　小翠很開心的將半邊臉指給素年看：「原來爛葉子也能有這種功效呀。」

　　素年輕笑出聲：「那不是爛葉子，杜鵑花葉本就有消腫止血的功效，外傷將葉子搗爛了敷一敷效果很好的。」

　　「小姐好厲害呀，你怎麼知道的？」小翠眼睛裡透著驚嘆，可她跟小姐那麼長時間，從不知道小姐居然還懂這些。

　　素年微微一笑，眼睛有些瞇起來，口氣淡淡的說：「從書上看來的。」

　　小翠「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眼睛裡依舊是崇拜之色，太好了，以前小姐就算懂這些也從來都不說，心裡只想著要回到幽州，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她一邊想，臉上一邊露出笑容。

　　作為曾經的官小姐，總是會稍微識文斷字的吧？看來自己沒有猜錯，這個原身果然也是會看書的，素年十分的欣慰。

　　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素年心想不能等著佟家的救助，牛蛋讓她大概知道了牛家村的概況，可是眼見為實，素年決定還是要出去走走。

　　知道了素年的想法，小翠堅決不同意：「小姐，你想知道什麼我去就可以，你怎麼能夠隨便出去呢？外面可是有壞人的。」

　　小翠緊張兮兮的表情讓素年看的好笑，有壞人的話，她出去難道就不怕了嗎？「沒事，我就在周圍走一走，悶了這麼多天太難受了。」

　　小翠越發的驚奇，小姐可是從來都沒有出去過，也沒見她說悶，難道是病了一場連想法都改變了？

　　素年最終還是走了出去，小翠攔不住，只好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如同牛蛋所說的，牛家村裡的人都知道這座小院子裡住著從幽州來的小姐，可誰也沒有見過，所以素年的身影出現在田間，有不少人帶著奇異的眼光朝她看。

　　現在是剛剛開春不久，正是撒種耕耘的好季節，每塊田裡都有人在勞作著，他們穿著簡單的白布衣服，褲腿捲起站在田裡，多少年了，這幅農耕的景象也從來沒有改變過，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用辛勤的勞動紮根在土地上，讓素年看的心醉。

　　大片藍天上是舒捲的白雲，地上才耕種過的天地裡透出微微的一些綠色，遠處還能瞧見一兩隻耕牛在田裡站著，好一副心曠神怡的春耕圖。

　　素年本來想著，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也可以賃一塊地來種，雇一些長工，自己還算是有些種植的經驗，要想生活並不難，但問題是現在，條件不允許……

　　一百文，要做到這麼多事根本不夠，站在田邊素年發了愁，怎麼樣才能讓這一百文錢生錢呢？

　　就在素年站在田邊發愁的時候，在她前面不遠的一畝田地裡勞作的村民，頭上的草帽忽然飄落到地上，他站直了身體想走過去撿時，忽然手捂著胸口慢慢的倒了下去。

　　小翠也跟素年一樣看到了，十二歲的小姑娘立刻慌了神，小翠的驚叫聲將周圍的村民都吸引了過來，才不過一會兒會兒的時間，大叔的臉已經憋的有些紫了。

　　周圍的村民將大叔平放，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更多的是圍在大叔身邊手足無措。

　　牛家村是沒有大夫的，他們附近幾個村落裡，只有一個游醫，現在根本不在村子裡，聽一旁的村民說，最近因為是耕種的勞作期，大家都拼了命的在田裡幹活，這種情況經常會發生，村民因為高強度的勞作很容易就會胸口疼然後一命嗚呼。

　　素年慢慢的走近大叔，他的牙關緊閉，臉上滿是汗水，想著自己前世生病的痛苦，素年也顧不上別的。

　　「散開，都散開，保持空氣流通。」清脆的女童聲音讓村民們都一愣。

　　再看素年雖然穿著普通，卻是長著一張秀美靈氣的臉，此刻她的臉上都是嚴肅的意味。

　　村民本就有些束手無策，聽見素年的話下意識也就照做了。

　　素年將大叔的頸部墊高，下頜抬起，讓頭往後面仰，保持他的呼吸道暢通，並將頭側向一邊，然後指揮小翠將大叔的腿部也抬高。

　　兩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搬動一個成年男子說實話太費勁了，還沒怎麼動呢，素年和小翠都一頭的汗，臉色也通紅的。

　　樸實的村民很快明白過來素年在給大山治病，趕緊過來搭把手，按照素年的指揮來做。

　　有村民在素年的提一下從家裡拿出一床薄被給大叔蓋上，休克的時候保持體溫很重要。

　　這時，旁邊有大嬸哭喊的聲音傳來，一邊哭一邊往他們的方向跑過來，這可是他們家的頂樑柱呀，要是他倒下了，自己和幾個孩子要如果活得下去？

　　素年一看正好，趕緊將大嬸叫過來，讓她對著大叔的嘴吹氣。

　　大嬸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呢，粗糙的臉上掛著淚珠，有些不明白面前這個小姑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快點！你還想不想讓他醒過來！」素年見她不動，放開了聲音吼出來，不知道現在時間緊迫啊！

　　素年的吼聲還是有點作用的，又或者「讓他醒過來」這句話太具有誘惑力，大嬸竟然真的照著素年所吩咐的，捏著大叔的鼻子開始往他的嘴裡吹氣。

　　都是勞苦農民，周圍的村民在看到這種場面竟然都沒有說什麼，在一切的面前，人命都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將大山給救回來就真的太好了。

　　素年不時的伸手去探大叔的脈搏，手指在人中上掐著。

　　大叔漲成紫色的臉慢慢的開始恢復，這是一個好現象，很快，大叔的眼睛輕輕的睜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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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14 AM

第五章加餐

　　大嬸第一時間察覺了，喜極而泣，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感，沒什麼比能看見親人安然無恙更讓人值得高興了，素年坐在一邊，緩緩的鬆下肩膀。

　　大嬸很想撲上去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被素年喝止，這才搶救過來請不要浪費她的心血好嗎？

　　「這段時間注意修養，不可以再過度勞作，要是再發生這種情況，就不一定能救得回來了。」素年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跟大嬸囑咐，大嬸滿臉的虔誠，她見過許多在田裡倒下去就站不起來的例子，對於自己的丈夫還能活過來，她從心底裡感激素年。

　　小翠將素年從地上拉起來，「小姐……」

　　她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的，小姐從來都對這些貧苦低賤的農民沒有好感，連看一眼都不屑，更不要說親自走下田間去幫忙，還讓她幫成功了。

　　這簡直比這個人重新活過來更加的天方夜譚，小姐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有村民合力將大叔抬回家修養，素年這才打算跟小翠回去，出來溜達一趟都能碰到這種事情，不過還好，這種因為過度勞累造成的暫時性休克並不是很嚴重，只要急救及時都沒有大問題。

　　村民們看著素年慢慢的離開，眼睛裡比之前的更加不可思議，看她走的方向知道是幽州的大小姐，但為什麼她會出現在田地裡，還能將大山給救回來呢？為什麼讓大山媳婦當眾去……去親大山，大山怎麼就又好了呢？

　　沒有人敢上前擋住她們的路，能將大山救活，素年在村民們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再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麼簡單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原來小姐這麼厲害呀。

　　*********************

　　素年不知道，因為她這一次的拔刀相助，還讓她和小翠常年匱乏的伙食得到了改善……

　　第二天一早，小翠大呼小叫的抱著一個籃子小心翼翼的來到素年的房間，將籃子輕手輕腳的在桌上放好，小翠才繼續驚喜的大聲驚嘆：「小姐，你看，你看！」

　　將籃子上蒙的布揭開，裡面有幾把新鮮的綠色蔬菜，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還有小半籃圓滾滾的雞蛋和一尾魚。

　　素年不用看也知道是昨天的大嬸拿來的，應該是感謝她救活了她的丈夫，素年想了想，覺得還是收下，首先她們是真的缺吃的，其次……還是因為她們缺吃的。

　　十二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個時候要是虧待了自己，以後哭都來不及。

　　素年讓小翠將僅有的錢都去買糧食，她們最近應該用不著錢，小翠抗爭了半天還是沒有讓素年改變想法，只得拿著錢出了門。

　　往常，這些錢是留著給小姐加餐的，雞蛋、肉的價格並不低，小姐也總不耐煩吃那些碎米，所以她從來也不敢打這些錢的主意，怎麼小姐大病一場以後彷彿連想法也改變了呢？

　　素年想起那個吳媽媽說的話，她們這個月的分例就這麼些了，總不能餓著肚子吧？

　　本來素年以為一百文，可能買不到什麼東西，便吩咐小翠全部買糧食，大米，麥子，只要是能吃的，都買來。

　　結果小翠生生的領了一輛木板車回來了，上面是她買到的糧食，原來糧食的價格在這裡並不是非常高的。

　　素年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喜色，吃白飯也好，她是真心不想碰那些糙米糊。

　　給小翠送糧食的大嬸子幫著她們把糧食放好，才帶著憨厚的笑容離開，小翠將剩餘的一些錢拿給素年看，她終究沒有敢全部用光，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她們兩人就一點周轉的餘地都沒了。

　　素年看著剩下的十幾文錢，讓小翠先收著，估計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她在小廚房裡查看過了，調料裡並沒有糖，後來一問才知道，糖的價格在這裡是相當的貴，別說她們了，其餘的村民家裡也不一定會有糖出現，所以素年覺得這些零錢留著，下次說不定還要買糧食，這才是靠譜的。

　　那些調料裡，只有簡單的鹽和一些少量的秋油，其餘什麼都沒有，所以估計這裡的吃食味道都是寡淡單一的，這讓素年相當不滿意。

　　既然買了一些小麥，素年乾脆就讓小翠出去磨成麵粉，可不能辜負了這美好的槐花花期，大嬸拿來的那些東西，小翠在素年的指導下，將魚剖開，清理乾淨，然後擦乾淨水分，細細的抹上一層鹽，放在陰涼的地上晾著。

　　這種本來在食物匱乏的冬天才會使用的儲存法，沒想到在春天她們竟然也要如此的節省，素年眼淚汪汪地站在小院子裡抬頭看著天空，有些悲劇啊。

　　碧綠的當季蔬菜清炒一下就非常的可口，再加上槐花飯，主僕二人這幾天的日子改善的突飛猛進。

　　小翠一開始在素年招呼她上桌吃飯的時候相當的不知所措，小姐曾經隨手將她從人販子手裡救下來，那個時候她就決心不管怎麼樣，她都會跟著她們家小姐。

　　後來小姐家裡發生變故，所有的僕人都遣散了，素年則被接到了佟大人的家裡，而小翠得知以後，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找到佟大人的府邸，將身上值錢的統統給了門衛，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夠繼續侍候小姐。

　　那個時候，佟大人正打算將素年移到莊子上來，也正愁沒有人願意跟著她，小翠的出現恰巧解決了這個問題，水到渠成。

　　這算是患難見真情吧，可小翠從來也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從沒有做出過逾越的事情，而素年竟然讓她上桌吃飯，這……

　　素年端坐在桌子邊上，桌上放著一盤青翠欲滴卻看不見油水的蔬菜，除此只有槐花飯，別無他物，「小翠，生病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從此病死了會怎麼樣。」

　　「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麼想……」小翠趕緊就想安撫素年。

　　素年輕輕笑著搖了搖頭：「我想了，結果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在不在這個世上，彷彿並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人會難過，沒有人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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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27 AM

第六章都吃了

　　小翠當即就想跪下來：「小姐，我會難過的。」

　　素年將小翠扶住，看著她的眼睛：「對，你會難過的，只有你會。」她將小翠強行按在椅子上坐好：「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通了，也許，你就是世界上唯一會擔心我的人，我沒辦法將你僅僅當做一個下人，你明白嗎？」

　　十二歲的小女孩很容易就會感動，更何況素年這段時間的改變小翠都看在眼裡，每一個改變都能讓她無比的欣慰，讓一個小女孩能有欣慰的感覺，素年覺得之前的小姐是有多不靠譜？

　　不管怎麼樣，素年說的這是真心話，小翠對自己的關心她看在眼裡，雖然是對另一個靈魂的，可那個靈魂現在不在了，她就得承擔起這份情才行。

　　幾天不愁吃的日子，讓兩個小丫頭的臉色漸漸的好了起來，小姑娘本身的飯量是不大的，可之前的糙米糊喝下去很快就會餓，又沒有別的可以吃，這才會養的面黃肌瘦。

　　素年伸手摸了摸自己屬於小女孩幼嫩的臉蛋，決心怎麼樣都不能虧了自己，不然太對不起這種驚世駭俗的穿越身份了。

　　素年看著那小半籃雞蛋，從小翠那裡知道這些東西對於牛家村的村民來說並不便宜，小翠建議是不是用這些換點別的東西。

　　「不用了，都吃了！」素年的眼睛裡冒出綠光，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她原本想著要不要換一隻雞來養著，那以後不就一直有雞蛋吃了嗎？可轉念一想，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呀，再說自己也不是養殖高手，何必費那個勁呢。

　　小翠聽小姐決定都吃了，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喉嚨，拿去換點錢也是好的嘛。

　　「小翠呀，你這就不懂了。」目光瞄到小翠的面色有些掙扎，素年扯過一條木質的凳子在她面前坐下開始說。

　　「這是人家大嬸給我們的謝禮對吧，咱們要是拿出去換錢的話，那大嬸會怎麼想？」

　　小翠愣了楞，貌似小姐說的也有道理，好像她們都吃了才會比較好的樣子。

　　其實，她們兩個小姑娘每天的伙食並不好，槐花的花期已經過了，醃制的魚就成了唯一能夠下飯的東西，好在米飯都是夠得，就是光吃米飯都能吃出甜甜的味道來，小翠因此就已經很滿意了。

　　看著小翠面上真誠的笑容，素年覺得相當的辛酸。

　　那些雞蛋，素年就讓小翠隔一天蒸出一碗蛋羹，算是改善伙食了。

　　因為調料的匱乏，雞蛋羹並沒有素年上一世吃過的那麼好吃，不過可能是她很久都沒有嘗到了，竟然也覺得是無尚的美味。

　　小翠一開始死活不肯動雞蛋羹，素年無奈了，只吃了半碗，然後剩下的就擺在那裡，跟小翠說，反正自己是不吃的，如果她不吃掉，那就只好倒掉了。

　　這是會遭到天譴的……，小翠只好抽抽噎噎的將拿小半碗雞蛋羹吃掉。

　　這不就完了嘛，素年坐在小院子裡看著小翠委委屈屈洗碗的背影，她知道這些人的觀念跟自己不一樣，一開始小翠動不動就雙膝跪地，讓素年相當不適應，甚至每次都能驚嚇到。

　　跟小翠好好說一點效果都沒有，人該跪不該跪的時候都照樣跪，於是素年乾脆命令她，不準動不動下跪，要是讓自己看到，嚴懲不貸。

　　然後小翠又是委委屈屈的答應。

　　素年仰天長嘆，日子還得一天一天的過啊。

　　*******************

　　轉瞬，又到了佟府給她們送月例的日子了，其實早好多天小翠就說月例應該送來才是，可一直沒有佟府的人出現。

　　素年一點都不著急，按照她目前的待遇，這月例肯定會拖延一段時間的，但只要有就是好事，所以在看到佟府的吳媽媽時，素年的臉上居然還帶著笑容。

　　「給小姐請安。」吳媽媽見到素年，眼中滑過一絲詫異，瞬間掩藏起來，笑瞇瞇的說著，卻連頭都沒有低。

　　「吳媽媽有禮了。」素年也同樣笑瞇瞇的，並沒有任何的異常。

　　跟隨吳媽媽前來的另外兩名婆子就直白的多，眼神裡都透著不可思議，這病了一場果然有些改變了？她們不是來過一次兩次了，這個沈素年從來都還當自己是官家大小姐一般的不可一世，怎麼這次改變的如此的巨大？

　　素年請吳媽媽坐下，吳媽媽嘴裡說著不敢，屁股卻已經落在了凳子上：「素年小姐，二太太憐惜您之前大病一場，身子虛弱，所以特地讓老奴趕緊給您將月例送來，可您看，這正巧趕上三小姐生辰，一時間周轉不過來，所以來的有些遲，請小姐見諒。」

　　「勞煩媽媽了。」素年聽到這不靠譜的理由以後表情絲毫不變，臉上仍舊帶著笑容，然後轉頭看向小翠：「還不將東西接過來，沒得累壞了媽媽。」

　　小翠自己都很震驚，小姐什麼時候對佟家的媽媽們如此和顏悅色了？她在素年眼神的提醒下回過神，這才忙不迭的上前。

　　吳媽媽對著身後的兩個婆子努了努嘴，她們才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遞過去，這點東西談什麼累？她們佟府的丫鬟拿的都比這個多。

　　小翠寶貝的將荷包收好，有了錢，她的臉色都亮了不少，規規矩矩的站在素年的身邊。

　　「媽媽您瞧，本應該給媽媽倒杯茶喝的，可我這裡……，委屈媽媽了。」素年秀氣的眉毛輕輕的皺起來，一幅為難的樣子。

　　「哪兒能讓小姐破費呢，我們這就回去復命了。」吳媽媽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喝茶？真是說笑了。

　　吳媽媽動作十分的乾脆利落，站起身帶著婆子就往外面走，素年也跟著站起來，直到看見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外。

　　「看看，有多少？」素年比較關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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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30 AM

第七章籃子

　　「她真的如此規矩了？」佟府裡，一名貴婦人正慵懶的側身躺在美人榻上，著一身淡紫色衣裙，上面著小朵的梔子花圖樣，裊裊繞繞的從腰際一直延伸到下擺，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髮髻，斜插一隻淺紫色松煙石攢珠簪花，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典雅。

　　吳媽媽恭敬的立在一旁，微微彎著腰，低頭回答：「是的，規矩多了，跟原先這種不懂事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那這場病還真是得對了。」貴婦人輕笑出聲，隨即將這件事拋之腦後：「蓓蓓的生辰就在三日之後，可千萬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是是是，二太太放心，保準讓您滿意。」吳媽媽連聲應承，臉上凈是討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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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點兒啊…」素年有些不滿，她從前聽說大戶人家的丫鬟都每月都能有不少月例，怎麼她們才兩百文錢？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小翠咬著嘴唇，唯唯諾諾的輕聲說，「奴婢以前也問過的，可她們說、說白養……」

　　素年揮了揮手，示意她明白了，意思是人家幹活的拿錢，她一個白養的閒人還敢要求這麼多。

　　好歹是有錢了，雖然不多，但她們兩個小姑娘粗茶淡飯的想要不挨餓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原先日子為什麼會過的那麼慘，素年跟小翠旁敲側擊過，結果她自己都想翻白眼，之前的這個素年小姐，那叫一個熱衷享受，每月的月例本來就不多，她還要求吃好的喝好的。

　　所以小翠只得將錢省下來，自己去吃那種粗糙的碎米糊，給小姐弄一些吃的。

　　可就這樣還是不夠，每個月兩百文錢能買到什麼？於是她們就經常資金短缺，小翠才會不得不存一些起來應急。

　　真是可靠的小丫鬟啊，要是沒有小翠，素年覺得之前的小姐早八輩子就餓死在院子裡了。

　　素年現在每日在院子裡閒轉，她之前病過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全身使不上什麼勁兒，再加上小翠壓根不讓她做任何事，素年只有整天無所事事的考慮要如何賺錢。

　　畢竟，她能再次獲得生命多麼的來之不易，必須要舒舒服服的享受才能對得起自己。

　　那條醃制的魚就快要吃完了，不過糧食還有不少，兩個小姑娘吃不掉太多的東西，但也不能光吃飯啊，素年想著要不要將剛拿到手的兩百文先改善一下伙食來的實在。

　　「小姐，小姐。」小翠剛剛聽見院子的門被人敲響，就過去查看了一下，這會兒捧著一個籃子急匆匆的跑到素年的身邊。

　　「小姐，你看……」小翠臉上的表情極度的驚訝，將籃子上蒙著的白布掀開，裡面竟然又是小半籃的雞蛋和一些新鮮的綠葉蔬菜。

　　素年微微皺眉，莫非又是大嬸送來的？這太過了，這些吃食對勞作的農民來說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拿出來的，她只是出手幫助了那麼一次，不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回報。

　　「小姐，不是那個大嬸，我剛剛看到了，是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人。」小翠看到素年皺眉，急忙解釋道。

　　素年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那位大嬸，那會是誰呢？誰會給她們這兩個不相干的人拿來食物？

　　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素年和小翠壓根不敢動，萬一是別人弄錯了呢？小翠的是非觀念十分的強烈，當即提了籃子就衝出去，打算挨家挨戶的詢問。

　　素年在小翠的身後點點頭，很好很好，小丫頭還是挺懂事的。

　　不一會兒，小翠就提著籃子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用白布包著頭髮的大嬸，大嬸進了院子看到素年以後就直接給她跪下了。

　　「哎，嬸子您這是……」素年嚇得趕緊站起來，上前兩步將大嬸扶起來，「您有話好好說，這是做什麼？」

　　「感謝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家老頭子說了，找機會來您跟前磕個頭。」大嬸面色有些緊張，但眼睛裡激動的神情是掩飾不了的。

　　素年微怔，將大嬸往凳子上扶，可大嬸死活不願意坐下來，力氣大的讓素年的手都生疼，只得作罷。

　　「嬸子，您在說什麼素年有些沒有明白。」

　　大嬸眼中泛起了淚花：「小姐，上一次您治療大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菩薩保佑，大慈大悲，大山活過來了。昨天，我家老頭子也跟大山一樣倒下來，在牛家村倒下就醒不過來的例子，我們都已經習慣了，可那是我們家老頭子啊！家裡還有大大小小四張嘴等著，他要是去了，我們也活不成了……」

　　大嬸已經泣不成聲，提著袖子在眼睛上抹了抹，臉上被風吹出的深深的溝壑黑黝黝的透著艱辛，老淚縱橫。

　　「所以我就想，既然大山能就回來，我家老頭子說不定也行，我就按照小姐的樣子給老頭子吹氣，給老頭子掐人中，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老頭子真的活過來了……」大嬸臉上滿是感激，拉著素年的袖子就是不放手。

　　「感謝小姐，感謝小姐……」大嬸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只反反覆復的念叨這一句話，一直一直念叨。

　　好不容易將大嬸的情緒安撫下來，素年讓大嬸將這些吃食帶回去，過度勞累造成的休克就算救過來，也是需要補充營養的。

　　大嬸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家還有，如果不是小姐，我們家老頭子連命都沒有了，更何況這一點點吃的。」

　　素年覺得有些好笑，怎麼就是她的功勞了？

　　估計人工呼吸在這裡並沒有普及，好在大嬸竟然能看到是在往裡吹氣，而不是單純的親嘴。

　　將大嬸送走，小翠看向素年的眼神更加的崇拜，她從來不知道小姐竟然這樣的耀眼，天哪，她好榮幸。

　　「把你的眼神收起來。」素年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她們的伙食暫時又得到了提高，這卻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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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33 AM

第八章逛逛

　　看著小翠興高采烈的將籃子提著走進小廚房，素年拍了拍一旁的桌子，她是真的沒什麼生存技能，可她略通醫術，能不能走這條路呢？

　　「將雞蛋打散，加一些小蔥和鹽到蛋液里。」

　　「倒進去，哎，注意要兩面輪流翻著煎。」

　　「不能太老，你看一下火候。」

　　素年坐在凳子上聞者小廚房裡飄出來的香氣，肚子裡的饞蟲不爭氣的被勾出來了。

　　不過是小蔥漲蛋而已，就能讓她如此的垂涎，太沒有追求了。素年一面自我檢討，一面狠狠的猛嗅了兩下香氣，滿足的瞇起了眼睛。

　　那兩百文，素年讓小翠除了繼續買糧食以外，還多買了一些油，平常的菜裡連個油星都見不到，素年心一橫，讓小翠煎個雞蛋來吃，難得的奢侈一次。

　　奇怪的是小翠竟然什麼也沒說就走進了廚房，從前小姐這樣的要求司空見慣，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鬧騰了，她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捧著熱氣騰騰散發著香氣的小蔥漲蛋走出小廚房，小翠將粗瓷木紋盤放在了桌上，素年毫無形象的吸了吸鼻子，小翠已經轉身去廚房添了兩碗飯。

　　鮮美帶著蔥香的煎雞蛋幼滑香甜，吃的素年眼睛都瞇了起來，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小翠的手藝也太好了吧，她覺得原先的計劃可以擱淺，讓小翠去做賣吃食生意應該更行得通。

　　就著半碟小蔥漲蛋，素年將碗裡的飯吃得乾乾淨淨，滿足的摸了摸小肚子。

　　「小姐……，你不多吃點？」小翠看著桌上剩下的半碟小蔥漲蛋發了愁。

　　這段時間的相處，但凡桌上有的，小姐都會讓她吃掉一半，小翠抗拒著抗拒著也就習慣了，可今天的菜跟往常的不一樣，是小姐喜歡吃的東西。

　　但是小姐也不喜歡吃隔頓的東西，所以她每次都是煮剛剛好的飯菜。

　　「我吃不下了啊，那是你的，趕緊趁熱吃了，涼了就不那麼香了。」素年催促著小翠，自個兒開始圍著小院子轉悠起來。

　　素年想著，如果自己的身份是佟府好心養著的話，那就是說她離開一點都不需要任何的手續，不過人家也可以不需要任何的藉口就斷她們的分例，所以趕緊自立起來才是關鍵。

　　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醫術了，那一世，為了能夠多活哪怕一天，素年真的是將能學的都學了，中醫西醫，毫不忌口，她的病後來西醫都無能為力的時候，中醫還真的發揮了大作用。

　　素年將袖口輕輕拉開，纖細瘦弱的胳膊，那裡曾經布滿了針眼，在她其餘的各個穴位上，也都有針灸的痕跡。

　　要說中醫真的是沉澱了千年的精華，讓素年在緩解痛苦的時候燃起了求知的渴望，她的父親為了滿足她，還特意重金打造了一具針灸銅人，上面有著人體所有的筋絡走向和穴位，素年就是用那具銅人來學習博大精深的針灸。

　　以至於後來竟然有人慕名前來找素年看病，讓素年興奮的無與倫比，她也能救人了。

　　不過，素年摸了摸現在雖然瘦弱卻很細膩的雙手，這雙手的指力不行啊，就算現在給她針灸包，她也不能發揮出作用。

　　「小翠啊，你說你之前都去哪裡撿柴？」素年打算從最簡單的開始做起，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一些藥材。

　　小翠正以巨大的意志將剩下的小蔥漲蛋解決掉，聽到素年的問話，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指了指院子後面的方向：「那裡，牛家山。」

　　素年順著小翠的手往後面看去，在她們院子後面，能看見一座並不算小的山，上面的樹已經都長出了綠色的枝葉，鬱鬱蔥蔥一片翠綠。

　　素年滿意的點點頭，她穿越來的時機真是不錯，萬物復甦的春天，想必此刻的山上，應該是一座草藥的寶庫吧。

　　得知素年要跟自己一起去撿柴，小翠的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小翠一個人就可以了，怎麼能讓你做這種事情呢。」說著她的眼淚就下來了：「嗚嗚，都是小翠沒有能耐，讓小姐受苦了。」

　　素年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只打算去散散心。」

　　小翠一聽，眼淚一擦，這個可以，隨即去換了行裝，帶上柴刀和布包，走在前面給素年引路。

　　牛家山看起來離她們不遠，可真正走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素年只覺得頭上一層一層的冒汗，那座青翠欲滴的山跟她的距離卻一點都沒有接近。

　　路上遇上了零星的幾個也同樣往山那兒走的村民，看到素年二人，都友善的笑笑，素年覺得此地民風異常的淳樸，甚好甚好。

　　「小翠啊，這到底還有多遠啊。」素年撐不住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稍作休息，這都走了多長時間了，怎麼連山腳都還沒有到呢？

　　「快了快了，小姐你看，都要到山腳了，再走兩步就到。」小翠伸手指著前面帶著鼓勵的語氣說。

　　「這句話你已經跟我說過三遍了。」素年完全不相信，小翠指的的地方仍舊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小道，素年真不知道她從哪裡能看出是山腳的。

　　這身體實在是差勁的狠，得多鍛煉鍛煉才行，素年看著小翠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在心裡扼腕。

　　這時，一個人影走到她們兩人的身邊，素年抬頭看去，這不是那個給她們摘槐花的牛蛋嗎？一段日子不見，貌似少年好像又黑了些許。

　　「你們也要上山？」牛蛋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她們兩個嬌滴滴的小姐為什麼看起來要到牛家山上去。

　　小翠點了點頭，晃了晃手裡的柴刀：「我要去撿一些柴火，小姐去逛逛。」

　　素年捶腿，她都這副德行了，真虧小翠能說出「逛逛」這兩個字……

　　果然，牛蛋上下打量了一下素年，大概是礙於面子，並沒有說什麼戳穿她的話。

　　「你呢？」小翠反問道。

　　牛蛋也從身後扯出一把柴刀，「我每天都會去撿柴的，我家熱水用的多，這是我的任務。」說這話的時候，他的下巴微微上揚，彷彿十分的驕傲。

　　「每天嗎？我來一次就覺得很辛苦了。」小翠很捧場的感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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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36 AM

第九章蒼朮

　　這段去牛家山的路對於小女孩來說確實遠了些，更重要的是，這還是沒有任何負重的情況下，如果再加上柴火，那就會更加的吃力了。

　　素年再一次鄙視自己之前的那個小姐，怎麼能忍心讓小翠這麼一個小姑娘受這種罪呢。

　　休息完畢之後，三人就結伴上路，牛蛋會將牛家村的一些好玩的事情講給她們聽，比如自己偷偷的躲在秸稈堆附近燒麥子吃，結果將秸稈引燃，結果被牛老爹從村頭追到村尾的打。

　　牛蛋臉上齜牙咧嘴的神情，彷彿那種痛再現了一般，惹得小翠咯咯咯直笑。

　　有了牛蛋小故事，素年在看到真正的牛家山山腳之後，覺得後半程的時間也沒那麼難熬了。

　　「行了，你們就在這兒待著吧，一會兒我給你們將柴撿過來。」牛蛋還是不相信她們是來這兒正兒八經的撿柴的，從背後將柴刀一抽，自個兒往山裡走去。

　　「小姐，你要乖乖的哦，小翠一會兒就好。」小翠臉上的表情特別的像哄小朋友的，扶著素年來到一旁，將一塊石頭擦乾淨了讓她坐下，交代了半天才拎著柴刀慢慢的在周圍尋找乾燥的柴火。

　　素年保持微笑看著小翠走遠，然後站起身，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才來到這裡，她可不只是真的來散步的。

　　眼睛在樹叢裡來回巡視，這個時候，適合採收一些根莖類的草藥，素年的目光盯上了不遠處的一叢草生植物。

　　葉片上有三角形刺齒裂，嫩生生的長在那裡。

　　蒼朮，素年一眼就認了出來，當初非典鬧得轟轟烈烈，蒼朮因抗擊非典走紅，身價飛漲了幾十倍，素年歪著頭，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小翠出發前帶著的那個小布包這會兒放在了素年這裡，裡面有素年非要帶上的一把小小的鏟子。

　　將蒼朮的根莖完好無損的挖出來，略微抖了抖上面的泥土後，扔進了布包中……

　　小翠手裡各拿著一些柴火，發現小姐不在剛剛的地方時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想將柴火扔掉找人。

　　再一看，小姐正蹲在那裡不知道幹什麼呢。

　　小翠抿嘴笑了笑，小姐還是個孩子呢，想要玩一玩也是正常的，她輕手輕腳的將柴火放下，然後轉身繼續進入了山林中。

　　當地上的柴火已經收集到一捆了以後，小翠才慢慢走到素年旁邊，卻在看到素年髒兮兮的手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小姐可是從來都十分愛乾淨的，別說是滿手的泥土了，就算是稍微碰到了一點灰塵都要嫌棄的用清水洗上好幾遍。

　　「小姐……，你這是……」小翠皺著眉喃喃自語，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素年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裡的東西，臉上是開心的笑容：「看看，我找到了什麼。」

　　小翠這才仔細的看了一眼那些黑乎乎，一截一截疙瘩狀的東西，這下小翠是真的哭了出來：「小姐，這可不是柴火呀，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麼樣了。」

　　「……，沒事兒，回去洗洗就成。」素年依舊笑嘻嘻的，將她挖到的一小布包蒼朮寶貝一般地繫好，然後就打算往身上背。

　　「小姐！」一聲驚呼，素年的耳膜都差點破掉，遠處有不少飛鳥也都被驚的撲啦啦飛了起來。

　　小翠趕緊將小布包搶過去，怎麼能讓小姐做這種事情？她覺得現在的小姐已經夠好的了，她非常的知足，可是小姐就是小姐，就是對她再好，她也不能忘了本分。

　　不去管背包裡的這些黑乎乎的是什麼東西，小翠義無反顧的將布包背在了身上，然後轉頭又去將那些柴火捆好，打算也往身上放。

　　「哎，小翠，讓我拿一點啊，你這樣怎麼可能背的動？」素年嘆了口氣，小翠跟自己一般大小，地上的這捆柴她看著就沉，小翠竟然還想往身上背。

　　小翠深吸一口氣，兩隻胳膊使勁，腰彎下來，就將柴火往山上挪，可還沒有挪上去呢，只覺得手裡一輕，柴火呢？

　　「得了吧，就你們這點小身板還來撿柴火？」牛蛋一隻手將那捆柴拎在手中，滿臉的不認同，在他的背上，是一大捆幾乎要超過他人大小的柴火。

　　小翠眨巴了半天眼睛，受傷了，跟牛蛋的那捆柴火相比，自己撿的這些顯得特別的袖珍，怪不得人家都不當回事兒。

　　拎著那一小捆柴火就往回走，牛蛋臉上一點吃力的表情都沒有，小翠在受傷之後轉變為崇拜，什麼時候她也能這樣毫不費力的背起這麼大一捆柴火就好了。

　　對於小翠奇怪的想法，素年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不過真的要感謝牛蛋，不然就她們兩個，自己有沒有力氣走回去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將那捆柴火弄回去了。

　　似乎回去的路要稍微快一些，很快，素年就看到了她們那個小小的院子，牛蛋乾脆給她們將柴火放好，然後才一言不發的背著他的柴火回家。

　　「小姐小姐，小翠以後也要努力，爭取能像牛蛋那樣有用。」小翠看著牛蛋離開的背影，眼睛裡的崇拜都要撲出來。

　　素年扯了扯嘴角，她實在是想像不出來那樣有用的小翠會是什麼樣的，敷衍的鼓勵了她兩句，就開始折騰她剛採回來的蒼朮。

　　將蒼朮上的泥土弄乾凈，殘根也都去掉，素年找了一個竹匾見蒼朮放上去，這段時間的天氣都不錯，應該能很快曬乾才對。

　　那邊小翠已經兌好了熱水，端出來看到素年又在折騰這些黑黑的疙瘩，滿臉的不贊同：「小姐，奴婢給你凈手。」

　　一邊用溫熱的水將那些都已經嵌進指甲縫裡的泥土清洗乾淨，小翠一邊在不停的念叨：「小姐，你玩什麼不好，要去玩這些泥巴，您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這些泥巴可是能賣錢的。」無視小翠的碎碎念，素年看著竹扁笑呵呵的，不知道這裡的藥店收不收，能賣多少錢。

　　小翠瞪大了眼睛：「小姐可別逗小翠玩了，這些都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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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40 AM

第十章乳酸

　　「這叫蒼朮，是中草藥的一種，具有燥濕健脾的功效。」被小翠懷疑了素年也不惱，笑瞇瞇的給她解答。

　　「中草藥？」小翠的眼神愈發的不解，小姐怎麼知道這些是中草藥呢？在她看來，也就是莫名其妙髒兮兮的疙瘩。

　　用一塊顯舊卻柔軟的布將素年的雙手擦乾淨，小翠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確定已經恢復了之間乾淨細膩以後，才滿意的去收拾了。

　　素年哭笑不得，不過有人關心的感覺一直都是很美好的。

　　在牛家山，素年那會兒光顧著挖蒼朮，她還發現了一些新鮮的野菜，只是跟蒼朮比起來，她沒有時間顧得上，下次去的話，一定要多採一些野菜回來。

　　那些野菜處理的好的話，也是一道大自然賜予的珍饈，至少能讓她們的餐桌上好看一些。

　　素年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只不過一想到到牛家山要走那麼長時間，她的小腿肚就開始抽筋，現在這會兒還不顯，她敢肯定，明天自己的腿一定酸痛腫脹到讓她頭疼。

　　果不其然，第二天醒過來以後，素年就覺得小腿肚一跳一跳的抽疼，她齜牙咧嘴的下地，那種疼痛順著神經直竄進腦子裡。

　　「小姐，您起身了？」小翠剛好進屋，看到素年的身影急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趕過來將素年扶坐在椅子上，「是不是腿疼了？」

　　素年有些哀怨的看著小翠，小姑娘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分明昨天跟自己一塊兒去了牛家山，現在只有自己的肌肉僵疼……

　　小翠熟練的將素年的一條腿抬起來搭在自己的腿上，兩隻手輕柔的捏著：「小姐每次多走一些路都會這樣，所以小翠讓您就待在家裡就好了嘛。」

　　「沒事兒，疼著疼著就不疼了。」素年忍著酸疼，並沒有像從前那樣因為疼痛大發脾氣，小翠覺得小姐是真的變了，而且竟然說疼著疼著就不疼了，要知道以前出現這種情況，小姐是會罵人打人的……

　　小翠的手藝非常的不錯，小姑娘勁兒倒是挺大，很快素年覺得稍微好一些了，肌肉裡的這些乳酸要想加快被身體吸收，還是得適當運動一些才有效。

　　「咱們今天還去牛家山嗎？」素年問小翠。

　　「不去了，昨天的柴火夠燒好一陣的了，而且小姐你給了我買柴火的錢，我們暫時不缺的。」小翠笑顏逐開。

　　素年知道小翠之前被逼著去撿拾柴火的事情，拿到這個月的分例時，除了糧食，就是把柴火的錢給拿了出來。

　　小翠特別的感動，心裡暖呼呼的，這樣的小姐可真好呀。

　　「這樣啊…」素年也沒覺得什麼，反正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況，再去牛家山也稍微勉強了一些，這副身子的體質相當的弱，就是想養起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來吧。

　　於是今天素年的小運動就是圍著院子繞圈圈。

　　蒼朮被攤開來放在竹匾裡曬乾，素年不時的會去檢查乾燥的情況，曬到四五成乾的時候，將蒼朮裝入筐內，撞掉鬚根，呈黑褐色，然後接著曬。

　　之後的幾天，小翠因為柴火十分的充足，就用幾個雞蛋去換了一些巴掌大的小魚和一小塊豆腐，然後將魚燉上，不心疼柴火的一直燉，直到湯色雪白似乳，魚骨頭都化在了湯裡，豆腐也都穿了孔才算完成。

　　一鍋魚湯只燉出了兩小碗，撒上翠綠的蔥花，端的是誘人。

　　這是素年教小翠的方法，雪白的魚湯好似牛奶一樣，素年招呼小翠一起來嘗嘗，剛喝了一口，她就對小翠的手藝給予無上的肯定。

　　自己只是動動嘴而已，而小翠就能直接按照她的指示做出那麼美味的東西，天才，簡直是天才！

　　小翠躊躇了半天才端起碗，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喝的話，小姐有的是辦法讓自己喝掉。

　　她最近才摸清楚小姐的性格，那就是如果小姐讓她做一件事，自己最好無條件的服從，反正小姐不會害她就是了。

　　而且，小姐對她好，就是真心的好，自己不如就坦然的接受，然後更加用心的服侍小姐就成。

　　看著小翠乖乖的將魚湯喝掉，素年心中頗有成就感，讓小翠領悟人人平等她就不敢奢望了，能讓這個小丫頭更信任自己一些，多珍惜她自己一些素年就很滿意了。

　　蒼朮曬至六七成乾的時候，素年將它們放回筐子裡再次撞擊，直到大部分老皮撞掉，然後繼續曬。

　　看過素年捯飭過蒼朮的方法以後，小翠自告奮勇的接手，當蒼朮曬至全乾時，她來動手撞了第三次，到表皮呈黃褐色為止，素年才說可以。

　　「小姐，這些真的是草藥嗎？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小翠氣喘吁吁的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小姐不僅將這些挖出來，還將它們曬乾處理，彷彿非常熟悉一樣。

　　素年但笑不語，半晌才緩緩的說：「多看書，就什麼都知道了。」

　　小翠眼中的崇拜就更厲害了，小姐真厲害，小姐真能幹。

　　這些蒼朮的量並不多，素年想著現在這個時節正是要抓緊時間的時候，而且她小腿的酸痛已經緩解很多了，於是她開始跟小翠提出再次去牛家山的建議。

　　「小姐，你還要去呀？」小翠聽了以後非常的震驚，之前不是一直都小腿酸疼的嗎，看她走路都咧著嘴，這應該還沒有好吧，就又惦記上了？

　　素年很堅決的點點頭：「恩，牛家山是個好地方。」

　　小翠一臉的茫然。

　　不過既然是小姐的意願，小翠就打算無條件的服從，於是又開始準備柴刀布包了。

　　小翠全副武裝的站到素年的面前，素年讓她轉個圈，然後搖了搖頭。

　　「柴刀不用帶了，帶兩把小鏟子，布包也放下，換個竹筐。」

　　小翠折騰好以後，再次站到素年面前，素年這才滿意。

　　原本素年也想背一個竹筐，這樣能帶回來的東西會更多，可是小翠死活不答應，說什麼這是原則性問題，如果素年非要帶的話，她打算也扛到自己的身上，素年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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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43 AM

第十一章麻木

　　才走出院子，往牛家山方向沒走多遠，小翠眼尖的看到前方不遠處悠哉悠哉走著的，正是牛蛋。

　　素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看見小翠歡呼著跟人家打招呼去了。

　　也是，小翠從牛蛋給她們帶回柴火以後，就將牛蛋的形象自動上升到厲害的大力士，之前為了也能成為那麼能幹的人，見天兒的想把柴火捆往肩上背，美其名曰鍛煉……

　　「喲，又去撿柴？」牛蛋看見她們兩個挑了挑眉毛，言語間並沒有將她們倆當成大小姐，開玩笑，試問哪家大小姐會吃樹上的花？

　　而且，還親自去撿柴，說明她們的日子過的比他們還緊巴巴，這叫什麼大家小姐？

　　小翠站在素年的身後，笑嘻嘻的回答：「不是，小姐說要去逛逛。」

　　「又逛逛？」牛蛋笑出聲音，這是因為面子問題才不得不這麼說的吧，牛家山上啥都沒有，有什麼可逛的？

　　不過，牛蛋也不想拆穿她們，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逛逛啊，也挺好。」

　　素年一眼就看出牛蛋心裡是怎麼想的，她也不解釋，只笑了笑。

　　牛蛋看著這兩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看著跟自己妹妹差不多，都是瘦瘦弱弱的，看起來就是缺少吃的造成的，真不知道她們家裡是怎麼想的，不是在幽州是大官嗎，怎麼連吃的都不能保障呢？

　　小翠開開心心的背著竹筐，臉上凈是喜悅的笑容，現在的日子比起之前已經是好太多了，至少吃飽已經能夠保障，而且小姐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會過日子，由小姐指導過後，再普通的東西都能變得美味。

　　這次小姐說了，她們來牛家山的目標除了那些黑不溜秋的疙瘩，還有許多新鮮的野菜。

　　其實那些野菜小翠之前也嘗試過，可是不是苦就是澀，要不就是奇怪的發酸，小姐只吃過一口就將盤子砸了，並且發了好大一通火氣。

　　可是這次不一樣，有小姐坐鎮，小翠想那些肯定也能變得好吃才對。

　　這一次去牛家山的時間似乎沒有第一次那麼長了，而且素年中間竟然沒有休息，小翠提醒了好幾次，素年都覺得自己還能堅持，這一堅持，就堅持到了山腳下。

　　牛家山一如既往的寧靜，裡面還籠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有些神秘的美感。

　　上山素年現在可不敢想，牛家山看起來就很大，她們要是在裡面迷了路，那可就慘了。

　　而且，就算是牛蛋等人撿拾柴火，也都是在牛家山的邊緣徘徊，但就是這個邊緣，也夠她讚歎的。

　　鬱鬱蔥蔥一片一片的，蕨菜、香椿、馬齒莧，而且牛蛋還說，往裡面有一些還有一片竹林，這會兒正是春筍鮮嫩的季節，挖來吃最好不過了。

　　野菜小翠認得比素年還要全，所以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素年就全權交給小翠，自己則開始繼續搜尋蒼朮。

　　等蒼朮的莖葉開始生長起來，那些根莖可就效果不好了，所以素年給自己打氣，今天要奮鬥在牛家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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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您慢點兒，慢慢站起來……」小翠有些無語了，自己挖了小半筐野菜來看看小姐狀況時，就見到素年看見自己眼淚汪汪：「嗚嗚，我站不起來了……」

　　「不能一直蹲著呀，這樣腿會麻掉的。」小翠一邊小心翼翼的將素年從地上拉起來，扶著她坐到一旁的石頭上。

　　素年的臉無比的糾結，咬牙切齒的忍著腿部的酸麻，好似一根根針在刺著一樣。

　　她抬頭望天，如果手裡能有一根銀針，也就是扎一針髀關穴的事情。

　　素年在穴位上用力按壓揉著，加速酸麻刺痛的消失。

　　「行了行了，好了不疼了，剛剛蹲著蹲著就給忘了，下次我會小心的。」素年可不想浪費時間，等刺痛緩解了以後連連對小翠搖手，表示自己已經無礙了。

　　小翠這次可真的是不放心，「小姐，要不你教我挖這些東西吧，我來挖。」

　　「真沒事兒，我還能傻到同樣的錯誤犯兩次不成？」素年傷心了，小翠這是赤裸裸的蔑視她的智商，不就是想抓緊時間蹲的時間長了點嘛。

　　小翠皺著眉，在素年板著臉驅趕了好幾次以後才一臉擔心的繼續去挖野菜。

　　結果等小翠將竹筐差不多裝滿了以後，趕到素年身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素年這會兒為了不再次犯之前的錯誤，乾脆找到了蒼朮群以後就席地而坐，月牙白色的衣裙上沾滿了泥土，而她卻絲毫不在乎，拿著小鏟子挖的不亦樂乎。

　　小翠感覺自己的臉都在抽動，小姐之前可是連鞋底粘上一點泥土都逼著自己去洗乾淨的，現在居然會坐在地上！？

　　手裡的竹筐落在地上發出了聲音，素年轉過頭，看到了小翠還心情十分好的打了個招呼，她今天的收穫也非常不錯呢。

　　「小、小姐，您怎麼坐在地上？！」小翠的聲音都走調了，上前一把扶住素年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這，這讓人看到可怎麼辦。」

　　看著小翠已經紅掉的眼眶，素年覺得自己確實震驚到小翠了，也是，古代的大家小姐怎麼可能坐在地上，可是這不是方便嘛。

　　素年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起來，然後眼神垂到地上，滿臉的失落：「可是，誰會看到呢。」

　　小翠一愣，想到小姐現在的處境，被送到牛家山這個破落的小村子裡，每月也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月例來維持生計，還需要什麼面子？

　　可是之前小姐並不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不管她們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吃的東西有多粗糙，小姐都不會忘記她之前的身份，一舉一動都高標準嚴要求，完全不管她們的處境。

　　小姐這是自暴自棄了嗎？小翠心裡有些難受，小姐曾經那麼優雅，那麼在乎形象……

　　小翠的頭也慢慢的垂下來，眼睛裡全是無能為力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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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53 AM

第十二章潔癖

　　素年一看演過了，趕緊力挽狂瀾：「翠啊，我是忽然想開了，其他都是虛的，能讓我們吃飽穿暖才是正經，你家小姐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想儘可能的改善我們的條件，所以別說是坐地上了，坐哪兒我都不在意。」

　　素年伸手將小翠的下巴抬起來，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我們不是為了別人活的，我也是死過一次之後才有所感悟。」

　　從自己穿越過來之後，那個佟家對她的態度讓素年明白，她的處境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幫助她改變，可她怎麼可能甘心，好不容易有一副健康的身子，素年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她的生活。

　　這首要的關鍵就是改善自己的生活質量，看看她們現在吃的用的，沒有一樣讓自己滿意，缺錢，極度的缺錢，而且素年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賺錢的好方法，所以如果藥材真的能賣錢的話，她是一點都不介意這會兒辛苦一些。

　　幾句話讓小翠聽得頗有觸動，小姐確實是從那次生病時候就開始轉變了，這些轉變都讓自己對以後的生活有了盼頭，只是也不能轉變的太過分……

　　「小姐，那也不能坐地上呀，這個舉動太不雅了。」小翠嘟著嘴堅持己見。

　　素年只好不停的點頭，表示自己確實考慮不周，以後一定不會再犯了。

　　小翠這才滿意，細心的將素年弄髒的衣裙清理乾淨，然後自己蹲下去，將那些挖出來的蒼朮包好放進竹框裡。

　　「不錯嘛。」素年看見小翠竹筐裡的那些野菜，還有幾根嫩生生的竹筍冒著尖兒，看著就透著新鮮氣兒。

　　小翠抿著嘴笑：「山上的這些野菜也只是圖個新鮮勁，並不會有人家當成主食，所以有許多呢。」

　　素年微微抬頭，陽光從樹葉縫隙中落下來，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好的，她們也會脫離這段要靠野菜改善伙食的階段的，一定會的！

　　既然兩人的收穫都不錯，那她們就可以回去了，天色也已經不早，小翠將竹筐背上就扶著素年往回走。

　　半路上，牛蛋從她們身後追上來。

　　「你們怎麼不等我呀。」牛蛋有些疑惑。

　　「我們為什麼要等你呀？」小翠比他更疑惑。

　　牛蛋晃了晃手裡另外捆的一小捆柴火，「這個是給你們撿的，我看你就只顧著挖野菜了，所以就順手給你收拾了。」

　　小翠看著那捆柴火，眼睛裡又開始充滿了崇拜的神色。

　　「那真是有勞了。」素年揮了揮手，將小翠的神拉回來，然後打算將柴火接過來。

　　「行了，給你們送到家裡去。」牛蛋也不墨跡，他看素年那個脆弱的樣子，估計著給她也拿不動，於是瀟灑的往肩上一抗，跟自己家裡的那一大捆柴一起輕鬆的背著。

　　小翠剛拉回來的神又開始走了，這個牛蛋可真厲害呀，自己什麼時候能跟他一樣厲害？

　　回到家裡，小翠先將牛蛋丟在她們家門口的柴火放好，然後讓素年千萬別動那些蒼朮，一定要等她一起來收拾。

　　素年覺得，這個小翠跟她一開始看到的也不一樣了。

　　十二歲的孩子性格還沒有定型，可塑性也強，這段時間自己的改變讓小翠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

　　她不再戰戰兢兢，個性也開朗了許多，臉上幾乎一直都帶著笑容，雖然有時候笨笨的，但無比的正直。

　　素年覺得，這才是十二歲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樣子嘛。

　　於是素年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聽話，小翠這才轉身去了廚房，開始做飯。

　　新鮮的野菜去掉老根，放進加了鹽的滾水中燙一下，瀝乾水分，然後加入調料涼拌即可，也可以清炒，但要注意火候。

　　春天的野菜大都鮮嫩，如果炒的時間長了，就會出許多的水分，也就沒什麼可以吃的了。

　　晚上，在院子裡的小石桌上，擺上翠綠欲滴的兩盤野菜，特有的清香鮮甜，讓兩個小姑娘胃口大開。

　　填飽了肚子，素年和小翠這才開始著手處理蒼朮。

　　按照之前的方法，去泥去須，清理乾淨了開始曬。

　　素年看著小院子裡擺著的一筐一筐的竹匾，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城鎮裡找銷路。

　　「小姐，你嘗嘗，按照你說的做的。」小翠從廚房裡衝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粗瓷的大碗。

　　素年看過去，碗裡放著切成寸段的春筍，這些春筍已經去掉了酸澀味，涼拌春筍可是素年之前十分喜愛的一道涼菜。

　　夾了一片春筍放入嘴裡，素年緩緩的咀嚼，旁邊是小翠閃閃發光期待的眼神。

　　在端出來之前，小翠已經嘗過了，果然一點也不酸澀，小姐可真有辦法，這比以前吃過的筍子都要好吃。

　　素年放下筷子，輕輕的搖了搖頭，「缺少調料啊…」

　　在這裡，最常見的調料是鹽，醋和秋油，糖的價格非常的昂貴，更別說香油什麼的了，所以儘管春筍有自帶的清香，可它的鮮美還是沒有被體現出來，浪費了。

　　小翠不相信的也夾了一片放進嘴裡，真的挺好吃的嘛，小姐是哪裡不滿意呢？

　　佟家這次的月例倒是送的蠻準時的，只不過仍舊是那麼一點錢，素年也不嫌少，好言好語的跟吳媽媽說著客氣話，讓吳媽媽都愣了一下，然後才笑著答話。

　　真是稀了奇了，這個沈素年竟然連續兩個月見到她們都沒有一句抱怨的話，並且一直笑臉相迎，態度也十分緩和。

　　二太太說莫不是一場大病將她的心竅給開了？

　　既然素年如此的識相，吳媽媽等人也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隨便客套了兩句就離開了。

　　素年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現在可不希望跟佟府有什麼瓜葛，如果她能有哪怕跟月例同樣的收入，她都不樂意拿她們施捨的錢。

　　但生活是很現實的，素年和小翠兩人沒有任何的營生本領，再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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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57 AM

第十三章受挫

　　牛家村裡的人一般一個月會去烏縣一趟，將他們的一些東西拿過去賣，或是採購一些生活用品。

　　素年知道，這應該就是趕集的意思。

　　烏縣是離牛家山最近的一個小縣城，而且據說還算挺繁華的，只是就算是最近的，去一趟也要兩天的時間才夠。

　　素年一邊盤算著她們兩人去一次要多少費用，一邊將已經完全曬乾處理好的蒼朮小心的包起來。

　　「小姐，您真的打算去賣這些疙瘩呀？」打聽好了時間，小翠反而不確定了。

　　如果她們要在烏縣住一晚的話，就需要花去將近一百文的錢，有點太貴了。

　　「當然。」素年很肯定的點點頭，不然她幹嘛弄這些蒼朮，時間多的難受呀？

　　小翠將這個月的月例全部帶上，心想還好之前買的糧食還有剩餘，就當小姐這次純粹去遊玩了，最壞的打算，就算這些錢全部浪費掉，她們這個月應該也能挺得過去。

　　反正在小翠的心裡，她就沒有想過這些疙瘩能賣出錢，但既然小姐想要嘗試一下，那就試試唄。

　　素年讓小翠打聽到兩天後牛家村裡就會有一批村民去烏縣，她們嘗試著問了一下能不能也跟著牛車一起去。

　　村民聽說了以後，誠惶誠恐的態度讓小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當然可以，就怕這些粗陋的牛車驚擾到小姐。」淳樸的大叔一口答應下來，並且拒絕收任何的車費。

　　牛家村的人這會兒都知道了這個大小姐曾經救過大山的命，雖然大山不是他們的家人，但街坊鄰里的都對素年感恩戴德。

　　小翠將這個消息告訴素年以後，素年雙手合十，幸好佟家將她們送來的這個牛家村民風淳樸，否則，可能她還要花更多的精力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兩天以後，素年和小翠一身輕裝，只帶了一個裝錢的樸素荷包和那一包蒼朮就上了路。

　　這架牛車上坐了不少人，但大家都下意識的給素年和小翠讓出更大的地方，想讓她們坐的舒服些。

　　素年對每一位村民都報以感激的微笑。

　　經過這段日子伙食和生活方式的改變，素年和小翠都恢復了原先的水靈，特別是素年，果真就如同大家小姐一般，雖然年歲尚小，可全身透出來的氣質尋常人不能比的。

　　瑩潤的肌膚，彷彿一掐就能掐出水來，瓜子臉，小巧的下巴，秀氣的眉毛，眼珠子如同兩顆紫葡萄，巧笑倩兮，顧盼生輝。

　　素年有時候自己都能看呆掉，更別說這些質樸的村民了。

　　面對素年的友好，村民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路上彷彿有些不自在的都沒有大聲聊天。

　　顛簸的牛車讓素年和小翠的屁股都生疼，這還是坐在棉墊子上的，要是光坐在車板上，進了烏縣可以直接將她們二人拖到醫館裡去。

　　從牛家山到烏縣需要大半天的時間，素年覺得自個兒身體都要麻木的時候，終於遠遠的看到了有一個小縣城的影子。

　　城門口像模像樣的站著衛兵，手持長槍，無比的威風。

　　這只是一個小縣城，進去並不需要仔細的檢查，牛車上的村民都從車上跳了下來，或拎著或扛著他們想要賣的東西去找地方去了。

　　「小姐，那我們呢？」，小翠背著裝滿蒼朮的包袱，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茫然。

　　「走，先去找幾家藥鋪。」素年豪情萬丈，她的第一桶金可就要開收了。

　　雖然只是個小縣城，烏縣卻比素年想像中要熱鬧得多，路邊有不少酒店客棧之類的，看上去都還算能接受。

　　素年和小翠先將晚上要住的地方找好，她們問了兩家客棧，果然價格都在一百文左右，說明沒有亂報價。

　　於是素年選了一家比較乾淨一些的客棧住下，開好了房間，然後才帶著小翠繼續在烏縣裡轉悠。

　　烏縣並不大，藥鋪加醫館一共才三家。

　　而讓素年充滿了信心的蒼朮，居然便宜到這麼一包才值四十文錢的地步。

　　四十文啊，還不夠她們今天一晚的住宿，還沒算吃食，要不要這麼便宜啊！

　　「小姑娘，蒼朮就是這個價了，我們家還算開價比較高的，不然你去城東的那家仁術堂看看，他們都不一定肯收。」醫館的夥計看素年一副嫌棄價低的表情，用毛巾撣了撣小腿，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櫃檯的後面。

　　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素年無比的懊悔，她就應該一門心思找什麼靈芝人蔘什麼的，可牛家山要有呢！沒想到這些中藥材如此的廉價。

　　其實也能理解，醫館有的都有專門的採藥師父，那採的肯定要比自己專業，人家肯收應該都要偷笑了。

　　瞧著素年垂頭喪氣的樣子，小翠很不忍心的安慰著：「小姐，好歹還有四十文錢呢，小翠本以為都賣不出去的，小姐已經很能幹了。」

　　素年抬頭看了一眼小翠，更加的鬱悶了，感情小翠從一開始就不看好，只是為了哄自己玩兒才會陪著來這裡的……

　　素年有些不甘心，還想要去那家仁術堂再試試，可現在天色已晚，小翠覺得她們兩個小姑娘這個時候再外面行走會不安全的，死活拖著素年回到了客棧，明天一早再說。

　　既然這些蒼朮賺不了錢，素年打算在縣城裡奢侈一把的念頭也破滅了，兩個小姑娘啃著從家裡帶過來的煎餅，抹上自製的醬，吃的倒也香甜。

　　夜裡，素年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想著既然這條路也走不通，她還得想別的招啊，她將自己會的全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胡思亂想的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等第二天一早素年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小翠看素年實在是睏乏，所以並沒有一早將她喊起來。

　　回牛家村的牛車中午就出發，收拾了一通之後，她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

　　「小姐，要不就賣給昨天的回春堂吧，好歹還有四十文呢，要是仁術堂不收的話，我們可就沒有時間再回來了。」小翠給素年出主意，少雖然少了點，但怎麼說也是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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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01 PM

第十四章扭傷

　　素年想了一會兒，心裡還是不甘心，「去仁術堂試試吧，萬一價格要更高一些呢，如果真的不行，那就便宜一點賣給他們。」

　　既然小姐都這麼說話了，小翠也不再說什麼，跟著小姐往城東那裡走。

　　仁術堂的規模要比回春堂更加大一些，裡面的格局也清爽的多，這會兒已經有一些病人在裡面問診。

　　素年跟裡面的管事說明了來意，管事並沒有出現倨傲的態度，而是將布袋解開仔細查看了一下，「處理的還算不錯，小姑娘也不容易，這樣吧，五十文，怎麼樣？」

　　這個管事看她們兩個小姑娘穿著雖然極為普通，但周身的氣質卻有些不俗，能放下面子來醫館兜售藥材，對兩個才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來說很不容易。

　　小翠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小姐果然厲害，真的能賣出更高的價。

　　素年點點頭，讓小翠將蒼朮一起遞過去，然後對方數了五十文的錢遞還過來。

　　拿著手裡並不多的錢，素年有些沮喪，她的賺錢計劃直接夭折了，虧她和小翠之前辛辛苦苦的挖，心心念念的曬。

　　「走吧，回去了，時間還很充裕，我們可以慢慢的走。」素年淡淡的笑著招呼小翠，這次就當買一個教訓，下一次一定要弄清楚了行情再說。

　　「小姐，你看！」才走了不遠，小翠忽然驚呼起來，在她們的前面，一位老人家不知是何原因忽然攤到在地上，面色有些不好。

　　小翠趕緊幾步上去將老人家扶住，慢慢的讓他靠著牆坐下來。

　　只是老人家全身一絲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都是癱軟的，小翠急的眼淚都出來了，看著素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是古代單純啊，要在上一世，路上看到有老人倒下去誰敢這麼輕易的衝上去？素年一邊不著調的想著，一邊走過去查看老人家的情況。

　　「哎喲，哎喲。」老人家發出痛苦的呻吟，臉上很快布滿了汗水，身體無力，一動就呻吟的更加大聲。

　　「大爺，您是不是扭到腰了？」，素年有些不確定的問。

　　老人家的頭微不可見的點了點，他的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鑽心的疼痛都讓他呼吸不暢。

　　不行，必須趕緊止痛，否則很容易引起疼痛性休克，那就糟了。

　　素年心念一轉，疾步走回仁術堂，向他們說明了情況，請他們趕緊去給老人家止痛。

　　「急性腰部扭傷？那需要按摩效果才好，再加上兩幅藥，連續六個療程才見效。」仁術堂裡的坐堂大夫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可對方是老人家，這種疼痛要是不緩解會引起休克的，會很危險的。」素年有些著急，又不是小夥子能耐得住，剛剛她看老人家已經快要暈厥的模樣。

　　大夫擺擺手，「扭傷腰都是這麼治的，哪兒就那麼金貴？人呢，讓他進來安排治療。」

　　素年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態度太不負責任了，怪不得人都說古代的人壽命短，感情是不珍惜生命造成的。

　　她也顧不得別的，看見這個大夫手邊有一個針灸包，牙一咬心一橫，拿了就跑。

　　這個大夫手裡正診著脈，等注意到的時候，素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仁術堂的門外了，於是脈也不診了，招呼了人就追了出去。

　　來到老人家的面前，他的面色已經蒼白，鬢角掛了豆大的汗珠，整個身體都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接近痙攣。

　　素年不敢浪費時間，將針灸包解開，選出三寸毫針，也不掀開老人家的衣服，於他身後找準了經外奇穴閃電穴，直刺一至兩寸深行針，強烈提插捻轉。

　　小翠張著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卻還盡責的扶著老人家讓他穩住身形。

　　素年的針才紮下去沒多久，得氣後起針，小翠就覺得手裡老人家的胳膊就有勁了，不再是直往下滑了。

　　在看他的臉色，也已經從慘白漸漸好轉，眼睛也從緊閉的狀態微微睜開。

　　素年鬆了一口氣，將老人家扶著站好，讓他稍微活動腰部，慢慢的活動開來。

　　老人家滿臉的驚奇，果真是疼痛緩解了許多，他手扶腰部來回的轉，簡直不敢相信。

　　「臭丫頭，光天化日下竟敢搶奪，看我不讓縣衙抓了你去！」身後一陣喧嘩，原來是仁術堂的人追上來了。

　　他們來的有些慢，但人數多，看樣子召集人手花了不少時間，素年有些無語，自己一個小姑娘，至於找這麼多人嗎？

　　為首的那個坐堂大夫在看到自己的針灸包被隨意擺放在地上時，更加的惱火，恨不得上來就將素年扭送到縣衙。

　　「請你解釋一下。」一旁剛剛收了素年蒼朮的管事將大夫攔下來，面容嚴肅的看著素年。

　　素年首先對管事行了一個禮，動作優雅的完全跟強盜搭不上邊，這才口齒清楚的將事情解釋了一遍：「小女子也只是一時心急，心想不能讓這位老人家受太多的苦，仁心仁術的大夫也應該能夠理解的，確是小女子考慮不周，請勿責怪。」

　　清脆的聲音三言兩語的將來龍去脈說明白，而且也給仁術堂的大夫們戴了高帽子，如果他們還追究那就是沒有醫德了。

　　站在一旁的老人家也連聲為素年作證，這麼一看，反倒是這些追出來的仁術堂的人不講人情不講道理。

　　管事微微點頭，不著痕地掃了一眼掛在老人家腰部被遮擋了一半的玉佩，才笑著對素年說，「都是誤會，請姑娘千萬不要介意。」

　　可那個被搶了針灸包的大夫不樂意了，雖然素年說會給他還回去的，可她竟然就將針灸包放在地上，這怎麼就能算了呢？

　　無視管事在一旁使眼色，大夫就是抓著素年不放。

　　「那要不這樣吧，小女子願將您的這個針灸包買下來如何，不過話說在前面，小女子身上並沒有太多的錢，請先生見諒。」素年的態度跟大夫的咄咄逼人截然相反，引得圍觀的人一陣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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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05 PM

第十五章診金

　　坐堂大夫一聽，瞪著眼睛就想要開價，卻被不耐煩的管事讓人給架到了後面。

　　「姑娘說笑了，不過是一個針灸包，姑娘也是為了救人，怎麼能讓姑娘破費呢，這樣吧，姑娘跟我們仁術堂也算有緣，這個針灸包就送給姑娘當做一個念想罷。」

　　管事笑得溫和，說完以後也不等素年反應，對她們做了個揖，帶著仁術堂的人轉身離開。

　　素年看著仍然放在地上的針灸包，眨巴眨巴眼睛，動作迅速的將它包好撿起來，這個念想甚得她的心意。

　　「小姐，時間快到了。」小翠見事情完結，趕緊提醒素年，她們要是錯過牛車，可就回不去了。

　　「老太爺！老太爺我可算找到您了！」從人群裡忽然衝出一個小廝，對著老人家就是一頓猛嚎，聲音慘烈的聞者流淚。

　　小廝撲到老人家的腳下，抱著他的腿就開嚎，「您走到哪裡去了，也不跟小的說一聲，嗚嗚讓小的好找呀。」

　　「那個，老大爺，小女子還有事先走了，您要注意這段時間不要固定體位長時間站立或坐，不然還是會疼的。」素年笑著跟老人家囑咐，然後帶著小翠就打算離開。

　　老人家動了動腿，讓小廝站起來，「哭什麼呀，我死了嗎？還不擦乾淨，醜死了。」

　　小廝用袖子胡亂的將臉擦乾淨之後，老太爺才指著素年跟他說：「這次要不是有這個丫頭，老頭子我能疼死在街上，還不快謝謝人家？」

　　於是小廝撲過來打算抱著素年的腿繼續嚎，被小翠一下子擋住，然後老人家從後面踹了他一腳，「你有沒有腦子呀！」

　　小廝被踹的莫名其妙，但他腦子也動得快，略一思索就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素錦繡著雅緻圖案的荷包塞到小翠的手裡：「感謝二位姑娘對我們老太爺的救命之恩，小的感激不盡，小小回禮不成敬意。」

　　小翠如同手裡有燙手山芋一般，急忙往小廝手裡推，「使不得使不得，我們，也沒有做什麼呀。」

　　「怎麼沒有做什麼？」老人家一聽小翠的話就吹鬍子瞪眼睛的不樂意，「要不是你們兩個小丫頭，老頭子我可就遭難咯，還是說我老頭子的命連這點都不值？」

　　小翠連連搖頭，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她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得回頭求助於小姐。

　　素年看著老人家笑了笑，這分明是一個老頑童嘛，天色也確實不早了，日頭都快要升到頭頂，她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墨跡。

　　「既然老爺子如此，小女子就不推辭了，記得，一定不要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姿勢坐或者站，不然腰還是會疼的。」素年示意小翠將荷包收好，再次叮囑了老人家一番，這才帶著小翠匆匆離去。

　　「恩，是個爽快丫頭。」老人家在素年身後點了點頭，現在的年輕人，就缺少這種利落颯爽的風格。

　　萬幸的是，素年和小翠堪堪趕上了牛車，還是人家大叔好心等她們了一會兒，素年連聲道謝，並紅著臉說都是因為自己貪玩，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牛車上的眾人都擺了擺手，沈小姐如此的謙遜，讓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路上，素年並沒有問小翠那個荷包的事情，而是不時的將針灸包拿出來，放在手心摩挲，一根根銀針細細地拿在手裡，順滑流暢，如同自己多年的朋友一樣，友好的跟她打招呼。

　　有一旁的村民看見，湊過來說了句：「沈小姐，這是你買的嗎？」

　　素年微笑著點點頭，雖然不是買的，但能買一個針灸包也在自己的計劃中，姑且就算是吧。

　　「對了大嬸兒，這裡看病經常會用到針灸嗎？」素年忽然問道。

　　其實剛剛她就有種感覺，那種腰部扭傷明明用針灸就能很快的緩解疼痛，怎麼坐堂大夫無動於衷呢？

　　大嬸搖了搖頭，「那玩意兒也就是唬人的，要是真生病了呀，吃藥才是正經。」

　　素年一愣，這針灸怎麼就成了不正經的東西呢？

　　針灸從古代就開始盛行，只不過也需要一代人一代人的經驗累積，通過穴位的試探，將針灸的秘法流傳下來。

　　既然這裡有針灸包，就說明針灸還是很有市場的，但為什麼大嬸兒不相信呢？

　　素年在前世學習的針灸，那是沉澱了中國五千年精華的精髓所在，都是前人寶貴的經驗，所以她學到的都是經過驗證以後的知識。

　　在素年看來，針灸才應該是中醫的醫骨，再輔以正確的藥方，她毫不懷疑，就沒有中醫治不好的病，就連自己的命，都是在中醫的手裡搶下來的。

　　但是她的時間不夠，身體已經壞到一定程度了，可素年不後悔，那個時候，每當有人托關係找到自己，希望自己給他們針灸治病的時候，素年都是無比樂意的。

　　大嬸跟素年絮絮叨叨，說自己的哪個哪個親戚妯娌，因為什麼病被大夫針灸了以後，不僅沒有緩解，反而狠疼了幾天，最後還是吃藥管用。

　　「所以啊，吃藥才是正經的，沈小姐，這也就是玩玩兒。」大嬸見素年聽得認真，她也說的帶勁兒，原來這個沈小姐還是相當好相處的嘛。

　　素年友好的笑了笑，對大嬸的關心表示感謝，「那，就沒有針灸治好病的情況嗎？」

　　牛車上的村民見素年對這個感興趣，紛紛七嘴八舌起來，牛車上一時間熱鬧起來。

　　「要說針灸，我還真聽說過一件奇事兒。」另一個大嬸兒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前段時間，在我們村子隔壁裡，有一戶人家死了個姑娘，人都沒氣兒了！那家人呀，哭的要死要活的，結果，有一個鈴醫從他們村子裡過，正好給碰上了，也不知怎的，那個鈴醫拿出銀針，戳了至少有十來針，針針入肉寸把長，還就將那個姑娘給救活了！」

　　牛車上爆發出驚嘆聲，這個可不得了，能將死人救活，那可不就是神仙嘛。

　　素年微微垂頭，這裡也還是有高人的。

　　假死一般是因為腦缺氧引起的，呼吸、心跳等生命特徵十分衰微，從表面看幾乎完全和死人一樣，而人中，風池，風府等穴位，都是直接增加及改善腦血流量的，這種事情並不是不會發生。

　　村民忽然想起來，素年也曾經將已經倒地不省人事的大山給救活，可不也就是神仙？於是大家驚嘆的目光連同素年也包含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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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08 PM

第十六章銀子

　　牛車到達牛家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素年決定重拾上一世的針灸，將那一世的遺憾在這一世來彌補。

　　有好心的大嬸將素年和小翠兩個小姑娘送回她們的小院子，小翠千恩萬謝，雖然牛家山民風淳樸，幾乎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地步，但小心一些總還是好的。

　　小翠將院子的門鎖好，才懷揣著那個素錦荷包跑回素年的房間，緊張兮兮的將門也插上，才將荷包拿出來，交遞到素年的手裡。

　　素年被小翠的緊張的神情逗得直笑，正經來算，這也能算成是自己的診金，又不是偷摸拐騙來的，幹嘛這麼小心。

　　素年一邊笑著，一邊將荷包解開，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銀光閃閃一時間讓她花了眼。

　　來到這裡以後，素年見到最多的錢就是銅板，而這銀子還是第一次見，真是大方啊，她想讓小翠來看一下這裡有多少錢。

　　小翠從裡面的銀子倒出來以後人就不會動了，是銀子啊！而且是這麼多銀子，「得、得有十多兩、吧。」

　　小翠的口舌開始不利索。

　　素年想想也能理解，她們兩個人，身上最多的時候也只有兩、三百文的積蓄，冷不丁多出了十多兩銀子，小翠這麼激動也是正常的。

　　但跟小翠一比，素年就淡定的不正常了，她輕輕的拋了拋手裡的銀子，隨意的扔給小翠，十多兩，這個朝代的物價並不高，她們兩個小姑娘，十多兩估計都夠她們用個幾年的了！

　　小翠忙不迭的將銀子接住，手都在微微顫抖，也就兩三年前，在沈府的時候，她並不是沒有看過銀子，但那時跟現在能比嗎？有了這些，小姐就可以過得更加寬裕一些了。

　　小翠淚濕了眼眶，小心的將銀子收好，她們現在也算是有錢了。

　　素年看的心酸，不過十幾兩銀子而已，她知道，這都不夠真正有錢人買一件袍子的。

　　有了錢以後，素年決定犒勞犒勞自己，讓小翠去買一些肉回來，特別強調要有一些肥肉的才好。

　　來這裡這麼久了，素年一次都沒有嘗過肉味，連肉星都沒有，她天天都安慰自己，就當自己是素食主義者了，這樣可以從小就保持身材。

　　可每天看到身上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素年就想發飆，都這樣了還自欺欺人！

　　小翠抿著嘴笑了笑，小姐的要求理所當然的，只是素年又給了小翠一些另外的錢，讓她買一些必需品回來。

　　小翠拿著錢犯了愁，什麼才是必需品呢？

　　素年以為小翠知道，她們家裡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她覺得需要買的東西多了去了，所以她才什麼都不說。

　　可結果，素年對著小翠抱回來的一堆針線走了神，這什麼玩意兒？

　　小翠笑得含蓄，「針線呀。」

　　素娘木然的將臉轉過去，她當然知道是針線，還有一些看起來不錯的料子，但問題是，為什麼小翠會買這些回來？

　　小翠一邊收拾著買回來的食材，一邊很興奮的邀功：「小姐我明白的，這段時間小姐太辛苦了，所以做些針線活來放鬆一下最好不過了。」

　　「……」

　　「而且呀，小姐以前的手藝可好了，可不能荒廢了，那就太可惜了呢。」小翠猶然不覺素年的茫然，樂滋滋的搖頭晃腦，今天晚上得做一頓好的。

　　「……」素年看著面前的針線筐，這玩意是用來放鬆的嗎？小翠你確定嗎？

　　雖說針線難不倒自己，好歹有前世的十字什麼的打底，但為什麼素年覺得如此的悲哀呢，小翠心中的必需品竟然是這些？

　　「……能賣錢嗎？」素年終於開口說話了。

　　小翠一愣，當即眼眶就有泛紅的趨勢：「小姐，咱們現在不缺錢了……」

　　那只是暫時的，「能賣嗎？」

　　小翠憋屈的點點頭，她將頭垂下，用袖口狠狠的擦了擦眼睛，不行，自己得振作起來，怎麼能讓小姐為了生計處處費心呢？

　　這樣啊…，既然能賣錢的話，素年再看向針線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親切了許多，一切能賺錢的東西在她的眼裡都必須是親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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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瓷大碗裡，赤醬濃香的蕨菜燒肉，油汪汪的看上去心情就不錯，色澤金黃艷紅，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還有一大碗清香爽口的黃瓜蛋湯。

　　素年發出滿足的嘆息，這才是過日子嘛。

　　小翠雖然在針線上犯了傻，但她居然還捨得買了一小包糖回來，所以今天的菜異常的鮮美可口。

　　肚子吃得鼓鼓的，素年毫無形象的癱在椅子上，古代人的生活說實在的也真不錯，沒有那麼多需要費神的事情，只要容易知足就好。

　　就是無聊了點，而且目前的狀況，別說是知足了，就連溫飽都達不到……

　　素年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將針線拿到了面前。

　　做針線，素年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針這種東西，異曲同工，會拿針灸針，針線也就不在話下，更何況素年以前也是玩過針線的。

　　將裝銀子的素錦荷包拿在手上觀察，荷包的底部邊緣著素雅的花紋，樣式也並不複雜，簡簡單單的拴著繩子，清雅細緻。

　　素年反反覆復的看了幾遍，才放到一邊，心中有了大概的構想。

　　先將花樣描出來，素年伏在矮桌上，就著昏暗的光線才勾勒出一段花邊，就被小翠強行收了東西。

　　「小姐，這些白天再做，眼睛會壞的！」小翠將針線收好，一本正經的讓素年再想點別的事玩，然後走出房間收拾院子去了。

　　素年還保持著剛剛那個姿勢，無比的茫然，別的事？還有什麼事可以做？她不是這裡的原住民啊，不知道一般是如何打發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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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以後，小翠才將針線筐取出來。

　　小姐這段時間變得需求很少，幾乎都不會使喚她忙東忙西，所以小翠很快將手裡的事情做完，打算跟素年一塊兒做些針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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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11 PM

第十七章甜饅頭

　　「天哪，小姐你描的這個花樣真漂亮……」小翠將昨天素年才來得及描了一段的花樣拿出來，立刻發出驚嘆的聲音。

　　優雅的枝蔓，描繪的細緻精美，難得的是上面還點綴著米粒大小的花朵，層層花瓣妖嬈綻放，玲瓏秀美。

　　素年笑而不語，雖然她沒學過美術，可她見過，見過無數漂亮的圖案，各種設計出來的精美紋路，上一世對美麗事物的陶醉，無疑讓她的審美要高出許多，所以這還是簡單的了，她只是隨便先試試。

　　低著頭，繼續將那段畫面細細描繪，素年覺得，古代的女子也挺不容易的，這樣很容易會得頸椎病的呀！

　　她描一會兒，抬起頭來轉轉脖子，仰頭瞭望遠處湛藍的天空，讓眼睛舒緩一下，然後才繼續。

　　小翠瞧著新鮮，便跟著素年一起，她覺得，如此一來，眼睛居然沒有出現以前的酸澀感，小姐果然厲害。

　　素年當然不知道小翠的心思，這不過是放鬆眼睛而已，長時間低著頭，她還適應不了。

　　除了那些花邊紋路，素年還精心描繪了一隻蝴蝶，棲息在蘭草上，舒展了繁複華美的翅膀，栩栩如生。

　　小翠看到素年描好的花樣時，愣了好半天，然後將自己手裡打算做帕的布料藏了起來。

　　刺繡是一件需要耐心的活兒，素年原本很有信心，她覺得正好可以打發時間啊。

　　但真的開始繡起來，她就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是要打發時間的話，素年更喜歡坐在那裡曬太陽，而不是低著頭，一針一針的戳在布料上。

　　這才勾勒出一個大概輪廓，素年就快要撐不住了……

　　原本她豪情萬丈的打算做一個荷包，現在覺得還是算了吧，能做一方帕出來就不錯了。

　　小翠見素年已經開始有些懈怠，於是放下手裡的針線，去小廚房裡生了火。

　　很快，她端出一個小圓碟，上面羅列了兩層切成小小方塊的東西出來。

　　誘人的甜香慢慢的瀰漫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素年放下手裡的針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翠太貼心了。

　　這是一種叫做甜饅頭的點心，是將隔夜的冷饅頭切成塊狀，雞蛋打散之後放入糖攪拌均勻，其實如果能有牛奶更好，然後將饅頭吸足了蛋液放在鍋中炸至金黃色起鍋。

　　小翠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姑娘，舉一反三的能力非常的強，素年才稍微提點一下，她就能做成美味可口的食物。

　　素年深深的覺得，在她穿越來之前，這個身體還能撐這麼長時間，小翠絕對功不可沒。

　　就著苦澀的茶水，吃著香甜的點心，剛剛的焦躁統統被排出體外。

　　素年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她覺得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女紅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上，得賺錢，多多的賺錢，然後買一個大院子，養幾個婢女，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才是正經的。

　　丟了一塊甜饅頭到嘴裡，素年拍拍手，轉身進屋將針灸包拿出來。

　　不知道這條路能不能行得通啊，這裡行醫需要什麼條件嗎？她一個小姑娘合適嗎？會有人願意找她這種年紀那麼小，看上去就沒有資歷的人看病嗎？

　　素年無比的糾結，為毛她就不會那些種植的知識？也不對，就算她會，她也沒那個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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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縣，青瓦白牆的大院內，老太爺抖著鬍子坐在前廳裡拍桌子：「這個王行之，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到？！」

　　一旁的婢女面不改色的盯著青石磚的地面，並適時的給老太爺手邊的茶杯裡添水，補充他的戰鬥力。

　　屋外，一個小廝一路小跑到門口，老太爺狠瞪了他一眼，他才討好的笑著走進來。

　　「老爺子，王老爺今兒來不了了，王大人派人來說，王老爺昨個兒不小心扭了腰，動都動不了，現在正躺在床上修養呢。」小廝挨到老太爺的身邊，將話傳到。

　　老太爺一聽，原本臉上的怒火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幸災樂禍，「真的？扭到腰了？呵呵，啊不是，那個，這可怎麼辦啊，怎麼說也認識一場，走走走，去王大人的府上慰問一下，記得啊，把那支山參帶上，呵呵呵……」

　　老爺子站起來大步的走出前廳，身穿青色高腰長裙，橘色束腰的婢女才輕輕笑著開始收拾茶盞。

　　王大人聽聞阮老爺子前來，立刻起身迎接，這才走到花廳，就聽到阮老爺子爽朗的笑聲：「世侄，你父親扭傷腰了？」

　　王大人在心中無奈的笑，老爺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啊。

　　「家父昨日……不慎傷到腰，今天才無法赴約，請阮老爺見諒。」王大人彎腰作揖，表示歉意。

　　阮老爺子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無礙無礙，那我去看看，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

　　阮老爺一邊嘀咕，一邊熟門熟路的往後院邁步。

　　清彥園裡，飄著濃郁的藥味，有小丫鬟端著東西來回的走動，見到阮老爺都停下腳步，屈身行禮之後繼續匆匆忙碌。

　　正屋裡傳來一聲一聲哀鳴，聽得阮老爺莫名的心情不錯，「行之啊，老夫來看你來了！」說著，阮老爺伸手推開房門，藥草的味道撲面而來。

　　哀鳴聲戛然而止，隨後從巨大的屏風後面響起洪亮的聲音，「你來幹什麼！哎喲……」

　　「嘖嘖嘖，你這話說的，老朋友傷病在身，老夫豈有不來看看的道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來看熱鬧的！」洪亮的嗓門稍稍有些收斂，剛剛似乎是又拉到疼痛的地方了。

　　阮老爺微笑著摸著鬍子點點頭，看熱鬧是肯定的，不過：「這腰扭傷了可是大事，那種疼痛可不是人受的，我這不是想來分散你的注意力嗎？」

　　「放屁！哎喲……，你懂什麼，你扭過？」王大人眼裡閃過一絲無奈，父親跟阮老爺說話的時候，總是怎麼粗糙怎麼來。

　　阮老爺隨意坐了下來，眼睛盯著屏風，「我前兩天也扭過，還是在大街上，差點疼暈過去，你說我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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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16 PM

第十八章足三里

　　「你吹吧，你就吹吧，啊，你要是前兩天扭傷了腰，能現在杵在這兒看我的笑話？」王老爺明顯不相信，哎喲哎喲的直叫喚。

　　「嘿，所以說我運氣好呢，遇到個小姑娘，拿幾根銀針『刷刷刷』扎了幾下，好了。」阮老爺摸著鬍子，這會兒想起來都覺得有意思。

　　忽然，從內室裡傳出另一個聲音，「確實扎幾針就好了？」

　　阮老爺一驚，裡面除了王老爺還有別人？

　　這時，從巨大的屏風後面慢慢的走出一個老人，看上去比阮、王兩位老太爺還要上年紀，背已經微微佝僂，眼神倒還挺銳利。

　　「這位是……？」阮老爺扭頭問一旁的王大人，王大人還沒說話，一旁的小廝就開了口：「這位是回春堂的盧大夫，為老太爺的腰上特意請來的。」

　　盧大夫見阮老爺沒有回答，不禁又問了一遍：「果然是光靠針灸就止了疼痛？」

　　阮老爺知道他問的是自己那天事情，雖然詢問的態度有些讓人不快，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誰知盧大夫臉上劃過一絲不屑，「那必然是輕微扭傷而已，王老太爺可是已經傷及筋骨，如何比得了？」

　　阮老爺的臉色立刻放了下來，輕微扭傷？他這會兒回想起之前的疼痛都恨不得在地上打兩個滾才好，「不會就說不會，何必要找理由？」

　　阮老爺抖著鬍子，他最恨別人不相信他了，而且還是因為自己技術不到家而不相信他。

　　「好好好！」這個盧大夫因為一手治療扭傷的好醫術，在回春堂裡向來都備受尊敬，還沒有誰敢這麼跟他說話，不就是知府嗎？他就不信，他們以後不找大夫了！

　　盧大夫著一張臉，拿了他的東西就走，連診金都沒收，可見是氣急了。

　　「你個老匹夫！」屏風後面的王老爺發出一聲慘叫，他阮林是過了嘴癮了，可自己怎麼辦？那盧大夫可是他們烏縣裡治療跌打扭傷最好的大夫了啊！

　　王大人立刻想要派人去追，被阮老爺一把拉住：「追什麼呀？這種庸醫，剛剛是在給你按摩呢吧？怎麼樣？這會兒還疼不？」

　　「……」王老爺很想大聲罵人，卻因為疼痛只能發出一陣抽泣聲，顯然是疼極了，一旁的婢女連聲安撫都沒有起到效果。

　　「看吧，果然是庸醫，世侄啊，這樣可不行，你趕緊，什麼回春堂，去仁術堂！找他們的管事，問問知不知道那天那個小姑娘的下落，要是找到了，那可就是你父親的福氣了。」阮老爺無比的開心，還是自己的命好啊。

　　不過要真是找不到，那就只有在找個別的醫生繼續推拿治療了，嘖嘖嘖，可有的受了。

　　王大人哪敢怠慢，立刻就差了人前去詢問，仁術堂的管事見識知府的人，也不敢隱瞞，實話實說。

　　因為時間並不長，再加上印象深刻，管事立刻就知道他們打聽的小姑娘是誰，「只是可惜，那個小姑娘只是來我們這裡出售藥材的，並未交代家住何處。」

　　「不過，我似乎聽見她們說，什麼要回去，時間不夠了，從烏縣出發，需要半日以上路程的村落也就那麼幾個。」管事努力的回想，心裡卻有些疑惑，知府的人為什麼要找這個小姑娘呢？

　　王大人得到回報以後，見父親趴在榻上，僵直著身子，動也疼，不動也疼，連聲哀叫的嗓子都啞了。

　　在盧大夫之後，王大人趕緊又找了一個叫大夫來瞧，可人家手法確實不如盧大夫，這哪兒是推拿啊，簡直是折磨！

　　王老爺揮著手讓這個大夫別糟蹋他了，他一把老骨頭經不住的。

　　於是王大人立刻派人，找，趕緊找，不就那麼幾個村落嗎，一個不錯過，挨家挨戶的尋找，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阮老爺口中神奇的小姑娘找出來！

　　「小姐，您這個……，就不繡了？」小翠發現，從素年將針線放下以後，她就沒有再次拿起來過，這麼漂亮的圖樣，到現在仍舊還是一個輪廓。

　　素年瞥了一眼小翠手裡的東西，一陣膩味，她還是不要去嘗試做大家閨秀了，自己比較適合拿銀針，這個就算了……

　　「不了。」素年斬釘截鐵的回答。

　　小翠愣了半晌，硬是將花樣送到素年的眼睛下面，讓她好好的看看，「這麼漂亮的花樣就不繡了？」

　　素年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小翠不可思議的眼神，忽然靈機一動，「要不，你接著？」

　　素年的話剛出口，就覺得自己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絕妙的主意呢？她坐直了身子，小翠繡工不錯，只是素年發現，她在花樣和顏色搭配上有些欠缺，所以細密的針腳往往被粗糙的圖案和抽象的顏色所遮掩。

　　那自己就給她畫好配好啊，素年對描花樣還是挺感興趣的，至於將花樣繡出來……，還是放過她吧。

　　小翠聽到素年的話，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小巧的嘴巴微微張開，「這合適嗎？這麼漂亮的花樣。」

　　「有什麼不合適的！」素年覺得這孩子的想法真是特殊，「既然你覺得花樣好看，那肯定要繡出來才會對得起它啊，不然其他人誰會看見？誰會買呢？」

　　「小姐你要賣掉啊？」小翠不捨的看著手裡還未成型的品，她可捨不得呢。

　　「那是肯定的，不然我們繡它幹嘛？」素年又靠在椅子上，手裡的銀針一閃，扎在膝眼下三寸，脛骨外大筋內的足三里穴上。

　　小翠看的眼睛一跳，彷彿扎在她自己身上一樣，「小姐……，好好的為什麼要扎自己？很疼的，如果小姐想扎的話，就、就扎小翠好了。」

　　看著小翠英勇就義一般的閉著眼睛，將細細的胳膊伸到自己的面前，素年樂得直顫。

　　「你不懂，來來來，正好，我也給你扎一針，這叫足三里，全身性強壯要穴，可健脾，助消化，益氣增力，提高人體免疫機能和抗病機能，你不是要變成牛蛋那樣厲害的人嗎，多扎扎就會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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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20 PM

第十九章上門

　　小翠壓根聽不懂素年口裡一串一串奇怪的辭彙，她只聽懂了後面，就是這針厲害這呢，自己成為能幹的丫鬟指日可待了。

　　素年將小翠的裙子撩起來，反正她們兩個小丫頭也沒什麼可注意的，只是小翠看到小姐手持銀針就要扎到自己的時候，眼睛還是下意識的閉了起來，她不敢看……

　　一陣漲漲的酸痛，小翠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小腿上戳著一根明晃晃的銀針，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擺擺，她一陣眩暈，可是，這根針是什麼時候紮上去的呢？怎麼她都沒有感覺到？

　　素年已經靠在椅子上繼續發呆了，三分鐘左右，素年將銀針起出，小翠好奇的動了動腿，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變化，似乎，這針灸也沒有那麼恐怖嘛。

　　「小翠，你就不問問我如何會針灸之術的？」素年將銀針擦乾淨，收回針灸包，慢悠悠的開口。

　　這個問題她一早就想問了，雖然自己之前用「書上看的」這種空洞沒有誠意的藉口忽悠過去了，但素年不相信，小翠對自己就一點懷疑都沒有，看什麼書能用針灸治病呀？這不扯淡嗎，那天下會看書的人，都可以做大夫了。

　　小翠聞言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比素年還要茫然，「小姐不記得自己如何會的了嗎？」

　　素年差點一個趔趄，皺著眉，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她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是個冒牌的？

　　小翠當然沒有想過，她跟小姐整天在這個小院子裡朝夕相處，院子就這麼一點大，還在這樣一個偏僻的角落，整天就她們兩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可能會有假冒的？真是說笑了。

　　並且，小翠的年紀在這兒，註定沒有什麼閱歷可言，生活環境更是單純，也沒怎麼聽說過稀奇古怪不科學的言論。

　　所以，小翠從一開始就死心塌地的相信，小姐是真的厲害，之前頹廢的日子，那只不過是沒有緩過來，但現在不一樣了，小姐想明白了，有多神奇她都覺得是正常的。

　　素年對此無話可說，她總不可能腦抽了指著鼻子自己承認自己是冒牌的，沒想到她連藉口都用不著想，就成功的在小翠的心目中成為了正主，這真是……

　　既然素年說讓她接著繡，小翠非常開心的捧著素年的半成品開始埋頭苦繡，素年將需要用的絲線給她準備好，哪種顏色的繡哪裡，搭配得好好的。

　　看著小翠認真的神情，素年自嘆不如。

　　單純也有單純的好處，希望小翠的情報無誤，這些繡品也能賣錢，不然，她才過上兩天好日子，總不能坐吃山空，越過越回頭吧？

　　其實素年對自己的針灸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她現在非常的不確定，如果她是個名醫的傳人，那就沒問題，不用自己宣傳也會有生意上門。

　　但她現在可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就是走出去拍著胸脯說自己會醫術，療效好，人估計都不帶看一眼的。

　　所以靠這個手藝吃飯，素年覺得有些懸，至少一時半會兒不可能。

　　但是，繡品不同，小翠說了，這東西在縣城裡很好賣的，那些大家小姐，有一些喜歡從有名的鋪子裡定做，也有一些喜歡採買一些特別的，所以應該不難賣。

　　素年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必然會加油畫，各種畫，能有一點收入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正在素年對未來的日子在腦海裡規劃的嗨皮的時候，她們小院子的門被拍響了，「哐哐哐」的非常粗魯的拍法。

　　素年和小翠對看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她們這裡除了每月佟府來送月例，還從來沒有來過人呢，這會是誰呢？

　　拍門聲仍在繼續，小翠將手裡的繡品放下，提心弔膽的走過去，「誰呀？」

　　聽到裡面有了回應，拍門停止了，門外傳來男子恭敬的聲音：「小娘子，我們是烏縣知府王大人派來的，聽聞小娘子會針灸止痛，特來問診。」

　　素年聽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什麼意思？有人來找她看病？她剛剛還在想走這條路比較艱難呢，這生意就上門了？

　　小翠一聽，是來求小姐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將門打開了，素年想出聲攔住都沒來得及，傻丫頭啊，萬一是騙子，她們兩個區區弱女子，還不慘遭毒手？

　　萬幸的是，門外的真的是烏縣知府的人，並不是素年陰暗想法中的騙子。

　　這些人在來到牛家村以後，就四處詢問村子裡有沒有一個十一二歲左右，會醫術的小姑娘。

　　其實他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十一二歲的年紀就會醫術，還如同阮老爺口中的神乎其技，那簡直就是不可能啊，所以他們在問的時候，也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但牛家村的村民態度就比他們要堅定的多了，「有，那可是個小神醫！」

　　然後，他們就在熱心的村民們的指引下，找到個位於牛家村角落裡的這個小院落。

　　等門打開以後，他們發現，可不就是小姑娘嘛，但再往裡面看，院子裡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小姑娘。

　　小翠跑到素年的身邊站好，昂首挺胸，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跟所在椅子裡的素年呈現出明顯的對比。

　　知府的家丁走到離素年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住，非常有禮貌的彎腰行禮：「小娘子有禮了。」……

　　家丁將大概的情況跟素年說明了一下，並且解釋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希望她能立刻跟他們啟程前往烏縣。

　　素年只覺得無比的神奇，這算是回頭客介紹的生意嗎？這也太效率了點，以後得多加註意，看見路上有人不妥就得及時出手，看看，這就是成效。

　　想著那個阮老爺出手豐厚，這個知府王老爺的診金肯定也不俗，素年動作迅速的將她的針灸小包包拿上，滿臉焦急的跟著知府的家丁就出了門：「趕緊的，可不能讓患者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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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23 PM

第二十章一團肉

　　躺在床上的王行之這會兒覺得，現在的疼痛一定是上次跟阮林打賭自己耍賴造的孽！不然這個老匹夫怎麼能如此的幸災樂禍？臉上還帶著讓人氣憤的同情的笑容。

　　這都要一天一夜了，自己的腰在大夫的按摩之下並沒有任何緩解的跡象，反而更加的嚴重。

　　王大人因為阮老爺的話，直接請大夫給他父親施針，卻扎了幾針都沒有效果。

　　「……」王大人連呻吟都沒有力氣了，身後這個大夫的按摩推拿讓他疼的冷汗一層一層的起，在心底咬牙切齒認定，這個阮林絕對是來報仇來了，不然他幹嘛將盧大夫氣走？

　　「要不然，還是去請盧大夫吧，跟他陪個罪，家父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妙啊。」王大人對著坐在內堂喝茶的阮老爺輕聲詢問。

　　王大人之前就打算如此，卻被阮老爺一把攔住：「世侄啊，那個盧大夫為何如此的囂張，就是被你們這些人慣的，我說他是庸醫他就是庸醫，再說了，哪兒有大夫因為患者說兩句話就撂挑子的？他這會兒，就等著我們去求他呢。」

　　王大人何嘗不知，可父親這個樣子，他要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有小廝匆匆的走進房間，在王大人耳邊說了兩句話，就見王大人緊鎖的眉頭豁然鬆開，連聲喊了兩句「快請，快請！」

　　阮老爺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找到了？」

　　王大人點點頭，「應該是，還要麻煩您等會兒確認一下。」

　　很快，素年的身影出現在屋子的門口，身後還跟了一個小丫鬟，得到王大人允許了以後，才緩緩的走了進來。

　　屋子裡充滿了藥油刺鼻的味道，素年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丫頭，咱們又見面了。」阮林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摸著鬍鬚笑瞇瞇的看著素年。

　　素年屈身給阮林行了個禮，於情於理自己都得謝謝他，不然，她可不會再次這麼快又開張。

　　小翠也跟著行禮，站起來以後眼珠子在阮林身上來回掃視，這個老爺子的身體已經恢復了？看起來很精神的樣子。

　　王大人等素年站直了身體，急忙讓她去裡面看看父親的情況，這麼長時間的疼痛忍下來，精神應該已經很疲憊了。

　　素年依言轉過屏風，一眼就看到趴在那裡一動都不動的王老爺。

　　大夫退到後面，從王老爺身邊離開，臉上滿是驚嘆和疑惑，這知府大人請來這麼一個小娃娃有什麼用？

　　再看到素年將手裡的針灸包展開，心中更是駭然，莫非這小娃娃打算給王老爺針灸止痛？

　　小翠從後面拉了拉素年的袖子，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弱不可聞：「小姐，小姐，大老爺穿著中衣……」

　　素年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沖著守在床邊的小廝一揚下巴：「將老爺子的衣服脫掉。」

　　小翠當時就崩潰了，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她是覺得中衣不夠嚴實啊！

　　麗朝的民風開放不錯，沒有那麼嚴實的男女大防，而且王老爺的年紀也足夠做小姐的爺爺了，但他怎麼說也是男的啊！男的！小姐這是要看別人的裸體嗎？！

　　瞧見小翠驚悚到僵直的表情，素年將她拉到一邊，「小翠啊，我現在不是小姐了。」

　　小翠一驚，就聽到素年繼續說：「我現在是大夫，在大夫面前，沒有男女之分，沒有性別之異，你看到的是王老爺的身體，在我的眼裡，那就是一團肉。」

　　素年說的斬釘截鐵，讓小翠的顧忌慢慢的解除，眼睛裡亮晶晶的光芒，小姐真厲害，原來那就是一團肉啊！

　　王老爺憋屈的趴在那裡，背部已經光裸在空氣中，到他這個年紀仍然耳聰目明的不多了，但他在聽到自己只是一團肉的時候，用牙齒洩憤的咬了兩口枕頭，他怎麼就是一團肉了！

　　素年讓王老爺放鬆身體，小手在他的腰部按壓，找準壓痛點阿是穴，因為拖得時間有些長，氣血淤積情況嚴重，經絡阻滯不通，素年雖按壓的小心，卻也帶起了王老爺的呼痛聲。

　　從針灸包裡取出銀針，小小的手穩穩的將針九十度直刺入穴位，得氣後逆時針大角度的捻轉，用力重，頻率快。

　　在另一個壓痛點，則先深後淺，輕插重提，幅度大頻率高，以達到快速調和氣血，疏通筋脈的功效。

　　大夫看素年下手迅速，眼花繚亂，並且不僅在腰部，在四肢肘膝關節也下了幾針，他覺得小娃娃完全不懂醫術，王老爺是腰部扭傷，你在別的地方下針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會增加王老爺的痛楚嗎？

　　可神奇的是，當素年下完針之後，王老爺因為疼痛發出的「呼哧呼哧」聲就消失了。

　　待到素年將針起出，示意王老爺在小廝的幫助下起身，微微扭動腰部，做輕微的活動時，大夫的眼睛差點瞪突出來。

　　這怎麼可能？前一會兒還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自己稍微碰一下都疼的嫌棄的要死，這會兒就能夠扭動了？開玩笑呢吧？之前是在逗自己玩的吧？大夫覺得不可思議，他完全想不明白。

　　王大人臉上也是極度的驚嘆，果然神乎其技，父親彷彿全身舒爽的表情，讓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折騰了這麼久，終於可以擺脫鑽心的疼痛了。

　　素年將銀針清理乾淨，收拾好以後，走出內室，建議王大人讓大夫開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吃著，並且同樣不能用一個姿勢太長時間的坐或者站。

　　「小大夫給開藥方吧。」王大人對素年的態度不自覺的恭敬起來。

　　素年搖搖頭，術業有專攻，這方面自己有些欠缺，而且有些藥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還是請大夫開吧，小女子資歷尚淺，怕耽誤了老爺子。」

　　王大人覺得她這就在謙虛了，資歷尚淺還分分鐘拯救了父親，那要是資歷深起來，可怎麼得了？

　　不過，既然父親已經不再疼痛難忍，王大人也就不強求，讓在一旁候著的大夫開藥方，這個大夫沒有盧大夫的傲氣，所以也並沒有覺得被怠慢，而是斟酌了一下，細細的開出了一幅藥方。

　　王大人立刻讓人跟大夫下去抓藥，並付了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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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27 PM

第二十一章沉甸甸

　　素年這時也打算離開，誰料一旁的小丫鬟給她和小翠都奉上了茶水，小翠那叫一個惶恐，自己也是個丫鬟，如何承受得了？

　　「來來來，喝茶，丫頭啊，你可真是給我長臉了，哈哈哈哈。」阮老爺摸著鬍鬚笑的很大聲，一旁挪出來的王行之臉色黑沉，自己就是那張臉……

　　不過，摸了摸自己的老腰，王行之不得不承認，這個跟自己孫女一般大小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的厲害，阮林這次確實沒有坑他。

　　素年笑的謙虛，腰傷而已，擔不得如此的讚美，她看著手裡金黃透亮的茶湯，清香怡人，入嘴微苦回甘，茶香四溢，確實好茶。

　　在她們的小院子裡，就連最下乘的茶葉都沒有，更別說這種一看就很有檔次的了。

　　關鍵是沒錢。素年笑得越發的甜美可人，自己還沒拿到診金呢。

　　「老大人，如果沒事的話，可否請人將我們送回去？我們兩個小姑娘，這個時間不太好在外行走。」素年看了看已晚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

　　「這是當然，不過，既然天色已晚，那不如請小神醫就留在舍下住一晚，待明日，老夫一定派人將你們安安全全的送回家。」王行之壓根兒就不是在問她們的意見，直接招來人去去收拾廂房。

　　素年也不推辭，就當出外診了，而且，這種高門大院，那住宿條件跟她們的小院子相比，猶如五星級酒店，這種富貴權勢人家的老太爺，往往都是說一不二的，自己何必要讓人不開心呢？

　　阮老爺摸摸鬍子，果然沒看錯，這小丫頭還真不是那種矯情的姑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會得一手針灸的本領，如果能好好的培養，那必然能成一代大師。

　　知府裡的飯菜，都是找的有名的廚娘特別做的，但烹飪方式有些單調，所以即便很美味，吃多了也會有些膩。

　　可這些飯菜對素年和小翠來說，是非常的可口，菜裡捨得放油，滋味濃郁，大魚大肉一點都不吝嗇，搭配時令蔬菜，她們兩姿態優美的吃了許多。

　　阮老爺這才意識到，仁術堂說素年主僕二人當初去他們醫館出售藥材並不是胡說，看來她們家的家境果真不太妙。

　　晚上，軟榻高枕，讓小翠興奮了好一陣，有穿著儒裙，束著青色腰封的婢女侍候她們洗漱，奉上乾淨的衣服。

　　大戶人家的婢女就是不一樣，一整套流暢的動作行雲流水，讓小翠看的目瞪口呆，並且慌忙的搖頭，表示自己並不需要侍候。

　　待婢女們都退出去以後，小翠才躡手躡腳的自己整理完畢，「小姐，我以後也會……」

　　「不需要。」小翠那兒還沒有說完，素年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趕緊打斷。

　　一次兩次是享受，多來幾次那就是折磨了，她還是喜歡她們兩個在小院子裡無拘無束的日子，沒有任何繁瑣的規矩，想怎麼做都可以。

　　小翠後半句話又咽了下去，她是一個聽話的好丫鬟，小姐既然說不需要，那她就找別的方面努力吧。

　　第二天一早，她們用完了早膳，有人過來請她們去前院。

　　王老爺果然沒有失言，當真派了車送她們回去，並且送上這次的診金，一個小小的盒子。

　　小翠將盒子接過來，沉沉的質感讓她的眼睛瞪的老大，非常不安的看了一眼素年。

　　素年接收到她的信號，笑得淡然。

　　王老爺如果覺得自己值那麼多錢，那她就收著，再說了，出外診本來就應該要加錢的，多一些也正常。

　　拜別了王老爺，素年和小翠坐上了返程的馬車。

　　之前接她們來的時候也同樣是馬車，那比牛車要舒服的多得多，這輛馬車比接她們的那輛更加的高級，雖然外觀都一樣。

　　可裡面鋪了厚厚的墊子，防震效果一流，沒什麼顛簸的感覺。

　　小翠忐忑的將那個盒子抱著也不是，放著也不是，團團轉的好似小螞蟻，不知道如何是好。

　　素年嘆了口氣，乾脆讓她將盒子打開，等看到了具體的金額以後再糾結。

　　小盒子的蓋子一打開，小翠立馬抽了一大口氣，然後自己緊張無比的用手捂住嘴，眼睛迅速往兩旁邊看。

　　這一個小盒子，竟然裝滿了銀錠，饒是素年，也倒吸冷氣，有些太多了。

　　小翠抖著手，一錠一錠的數清楚以後，才悄悄的用手比了一個數字，然後撲到一邊大口的喘氣。

　　太刺激了，剛剛她的手裡竟然捧著這麼多銀子，她簡直太沉著冷靜了，小翠在心底給自己鼓掌。

　　足足一百兩……，素年舒了一口氣，二十五錠一層，一共四層碼的整整齊齊，果然很多，這趟沒有白來，值了！有了這筆錢，她們應該就可以徹底脫離佟府。

　　每個月兩百文錢？說笑話呢？她們可是有錢人了！

　　隨便去哪裡賃一個小院子，做做針線賣賣錢，再稍微省著點兒，一百兩加之前的十多兩銀子，她們手裡就有一百一十多兩的積蓄，對兩個小姑娘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素年讓小翠將小盒子收好，這是她們現在的所有身家，可不能弄丟了。

　　小翠不用素年吩咐，死死的抱在懷裡，一副人在銀子在的氣勢，看得素年想笑。

　　從穿越過來到現在，素年的想法都沒有改變過，她要好好的活著。

　　這個「好好的」不僅包括不餓死，不凍死，還要確實的提高生活質量。

　　素年想過了，她雖然現在才十二歲，身體瘦小，沒有任何的魅力可言，但她會長大的，那個時候，是不是就會讓人容易認可她的醫術呢？

　　到時候，開一間小小的醫館，坐堂問診，買一間不用太大卻打理的舒舒服服的的院落，院子裡養幾棵樹，種一些花，養一些丫鬟護院，春天踏青，夏天賞花，秋天游湖，冬天玩雪，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她才能夠對得起穿越這一場，對得起自己現在這個健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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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31 PM

第二十二章找茬

　　牛家村還從來沒有這麼高檔的馬車出現過，不過這兩天，他們就看到了兩次。

　　馬車停在小院子的門口，素年和小翠從車上下來，家丁很客氣看著她們進入了院子，關了門，才調轉車頭離開。

　　一路上，不少村民議論紛紛，當初將這位小姐送來他們村子修養的時候，彷彿也只是一輛很低調的小馬車而已，村民忽然有了一種感覺，這位小姐，也許要離開牛家村了……

　　素年確實是這個打算，牛家村雖然民風淳樸，可是生活也有些不便，有的東西根本買不到，而且，如果她們暫時也靠繡品賣錢的話，還是得去縣城才可以。

　　這處小院落，只是佟家借給她暫住的，雖然不收租金，但條件也真心不好，既然她們這會兒有錢了，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素年回到院子裡，就將自己的打算說給小翠聽，小翠張大了嘴巴……，然後慢慢的閉上。

　　小姐說過，遇到事不要先忙著驚慌不知所措，先想想，等自己實在消化不了，然後再驚慌也不遲。

　　小翠認真的想了，小姐想要離開這裡也很正常，佟府的那些人每次根本就不是來給她們送月例，而是來看她們笑話的！

　　看她們有多麼落魄，需要依附著佟府，每個月靠著那麼可憐的兩百文錢維持生命，小翠並不是沒有脾氣，她也想生氣，也想憤怒，可她不能夠。

　　因為，她們確實是就靠著那麼可憐的兩百文活著。

　　那個時候的她們，別說賺錢了，連存錢都做不到，為了能讓小姐不挨餓，小翠每月都有那麼幾天靠喝冷水撐過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小姐想明白了，變得那麼的好，那麼的厲害，小翠一下子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離開這裡也好，將之前所有消極的生活都忘掉，這些銀子，就算她們坐吃山空，省著點的話，也可以撐個幾十年。

　　如果還有收入就更沒問題了。

　　當即，小翠就拚命點頭，「好，小姐，咱們去烏縣吧？」

　　素年眨巴了兩下眼睛，覺得太難得了，小翠竟然這麼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提議，果然是很有塑造性。

　　不過，素年搖了搖頭，「不去烏縣。」

　　「為什麼？」小翠有些疑惑，烏縣不是很好嗎？而且，她們才剛剛認識了那裡的知府，就算以後沒有任何交集，她心裡也安心不少呀。

　　素年笑了笑，手指輕點小翠的額頭：「你傻呀，小姐我會的是什麼？針灸，烏縣總共才兩家醫館，兩家我們還都得罪了，沒有發展前景。」

　　「發展……前進？」小翠聽得不是太明白，但是她覺得，小姐說的很有道理，反正小姐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不是烏縣也沒關係。

　　*****************

　　烏縣，阮林和王行之正在往回春堂的路上。

　　之前那個盧大夫囂張的樣子，讓阮老爺一直很不舒服，而王老爺，則更加的惱火，這做大夫的，被別人刺了兩句就可以甩膀子走人？太沒有醫德了！

　　不就是仗著有幾分本事嗎？那又怎麼樣？人小姑娘本事還比他大呢，人家也沒有端架子呢。

　　王老爺完全不考慮盧大夫和素年的年紀，素年那是只要有人請她就已經很感恩了，而盧大夫，那手推拿絕活可是隨著年齡積累下來的經驗，而且也確實很有效。

　　所以他敢拿喬，放眼烏縣裡，還沒有一個大夫敢跟他叫板，結果阮老爺上來就說他不行，他當然不樂意。

　　不管怎麼說，這兩位加起來年紀過百的老人，是打定了主意要來找茬，來到回春堂的門口，王老爺率先笑瞇瞇的踏了進去。

　　小學徒急忙過來招呼，詢問二位是問診還是抓藥。

　　「你們的盧大夫在嗎？」王老爺的語氣很平和，引得一旁的阮林側目，這個老傢伙，每一次這麼笑一定不安好心。

　　小學徒實誠的點點頭，「盧大夫沒在忙，是要找他問診嗎？」

　　王老爺瞇著眼睛：「非也，老夫之前請盧大夫出診，這診金還沒有付呢，這怎麼能成呢？所以老夫這次特意前來付診金的。」

　　小學徒一聽，趕緊去內堂請盧大夫出來，自己醫館的大夫被人認可，他的臉上也非常有光。

　　很快，盧大夫掀開棉布隔簾走了出來，在看到王行之的時候明顯的愣住，然後微微皺眉，才慢慢的走了過來。

　　王行之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初將盧大夫請過去的時候，人可是事先明說了，像王老爺這樣的扭傷，就算是他推拿，也要三天才能基本恢復，可現在，不過兩天而已，自己已經恢復如初，不怪他驚異。

　　王老爺笑呵呵的迎過去，面上的笑容一點都不作假，「盧大夫啊，您可真是……，怎麼能不拿診金就走呢？」

　　盧大夫不言不語，才兩天，他怎麼可能會忘記自己為什麼離開，為什麼沒要診金。

　　「就算您技不如人，也無需羞愧，您的診金，那是一文都不能少的。」王老爺對著身後的小廝一使眼色，小廝顛顛兒地將診金奉上。

　　他還真準備了啊？阮林看的目瞪口呆，不是是來出口氣的嗎，他準備的可真周到。

　　盧大夫並沒有接錢袋，而是站在那裡，接受眾人的目光。

　　王老爺剛剛說話的聲音很大，「技不如人」四個字，在患者的眼中是很嚴重的，在病患心裡，大夫就是能夠救助他們的神仙，但如果這個大夫技不如人，那麼他們怎麼能夠放心的將身體交給對方？

　　盧大夫心中惱怒，可他沒辦法反駁，當時王行之的情況自己也診斷過了，他能夠這麼快的好，說明確實有人要比自己技高一籌。

　　「老大人可是因為針灸恢復的？」盧大夫沉著聲音。

　　阮林看盧大夫那麼沉得住氣，心裡有些佩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下了幾針，就完全好了。」

　　針灸之術盧大夫並不精通，他點點頭，也不多說，將診金接過來，然後轉身就回到了內堂裡，留阮、王二人站在大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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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35 PM

第二十三章落腳

　　這次找茬找的怎麼這麼不順利呢？王行之覺得憋屈，他明明是來炫耀來的，用自己的身體來嘲笑那個姓盧的，然後看他著急跳腳才有意思。

　　可人家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讓王行之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沒趣。

　　「算了算了，你不原本就想要給他送診金的嗎。」阮林撇撇嘴上的鬍子，招呼他離開。

　　而走進內堂的盧大夫，進門就將手裡的診金隨手扔到一旁，他獨家秘傳的推拿手法，專治各種扭傷拉上，從未出現過對手，現在，竟然說什麼扎幾針就能比自己更加有效的驅除疼痛，他如何能夠忍得住？

　　「歪門邪道……！」盧大夫看見一旁走過的小學徒，用腳將錢袋踢到他那裡，「這個，賞你的……」

　　素年既然決定離開，便立刻準備起來，她在這個小院子裡轉了兩圈，愣是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帶走的東西，於是只能讓小翠將她們兩為數不多的衣服收拾收拾，然後出去打聽有沒有願意跑縣城的車子。

　　春耕已經結束了，村民們家裡的牛都得了空閒，小翠很容易聯繫到一戶願意送她們進城的牛車，價格也並不貴。

　　約定了第二天一早出發，這是她們在這個小院子裡最後一個晚上。

　　院子外面有細細的蟲鳴聲，空氣中漂浮著不知名的小花開出的香氣，素年頭枕著雙手，盯著黑烏烏的屋頂看，這是她創造出美好生活的第一步而已。

　　牛家村在素年和小翠的視線中越離越遠，小翠眼中竟然有一些不捨，而素年則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她到這裡的日子本身就不長，而且……，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因為什麼都沒有。

　　這次她們要去的縣城是一個叫做林縣的地方，那裡比烏縣要遠很多，途徑一個小鎮子，她們需要在那裡歇一個晚上。

　　聽小翠說，她們沈家從前在林縣待過，所以素年第一個選擇就是那裡，也不知道為什麼。

　　小翠眼眶卻泛紅，小姐還是對原先的事情放不下，不過林縣也好，那裡非常的大，比烏縣大上許多，小姐應該會喜歡的。

　　兩天一夜的趕路，兩人終於到達了林縣，雖然跟素年心中的縣城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但比烏縣明顯要熱鬧許多。

　　將車錢付掉，小翠抱著一個大包跟在素年的身後。

　　首先得解決住的地方，素年覺得一時半會兒想要找到合適的住所沒那麼容易，就先帶著小翠找了一家客棧暫住，房子慢慢找也可以。

　　小翠那個心疼啊，客棧一晚上就要一百文錢，比賃屋子要貴的多了。

　　第二天一早，她們兩人就開始在林縣裡轉悠，待出售和租賃的屋子，都會貼出告示，素年跟小翠逛了一整天，相中了兩個小院子。

　　一個在槐樹衚衕，兩進的小院子，比她們在牛家村的要大的多，前院後院用樸素的月亮門分隔，後面東西廂房並不大，但朝向很好，乾燥溫暖。

　　前院裡還有一口井，後院的小廚房，設施齊全，但租金略高，每月要八百文，小翠當時就倒抽一口氣，她們之前的月例只有兩百文，太高了些。

　　而另一個，在月光衚衕，大小差不多，只不過沒有井，後院的一間廂房的採光不是很理想，不過素年很喜歡前院裡種著的一棵桂花樹，她能夠想像的到，等桂花開放，整個院子裡定然飄滿了沁人心扉的香氣。

　　更關鍵的是，月光衚衕的小院子每月只要六百五十文的租金。

　　能節省一百五十文，也不少了呢，小翠在心底盤算著。

　　素年掙扎了半天，決定還是將槐樹衚衕裡的院子租下來，貴就貴點兒，但勝在便捷舒適，桂花什麼的，以後她們可以自己挖來種。

　　小翠知道小姐是心疼自己，自己家院子裡就有井的話，她會省很多事兒，小翠眼眶紅紅的如同一隻小兔子，「小姐，奴婢會努力賺錢的……」

　　素年哭笑不得，她真沒想過要奴役丫鬟來養家糊口的。

　　簽了契約，交了押金和三個月的租金，素年和小翠站在這個暫時屬於她們的小院子裡，從心底漫出喜悅的泡泡。

　　人果然還是要有家才踏實，素年在心底暗暗握拳，一定要努力賺錢，確實的買下一座院子才算完滿，這會兒只是租賃的，她仍舊不滿足。

　　小翠是一點怨言都沒有，這座院子裡還有簡單的傢具，加上她們帶來的一些軟行李，直接就可以住起來，剩下的東西需要慢慢的添置，也不急在一時。

　　素年跟著小翠出去採購東西，兩個人用的餐具，鋪蓋，各種調料，柴火，無一不需要添置，而且素年的眼光並不差，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小翠看著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銀子，心中微微不捨。

　　「人總是要生活的，那麼辛辛苦苦的賺銀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生活的更好，那幹嘛不用。」素年一邊逛，一邊給小翠洗腦。

　　小翠哪裡是素年的對手，幾句話腦子就暈乎乎的了，也不再糾結錢花的多，小姐說了，以後還能夠再賺回來呢。

　　素年和小翠的小日子就這麼過了起來，雖然只有她們兩個，不過每天的時間還是安排的滿滿的。

　　早上起床，小翠會準備好兩個人的早膳，簡單的清粥，加上煸炒過滴入兩滴香油的小菜，素年吃的有滋有味。

　　休息片刻之後，素年會強制性要求小翠跟自己一塊兒做一會兒操，美其名曰鍛煉身體。

　　之後小翠會收拾院子，準備中午的飯食，素年就開始描一會兒花樣。

　　吃過飯，素年會午睡一會兒，要求小翠也要睡，說是這樣精神會好。

　　小翠一開始不習慣，大白天的睡覺多浪費時間？後來拗不過素年，倒是慢慢適應了，也真的覺得下午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然後，兩個人回來前院裡的石桌上，就著午後的陽光，悠閒的做做女紅，聊聊天，喝喝茶，當然不是什麼好茶……

　　這種日子，讓素年覺得無比的愜意，如果能夠有些收入能維持這樣的生活的話，她會非常樂意過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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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2:46 PM

第二十四章定價

　　小翠用素年描出的花樣，做了好幾條繡帕，嫩嫩的水紅，素凈的月牙白，每一塊上面的圖案都讓小翠非常用心的繡出來，栩栩如生，奪人眼球。

　　另外還有兩個小荷包，一個上面繡了轉枝番蓮紋，繪有盛開的蓮花一朵，一個繡了紫藤花卉紋，另有一隻口銜花朵的小鳥，身上的翅翼根根分明，活靈活現。

　　「小姐，要不奴婢先去賣賣看？」小翠看著這些繡品有些捨不得，多好看啊。

　　素年點了點頭，「明兒我跟你一起去。」

　　「奴婢一個人就可以了。」小翠連連擺手，她怎麼能讓小姐做這種事情呢？

　　素年也不反駁，反正到時候她也出門，小翠是攔不住的，這丫頭，看上去就好騙的很，要是被人忽悠了，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小翠見素年不說話，以為她放棄了跟自己去的想法，便笑了起來，跟素年商量這些要定個什麼價位。

　　「一兩吧。」素年扭了扭脖子，隨口說道。

　　小翠手裡的針一下子扎到了手，血珠子立刻冒了出來，素年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毛手毛腳呢？」她讓小翠趕快去清理傷口。

　　小翠下意識的將手指放進嘴裡，心裡還在納悶，怎麼小姐說她是個孩子呢？

　　一個小小的針眼，壓根算不得是傷口，很快就已經不流血了，小翠這才想起來她是因為什麼被扎到。

　　「小姐……，一兩銀子……是很多錢呢。」小翠試探性的說道。

　　素年點點頭，她知道啊，她又不傻，一兩銀子是多少她能不知道嗎？一貫錢，一千文錢，是她們過去五個月的月例，能夠付清一個月的租金還有剩餘。

　　每個月賣一件品就夠了，素年嘴角邊流露出傻笑的痕跡。

　　小翠傻了眼，小姐知道啊，知道怎麼還能說出一兩銀子的話，一條帕子一個荷包而已，怎麼也不可能賣到那個價格的！

　　但素年覺得差不多，普通的帕子可能買不到，但也有例外的，前一世，區區一件T恤都能上千，為什麼？品牌效應，讓她來想想要如何經營這個品牌的問題。

　　牛家村，佟府的吳媽媽再次帶著嫌棄的神情坐車來到了這裡，她就不明白了，從幽州到牛家村，每一次每一次都需要花費足足三天的時間，就為了送兩百文錢過來，車馬費，夜宿費都遠遠不止，老爺夫人圖什麼？

　　吳媽媽從小馬車上下來，她一把老骨頭都要顛散了，不行，回去以後一定要將這個差事卸下來，不管移交給誰，她反正是不想再來了。

　　「哐哐哐！」吳媽媽砸門的態度非常的不愉快，想著趕緊將這兩個叫花子打發掉，自己好回去復命，她手底下更用勁的拍門。

　　「哐哐哐！」吳媽媽拍了半天，發現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死在裡面沒有人知曉？也對，兩個才十歲出頭的小丫頭，每個月兩百文，活不下去也是正常的，可之前不一直是好好的嗎？

　　吳媽媽心裡覺得不對勁，趕緊讓車夫下來砸門，小院子的門已經老化不堪，五大三粗的車夫三兩下就將院門給踹開。

　　吳媽媽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生怕看見兩具躺在哪裡的軀體，還好還好，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並沒有出現她想像中可怕的場景。

　　拍著胸口走出來，吳媽媽才緩一口氣，就冷不丁發現院子門口伸著一顆頭在往裡看，「媽呀！」她一聲驚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院門外的人走了出來，是一個半高的少年，正是牛蛋。

　　牛蛋是看到小院子這裡有動靜是過來瞧瞧的，沒想到他還沒出聲呢，這位媽媽倒是自己嚇得坐在了地上。

　　牛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那麼恐怖吧……

　　吳媽媽看清楚了來人，這才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都怪自己的那些可怕的想像，她臊著臉，可很快鎮靜下來，「你是誰？」

　　「我是住在這裡附近的，我還以為她們回來了。」牛蛋嘟噥了一句，就打算離開。

　　「等等，」吳媽媽趕緊追上去：「住在這裡的兩個小姑娘，你知道她們去哪裡了？」

　　牛蛋轉過身，搖了搖頭：「不知道，她們離開了。」

　　「離開了……？」吳媽媽有些不明所以，什麼叫離開了？怎麼離開的？兩個小丫頭離開了這裡要怎麼生活？吃什麼？住哪裡？

　　牛蛋見吳媽媽發起了呆，搖了搖頭往自己家走，他還想說幫她們撿柴來著，沒想到不聲不響就走了。

　　吳媽媽的臉上忽然泛起了笑容，離開了也好，這麼說，以後不用再千里迢迢到這裡來送倒霉的月例了？很好很好，倒是輕省了許多，至於素年她們要如何活下去，跟她有什麼相關？

　　吳媽媽心情輕鬆的坐上了回佟府的馬車，要趕緊跟二太太回報，不知道二太太聽了，會不會也開心一些。

　　「走了？」二太太的聲音有些高，跪在地上給她的指甲染鳳仙花汁液的小丫鬟手一抖，塗歪了。

　　二太太嫌棄的皺了眉頭，一腳將小丫鬟踹開：「沒用的東西！」

　　「娘，誰又惹您生氣了？」這時，從屋外走進來一個小姑娘，十一二歲的光景，身穿一條鵝黃色紗衣，石榴粉的束腰，青春氣息洋溢，梳著一個垂分肖髻，插著一對珊瑚綠松石蜜蠟珠花，靈動漂亮。

　　二太太看到之後，眼睛都彎了起來：「蓓蓓來了？」

　　小丫鬟趕緊跪著退到一邊，隨小姑娘一起進來的周媽媽沖她使了個眼色，小丫鬟感恩戴德的退下去了。

　　「娘，幹嘛發那麼大火。」小姑娘愛嬌的湊到二太太身邊，「這不是吳媽媽嗎，怎麼了？是那位又給您找麻煩了？」

　　這是佟府的三小姐，二太太的嫡女，佟蓓蓓，她是知道素年主僕二人的事情的，還一直當做消遣來聽著，這個沈素年，曾經跟自己一樣是大家小姐，這會兒居然落魄到每月靠著她們佟府施捨的一點點錢過活，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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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00 PM

第二十五章開張

　　而且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生這個沈素年還不老實，隔三差五的出一些情況，總說是想要回到佟府裡。

　　開玩笑，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份，是她們佟府的什麼人，就是來這裡做個一等丫頭，她都不夠資格。

　　佟蓓蓓坐到二太太的身邊，給她輕輕的捏了捏肩膀，惹的二太太笑瞇瞇的將她拉到眼前，「蓓蓓懂事了，哎，可不就是那些個破事兒。」

　　佟蓓蓓對素年的事情很感興趣，強烈的優越感讓她覺得如同故事一樣有趣，連忙纏著二太太問清楚。

　　「啊？走了？」佟蓓蓓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走了？去哪兒了？她們怎麼敢走的？每個月連自己使喚丫頭的月例都拿不到，她們怎麼會有錢離開？

　　「行了行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二太太拍了拍佟蓓蓓的手背：「聽說，前段時間顧家小姐辦的賞花宴，你又拔得了頭籌？」

　　佟蓓蓓抿嘴微微一笑，神態間充滿了自信，「那是當然。」

　　「你呀。」二太太憐愛的看著她：「顧家小姐已經快要及笄，那是為了博得才學的名聲放出去的，卻被你給攪亂了。」二太太雖是在責怪，眼睛裡卻透著自豪的光芒。

　　佟蓓蓓心思細巧，立刻知道母親在說什麼，可是這怎麼能怪她呢，那些賞花的詩詞，沒有一個能夠跟自己在一個水準上的，她就是想放水，那也是不成的。

　　「行了娘，我下次會注意的。」蓓蓓抱著二太太的胳膊撒嬌，明媚的面龐嬌艷奪目，看的二太太眼睛都瞇了起來……

　　素年這邊，她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方式，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不是做生意這塊料，至少不適合白手起家。

　　「算了，也別什麼品牌效應了，就這麼賣吧，還是一兩的價格，能賣就賣，不能賣，咱們自己留著用。」素年撇撇嘴，跟著小翠就要出門。

　　小翠站在院子門口，就是不讓開，「小姐，上一次去兜售藥材，小翠就憋著一直沒有說，哪兒能讓小姐這麼拋頭露面的，小翠保證不讓人給騙走，小姐就乖乖在家裡等著就好。」

　　許是小翠的態度太過於強硬，素年等到院子門關上以後才反應過來，半晌，她摸著下巴點了點頭，不錯，懂得反抗了……

　　既然小翠這麼說，那素年當然要相信她，不過素年也沒有閒著，小翠這麼辛苦在外面叫賣，自己得做好後勤工作才行。

　　這麼想著，素年哼著歌，打算做一頓豐盛的犒勞一下她們自己。

　　小翠那邊，雖然跟素年保證了，但她真心一點底都沒有，小姐定的一兩銀子的價格也太高了，她完全沒有能夠賣出去的決心。

　　來到東市，這裡有很多擺攤兜售小玩意的，小翠找了一個空著的地方，將幾件繡品擺了出來。

　　從沒有叫賣過東西，小翠憋紅了臉，默默的坐在那裡，幾乎愁死。

　　不過好在，她的繡品挺扎眼的，再加上這麼一個水靈的小姑娘坐在這裡，臉頰微紅，就算不吆喝，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麗朝的民風開放，一般家裡的閨女也都能夠被允許出來逛一逛，有不少小姑娘看到小翠面前的繡品都停了下來，雖然種類少，但勝在別緻，而且都是一些沒有見過的花樣。

　　小姑娘在一起能比什麼，又不像現在，比成績，比學校，那就只能比家世，比漂亮。

　　家世是註定的，沒有什麼可比的意義，但漂亮不同，是可以後天修飾的，一塊漂亮的繡帕，一個精緻的荷包，一根耀眼的寶簪，都可以讓自身增色不少，所以在這方面，小姑娘們絕不手軟。

　　在小姐的示意下，丫鬟們來問價格，小翠異常不自信的爆出一兩以後，憋著氣等著反應。

　　結果沒反應，小丫鬟扔下一個一兩的碎銀子，將那個描荷的荷包給拿走了。

　　小翠看著手裡的銀子，半天沒有回神，這也太容易了吧，一兩呢！她們竟然這麼隨便的拿來買一個荷包？

　　小翠這孩子因為之前的苦日子已經修改了自己的價值觀，現在的一兩銀子在她的心目中是非常有用的，即便小姐現在擁有一百多兩的積蓄，這個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

　　一兩銀子，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一個月的月例也差不多，一等丫鬟要多一些，粗使丫鬟要少一些，但在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看來，那都不算什麼。

　　第一天就能賣出去一個，小翠的信心全部回來了，也敢揚著細細的聲音叫賣了，在收攤前，又賣出去一塊水紅色的繡帕。

　　小翠笑瞇瞇的將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她想趕緊回去告訴小姐這個好消息，她們以後就是靠賣繡品，也能掙錢了，嘿嘿，小姐簡直是太厲害了！

　　從東市回到槐樹衚衕，在一個轉彎處，從小翠的身後忽然衝出一個人，狠狠的撞了她一下，然後小翠就感覺自己手裡一直死死拽著的荷包正在被人用力的撕扯。

　　那人也沒有料到小翠竟然一直將荷包攥在手裡，可是這個節骨眼，他只能加大了勁，想將荷包搶過來。

　　這還得了！小翠出離憤怒了，在小翠的眼裡，荷包是一個比她人更重要的東西，她絕對不允許荷包有一絲一毫的閃失，當即，小翠就和來人開始拔河。

　　這個人要高出小翠半個頭，是一個少年，半遮著臉，見小翠並不像一般小姑娘一樣驚叫懼怕，而是跟他比起了力氣，少年急了，抬腿就想要踢小翠。

　　小翠這才想起來要呼救：「來人啊！搶錢了！快來人啊！」邊叫邊死活不鬆手，小腿上挨了兩腳，她卯足了勁將荷包往自己身邊拽。

　　小翠清涼的聲音讓少年心急，趕忙鬆開手往前方逃走，小翠這才滿頭大汗的將荷包抱在懷裡，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搶劫，幸好自己最近長了不少力氣，小姐說的沒錯，她果然還是厲害了，不枉三天兩頭往身上扎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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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03 PM

第二十六章惆悵

　　小翠心有餘悸的朝著小賊逃走的方向看去，誰知道，卻看到那個剛剛還跟自己比力氣的小賊，正歪在巷子的一邊，不停的抽搐。

　　這是什麼情況……？小翠站在原地不敢動，小姐說了，自己的性格很容易上當受騙，遇事一定要看清楚，三思而後行，這個小賊莫不是看搶錢沒希望了，改換訛詐了？

　　亦或是想趁自己去查看的時候再次實行一次搶錢的行為？

　　小翠緊緊的抱著荷包，忐忑的慢慢走過去，貼著另一邊的牆，離小賊遠遠的。

　　可是，當小翠看到小賊正面的時候，驚呆了，訛詐應該也不用口吐白沫吧……，這也太逼真了……

　　新鮮的榛蘑，天然飼料餵出來的小雞，燉的湯汁入味，肉質細嫩；韭黃炒雞蛋，補腎益肝，健胃潤腸的佳品，再來一盅清爽鮮亮的田七木耳湯，清熱解毒，養肝清脂。

　　濃郁的香味在院子的上空飄蕩，素年估摸著小翠這會兒也該回來了，便將蓋上蓋，免得熱氣散了，端上桌。

　　這時，院子門外有響聲，是小翠在叫門的聲音，素年在心裡舉了個大拇指，自己算的時間太準確了。

　　將院門打開，素年呆住了，她算準了小翠回來的時間，卻沒算到小翠竟然還帶了一個回來，而且，竟然還是這種狀態的……

　　來不及多想，素年趕緊上去扶住少年的一邊，跟小翠一塊兒將他拖進院門……

　　小翠滿臉潮紅色，看來是使了吃奶的勁將人拖到門口的，這會兒素年看她的手都在發抖，應該是用力過度了。

　　再去看這個少年，現在仍舊是暈厥的狀態，小翠白著臉，說剛剛他一邊抽搐一邊口吐白沫，特別的嚇人，想著就那樣走掉不管不太好，就給拾家裡來了，而且，據說這人在倒地之前還跟她搶錢來著。

　　素年是完全無語，都搶錢了還能撿回來，就小翠這份善心，她自問是做不到的，但是，不管怎麼樣已經帶回來了，這一看就是癲癇的癥狀。

　　素年將她的針灸包取來，在風池穴內一寸上一寸，斜方肌盡頭處取穴，將銀針刺入，以中等頻率捻轉，並在少商處，淺刺放血。

　　很快，這個少年便悠悠轉醒，眼睛裡茫然了片刻，忽然從榻上騰起，眼神中充滿了防備，尤其看到素年手邊的那一根根寸長的銀針。

　　「醒的倒挺快，之前的事都記得？」素年慢悠悠的將銀針清理乾淨收好，斜著眼睛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這個比她們兩都要大一些的少年。

　　還是太危險了，她們兩個小姑娘，將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帶回來，就算沒有人說什麼，要是此人心生歹念，她們說不定還不是對手。

　　小翠顯然也反應了過來，臉上帶著著急的神色，她怎麼就這麼沒考慮周到呢？要是害了小姐可怎麼辦？

　　少年戒備的從榻上下來，套上他那雙非常破舊的鞋子就往外走，一句話也沒說。

　　這倒是挺好的，素年和小翠跟在少年後面走出屋子，看著他一路走到院子門口，然後回過頭。

　　小翠還想著這人搶過她荷包，那一定不是好人，她斜跨一步站到素年的前面，惡狠狠的盯著少年看，少年的嘴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走出了院子離開了。

　　小翠趕緊去將院門插好，這才將肩膀鬆下來，然後苦著臉看著素年：「小姐，小翠是不是做錯事了？」

　　「餓了吧，吃飯吧。」素年笑了笑，小翠今兒可都是體力活，先是跟小賊搶荷包，然後又以九牛二虎之力將比她體型大的小賊拖回來，消耗巨大，得先補補。

　　見素年並沒有責怪自己，還做好了飯等自己回來，小翠的罪惡感更加的強烈了，當即扁著一張嘴，眼睛裡汪滿了淚水，分分鐘就能掉下來的樣子，恨不得立刻跪下來請罪。

　　素年嘆了口氣，「行了，反正咱們又沒有什麼損失對吧？吃飯吃飯，這個最重要，來，跟我說說今天的收穫。」

　　小翠立刻將淚水收起來，之前都顧著別的，這麼一個好消息都沒有來得及跟小姐彙報，小翠將荷包捧到素年的面前，喜笑顏開的等著素年檢查。

　　從荷包裡到是兩個一兩的碎銀子，素年點了點頭，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靠譜點的收入方式，雖然利潤少了一些。

　　針灸醫術之類，雖然報酬多，但是機會少，尤其她年紀小，還是個女的，幾乎不可能攬得上生意，素年也無意挑戰這個朝代的制度，所以暫且可以當個副業，撈一筆是一筆。

　　而針線，雖然回報小，但投入也不大，同樣屬於技術活，並且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倒是很適合她們現在的需要。

　　素年鬆了口氣，現在的日子她覺得已經不錯了，靠著繡針線慢慢的積攢身家，買院子逍遙自在的生活指日可待呀！

　　素年當即就意氣風發的打算去廚房再加一道菜慶祝一下，被小翠死死攔住：「小姐，我們兩又不是豬，這些都可能吃不完，您還做呀？」

　　將她們比做豬，素年真是哭笑不得，也只得作罷。

　　晚上的時候，素年是堅決不同意小翠做針線的，在這裡弄壞眼睛可沒有什麼補償的方式，至少她還沒有看見有人戴眼睛這種東西，而且，這個月已經有二兩銀子的收入了，素年不貪心。

　　主僕二人坐在院子裡，吹著風聊天，素年不禁覺得，她們兩個人還是太單薄了，等以後再多買一些伺候的就好，閒來無事還能打打牌，消遣消遣，古代晚上的娛樂生活幾乎沒有，這讓她很惆悵。

　　「小姐，那個人是什麼病？我剛看到的時候好害怕。」聊著聊著，小翠就問到了這個問題。

　　素年想了想：「應該是叫羊角風吧。」

　　小翠驚呼一聲，「羊角風？那，那很可怕的吧！」小翠只聽說過羊角風，並沒有更深的認識，只覺得是很嚴重很嚴重的病，而且，她正好看到少年發病的樣子，所以驚恐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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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07 PM

第二十七章巧兒

　　「那個人的情況已經算好的了，你拖回來只是昏迷，並沒有持續抽搐。」素年看著漫天的星空，四周沒有明亮的霓虹燈，星星竟然如此的多，如此的絢爛。

　　小翠拍拍胸口，情況好的都讓她這麼揪心，要是遇上個情況差的，那估計她就真的不敢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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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槐樹衚衕住了一段時間，素年和小翠很神奇的得到了左鄰右舍的喜愛，小翠原本的性格就很活潑開朗，自從素年穿越了以後，又潛移默化的讓她恢復了小女孩天真的本性，所以很招人喜愛。

　　再加上素年看著是小姐的身份，卻為人和藹，從不倨傲，絲毫沒有任何不好相處的地方，兩個小姑娘，鄰里看著也都會多幫襯一些。

　　這麼一來二去，她們就跟周圍的人家混熟了。

　　左邊一戶人家，有一個跟她們差不多年歲的小姑娘，名喚巧兒，來素年院子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們在做針線活，於是只看了一眼，眼睛就挪不開了。

　　針線是這個時代女子必須會的活計，不僅可以養家糊口，還可以陶冶情操，是一種基本生活技能。

　　所以巧兒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理所當然在這方面有著好勝心。

　　結果，巧兒看了一眼小翠拿在手裡的針線，立刻甘拜下風，然後三五不時的過來討教。

　　巧兒和小翠都是屬於愛說愛笑的類型，看著素年也不管，頭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素年就躺在一把椅子上，愜意的捧著一本書，欣慰的聽著小女孩細細的聲音，曬著太陽，美得不行。

　　就是像個老頭子……

　　可是有一天，巧兒忽然就不再出現了，小翠有些擔心，就跟素年打了招呼，去問問巧兒的情況。

　　等小翠回來的時候，素年發現她的眼睛腫的如同兩個核桃，眼睛裡也都是通紅的血絲，顯然是狠哭了一場。

　　「怎麼了這是？」素年皺著眉頭，莫非是巧兒出了什麼意外。

　　小翠「哇」的又哭了出來：「小姐，巧兒好可憐礙…」

　　等小翠抽抽噎噎的哭完，素年也差不多聽出了個大概。

　　不是巧兒，是巧兒的娘出事了。

　　可能是過度勞累，再加上年齡的原因，巧兒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在夜裡忽然昏倒，不省人事，等叫了大夫救醒以後，口角斜歪，一半邊身子都不能動。

　　素年心裡有數，大概是中風之症。

　　「那個大夫給巧兒的娘開了藥，需要大量的人蔘，可，可她們家哪兒能負擔得起……」小翠扁著嘴。

　　其實巧兒家也不算窮困，只是這人蔘的價格賽金，更何況，開出來的藥方裡，人蔘的量實在是太多了。

　　用人蔘？素年心念一轉，也就是說，巧兒娘的中風之症是腦栓塞所致，所以大夫才會開人蔘附子這種溫熱作用的藥物回陽救逆。

　　「然後呢？」素年追問，如果光是這樣的話，小翠不至於哭得這麼慘吧？

　　然後，因為要治療巧兒娘的病，她們家就決定將巧兒嫁掉，換取聘禮。

　　這可真是……，素年說不出話，為什麼她覺得這事兒聽著那麼沒有人權呢？換聘禮？那跟賣女兒又有什麼區別？

　　巧兒家裡，還有兩個弟弟，這才是她們家的希望所在，而女兒，反正終究會成為別人家的人，所以現在能幫家裡出點力，有什麼的呢？

　　「那巧兒娘呢？她肯嗎？」素年只覺得心底有一團火氣，女兒怎麼了？女兒才是貼心的小棉襖呢！

　　小翠摸了摸眼淚，巧兒娘當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她除了巧兒，還有兩個小兒子，為了這個家，她還不能夠倒下，她能有什麼選擇？

　　素年知道，中風之症不是那麼容易好的，大夫又不顧患者家裡的條件，開了這麼貴的藥方，巧兒家就算將巧兒賣了，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

　　「小姐，小姐你可以救巧兒娘的對嗎？巧兒真的好可憐，那個薛財主她跟我說過，都快要五十了！家裡經常會有人命出現，可他有錢啊！小姐，要是巧兒嫁過去做小妾，活不了多長時間的……」小翠想著跟自己在一塊兒埋頭做針線的小夥伴，泣不成聲。

　　不過很快，小翠就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她怎麼能跟小姐提這種要求？麗朝的制度雖然開放，但女者行醫卻是不多，小姐之前為了她們的生計不得不為之，現在她們並不缺錢了，怎麼能讓小姐繼續治病呢？

　　小翠立刻跪下來，「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一時沖昏了頭腦，請小姐責罰。」

　　素年轉身走進屋子，留小翠一個人跪在那裡，完了，小姐生氣了，都是自己不好，提出這種要求，小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正這麼想著，小翠看到素年又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包，小翠認得，是素年經常拿在手裡的針灸包。

　　出來看到小翠還在那兒跪著呢，素年無比的驚訝：「不是說去看看嗎，你怎麼還跪著呢？不過，如果人家不願意讓我瞧我也沒辦法啊，你看看能不能說得通。」

　　小翠兩邊腮上還掛著淚珠，小嘴微張，一臉的茫然，等她反應過來，眼睛越睜越大，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扁著嘴又要哭，「小、小姐……」

　　「行了，抓緊時間，遲一會兒，巧兒就多一分煎熬，但是，我也不能保證能夠治好，先去看看吧。」

　　巧兒家對於小翠並不陌生，她們家也真的是沒辦法了，薛財主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巧兒家的情況，當時就帶著滿滿一箱的銀子上門求親，巧兒的父親拒絕了，他不願意將巧兒賣掉。

　　可是，巧兒的娘用那些昂貴的藥方才能維持住現在的狀況，作為女兒，巧兒首先妥協了。

　　小翠還是挺有本事的，將素年好一頓猛誇，將之前知府大人的事情也搬出來，說的巧兒家又燃起了希望。

　　素年只是淡淡的笑著，倒是真有一種高人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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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10 PM

第二十八章嘗試

　　其實，就算小翠不這麼努力的忽悠，只要有希望，他們都願意試，巧兒家本想找別的大夫瞧瞧，看能不能開便宜一些的方子，可大夫知道了給巧兒娘開藥方的是同仁堂謝大夫以後，都拒絕再開藥方，甚至都沒有人願意再上門。

　　素年來到了巧兒娘的房間，看到了守在床邊眼睛哭成桃子的巧兒，不得不說，這個薛財主還是很有眼光的。

　　巧兒生的一張瓜子臉，頭頂美人尖，秀氣的眉毛，配上靈動的眼睛，格外的勾人，再思及平常在自己那兒，小女孩天真嬌美的樣子，怪不得薛財主直接帶著銀子上門。

　　素年讓小翠將巧兒帶到一旁，用水冷敷一下，這麼個哭法，眼睛非哭壞了不可。

　　「我可憐的女兒啊…」巧兒娘說話已經不利索了，只是看著女兒的眼神裡，流露出痛心。

　　素年將針灸包打開，「嬸子，我是來給你治病的，只有你好了，巧兒才能夠好，您可千萬要有信心。」

　　巧兒娘早已挺清楚了素年的來意，口齒不清出，卻努力的斷斷續續的說：「謝、小姐……，好了……磕頭……」

　　素年對著巧兒娘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算是鼓勵。

　　巧兒娘沒有出現意識障礙，說明這是中經絡型腦中風，以醒神開腦，疏通經絡為主，素年將內室裡的人都趕出去，只留小翠和巧兒兩個在。

　　將巧兒娘的衣服除去，手起針落，取穴曲池、內關、合谷、足三里、陽陵泉、三陰交，這是治療中經絡半身不遂的手足十二針方，又有人以手足十二針方增減完成十全大補方，每一個穴位用來替代一種中藥，效果非凡。

　　等起針之後，素年讓小翠和巧兒幫手，將巧兒娘抬起來轉一面，背朝上，取穴心俞、肝俞、脾俞、肺俞、腎俞、膈俞，以治療氣血虧虛的半身不遂。

　　……

　　等素年將房門打開，她看到屋子外站著不少人，巧兒的爹，爺爺奶奶，還有兩個一點點大的男孩子。

　　兩個男孩首先衝了進去，口裡叫著娘和姐姐，小小年紀，臉上卻已經有悲傷的神色。

　　「沈娘子，巧兒娘……」巧兒的爹眼神裡帶著希冀的光芒，如果素年也說不行，那麼巧兒……

　　「情況不算太糟，我開個藥方，先抓著吃吧。」素年慢慢的走出去，巧兒這件事，並不像她剛聽到時想的那樣，家裡人也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才會有將巧兒嫁去做妾的想法，但凡能有辦法，誰也捨不得。

　　素年給巧兒娘開的，是補陽還五湯，黃生，四兩；當歸尾，二錢；赤芍，一錢半；地龍一錢；川穹一錢；紅花一錢；桃仁一錢；防風一錢，煎水服，等四五劑後將防風去除。

　　這比之前謝大夫開出來的藥要便宜得多，拿著藥方，聽素年念了一遍，巧兒爹幾乎不敢相信，這樣就能夠擁有人蔘的效用了？

　　可是，在進去看到巧兒娘的情況以後，容不得他不相信，之前靠著兩副藥強撐著精神的巧兒娘，這會兒臉色竟然好了許多，就剛剛這麼一會兒時間，巧兒爹幾乎要給素年跪下。

　　「先吃著吧，我隔兩天會來給嬸子針灸一次，好生將養著，少食多餐，進一些瘦肉和豆類……」素年叮囑了兩句，便帶著小翠回去了。

　　「爹……，那，那我是不是……」巧兒仍舊有些不敢相信，腫著的眼睛裡不斷有淚珠滾落，她真的躲過一劫了？母親就用這樣的藥方就能夠養好了？謝大夫說，這中風之症就算將養著，也不可能恢復完全的，她究竟，還要不要換那一箱銀子？

　　巧兒爹一把將巧兒摟過來，充滿滄桑的臉上老淚縱橫：「不嫁，咱不嫁了！我們好好的照顧你娘，沈娘子說了，可以養好的……」

　　這是他和妻子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閨女，若不是真的拿不出錢來買人蔘，他怎麼可能捨得？就是妻子也是捨不得的，可巧兒那麼的貼心，為了她娘，自己開口答應了下來，做爹的心裡，比用火燎著都疼。

　　回到院子裡，小翠一句話都不敢說，平常嘰嘰喳喳的小嘴巴，彷彿被針縫上一般，素年看著有趣，也不戳破，該做什麼做什麼，直到小翠自個兒撐不住，扁著嘴巴跪在素年的面前。

　　「小姐……，嗚嗚，小翠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從前，在素年還不是穿越的時候，小翠做錯一丁點事情，她都來不及請罪，小姐喝罵懲罰就已經下來了，等素年是穿越人士之後，就再也沒有責罰過她。

　　可小翠覺得，自己這次是闖禍了，巧兒確實可憐，可小姐是什麼身份，又不是大夫，卻因為自己的話去給巧兒的娘瞧病。

　　而且，小姐還說之後隔兩天就去給巧兒娘複診，若不是自己，小姐哪兒會多出這麼多繁瑣的事情？

　　「起來吧，我說過不要動不動下跪的。」素年開口讓小翠站起來，然後輕聲笑了笑，「別這麼鬱悶，你見過小姐我做過什麼不願意的事情嗎？」

　　小翠猛地抬頭，瞧見素年的眼睛裡果真沒有任何的不樂意，笑盈盈的望著自己，小翠的眼眶立刻又紅了。

　　「別，可千萬別再哭了。」素年立刻揮手制止：「這麼哭對眼睛的傷害可是很大的，留著做做針線也好。」

　　小翠聽了破涕而笑，伸手將已經滾落下來的眼淚擦乾淨，重重的點點頭，這樣的小姐，可真好啊，她要加油，她現在已經可以靠針線賺錢了，雖然小姐的花樣佔了重要的成分，但自己已經可以出力了！

　　小翠想要小姐衣食無憂，自己必須更加的努力，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小姐說的對，與其把眼睛哭壞了，還不如留著做針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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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13 PM

第二十九章打出去

　　等到素年要去複診的那一日，一大清早，小翠才剛剛將院門打開，就看到巧兒的爹守在門口，看到小翠，羞澀的搓了搓手，「那個，小翠姑娘，沈娘子可有時間？」

　　這是怕自己沒有將事情放在心上罷，素年明白患者家屬的心情，當年，她的父母不也是有一點點希望都不想放過的到處求人？

　　用過了早飯，素年便拿著她的用具，隨巧兒的爹去了他家。

　　巧兒娘的狀態確實有所好轉，胳膊竟然已經可以微微移動，巧兒見到素年就一下子跪了下來，素年無奈的讓小翠將人扶起來，這動不動就下跪可不好，自己很容易被驚嚇到。

　　照樣只留下小翠和巧兒做幫手，素年一邊跟巧兒娘輕聲聊著，一邊給她施針，然後讓巧兒上前，將施針的穴位一一說給她聽。

　　「下肢的環跳、太溪、足三里、陽陵泉，你先認識這幾個穴位，看，像我這樣，用側魚際和中指、環指、小指掌側背部附在上面，像這樣……」

　　巧兒看著素年耐心的指導自己，在娘親身上的穴位上滾、揉、按、推，持續不斷地有節奏的前後來回邊按邊滾動，然後幫自己糾正動作，眼睛裡不可自抑的有熱淚湧現。

　　「怎麼又哭了呢？」素年嘆了口氣，她沒做什麼值得哭的事情啊，「來，眼淚擦乾了，看清楚，每日可這樣給你娘按摩推拿片刻，等下次我再教你認別的穴位。」

　　巧兒拚命睜大眼睛，透過蒙蒙的淚霧看清楚素年的每一個動作，她要感恩。

　　這個沈小姐她並不陌生，沒事的時候會自己會去小翠那裡討教針線活，每次沈小姐看到自己的時候，都會溫柔的笑。

　　小翠不止一次自豪的說，她們家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那個時候自己雖然笑著應承，可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哪家小姐是只帶著一個丫鬟出來住的？哪家小姐還要靠賣針線活過日子？雖然那些針線活真的很鮮亮奇特。

　　可巧兒現在真心想將素年供奉起來，每日香火供著，感謝她拯救了自己，拯救了這個家。

　　昨天薛財主家的人又來了，說是趕緊挑個日子，不然的話巧兒娘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被爹打了出去，然後爹抱著自己哭了好久。

　　一直是家裡頂樑柱的爹從來沒有在自己眼前哭過，可這次的事情，讓巧兒看到了爹的難處，如果沒有沈小姐的話，巧兒真不敢往下想……

　　將銀針起出，素年又示範了一遍按摩的手法：「這樣你娘會恢復的更快一些，上次的藥方繼續吃，別擔心，會好的。」

　　巧兒娘拉著素年的手一遍一遍的流淚，讓素年很是無奈：「嬸子，別這樣，你要是不堅強起來，巧兒可怎麼辦？你也別謝我，我是覺得巧兒這丫頭很不錯，不捨得她的人生就這麼完了，您好好的將養，等身子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肯定。」

　　素年笑著走出去，又叮囑了一邊照料的重點，這時，巧兒從屋子裡衝出來，一下跪到了素年的面前，「沈小姐，巧兒感謝您對我娘的救助之恩，巧兒無以為報，願為牛為馬，侍候在小姐身邊。」

　　素年一下子懵了，這是演哪齣？趕緊讓小翠將人扶起來，「巧兒姑娘無需如此，我說了，只是舉手之勞，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小姐的舉手之勞，對巧兒來說就是恩重如山，請小姐成全。」巧兒的額頭碰在地面上，一副素年不同意她就不起來的架勢。

　　素年為難的看了一眼巧兒的爹，希望他能規勸一下自己的女兒，沒想到竟然讓素年看到一臉的欣慰，彷彿巧兒這麼做他一點意見都沒有，還很支持一樣。

　　「你，你先起來吧，」素年朝著小翠使了個眼色，小翠心神領會，架著巧兒的胳膊就將她拉了起來，小翠的力量巧兒還是無法抗衡的。

　　素年站在那裡淡淡的笑著，「我想你也知道，雖然小翠叫我小姐，可我們生活的狀態你也看見了，並不是所謂的大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巧兒急急的打斷素年的話：「巧兒不怕吃苦，小姐如何巧兒就如何，巧兒不會讓小姐餓到的。」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素年忍不住笑出聲，她和小翠現在過得還算愜意，早就已經脫離挨餓受凍的時候了。

　　巧兒生怕素年不要她，眼瞅著又要跪下，素年無奈，只得鬆口答應，不過，素年只是同意巧兒去她那兒，並不同意簽賣身契。

　　素年是真不覺得巧兒要做到這個地步，她明白巧兒的心情，卻不贊同，好好人家的小姑娘，卻要賣身為奴，那她以後怎麼辦？

　　所以，素年只同意讓她服侍自己而已，卻仍然讓巧兒是自由身，就跟上班工作一般，等巧兒到年歲了，自行出去婚配即可。

　　巧兒還想說什麼，被素年態度強硬的打斷，「就這麼定了，其餘的不用再提。」

　　巧兒的爹在素年離開以後，無比感嘆的說：「這是我們家的福氣，也是巧兒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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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巧兒娘的關係，巧兒現在暫時不能來素年的身邊侍候，素年也不需要，事實上，她的需求很小，有小翠一個就足夠，只是拗不過巧兒的堅持而已。

　　而且，多一個人總會有意思一些，還能幫小翠分擔一些活計，小翠反正是死活都不肯讓素年親自動手，怎麼說都不行……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巧兒娘也一天一天轉好，素年每隔兩天就會去給巧兒娘針灸一次，每次巧兒家都會感恩戴德，因為素年並沒有收他們診金，也根本沒有這個義務。

　　巧兒也非常乖巧的按照素年教她的方法給她娘按摩，再配上藥方，巧兒娘之前不能動作的一半邊身子竟然基本恢復了行動。

　　眼也不斜，口也不歪，說話也順暢了起來，讓巧兒感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她的娘大好了以後，巧兒背著小包袱來到了素年的院子，恭恭敬敬的給素年磕了三個頭，正式成為素年的第二個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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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18 PM

第三十章砸店

　　可是，巧兒娘的轉好對某些人來說，就不是那麼美好的事情了，比如薛財主。

　　他可是一早相準了巧兒這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正好又讓他知道了巧兒娘的事情，為此，薛財主特意派人到同仁堂裡詢問過，這個病，很難治。

　　這讓薛財主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壓根不用費很多事情嘛，用錢就能解決的難題都不叫難題，誰讓他是財主呢。

　　事情也順利的很，巧兒為了她娘，都已經要答應了，卻最後出了差錯。

　　薛財主的人被巧兒的爹打出去的時候，還以為他們在做最後的掙扎，結果人家就不搭理他們了，本以為他們是想多要些銀子，到後來不管他們抬多少銀子去，人家看都不看，這讓薛財主氣憤不已。

　　「都是一群飯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什麼用！」薛財主年近五十，肥頭大耳的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家丁一腳踹開，氣哼哼的扇著手裡的扇子。

　　「老爺，這不能怪小的，小的今天在巧兒姑娘家的門外瞧見，她的娘已經可以下地走了！」家丁被踹的翻了一個跟斗，卻不敢去揉疼痛的地方，而是趕緊幾步爬到老爺腳邊為自己叫屈。

　　薛財主一愣，隨即又踹了一腳：「好了？放你娘的屁！那謝大夫親口說的，她娘好不了，怎麼可能好？哎我說你們這些飯桶，事情辦不好就算了，眼也是瞎的啊！」

　　家丁又是一個跟斗，頭暈眼花身體疼，卻又跪著爬回來：「老爺，小的眼睛不瞎，小的敢保證，確實看到巧兒姑娘的娘好了，滿院子溜達呢，還能洗洗衣服什麼，小的看了那麼久，總不可能看錯的！」

　　見手下說的這麼鄭重其事，薛財主有些不確定了：「果真好了？」

　　「果真好了！」

　　「那就是這個謝老頭蒙我！走，找他算賬去！」薛財主一肚子的火，沒啥病說的那麼神神叨叨的，讓自己以為用銀子就能將小娘子搞到手，結果呢！被人一次一次攆走不說，倒是落下個大笑話，他可咽不下這口氣！

　　薛財主的人將同仁堂給砸了。

　　這是林縣最近的談資，土財主氣勢洶洶，非說庸醫壞事兒，二話不說，那些家丁將同仁堂砸了個稀巴爛。

　　等縣衙的聞訊趕來，土財主化身為散財童子，將縣衙給打發了，可憐的同仁堂何其無辜，而且，謝大夫還被打了兩拳，眼眶都是黑的。

　　小翠出去賣繡品的時候，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談論，便回來學給素年和巧兒聽。

　　素年躺在椅子上，臉上覆著一本書，「其實也不能夠怪謝大夫，她給你娘開的藥方並沒有錯，而且是很實用的，只不過，代價太大。」

　　「巧兒知道，巧兒並沒有怪大夫的意思，只是這個薛財主……」巧兒低著頭，聲音輕微。

　　「怎麼？他後來又來騷擾你了？」素年將書從臉上拿開，坐直了身子。

　　巧兒搖了搖頭，咬著嘴唇：「爹說，他後來又來家裡兩次，都被爹打出去了。」

　　「這樣就行，我還不信了，他還能怎麼樣，強搶民女？告死他。」素年翹著腳，悠哉悠哉的晃動。

　　「小姐……」小翠不贊同的喊了一聲，素年才將翹著的腳放下來。

　　這個小翠，膽子越來越大，竟然說這種動作有傷風化，每次看到都會開口……

　　看到素年將腳放放好，小翠開心的將今天的收穫拿出來，三件繡品，三兩銀子入賬。

　　如今，小翠賣繡品越來越順利，竟然還有了回頭客，說是特意來這裡等她出攤的，讓小翠興奮不已。

　　巧兒也才知道，這些精巧的花樣竟然都是小姐一手畫出來的，還能個個不重樣，奇特新穎。

　　在素年這裡，巧兒甚至比在家裡還要清閒，沒有那麼多的活計，每天幫著小翠的忙，閒下來就跟著小翠一起做針線。

　　並且，小姐說了，她出來的針線如果賣掉的話，可以拿走一半的錢補貼家裡。

　　這讓巧兒震驚了很久，因為小翠去賣的繡品，都是一兩銀子起價的，一半就是五百文，這可是小姐畫出來的花樣，配好的絲線，她怎麼能……

　　「讓你拿就拿，巧兒啊，你也知道，我這裡的條件並不好，所以暫時沒有月例發放，所以，這叫績效獎金，做的好了，比月例都掙得多呢。」

　　巧兒聽不懂什麼叫「譏笑獎金」，但她知道小姐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誠意的，所以讓她拿著，就一定是要給她的。

　　自己是有多幸運，才能成為小姐的丫鬟，不僅日子過得舒暢，每日的飯餐也都異常的可口，比家裡要好得多，還能靠自己的手藝掙錢，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要是這種日子能一直這麼悠閒，那該多好？

　　這天，巧兒的弟弟大毛急匆匆的敲響了院子門，說是那個給她們娘親瞧病的大夫又來了，賴在院子裡不肯走。

　　巧兒大驚，這是怎麼說的，難不成這個謝大夫被薛財主給打了以後，來找他們出氣了？

　　「小姐……」巧兒慌了神，眼淚汪出來，丫鬟是不能隨便離開的，可是，她們家那裡……

　　「說多少遍了，遇事不要慌，還沒怎麼樣呢，先別哭。」素娘讓巧兒將眼淚擦乾淨，滿意的看了看一旁鎮定的小翠，不錯不錯，小翠已經初具淡定的風範。

　　「回去看看吧，別怕事，你們又不欠他什麼的。」素年揮揮手，給巧兒放了假。

　　巧兒動作迅速的跪下來磕個頭，動作迅速的爬起來跟著大毛跑掉了。

　　小翠看著來不及重申不許下跪的小姐，嘆了口氣，去廚房端出來一碟雞蛋卷，如同花捲的造型一般，切成一個一個的小卷子，裡面有翠綠的蔥花，細碎的火腿肉，香氣撲鼻。

　　再配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享受到不行。

　　巧兒家院子裡，青著兩個眼眶的謝大夫圍著巧兒的娘已經轉了無數圈了，他的眼睛從進來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手裡拿著水桶的婦人。

　　怎麼就好了呢？怎麼可能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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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20 PM

第三十一章打聽

　　謝大夫滿臉想不通的表情，情不自禁的又轉了一圈。

　　「娘！」巧兒從門口大聲叫著衝進來，正好看到謝大夫坑著頭，瞇著眼睛，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巧兒想都沒想，一下將謝大夫撞到在地，擋在她娘的面前，「你想要幹什麼？告訴你，小姐說了，我們雖然窮，但也不會怕你的！」

　　謝大夫倒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叫喚，顯然是撞到肩膀了，巧兒娘趕緊將巧兒拉開，去扶謝大夫起身。

　　「你這孩子，大夫是好心來給我複診，快，趕緊賠個不是。」巧兒娘瞪了巧兒一眼。

　　巧兒懵了，不是說來找茬的嗎？不是因為被打了心裡不痛快，所以來搗亂的嗎？怎麼又變成複診了呢？

　　「哎呀，大嬸，你果真好了？我看看我看看，真的呀……」謝大夫擺擺手，表示自己沒關係，又繼續繞著巧兒娘，滿臉的驚嘆。

　　巧兒娘看著圍著自己轉的謝大夫，頭有些暈，「那個，大夫，是真好了，您坐。」

　　謝大夫就是坐下來以後，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巧兒娘，怎麼就好了呢？

　　「大嬸，你吃的是我開的藥方？」謝大夫就算確認了巧兒娘的狀態，也覺得不可思議。

　　巧兒娘唯唯諾諾的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大夫，你開的藥方……太貴了……」

　　謝大夫一聽，「沒吃？！」那就更不可能了，沒吃藥方就能完全的恢復？這怎麼可能？

　　「那你是如何好的？」

　　巧兒娘剛要回答，巧兒在一旁叫了一聲：「娘！」

　　巧兒將她娘拉到一旁，將小翠聽到的的事情說出來：「娘，謝大夫被薛財主打了一頓，同仁堂也被砸了，就是因為你被治好了，要是他知道是小姐治療的，那……」

　　巧兒娘也反應了過來，是呢，沈小姐大發慈悲為她治療，她可不能給小姐惹事。

　　於是巧兒娘臉上掛上了歉然的笑容，卻沒有想要說出來的意思。

　　「大嬸，請你一定要告訴我，老夫不是那種技不如人就心生怨念的人，老夫是想，什麼人能如此厲害，中風之症竟然幾乎都沒有留下病根，這太讓老夫為之震驚，請大嬸一定成全老夫。」謝大夫說著，彎腰對這巧兒娘深深的鞠躬。

　　這，這可如何是好？巧兒娘犯了難，謝大夫的態度太過真誠，然她想懷疑都懷疑不起來，可巧兒說得也對，沈家小姐可是精貴的人，萬一自己被這個老頭的表象騙了，可不就害慘了救命恩人？

　　巧兒娘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沈小姐的安危比較重要，於是不管謝大夫如何詢問，愣是裝傻搪塞過去，明確自己的態度，她是不會說的。

　　磨蹭了好久，謝大夫看真的打聽不出來，只得垂頭喪氣的離開。

　　「娘，我要回去了，小姐那邊我還要服侍呢，你記得啊，千萬不能將小姐給你治病的事情說出去。」巧兒叮囑了好幾遍，她現在有了人家丫鬟的自覺，維護小姐的名聲可是頭等重要的，只不過素年本身並不在意。

　　回到了素年的小院子，巧兒將情況跟素年如實的彙報了一遍。

　　「這麼說，他只是想知道你娘是怎麼治好的？」素年覺得這個大夫還不錯，很有求知精神，更重要的是敢於頂著兩個熊貓眼出現，說明承受能力很大嘛。

　　「小姐放心，巧兒已經跟娘說過了，一定不會將小姐的存在說出去的。」巧兒的眼神無比的堅定。

　　素年愣了一下，其實知道也沒關係，這個年代，大夫又不是什麼低賤的職業，沒見烏縣那個推拿大夫如此的牛叉，說不幹就不幹，態度囂張的不行。

　　素年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她低估了古代大夫的執著勁，那個謝大夫，從那以後隔三差五的就出現在巧兒家裡，厚著臉皮向巧兒家人打探，就想知道到底是誰，如何將她診治的如此完美。

　　巧兒一開始還擔心，次數多了以後就麻木了，反正謝大夫也不會做實際對她們家有傷害的事情，就死皮賴臉的問，不告訴他他就繼續問。

　　搞到最後，家裡有人有小毛小病都給順手醫治了，然後也不收診金，繼續死纏爛打。

　　「這人，可真有毅力。」素年將手裡的書放到一旁，揉了揉眼睛，這裡的書都晦澀難懂，而且都是繁體字，看的無比的吃力。

　　「誰說不是呢。」小翠貼心的剝了一盤橘子遞到素年的跟前，巧兒在一旁將橘子皮鋪好，準備曬乾。

　　「小姐……，那我娘的複診……」巧兒走回來，語氣艱難。

　　素年本說要給她娘做一次複診，順便再針灸一遍鞏固效果，可謝大夫現在幾乎天天都來，似乎把巧兒娘當成活標本一樣，小姐還怎麼去？

　　將橘子瓣塞得滿嘴，素年滿不在乎：「走，擇日不如撞日，我做事可沒有看別人情況的習慣。」

　　小翠急忙去屋子裡取針包，巧兒則仍舊有些擔心，這樣可以嗎？

　　今天也是不巧，謝大夫不僅來了，還因為給二毛看了咳嗽的癥狀，被巧兒娘不好意思的招待著，素年出現的時候，巧兒娘手裡的茶杯差點掉到地上。

　　「沈、沈小姐，您這是？」

　　「嬸子，我來給您複診。」素年淡淡的笑著，指了指屋子，示意她跟自己進去。

　　謝大夫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複診？復什麼診？莫非，是中風之症？

　　「小娘子，這位大嬸的中風之症是你給看好的？」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謝大夫仍舊弱弱的開口。

　　素年轉過頭，這才正眼看這個頭髮有些白，但精神氣非常足的老大夫。

　　謝大夫是個老頭，人很瘦，可是從細胳膊細腿裡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素年有些以貌取人，可她的直覺也異常的準，她一眼就能感受到這個老人家的正能量。

　　素年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小女不才，讓先生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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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23 PM

第三十二章轉圈圈

　　「果然是你？」見素年承認，謝大夫語氣裡的懷疑更加的嚴重，這怎麼可能呢？這個小姑娘頂多十來歲，身體還沒有張開，怎麼可能懂得如何治病？還能將中風之症治療的這麼好？

　　人一旦上了歲數，就很容易得中風之症，輕則口齒不清，身體麻痹，重則全身癱瘓，意識喪失，是非常可怕的癥狀，而只要確診了以後，那就是沒什麼可治療的，只能用藥物拖著時間。

　　謝大夫當初給這位大嬸瞧病的時候，之所以開那麼多人蔘附子，是希望能用大劑量的藥物讓她的癥狀不要加深。

　　他當然知道這種家庭要承擔藥方有多麼的艱難，可如果不這樣做，病情絕對會惡化，那就更糟糕了。

　　但沒想到啊沒想到，薛財主來同仁堂鬧事的時候，竟然口口聲聲說這位婦人痊癒了，是痊癒！竟然還能夠操持家務，這讓謝大夫即便頂著兩個熊貓眼，也等不及要來親眼看一下，果然，是真的好了。

　　「小娘子，你是如何診治的？開的什麼藥方？做的什麼治療？」謝大夫忙不迭的開口，卻又停住。

　　是了，怎麼自己又犯傻了呢？先不說是不是眼前這個小娘子所為，即便是她，她又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大夫可都是靠秘不外宣的技術揚名的。

　　素年看著謝大夫剛剛打了雞血一般的眼神，然後又突然黯淡下去，覺得很有意思，她搖了搖手裡的針灸包，「針灸，輔以湯藥，先生若是有興趣，素年願詳細告知，只不過，請容小女子先為這位嬸子複診。」

　　屋子的門關上，謝大夫直愣愣的站在門外，她剛剛的意思，是願意告知？還詳細告知？真的假的？他雖然一把年紀了，但耳朵還可以吧？沒有聽錯吧？沒有理解錯吧？

　　「吶，剛剛小娘子是說願意告知的吧？是的吧？」謝大夫抓住一旁的大毛，求證一般的追問。

　　大毛早覺得這個老頭神經兮兮的，見天的往自己家跑，也不知道圖什麼，看見他現在激動的樣子更是無語，敷衍的點了點頭，將自己從謝大夫的手裡拯救出來。

　　謝大夫從未覺得時間如此的難熬，怎麼進去這麼久呢？在裡面做這麼呢？怎麼還不出來呢？

　　他在院子裡一圈一圈的轉著，感覺頭暈了就反過來繼續轉，巧兒的爹本還能夠看著，漸漸的他也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忙站起來走到旁邊喝口水壓一壓。

　　關閉的房門終於被打開，謝大夫第一個衝了過去，被門口的小翠一把攔住，屋內可都是女眷，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數？

　　謝大夫確實沒有這種顧及，他是大夫啊，在大夫眼裡沒有男女之分的。

　　素年從後面走出來，看到謝大夫明顯亮起來的眼睛，心裡感嘆，這算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對醫術這麼有誠意的大夫了。

　　素年不打算打擾巧兒家的作息，便準備回自己的院子裡去，誰知巧兒娘從房間裡走出來，不聲不響的在素年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嬸子，你這是做什麼？」素年嚇了一跳，趕忙連同小翠一塊將人扶起來。

　　「沈娘子，嬸子我無以為報，只能給你磕個頭感謝，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我還不能倒下去，巧兒，還有她的兩個弟弟……」巧兒娘泣不成聲。

　　素年明白，如果她真的癱在床上無法動彈，不止幾個年幼的子女無法照顧，自身也成為了一個負擔，說不定，會為了不拖累家人，而選擇極端。

　　素年前世被病痛折磨成那樣，也有這種想法，與其這麼痛苦的活著，不如乾脆……

　　可父母的面容一直讓她不忍心，為了自己，四處求人拜佛，但凡能做的都做了，硬是將素年那些輕生的想法給打消，她要努力的活著，不為了自己，為了她的家人。

　　「嬸子，您這不是好好的嗎，別說這些喪氣話了，為了巧兒，為了大毛二毛你也得堅強，你的身體暫時不會有事情，但是，不能夠太勞累了，上次的醫囑也說過了，照顧好自己，就是為你的家人造福了。」

　　素年慢悠悠的笑著說完，帶著小翠和巧兒離開了巧兒的家。

　　謝大夫這才反應過來，急匆匆的追出去。

　　剛剛小姑娘的眼睛裡，有著莫名哀傷的情緒，倒讓他一時怔住，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娘子，你等等老夫，剛剛說要詳細講解的，是真的嗎？」

　　*****************

　　小翠站在院子門那裡，將謝大夫擋在外面，她是真沒想到，這個老頭子竟然真的追到了她們家裡。

　　素年在巧兒的服侍下凈手，換上了衣服，才悠然的走到院子裡：「小翠，讓先生進來。」

　　「不敢當不敢當。」聽見素年喚他先生，謝大夫抓了抓頭，然後也不顧小翠的白眼，疾步來到了素年的面前。

　　「先生請坐。」素年指了指對面的石凳，然後將手邊的針灸包推了過去，「這個，便是小女子為那位嬸子醫治的工具。」

　　謝大夫本以為會看到什麼驚天動地的手段，這針灸包他是認識的，靠針灸？治好了中風之症？

　　「小娘子說笑了。」謝大夫以為素年是不願意將獨門秘方發出來，敷衍自己。

　　「誰跟你說笑？」素年還沒有開口呢，小翠倒是聽不下去了。

　　「你這人好沒道理，小姐可是一點都沒藏著掖著，你倒是不相信了。」

　　素年看了小翠一眼，小翠乖乖的站到一邊，小姐剛剛的眼神，是誇獎她？

　　「先生，不管你信與不信，小女子確實使用的是針灸，藥方相信你在巧兒家應該已經看過了吧？」

　　謝大夫點點頭，滿屋子的藥味，他死纏爛打的將藥方拿到了手，雖然有些不太明白，但那些藥材大都是溫補效果，只是藥力不及自己開的人蔘附子。

　　「這中風之症，為本虛標實之症，在本為陰陽偏勝，氣機逆亂；在標為風火相煽，瘀血內阻。」

　　謝大夫這些當然知道，凡中風，皆是真陽衰損的「陰盛陽虛」癥候，導致陽氣上沖，聚於腦部，所以他才用大劑參附湯回陽救逆，這個思路沒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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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26 PM

第三十三章轉移

　　「巧兒娘屬於缺血性中風之症，誘因可能是疲勞，勞則氣耗，行血無力，血流郁滯，血脈不暢，而針灸則可以使血管阻力降低，腦血流量增加，促進梗死區的血液循環，達到醒腦開竅的目的。」

　　謝大夫聽的雲裡霧裡，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有些疑問。

　　「針灸真的能做到這些？」

　　素年鄭重的點點頭，針灸是一門大學問，沉積到現代的針灸之術，可治百病，並且無副作用，針到病除，有時候，還能夠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因為針的作用是直接的，藥物還要有一段吸收的時間，所以素年當初對針灸這門博大精深的技術而心醉。

　　謝大夫再看向那個小針灸包的時候，眼睛裡有著奇異的神色。

　　他對針灸並沒有研究，事實上，大多數醫者對針灸的關注力都不如藥物，因為民眾們也相信藥物，哪兒有拿根針在身上扎幾下就能夠治癒的？

　　所以在麗朝，和麗朝以前，針灸都處於輔助的作用，配合藥物，讓病情康復的更加迅速。

　　「老夫曾經聽說過，醫聖柳老掌握了一手精湛的針法，老夫本以為，這是世人誇大相傳所致，今天才知道，原來針灸真的可以如此的神奇。」

　　素年立刻對這個柳老很有興趣。

　　本來嘛，她覺得這裡竟然不流行針灸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中國古代的針灸之術已經很盛行，並且還有許多失傳的古法針灸術已經失傳，

　　這讓素年當年在學習的時候扼腕不已，那些都是寶貝啊！卻已經沒有人傳承。

　　所以當素年穿越到這裡以後，她還想是不是能夠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誰知道，他們這裡的大夫卻是幾乎不用針灸。

　　素年驚詫之餘，無比的可惜，但現在，這位謝大夫說是有針灸高手的，還有醫聖這麼牛叉的頭銜，那必然是很驚世駭俗的。

　　「敢問先生，這位柳老，現如今……身處何處？」素年本想問是否還活著。

　　謝大夫搖了搖頭，「柳老啊，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行蹤不明，飄忽不定。」

　　那這個醫聖有什麼意思？素年聽著好笑，果然古代人還是有淡泊名利的，這個柳老，可真有趣。

　　謝大夫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站起來抱拳：「多謝小娘子相告，老夫多有打擾，告辭。」

　　小翠將人送出門，然後折回來：「小姐，這位大夫雖然行事有些魯莽，但人還是不錯的。」

　　「嗯，有眼光。」

　　從那以後，謝大夫就沒有再去過巧兒娘的院子了，他們的生活也恢復了平靜。

　　清早，小翠盥洗完畢，剛將早餐做好，就聽見院子門被敲響的聲音。

　　小翠的手上暴起了一根青筋，又這麼準時，每次都這麼準時，挑她們吃飯的時候出現，這人簡直是……

　　巧兒一瞧小翠的表情，就知道她要發火了，趕緊跑去素年的屋子服侍她起床，才走進房間，院門那裡就傳來小翠不小的聲音。

　　素年悠悠轉醒，呆坐在床上好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

　　「小翠又暴走了？」

　　巧兒輕輕一笑，小姐有時候會說一些她們聽不懂的詞語，但是不要緊，她們還是能夠理解的。

　　「小翠姐姐也忍了許多天了。」

　　素年點點頭，可不是嘛。

　　這個謝大夫是不去巧兒家了，轉到她們家，在素年偶然留過一次飯以後，回回挑飯點前來，一點差錯都沒有。

　　素年原來還奇怪，怎麼這人不用去坐堂問診嗎？

　　後來才知道，別看謝大夫這種無賴樣，他在林縣可是很有聲望的，同仁堂的一把手，只有疑難雜症才肯輕易出手，其餘的時間都用不著待在醫館裡。

　　「小翠姑娘，老夫忽然有一些疑問想要請教沈娘子，不知……」謝大夫聽上去忠厚老實的聲音細微的傳來。

　　素年嘆了一口氣，在巧兒的伺候下，穿衣洗漱。

　　「先生早。」素年來到院門口，溫婉的跟謝大夫見禮。

　　小翠一看，也不好強攔著，氣呼呼的將謝大夫放了進來，並將院門大開。

　　「沈娘子，我昨晚研究了一通針灸之術，覺得甚是神奇，只是有兩點不是很通透……」謝大夫眼底有些青色，看樣子確實苦心研究了很久。

　　「先生有什麼不明的地方，小女子願意一通商討，不知先生可用過早餐？沒有的話不如坐下來一起吃。」

　　桌上擺著金黃的煎蛋卷，加了香油炒過的小菜，熬煮的稠稠肉糜粥，還有一碟切開的水晶肘子，溫馨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謝大夫掙扎了一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翠又添了一雙碗筷放在謝大夫的面前。

　　謝大夫之前就發現，素年的這兩個小丫鬟似乎非常的逾越，竟然每一次都跟素年在一個桌上吃飯，這是哪家的規矩。

　　他不知道，為了適應這個規矩，小翠和巧兒幾乎愁死，哪有丫鬟和小姐在一個桌上吃飯的？

　　可小姐說了，一個人吃飯不香，沒有氣氛。

　　天知道，吃個飯而已，還有什麼氣氛？

　　素年堅決要將她們的習慣改過來，前世是沒有多少機會能和家人一起吃飯，現在有這條件了，她才不會屈服於封建的規矩呢。

　　見兩個小丫頭死活不肯跟她同桌，素年很不要臉的採用絕食的策略，然後她們就屈服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跟小姐做鬥爭，是很不明智的，是直接繳械投降就可以的。

　　其實謝大夫還真不是特別厚臉皮的，他雖然不需要坐堂問診，但謝大夫還是堅持幾乎每天都去同仁堂，所以只能特別早或晚上來請教。

　　這種時間，怎麼也避不開吃飯這件事，素年也不是很講究的人，人家沒吃飯，那就一起吃唄，而且小翠做的食物那麼可口，能被人認同她也非常高興。

　　素年在解答完謝大夫的疑問之後，巧兒照常將針線活擺了出來，這是她們日常的消遣。

　　謝大夫眉角一跳，心臟開始抽疼，你說擁有這麼一手針灸技術的小娘子，卻浪費在這些針線活上，真是暴殄天物。

　　可素年完全不覺得，別小看這些針線活，她們可靠著這玩意養家糊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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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30 PM

第三十四章眼疾

　　心滿意足的謝大夫，一搖三晃的往同仁堂走，到了他這個年紀，他也不追求什麼了，能夠繼續學習自己不拿手的醫術，謝大夫相當滿足。

　　「謝大夫來了……！」

　　「太好了，大夫呀，救命啊！」

　　同仁堂門口站了好些人，看到謝大夫的身影之後，都爆發出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這是有病人？謝大夫三步兩步的走過去，「怎麼了？病人在哪兒？」

　　……

　　「小姐你看。」巧兒將手中完成的一副團扇扇面展示給素年看。

　　這可是她完成的第一幅複雜的繡品。

　　以白絹為底，以紅、粉、橙、赭、綠、藍、紫、黑等色，並加入多種間色絲線，松樹下，牡丹花叢間，一孔雀昂首垂翼，徐行於坡上。

　　扇面的顏色是素年之前就配好的，用色大膽而濃重，效果強烈，富於視覺衝擊力，生機盎然。

　　扇面剛描好花樣的時候，巧兒就讚嘆不已，等素年配好絲線之後，她更是覺得，讓自己來挑戰這副扇面，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結果素年很不以為然，反正也不要求繡的多麼出神入化，她們的繡品，主要贏在新穎別緻上。

　　哪想扇面繡出來以後，竟然如此的奪人眼球，巧兒都想崇拜一下自己，雖然基本都要歸功於小姐。

　　「不錯不錯。」素年瞇著眼睛，「巧兒的手就是巧，這一副扇面，怎麼說也要好幾兩銀子吧。」

　　「不止，上次的那副素面佛手花鳥團扇扇面，賣了十兩銀子，後來那家的丫鬟還特意來問有沒有新的樣式。」小翠將絲線剪短，滿意的看了看手裡的繡帕。

　　「那就十兩以上，物以稀為貴嘛。」素年笑。

　　巧兒卻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能賣出十兩？雖然這副扇面真的非常的漂亮！

　　三個小姑娘其樂融融在小院子裡悠閒，卻不知謝大夫那裡，已經焦頭爛額了。

　　之前去同仁堂裡求醫的，是林縣劉老爺家，劉老爺家出了個秀才，雖然只是中了秀才，但這位少爺的年紀卻還很小，這不，已經在準備鄉試了。

　　在林縣，誰人不知曉劉老爺，他們家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的，因為他們家的這位少爺才學穩重，非常有前途。

　　劉老爺更是當做眼珠子看顧。

　　可眼下，劉府裡亂鬨哄作一團，正是因為這個秀才少爺，病了。

　　謝大夫趕到的時候，驚奇的發現，劉府裡已經有好幾個大夫了。

　　「這是……」謝大夫轉頭去問將自己帶來的家叮

　　「不瞞先生，梓少爺現在的狀況，這些大夫也都束手無策，這才派小人趕緊將您老給請來。」

　　這麼說很嚴重？謝大夫神色一凝，讓他立刻帶自己去病人那裡。

　　劉老爺其實並不老，不過三十多歲左右的年紀，平常看著竟然還很玉樹臨風的一個人，現在卻滿臉焦急的愁容。

　　看到了謝大夫，劉老爺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大夫啊，我兒，就拜託你了！」

　　患者見到醫生通常都會將他們當做救命稻草，謝大夫很能理解，他輕聲安慰的兩句，就想要趕緊看一看病人。

　　梓少爺，十五六歲的光景，正是青春年少的大好時光，此刻正靜靜的躺在床上，彷彿周圍一切的喧囂，都跟他無關。

　　謝大夫上前查看，一眼就看出了異樣，癥狀在眼睛上。

　　梓少爺的雙眼，內眥處紅腫嚴重，腫起的地方已經開始發亮，裡面應該有膿液，兩隻眼睛的睫毛上都糊上了分泌物，並且結成了塊狀，看上去很是凄慘。

　　聽見有人靠近床邊，梓少爺的雙眼微微顫動，就這麼一點點的小動作，就引出了淚水順著他的瓷白的臉頰落入枕頭裡。

　　「少爺這個眼疾，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謝大夫只愣了一下，隨即進入診斷狀態。

　　「三天前，起初只是覺得眼裡有異物，可一直沒有得到緩解，然後就開始嚴重，腫脹疼痛，現在……，連睜開都做不到……。」劉老爺痛心的看著躺在那裡的劉炎梓，老淚縱橫：「大夫呀，老夫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眼睛……，眼睛可是很重要的。」

　　謝大夫連連點頭，表示他會儘力，梓少爺正在準備鄉試，如果眼睛出了問題，確實非常的棘手。

　　但梓少爺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妙啊。

　　眼疾謝大夫見得多了，但三天就能嚴重到這個地步，而且他小心的查看了一下，裡面確實也已經化了膿，這種狀況下，外敷的藥物很難起到期望的效用，怪不得外面那些大夫均是一臉的凝重。

　　想著先緩解一下痛楚，謝大夫提筆就想寫藥方，卻看到一旁有婢女捧著一塊細紗布，一面塗了藥膏走進來。

　　將紗布拿到鼻尖嗅了嗅，謝大夫拿在手裡的筆又放了下去，這副藥跟自己要開的差不多，揮了揮手，示意趕緊給梓少爺敷上。

　　「謝大夫，您看……」眼瞅著謝大夫連藥方都沒開，劉老爺的心狠狠的顫了一下。

　　「劉老爺，令公子的眼疾著實蹊蹺，相比你請了這麼幾位大夫心裡也是有數的，」謝大夫指了指已經敷在劉炎梓眼睛上的細紗，「這藥方有祛風鎮痛，收乾膿液的功效，已是很對症，是以老夫不需要重開。」

　　劉老爺何嘗不知，門外的那些大夫每一個講的都差不多，說是蹊蹺，並且說如果藥起不到效果，繼續化膿的話，炎梓的眼睛……可能就不保了……

　　看著劉老爺瞬間赤紅的眼睛，謝大夫無奈的嘆了口氣，轉回桌邊，認真的提筆，芽茶、白芷、附子各3克，細辛、防風、羌活、荊芥、川芎各1.5克，鹽少許，水煎服。

　　將藥方交到劉老爺的手裡，他就好像捏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連身吩咐下去煎藥。

　　謝大夫搖搖頭，轉身也走出了房間。

　　大夫們見他出來，趕忙上前詢問狀況，卻得到差不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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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33 PM

第三十五章雞排

　　「哎，眼內有膿液，如果用銀針放出來說不定會好些，可離得太近了，倘若沒有放乾淨，仍舊會成為隱患。」一名大夫幽幽的嘆氣。

　　「可不是嘛，只能期盼外敷的藥物能起到效果，否則……哎……」

　　謝大夫的耳朵在聽到了某個辭彙的時候一動，銀針？銀針！

　　他認識的人裡面，還有誰能比她對針更熟練？而且，沈娘子很顯然對醫術也很精通，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呢？

　　謝大夫在認真的考慮，只是，劉老爺未必肯讓沈娘子下手，畢竟那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這邊這位，可是劉老爺的寶貝根子啊…

　　最後，救人的意識還是佔據了上風，謝大夫再次匆匆的走入了內室，至於願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就是劉老爺的事情了。

　　劉老爺早就著急上火，炎梓眼睛被白色的細紗布包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恐慌，卻都強忍著，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比的心痛。

　　聽謝大夫說還有一人也許可以救治，劉老爺想都沒想，直接派人去請。

　　「只是這個沈娘子，年紀太輕，不過，卻習得一手好醫術。」謝大夫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

　　「只要她能夠救得炎梓，我什麼都願意的。」

　　素年主僕三人，這會兒正在搗鼓新的吃食。

　　素年上一世因為身體原因，有很多東西都是要忌口的，她那時雖然表現的很無所謂，但那只是安慰家人而已，事實上，她倒是很垂涎的。

　　這會兒她們嘗試的，就是前世非常受歡迎的脆皮雞排。

　　其實做出來相當容易，嫩嫩的雞胸肉切片，加入作料拌勻，再打入雞蛋抓勻，裹上碾碎拌好鹽的玉米碎片，放入鍋中半煎半炸，等到雞肉熟透了就可以了。

　　焦香的味道瀰漫在院子裡，三個小姑娘都忍不住猛吸了好幾口氣，她們的伙食現在已經非常好了，可素年每次提出來的新方法，都能勾起她們的食慾。

　　小翠將脆皮雞排趁熱切好，插上小叉子端到桌上。

　　「趕緊，趁熱吃。」素年先動手叉起一塊送進嘴裡，雞肉鮮嫩，汁水四溢，一口咬下去有玉米本身的清甜味，非常的成功。

　　看著小翠和巧兒也吃的滿臉笑容，素年滿足的嘆出一口氣，還是有錢好呀，看看這材料，要擱在牛家村，那是打死也不敢想的，為了她們以後奢侈的生活，加油。

　　正這麼想著，院子門忽然被敲響了。

　　小翠立刻將手裡的叉子放下，去院門口詢問來人。

　　「沈娘子，是我，謝林。」院門外響起了謝大夫的聲音。

　　小翠將門打開，卻發現並不是謝大夫一個人，他的身後還站著三個穿著灰色布衣的家丁。

　　「小翠姑娘，沈娘子在裡面嗎？」謝大夫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麻煩小翠代為通傳。

　　得到素年允許了以後，謝大夫才帶著那三個家丁很有禮貌的走進去。

　　謝大夫會跟來，正是因為他知道沈娘子這裡只有三個小丫頭，如果自己不來的話，小翠說不定都不會開門。

　　三言兩語將情況描述了一遍，謝大夫帶著期待的表情盯著素年看。

　　急性結膜炎？素年在心底有了個大概的概念，可真是巧了，前一分鐘還想著要努力賺錢呢，這機會不就送上門來了？

　　雖然素年已經決定暫時無法依靠自己的醫術賺錢，但只要有機會，她也是不想放過的。

　　小翠和巧兒很有眼色的進去給素年收拾好工具，然後低眉順眼的站在素年的身後，謝大夫剛剛說了，這次的情況有些特別，是要給秀才公子治病的。

　　這兩個小丫頭可不會單純到認為秀才公子家就都是講道理的，反而知道越是有些地位的人家越是不講道理。

　　她們要做好小姐的堅強後盾，小姐隔三差五給她們針灸，可不是白針灸的。

　　巧兒還有一個潛藏的想法，這劉老爺家的少爺，那可是咱林縣的偶像啊，平常是不可能有機緣見到的，聽說那是一個貌比潘安的貴公子，可真是賺到了。

　　謝大夫沒想到如此的順利，再一想這也耽擱不得，立刻請她們坐上門口停靠的小馬車。

　　劉府並不遠，很快陸了劉府的門口，小翠和巧兒跳下馬車，巧兒抱著針灸包，小翠伸手將素年扶下來。

　　因為心中焦急，劉老爺已經來到了門口等待，結果看到從馬車上就下來這麼三個小娃娃，對他來說，可不就是小娃娃嘛。

　　這謝大夫說年紀輕，卻也不至於輕到這種地步，這是逗他玩兒呢？

　　謝大夫一看劉老爺的表情就知道他開始不相信了，就算再擔心梓少爺的眼睛，誰敢讓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動這個手？

　　「病人呢？」素年看大家都站在門口發愣，忍不住開口，這治病就是跟病魔搶時間，容不得一點耽誤。

　　人是自己同意請的，也已經請到家門口了，劉老爺怎麼也說不出讓她回家玩去吧這種話，雖然他有這種想法。

　　最終，素年還是被請了進去，院子裡的大夫群還沒有離開，他們看到劉老爺出去接人的時候，以為又來一個大夫，可誰知道，這一去就領回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感情這事覺得梓少爺沒救了，要衝喜的節奏？

　　素年可沒時間照顧其他人的感受，動作自如的走進屋子裡，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劉炎梓。

　　在小馬車上，巧兒早已給素年和小翠科普了這劉小公子的名聲，素年這才發覺，不管在什麼朝代，不管是不是未知的時空，這八卦的風氣，都是會存在的。

　　雖然躺在床上的劉公子眼睛被白色的細紗布蒙住，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幾分朦朧的念想。

　　在動手診治前，素年知道身旁這個劉老爺一直以質疑的眼神在掃視自己，太強烈了無法忽略。

　　素年明白，自己現在這個小小的身軀，也確實會讓人質疑，那怎麼辦呢？總不能衝上去說自己是穿越來的別看身體小小醫術是杠杠的，那還不直接給當成瘋子打出去？

　　素年乾脆就當沒看見，直接走過去，輕輕的將劉小公子眼睛上的細紗布給解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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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37 PM

第三十六章火針

　　眼臉出腫脹異常，裡面的膿液已經將皮膚撐得透明發亮，睫毛上有異物凝結成的塊，能看到睫毛緊閉的地方，長時間浸著水光。

　　素年知道，這種急性的結膜炎會讓眼睛極度的難受，刺癢疼痛，可躺在床上的這個少年，竟然硬生生的全部忍著，一句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劉炎梓感覺眼睛上的細紗布被拿走了，然後有微涼的指尖輕輕碰觸到自己的眼睛周圍，冰冰涼涼的，稍微緩解了他的痛楚。

　　「小翠，針灸包，巧兒，找個油燈來。」細細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劉炎梓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些，現在說話的是誰？

　　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但他發現自己眼睛腫脹的連睜開一條縫都做不到，勉強能看見一些光，卻也是模糊不堪。

　　「小娘子，你這是？」自己父親的聲音裡包含了嚴重的緊張和懷疑，小娘子？劉炎梓心裡無比的好奇，這是打算給自己治病嗎？

　　素年手裡挑了一根細銀針，拿在手裡感受著，然後又湊近了劉小公子仔細的查看，一旁的謝大夫則負責給劉老爺答疑解惑。

　　「應該是要將裡面的膿液放出來。」謝大夫看著素年的舉動，覺得自己猜的應該沒錯。

　　誰知素年先起手在靈骨穴和木穴加耳背和耳尖放血，謝大夫嚇了一跳，難道自己理解錯了？

　　劉老爺一看這跟謝大夫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嘛，趕緊緊緊張張的湊過去，「小娘子……」

　　劉炎梓放出來的血刺激到了劉老爺的神經，可還沒等他多問呢，巧兒已經舉著一盞油燈進來了，「小姐，我放這兒了。」

　　素年將剛剛用過的針放到旁邊，然後轉過身面對劉老爺，「我現在就打算將令公子眼睛腫脹處的膿血放出來，請您迴避一下。」

　　「迴避？為什麼？」

　　「因為有點血腥。」素年說的面不改色，劉老爺的身形當即就晃了幾晃。

　　其實並沒有素年說的那樣嚴重，只是她擔心一會兒自己下手的時候，這劉老爺再驚呼一下，自己手抖可怎麼辦。

　　可是素年這麼一說，劉老爺就更不放心了，執意要在屋子裡看著：「老夫什麼場面沒有見過！」

　　素年嘆了口氣，不料倒是躺在劉小公子這時開了口，「爹，您出去吧。」

　　自己的兒子忍著疼顫顫巍巍的聲音，讓劉老爺一下子差點沒支持的住，再想這還沒動手呢自己就這樣了，要真影響了可如何是好？

　　好說歹說，劉老爺總算是將地方讓了出來，小翠和巧兒也已經準備好了，素年重新抽出一根細銀針，先放在火上加熱。

　　謝大夫這會兒還留在房間裡呢，他看著素年的舉動張大了嘴巴，可他很有素質的沒有出聲，安靜地看著素年的動作。

　　「別怕啊，不疼的。」劉炎梓的耳邊，那個帶著涼意的聲音溫言安撫了一下，然後眼睛處就是一陣刺痛。

　　素年在心底讚歎，遇到這種配合的病人真是大夫的福音，太省心了。

　　用乾淨的帕子將火針排出的膿血清理乾淨，重新上藥包好，然後在腳底花骨穴，手背上白穴，和靈大穴進針，並且在眼周的幾個穴位也淺刺放血。

　　整個過程時間並不長，但謝大夫卻是出了一手的汗。

　　素年在給劉小公子眼睛處用火針放出膿血的時候，動作很輕盈，輕盈的都有些隨意，她可知道在她手下躺著的是什麼人？那可是劉老爺捧在手心裡的長大的秀才公子啊，這在眼睛處動針，她怎麼一點心裡負擔都沒有？

　　讓小翠將東西收好，素年就讓巧兒去將門開了，門外的劉老爺一步跨了進來，無視任何人的衝到床邊，連聲詢問怎麼樣了。

　　素年看著一陣恍惚，曾幾何時她的父母親也都帶著這麼著急的表情來詢問自己，恨不得自己能遇上一個妙手回春的醫師，瞬間就治好身上的病。

　　「沒事兒的爹，我真的覺得好了不少，清涼了許多。」劉小公子的聲音竟然也很清冽，聽的素年不住的點頭，嗯，是個漢子，知道不讓家人擔憂。

　　「桑葉16錢加麻黃1錢煎水。」素年順口開了個方子，然後帶著她的兩個小丫鬟慢慢的走了出去。

　　「小姐，我們這就走了？」

　　「不走人家留我們吃飯嗎？」

　　「可是診金還沒有收呢。」

　　素年嘆了口氣，這還沒有卓越的成效呢，現在就收診金不合適，也不划算。

　　帶著兩個忠厚老實的小丫鬟，素年一路自己逛著就回到了槐樹衚衕的小院子，路上還特意繞了一下，去勘察這些零賣的繡品的行情。

　　「小姐……，這也算勘察嗎？」小翠抖著手，她手裡已經拎了大概四五種吃食，都是素年看到就挪不動腳步買下來的。

　　「必須算，你看，這要是在外面吃東西，需要用帕子擦拭的話，我們的那些帕子在周圍就留出空白來。」

　　「……」這扯的也太沒有根據了，小翠和巧兒只得無奈地將嘴裡的東西吃完，優雅的擦拭一下嘴，跟在素年身後繼續查探行情。

　　*****************

　　素年本以為劉府那裡應該等兩天就會有回應，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們院子的門就被拍響了。

　　小翠和巧兒秉持著安全第一的態度，愣是沒有開門，誰呀這是，不認識不認識。

　　外面的人急了，不過也是，誰讓他們忘了自報家門就光顧著使勁拍門了呢？「沈家娘子，我們是劉老爺府上的，來請您複診。」

　　素年茫茫然，跟沒聽到一樣，小翠一看，壞了，小姐這還沒有清醒過來呢。

　　巧兒去院門口讓人等著，小翠趕緊打來水服侍素年洗漱。

　　穿越到這裡來以後，素年的作息時間不可謂不穩定，主要沒有什麼消遣的，但她就是能夠每天都要賴一會兒床，而且起床以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清醒過來。

　　「劉府？」素年重複了一遍，眼睛裡的茫然漸漸的減退，這麼快就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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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41 PM

第三十七章再診

　　「小姐……，」小翠的聲音有些擔心，昨個兒看小姐在那兒扎人家眼珠子旁邊的時候，小翠和巧兒可是互相對掐著才能忍住不叫出來給素年丟人的，但那種驚險的景象，讓這兩個小姑娘一宿都沒有睡安穩。

　　小丫頭們暗中早就決定了，作為小姐的丫鬟，那必須是要表現出配得上小姐的淡定，但這不，手上的印子還沒消呢。

　　素年將臉轉向小翠，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幽幽的說：「餓了。」

　　劉府的家丁們很鬱悶的站在門口，剛剛出來一個小丫鬟，說是她們小姐在用早飯呢。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齊刷刷地抬頭看天，這已經什麼時辰了？早飯還沒有吃完？要知道他們可是劉府上的，去哪裡都會受到體面的對待，這倒好，直接晾著他們在門口吃早飯了。

　　可他們又能怎麼樣呢？他們出府之前老爺就說了，要好生對待著，不可有一絲失禮，那等就等著吧。

　　桌上是一疊金燦燦土豆雞蛋餅，加了臘腸、捲心菜和胡蘿蔔，攤得薄薄的；每人一小盅橙香雞蛋羹，用素年提供的方法蒸出來，口感細膩，飄著淡淡的橙香，甜而爽口；還有一小碗用小火熬出來的南瓜百合冰糖粥，清甜去火。

　　三個小女孩也吃不了多少東西，所以這些早飯的分量並不多，但勝在花樣精緻，味道出眾，之前謝大夫雖沒有刻意挑著飯點前來，在素年邀請他一起吃點的時候，到不是很掙扎的就坐下了。

　　劉府的家丁終於等到了沈娘子，一個跟之前將他們關在門外差不多年歲的小姑娘，長得清純可人，見到他們甜甜的笑著，說了一句久等了，才在她的那兩個小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看著那張毫不做作的笑臉，似乎，大家之前的煩躁就這麼消失了……，好吧，懂禮貌的小孩子在哪裡都是比較容易得到體諒的。

　　再一次來到劉府，素年一眼就看到了謝大夫，能見到熟人，她倒是心安了不少。

　　本來這種情況，自己大概會三天之後再來複診一次，將傷口最後清理，做鞏固治療，但這才第二天，饒是素年心理素質再好，都免不了會嘀咕一下，莫不是有變數？

　　「哎呀，小神醫呀！」劉老爺大著嗓門親自來迎接，將素年嚇了一跳。

　　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劉老爺的神情，沒有發現任何負面情緒的蛛絲馬跡，素年這才放心下來。

　　「小神醫，你昨天施針以後，炎梓就說舒服多了，今天拆開一看，果然，太神奇了，你看，要不，再給診治一下？」

　　素年汗顏，診治一下？要不，再象徵性的戳幾針？她一邊笑著，一邊走進了屋子裡。

　　裡面仍然瀰漫了藥味，讓人將窗子打開，素年在劉老爺期待的眼神中走到了劉炎梓的旁邊。

　　他的眼睛上仍然蒙著白色的細紗布，伸手將其解開，果然比起昨天要好上不少，怪不得劉老爺都喜形於色了。

　　輕輕地在仍然紅腫，但已經不很可怕的眼部周圍按了按，素年想著過兩天還是需要再進行一次火針，昨天的已經結了痂，說明效果很不錯。

　　這時，一直閉著眼睛的劉炎梓忽然緩緩的將眼睛睜開，一錯不錯的盯著跟他靠得很近的素年。

　　素年這會兒親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美男子，睫羽微顫，上面甚至還凝結著一些藥物，卻讓素年愣是聯想到蝴蝶的翅翼，眼睛裡因為炎症泛著紅，瞳孔處卻是出人意料的深邃。

　　是的，深邃，這種詞語竟然能夠用在這個十五六歲少年的身上，素年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旁小翠和巧兒都發出了輕微的抽氣聲，素年暗笑，小丫頭果然抵擋不住這麼近距離的視覺衝擊，至於距離更近的自己，卻是展顏一笑：「怎麼樣，還疼嗎？」

　　不得不提一下，穿越大神給她安排的這具軀殼，除了一開始的處境自己不滿意之外，素年都覺得自己是走了狗屎運，特別是這副容貌。

　　年歲尚小，卻已經散發出不容忽視的清麗雅緻，再加上她沉穩的心境，那種獨特的出塵氣質，讓素年自己都很滿意，甚至對以後更加充滿了期待。

　　劉炎梓看多了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臉紅低頭，羞澀無措的架勢，跟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成鮮明對比，他忍不住一愣，難道說這個眼疾對他外貌的殺傷力如此之大？

　　不過，劉炎梓也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尤其知道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許多的小姑娘，竟然是給他治病的人，心裡更是駭然，面上卻是帶上了溫和的笑容：「勞煩了，我覺得好了很多。」

　　「那是自然，」素年將一旁的細紗布拿在手裡：「這藥開的恰到好處，放乾了裡面的膿血之後，效果達到了，好的速度出乎意料。」

　　劉炎梓不語，只是保持著微笑看著素年給他解釋，然後再一次的道謝。

　　站起身，素年跟劉老爺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幾個方面，「就照這樣處理就可以，我過兩天會再來複診一次。」

　　「那今天呢？」

　　「今天？」素年微微挑眉，今天不需要呀。

　　「小神醫再看看，開點藥方也是好的。」劉老爺有些焦急，這小醫娘怎麼看上去漫不經心的呢……

　　素年想都沒想，一點頭，「好，小翠，針灸包。」

　　素年可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她還挺明白劉老爺的心思的，既然人家這麼要求了，那她當然也不能掉鏈子對吧？

　　於是素年當機立斷的折回床邊，暗自慶幸出門前將工具都帶齊了。

　　看到素年折回來，並且將一個小小的包鋪開，裡面是一根根排放整齊的銀針，針尖閃著冰冷的寒光，劉炎梓的心裡不禁抖了一下。

　　他不怕疼，可不代表看到這麼多尖利的東西也沒反應，這是要給自己針灸了？

　　劉炎梓想的沒錯，素年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患處火針還不到時候，放放血倒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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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45 PM

第三十八章刺蝟

　　素年笑的恬靜柔美，「劉公子不需要害怕，不疼的。」

　　劉炎梓明白，他是真不怕疼，但是，之前看不到人也就算了，任她怎麼擺弄都無所謂，現在看到這麼一個水嫩嫩的小姑娘，拿著一根針柄，靠那麼近在他的耳朵上按壓，他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偏素年一點自覺都沒有，為了能夠準確的找出耳尖的壓痛點，她必須離的很近，仔細觀察比周圍膚色略異的地方，溫熱的呼吸緩緩的吐在劉炎梓的皮膚上，他的耳朵開始充血……

　　素年在心裡納悶，她只是在找壓痛點，還木有揉捏充血呢，這耳朵怎麼這麼紅？這不是礙事嘛。

　　離他們兩有一段距離的小翠和巧兒在心裡焦急，小姐這是在做什麼？調戲人家嗎？人家劉公子好歹也是林縣有名的美男子，竟然在小姐無意的舉動中臉都紅了，小姐可真厲害！

　　好不容易辨識出了壓痛點，素年的臉稍微離開了一段距離，劉炎梓在心裡鬆了口氣。

　　照理說，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有的人家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娶媳婦了，他們劉家卻是想要讓他多嘗試兩次科舉再說。

　　但那不代表劉炎梓什麼也不懂，雖然他自律性很高，身邊服侍的大都是小廝，但父親還是哼哼唧唧的給他塞了一個漂亮的大丫鬟，至於幹什麼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這會兒劉炎梓的腦子裡除了做學問，並沒有別的想法。

　　所以那個大丫鬟雖然長得娉婷裊繞，但也沒有靠近過自己幾次，而現在治個病而已，他手心裡卻捏了一把的汗，之前疼成那樣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誰知道劉炎梓好不容易鬆懈下來，素年下面的動作又讓他再次緊張起來。

　　對了，他怎麼忘了之前也是這個流程？素年微帶涼意的手指，開始反覆的揉捏自己的耳尖。

　　劉炎梓憋得內傷，這能看見和不能看見，區別有些大呀。

　　好在素年揉捏的時間不長，因為劉小公子的耳尖已經充血完畢了，她將耳尖前折，以三棱針挑破，並用拇指擠壓，出血四到五滴。

　　然後太陽、攢竹點刺並擠出綠豆大血珠，睛明淺刺約四到五分，留針。

　　劉老爺看著寶貝兒子臉上的細銀針，腿腳一陣虛軟，怪不得之前沈娘子讓自己出去，原來真的是為了自己好啊，不行了不行了，他有些頭暈。

　　劉老爺慢慢的走出屋子，就算知道這個小娘子確實有醫術，他也受不得這種刺激。

　　素年下完了針起身，讓劉炎梓閉眼靜坐，一會兒再給他起針。

　　謝大夫饒有興趣的湊上來，不敢直接碰觸劉小公子的身體，左右歪著頭去看素年下針的穴位和手法，然後湊到一旁跟素年開始小聲的議論。

　　謝大夫的聲音中，混著素年偶爾的答話傳到劉炎梓的耳朵裡，由於他閉著眼睛，聽覺就更加的敏感，素年的聲音有著珠圓玉潤的微涼，聽起來很舒服，是一種很冷靜很淡定的感受。

　　等到差不多十五分鐘的樣子，素年將針起出，然後看著突然睜開眼睛的劉炎梓，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著說：「看吧，不疼吧？」

　　劉炎梓繼續內傷，他怎麼覺得這是在哄小孩子的口氣呢？自己明明比她大好不好，可能是因為自己是坐在床上，身體的高度差不明顯，嗯，他決定下次一定要坐在別處，方便站起來給她一個直觀的感受。

　　素年覺得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便向劉老爺告辭。

　　「那小娘子什麼時候來複診？老夫派車去接你。」

　　「兩天以後吧。」

　　「好的好的，這個診金……」

　　「不著急，等令公子痊癒了以後再說。」

　　「小娘子果然仁心仁術。」

　　「……那個，複診的時候能稍微來接遲一點……」

　　「……？」

　　劉老爺沒明白素年是什麼意思，在她走了以後捉了去剛剛去接她的家丁來問才知道，素年起床的時辰有些遲，這個……，好吧。

　　劉炎梓在屋子裡聽見動靜，嘴邊的笑容一直沒有下去。

　　************************

　　等到複診的日子，劉府的馬車還真特意遲來了一會兒，素年和小翠巧兒安安心心的吃完早飯，收拾好以後，時間剛剛好。

　　「這訓練有素的，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家丁。」坐在車上，素年不斷的誇口，說讓遲點就遲點，還把握的那麼準確。

　　素年的計劃裡也是要找一些看家護院的，不然她們那個小院子也太沒安全感了，裡面就三個小姑娘，一個比一個弱，要真碰到惡人，她估計死得一個比一個快。

　　但不是現在，一是沒錢，靠著針線養活她們三個，而且活得有滋有味是沒問題，但護院這種大氣的存在，素年覺得以她們現在的財力不靠譜；第二，還是沒錢，她們那個小院子，好像沒什麼必要哈。

　　一路到了劉府，素年仍然看到了謝大夫，她心想搞不好謝大夫就是劉府的家庭醫生也不一定，不然怎麼每次來都能見到？

　　劉炎梓的狀況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用針挑掉痂子，素年仔細的查看了以後，再一次下了火針，然後太陽穴直刺一點五寸；風池穴向同側眼球方向直刺，輕輕的提插捻轉；合谷穴針尖向上輕刺；睛明穴深刺至兩寸，讓他繼續閉眼靜坐。

　　劉老爺再一次接受不了的躲出去了，兒子的腦袋這會兒跟刺蝟似的，那一根根的，小娘子眼睛都不帶眨的輕鬆刺入，還都靠近眼睛，這刺激，太大了。

　　劉炎梓這次果真沒有坐在床上，換了一把四方扶手椅，背挺得筆直，周身散發著文人的儒雅和堅定，看的素年心裡直點頭，怪不得劉老爺這麼寶貝，確實是個好苗子。

　　約莫十五分鐘後出針，在太陽穴擠去幾滴血，這次複診就算完成了。

　　劉炎梓的眼睛腫脹基本消退，眼睛裡的紅色也開始不明顯，亮晶晶的很有神采，素年很大方的來回欣賞了一下，才在劉炎梓驚愕的神情中端莊的走出去跟劉老爺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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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50 PM

第三十九章混混

　　「好，好，好！」劉老爺聽聞炎梓沒事了，一顆老心才算是落地了，這段時間焦急上火的，謝大夫已經給自己開了清熱解毒的藥方，幸好炎梓沒事。

　　素年微笑著站在那裡聽劉老爺變著花樣的誇讚，不驕不躁，讓劉老爺心生歡喜，當然，最重要的診金自然也不會讓素年失望。

　　滿滿一小箱子的銀錠，素年含笑讓小翠接過來，很好很好，她就喜歡這麼實在的大戶人家。

　　婉拒了劉老爺想要留她們用飯的提議，素年主僕三人坐上了回去的馬車。

　　小翠之前已經體驗過抱著一箱銀子的感受，雖然美好，但也挺沉的，她直接將小箱子給一旁眼睛睜得老大的巧兒體會，自己則坐到素年的身邊。

　　「小姐，你說那劉小公子最後非要親自送你到門口是什麼意思？」

　　「感謝我唄。」

　　「那他還昂這個頭，眼睛都不低一下。」

　　「不好意思唄。」

　　「……」

　　雖然素年說的一本正經，但小翠怎麼覺得有點不像呢，劉炎梓少爺站的筆直的，個子超出小姐一大截，就好像刻意要展露一下似的，這也叫做感謝的樣子？

　　素年輕輕的笑了笑，小孩子嘛，難免會有想跟人一較高下的想法，正常。

　　小翠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她看了一眼正緊張兮兮抱著小箱子的巧兒，壓低了聲音，「小姐，那個劉小公子確實長得很好看，但您也不能……呃，盯著看……這個不太好……」

　　素年忍著的笑頓時就忍不住了，剛笑了兩聲發現小翠的表情並不是在開玩笑，忙將笑容收了起來：「不是你們說以後可就見不到了，能多看一眼是一眼的嗎？」

　　小翠的臉騰得就紅了，那是她偷偷跟巧兒說笑的話，怎麼就被小姐聽到了呢？怎麼就讓小姐給當真了呢？

　　「那、那個……」小翠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素年卻在一旁用細嫩的小手摸著下巴，漂亮的小臉上竟然出現了猥瑣的感覺：「別說，還真挺好看的，值了。」

　　小翠頓時就當機了，這是她家小姐？為什麼開始散發猥瑣氣息了？

　　從馬車裡傳出來清脆的笑聲讓劉府的家丁側目，這個沈小娘子果然不一般。

　　***************

　　這次的診金豐厚得讓巧兒半天說不出話來，之前那些繡品賣出的錢，已經讓她覺得很驚訝了，她的家也並不富裕，現在每月自己能掙到一兩多銀子，都已經算是一大筆財富了。

　　可這完全不能跟小姐的診金相提並論，前後總共三四天，這裡大概能有一百兩吧，這也太多了！

　　很好很好，素年滿意的點點頭，她知道這次的診金應該不少，但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畢竟劉府也不是當官的。

　　但在劉老爺的心裡，能將他的寶貝兒子治好，比什麼都重要，這點銀子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

　　素年又收入這麼一筆錢，她開始想是不是要將這座小院子給買下來，總是租房子，也不是個事兒。

　　但是吧，這院子現在只有她們三個是夠住的，如果再增加人呢？自己不是想要招一些護院什麼的？那可就不夠了

　　素年開始傷腦筋，小翠和巧兒也沒有閒著，依然每天很專註的繡一些荷包什麼的，然後每半個月，小翠就會將她們的成果拿到市集上賣。

　　每次小翠去市集的時候，都是巧兒期待的日子，這天素年也會多用用腦子想著點子做一桌美味的東西出來，以犒勞小翠的辛苦。

　　傍晚的時候，院子的門被敲響，巧兒蹦蹦跳跳地跑過去開門，這個時間是小翠通常回來的時候。

　　門外的也確實是小翠，只不過她的手裡緊緊的攥著一個人的袖子，素年走出來看了半天，好像有印象。

　　可不是有印象嘛，上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這個少年是昏倒的狀態。

　　「又被搶了？」素年挑了挑眉毛，小翠這也太背了，被搶一次就算了，又來一次？

　　少年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使勁去掰小翠的手指想轉身走掉，但小翠就是不放手，「小姐，這次他幫了我的忙，你不是說要知恩圖報嗎，我就給拽回來了。」

　　素年風中凌亂，這小翠的話為毛她不能理解呢？知恩圖報自己確實說過，但有她這麼知恩圖報的嗎？沒見人家滿臉的不願意，哦不，少年臉上不亞於自己的驚訝說明，他也沒有參透小翠的意圖。

　　嘆了口氣，素年讓巧兒上前幫助少年脫困，卻也沒有直接放他離開。

　　「你是幫了小翠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素年看著巧兒將小翠拖到一邊。

　　少年抿著嘴，臉得死死的，一句話也不說。

　　他說什麼呢？被小翠拽住的時候，他以為這個小女孩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對他耿耿於懷，所以才拖著他不放開，想要趁機報復一下，可剛剛她說什麼？知恩圖報？開玩笑呢吧？

　　一旁的小翠一驚嘰嘰喳喳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個市集，遠沒有那麼和諧，有利益衝突的地方就有矛盾，並不是誰想賣什麼都可以拿過去賣的。

　　小翠從開始到現在純粹是運氣好，繡品帶的也不多，賣完了就回去，時間不長，所以竟然一次也沒有碰到所謂的市集混混。

　　但也有例外的時候，這不，今天她剛去集市沒多久，就遇到了三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收保護費的。

　　素年腦補了一下，小翠這種體格，那絕對是要吃虧的，「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跑啊，他們開口就要一兩銀子，這怎麼可能，那也太多了！」

　　「……」

　　本來吧，如果收不到保護費，搗個亂讓生意做不下去也可以，但小翠就一個女孩子，感覺誰都能欺負一下，再加上早就聽說這裡有個高價出售繡品的小女孩，一件繡品能賣好幾兩銀子呢，他們當然不能放過。

　　於是混混直接升級成強盜了，語言輕佻就是不放小翠離開，滿嘴胡話說是如果沒有錢，人也是可以湊合了。

　　「小姐說了，女孩子貴在自愛，再說我怎麼能算湊合呢！？小姐還經常誇我可愛呢！」小翠滿臉憤憤不平。

　　素年都要給跪了，她完全不想試圖理解小翠的思考迴路，太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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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53 PM

第四十章勸說

　　後來，這個少年就出現了。

　　「小姐你不知道，比我手腕粗兩倍的木棍，『哐』地一聲就敲到了混混的腦袋上，太厲害了！他左踢兩腳右打兩拳，那三個混混就跑了，天哪天哪。」

　　小翠的意識顯然還停留在那個暴力血腥的場面，只是她眼睛裡充滿了大家不能理解的崇拜，只是普通的混混打架好吧？有什麼可崇拜的，這人之前還搶過你錢的呢！

　　素年在心裡吐槽，看到一旁巧兒略帶驚恐的表情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小翠……，她就不評價了。

　　少年的臉上因為小翠崇拜的眼神變得無比怪異，顯然他也屬於正常人的範疇，尷尬的站在那裡，少年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既然不是要報復他的，那就沒他什麼事兒了吧？

　　可是少年的腳才挪了一步，素年的眼光就跟過來了。

　　這什麼意思啊？！他走都不讓嗎？少年在心底怒吼，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被自己搶過的粗神經的小丫頭救過自己，他管她死活呢，結果好了吧，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素年看見少年將腳收了回去，才笑瞇瞇的看向小翠：「那，你想好怎麼報恩了沒有？」

　　小翠正直的點點頭，「想好了，所以才請他回來的，小姐，能不能請你給他複診一下？就是上次口吐白沫的病？」

　　你這是請啊？你這是拖好不好？在場的三個人都在心裡無奈，不過巧兒很是驚訝，小翠竟然想請小姐給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複診，她膽兒也太大了。

　　誰想素年一點不悅都沒有，依言走到了少年的面前：「你叫什麼？」

　　「……」

　　「哎呀別這樣嘛，醫患之間要相互溝通相互了解，這樣才有利於康復。」

　　「……」

　　少年鐵了心不開口，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複診，他才不需要，他想要乾脆利落的扭頭就走，卻看到小翠閃亮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舉動，估計就等著他移動好繼續撲過來。

　　「玄毅……」少年緊緊抿著的嘴巴鬆開了，他比較識時務，眼前這種情況，估計就算他死撐著不說，最後也是要繳械的。

　　「真是個好名字。」素年真心讚歎，「不過你姓『玄』？這真是個奇特的姓氏。」

　　少年的臉黑了一邊：「我姓楚，楚玄毅。」

　　「早說不就結了。」

　　素年笑容滿面的想將玄毅往屋子裡引，這個舉動其實非常的不符合規矩，她們三個小姑娘家，哪有將陌生男子請回屋裡的道理？

　　但玄毅此刻心裡竟然充滿了警戒，她們想幹嘛？這是打算幹嘛？

　　「複診啊。」素年說得理所當然，這不難理解吧，還是說他願意在光天化日下讓自己扎幾針？

　　玄毅往後面退了兩步：「都說不需要了。」

　　素年嘆氣，示意他看看旁邊小翠，那丫頭一臉的誠懇正直，原本她將玄毅帶回來就想要讓小姐看看的，算是報恩，這會兒都已經到了，怎麼可能放他就這麼離開？

　　素年往前挪了一點，聲音放輕：「何必呢，反正又不疼，隨便戳兩針就可以離開了，你至於這麼緊張嗎？」

　　我能不緊張嗎？玄毅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大起大落也經歷過，今天居然在這幾個小姑娘面前失了冷靜。

　　莫名其妙就被拖過來，然後莫名其妙就要被扎針，他怎麼可能淡定？

　　玄毅的猶豫，在小翠眼裡那就是怕疼的表現，「哎呀你別擔心，小姐厲害著呢，再說了，人劉府小公子都不怕疼，針灸的時候一聲都沒有哼過，你居然怕疼？」

　　玄毅內心無比的煎熬，他怕疼？為了不讓人抓住，扭傷著腳還拚命跑，以至於腳踝腫成血亮的饅頭，他什麼時候怕過疼？

　　但現在情況一樣嗎？憑什麼就要給這個女的扎針，她誰呀？

　　「放心放心，你上次昏倒不就是我救回來的，要害你早害了，還能讓你活蹦亂跳的離開？」素年開始不耐煩了，臉上的笑容有些虛偽，動作倒是非常利索，也不避嫌，直接讓小翠和巧兒將人往裡拖。

　　玄毅聽她的口氣心中的警惕更甚，其實以他的能力，將她們甩開逃走易如反掌，但小翠在旁邊鄭重其事地不停安慰說是不疼，更是提出了要不要給他吃甜的東西舒緩一下，玄毅的手，還真的下不了。

　　滿意的看著玄毅掙扎著被拖進去，素年去將院門關好，這才慢悠悠地也往屋子裡走去。

　　院門外不遠處一條小衚衕的轉角處，一顆小小的頭探頭探腦的，在看到素年將門關上了以後，才小心翼翼的站出來，仔細瞧了半天，轉身快速的離開。

　　「脫衣服。」素年走進來，二話沒說開始擼袖子，並將針灸包展開挑選。

　　這下不僅玄毅崩潰了，連巧兒和小翠也愣住了，脫衣服？小姐這話好邪惡的樣子……

　　素年轉過身，發現三人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不解地皺了皺眉，「看什麼，脫啊。」

　　小翠放開玄毅，三步兩步走到素年的身邊，偷偷摸摸地低聲說：「小姐，為什麼要脫衣服？他、他可是男的！」

　　素年哭笑不得：「我當然知道他是男的，要針灸啊，不脫我要怎麼找穴位？」

　　小翠呆了呆，對哦，只是之前劉炎梓少爺針灸的穴位在臉上和四肢，所以小翠已經基本忘了這事兒了。

　　「還有以前呢，烏縣知府老爺針灸的時候，不也是露著的嗎。」素年幫助小翠回憶。

　　小翠想起來了，小姐還說過，在她眼裡病人就是一坨肉來著，「可，可知府老爺，那是老人家來著……」

　　小翠覺得還是有些不一樣。

　　素年語重心長：「都一樣，不管什麼人，在你家小姐我眼裡就都是一團肉，醫者父母心，這些可都是我的孩子呀。」

　　小翠懂了，小姐說的沒錯，醫者父母心，在父母的眼裡，孩子光光身子多理所當然啊。

　　想通了的小翠轉身就打算執行素年的指示，只不過玄毅如何肯？他沒有懂啊！被強行拖進來就算了，扎兩針他也為了能趕緊離開姑且妥協，但脫衣服……，這已經涉及到隱私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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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1:57 PM

第四十一章煎熬

　　素年一邊取針一邊漫不經心地開解：「還害羞呢，上次你昏迷，我差不多也都看過了……」

　　吼！玄毅的神經因為這句話崩斷，血液極速地湧上了腦袋，一把甩開小翠和巧兒的手就想要趕緊離開，由於沒有控制好力度，小翠和巧兒雙雙撞在一旁牆壁上，輕聲呼痛。

　　素年漂亮的眼睛立刻就瞪了過來，玄毅也因為兩人的聲音暫時回了神。

　　「你什麼意思？」素年覺得可能自己之前太客氣了，這會兒聲音也放沉了下來。

　　玄毅又開始抿著嘴不說話，他沒有意思，只是想離開而已，這三個小姑娘太不講究了，隨便就將陌生男子帶到院子裡，還要他脫衣服，還問他什麼意思，他也想知道，到底什麼意思。

　　「不就是脫衣服嗎？有那麼難嗎？又不是調戲你，治病而已，扭扭捏捏的跟個小姑娘一樣，你好意思嗎？」素年皺著眉頭，一臉的嫌棄。

　　玄毅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沒人願意被別人莫名其妙的這麼說，他正想開口，一旁小翠又湊了過來，「哎呀快點，小姐要生氣了，小姐上次就說，你的這種病是需要調理很長時間才會好的，不然越來越嚴重，要是發病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就完了。」

　　小翠臉上全然是凝重，看得出來她是真心誠意想要給玄毅複診，這也是素年問都不問就答應下來的原因。

　　玄毅忽然覺得自己醞釀好的那些諷刺的話，竟然說不出口了。

　　不就是針灸嗎，不就是脫衣服嗎？不說別的，她們三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想要傷害自己，怎麼也是不可能的。

　　這麼想著，玄毅著臉動作迅速地將外衣脫掉，剩下一件單薄的貼身衣服時，愣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下手，然後一臉悲壯的表情往榻上一趴，視死如歸。

　　素年忍不住就想笑，還是個孩子啊…

　　癲癇的起因可能是遺傳，或是某些系統性疾病所致，看這個少年平常正常的表現，素年懷疑他的父母或是其他親人，也患有這種病。

　　大椎穴，位於第七頸椎棘突下凹陷中，玄毅身上的衣服並不影響素年取穴。

　　「一會兒有觸電……呃，就是驚顫酸痛的時候，給我個提示。」素年銀針在手，交代了一下後，開始下針。

　　上斜三十度角進針一點五寸左右，素年開始等待玄毅的反應。

　　結果左等右等，玄毅絲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的穴位選取得一直很準確，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啊？素年覺得奇怪，忍不住開口問：「不酸脹嗎？」

　　「有點。」

　　「那你怎麼不說？」

　　「我忍得住！」

　　……

　　素年無語了，要強也不需要在這方面體現吧，她趕緊將銀針退出幾分，然後留針。

　　腰奇穴，位於部，尾骨端直上兩寸，角之間凹陷中。

　　素年拿著針，只略遲疑了一秒，手就開始往下摸。

　　玄毅的反應極大，立刻就想起身，素年的手用力往下一按，不悅道：「動什麼動，老實點！」

　　小翠和巧兒張大了嘴巴，她們也想驚呼來著，但她們倆對小姐說的話堅信不疑，醫者父母心！摸摸孩子的屁、屁股周圍，也是正常的吧……

　　玄毅悲憤的咬著手背，這是恥辱來著！

　　腰奇穴深刺一點二寸，留針，再選取百匯、陶道、鳩尾、內關處下針，並且隨即就出針。

　　大椎和腰奇需要留針十五分鐘左右，素年便在一旁語氣和緩地想要跟玄毅聊天，誰知玄毅一點都不配合，臉大半都埋在手背裡，露出的一小部分，泛著明顯的紅。

　　素年嘆氣，不就是腰奇穴位置稍微敏感一些嗎，至於嘛至於嘛，她的話可不是說著玩的，這玄毅在她眼裡可不就是小孩子，還矯情！

　　撇撇嘴，素年走到一邊去，想要給他一點空間私人的空間好好緩和一下，結果小翠這個沒有眼色的傢伙立刻填補空缺湊上去。

　　「我就說了不疼吧，小姐可厲害了，對了，那你還要不要吃甜的東西？」

　　素年很善解人意地當做沒有看到玄毅求救的眼神，巧兒抿著嘴笑著站到素年的身後。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十五分鐘，素年才剛剛將銀針起出，玄毅動作迅速地一骨碌翻起立刻將衣服穿好，腳步就往屋子外面邁。

　　「著什麼急啊，真是。」素年搖搖頭，莫非玄毅正處在叛逆期？

　　玄毅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並且在心裡下定了決心，下次要是再看到小翠，自己一定有多遠躲多遠！

　　就在這時，小院子的門忽然被猛烈的拍響，並伴隨著陣陣叫囂的聲音，讓跟在玄毅身後出來的小翠一陣驚愕。

　　她們在這裡也住了一段時間了，槐樹衚衕裡的民風還是相當不錯的，這也是當初素年考慮這裡的一個要素，但門外粗魯的拍門聲，顯然不是這裡的風格，怎麼回事？

　　素年走了出來，皺著眉盯著院門看，隱隱約約能聽到門外的叫罵聲，似乎，跟小翠有關？

　　小翠這時也聽了出來，瞪大了眼睛：「小姐，是那幾個混混！他們找到咱們家來了？！」

　　小翠說完就開始在院子裡四處搜尋趁手的工具，巧兒將害怕也收進心裡，英勇了起來，衝進廚房將她們切菜用的刀具拎在手上。

　　她們要保護好小姐，小翠和巧兒在心裡默默地下決心。

　　單薄的院門終究沒能承受住瘋狂的撞擊，木質的插鎖被撞壞了，從門外一湧而進好幾個長相猥瑣的男子，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老大，就是這家，那個有錢的小娘子。」歪瓜裂棗的小混混跟歪瓜裂棗的混混老大彙報。

　　小翠眼睛都紅了，果然是衝著她來的，確切的說是衝著她賣出的那些錢來的，怎麼辦？如果連累小姐，她可怎麼辦！
　
　　小混混裡的某個人似乎眼神不錯的，一眼認出了站在一邊的玄毅，指著他跟老大說：「就是他！壞了我們的好事！這傢伙平常就在我們的範圍內流竄，老大，這次，也不能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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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2:00 PM

第四十二章敲詐

　　「閉嘴！」被這些傢伙稱為老大的人，竟然開口呵斥他的手下，等他們安靜了，才在猥瑣的臉上堆起了笑容：「這位小娘子不必驚慌，我們……不是壞人。」

　　素年忽然就想笑，真真太可笑了，強硬地闖進她的家裡，還說不是壞人？

　　混混老大越瞧素年覺得越有意思，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神奇的是，從他們闖進來開始到現在，素年的臉上居然一點驚慌的表情都沒有。

　　再看她旁邊的兩個小丫鬟，雖然手裡拿著木棒和菜刀，可她們的手卻不自覺的在顫抖，這才是正常應該出現的反應嘛。

　　素年不說話，靜靜的看著這幾個敗類，剛剛他們闖門的聲音並不小，說不定已經有人去報官了。

　　「小娘子，是這樣的，聽說你的小丫鬟在我們管轄的那條街上賣東西，你也知道，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們在，保準沒有人能夠妨礙你們。」

　　素年挑了挑眉，仍舊不做聲。

　　「不過嘛，我們弟兄幾個也是要吃飯的，所以你看，為了大家以後能夠和睦相處，多少意思一下。」

　　這下素年是真的繃不住了，嗤笑出來，沒想到這個混混頭頭還挺有文化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瞧瞧，古代混混要有素質的多，並沒有一通亂砸然後收保護費。

　　混混老大正說著，對面素年展顏一笑，頓時就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了。

　　雖然嘲笑的意味比較大，素年嬌美的臉龐染上了笑意，明媚生動，好似最燦爛的春日陽光，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不知道能不能討價還價啊，素年在心裡亂想，抬眼看向混混頭頭：「那麼，需要意思多少？」

　　「小姐……！」小翠顧不得害怕，皺著眉不贊同。

　　小姐以前晚上無聊的時候會給她說故事，都是自己從沒有聽過的精彩故事，那些故事裡面，不乏一些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壞人，小姐那時候就說了，對於這些壞人，一點都不能手下留情，一點都不能姑息。

　　否則啊，這些人是不會懂得感恩圖報，反而會變本加厲的！

　　小翠覺得，眼前的這幾個混混就是那些壞人，他們想要輕而易舉的將她們辛辛苦苦做繡品賺來的錢搶走，小姐怎麼能妥協呢！

　　小翠在心底偷偷的崇拜了一下自己，她竟然會用這麼多富有深意的詞，簡直太棒了。

　　素年投給小翠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仍舊笑瞇瞇的轉頭看向混混頭頭。

　　小翠的心定了下來，似乎有小姐在，她就能迅速找到主心骨一樣，然後她勇氣頓生，挨到巧兒身邊開始給她洗腦。

　　「一個月，怎麼說也要五兩銀子吧，你看我們這麼多人，都不夠分的。」混混老大想了報出了一個數字。

　　「你怎麼不去搶！」小翠憤怒了，一個月五兩，她們辛辛苦苦有時候一個月都賺不到這麼多，他們倒好，開口就是五兩！

　　「呵呵呵，我倒是想呀。」混混們絲毫沒有被小翠的憤怒影響，一個個嬉皮笑臉地調笑。

　　素年仍然波瀾不驚：「如果我們不給呢？」

　　混混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這個小娘子可真敢說啊，他們都已經找上門來了，竟然還能說出不給的話？

　　可素年還是笑著的，他們也不好立刻就翻臉。

　　「小娘子說笑了。」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說笑嗎？」素年的笑容加深，好看的眼睛彎成兩輪月亮，只是她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

　　混混老大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原先覺得他們硬闖進來就能夠徹底打破這幾個小丫頭的心理防線，要換普通人那是肯定的，必然哭著叫著各種害怕，反正官府他們也暗中打點過，這才使得他們肆無忌憚。

　　但眼前這幾個年紀並不大的小丫頭，可是讓他開了眼界，就好像不知道什麼叫怕一樣。

　　混混老大的眼睛挪到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玄毅身上，心中一動。

　　「喲，這不是那個在我們地盤撿剩的小乞丐嗎，小娘子，你的眼光可不怎麼樣，這種貨色都能看上？」

　　「你閉嘴！」小翠和巧兒齊聲惡狠狠的呵斥，太過分了，這人簡直太過分了，這句話就好像說小姐跟玄毅有什麼一樣。

　　「難道不是嗎？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嘖嘖嘖，真沒看出來啊！」混混老大一邊說一邊搖頭。

　　小翠張牙舞爪地提著棍子就想衝上去，讓巧兒死死的拽住，素年在心底點頭，有巧兒看著真好，小翠這丫頭，就是太容易受到挑撥。

　　混混老大的意思，是想激的玄毅離開，這個小乞丐在他們的地盤上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想驅逐來著，無奈人家還真會點功夫，次次都是他們吃虧，好在玄毅根本看不上他們收保護費的舉動，混混們就姑且容下了他。

　　現在在這種敲詐的關鍵時刻，有這麼個人在一旁盯著，似乎有些不好啊。

　　玄毅的臉色又黑了，之前「悲憤」的回憶又被勾起來，誰要跟這幾個不知廉恥的丫頭扯上關係？他越想越不值得，雙腳便開始往外移動。

　　「那個小乞丐啊，你的病可不是一次兩次針灸就能治好的喲。」素年的聲音從玄毅的身後傳來。

　　玄毅的腳步微滯。

　　「這種病是有遺傳可能的，遺傳懂吧，你應該知道的，可是我能治。」素年的聲音冷靜確定。

　　從玄毅沒有一開始就離開，再加上之前會幫助小翠，素年知道玄毅並不是個冷血的少年，只不過吧，這混混太會找切入點，她們才逼人家脫衣服治病來著，勾起了人家的「傷心事」，再請他出手幫助就沒那麼容易了。

　　所以素年給他搭了一個梯子，希望他不是那種死撅的孩子。

　　遺傳……，玄毅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病，一發病的時候他都沒什麼記憶，但從旁人驚恐的敘述中，玄毅了解了大概。

　　真的是遺傳嗎……

　　混混老大一看玄毅不走了，急了，現在可是關鍵時刻，下面如果小娘子堅持不給銀子的話，他們可是要砸一些東西顯擺一下的，這人什麼意思，他想要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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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2:03 PM

第四十三章低調

　　玄毅往回走了一步，他原本就看不慣這些混混的行為，現在更是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就闖進民居，還是只有三個小女孩的民居，喪盡天良啊！

　　混混老大一看這個架勢，心裡沉了沉，但他們的狠話已經說出去了，要是就這樣撤退，那以後還怎麼收錢？

　　「你可別後悔，」老大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一揮手：「上！」

　　所有的混混都第一時間朝著玄毅衝過去，只要將他拿下了，那可就沒什麼其它阻礙了。

　　素年、小翠和巧兒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混戰的場面，紛紛往後退了兩步，素年這才直觀地感受到了小翠之前形容的場面。

　　這些混混撲向玄毅，只見他的身體往下一縮，然後伸腿將最近的混混絆倒，站起來一個猛踢，正中另一個混混的小腹，這一腳將混混踹得飛出兩米，混混抱著小腹疼得臉色都慘白了。

　　玄毅架住揮向他的拳頭，反方向一扭，「噠」一聲，院子裡響徹了混混的慘叫。

　　小翠和巧兒一開始還害怕呢，結果看到玄毅如此的神勇，立刻抱著木棍，巧兒將菜刀也換成一根棒子，兩人開始在旁邊尋找那種已經沒有戰鬥力的混混下黑手。

　　一時間小院子裡熱鬧非凡，周圍鄰居也都拿了工具衝了出來，他們本想等衙門派人來處理，但這都已經打起來了，衙門的人一個都沒有見到。

　　深怕三個小姑娘吃虧，巧兒家的大毛二毛扛著兩條長凳子叫嚷著衝了進來，這下好了，徹底成混戰了，素年有心叫停，卻擋不住熱心的鄰居們為民除害，混混們的慘叫聲，傳出去了好遠。

　　「都住手！」一聲洪亮的聲音在院門那裡響起，所有人的動作立刻都停了下來。

　　素年抬眼望去，那裡站著一個彪形大漢，腰間挎著一柄長刀，只有官府的人才能做這樣的裝束，她鬆了口氣，可算是來了。

　　「都怎麼回事！？」彪形大漢看著滿院子裡翻滾的混混冷聲詢問。

　　素年的身形晃了晃，有些不穩的就要倒下，小翠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聲音凄慘：「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可不要嚇小翠啊！」

　　巧兒的反應有些慢，但她也真被素年的樣子嚇到了，連忙丟下手裡的棍子扶住素年的另一邊。

　　「大人，您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素年神情哀婉，指著地上疼得遍地打滾的混混們：「他們！私闖民宅，敲詐勒索，小女子拿不出錢財便要打要殺的，鄉親們都是能為我們作證的！可憐我們孤苦伶仃的主僕三人，差點，就要遭到了毒手！嗚嗚。」

　　玄毅很低調地站到了人群的後面，雖然他剛剛很出風頭，地上一大半都是他撂倒的，這會兒官府的人出現，他還想著要怎麼不動聲色的溜走呢，結果就看到素年來了這麼一齣。

　　自己栽在她手裡也是情有可原的，看她搖搖欲墜的姿態，凄婉的神情，玄毅覺得自己不虧。

　　素年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她說的是事實啊，如果今天不是有玄毅在，那她們三人肯定是要吃虧的，現在能踩一腳是一腳，最好將這些混混統統抓起來。

　　地上的混混有苦說不出，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示弱的表現，現在倒像朵小白花兒一樣，太可惡了，哎喲……，疼的可都是他們的人啊！

　　「官差大人，沈娘子說的是實話，這些混混太可惡了，您看看，連人家的門都撞壞了！」

　　「就是！這些人平常就敲詐勒索，大人，請您一定要明鑒啊！」

　　「抓起來抓起來！」玄毅躲在人群後面起鬨。

　　現場都是要將這些敗類繩之於法的呼聲，官差掃了眼大概情況，也能看出來今天主要吃虧的其實是混混，但他還是揮了揮手，讓身後的衙役將地上的人都捉住，統統帶走。

　　「大人英明。」素年帶著微笑行禮。

　　官差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個轉，甩了袖子轉身離開。

　　素年這才跟所有前來相助的鄰居們道謝，並將人群後的玄毅拉出來介紹：「感謝大家的關心，這是我們新請的護院，以後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會再發生了，他可是很厲害的哦。」

　　然後淳樸的鄰居都「哦」紛紛以驚奇的眼神上下掃視玄毅，讓這個身手敏捷的少年僵硬在原地。

　　等眾人差不多都散了，玄毅的僵硬才慢慢緩解，他扭過頭，「什麼護院？」

　　素年已經恢復了原本淡定的神情，「護院你不明白？就是保護我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當然，是有報酬的……」

　　「這個我知道！」玄毅發覺自己一個這個女的說話，他的情緒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失控：「誰說我要做你們的護院？！」

　　素年一愣，「別這麼冷漠嘛，我都說了，你的病需要長期的治療，那些人不是說你是小乞丐來著？居無定所的有意思嗎？前院還有兩間屋子，隨你挑。」

　　玄毅一言不發，這女人隨隨便便就給他安排好了，居無定所怎麼了？他就喜歡居無定所。

　　瞧著玄毅的腳步又開始往外挪，素年嘆了口氣，遞給小翠一個眼神，意思是，交給你了。

　　這一天可真夠亂的，素年自個兒往屋子裡走，小翠的任務艱巨，巧兒則開始收拾起亂成一團的院子。

　　坐在一張椅子上，素年托著香腮聽著院子裡時不時傳來不耐煩的怒吼，心裡為玄毅默哀，年輕真是好啊，朝氣蓬勃，自己的靈魂在這個稚嫩的身體裡，怎麼樣都不協調的樣子。

　　等巧兒將院子還原成原來的樣子，玄毅那裡也有了結果。

　　玄毅這孩子的臉又開始結冰了。

　　小翠邀功一樣地蹦到素年的身邊：「小姐，玄毅答應做我們的護院。」

　　素年真心不敢看玄毅的表情，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來，有的時候自己都拿小翠沒轍，更何況玄毅這個骨子裡帶著正直的孩子了。

　　但素年覺得她雖然有些強人所難，總歸是想為他好的，便讓巧兒帶玄毅去收拾房間，暫時不讓小翠去折磨他的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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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02:07 PM

第四十四章拘謹

　　「今天晚上做頓好吃的，當做歡迎玄毅吧。」素年建議。

　　「小姐，我們哪頓都是好吃的呀。」

　　「……，好吧，那就稍微豐盛一些。」

　　「嗯，多了一個人，我去多煮點飯。」小翠朝氣蓬勃地往小廚房裡蹦去。

　　滿滿一大瓷碗的紅燒肉，赤醬濃香，色澤紅亮誘人，肥而不膩，入口酥軟即化，慢火，少水，燉足了火候，肉香充滿了整個小院子，玄毅跟著巧兒走進來的時候，喉嚨不自覺的動了一下。

　　那些混混說的沒錯，玄毅之前的生活可不就跟個小乞丐一樣？不然他為什麼會鋌而走險去搶小翠的荷包？只是為了生存下去罷了。

　　日常的吃食，一個饅頭就能頂上一天，有的時候連饅頭都混不到，只能靠冷水果腹，日子是相當的凄慘。

　　他這種年紀並不大，且在林縣沒有任何根基的流浪小乞丐，就是想要正正經經地找一份養活自己的活都很難，玄毅艱難地活著，他怎麼可以那麼簡單地放棄，他還有想要做的事情呢。

　　這家的三個小姑娘，膽子確實相當大，對自己一無所知就敢讓他住在院子裡，雖然是前院，她們就那麼相信自己不是個壞人？萬一自己一時貪財將她們都殺掉，拿了東西走人，她們要怎麼辦？

　　桌上除了一大碗紅燒肉，還有一碟青翠欲滴的清炒時蔬，白色淺藍石榴花邊的碟子裝著，看著就很有食慾，另外一碟炒得赤紅的菜，上面點綴著一些綠色，聞起來香氣撲鼻，倒是不輸給那一瓷碗紅燒肉。

　　看到巧兒和玄毅，小翠招呼他們趕緊坐下，自己轉進廚房，端出四碗新米蒸出來的白米飯。

　　米粒顆顆晶瑩飽滿，玄毅那碗的分量格外的足，堆出尖尖的小山一樣。

　　小翠和巧兒熟稔的坐下，玄毅站在旁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特別的拘謹。

　　「幹嘛呢，趕緊吃吧，這紅燒肉啊，一定要趁熱吃，陪著白飯，那是絕佳的美味，」素年以為玄毅還在鬧彆扭，「對了，這盤火爆鴨胗你要先嘗一下，看看能不能接受，別說我沒提醒你啊。」

　　玄毅仍然站著沒動，她們是主僕關係嗎？怎麼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呢？而且，怎麼桌上還有自己的碗筷呢？這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還是小翠看出了端倪，她力氣頗大地一把將玄毅拉坐下來：「小姐喜歡這樣，說是人多吃飯熱鬧，你不都十五歲了嗎，個頭怎麼也沒比我高多少，肯定是餓的。」

　　素年捧著碗笑得手直抖，小翠可真是個活寶。

　　但她說的也有道理，玄毅的年齡她們已經知道了，比她們幾個都年長，但這身高……，跟劉府的小公子完全不能比，素年在給他針灸的時候就發現，身上全是骨頭，就這種身材，一點看頭都沒有，還有什麼可害羞的？

　　玄毅難得的窘迫著，反正已經坐下來了，動作迅速地捧起碗開始將裡面的飯往嘴裡扒。

　　「哎，吃菜啊，光吃白飯能長白肉嗎？這紅燒肉可好吃了。」

　　「飯不夠裡面還有，你這是餓了幾頓了？」

　　「噎、噎住了！小姐，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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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府，劉炎梓的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偶爾有婢女走動都刻意地放輕了聲音，要是有人敢驚擾到少爺，一律家法伺候。

　　一個身上穿著灰撲撲衣服的小廝，動作迅速地進了院子，一溜煙鑽進了劉府的禁地，劉炎梓的書房。

　　劉炎梓這會兒正提筆疾書，外面都說他是個神童，小小年紀就已經考中秀才，可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廝候在一旁，呼吸輕微，等待少爺的詢問。

　　「沒事兒了？」劉炎梓並不看他，口中自然而然地問。

　　「回少爺，已經沒事兒了。」小廝知道劉炎梓在問什麼，趕緊上前兩步將事情稟報出來。

　　「那幾個混混已經被官府的人抓了回去，小的打過了招呼，一時半會兒，他們別想出來。」

　　「哦？不是說他們有跟官府的做了打點，那些官差都當做沒看見，有這回事兒？」

　　「回少爺，確實是的，沈娘子鄰居去報官，他們拖拖拉拉就是沒有人去查看，小的都已經自爆身份了，他們還不當一回事，」小廝面上滿是不忿，「後來，還是魏捕頭知道了，親自帶了手下去抓的人。」

　　劉炎梓的頭抬了起來，他們劉府的面子都不給，想來這些衙役收到的「打點」應該數量不少，「前段時間，梁知縣給我下了帖子，你去幫我回掉吧，記得，不可怠慢，好好跟人家說。」

　　小廝面上一喜，清脆地應了一聲，準備要退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少爺，那個在市集上幫了沈娘子丫鬟的傢伙，留在了她們的院子裡，沈娘子說，那是她們的護院。」

　　劉炎梓揮揮手，小廝恭敬地退下去，細心的將門掩好。

　　「護院……」，劉炎梓嘴裡輕輕地念了一遍，隨即搖了搖頭，繼續提起了面前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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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毅最近過得很恍惚，這種恍惚體現在各種方面，作為一個長期在外漂泊的人，他對這種有歸宿的概念已經很淡薄了。

　　他原想破罐子破摔，讓她們知道自己壓根不是當護院的料，那她們肯定不會繼續收留自己。

　　可結果，這罐子想摔都沒有地方給他摔。

　　護院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她們這種小家小院，有什麼必要要找護院？壓根就沒有他的事情！

　　早上起來，一頓豐盛的早飯，鑒於他的任務艱巨，雖然暫時還沒有體現出來，小翠給他的量異常的多，香脆的炸小饅頭，成碟地堆在他的面前，熬得濃稠的大米燕麥粥，玄毅的碗生生比她們大了不止一圈。

　　吃飽喝足以後，就是他茫然的開始，沒事做了呀。

　　她們三個，或收拾院子，或開始描畫刺繡，或純粹捧著一杯清茶發發呆，看看書，悠閒自在有滋有味。

　　以前，每一天玄毅都要為填飽肚子絞盡腦汁，現在不需要了，他一下子就空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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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16 PM

第四十五章複診

　　終於有一天，玄毅撐不下去了，他聰明也不聰明，知道找人來問，只是他竟然從最不靠譜的小翠入手。

　　「小翠姑娘，你說我能做什麼？」

　　小翠被玄毅叫出來，以為有什麼事呢，結果聽到他的問話，自己就先愣了。

　　「我不知道呀。」小翠說的理所當然，她只是個丫鬟。

　　玄毅臉黑了一半，想想確實是自己考慮不周，怎麼想起來問她的。

　　小翠見玄毅不說話，又一路蹦跳回了後院。

　　「翠啊，玄毅找你說什麼了？」

　　小翠滿臉的疑惑，「他問我他能做什麼，我怎麼知道呀。」

　　是挺悲劇的，素年心中感嘆，不過，玄毅這孩子還挺不錯，要是旁人能夠整天無所事事有吃有喝，每月還有錢拿，還不開心死，他卻覺得彆扭，想要找點事做做，很有上進心嘛。

　　素年正想著要不要提點他一下，玄毅倒是自己找過來了。

　　「劉府來人，請你們過府複診。」

　　劉府？他們的複診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劉炎梓公子的眼睛已經完全無礙了，還有什麼複診的必要？

　　素年站起身，小翠和巧兒早就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進屋去給她取工具。

　　劉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車上劉府的標記引得不少人偷偷圍觀，素年踩著小杌凳上了馬車，小翠鄭重其事地跟玄毅叮囑：「院子就交給你了。」

　　站在院子門口，玄毅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心裡想著剛剛素年笑著打趣的話：「好好看家啊。」

　　這是家嗎？他轉過頭，小小的院子並不大，分前院後院其實也一眼就能看個全面，這是家呀……

　　劉府，劉老爺緊張地等在門口，炎梓跟他提出想要複診的時候，他的心臟再一次受到了刺激，莫非又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這怎麼得了，這怎麼得了啊！

　　「爹，不是不舒服，是我最近用眼用得太勤，讓沈娘子看一下，心裡會安定些。」劉炎梓笑著解釋。

　　劉老爺這才鬆了口氣，隨即覺得兒子很有未雨綢繆的意思，很好很好，不愧是自己的兒子。

　　素年三人被引到了劉炎梓的院子裡，來到他的書房外，雕著花紋的窗戶此刻大開著，能看到窗邊劉炎梓伏案疾書的身影。

　　素年停下腳步，小翠和巧兒跟在後面，頭微微的垂下。

　　劉炎梓院子裡有一棵丁香樹，繁花似錦，芳香四溢，一串串紫色的花爭相噴吐出秀麗的形態，有風吹過，花瓣隨風飛落，素年微閉著眼睛，伸手將被風吹散的髮絲攏回來，花瓣在她的周圍來回打轉，劉炎梓抬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潔白的宣紙上，落下了一滴墨痕，劉炎梓這才反應過來，含笑跟素年點頭行禮，並請人進來。

　　素年還是很有專業的醫師素養，進屋打過招呼以後，就打算著手檢查。

　　古人的眼睛是很珍貴的，尤其這會兒還沒有眼鏡這種可以矯正的東西，加上劉炎梓是打算走科考路線的孩子，眼睛，需要好好的保護。

　　劉炎梓的配合程度，每次都讓素年讚嘆不已，素年提出檢查的時候，他乖乖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幅任她擺弄的態度，比玄毅要好搞定數倍。

　　素年站在劉炎梓的身前，伸出指尖輕輕地檢查了一下他的雙眼，檢查的時候，她需要湊近了仔細觀察，劉炎梓甚至能夠嗅到素年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任何脂粉的味道，是更加清新更加柔和的味道。

　　劉炎梓只怔了一下，檢查就結束了，素年端莊地向後退了兩步，小翠已經將她的針灸包鋪好。

　　「眼睛恢復得很好，目前沒有不適的感覺了吧？」素年一邊在針灸包裡選取銀針，一邊語氣鬆快地詢問。

　　「暫時沒有了，只是最近時常會覺得眼睛疲勞。」

　　「嗯，你太過於用功，每日用在念書上的時間有些多，勞逸結合適可而止才是最佳的方法。」素年說著，轉向候在一旁的劉府小廝：「勞煩小哥去藥鋪抓一些王不留行籽來，一點點就夠了。」

　　小廝被這聲「小哥」叫得一愣，原本的機靈勁兒這時無影無蹤，直到劉炎梓的目光轉過來他才反應過來，趕緊應了一聲拔腿就跑。

　　素年無所謂地笑笑，取了一根毫針在手裡，「劉公子一會兒有酸脹或想流淚時給我一個提示。」

　　承泣穴，素年用毫針以三十度角向睛明方向斜刺，刺入大概一寸左右時停下，等待劉炎梓的反應。

　　劉炎梓果然相當的配合，素年便開始輕輕地用針小幅度地搗刺了幾下，然後留針。

　　球後穴、睛明穴，直刺一點五寸，素年下手輕緩，送針柔和，亦留針。

　　翳明、風池穴，刺入一寸不到，留針。

　　劉老爺這次聰明多了，壓根就沒有進屋，否則這會兒估計也是要扶牆出去的，他現在在劉炎梓的院子裡瞎轉悠，這個小娘子，炎梓說她的醫術很好，可手法自己真的不能夠接受，要是能夠開藥方多好？

　　素年停手，等著起針的時機，劉炎梓這次彷彿活潑了不少，閉著眼睛卻不時地開口說話，完全就是閒聊。

　　素年也很配合，緩解病人的緊張情緒也算是醫術的一部分，只是沒看出來，這個劉小少爺還挺會聊天的。

　　差不多十分鐘，素年將插在劉炎梓腦袋上的銀針起出，收拾好以後並沒有離開，她的王不留行籽還沒有來呢。

　　劉炎梓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覺得目光所到之處清晰了不少，頓時大加讚歎。

　　「劉少爺每日苦讀，可以在每半個時辰之後遠眺一下窗外，落花美景，晴空碧藍，放鬆一下心情也是不錯的。」

　　素年慢悠悠地建議，至於眼保健操什麼的她就不拿出來獻醜了，主要是劉炎梓長得這麼漂亮的一個古人，她實在不想用眼保健操將他的形象毀掉。

　　劉府的小廝動作挺快的，很快拎著一個小布袋就回來了，素年看著鼓鼓的一整包，語氣有些不確定：「我剛剛……，說的是一點點吧？」

　　小翠在旁邊很肯定地點頭，「嗯，小姐說了。」

　　小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誰知道一點點是多少啊？多了還好，又不貴，要是少了，耽誤了少爺的治病，老爺還不把他給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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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24 PM

第四十六章耳壓療法

　　素年將小布袋接過來，只從中取了幾粒，「劉少爺，您最近需要出門嗎？」

　　劉炎梓搖了搖頭頭，原本知縣下了帖子，定的日子就是這兩天，但現在也不用了。

　　那就好，素年放了心，位於耳甲腔食道穴和口穴之間，有一個近視穴，素年找準了穴位，將王不留行籽放在小方布上貼上去，稍作固定，並在耳穴上找出眼、肝的對應穴位，同樣貼上小方布，並在耳廓內外對貼。

　　素年做好了準備以後，整體欣賞了一下，對劉炎梓的美貌更加讚歎，在這種狀況下人都能是美的，簡直太難得了。

　　「劉少爺，這幾個地方，每日自行按壓幾次，每穴各按壓一小會兒，七天之後，我會來為您更換穴位。」

　　素年往後退開幾步，其實眼睛近視這種事情，她並不能做到完美的防止，特別劉炎梓現在在苦讀的狀態，幾乎每日跟書打得交道的時間要超過床，可是，素年想要盡心一點。

　　劉府為什麼會再次派人將她接過來，複診只是個幌子罷了，她這種小女孩，一次兩次治癒病人，大概在人心中也只能留下一個碰巧的印象。

　　也許是因為他們聽說了之前混混的事情？也許是想真心誠意地再次感謝一下？不管是什麼原因，素年都挺感激的。

　　「多謝沈娘子。」劉炎梓帶著可笑的小方布站起身，恭敬地跟素年作揖，素年趕忙還禮。

　　從書房裡走出來，劉老爺剛想上前，就看到自己兒子的腦袋上那幾個礙眼的白色方布，布下面各有一顆小小的突起，異常地明顯。

　　「沈娘子……，這是？」劉老爺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們接觸針灸本就不多，更何況耳壓療法了。

　　「爹，讀書人有許多眼睛看物模糊的癥狀，兒子也開始出現了一些端倪，沈娘子這麼治療，兒子頓覺清晰了不少。」劉炎梓清朗的聲音，在素年開口之前解釋。

　　素年含蓄地微笑，心中卻有些忐忑，劉小公子，知道你想要突顯我的醫術，但問題是，這種耳壓療法可是需要長時間才能出效果的，哪兒就有那麼快清晰的？那就不是醫術了，必須是奇蹟才能做到……

　　劉老爺對自己兒子的話深信不疑，況且他也知道讀書人當中，眼睛有問題的確實有很多，當即放下了心中疑惑，連聲讚歎，也不管自己兒子是不是被紮成刺蝟了。

　　劉老爺身後一名小廝捧著一隻小匣子上前，裡面大概是給素年這次的診金，素年正打算讓小翠接過來，劉老爺扭身一瞪，「這點如何夠！」

　　然後又轉過臉滿臉的笑容：「勞煩沈娘子稍等片刻。」說完踢了小廝一腳，兩人匆匆走出了院子。

　　這不是要給她加錢吧……，素年覺得很有可能，有些為難地看向劉炎梓：「劉少爺，小女子所做的這些，其實並不難，在診金方面，稍作意思即可。」

　　素年說的真心誠意，治療近視那純粹是附帶的，技術含量也有限，剛剛那個小匣子……，看上去分量已經挺有誠意的了。

　　「呵呵呵。」劉炎梓的笑容在白色小方塊下並沒有減色，「小娘子說笑了，會別人所不會的，如果還不叫難的話，那麼什麼才能稱為難呢？況且，我剛剛並不是誇大，經由小娘子針灸過後，眼前的景物確實清晰了不少。」

　　好吧，既然人家執意要重金答謝，素年自問也不是拘泥之人，便很大方地收下了明顯比之前要大一號的匣子裝的診金。

　　「七天之後，劉府的馬車會準時到小娘子的府上。」劉老爺鄭重其事地交代，並從心底認同了素年的醫術。

　　素年和小翠巧兒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巧兒眨巴著眼睛：「小姐，咱們家也能稱為『府上』嗎？我一直以為高門大院才能這麼說的。」

　　「那是敬語而已，別說我們現在有院子住，就是沒有，住的是草棚，人家也是要這麼說的。」這點小翠想的很通透。

　　劉府的馬車在槐樹衚衕的小院子門口停住，小翠和巧兒將馬車上遮擋的簾子掀開，素年一眼就看到守在院子門前的玄毅，表情還是那副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樣子，但素年知道，她們的這個護院，是找對了……

　　林縣的梁知縣最近很煩躁，這種煩躁來自他的二兒子梁珞，確切來說，梁珞並不是紈誇子弟，他還沒到那種地步，作為知縣梁府二公子，梁珞也就囂張愛面子了些。

　　梁珞跟那些個富家公子整天玩在一起，卻神奇地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更神奇的是，這群人對知識分子，有著異常的熱情和崇拜。

　　這種知識分子在林縣集中體現在劉炎梓的身上……，誰讓林縣出了這麼一位以這種年紀就有所作為的人呢？

　　梁珞在他玩的這群小夥伴中，身份地位是最高的，於是這些人便攛掇他宴請劉炎梓，讓他們也沾染一下書香。

　　這還不是小事一樁？為了能確保請到劉炎梓，梁珞不僅自己給劉府下了帖子，還讓自己的妹妹梁馨也給劉府的幾個小姐下了帖子，在梁府裡宴請他們。

　　劉家小姐一早便應承了下來，結果，劉炎梓卻出乎意料地拒絕了。

　　「爹，光劉家小姐們來有什麼意思，我原先想請的就是劉公子，他為什麼會拒絕？」

　　梁珞想不通了，劉炎梓他以前也見過，並不是會嫌棄富家子弟的一個人，再說了，他也沒有真頑劣到什麼地步，怎麼就被嫌棄了呢？

　　兒子的怨念讓梁知縣那個愁啊，對啊，為什麼呢？他們知縣下的帖子，放到一般人家，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拒絕？找的理由還是「鄉試在即，需要苦讀」，再需要苦讀，一天時間總能夠抽出來吧？

　　梁知縣覺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想要找點事拿捏一下劉府，卻不料又被自己的二兒子嫌棄了：「爹，人家劉公子是讀書人，苦讀沒錯啊，您別小肚雞腸的。」

　　我小肚雞腸是因為誰啊！梁知縣憤怒了，要不是這小兔崽子整天哀怨著個臉，自己的夫人也天天因為寶貝兒子愁眉苦臉，他至於這麼小心眼嗎？到頭來還是他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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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29 PM

第四十七章核桃酪

　　劉炎梓拒絕梁府的潛在理由，最終還是讓梁珞知道了，劉炎梓的兩個未出閣的妹妹，劉婉和劉瑩，在出席梁馨設下的花宴時，被有技巧地套出了話。

　　「炎梓哥哥之前因為眼疾疼痛不堪，差點釀成大禍，是同仁堂的謝大夫推薦了一個小娘子給治好的。」

　　「這個小娘子年歲雖小，醫術卻相當高明。」

　　「對了，上一次衙役不是抓了幾名混混嗎？就是在小娘子那裡鬧事的，不過你們家衙役的動作好慢呢，我的丫鬟分明看到炎梓哥哥的小廝去報了官，後來呀，還是隔了好久才去抓人的。」

　　都是一些才十幾歲的小姑娘，難得湊在一起，私密的空間，嘀嘀咕咕玩熟了，什麼話都是肯說的。

　　梁珞知道了以後，腦筋都用不著怎麼轉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鬧了半天，劉炎梓是在為他的小恩人鳴不平呢？

　　梁珞當即就跟父親梁知縣又鬧開了，「看你的手下是怎麼做事的？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人都報官了那些差役是吃什麼幹的？！收了混混多少打點？」

　　梁知縣看著兒子冒火的眼睛，心裡納了悶了，劉家小公子這是做什麼呢？區區一個小娘子而已，就算她會點不入流的醫術吧，至於為了這麼個人下他們家的面子嗎？問題是他這個兒子還真就吃這套！

　　故意的吧這是。

　　但梁知縣心中的這份惱怒卻不能在梁珞面前顯現出來，反的面將魏捕頭叫了過來，讓他去狠狠地整頓一下那些差役，才將梁珞給打發了。

　　謝大夫時刻關注著劉府小公子的情況，得知已經康復了以後，特意找了個時間去素年那裡繼續討教。

　　結果在門口就被攔下了。

　　謝大夫跟玄毅兩人大眼對小眼，他根本沒往護院上面去想，這才多大的一個院子，護什麼院啊？

　　「請問沈娘子是否在家？」

　　「在，你誰？」

　　謝大夫愣住，他還沒被這麼不客氣地詢問過，這人誰啊？也是來找沈娘子瞧病的？

　　謝大夫上上下下掃了玄毅幾遍，貌似並沒有看出身體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瞎看什麼？你有什麼事兒？」

　　「那個，老夫謝林，是來……呃，跟沈娘子請教的。」謝大夫被玄毅皺眉一瞪給唬住，趕緊實話實說。

　　「哦，等著。」玄毅說完，轉身走進了院子，將門給關上。

　　謝大夫詫異不已，甚至倒退了兩步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子，難道沈娘子搬家了？可不對啊，剛剛那人分明知道沈娘子。

　　正在謝大夫困惑不已的時候，院子門又被拉開了，玄毅冷著臉出現，「跟我來。」

　　素年正在指導小翠做一道新的甜品，雨花石湯圓核桃酪，特別適合她們這些發育生長中的孩子，健腦，養顏。

　　新磨出芳香清新的糯米粉，加入甘冽的清水，一黑一白兩種糯米團混合揉捏成湯圓，將花生米研磨成細細的顆粒，包入湯圓中，煮熟。

　　核桃仁去皮，先用油炸一下，瀝乾後研磨成茸，將酥酪、核桃茸和白糖一起混合後，煮沸即成核桃酪，與湯圓一同盛入薄胎瓷的小碗中。

　　奶香撲鼻，如同雨花石一樣的湯圓層次分明，在濃稠的核桃酪中宛如真的雨花石一般。

　　小翠做好之後，興奮地先將小碗端到素年的面前期待她的鑒定。

　　用勺子將小巧的湯圓舀進嘴裡，濃郁的乳香混著核桃和花生的香氣，素年滿意地點點頭，小翠不愧是她封的料理界的天才。

　　「都是小姐的功勞。」小翠異常地開心，並且淳樸地一點都不邀功，素年汗顏，她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主要功勞，當然還在小翠的身上。

　　這時，玄毅帶著謝大夫走了進來，滿院子飄的香味，讓謝大夫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謝大夫，您可真會挑時間，正巧小翠做了新的吃食，來嘗嘗。」素年熱情地招招手，謝大夫她可是熟得很。

　　謝大夫只猶豫了一秒，便順從地接過小翠遞過來的小碗。

　　「不錯不錯，小翠姑娘的手藝真是沒得說的。」

　　玄毅見他的職責盡到了，便打算回到前院繼續待著，剛走兩步，他的袖子便被小翠給拽住。

　　回過頭，玄毅就看到小翠端著個小瓷碗站在那裡看著他傻笑。

　　「我也有？」

　　「當然當然，還不止一碗。」小翠讓開身，在她身後的小桌上，整整齊齊地放著數碗同樣的小瓷碗，裡面都是剛做好的雨花石核桃酪。

　　玄毅臉上立刻浮現出「你說笑吧」的表情，無奈小翠的神情特別地真摯，明顯就不是在開玩笑。

　　素年和巧兒拿著小勺子憋笑，素年一早就知道了小翠的德行，但凡是稍微厲害點的、力氣大點的，那在小翠心中的地位「蹭蹭蹭」就上去了，直接排到小姐之下，比如當初牛家山的牛蛋，比如現在的玄毅。

　　玄毅真心不想吃，雖然聞起來挺香，但這一看就是甜的，他其實不挑食，沒有的吃的時候，誰還顧及味道啊。

　　但他現在不缺吃啊…，這種典型的小丫頭們吃的甜兮兮的東西，恕他不能接受。

　　玄毅扯著袖子想要離開，連扯兩下發現紋絲不動，玄毅扭過頭，小翠依舊在傻兮兮地笑著，手裡的小瓷碗還往上舉了兩下。

　　玄毅倒抽一口冷氣，這是非要他吃的意思？為什麼呀？看她們吃得挺美的，就一起都吃了不就完了？

　　「我……，不喜歡吃。」玄毅憋了半天，覺得開始開口解釋一下。

　　「你還沒吃呢，很好吃的哦，吃一口就會喜歡了。」

　　小翠的語氣像是在對待小孩子，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

　　「……，不用了。」

　　「試試嘛，小姐說了，這是補腦子的，雖然我覺得你有力氣就已經很厲害了，但腦子也是要補一下的。」

　　「噗，額咳咳。」素年被嘴裡的核桃酪嗆了一下，開始不停地咳嗽，巧兒趕緊將手裡的碗放下來，幫素年拍著後背。

　　小翠威武……，有這麼勸人的嗎？素年想要是她是玄毅的話，她必然堅持不吃，否則就跟承認自己只有力氣沒有腦子一樣，雖然小翠其實一點這種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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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37 PM

第四十八章水莽草

　　小翠堅持的結局，是玄毅閉著眼睛，將碗裡的雨花石湯圓核桃酪一口氣倒進嘴裡，嚼都不嚼一下就吞了下去。

　　眉目間的視死如歸狀，讓素年都不忍直視。

　　玄毅連喝了幾碗，面泛菜色，素年趕緊讓小翠停手，別再將那些小瓷碗往玄毅面前遞了。

　　看著玄毅身形不穩地往前院走，再看小翠帶著可惜的表情，素年為玄毅默哀。

　　「謝大夫，您今天來是？」素年端正了態度對著謝林微笑。

　　謝大夫將手裡的小瓷碗擱在桌上，「不瞞小娘子，老夫前些日子，接診了一位病人，患的是濕寒之症。」

　　「癥狀？」

　　「關節處腫脹，疼痛劇烈，不規律發熱，通寒加重，屈伸不利，局部皮膚麻木不仁，畏寒怕冷，舌淡，苔白膩，脈象沉緊，最近再診時，還出現了噁心嘔吐、皮疹和味覺失調的反應。」

　　素年聽謝大夫描述，心裡大概有了一個診斷，這應該是風濕性關節炎的癥狀，但林縣這裡風和日暖，能請得起同仁堂大夫的人家，理當不會受到風寒濕邪侵襲人體，壅塞經絡，凝滯關節才對。

　　「用藥了？」

　　謝大夫點點頭，「開的是祛風除濕，散寒通絡的藥，但……，不見好轉。」

　　麻黃、細辛、桂枝、獨活，由於患者關節劇烈疼痛，謝大夫還加了炙川烏、杭白芍，起先疼痛確實有所緩解，但過了幾日之後，不僅是關節，連同肌肉都開始出現疼痛癥狀。

　　濕寒之症，也是這個時期很稀鬆平常的癥狀，只是普通人家的癥狀並沒有這麼嚴重，也就是寒濕的季節疼痛多發而已，遇熱則減，所以一般人也沒有當一回事。

　　但這個病人不同，關節的痛楚已經超過了正常的承受能力，謝大夫一般使用的藥方竟然也不起效果，所以這才前來跟素年商討。

　　大夫之間，也經常會商討有關治病的話題，只是凡是涉及到藥方秘法的，大家都會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談，但素年不會。

　　幾次接觸下來，謝大夫發現素年雖然年歲尚小，但在醫術方面的造詣驚人，並且根本沒有任何避諱，一些良方妙法直接就會說與自己知曉，導致現在在林縣，同仁堂謝大夫的名氣越來越響了。

　　「小娘子，你看是不是能用你的針灸之術試試？」謝大夫試探地詢問。

　　針灸啊，素年捧起剛剛巧兒新沖泡的一杯清茶，嗅著裊裊上升的茶香思考。

　　謝大夫開的藥方很對症，只是沒想到患者的癥狀竟然加深了，說明體內風寒濕邪已郁久化熱形成了風濕熱痹。

　　「謝大夫，敢問可知雷公藤和螞蟻丸？」

　　「……？」

　　「呃，或者叫做黃臘藤？黃藤？水莽草？」

　　「水莽草？這個我知道，日常作解毒殺蟲之用。」

　　素年鬆了口氣，還不錯，至少還有這麼一種東西，「水莽草又名雷公藤，祛風除濕、通絡止痛的功效很好。」

　　「可是小娘子，水莽草有大毒，你確定嗎？」

　　素年肯定地點點頭，她無比地確定，治療風濕性關節炎，雷公藤可是首選藥材。

　　「有的話就好，雷公藤根，去皮以後的木質部分，三錢，加水五百毫升……呃，就是一斤……呃，就是兩碗，不加蓋文火煎煮一個時辰，濾出藥汁，再加水一碗大半煎煮出藥汁，前後二汁混合早晚兩次分服，連服七天之後停藥，三到四天之後繼續。」

　　「那螞蟻丸為何物？」

　　「就是將螞蟻烘乾研磨成粉，加人蔘、黃茂、當歸、雞血藤等藥材，碾碎過篩，以蜂蜜調和為丸。」

　　「老夫所知『玄駒丸』確是以螞蟻研粉以蜜調丸，但裡面不曾加入其他的藥材。」

　　「那也成，看那玄駒丸多大，每次一錢，一日三次先吃著。」

　　素年並沒有提及用針灸治療的方法，即便針灸的效果要更加直觀有效，但這患者是謝大夫的病人，這兩種藥方應該能夠起效的。

　　謝大夫詳細地記錄下來之後，急匆匆地跟素年道謝，然後又急匆匆地離開了小院子。

　　之後的幾天，謝大夫都沒有再上門過，小院子裡又恢復了悠閒懶散的氣氛，這次從劉府得到的診金又是一百兩，素年有些咋舌，是她的價值觀太過於低調了嗎？怎麼無官無商的劉府出手就是一百兩往上走的？

　　劉府在素年的心中已經上升為有文化的土豪形象，她們現在可是有好幾百兩的身家，那是隨便花花都沒有心理負擔的。

　　但小翠和巧兒兩個小丫頭卻沒有任何改變，一空閒下來，就拿著刺繡繃子開始做活。

　　這兩個小姑娘跟素年不同，上進心非常強，已經不再滿足光憑花樣奪人眼球了，她們倆開始研究刺繡手法、針法，在這方面，素年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但她有錢啊！自己的小丫鬟如此好學，素年很是欣慰，為了提高她們的積極性，她特意讓巧兒去尋了一位針線師父，每三日上門教授一次，讓兩個小姑娘樂得，連聲感激不已。

　　素年樂呵呵地坐在那裡，一個好的領導，必須要能讓下屬感到溫暖感到歸屬感，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劉府的馬車來了。」玄毅進了後院很盡責地彙報，並且說完轉頭就跑。

　　素年哭笑不得，不就灌了幾碗甜食嘛，至於這麼苦大仇深？

　　收拾好了東西，主僕三人登上了馬車。

　　每次去劉府，小翠和巧兒都是很樂意的，因為有美人可以看。

　　十五六歲的少年，氣質溫文儒雅，說話不疾不徐，態度謙和有禮，再配上那明眸皓齒，乾淨白皙地面容，殺傷力不亞於偶像明星。

　　加上素年壓根不約束她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於是兩個小丫頭看得肆無忌憚，在禮數範圍內讓眼睛大吃冰激凌。

　　馬車停下，素年三人從車上下來，在她們馬車的前方，有一匹通體雪白，只在頸脖處有一圈純黑色毛髮的馬匹，端的是威風凜凜。

　　「沈娘子，這邊請。」

　　早已候在門口的小廝立刻上來為素年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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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42 PM

第四十九章梁珞

　　從劉府的大門到劉炎梓的院子，素年已經是熟門熟路了，這條小路上隱隱有丹桂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沁人心脾。

　　在院門口，小廝讓素年三人在門口稍等片刻，自己一溜煙地先閃了進去。

　　「莫非有客人？」素年猜測，因為前兩次她們都是被直接引進去的，還從來沒有等在院子門口的情況發生。

　　劉炎梓院子周圍一向很安靜，這會兒，從院子裡有聲音傳來，是少年的聲音，但聽聲音並不屬於劉炎梓。

　　果然是有客人，想到自己給劉公子腦袋上貼的那些個小布塊，素年一陣頭疼，雖然吧，這些布塊在她看來很平常，但在別人眼裡就有些傻了，自己之前還問過劉炎梓是否要出門，卻忘了問他要不要招待客人了。

　　少年的聲音慢慢地接近院落門口，一個穿著鵝黃色掐腰長裙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出來，神色匆忙，還來不及跟素年說上話，一個個頭比劉炎梓稍微高一些的少年跟在她後面大步地走了出來。

　　少年看到素年以後微一愣神，然後立刻反應過來，「你就是給炎梓兄治療眼疾的沈娘子？」

　　「正是小女子。」素年得體大方地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任他打量，自己也用餘光掃過這個少年。

　　少年穿著墨色的錦緞衣袍，銀色鏤空木槿花鑲邊，腰繫玉帶，手持玉白色象牙摺扇，杏狀的眼睛神采飛揚，下巴微微抬起，臉上帶著笑，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總之一句話，非常生動地闡述了紈富家子弟的形象。

　　這名少年，正是梁知縣的二公子，梁珞。

　　這廝在劉炎梓委婉地拒絕了邀請之後，賊心不死，以他父親的名義來探望劉炎梓的眼疾，理由太過充分，讓劉老爺都找不到藉口回絕。

　　也是巧，今天剛好是素年答應來複診的日子，劉老爺當然不會怠慢，別說是梁知縣的公子在這，就是天王老子在，也不能夠耽誤炎梓的身體。

　　劉炎梓的身影跟在梁珞的身後出現，腦袋上那幾個可笑的白布塊異常的顯眼，偏劉炎梓一點都不在意，微笑著跟素年打招呼：「沈娘子你來了，裡面請。」

　　素年也微笑回禮，帶著小翠和巧兒就往院子裡走。

　　梁珞抬腿就想跟在後面，被劉炎梓不著痕的擋住：「梁公子，有勞您特意來看望，劉某不甚感謝，請帶我向令尊大人致謝，劉某現在需要複診，恕在下招待不周，竹溪，請梁公子去前廳。」

　　梁珞一聽這就是要送客的架勢，臉頓時就苦了下來，他其實也沒比素年早到多久，見了面之後光被劉炎梓腦袋上一個個小方塊震撼了，連杯茶都沒來得及喝，然後素年就到了。

　　梁珞聽到小廝報出的名字，再聽說是來複診的，當即就想到了那個醫術了得的小醫娘，於是也不顧劉炎梓的勸阻，趕不及就要來一睹風采。

　　果然是有些姿色，儘管年歲尚小，但比自家妹妹要出挑得多，而且打扮素凈，幾乎就沒有任何裝飾，都能這麼明媚若兮，可以想像等她張開了，再稍加裝扮會是怎樣一副傾城之姿。

　　梁珞當然想要進一步了解了解，不料劉炎梓直接開口送客了，這怎麼行？啥叫招待不周？這壓根就沒有招待呀。

　　「炎梓兄，按道儡確實不該繼續叨擾你，但，小弟也聽說了這位小娘子醫術不俗，是這麼個情況，我們縣衙裡有個捕頭，他最近身體不太好，請的是同仁堂的謝大夫來瞧得病，只是似乎沒有什麼效果，所以炎梓兄，小弟想著，是不是能請這位小娘子也去看看？」

　　劉炎梓嘴邊的笑容不變，「梁公子說笑了，沈娘子即便醫術不俗，謝大夫的醫術也是眾人稱讚的，這治病，需要一個過程，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說不定已經有起色了呢？」

　　「此言差矣，小弟聽說，炎梓兄之前的眼疾起先請的也是謝大夫，後來不也換的沈娘子才治好的嘛。」梁珞搖頭晃腦，為自己從妹妹梁馨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得意不已。

　　只是這得意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梁珞的眼光不小心瞥到劉炎梓放下來的嘴角。

　　完了完了，劉兄生氣了？梁珞趕緊將笑容收收好，「炎梓兄，請你成全小弟體恤下人的這份心意吧。」說完，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劉炎梓的眼睛裡波瀾不驚，等梁珞直起身子之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回了院子。

　　那這是同意了？梁珞不敢太囂張，意思意思地露出一個開心的表情，然後收起來，默默地跟在劉炎梓的身後。

　　素年已經準備好了，劉老爺也早早讓小廝抓來了新的王不留行籽，仍舊是一小包，素年都無奈了，上一次的也不是不能用了，知道你們家有錢，至於這麼浪費嗎？

　　看到劉炎梓走了進來，素年剛想說話，卻又瞥到跟在他身後明顯老實了點的梁珞身上。

　　自己剛剛分明聽到劉公子送客的話，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劉炎梓進來以後，並不介紹梁珞的身份，只是規矩地在椅子上坐下，示意素年可以開始了。

　　將之前的小布塊取下來，素年纖細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按在這幾個穴位上，不輕不重地按壓，劉炎梓的眼睛微閉，表情極其放鬆。

　　隨後，素年又剪出新的小布塊，這次選取的穴位則是近視穴，神門穴，和對應心臟的穴位，同樣貼上放有王不留行籽的小布塊。

　　然後取針，睛明、承泣、合谷三穴刺入，讓劉炎梓閉眼靜坐著。

　　銀針扎入劉炎梓眼睛周圍的時候，素年聽到身旁一聲明顯的抽氣加驚叫聲，聲音之刺耳，讓她頭皮都發麻，努力穩住手腕，素年給了小翠一個眼神。

　　小翠心神領會，狀似不經意地將站在素年身邊的梁珞給擠走，然後掏出一塊帶著精緻玉蘭花紋的絲帕，小心翼翼地平舉著。

　　饒是素年也對小翠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有些不解，她只是希望能將梁珞弄到旁邊不要礙事而已，小翠這是在幹嗎？

　　小翠的臉一本正經，讓素年都不好意思開口，反正也沒有阻擋她的動作，素年便專心將其餘幾個穴位都紮上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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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48 PM

第五十章話題

　　等素年結束了針灸，小翠才長噓一口氣，將絲帕遞過去，「小姐，擦擦汗。」

　　哪兒有汗啊？！梁珞都無語了，他本以為這個小丫鬟動作粗魯地將他擠開，舉出一方絲帕擋住了他的視線是有什麼重要的作用呢，擦汗？擦哪門子的汗？

　　梁珞覺得自己都是一頭的汗，那麼長的銀針扎到肉裡，不疼嗎？

　　素年只愣了一下，從善如流地接過小翠手裡的絲帕，裝模作樣地在額頭上按了按，然後坐到一邊，欣賞起風景來了。

　　梁珞很憋屈，他才不相信他們之前治療的時候也這麼沉默，既然沒人想說話，那他就自己找話題。

　　梁珞慢慢地踱到桌邊，在素年的對面坐下：「沈娘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一見讓梁某大開眼界。」

　　素年微笑，她不想答話，這個梁珞的說法方式帶著做作的老道，恕她欣賞不來。

　　「是這樣的，本縣的同仁堂裡，也有一位很厲害的大夫，姓謝，最近這位謝大夫正在為本縣衙裡的一名捕頭醫治，可已經有段日子了，仍舊不見起色，不知道這個捕頭有沒有福氣能請到沈娘子……」

　　「癥狀？」

　　梁珞一愣，素年的聲音裡並沒有任何因為讚美而生出的得意之情，也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稚嫩，清清涼涼，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沁人心脾。

　　「這個，好像是疼痛……」梁珞努力回憶他偶爾聽過的一絲半點情況。

　　這個藉口是他臨時想到的，於是絞盡腦汁開始想，魏捕頭到底是哪裡不舒服來著？似乎是因為疼痛堅持不住的樣子。

　　素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人也只是知道個大概，或許更少，但如果是疼痛的話，那麼很可能是之前謝大夫提過的風濕性關節炎症，只不過要嚴重許多。

　　謝大夫有幾天沒來了，不知道這個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但中藥的起效原本就慢，幾天其實也看不出什麼。

　　梁珞繼續憋屈，素年只問了一句「癥狀」，然後就開始自顧自地發呆，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一旁劉府的侍女體貼地為梁珞和素年斟上芳香撲鼻的清茶，然後靜靜地退到一邊，房間裡的氣氛過於壓抑，他們這些下人還是沒有存在感的好。

　　很快，素年起身將劉炎梓的銀針起出，「覺得如何？」

　　「甚好。」

　　素年暗囧，「甚好」是有多好？

　　「多虧了沈娘子，我覺得最近看物清晰了不少，並且，按照沈娘子的提點，每半個時辰眺望遠方，眼睛的酸澀感已經很少出現。」

　　素年點點頭，「請劉公子繼續保持這個習慣，遠眺或是閉目養神都可，眼睛對你們讀書人來說非常的寶貴，還請多加珍惜。」

　　「那是自然。」劉炎梓笑著感謝，和樂融融，只除了梁珞兀自憋屈著。

　　但死心從來不是梁珞的作風，他硬是湊了上去：「什麼習慣？我雖然成不了讀書人，但眼睛也是很重要的，沈娘子能否也教我一教？」

　　「其實並不是訣竅，看書的時候每半個時辰向遠處眺望，放鬆一下，梁公子不妨在看書的時候也照做試試，效果很是不錯。」素年很配合地回答。

　　於是梁珞又失語了，看書的時候，他怎麼會有看書的時候？這不是找不自在嘛。

　　劉炎梓嘴邊有一絲可疑的笑意，轉瞬即逝，隨即讓他的小廝竹溪取來一隻小匣子，「勞煩沈娘子了，七天以後，還要再次拜託沈娘子。」

　　巧兒從竹溪手裡將匣子接過來，這次是正常的分量，她恭敬地跟在小姐的身後，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哎，沈娘子，那縣衙捕頭的事情……？」梁珞追出去，他怎麼感覺這事兒好像不了了之了呢？

　　素年停下腳步，轉過頭：「同仁堂謝大夫的名聲，饒是小女子也聽說過，醫術醫德都很受推崇，請公子放心，謝大夫必然會將患者治好的，告辭。」素年行了禮，帶著兩個小丫鬟翩翩然轉身離去。

　　這兩人，串好說辭的吧？梁珞不甘心，正打算追上去再說兩句，劉炎梓的清朗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梁公子，複診已經結束了，你之前不是問起中秋祭月會嗎？我們來詳細說說吧……」

　　從劉府出來，素年謝絕了劉府相送，打算帶著小翠和巧兒走一走。

　　這次的診金掂量著就不重，素年心裡微安，再那麼大金額的收下去，她的手會軟的。

　　「小姐，劉公子的小廝，叫竹溪呢。」小翠忽然湊到素年身邊說。

　　「好像……是吧？」

　　素年摸不準小翠的想法，難道說那個小廝有什麼特殊之處？

　　「竹溪……，這名字，好好聽啊…」小翠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惆悵」。

　　素年腳下一個踉蹌，對的對的，她都忘了，剛穿越過來的那段時間裡，素年其實在心中吐槽過小翠的名字，還不止一次，因為曾經她看那些個小說，丫鬟的名字要麼就「小翠」，要麼就「阿紅」，要多俗有多俗。

　　但後來她才發現她吐槽錯誤了，因為小翠的名字，是她取的，確切來說，是原來這個沈素年取的。

　　那素年就沒有立場再說什麼啦，不過現在聽起來，貌似小翠也對這個名字有不小的怨念呢……

　　「小翠的名字也很好聽啊，翠，意指翡翠，名貴的珍寶，有詩云：莎草江汀漫晚潮，翠華香撲水光遙，玉樓春暖笙歌夜，妝點花鈿上舞翹。」

　　小翠聽得一愣一愣的，啥也沒聽明白，只知道剛剛小姐念的那首詩裡，自己的名字在裡面，那就是說，「小翠」其實是一個很有來頭的名字？

　　「小姐真厲害……」巧兒低調地發出感概，在她印象裡，「小翠」比起「竹溪」那就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可經由小姐這麼一說，小翠的名字彷彿立刻提升上來了。

　　素年滿意地看著小翠喜笑顏開的笑臉，在心裡擦了把汗，可算是忽悠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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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51 PM

第五十一章熟人

　　三個小姑娘一路走一路逛，不多時，身後便跟著一輛拉貨的木板車，素年剛剛看到一家鋪子裡有出售棉被的，當即揮揮手，一氣買了好幾床。

　　「小姐，這些現在用不著啊？」

　　「沒事兒，囤著。」素年是受夠了剛到這裡天寒地凍沒有棉被的苦，再說了，不是說反季節買東西便宜嘛。

　　然後，素年的購物興緻就被提上來了，先是逛了兩家成衣店，給小翠和巧兒一人買了兩身衣服，還有玄毅的也沒有忘。

　　小翠和巧兒一開始死都不願意，她們的活已經可以開始縫製衣服了，現在也不缺錢，兩個小丫頭早就商量著要給所有人親手制衣衫。

　　「那是當然的，我可都等著呢，不過嘛，偶爾購置些衣衫也很必要，都挺漂亮的。」素年眼睛來迴轉，在櫃檯和掛著的成衣上掃視著。

　　小姑娘嘛，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看著心裡也舒坦。

　　素年一買起東西來就剎不住了，鑒於小翠和巧兒有這個心要做衣服，她一氣選了不少顏色或鮮亮或素雅的布匹。

　　小翠和巧兒付完了錢，看著這麼一堆東西，幾乎愁死，趕緊去找來了木板車，付了些錢，這才算解決。

　　「小姐，真的夠了。」小翠苦著臉，身後車上的東西都要堆成了小山，一會兒回去可有得整理了。

　　「夠了嗎？」素年回頭，她感覺還沒有買什麼的樣子。

　　「夠了夠了。」小翠和巧兒連連點頭。

　　「那好吧。」

　　小翠和巧兒在素年身後長吁了一口氣，下一次，下一次絕對不要拒絕劉府的好意，必須讓他們派車將她們送回去……

　　一路逛回槐樹衚衕，素年老遠就看到了她們的院子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玄毅，一個是謝林。

　　「沈娘子，你可回來了。」謝大夫看到素年，如釋重負。

　　而玄毅則是看著那一車的東西愣神，不是說去複診的嗎？這架勢怎麼看也不像啊？難道說劉府沒有錢付診金用東西抵了？

　　素年跟謝大夫見了禮，請人進去，巧兒則招呼玄毅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謝大夫如此急色匆匆，是有什麼急事嗎？」素年請謝大夫坐下，小翠動作迅速地煮水泡茶，端上去之後安靜地退下，跑前院去幫忙收拾東西了。

　　「沈娘子，還是之前那名患者的事情，按照沈娘子的方法，老夫給他換了藥方，雖然暫時看不出好轉，但似乎確實控制住了，想來是沈娘子的藥方起了效用。」

　　「那不應該是好事嗎？」

　　「是的，不瞞小娘子，這次的患者是縣衙裡的一名捕頭，而剛剛，縣衙知縣的二公子不知道為什麼找了過來，說是不再讓老夫診治魏捕頭，老夫本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可二公子說，他找到了一名更加厲害的大夫，是個小醫娘，還治好了劉府公子的眼疾。」

　　「老夫一想，那不就是沈娘子嗎，可那二公子看上去……恕老夫直言，似乎並不是誠心為魏材樣子，所以老夫趕緊來告知沈娘子。」

　　知縣二公子？素年的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是在劉府沒話找話說的小少爺，是他嗎？如果是他的話，素年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什麼個意思，不就是因為自己說謝大夫很厲害，她不打算搶人家患者嗎，至於嗎？二公子，她瞧著確實夠二的！

　　「多謝謝大夫，素年心裡有數了，還勞煩您來跑這麼一趟，素年心裡真過意不去。」素年挺感激謝大夫的，這位年長的大夫讓她覺得很親切，更重要的是，謝林身上充滿了正能量。

　　好學、有禮、熱心，素年來這裡也接觸過幾位大夫，只有這一位，符合她心中大夫的形象。

　　將情況轉達到，謝大夫彷彿鬆了口氣，捧了茶杯在手裡，「沈娘子……」

　　「您就直接叫我素年吧。」

　　「那行，素年姑娘，你跟知縣的二公子見過？我看他信誓旦旦能將你請去的樣子。」

　　素年輕笑，舉杯啜了一口清茶，「見過，剛剛才見過，不過，我的出診費，可是很高的呢……」

　　正說著話，小翠跑了過來：「小姐，梁府有人求見。」她神秘兮兮地湊到素年的耳邊：「他們說他們是縣衙裡的人呢。」

　　「動作還挺快的，請吧。」素年笑容不變。

　　「素年姑娘……」

　　「謝大夫放心，不過是縣衙裡的人，總不會將我吃了吧？」

　　梁珞的身影很快出現，素年的院子，前院後院也就那麼幾步路，好走得很。

　　只不過，梁珞在看到謝大夫的時候腳步停了一停，這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小娘子和這個謝大夫之前就認識？

　　「沈娘子有禮了，在下樑珞。」梁珞的禮數很到位。

　　素年側身還禮，「梁公子？說起來，我們在劉府上才剛剛見過呢，不知梁公子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梁珞先瞥了一眼謝林，思維高速運轉。

　　他本來準備好的理由是，同仁堂謝大夫醫術不精，他們縣衙的捕頭到現在都沒有治癒，所以特此前來請沈素年問診。

　　但現在謝大夫就在眼前，梁珞就不好這麼說了，背後說人壞話可以，但當面說的話，他們以後還要不要去同仁堂求醫了？要說謝大夫的醫術還是不錯的，這怎麼好得罪呢？

　　「呵呵，那個，就是在劉府跟沈娘子說的事情，想請沈娘子去瞧一下那個患病的捕頭。」梁珞說得乾巴巴的。

　　「哦？這麼巧？我和謝大夫剛剛還在聊這名患者的事情，不是已經有所好轉了嗎？」

　　「……哦，是嗎？」梁珞的眼光又溜到謝林的身上，這老傢伙，是故意的吧，他前腳才讓他停止治療，後腳就跑到沈娘子這裡來聊天，聊得還正是魏捕頭的事。

　　場面立刻冷了下來，素年和謝大夫不約而同地捧起茶杯，動作一致地好似提前商量過一樣。

　　梁珞的臉都黑了，為毛沒有人給他倒茶？他也好趁機緩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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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54 PM

第五十二章溫針

　　「小翠。」素年還算厚道，畢竟梁珞是知縣公子，她也不能太怠慢。

　　小翠這才恍若剛反應過來一樣，小臉微紅，趕緊斟了一杯水送過去，「梁公子請喝茶。」

　　梁珞在家可不是什麼茶都喝的，非好茶不碰，但現在，就是白水他也樂意，接過來裝模作樣地低頭品茗，院子裡一片寂靜。

　　半晌，梁珞才依依不捨地放下茶碗，「沈娘子，在下也知道有些唐突，可魏捕頭身體不適，也是多年來為了縣衙所累下的，所以在下就算厚著臉皮，也希望小娘子能夠看在醫患病痛難忍，前去診治。」

　　這理由倒是找的不錯，腦筋動地還蠻快的嘛，素年暗自讚歎，可她想不明白，這個梁珞執意要她去看病，圖什麼？

　　「沈娘子，魏捕頭病情雖然已經被控制住，但每日仍舊疼痛難忍，靠著藥物已經無法抑制，若是沈娘子能夠加快魏捕頭病情好轉，還請沈娘子……」謝大夫終究是敵不過身為大夫的職責，即便梁珞蠻不講理地不讓他再診治，他還是希望魏捕頭的病能快點好。

　　這才叫仁心仁術啊，素年嘆氣，轉而看向梁珞，「能有謝大夫給魏捕頭治病，真是他三生有幸，你說呢，梁公子？」

　　「呃，那是，那是。」梁珞含糊不清地應著，想著回頭趕緊再將謝大夫請回來。

　　素年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小翠將才收拾乾淨的銀針又捧出來，巧兒就先留在家裡，之前買的那些東西需要人收拾。

　　謝大夫隨著素年一塊兒前往林縣的縣衙。

　　在縣衙裡任職的捕頭，有提供給他們住宿的地方，一排並不高檔的屋子，素年跟在謝大夫身後，走進了其中一間。

　　屋子裡的設施很簡單，素年不禁想起了她們在牛家村的小院子，床，桌子，凳子，架子，沒了。

　　可能男的對住宿條件的要求本就不講究，屋子硬體方面還是不錯的，採光挺好，屋子也結實不漏風，床上躺著一個人影，應該就是魏捕頭了。

　　濃重的藥香充斥著房間，素年往前走了走，發現這個緊鎖著劍眉的大漢，正是當初帶人來她們院子將混混們抓起來的那位。

　　那個時候瞧著挺精神的呀，這才多長時間，怎麼就這樣了呢？

　　回頭要給玄毅說說，病來如山倒，並不是說著玩的，那孩子，三天兩頭要針灸的時候就起毛，回回讓素年傷透了腦筋。

　　魏捕頭的牙關緊咬，顯然在忍受著疼痛，素年走到床邊，檢查了膝、踝、肩、肘、腕幾個大關節，病變局部已經紅、腫，怪不得會疼痛難忍。

　　謝大夫說，魏捕頭並不止這幾個地方，全身關節都有疼痛，病情已經屬於嚴重。

　　素年沉吟，肢體和軀幹部位的疼痛，很可能會引起內臟和神經系統的病變，那就麻煩了。

　　魏捕頭在素年碰到他身體的時候就睜開了眼，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眼神仍舊銳利。

　　「我是大夫，現在來給你治病。」素年直直地看著魏捕頭的眼睛，從容淡定。

　　或許這個魏捕頭對自己的身份不認可，一個女娃娃，誰會相信她能夠治病？所以素年先說清楚，如果魏捕頭執意不願意，那最好還是按照患者的意願來。

　　「……，有勞小娘子了。」魏捕頭只說了一句話，眼睛再次閉上。

　　果然，真應該讓玄毅來看看，什麼才是成熟的大人。

　　素年接過小翠手裡的針灸包，並在她耳邊囑咐了兩句，小翠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肩肘部，肩俞、肺俞、曲池；腕指部，外關、合谷、中渚；髖膝部，環跳、陽陵泉、膝眼、大腸俞；踝關節，懸鐘、崑崙、解溪。

　　配阿是穴、膈腧、肩、陽池、秩邊、商丘，用捻轉法進針，因魏捕頭病情嚴重，素年採用強刺激洩法，留針。

　　一根根銀針扎在魏捕頭的身上，看在梁珞的眼裡不啻為巨大的刺激，他無端端地打了好幾個冷顫，不著痕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這應該……很疼吧？

　　等待留針的時間裡，小翠回來了，手裡拿著剛從藥鋪裡買回的艾柱。

　　起針之後，素年摸清楚了魏捕頭的膝部，疼痛最為嚴重，便取血海穴、足三里處，加犢鼻穴、陽陵泉進針，得氣後用洩法，再將艾柱弄成兩厘米左右的長短，插在針柄上，在其下方點燃。

　　「素年姑娘，這是灸法？」謝大夫開口問。

　　「溫針而已，其餘肩部、肘部、腕部、踝部，謝大夫可做嘗試。」

　　「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謝大夫對人體的穴位早有清晰的認識，只是不曾熟練地使用而已。」

　　梁珞看著銀針上的艾柱，覺得頭有些疼，他為什麼非要讓沈素年來診治？因為他不相信這個小丫頭真有什麼醫術可言。

　　雖然在劉府親眼看到了她為炎梓兄針灸，梁珞心裡早已震驚，可萬一是蒙的呢？

　　劉炎梓為了這個小醫娘不給自己面子，不給他們家面子，梁珞想著會不會炎梓兄看上了素年，自己見過素年後更加確定，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嬌媚可人，更難得的是那份平靜自若，怪不得會得了炎梓兄的青眼。

　　可梁珞現在不肯定了，小娘子是真有醫術啊，那艾柱是燃著的，不燙嗎？但魏捕頭的眉頭卻神奇地有放鬆的跡象，說明是真的有效。

　　一個好好的小姑娘卻在醫術方面有真造詣，這本身就讓梁珞想不通。

　　士農工商，醫者的地位要更加地低下，梁珞看素年的氣質，也不像是窮苦家的孩子，為什麼能夠這麼泰然地診治病人？她才多大？前途要不要？姻緣要不要？

　　素年跟謝大夫在一旁輕聲說著什麼，可能在討論魏捕頭的病情，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在年過半百的謝大夫面前，絲毫不落下風，反而是謝大夫的表情很虛心，讓梁珞看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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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4 11:58 PM

第五十三章扭捏

　　艾柱燃盡，素年將銀針起出，魏捕頭睜開了眼睛，「多謝小娘子，我覺得好多了。」

　　「你的病情很嚴重，必然是長時間累積下來的，或久居濕寒之地，過度勞累，或受寒後過度飲酒，使皮膚和血管擴張，受風濕寒邪侵入……」

　　「小娘子真是奇了，魏捕頭原先並不是林縣人，他曾經跟我們說過雪原高山，烈酒入喉的暢快，跟小娘子說的一般無二。」一旁魏捕頭的同僚忍不住插嘴。

　　雖然「皮膚和血管擴張」這些梁珞有些聽不懂，但不妨礙他驚嘆素年的專業。

　　他能夠在劉府迅速以魏捕頭的病情為切入點搭訕，還是得益於他對魏捕頭若有若無的關心，在縣衙裡，魏捕頭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

　　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甚至有些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但他往那裡一站，身上隱藏不住的蕭殺氣息，令人生畏。

　　所以，但凡魏捕頭出面，一般很少有辦不好的事情。

　　梁珞曾暗自猜測魏捕頭的來歷，沒有長時間在殺戮中浸淫，不可能有這種狠戾的氣質。

　　可魏捕頭藏得很嚴實，可謂滴水不漏，不管任何人旁敲側擊，魏捕頭一絲口風都沒有漏過，只在偶爾喝過酒之後，惆悵著跟同僚描述一下遙遠地方的風景。

　　梁珞的耳朵豎得高高的，素年既然提起了，為了尋找病因應該會繼續問的。

　　誰知素年只是點到為止，在聽到魏捕頭並不是林縣人以後，果斷收了話頭，轉而開始擬藥方。

　　「防風三錢，制附片、地龍、當歸各兩錢，秦艽四錢，蒼朮、紅花、防己、徐長卿各兩錢，甘草一錢。每日一劑，分兩次煎服。」

　　素年轉身看著梁珞：「梁公子，您對魏捕頭的關心讓小女子心生敬佩，一而再再而三地希望小女子來診治，用心良苦，素年受教了。」

　　梁珞有些不適應，這個沈娘子對他不一直是一副懶得搭理的架勢嗎？怎麼忽然客氣起來了？

　　周圍的人聽了素年的話，無一不以閃亮的眼光崇拜著梁珞，梁珞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那麼，魏捕頭的病需要長時間的養治，他關節處紅腫的炎症沒有控制住之前，需要臥床休息，另外，要注意天氣變化，避免受風受潮，過度勞累，另外，宜進一些高蛋白，高熱量，易消化的食物，例如豆腐、雞蛋、肉類、酥酪等……」

　　梁珞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素年這是在跟他交代？交代如何照顧魏捕頭？開玩笑的吧？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好嗎？再說了，他哪兒有那些時間？

　　「沈娘子……」

　　梁珞剛想開口就被素年打斷，「對了還有，不能夠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不能夠飲酒，這些，還請梁公子多加註意，梁公子那麼體恤下屬的人，想必魏捕頭的癥狀很快就會好的。」素年的臉上閃著期待的光輝。

　　梁珞明白了，怪不得，這小娘子身邊的丫鬟一個個都擅長裝傻充愣扮豬吃老虎，源頭原來在這裡呢！

　　他能說不嗎！人話都說明了！自己死皮賴臉將她請過來，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會兒要是說了甩手不管，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啊！

　　梁珞別的無所謂，這面子，是死也不願意扔掉的。

　　「……小娘子放心，梁某一定、好好照顧魏捕頭。」梁珞覺得自己嘴裡的字都是蹦出來的，偏偏素年完全沒有意識到，依舊笑靨如花。

　　***************

　　從縣衙裡回來，素年將另外幾個大關節需要針灸的穴位都跟謝大夫討論了一遍，魏捕頭之後的針灸，就由謝大夫著手進行。

　　謝林跟著素年回到了她的院子，當著眾人的面給素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大夫使不得，您這是幹嘛？」素年趕緊將謝大夫扶起。

　　「素年姑娘，從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師父。」謝大夫表情鄭重，執意要再給素年鞠兩個躬。

　　「謝大夫，您這是要折煞我呢。」素年招呼小翠和巧兒將謝大夫拉住，「什麼師父不師父的，在醫術上，我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那也是我的師父。」謝大夫心意已決，雖然素年年紀小，但她的這一手針灸之術，絲毫不私藏的醫德，都足夠做自己的師父。

　　古代的大夫之間並不像現代，現代時不時開個研討大會，開個專項學術會議，更別說定時的學習、進修，古代不這樣，有一點別人不知道的東西都趕緊藏起來，即便是普通的藥方，也不會隨意告訴別的大夫知曉。

　　但素年不一樣，不僅不私藏，只要是她會的，謝大夫無論問什麼她都會如實地回答，剛剛更是詳細跟他講解了一番治療風濕之症的關鍵穴位和方法。

　　小翠和巧兒有些拉不住了，這不是力氣的原因，而是決心，素年無奈，只好讓兩個小姑娘鬆手，接受謝大夫剩餘的兩個鞠躬。

　　***************

　　謝大夫走了以後，小翠和巧兒眼睛裡的崇拜無以復加，特別是巧兒，那是誰呀？那可是林縣有名的同仁堂裡有名的謝大夫！

　　居然拜了小姐為師父，這真是……太刺激了。

　　更神奇的是，小姐一點反應都沒有，完全沒有異常，還嚷著要讓玄毅將新衣服換來瞧瞧，果然，自己跟著小姐是跟對了，巧兒在心裡暗暗地慶幸。

　　「一個大男孩扭捏什麼？讓你穿就穿，快點，穿好了讓小翠看看需不需要修改的。」素年看到玄毅身上還是那套灰不拉幾的衣服，忍不了了。

　　玄毅著臉，他又不需要新衣服，有什麼好試的？

　　「行吧，可能你自己不會穿，小翠，你去幫玄毅穿好了，一定要認、認、真、真地幫他穿好，知道嗎？」素年撇撇嘴。

　　「是！」小翠答得正氣凜然，邁開腳步就打算跟玄毅去前院。

　　「我、我自己換！」玄毅往後退了兩步，著的嘴終於鬆口了。

　　平常逼著他脫衣服針灸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幫自己換衣服！？她們主僕到底有沒有廉恥之心啊啊啊！

　　看著玄毅掉頭就跑，小翠茫然地轉頭問素年：「那小姐，還要不要追出去？」

　　巧兒笑得渾身亂顫，半晌才停歇下來，「小姐，先吃飯吧，今天小翠姐姐不在，您嘗嘗我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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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01 AM

第五十四章酥糖

　　從那天以後，謝大夫每日都會來素年這裡一趟，有時候基本沒啥事，素年有些不解，謝大夫卻義正言辭：「這是徒弟的本分。」

　　素年無比地囧，可她也沒辦法改變謝大夫的觀念，只好自己找事情。

　　「除了溫針，冷炙治療這種風濕之症也很有效，雄黃、斑蝥各六錢，細細地研成粉，用蜂蜜拌成糊狀，再入麝香兩錢，拌勻，裝入小瓶子裡。」

　　「每次在患者身上，選取局部穴和疼痛點，大概四到八處為宜，若是像魏捕頭這種嚴重到全身疼痛的，可酌情增加，但不宜超過二十處。」

　　「取一寸見方的布，正中置米粒大小的藥糊，不可放多，不然會起泡過大，將布貼於穴點，一到兩個時辰後，患者會覺得有熱和刺痛感，四到六個時辰之後，會起泡，若起的泡過大，可用乾淨的銀針挑破放水，塗上消除炎症的藥膏。」

　　謝大夫聽得很認真，斑蝥有大毒，可用於發皰治病，但尋常幾乎不用，只有治療鼻痣的時候偶爾會使用。

　　素年和謝大夫相聊甚歡，巧兒輕手輕腳地為他們換上溫熱的茶水，並端上點心。

　　謝大夫走後，小翠走到素年的身後，輕輕在她的肩上捏了捏，謝大夫每天會過來，小翠其實挺開心的。

　　因為她發現，小姐的臉在說起她聽不懂的醫術時，是會發光的，熠熠生輝，特別好看。

　　「小姐你嘗嘗，這是我買回來的酥糖。」小翠熱心地推銷，她們現在日子好了，日日都會有點心酥酪等輪著吃，有時候是素年心血來潮指導小翠做，有時候乾脆上街買。

　　「酥糖啊…」素年看著精緻的小碟子上精緻的點心，鼻尖彷彿又有丹桂冷香。

　　「小翠，你知道在哪裡能採到桂花嗎？」

　　小翠點點頭。

　　「那讓玄毅跟你一塊兒，去採些來吧，快中秋了，做點桂花酥糖來應應景。」

　　素年本打算做桂花月餅的，可無奈條件有限，沒有烤箱等高級的工具，就算小翠天賦驚人，那也沒有做出無米之炊的本事。

　　小翠脆聲應了下來，轉身就往前院跑。

　　素年忽又想起，玄毅有段日子沒在後院露面了，除了吃飯。

　　這少年……，是真的皮薄啊。

　　那天，素年主僕三人只不過將裙子撩到膝蓋針灸而已，膝蓋啊…，又不是大腿或是比基尼，不巧讓玄毅進來的時候瞧見了。

　　就那麼一眼，素年自己都沒有看清楚玄毅的表情，他就已經避開了，但從那天開始，這廝堅決不踏入後院一步，就算是吃飯，那也會高聲在外面為自己傳報。

　　素年是覺得沒什麼，不就是小腿嘛，誰還沒露過小腿？巧兒和小翠倒是也立刻紅了臉，甚至不顧仍舊扎在足三里上的銀針就要將裙擺放下來。

　　素年這才覺得不妥，入鄉隨俗，就算她的靈魂再覺得無所謂，那也不能表現出來。

　　所以，對於玄毅這種彆扭的狀態，她也就不多加糾正了。

　　玄毅和小翠很快弄來了一籃子桂花，相當的不容易，其實做桂花酥糖應該最好提前採摘，不過素年也只是臨時起的意，所以沒辦法。

　　將桂花用清水浸泡透後撈乾榨乾，瀝出桂花中的苦味，這樣處理後的桂花做出來的酥糖，吃起來具有濃郁的香味。

　　選取上好的麵粉，上好的白糖，上好的黑芝麻，和上好的飴糖。

　　炒熟、碾細、熬糖、拉糖、壓糖，最後切成二指寬的條狀用油紙包好。

　　「茶罷一塊糖，咽而即消爽，細嚼丹桂美，甜酥留麻香。」素年捻起一塊酥糖慢悠悠地放進嘴裡，搖頭晃腦地細細品味著。

　　小翠雖不大能領會到素年的感嘆，但她知道這是讚美的意思，當即笑彎了眼睛。

　　「翠啊，多做些用油紙包了，讓巧兒帶回她家裡一份，還有謝大夫那裡也不要忘了。」素年對小翠的手藝相當地滿意。

　　清甜馨爽，香氣馥郁，桂花和芝麻的香味交錯融合，回味悠長。

　　「梁府二公子求見。」院門外，玄毅的聲音傳來，素年循聲望去，壓根沒瞅見玄毅的影子，行吧，素年理解他，「那就請進來吧。」

　　梁珞一邊走一邊嘀咕，還求見？他什麼身份？見一個小醫娘卻被斷然拒絕在門外，非要等待通報。

　　「喲，什麼味兒啊，這麼香？」梁珞鼻尖聞到了甜香。

　　「梁公子。」素年見禮：「我們剛試著做了桂花酥糖，不嫌棄的話，嘗一塊兒？」

　　梁珞立刻來了精神：「桂花酥糖？沒想到小娘子的除了會扎針，也會別的事情嗎。」

　　素年有翻白眼的衝動，會不會說話這人？看著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說話這麼不討人喜歡呢？

　　當即，素年的態度就懶散下來：「承蒙公子誇獎，也是，梁公子的身份，什麼好東西吃不到啊，是小女子唐突了。」

　　梁珞一愣，他怎麼聽著這話有些不是味呢？

　　素年覺得跟梁珞無法溝通，就乾脆不說話，捧著一杯清茶喝得愜意，小翠之前打算給梁珞上茶，但一聽小姐的話，立刻就改成別的事情了，小院子裡悄無聲息。

　　「咳，沈娘子，梁某這次來，為的是魏捕頭的事情。」梁珞清了清嗓子開口。

　　「魏捕頭如何了？謝大夫說，魏捕頭的情況正在好轉。」

　　「是的，沈娘子醫術了得。」

　　「不敢當，後來每日去給魏捕頭的診治的是謝大夫，說起來，謝大夫居功至偉。」

　　素年跟梁珞打太極，不驕不躁，卻有些想不通梁珞的意圖，他不可能只是刻意上門讚美她的吧？那也太閒了……

　　「魏捕頭病雖然轉好，可是沈娘子有所不知，他卻執意要離開縣衙，你說，這事兒弄得。」梁珞的表情忽然一轉，無限憂愁起來。

　　「哦？是嗎？」

　　素年淺啜了一口清茶，神情淡然。

　　「可不是嘛，沈娘子為了他好讓他臥病在床，可這個魏捕頭不領情，非說自己如何能夠光拿月錢不做事兒？最後在大家的勸阻下，雖然答應了要好生休養，卻是也不願在留在縣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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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02 PM

第五十五章討要

　　素年看著梁珞想要表現出遺憾，卻因為不夠老練而流露出來的破綻，帶著淡淡地窘迫，心裡估摸著應該不是他說的那麼回事。

　　梁珞如何能不窘迫？他壓根不知道！是他的父親，說是縣衙不養閒人，風濕之症稀鬆平常，怎麼到魏捕頭這裡就不能忍了？還臥床休養，這不是帶壞風氣嘛。

　　做捕頭多多少少會有些傷痛，這簡直太正常了，所以知縣大人覺得不能姑息，養病可以，縣衙也認了，總不能被人指著說風涼話，可是，既然身體如此不適，那麼捕頭一職，想必也是不能勝任的。

　　梁珞整日在外「流竄」，等他知道消息的時候，魏捕頭早搬出了縣衙，他腦子立刻嗡嗡起來，傻了眼，他爹怎麼老是拖他後腿呢？

　　才跟炎梓兄約好了中秋祭月的事情，這是打算讓自己再被爽約的意思啊。

　　跟父親一陣猛鬧，梁知縣頭疼不已，甚至派人打算將魏捕頭再接回來，但魏捕頭可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說不回來就不回來，這不，梁珞只好將主意打到素年的身上。

　　如果說成是魏捕頭自己要走的，應該能敷衍得過去吧？應該不會去炎梓兄那裡告狀吧？

　　梁珞很忐忑，再一次痛恨素年的小丫頭沒有眼色，怎麼不給自己上茶呢，他現在很需要啊！

　　茶盞跟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素年輕輕地笑著：「是這樣啊，謝大夫沒有跟我說呢，這魏捕頭也真是的，梁公子既然是這麼深明大義的人，那麼梁知縣想來也必然是個體恤下屬的好知縣，如何會跟他計較？梁公子說是吧？」

　　梁珞頭皮一麻，這個小娘子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怎麼好像瞬間就從他的話中判斷出緣由？這怎麼可能？

　　「那是、那是自然。」梁珞牽強地笑起來，心知多說無益，估計素年差不多已經全猜到了，他這趟是白來了。

　　「對了沈娘子，幾日之後的中秋祭月你參加嗎？」梁珞訕訕地轉移話題。

　　「那是什麼？」

　　「是林縣在中秋夜舉辦的祭拜月神娘娘的活動，以比賽的形式，獲勝者可以獲得祭拜的資格，我和炎梓兄已經約好了一同參加，沈娘子如果感興趣亦可前來。」

　　「多謝梁公子。」素年也不說去還是不去，梁珞也無所謂，他只是這麼一說，中秋祭月本就是男女分開競賽，素年就是去了也跟他們碰不到。

　　素年覺得好笑，這梁珞似乎對劉炎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也決然不是前世流行的耽美的風格，似乎就只是單純的崇拜，這種情緒在知縣二公子身上，可真是難得。

　　梁珞離開的時候，素年還是讓小翠給他帶了一小包桂花酥糖走，不管他吃不吃，好歹自己送了。

　　然後等到謝大夫來的時候，素年直接將梁珞說的情況開口問了，果然跟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魏捕頭二話沒說就搬了，也是個暴烈的性子。」

　　「恩，看得出來。」素年點點頭，眼睛裡若有所思。

　　謝大夫對於小翠做的桂花酥糖讚不絕口，說是比自己吃過的所有酥糖都要爽口，讓小翠心花怒放，強調了一下關鍵是小姐指導得好，就捧著裝糖的小碟子去取得玄毅的認可了。

　　可憐的玄毅真心不愛吃甜的東西，神經被小翠折磨地半死，還是素年讓他去跑一趟腿才將他拯救出來。

　　素年讓玄毅給劉府送一份桂花酥糖。

　　本來素年壓根不會這麼想，又不是什麼多熟悉的關係，又不是什麼多好的東西，可誰想劉炎梓派了小廝竹溪前來，說是從梁珞梁公子那裡偶然嘗到了桂花酥糖，一吃之下甚覺可口，得知是出自沈娘子之手，特此前來求取。

　　素年就納悶了，劉府這個有錢的大戶人家，什麼酥糖點心買不到？就算她們做出來的好吃吧，能好吃頂了天？還特意差人來要？

　　還有梁珞，該不會特意讓劉炎梓吃到的吧？給他帶走的那一小包，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一是覺得他壓根就不會吃，而是覺得就算吃也吃不了多少，玄毅要死要活抗拒甜食已經讓素年形成男子都不愛甜食的觀念了。

　　所以，那一小包酥糖怎麼也不能剩到劉炎梓那裡，除非是梁珞直接帶過去的。

　　素年想的也沒錯，這梁珞得了酥糖，發了愁，他雖然不忌口，但甜食，還是糖，那就是小女生吃的東西啊。

　　可他又不好處理掉，要是一個點背處理不好被看見了，他在沈娘子心中的形象就更差了，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梁珞的腦袋瓜動得快，轉瞬就想到了一個美好的主意，於是立刻轉頭顛顛兒地去了劉府，狀似不經意地貢獻出來。

　　這炎梓兄不是對沈娘子另眼相看嗎，他這種討好的舉動，會讓炎梓兄對自己大加改觀吧？

　　劉炎梓確實改觀了，梁珞這廝心機不小啊，找個莫須有的藉口去見沈娘子還不算，得了酥糖居然還要瑟到他眼前，是炫耀的意思？

　　劉炎梓面上不顯，轉頭就派小廝厚著臉皮去要糖，也不管這個舉動合不合適宜。

　　小翠之前做的糖早就分光了，劉府這一來要，小翠就得要重新做，幸好桂花還剩一些，做好了之後，就讓玄毅給劉府送去了。

　　「巧兒，中秋祭月是個什麼樣的活動？」素年忽然很有興趣。

　　巧兒將手裡的線咬斷，把衣服拎起來左右看了看：「巧兒不太清楚呢，那都是公子小姐們參加的，巧兒只知道好像要作詩作畫，哎呀反正琴棋書畫都有吧。」

　　素年抬頭，秋高氣爽的天藍盈盈的十分好看，琴棋書畫呀，她靠著作弊倒是不難，但，這個時空的月神娘娘到底靈不靈呢？

　　「小姐，你要去參加嗎？」巧兒拎著衣服走到素年的旁邊，素年順從地站起身，平舉著雙臂，任由巧兒在她身邊比著衣服。

　　「不知道，還在考慮，也不知好不好玩。」

　　「有什麼好玩的，小翠覺得，小姐就是不去參加也比那些人厲害。」小翠斬釘截鐵地下結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素年汗顏。

　　「確實沒什麼好玩的，」巧兒接過話頭，坐回去繼續開始活，這件中衣是給素年縫製的，每一寸的針線她都用心來，「不過，聽之前的人說，獲得勝利的人除了有參拜月神娘娘的資格以外，還有不少銀子可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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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17 PM

第五十六章燈謎

　　素年的耳朵一動，銀子？好東西啊，不是她市儈，是她沒辦法不市儈。

　　素年早早的就為自己打算過了，她也知道，在這個時代，她就算以後成為個神醫，那又如何？古代醫生的地位低那是公認的。

　　在平民的眼中，好歹還稍微能夠獲得些尊重，但在高官大人的眼裡，那就什麼都不是。

　　梁珞以為他每次看自己不解的那些眼神掩飾地很好，其實素年都看著呢，就是懶得理會而已。

　　她不需要什麼地位，不需要什麼身份，只要一個能夠養活自己的手藝即可，多賺些錢，比嫁個好人靠譜多了。

　　再說了，這是古代哎！普通人都能納個妾來玩玩，素年是有潔癖的，這種事情，她就不考慮了。

　　「有銀子嗎？多嗎？」素年的興趣前所未有地高漲起來，這個祭月活動似乎還挺不錯的。

　　巧兒手裡的針線停下來，看著素年異常明亮的眼睛，再看對面小翠若無其事地飛針走線，心裡暗暗嘆息，自己的修為還不夠啊。

　　「聽說挺豐厚的，不過那倒是其次，參加活動的大家閨秀誰會將那些賞金看在眼裡？所以到沒有聽說有多少，不過，這種活動，定然是不會少的。」

　　巧兒趕緊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詳細地說出來，然後小心地問：「小姐，你真要參加啊？」

　　「要，當然要參加，這種盛會錯過了那多可惜？再說了，那些銀子在等著我呢，我要是不去的話，它們多可憐啊。」

　　「噗嗤。」小翠嘴角沒憋住，趕緊用手摸了摸臉，一本正經地繼續低著頭飛針走線。

　　好吧，巧兒覺得小姐說的沒錯，雖然那些銀子暫時還不屬於小姐的，但巧兒對素年可是很有信心的，小姐要是去參加的話，那必然是要拔得頭籌的。

　　素年雖然嘴上說的豪邁，可她心裡也有點打鼓，琴棋書畫，棋、書、畫她從前倒是玩過，至於琴……，她還真沒學過，身體條件不允許啊，這要是不巧正好有這項，她可就要露餡了。

　　中秋祭月活動如期而至，那一天在林縣最大的一條街道上，兩旁邊早已懸掛了紅彤彤的燈籠，周圍店鋪熱鬧非凡，紅紅火火的樣子。

　　素年帶著小翠和巧兒早早的出門，本想將玄毅也叫上，可這傢伙非要留守，說是這種時候才會更不安全。

　　素年想著也對，就單方面答應他會給他帶禮物，也不管玄毅想不想要。

　　「林縣原來有這麼多人啊…」素年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感概。

　　不僅人多，而且許多都是有小廝婢女跟著的公子小姐們，有的在臉上覆了面紗，有的帶了帷帽，公子們個個打扮得器宇不凡，就是裝，也裝的異常有氣質。

　　素年穿著素凈的月白色錦衣，只在衣擺和袖口用青翠的絲線著竹葉的紋路，青色銀色桃枝紋路的腰封，外面罩著一件同樣是白色的紗裙，袖口用銀線勾出幾片祥雲，簡單雅緻。

　　頭上是小翠給梳的簡單隨意髮式，並沒有什麼裝飾，只壓著一朵新鮮的芙蓉，卻讓素年整個人靈動水嫩。

　　素年光顧著看那些燈籠，卻不知道她微抬著頭，雪白精巧的下巴在勾勒出光滑的線條，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想要參加祭月活動的人，可以在街頭舉辦活動的那些人那裡取一塊牌子，上面有標註好的號碼。

　　第一輪活動，就是這些紅彤彤的燈籠，每一隻燈籠下面都掛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燈謎。

　　是的，猜燈謎，素年簡直不知道這是中秋活動啊還是元宵活動，後來得知每一年的形式都不一樣這才釋然。

　　如果猜出了這些燈謎，就從燈籠下面的框裡取一枚小牌子，然後將所有猜出的牌子帶著，去街尾那裡將答案寫出來即可，猜出來的數量越多，名次就越靠前。

　　「二形二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小姐，這是什麼呀？」巧兒不解地問，素年已經讓小翠去取牌子了。

　　巧兒的聲音一落，周圍的目光「刷刷刷」地飛射了過來，猜燈謎啊姐姐，就是知道了謎底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素年抿嘴一笑，將巧兒的手拉出來，在她手裡慢慢地寫了一個「井」。

　　巧兒恍然大悟，也察覺到的自己剛剛的話有些不妥，吐了吐石頭伸手捂住了嘴，素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笑容溫暖得體。

　　「小姐，拿回來了。」小翠將這個燈籠的牌子收好，眼睛滴溜溜地亂轉，希望素年繼續給她指示。

　　素年也不含糊，輕輕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小翠一溜煙又鑽進了人群中。

　　猜謎啊，素年這個擅長，曾經沒東西打發時間的時候，她就捧著一本有十厘米厚的燈謎大全挑戰自己的智商，那當然是大半都猜不出來的。

　　不過，有百度啊，猜不出來，素年就去搜索答案，她記憶力又好，那一本燈謎大全後來就沒有他想不出來的。

　　素年這會兒無比慶幸自己還是有點頭腦，當初沒去看什麼腦筋急轉彎大全什麼的，不然可就悲劇了。

　　「沈娘子。」

　　素年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轉頭看去，就瞧見梁珞咋咋呼呼的樣子，穿的倒是一如既往的富貴逼人，就是那氣質，嘖嘖，真心紈絝。

　　在梁珞的身後，劉炎梓慢慢地也朝著素年這邊走，衣著素雅，全身只在腰間綴著一塊羊脂玉佩，並無其餘點綴，可人那氣場在那兒呢，儒雅清俊。

　　「沈娘子，你還真來了啊。」梁珞來到素年的面前，語氣有些驚喜。

　　素年聽到梁珞說話就有些無語，就算知道梁珞是無心的，她也不想搭理他，說的好像自己不應該來才對。

　　「沈娘子。」劉炎梓輕輕跟素年點頭示意，素年還禮，劉炎梓身後的小廝手中，那個放燈謎牌子的小布包似乎鼓鼓的樣子。

　　「素年才來到林縣不久，這種盛會自然不想錯過，讓公子見笑了。」素年笑得謙虛，在秀才公子面前她可不敢託大。

　　結果小翠捧著一堆牌子擠了回來，「小姐你看，我一次沒拿完，一會兒再去。」

　　素年的眼角跳了跳，艱難地點了點頭。

　　小翠這會兒可忙碌了，忙到根本沒有注意到梁珞和劉炎梓的存在，將牌子交到巧兒的手中，頭也不回地又鑽回了人群中。

　　「沈娘子……，這個，中秋祭月活動，不是比賽看誰拿的多……」梁珞怕素年沒搞懂狀況，要是沒猜出來就將牌子拿回來，那一會兒還是要丟人的。

　　「哦？不是嗎？我以為是拿的越多越好呢。」素年面對梁珞始終淡定略帶嘲諷。

　　「只要沈娘子猜得出來，那必然拿的越多越好。」劉炎梓臉上露出了笑容，「沒想到沈娘子還有大才學，看來這次中秋祭月一定很有趣呢。」

　　「不敢當不敢當。」素年真心羞愧，百度來的如何比得上劉炎梓的真學問？

　　劉炎梓和素年寒暄了幾句，他們畢竟不是來觀光的，素年更是目標明確，便也就打算各玩各的。

　　有禮地道了聲再見，劉炎梓就選擇了另一邊慢慢走過去，而梁珞則落後一步，悄悄地問素年：「沈娘子，這些……，你真的都猜出來了？」

　　素年但笑不語，光盯著他臉看。

　　梁珞心想不能啊，他可是都看了幾遍了，也就是看著兩個瞅著眼熟的，為了小廝才去取了牌子，這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可能猜得出來？

　　「沈娘子，沒看出來啊，要是你真的時來運轉贏得祭拜資格，可是要讓梁某佔個喜氣。」梁珞讓素年笑得心裡發毛，趕緊說了句客套話跟在劉炎梓身後離開。

　　跟這人真沒辦法聊天了，什麼叫時來運轉？自己一向很好運的好嘛。

　　素年哭笑不得，搖了搖頭，轉過頭繼續一路看去。

　　大部分的燈謎素年看一眼就能說住謎底，有字謎，有打物的，還有只掛著一張無字白紙，打的是中藥名「白芷」，素年一邊猜一邊走，慢慢覺出興味來。

　　只是苦了小翠，在人群裡竄進竄出，靠著平常刻意練出的一身力氣，再加上良好的伙食和針灸養生，生生將那些丫鬟小廝們給擠開，結果，有人不開心了。

　　「你是誰家的丫鬟，怎麼這麼沒規矩？」一個被小翠擠開的身穿鵝黃色束腰長裙的婢女叉著腰指著小翠。

　　小翠莫名其妙，她怎麼沒規矩了？她都等了一會兒了，可這個婢女壓根就不拿牌子，站在燈籠面前也不知道幹什麼，小翠這才抓緊時間擠進去拿一個，她的任務艱巨著呢，可容不得在這裡磨蹭。

　　「沒看見我站在這兒啊？擠什麼擠？沒教養。」那丫鬟看小翠不說話，又長得呆裡呆氣的，氣焰立時更加囂張起來。

　　「看見了啊，可你又不取牌子，那還不讓別人取了？」小翠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這不浪費人的時間嘛。

　　「誰說我不取的？我不是還沒來得及嗎，你急什麼急？你家小姐到底猜出來了沒有？可別是為了面子隨便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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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23 PM

第五十七章氣焰

　　小翠本覺得無所謂，但一聽這話，怒了。

　　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說她家小姐！

　　「沒來得及？我看不盡然吧！你就是慢慢挑也能挑出一個看順眼的，猜不出來就猜不出來，還非要做樣子站在這裡，你知道這叫什麼舉動嗎？叫佔著茅坑不拉屎！」

　　小翠怎麼說也是歷練過的，存心想要諷刺人的話，那是張口就來，更何況這個小丫鬟明眼一看就知道在拿自己出氣，她可一點都嘴軟。

　　小丫鬟的臉立刻就漲得通紅，嘴裡「你」了好幾聲，小翠下巴一揚：「我怎麼了？我家小姐就是厲害，還有不少牌子我沒來得及拿呢，我可不像你這麼閒。」

　　小翠說完轉身就想走，小姐說了，輸人不輸陣，她們已經沒有顯赫的家世，也不靠著別人生活，所以要活得更加有骨氣！

　　小翠在聽到素年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裡還有些難受，可素年的眼睛裡一絲傷感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是神采奕奕的憧憬，小翠才知道，小姐並沒有感懷曾經，只是在告訴她和巧兒，不管面對什麼人，她們都不需要放下自尊，她們是素年的丫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欺負的。

　　一個人影攔到了小翠的面前，「想走？你知道你剛剛得罪的是哪家嗎？那是楊府台的親眷。」

　　小翠臉色一白，府台大人？不過是個林縣的活動，為什麼會出現府台的親眷？

　　擋住小翠離開的小廝，看見小翠的表情之後有些得意，牙尖嘴利的丫鬟，當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剛剛被小翠一頓說得面紅耳赤的丫鬟反應了過來，趾高氣揚地走到小翠的面前，眼睛微瞇，「你剛剛說什麼？你家小姐很厲害？笑死人了！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野丫頭也能稱為小姐？有你這樣粗魯的丫鬟也能稱為小姐？」

　　「你！」小翠很想反擊回去，可是府台……，那是個很大的官，她不想為小姐招惹這種麻煩。

　　「你什麼你？嘖嘖，看你這種模樣打扮就知道，你家小姐定然也是個不入流的，還敢稱很厲害？我看在丟人方面確實很厲害！」

　　周圍有人發出並不善意的嗤笑，大家都聽到了剛剛小廝的話，楊府台的親眷，就算瞧著小翠現在很委屈，也是不會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的。

　　「是嗎？那麼多謝誇獎，我家丫鬟能夠隨我，我可是相當滿意的。」

　　乾淨清亮的聲音突兀地從人群後傳來，小翠的眼眶一熱，剛剛被這個丫鬟說倒不覺得有什麼，可一聽到小姐的聲音，她就忍不住了。

　　人群分開，素年帶著巧兒出現在那裡，明明身材嬌小的一個人，卻讓小翠覺得無比地安心可靠。

　　「能放我家丫鬟過來了嗎？她還有重要的事情呢，比不得諸位，那麼清閒。」素年的口氣跟小翠如出一轍，只不過態度更加淡然，令人更加生氣。

　　正主出現，饒是小丫鬟再仗著府台大人的背景，也不好將剛剛「不入流」「野丫頭」這種話再說一遍。

　　小翠用力揮開小廝擋在自己身前的手，大步地走回素年的身後，用蚊子哼的聲音說：「小姐，他們是楊府台家裡的……」

　　素年神色不變，只是看著對方的小丫鬟，忽然抿唇一笑，帶著小翠和巧兒轉身就走。

　　「她、她什麼意思？」小丫鬟被素年「不懷好意」的笑容給弄懵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丫鬟？這真是……，氣死人了！

　　「小姐對不起，小翠給你惹麻煩了。」素年的身後，小翠低著頭，語氣低落。

　　素年漫不經心地看著那些燈籠，一一示意巧兒去拿牌子，「嗯，確實麻煩了些。」

　　小翠聞言頭垂地更低，恨不得埋進胸口。

　　「說明我教育地還是不夠到位，不過是府台而已，就讓你失了氣焰？」

　　嗯？小翠抬起頭，眼中茫然，小姐的意思是，她後來懼於對方的地位忍氣吞聲讓小姐覺得麻煩？好像，有些說不通的樣子。

　　「小翠，府台就能夠保證別人不生病了嗎？就能夠影響我們的財路嗎？就可以全方位封殺我們嗎？」

　　「風……傻？」小翠一頭霧水。

　　「不會的，他們或許會有這個閒情逸緻，但我們不靠他們的施捨才能過日子，除了小姐我會醫術，咱們還可以賣繡品，還可以捯飭別的東西賺錢，林縣待不下去，咱們還可以去別的縣城，甚至京城，沒什麼可以影響到我們的。」

　　素年是真的不在乎，再惡劣，能夠有她剛穿過來的時候惡劣？沒吃沒喝，連個禦寒的被子都沒有，燒個柴還要自己去撿。

　　而現在，小翠會一直陪在她身邊，還有巧兒，還有玄毅，素年很知足，所以她不想讓這些願意陪著她的人受委屈，她沒什麼階級意識，只知道，這些人她都是當做家人來看待的。

　　小翠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沒用，明明自以為是最懂小姐的，可到頭來還是膽怯了，要讓小姐來為自己解圍。

　　素年看到小翠失落的神情，也不說話，這丫頭自我修復功能很強大，很快會自己振作回來的。

　　果然，巧兒從人群裡艱難地鑽回來，她的力氣不如小翠，花得時間長了些，將牌子放好，巧兒打算再去的時候被小翠拉住，「小姐，還是我去。」

　　素年點點頭，小翠已經沒有自責和軟弱的情緒，小胸脯挺起，意氣風發，她不怕了，什麼府台，什麼高官，她家小姐果然才是最厲害的。

　　猜燈謎的活動只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就不再接受答案了，素年的時間完全夠，只不過小翠和巧兒手裡的牌子都快裝不下了。

　　在街尾的案桌那裡，小翠和巧兒將牌子倒出來，驚起周圍一片詫異。

　　可是數量並不是勝出的關鍵，要看是不是都猜對了。

　　有人將素年引到一張案桌的後面，鋪了雪白的宣紙，將這些牌子對應的燈謎給她讓她寫出答案。

　　素年雪白纖細的手輕握筆桿，筆尖吸足了濃墨，慢慢地下筆。

　　彩筆生芳，墨香含素，字跡清秀靈動，又不失大氣，素年站在桌案後面奮筆疾書，臉上專註的神情引得不少人駐足。

　　一旁有專人統計她的答案是否正確，正確地會放入一個小籃子裡計數。

　　素年的小牌子一個接一個地有效，圍觀的人臉上皆是驚訝，都是正確的？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站在這裡不肯離去，他們倒想看看，這個小娘子究竟猜對了多少。

　　「炎梓兄，那是，沈娘子？」梁珞和劉炎梓也看到了街尾了盛況，他們也是來交答案的，卻發現有許多人都在圍觀，走近了一看，居然是沈素年。

　　梁珞倒抽一口冷氣，素年桌案上的那些牌子，數量驚人啊…，饒是劉炎梓猜對的也沒有她的多。

　　這怎麼可能？梁珞仍舊覺得不可能，甚至將劉炎梓都給忘了，也定定地站在那裡盯著看。

　　劉炎梓看著素年，眼睛裡有亮亮的光閃現，然後慢慢地走到另一張案桌後面，也開始寫他的答案。

　　素年擱下筆，寫了太多的字，手有些酸疼，小翠自然而然地走過去，輕輕地給她揉捏起來。

　　「一百四十六枚。」負責記錄的人將素年猜對的數量報了出來。

　　嘩然一片，一百四十六枚，這條街上兩邊的燈籠數總共才一百五十個！

　　有人直接將一塊玉色的牌子交到素年的手中，通常程序是要等猜謎結束了以後根據名次來發放玉牌的，但這次乾脆就直接發了吧。

　　「不會是徇私舞弊吧？」人群中有小人之心者產生質疑。

　　「本次祭月大會所有的活動並不存在任何營私舞弊的成分！雖然只是一個民間活動，但林縣的祭月大會可是相當有口碑的，由楊府台大人親臨林縣封存題目，若是有疑問，大可找楊府台要個公道！」

　　負責核對答案的人耳朵很尖，人家質疑的聲音並不大，他卻已經聽到了，當即擲地有聲地反駁。

　　於是那個不和諧的聲音消失了，會來參加祭月活動的公子小姐們，怎麼說家裡也是條件比較好的，渾水摸魚可以，要是讓人逮出來具體是誰家這麼酸葡萄的心態，那也不太好看。

　　「七十八枚。」旁邊又傳來一聲報數的聲音，又是一片嘩然，只不過聲音小了一些。

　　若是沒有素年，這個數字必然能讓人驚嘆，素年轉頭看去，看到劉炎梓投過來帶著笑意的眼神。

　　這傢伙行啊，那些燈謎如果自己沒有曾經看到過，是堅決不可能猜出來的，什麼「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自己這個偽古代人怎麼可能想到是油燈？

　　所以，她的這些答案是有水分的，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記憶力，而劉炎梓則是實實在在破解了七十八道燈謎，這才叫真厲害。

　　素年是沖著最後的賞金來的，所以她知道就算自己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於是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在小翠和巧兒的攙扶下走到一旁，等待燈謎活動最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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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27 PM

第五十八章萌動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有個小姑娘猜對了一百四十六道燈謎，那些純粹只是來湊熱鬧的人們都擁擠到街尾想去一睹這位才女的芳容。

　　楊鈺婉臉色鐵青，她周圍的幾位小姐都緘默不語。

　　楊鈺婉是楊府台的千金，在家裡排行第三，不是長女，也不是幼女，卻是最得楊府台的歡喜。

　　這全因楊鈺婉從小就知書達理，別的姑娘心思都用在女紅或是管家方面，可她偏不，就對那些詩詞歌賦感興趣。

　　這女兒家學這些其實本沒有什麼大作用，以後相夫教子賢惠持家，只要讀懂女戒和三從四德即可。

　　然而楊府台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這個女兒不錯，在黎州，誰人不知道他們楊家有一位出了名有學問的才女？

　　那些同僚沒少以這點來恭維自己，說得楊府台是全身舒爽，更是對楊鈺婉疼愛有加。

　　而這次，一個林縣的中秋祭月活動，楊府台為了體現自己勤於體察民眾，便特意主動親臨林縣主持，林縣的知縣得知以後心潮澎湃，感激涕零。

　　楊鈺婉則是聽說林縣的祭月活動很有意思，勝出的人不僅可以獲得祭拜月神娘娘的資格，更是會額外在林縣的人心裡博得才子才女的頭銜。

　　楊鈺婉對林縣的才女雖不稀罕，但自己多一個成就讓父親高興高興也是不錯的。

　　所以楊鈺婉也來了，只是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區區一個小縣城，搞出來的燈謎居然如此的難？還是說，林縣的這些讀書人的學問要比其他地方的好？

　　楊鈺婉看著那一隻隻紅彤彤的燈籠發愁，她能猜出來的也不過十之一二，而她的身邊，早已圍了一群仰慕楊家門第和她在外名聲的閨秀們。

　　其實楊鈺婉誤會了，她不知道這些看似普通的燈謎花了大家多少的心思，那是搜羅徵集出大量的謎題，然後慢慢篩選出來的一百五十道。

　　普通人能猜出個十題不得了了，而有些學問的，也就二三十題，像楊鈺婉差不多能猜出快四十題的樣子，足以說明她的學問還是很不錯的。

　　可她不滿足，尤其是聽到了消息，有人猜出了一百四十六道燈謎，那種打擊如同晴天霹靂。

　　她是誰？她是府台大人的千金，是黎州有名的才女，卻在林縣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落後人家這麼多，這怎麼可以？！

　　楊鈺婉身邊的小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的心已經飛去了街尾，很想親自看一眼究竟是哪家小姐居然如此的能耐，她們平常並沒有聽說過風聲，莫非是劉家的姑娘？

　　可楊鈺婉這裡也不好離開，這可是府台大人的家的小姐，能夠巴結上她，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楊鈺婉心裡何嘗不是煎熬？她再次掃視了一遍兩排通紅的燈籠，知道這已是極限，便狀似從容地往街尾邁步。

　　「聽說了沒有，劉公子猜出了七十八道燈謎呢！」丫鬟們為林縣的小姐們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讓這些待嫁的小姑娘們的心一下子鮮活起來。

　　婚假在古代是很莊重的一件事，就好像是找工作一樣，是小姑娘們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找的一份固定的工作，不能夠跳槽。

　　所以在她們的心裡，關注那些青年才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要說在林縣有哪家公子能讓小姑娘們提起名字就臉紅心跳的話，那必然是劉炎梓。

　　「劉公子好厲害……」

　　「就是就是，太厲害了……」

　　閨秀們完全忘記了素年的一百四十六的數字，滿心歡喜地為劉炎梓的七十八震驚崇拜著。

　　走在前面的楊鈺婉心裡也震驚了一把，這林縣……果然藏龍臥虎！

　　街道兩旁還在猜燈謎的人少了許多，都積壓到街尾，楊府的小廝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為楊鈺婉開闢出了一條道路。

　　四十一枚，這是楊鈺婉最後猜出的數量，她暗咬著下嘴唇，在丫鬟的引路下往案桌處走。

　　然而走了兩步，楊鈺婉停住了，在她的左手不遠處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女的清麗脫俗玉雪婉然，安靜地站在那裡，兩個男的一個衣著光鮮，嘴巴開開合合，一直在說著什麼，而另一個……

　　星眸好似琉璃玉，溫潤的氣質如三月的春水般，讓人的眼睛挪不開，面冠如玉溫文爾雅，單單是站在那裡，就能夠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那是誰？林縣……，有這麼出色的男兒？

　　楊鈺婉忽地紅了臉，頭微微低下，快步地走到案桌後面，之前的不甘心似乎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腦海裡只有那文雅男子抿唇一笑的模樣。

　　這三人正是沈素年、劉炎梓和梁珞。

　　梁珞這個高興啊，跟炎梓兄站在一塊兒，那是到哪裡都能夠受到萬眾矚目的關注，他很滿意，很開心，果然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

　　「沈娘子，你真的猜出了一百四十六道燈謎？」

　　梁珞第一百八十次不敢相信地問，這不可能啊，炎梓兄才不過七十八道，這沈娘子難道是比炎梓兄更才華出眾驚才絕艷？

　　素年含笑不語，她不好昧著良心說「是的，是我猜出來的」，這是對百度的不尊重，素年只好裝傻。

　　劉炎梓的話也很少，可素年覺得，劉少爺的心情不錯，雖然他平常就是溫潤的樣子，嘴角時常含笑，可今天他嘴角的弧度明顯比平常的要大一些。

　　楊鈺婉的答案寫完了，四十一枚全部有效，負責的人大聲報出了數目，那些大家小姐們捧場地發出驚呼。

　　含羞帶怯地抬起頭，楊鈺婉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劉炎梓站的地方，卻發現這人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裡，而是仍然含笑著聽梁珞說話。

　　一個男的說話有什麼好聽的？楊鈺婉抿了抿嘴，再看一旁的素年，不得不說，素年的容貌確實美好，可楊鈺婉怎麼看怎麼覺得她礙眼，這個女的又是誰？

　　燈謎時間結束，這些燈籠並不會撤走，而是要在這裡展出三天，供林縣所有人賞玩，而這次的猜燈謎活動，最後有資格爭奪祭月的，共有十名青年才俊，五男五女。

　　楊鈺婉這時才知道，那位強烈吸引住自己目光的少年，就是那些女子口中熱烈討論著的劉炎梓。
　
　　楊鈺婉的心臟受到了猛烈地衝擊，在黎州不乏有青年才俊對她青睞有加，可楊鈺婉向來是自恃清高，那些人統統沒有放在眼裡過，即便對方家世再顯赫，家底再豐厚。

　　而劉炎梓，楊鈺婉不著痕地打聽了一下，不過才只是個秀才而已，可她能夠看出劉炎梓所蘊含的潛力，此人絕不會是拘泥於一個小縣城的人，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必然會風舉雲搖。

　　相對劉炎梓讓楊鈺婉心頭小鹿亂撞，素年的存在就是另一種心靈激蕩了。

　　就是這個女的猜出了一百四十六道燈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她能跟劉公子站得這麼近！？

　　十位公子小姐們被請入了不遠處另一條街上的一座院子裡，這是由林縣做珠寶頭面生意的點翠樓錢老闆提供的場所。

　　一走進去，饒是楊鈺婉也心生讚歎，亭台樓榭、奇石曲橋，各色芬芳的鮮花點綴，小橋流水，荷塘蟬鳴，無一不彰顯出這家主人的財大氣粗。

　　就算是小地方，也是有富豪的，楊鈺婉心生不屑，不過是用銀子堆出來的罷，俗氣得很。

　　林縣的大家小姐們，壓根沒有聽說過素年，不過，她們打聽事情的能力倒是不錯，很快就知道了這是一位才剛剛搬到林縣的小人物，而且，據說會醫術，劉公子之前的眼疾就是她給治好的。

　　女孩子們眼中開始出現嫌棄，什麼人家的閨女才會去學醫術？還是以這個為生？還以這個藉口接近劉公子？！

　　不知道哪一個事實更讓她們不爽，總之，女生們的眼神充滿了不和諧，鄉下來的小姑娘，居然也來參加祭月活動，之前燈謎一定是碰巧的，或者是劉公子好心指點，讓她取了巧。

　　小姐們也不管她們的猜測合不合理，私下裡唾棄地不亦樂乎，同仇敵愾，無形中將素年主僕給孤立起來。

　　而在她們眼裡從鄉下來的素年主僕，倒是異常鎮定。

　　小翠現在是知道小姐的意思了，她和巧兒兩人安靜乖巧地跟在素年的身後，對周圍的視線環境沒有過多的情緒。

　　素年則是發自內心的淡定，再精巧的園林她也曾見識過，當然不會被眼前的景物震驚，至於那幾個小姑娘們的仇視……，跟小女孩兒有什麼可計較的？

　　院子的中央有一塊平整的平台，周圍貼心地用雕花香木隔斷隔成一間間私密地空間，前面用輕薄的紗簾擋住，既通風透氣，又可以阻隔別人的目光。

　　這些隔斷分在平台的兩側，公子和小姐們各取一邊，平台中間放有掛著巨大畫布的畫架，鋪著宣紙的案桌等，看樣子這裡就是接下來祭月活動的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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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34 PM

第五十九章芙蓉

　　素年帶著小翠和巧兒轉身走入了一間隔間，裡面空間還不小，一張圓桌子，幾把雞翅木高背椅，靠近後面有一個架子，上面放置著一個冰盆，架子下面有一個蓮花型銅質小香爐，正幽幽地噴吐著淡淡地煙氣。

　　清爽的荷香讓素年覺得神清氣爽，似乎夏日的暑氣都消散了一樣，素年由衷地覺得，她們還需繼續努力啊。

　　這裡沒有空調，沒有電扇，還不能穿短袖，她們家也還沒有富裕到可以買冰塊來消暑的地步，素年忽然又有了動力。

　　在這裡坐著的，算是林縣比較出色的少男少女了，素年再次感嘆殷朝民風開放，這麼正式的活動，為毛她能夠往聯誼上聯想？

　　梁知縣首先站出來，意思意思地開了個場，然後就退居一旁讓開地方，一個穿著紅色官服的胖子站了出來。

　　這位，就是楊鈺婉的父親，楊府台。

　　看見自己的女兒在這個隊伍中，楊府台很是欣慰，象徵性地鼓勵了兩句，就落坐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椅子上。

　　身後有美婢打著扇子，楊府台心滿意足，來林縣一趟，是名聲也賺到了，銀子也賺到了，等自己的女兒再給他賺一個才女的名號，那可就圓滿了。

　　楊鈺婉自然是看到了她爹的眼神，她柔婉地低下頭，心裡卻有些沒底。

　　不管她心裡將素年猜測地再怎麼投機取巧，可她仍舊擔心，不過，楊鈺婉環顧了一下，正好見到劉炎梓帶著小廝走進隔間的背影。

　　楊鈺婉忽然就昂首挺胸起來，她從小就對詩詞歌賦有天分，加上自己又感興趣，在書本裡浸陰的時間並不遜於那些書生，她怎麼會輸給那種不知道來路的野丫頭？還是在劉公子的面前？

　　祭月活動第二場，比才情，有人介紹了一下規則，素年聽著覺得挺有趣兒的。

　　說是年年都要比以月亮、中秋為題的詩詞歌賦，今天就別出心裁一下，沒有固定的題目，公子和小姐們當然是分開的，由各自的對手出題。

　　這完全是pk賽制啊，公子和小姐們雖說是分開，但他們的表現所有人都是能看到的，況且究竟誰更有才情，是要另一邊的來做決定。

　　也就是說，這幾位閨秀之間，互相出題，完了由那幾個圍觀的公子來判定她們誰更出色。

　　素年覺得很有意思，她從前太小看古人了，都是那些小說惹得，讓她以為在古代就沒有聰明的人了，可聽聽這規則，弄得很不錯呀。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這幾位千金小姐，只是個陪襯，女子再有才，能有才到走科舉出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才女這個名號，只不過是稍微比普通無才便是德的閨秀們好上那麼一點，這些公子才是重頭戲。

　　所以，當然要從他們開始了。

　　素年安靜地作一個合格的觀眾，對面那些公子哥兒嫌氣悶，再加上他們又不是女子，早已將紗簾掀起，玩得不亦樂乎。

　　有很沒創新精神繼續出題詠月的，有另闢蹊徑要求對方以詩作畫的，有乾脆自己顯擺一番，埋頭揮毫出一幅畫作，要求對方題詞的，不一而足。

　　素年安靜地看，小翠和巧兒早已在她的要求下坐到了她的身邊，反正又沒有人看得見，不會被人說壞了規矩。

　　錢老闆招待地很周到，有侍女不時地送來茶水、點心和冰碗，架子上的冰盆也時常更換，隔間裡的溫度一直保持地很適宜。

　　「小姐，這錢老闆……可真有錢。」

　　小翠是見過世面的，當初沈府沒有出事的之前，也是過過奢華的日子，而巧兒則是由衷地驚嘆。

　　「所以人家姓『錢』嘛。」素年笑笑。

　　旁邊的左右的隔間裡，經常會傳來壓抑不住的驚呼，有的是發自內心對對面情況的讚歎，有的純粹是湊熱鬧。

　　細細碎碎地聲音飄進素年的耳朵裡，裡面包含的名字也就那麼一個，劉炎梓。

　　好吧，素年也不得不承認，劉炎梓跟他的對手們，似乎確實不在一個層次上。

　　劉炎梓得到的題目，是讓他題詞，就是那位顯擺自己畫技的，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繪製了一幅水墨青山脂染芙蓉圖，嬌艷欲滴的芙蓉花背後，襯著濃淡適宜的山水，更有兩隻蜻蜓在花旁活靈活現，確實不錯。

　　看到水墨芙蓉圖，劉炎梓似乎愣了一愣，素年有種錯覺，她覺得劉炎梓的餘光剛剛掃過自己的隔間。

　　這是錯覺吧，應該是的，離得那麼遠，別人餘光什麼的，哪兒就那麼容易捕捉得到？

　　素年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上好的雨前龍井，色澤翠綠，甘醇爽口，正要喝，素年的動作卻又停住。

　　茶盞裡碧色的茶湯中，自己髮髻上的那朵芙蓉若隱若現……

　　素年將茶盞放下，忽然又沒有喝茶的興緻了，世上那麼多花，為毛單單挑芙蓉？桂花才更應景一點呀。

　　芙蓉就芙蓉吧，為毛還要不著痕地看自己這裡一眼？看就看吧，還正好給她發現了……

　　素年覺得一會兒這些閨秀們的比賽會更加地跌宕起伏奪人眼球，這都要歸功於劉炎梓公子為自己拉的仇恨。

　　果然，剛剛還悉悉索索地隔間裡，這會兒一片安靜，這些小姑娘們的眼睛又不瞎，不止不瞎，那要比素年精銳得多。

　　劉炎梓之前那隱約的一瞥，自動在姑娘們的眼裡無限被放大，各種情緒不要錢一樣地往裡面加，然後身體裡發酵出各種負面的情緒。

　　素年感覺自己的小隔間都要被眼神給射穿了，她是想著不用低調沒錯，但沒打算跟劉炎梓扯在一起。

　　劉公子在林縣的名聲，就好像她第一次去劉府的路上巧兒說的那樣，那是但凡是個待嫁閨女都會悄悄地在心裡描繪過的。

　　無妄之災……，素年撇撇嘴。

　　那邊，劉炎梓已經開始著手題詞了。

　　題詞這種事情，事實上是給劉炎梓出了兩道題，首先，你的字不能醜，不然就是毀了別人的一幅畫，也不能一般般，這樣會完全不出彩。

　　其次，字好看了，內容也不能平淡，必須要符合意境。

　　素年看過劉炎梓寫字的樣子，也看過他的字，筆鋒強勁，行雲流水，自有一番飄逸大氣之味。

　　劉炎梓那架勢一擺出來，素年身邊又是幾聲抽氣，至於嗎？雖然好看的人做什麼事都好看，但也用不著這麼誇張吧，沒瞧見劉炎梓身側的那幾位少爺都滿臉的妒忌？

　　不過有一位特殊，梁珞，他倒是一絲妒忌都沒有，這人自己也覺得炎梓兄不一般，所以完全沒有這種情緒，這會兒，這位知縣公子正殷勤地給劉炎梓磨墨呢。

　　略一思索，劉炎梓手中的筆落下，一首詩流暢地書寫了出來：

　　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

　　素年心裡咯噔一下，這詩確實很好，將芙蓉花描繪得好似嬌美的美人剛剛微醉，處處透著自在與慵懶，渾然天成。

　　分明是極好的詩，加上劉炎梓的字，那位出題者捧著自己的畫作十分滿意，臉上已然是佩服的神情。

　　而之前因為閨秀中不加掩飾的讚歎心生不滿的其餘公子，在看到劉炎梓提的詩以後，神奇地化解了，改為莫名地理解。

　　可小姑娘們這裡的氣氛，則更加地壓抑起來。

　　芙蓉花？美人初醉？小女孩們的想像力是驚人的，更何況，她們還敏銳地發現了一些端倪，立時素年就感覺自己的隔間又要被眼光給戳穿了。

　　劉炎梓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走回了自己的隔間裡坐下，表情正派的不行，素年想生氣吧，又覺得會不會是冤枉了人家，人詩做得不錯嘛，用用比喻的手法怎麼了？

　　公子們的才情對決，由這些閨秀們來給出決定，毫無疑問，劉炎梓勝出，獲得了祭拜月神娘娘的一個名額。

　　小姐們之間的才藝，向來是很休閒的，或是古琴，或是書法，整天在家裡對著女紅賬本的，能有什麼才情？也就意思意思走個過場而已。

　　但素年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異樣的氣味，尤其在詢問到第一位姑娘，想要給誰出題的時候，人家的視線都不帶轉彎的，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隔間。

　　「小女子聽聞沈姑娘猜中了一百四十六道燈謎，心中佩服不已，想必沈姑娘一定是有大才學的，燈謎，不足以讓姑娘展示出全部的才情，剛剛李公子的那副水墨芙蓉圖，小女子覺得甚好，剛好沈姑娘的鬢髮上也有一朵水靈靈的芙蓉花，真是巧了呢……」

　　小姑娘越說越跑題了，更是「不小心」發現了那幅畫和素年的關係點，隔間裡陸續傳來壓抑地嬌笑聲。

　　素年的隔間裡一絲聲響都沒有，這是事實啊。

　　「劉公子的這首詩做得極好，小女子從字間彷彿嗅到了芙蓉花的香氣，傾慕不已，沈姑娘，可否請你也為芙蓉水墨圖題詞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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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38 PM

第六十章繼續猜謎

　　借刀殺人，借刀前還順帶大加讚賞一下劉炎梓，這傾慕不已，傾慕的到底是他做的那首詩還是他這個人，素年就不得而知了。

　　這位姑娘確實想要刁難素年，她就是不服氣，可奈何自己的學問有限，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難題，乾脆就借用那些公子想要刁難劉炎梓的題目來刁難素年。

　　讓一個女子去題詞，還是在劉炎梓之後，梁珞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忍。

　　素年這個小娘子梁珞還是挺欣賞的，雖然對自己的態度一向冷淡，但舉止有禮，待人和善，除了偶爾坑他一下為人還算不錯，這會兒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現窘迫，梁珞有些於心不忍。

　　「炎梓兄，沈娘子能行嗎？」梁珞擔心地詢問劉炎梓的意見。

　　劉炎梓眉頭微皺，卻沒說話，這確實不容易，可如果是素年的話……

　　小翠輕輕地將紗簾掀開，徑自去取了文房四寶，然後拿回隔間，所有人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的身影看，包括楊鈺婉。

　　楊鈺婉這會兒心裡狠狠地舒了一口氣，她當然知道這個題目不容易，不，根本就是刁難，就是她，要在這裡瞬間作詩，都是一件難事。

　　很好，都不用她親自動手，不過，楊鈺婉已經在腦海裡想著如果是自己，她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隔間裡，素年看著小翠和巧兒忙著將文房四寶放置好，鋪開雪白的宣紙，胸有成竹。

　　只要不是絲竹樂器，都木有問題，不就是詠芙蓉的詩嗎？自己做當然是不行的，可剽、竊，素年的記憶力不是問題。

　　小翠忐忑地給素年磨墨，看到素年嘴邊仍然有笑容，立刻放了心，朝著巧兒使了個眼色，兩人乖巧地站到一旁。

　　素年的一手字是照著歐陽詢的字帖練出來的，骨氣勁峭，法度嚴謹，於平正中見險絕，於規矩中見飄逸，端莊秀氣，清雅之至。

　　外面的人伸長著脖子往裡面看，卻只能瞧見影影綽綽的人影，劉炎梓不動聲色地坐在原地，卻沒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一點一點有節奏地敲擊在椅子的扶手上。

　　焦躁的情緒在炎熱的天氣裡逐漸升溫，小翠掀開紗簾，一股熱浪湧進隔間，讓素年堅定了要賺大錢，以後夏天家裡每個屋子裡都要放上冰盆，不管有沒有人住。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小翠手裡捧著的紙張上，她昂首闊步地來到中間的案桌邊，將紙鋪開，又昂首闊步地走回去，好似一隻得勝的小狐狸。

　　素年在裡面看著好笑，等她回來了忍不住取笑了她一番，可小翠卻覺得她還不夠囂張：「小姐你不知道，那些人就是想看你的笑話，太討厭了！」

　　沒想到素年這麼快就做了出來，小姐們不太方便一擁而上，而是矜持地坐在隔間裡，可公子們早已圍了上去，先是被素年的字驚艷了一下，而後就有人將上面的字高聲念了出來：

　　「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喚作拒霜知未稱，看來卻是最宜霜。」

　　一時間場面有些寂靜，素年的這首詩，並沒有任何描述芙蓉嬌美的詞語，芙蓉花晚秋始開，霜侵露凌卻豐姿艷麗，佔盡深秋風情，故稱「拒霜花」。

　　素年的這首詩，重點是突顯了芙蓉的一番傲骨，嬌美算什麼？芙蓉可不是什麼軟弱的花，它內在的傲然，只有懂花的人才能體會出來。

　　「好，好。」楊府台不自覺地點頭，走官途的，沒有文盲，楊府台扶著下巴，這首詩所體現出來的韻味，竟然有壓過劉炎梓那首的勢頭。

　　劉炎梓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臉上似乎有光綻放出來一樣，那些等著看素年笑話的小姑娘們，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開，劉公子笑了，怎麼笑得如此好看……

　　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劉公子絕色的笑顏，彷彿，是因為素年的這首詩而展現出來的，這首詩……，真有這麼好？

　　必然是好的，這可是蘇軾的詩，能不好嗎？素年一點都不在乎這些人的反應，抓緊時間吧，她還趕著回家呢，家裡就玄毅一個人，多孤單啊。

　　素年清潤的聲音隔著紗簾響起，「那麼，我給第二位姑娘出的題很簡單，猜謎。」

　　第二位姑娘，那些人的目光這才從素年的字上挪開，這第二位姑娘，正是楊府台的三女兒，楊鈺婉。

　　楊鈺婉在聽到那些人將素年的詩念出來的時候臉就青了，在她的父親說「好」的時候，臉又紫了。

　　這沈素年，果真是有些本事啊…

　　這首詩，楊鈺婉不能昧著良心說亂七八糟，相反，她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什麼，一口銀牙咬得都幾乎要碎了。

　　本是刁難她的題目，居然讓這個丫頭大放異彩，就連自己的父親都忍不住開口讚賞，而劉炎梓，臉上的笑容更是壓根沒有去掩飾。

　　現在，素年說要給她出個簡單的題目，猜謎！竟然是猜謎！這是在諷刺她嗎？是在諷刺自己燈謎猜得沒有她多？

　　楊鈺婉手裡的絲帕被她攪成了麻繩，臉色陰地都能滴出水來，可她不能失態，紗簾的後面，是所有關注著她的人。

　　「請姑娘賜教。」楊鈺婉慢慢鎮定下來，聲音也恢復了正常，她努力地深呼吸，保持著禮數，只要猜出來就行了，不管如何，只要自己猜出來。

　　這沈素年真是卑鄙，猜謎而已，只有兩個可能，要麼猜出來，要麼猜不出來，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發揮的餘地，卑鄙，太卑鄙了！

　　素年真沒想這麼多，她趕時間呢，速戰速決，什麼容易她出什麼，在她看來，猜謎是最迅速的。

　　「眼看來到五月中，佳人買紙糊窗柃，丈夫出門三年整，寄封書信半字空。」

　　素年也不含糊，張口就來，這可是曾經快說爛的段子，她就隨手拿來用了。

　　「猜四味中草藥名。」

　　楊鈺婉傻了，什麼名？

　　不是說好了猜謎的嗎？這沈素年「嘩嘩嘩」一下子說了四句，還要猜中草藥名？誰跟那些東西熟啊？這讓她怎麼猜？

　　楊鈺婉感覺氣都喘不上來，隔間裡的空氣忽然稀薄起來，冰盆完全派不上用場，燥熱和煩躁感一瞬間將她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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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45 PM

第六十一章茶盞

　　楊鈺婉覺得，如果素年給她出同樣要詠芙蓉的題目的話，她就算需要的時間長一些，就算做出來的詩詞粗糙一些，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籌莫展。

　　她擅長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裡，並沒有猜謎這種不入流的成分，而謎語，則讓人覺得很小兒科，可就是這種小兒科，楊鈺婉完全沒有辦法。

　　怎麼辦？怎麼辦？楊鈺婉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隔間裡，那種無形的壓力讓她額上瞬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不能夠不懂裝懂，這是基本的原則，楊鈺婉迅速在腦子裡理清關鍵，那麼多人看著，要是她胡亂說出一個答案，必然是會被嘲笑的，但是就算她猜不出答案，也不能那麼輕易地承認了。

　　「沈姑娘這題目出得極有趣，小女竟然聞所未聞，林縣這裡果然鍾靈毓秀、地傑人靈。」

　　楊鈺婉的的聲音嬌媚可人，柔柔婉婉地先大加讚美素年的題目。

　　素年汗顏，猜個謎就鍾靈毓秀地傑人靈了？

　　「只是，小女對中草藥這種……確實不如沈姑娘擅長，那小女只得認輸了，呵呵。」

　　楊鈺婉如此乾脆地承認她猜不出來，並且言語裡帶著自嘲，彷彿相當的可惜，可眾人聽在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中草藥的名字，在場的這些少爺小姐們，沒有哪個敢說自己擅長的，楊鈺婉自認不如沈姑娘，言下之意是沈素年怎麼那麼熟悉呢？

　　哦，對了，她可是個醫娘！

　　醫娘是什麼？手藝人，是靠醫術吃飯的，那是什麼身份？

　　細細碎碎的聲音再次在這個平台上響起。楊鈺婉抿著嘴，眼裡是滿意的神色，很好。這些人也該反應過來了，就算素年做得出詩又如何。猜得出謎又怎樣？她的身份就不應該混在他們這些人當中！

　　楊鈺婉認輸了以後就不再出聲，彷彿沒有聽到平台上的竊竊私語一般，她倒要看看，沈素年還如何能厚得住臉皮待下去！

　　「眼看來到五月中，應是半夏。」

　　「佳人買紙糊窗柃，是為防風。」

　　這時，從對面的隔間裡。忽然有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平台上的凝重。

　　劉炎梓微微皺眉，滿臉在思考的樣子，認真專心的模樣一時間又讓眾姑娘們看地愣住。

　　「丈夫出門三年整，理應當歸。這寄封書信半字空，沈娘子，應該是白芷吧？不知道劉某猜得可對？」

　　以猶疑的語氣將答案說出，劉炎梓滿臉期待的表情，讓他一貫溫潤的面龐。竟然顯出幾分可愛來。

　　「劉公子好才學。」素年語氣溫婉，兩人之間一問一答很是和諧。

　　楊鈺婉卻再次崩潰，這劉公子……，這劉公子怎麼這麼……厲害呢？

　　她內心無比的糾結，一面覺得劉炎梓果然學問淵博。這樣都能猜得出來，另一面，又惱怒為什麼劉炎梓在這個時候這麼容易地猜出來。

　　那她之前的那些鋪墊不就失效了嗎？如果沈素年的謎語沒有一個人猜得出，就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她題目的原因，可現在，劉炎梓將這四個中草藥的名字都說了出來，沈素年也確認是正確的了。

　　楊府台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他被眾多同僚交口稱讚的女兒，居然這麼爽快地就認輸？連嘗試一下都不曾，就放棄了？

　　公子們在心裡稍微想了一下劉炎梓說出的答案，還真是那麼回事，細細想來也覺得並不難，於是一片恍然大悟的氣氛，更有的人覺得素年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謎題，也實屬不易，便開始對素年大加讚賞。

　　沒人去關注楊鈺婉的現在是什麼心情，在紗簾隔著看不見人表情的情況下，小姐們不需要再虛偽地為了討好而關心安慰，楊鈺婉甚至能夠想像得到那些人臉上的嘲笑的笑容。

　　「哐！」從楊鈺婉所在的隔間裡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半晌，隔間裡有小丫頭惶恐道歉的聲音，似乎是她不小心將茶盞摔在了地上。

　　「呵，這是惱羞成怒了，還讓個小丫頭來替罪。」某間隔間裡，裝扮得粉嫩端莊的女子輕聲吐出笑語。

　　明眼人都知道，哪兒是小丫頭失手？一定是楊鈺婉氣不過，怒砸了茶盞。

　　素年遲遲不見下一位姑娘出題，不禁有些著急，這些人都是閒的，怎麼這麼磨蹭呢？

　　而梁珞則湊到劉炎梓身邊：「炎梓兄，你如何對這些中草藥名字這麼熟悉？」

　　「平日多看多記，自然就能知曉。」劉炎梓回答得雲淡風輕。

　　鬼在相信呢。梁珞撇撇嘴，他可不認為做學問需要知曉中草藥的名稱。

　　梁知縣見場面冷了下來，楊府台的面色也不好看，趕緊示意人去提醒她們繼續出題。

　　後面的姑娘，出的題目都很尋常，以中秋立意彈奏一曲，或是展示一下書法，中規中矩，走個流程罷了。

　　而詢問公子們獲勝者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素年的隔間。

　　「很好，賞金到手了。」素年暗暗握拳，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楊府台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原指望楊鈺婉給他掙個名頭，可沒想到在黎州吃得開，到了林縣這種小地方卻栽了跟頭，還是在猜謎這種不上檯面的題目上栽了。

　　楊府台可不管題目生不生僻，有人猜出來了，而自己的女兒沒有猜出來，那就是差距，更何況，沈姑娘出的這題，四句話還挺有意思的，這麼一對比，立分高下。

　　素年拿到了另一個祭拜月神娘娘的名額，心情格外得舒暢，等大家從隔間裡走出去，從楊鈺婉身邊那個刁難過小翠的丫鬟，認出楊鈺婉的身份時，則更加地舒暢。

　　自己無意間給小翠報了仇啊，不錯不錯。

　　素年笑意盎然。漂亮的小臉柔和明媚，襯著那朵芙蓉，熠熠生輝。

　　楊鈺婉的丫鬟也早已經發覺了素年主僕。可她不敢跟楊鈺婉說，生怕楊鈺婉認為素年出這種題目刁難她是因為自己的關係。

　　兩名穿著水紅掐腰長裙的婢女捧著兩隻托盤。緩緩地走到劉炎梓和素年的身前跪下，托盤上紅布揭開，上面很高調地放著整整齊齊兩排銀燦燦的小銀錠，旁邊還有一隻紫檀木的小匣子。

　　「哈哈哈哈，兩位，請收下。」梁知縣踱了過來，劉炎梓他可不陌生。除了梁珞不時地會提，他自己也關注著。

　　劉炎梓這個少年，梁知縣一直有意交好，他也看得出這個少年不俗的潛力。雖然劉府祖上不曾有達官顯貴，朝中也無人提點，但劉炎梓確實很有才華，一飛衝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沈素年，梁珞在梁知縣面前也曾提過。這就是那個曾經落了他們家面子的小醫娘。

　　沒看出來呀，這小醫娘的居然能夠勝過楊府台的千金！

　　梁知縣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什麼感受，有些氣惱素年如此不識大體，又有些解氣，楊府台的才女千金在他們林縣也不算什麼嘛。

　　小翠和竹溪上前接過托盤。素年和劉炎梓向梁知縣道了謝，並且一個比一個謙虛，劉炎梓說起客氣話來絕對是不著痕，什麼知縣大人培養得好這種話都能找機會自然而然地說出去，讓素年心裡無比的震驚，確認此人是個做官的料。

　　「明日晚上酉時，請兩位到林縣的宗廟，來參拜月神娘娘，祈求她的庇佑。」

　　梁知縣說完，先行離去，知縣每日還是挺忙的，能在這裡花這麼長時間也已經是極限了。

　　點翠樓錢老闆的這處別院，今日是完全拿出來給這些公子小姐們使用遊玩，所以他們仍舊可以待在這裡。

　　素年對這個祭月活動的興趣現在已經在小翠的手裡了，這裡風景再優美奇巧，她也沒有繼續觀賞的打算，當即就想要帶著小翠和巧兒離開

　　「沈姑娘。」有人早她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素年抬起頭，眼睛從楊鈺婉身後低著頭的小丫鬟身上掠過。

　　「楊姑娘。」素年得體地見禮。

　　楊鈺婉看得出來素年的心情很好，但她如何猜得出素年只是因為發現賞金的金額比她預估的要高而已，她只能認為素年是因為贏得了這場比試，贏得了所有人心中的「才女」的名頭。

　　一想到自己糟糕的表現，楊鈺婉就想上去撕扯素年淡然的笑容，都是她，出的什麼鬼題目，害得自己現在就像個笑話，父親離開前失望的一瞥，讓楊鈺婉心都涼了。

　　「楊姑娘，有事兒嗎？」

　　素年等得不耐煩，這人喊住自己以後就一直在發呆，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好好一漂亮姑娘愣是有幾分猙獰浮現，素年只得開口提醒她。

　　「沈姑娘的才情出眾，鈺婉甘拜下風。」

　　「承讓，不過是湊巧而已。」

　　「沈姑娘出的那道猜謎，真真別具一格，鈺婉饒是自詡飽讀詩書，也無從下手呢。」

　　「楊姑娘過獎了。」

　　素年跟楊鈺婉打著太極，楊鈺婉的意思她如何聽不出？不就是嫌她出的謎語什麼玩意兒嗎？素年當初只是圖省事，隨便用了一個，說出口以後也覺得不妥，這些閨閣裡的姑娘們哪兒能猜到中草藥名？即便它們並不難？

　　幸好劉炎梓以他過人的學識猜出了謎底，不然素年也不太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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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2:53 PM

第六十二章賞金

　　但現在，素年是一點後悔都沒有，這姑娘就是楊府台的女兒？就是那個不懂禮貌的丫鬟的主人？早知道她還出什麼猜謎啊，早就「史上最難腦筋急轉彎」伺候了。

　　所以素年對鈺婉的話一律裝聽不懂，只當她真心誠意地讚美自己，她也照單全收了。

　　楊鈺婉心裡憤恨，可這麼多人看著呢，她只能將苦水往自己的肚子裡咽，誰誠心誇她呢？讓自己在父親面前，在劉公子面前出醜，誰有心思誇她呢？！

　　不是說才女嗎？才女連自己這些暗諷的話聽不出來？楊鈺婉更加地恨素年，因為知道她在裝呆。

　　「楊姑娘，如果沒事的話請恕素年先行離開，家裡還有些事務。」素年無視楊鈺婉精彩的面色，帶著小翠和巧兒繞過她往院子外走。

　　楊鈺婉臉色鐵青，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做掩飾，眼睛盯著素年的背恨不得燒出兩個洞來。

　　「炎梓兄？」身後有人叫劉炎梓的名字，楊鈺婉心緒一怔，趕忙用絲帕半遮面轉過身。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赫然是劉炎梓，叫住他的，則是梁珞。

　　離這麼近，楊鈺婉更能夠感受得到劉炎梓身上那股溫潤如玉的氣質，一時間心神蕩漾，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看。

　　「炎梓兄，你不多留會兒？我跟你說呀，這個院子裡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我之前來過……」梁珞咋咋呼呼想要挽留劉炎梓。

　　「下次吧，明日中秋家宴，父親讓我今日早些回去。」劉炎梓語氣不疾不徐，態度不溫不火。

　　梁珞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心中暗自想，如果沈素年這會兒沒走的話，你還會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梁珞也不拆穿，「這樣啊，那炎梓兄。明日祭奠上見了。」

　　劉炎梓微笑點頭，轉身從楊鈺婉的身邊走過。

　　在這裡的小姐們，誰不希望劉炎梓能夠在這裡多待一會兒，這會兒見人都走了，也各個意興闌珊。帶著她們的丫鬟們找舒服的地方歇著去了。

　　「梁公子梁公子。」有人來到梁珞身邊：「梁公子啊。剛剛那位沈小姐提的詞，你能不能再給我看一眼？怎麼說也是人家為了我的畫提的。」

　　梁珞的嘴邊勾起逗弄的笑容，伸手搭在這位公子的肩上：「孫少爺。不是我說啊，你不都給我了嗎，幹嘛，還想要回去啊？」「嘖嘖，你這就不地道了，不是主動的。那也是給了，況且，這會兒也不在我的身上，你就是想要回去，我也是無能為力呀。」

　　梁珞搖了搖頭，孫少爺眼睛卻是一亮。很懂一般地壓低了聲音：「這麼說，在劉公子身上？」

　　梁珞拍了拍他的肩，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紈絝子弟中，有點墨水的也是有的，這位孫少爺。平常就跟在梁珞身邊鬼混，就這樣還能混進這裡來，不得不說，能做到他這樣的，那些富家子弟還真應該多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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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

　　素年三人剛剛踏出院子，就瞧見竹溪匆忙地跑了過來。

　　「沈姑娘，我家少爺說，這裡離你們住的地方並不近，你們三個姑娘家，帶著這些財物也不方便，想請您坐劉家的馬車回去。」

　　竹溪將氣喘勻了，快速地說出來。

　　素年剛剛還想著讓小翠或巧兒去叫輛馬車呢，沒想到劉炎梓倒是替她們想到了。

　　「多謝你家少爺，不過，我們也可以雇一輛的，就不麻煩了。」

　　「怎麼能說麻煩呢，沈娘子對在下有救治之恩，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沈娘子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劉炎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素年轉頭看去，只見他帶著微笑緩緩走近。

　　「劉公子這是也要離開？」

　　「恩，覺得有些沒意思。」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賞金也拿了，沒有盼頭了。」

　　劉炎梓微窒，隨即而來的是隱隱的笑意，這個姑娘果然很不一樣，隨隨便便就將真心話說了出來，偏偏還讓人無法反駁，有趣至極。

　　「劉公子今日心情很好呢？」

　　劉炎梓沒想到素年會這麼問，他嘴邊的笑容加深，「是，今日能跟沈姑娘一同參與祭月活動，劉某十分高興。」

　　不是吧，他的高興跟自己有關？素年表示費解，又覺得或許這是古人慣用的客套話，自己在這裡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最後，素年沒有拒絕成功，還是乘了劉家的馬車回去，劉炎梓站在那裡看著她們主僕三人上了車，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放下來。

　　「玄毅！趕緊出來啊！」小翠跳下馬車，在院門口就大聲的叫著。

　　院門猛地被打開，玄毅滿臉焦急地衝出來，正好看到素年生龍活虎從車上往下跳的場景。

　　不是小姐出事了？玄毅呆在當場，那幹嘛在門口叫那麼慘烈？

　　「快點快點，跟我上車將銀子拿下來，太重了。」小翠湊到玄毅身邊，將他往車上推。

　　什麼太重了？玄毅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些不適，聽什麼都像「銀子」似的，要不，一會兒找小姐扎幾針？

　　看見玄毅沒反應，小翠急了：「快點啊！車上有一盤銀子，我和巧兒輪著抱了一會兒，手酸了拿不動了，你去拿下來。」

　　玄毅又再次聽到「銀子」兩個字，被小翠扯著幽魂一樣一步跨上去，掀開簾子，就看見巧兒苦著一張臉，懷裡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紅色的布。

　　目送劉家的馬車離開，玄毅繼續茫然，手裡的托盤剛剛他稍微瞥了一眼，白花花的刺眼睛，她們不是去參加什麼活動了嗎？怎麼回來弄了這麼多銀子？這要怎麼處理？放哪兒？他沒有經驗啊。

　　素年走進院子，玄毅就端著托盤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小翠和巧兒將院門鎖好，幾人一起走進了後院。

　　擱在石桌上的托盤，將紅布掀開，碼的整整齊齊的兩排銀子異常的可愛。

　　「點一點收起來。」素年招呼小翠和巧兒，自己則拿起一旁的那隻紫檀小匣子。

　　小翠一邊點，一邊以嚴肅鄭重的表情囑咐玄毅：「我們的身家你可都看到了，責任重大，還望楚大哥盡心盡力啊。」

　　楚玄毅神遊還沒有回來呢，居然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去了前院。

　　手裡的這隻小匣子似乎挺沉的，素年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凝聚起來，她有一種很好的預感，這裡面的東西應該也挺值錢的。

　　慢慢地將匣子打開，一陣金碧輝煌讓素年都不敢直視。

　　這是一套赤金紅寶石頭面，紅寶石雖不大，但每顆也有小拇指那麼大，而且是一整套，價值不菲。

　　巧兒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素年也沒有想到，這小匣子裡居然有這麼一套頭面，那劉炎梓的那隻裡裝的是什麼？總不可能也是一樣的頭面吧？

　　「小姐，這真好看。」小翠看著那套金燦燦的頭面，語氣中帶著感嘆。

　　素年今日去參加祭月活動，只戴了一朵水靈靈的芙蓉花，並不是因為這朵花更襯她的氣質，實在是，素年並沒有任何首飾能戴得出來。

　　她們本來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有這些妝點自己的金貴飾物，等後來有錢了，小翠幾次三番地提醒素年至少打一套頭面，可素年卻一直都沒有這麼做。

　　素年不是為了省錢，是她覺得沒意義啊，她一個小人物，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偶爾出去一趟出診，總不能穿金戴銀地去治病吧？

　　所以素年一直都沒有，今日的祭月活動，小翠給她梳好了頭之後幾乎愁死，這種活動，想想也知道就是這些姑娘們爭奇鬥豔的時刻，素年總不能就這樣出去。

　　倒是巧兒，不聲不響地出去，採了幾朵芙蓉回來，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是啊，是挺好看的。」素年笑笑，朝著小翠搖了搖匣子，「這下你小姐我總有戴的出去的首飾了吧？」

　　小翠「噗嗤」一笑，將頭低下來。

　　漸漸她們都長大了，今日在錢老闆的別院中，那些對劉炎梓讚美不已的話，小翠都能讀懂裡面的意思，小姐再過三年，也該是要到說人家的時候了，可......

　　「門外有劉府的小廝求見。」玄毅出現在院子外。

　　劉府小廝？素年皺了皺眉，讓玄毅將人帶進來。

　　「沈娘子，我家少爺讓我來傳個話。」進來的正是竹溪。

　　素年覺得奇怪，剛剛在別院時他們才剛剛道別，有話那時怎麼不說，還特意多跑一趟？

　　「我家少爺說，沈娘子剛來林縣不久，可能並不清楚祭月的規矩，所以趕緊又讓我再跑一趟，不知沈娘子看了沒有，那隻匣子裡面的頭面明日祭拜的時候是需要戴上的，請沈娘子千萬記得。」

　　竹溪劈里啪啦地趕緊將話帶到，然後又急匆匆地要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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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00 PM

第六十三章妝點

　　「替我多謝劉公子。」素年很感激地道謝，巧兒趕緊捧出一碗消暑解渴的涼茶端到竹溪的面前，「辛苦小哥了，趕緊喝點涼茶歇一歇，這麼毒辣的日頭還勞煩你來回跑。」

　　竹溪也是真渴壞了，端起碗「咕咚咕咚」一氣喝完，頓時感覺涼意從腳底升起。

　　將茶碗遞還給巧兒，竹溪客氣地跟素年告辭，說是他家少爺還等著他答話呢。

　　竹溪走後，素年早已是一貫懶散的狀態，小翠和巧兒這段時間一人給她做了一套衣服，為了投其所好，兩個小丫頭在動手之前很誠懇地徵求了一下素年的意見。

　　素年居然不客氣地真的有不少要求，等她提完了要求，兩個小丫頭凌亂了，如果按照素年的想法做出來，那衣服得長什麼樣？

　　可這又是小姐要求的，於是小翠和巧兒一商量，那就取折中的辦法，小翠就按照素年的要求做，而巧兒則做一套她們原先就想好的。

　　今日參加祭月活動的那套衣服，就是巧兒給她做的，素雅大方，而素年此刻身上這一套，則出自小翠之手。寬鬆柔軟的家居服，按照素年的想法了一隻大嘴猴的圖樣，周圍還有好幾顆愛心，素年看著十分喜愛。

　　記得玄毅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那副頭痛欲裂的神情素年現在都記得，可真的是很舒服啊，所以現在只要在家裡，她都會換上。

　　小翠看素年真心喜歡，即便自己無法欣賞，卻也已經在著手做第二套了。

　　「小姐，我瞧著劉公子對您可真好。」

　　小翠從竹溪離開之後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於憋不住蹭到素年身邊，狀似隨意地說。

　　「是嗎？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小翠呆住，不對啊，一般不是應該不管怎麼樣先否認的嗎？她腦子裡已經想好了一堆「證據」要說給素年聽，她怎麼就這麼承認了呢？

　　「你說，這劉炎梓可真是個好人，不過給他治療了眼疾，就一直都很照顧我。不愧是飽讀詩書的。」

　　素年沒什麼形象地翹著二郎腿，「我是不是明日見到他之後，除了感謝他再預祝他鄉試成功？」

　　這次不光小翠凌亂了，巧兒都聽不下去了。「小姐……，劉公子，已經考完鄉試了……」

　　「考過了？」素年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小翠都無奈了，雖然自己是小姐的丫鬟，她怎麼覺得劉公子有些可憐呢？

　　「前些日子。劉府不是沒有派人來接我們去複診嗎？您還讓玄毅特意去問一下的呢，您忘了？」

　　「沒忘啊，不會就那時候吧？」素年是真沒有往那上面想，不過鄉試什麼時候開考，什麼時候放榜她似乎一點概念都沒有。

　　考過就考過吧，雖然之前沒有來得及祝福，等著之後祝賀也是一樣的。

　　素年心安理得地躺回椅子上，沒心沒肺地繼續舉著一本雜書看。

　　小翠再一次覺得劉公子有些可憐，之前想跟小姐說的話這會兒也說不出口了，小姐瞧著一點都沒有將劉公子放在心上的樣子。她這個做丫鬟的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第二日，祭拜活動在傍晚。若不是這些銀子和首飾的價值超出了她的想像，素年壓根都不想去了。

　　像是知道素年的猶豫一般，下午時間還不到，劉家的馬車就出現在槐樹衚衕。素年聽著玄毅的彙報，默默地站起來讓一直碎碎念的小翠開始更衣，小翠長出一口氣。做人丫鬟真不容易，人家家的丫鬟要小心受氣排擠，她們倒好，是需要鬥智鬥勇的。

　　巧兒趕緊將衣服捧出來，伺候素年換上，小翠特意給素年梳了個精緻的髮髻，將髮釵、步搖小心地插上去。

　　向後退兩步，小翠歡喜地差點要哭出來，小姐可真好看，比任何比人家的小姐都要好看，未施脂粉的臉素凈清爽，透著小女兒應有的粉嫩和通透，在屋子裡看已經瑩白如玉，要是走到陽光下，那必然是瑩潤到幾乎透明。

　　小翠的眼神又落到素年的手上，同樣瑩白纖細的手，還沒有完全長大，這一雙羊脂柔嫩的細白小手，卻沒有被珍惜保護起來，而是經常跟那些銀針打交道。

　　小翠趕忙挪開視線，小姐的手背面的皮膚細膩光滑，可只有她和巧兒知道，小姐右手的指肚上，皮膚比其他的地方要粗糙地多，那是經常捻轉銀針，練習扎針所留下的。

　　「小姐我去準備一下。」小翠低著頭匆匆離開屋子，素年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準備什麼？她今天就是打算去混混而已，有什麼可準備的？巧兒卻在小翠離開的時候瞥見了她眼角的水光，她上前將素年扶起：「小姐今天可太漂亮了。」

　　「原來我平常不漂亮啊。」

　　「……，巧兒不是這個意思……」

　　「明白的，我明白的，可惜我不是劉公子啊，穿什麼都好看。」

　　「小姐……」

　　門口劉家馬車上的管家都要急死了，他們少爺今兒可是要他將沈娘子安全地送到宗廟，可管家這會兒不太清楚，如果過了時辰，那還能稱為安全嗎？

　　真是急死個人，往年誰家要是獲得了祭拜月神娘娘的資格，那必然是無比虔誠地一早就去了宗廟，哪像這位，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沒有露面呢。

　　「小哥，麻煩你再幫我催一下，祭拜就快要開始了，沈娘子怎麼還不出來？」

　　玄毅的目光飄過去，「遲了？」

　　「呃，還沒有，不過……」

　　「沒遲不就行了。」

　　顯然玄毅也對祭月活動沒有太大的誠心。

　　「來了來了，勞煩吳管家走這一趟。」小翠是認得吳管家的，從院門踏出來就抱歉地跟他打招呼。吳管家的面色好了許多，「小翠姑娘客氣，沈娘子呢？趕緊上車吧。」

　　小翠讓開身，巧兒扶著素年從裡面緩緩走出來。

　　吳管家的眼光落到素年的身上，立刻停住了，彷彿時間停了那麼一瞬，他才緩緩地躬下身：「給沈娘子請安。」

　　少爺的眼光，真是太毒了。

　　吳管家坐在馬車前面，腦子裡還回想著剛剛見到素年時的情景，沈素年他不是第一次見，之前也來接過沈娘子去劉府，只覺得是個挺讓人舒心的小娘子，不驕不躁，不卑不亢，跟她的兩個丫鬟都挺讓人欣賞的。

　　小小年紀卻一點都不會讓人看輕，吳管家以為少爺是因為這個才對沈素年另眼相看的，可今日他發現，自己似乎想的太深刻了。

　　那就是個絕色美人坯子！從前素年每回來劉府，不施脂粉不說，一件首飾也沒見她戴過，衣服更是尋常無奇，再加上她刻意低調的態度，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

　　還是少爺厲害啊，自己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都能被沈素年盛裝的樣子給驚艷到，可想而知，等沈小娘子再過那麼個三五年，會是怎樣一番驚為天人的模樣？

　　林縣的宗廟離槐樹衚衕有些遠，素年覺得馬車走了很久，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

　　「吳管家，怎麼回事？」小翠一邊問一邊將簾子掀開一點點。

　　吳管家還沒有開口說話，小翠就退了回來，「小姐，外面人好多啊…」

　　素年想著也是這麼回事，林縣似乎的中秋節似乎是一個非常盛大的節日，有這麼多人來看祭拜也是正常。

　　「要不，我們下車步行吧，這樣會不會稍微快些？」

　　吳管家聽到了素年的建議，當機立斷地否決。「沈娘子稍安勿躁，我們很快就能到的。」

　　開玩笑，要是在這裡讓素年主僕下車，少爺知道了還不將他給撕了？吳管家振奮精神，大聲吆喝起來，駕著馬車在人群中穿梭。

　　宗廟是官府建造出來的，規模和氣勢非一般民間的廟宇能相比，吳管家駕著馬車到的時候，他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宗廟前有縣衙的衙役維持著秩序，圍觀的民眾只能在兩旁伸著脖子往裡面看。

　　祭拜的時辰快要到了，梁知縣原還在煩躁沈素年怎麼還不到，卻在看到吳管家狼狽的樣子時，火氣有些發不出來，看樣子吳管家也是在盡力趕路了，這人多他還真沒辦法。

　　劉炎梓站在梁知縣的身後，不遠處楊府台和楊鈺婉也在那裡，他們的身份可不是那種圍觀民眾能比的，早一步被請進了宗廟好生招待著。

　　楊鈺婉今日要低調地多，溫婉柔雅地站在父親地身後，一副大家閨秀的典範，只是從餘光，還是會不時地關注著劉炎梓的一舉一動。

　　小翠從馬車上跳下來，巧兒也鑽出來，輕輕掀開簾子，素年低著頭從車廂裡走出來。

　　踩著小杌凳，姿態優雅地走下馬車，素年鬢旁的步搖輕輕地晃動，站定，抬眼，素年端莊地尋找到知縣所在的位置，輕柔的笑意浮現，素年慢慢地走過去。

　　原本有些嘈雜的宗廟周圍安靜了下來，素年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眾人的心上，嬌美的面龐清雅柔嫩，晃進了不少人的心裡。

　　「讓大家久等了，小女子惶恐。」素年微微蹲身行禮，為她的遲來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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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07 PM

第六十四章心願

　　「不礙事兒，左右時辰還沒有到，算不上遲。」劉炎梓眼中的驚艷一閃而逝，溫言為她解圍。

　　素年這才發現，劉炎梓頭上的束髮，竟然跟自己的釵環如此相似，赤金鑲紅寶石，一個款式的？

　　素年在這裡疑惑著，林縣其他閨秀小姐們心裡，卻泛著難言的酸澀。

　　昨日的燈謎也好，才情也好，讓她們認識了這個剛來林縣不久的沈素年，她們心裡雖然不服氣，卻也有深深的優越感。

　　那沈素年算個什麼東西？真真樸素到貧寒，跟她們都不是一個層次的，保不齊就是為了那些賞金才參加活動的。

　　可是現在，沈素年只是稍加妝扮一下，站在劉公子的身邊，竟然讓她們產生金童玉女的感覺！

　　特別是劉炎梓眼中瑩瑩地笑意，刺激著每一位少女的心。

　　「婉兒？」楊府台忽然注意到女兒臉上不正常的慘白，想著楊鈺婉昨晚跟他請罪，說是身體不舒服，現在看來，果真是這麼一回事。

　　「婉兒，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那就不要硬撐，先回去休息吧？」楊府台還是心疼女兒的，更是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可能比林縣的任何人差，這會兒知道了理由，心裡舒服了許多，對女兒的疼愛絲毫不見少。

　　「爹爹，不礙事的，女兒能堅持得住。」楊鈺婉低聲的說，一旁的丫鬟彩月從她的背後盯著楊鈺婉用力泛白的指尖。

　　「爹爹，女兒確實覺得不太舒服。不過，女兒聽說那位沈娘子可是有名的大夫，女兒想，能不能一會兒祭拜過後，請沈娘子來為女兒診治一下？」

　　楊鈺婉微微低頭之後，終於在劉炎梓側頭一笑的時候下定了決心，以略帶虛弱的語氣徵求父親的意見。

　　楊府台愣了愣，眉頭微皺。大夫？怎麼可能？這個跟楊鈺婉差不多年歲的小姑娘，能是大夫？

　　「爹爹，是真的，劉炎梓劉公子之前的眼疾就是沈娘子給治好的。」楊鈺婉生怕父親不信，趕緊補充道。

　　「若果然如此，那這位沈娘子確實是個奇娘子。」楊府台輕輕點頭，眼中竟全是讚賞。

　　「爹……」

　　楊鈺婉趕緊又喚了一聲，她可不是為了讓父親稱讚沈素年的。

　　「行了，知道了。一會兒祭拜完成，我去說一聲。」楊府台拗不過女兒，點頭答應下來。

　　楊鈺婉「虛弱」地靠在丫鬟身上。看著素年的方向彎了彎嘴角。有什麼好得意的？光是一個大夫的身份，就足以讓所有人看清你的地位。

　　祭拜的儀式比素年想像中要更加繁瑣，她不止一次後悔沒有意志堅定地死賴在家裡，跟個木偶一般跟隨著祭拜的隊伍，人家怎麼做她怎麼做，最後。她和劉炎梓兩人雙雙跪在了月神娘娘神像的面前。

　　很奇怪，麗朝的宗廟裡，竟然會有月神娘娘這種神像，雕刻得精美神聖，慈祥的臉上似乎有聖潔的光輝散發出來。

　　素年跪在那裡。忽然心裡就一陣悵然，麗朝的人崇信月神娘娘能夠給他們帶來富足安康的生活。能夠保佑家人康健平安，她隨著指示慢慢地叩首，額頭碰到柔軟的蒲團上。

　　月神娘娘在上，請您保佑小女子前世的父母，不再悲傷，他們的女兒在這一世裡會認真珍惜地好好活下去，他們教會了自己什麼是感恩，教會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我會銘記在心，感謝他們不放棄地精心呵護之情，如果有下輩子，小女子願繼續做他們的女兒，承歡膝下，報答他們的恩情。

　　三次叩首，素年眼裡一片酸澀，澄清的眼睛裡有水光溢出，她雙手合十，虔誠地望著月神娘娘慈愛的臉，然後垂下頭，在心裡祈禱。

　　再抬起頭，素年已經恢復了平靜，平靜到劉炎梓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剛剛眼裡濕潤的素年，那一瞬間，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軟弱，可又是一瞬間，她已經完全收拾好情緒，鎮定自若地從地上站起身，只是眼睛裡似乎比平日裡看著，更加地堅定。

　　「給月神娘娘上的首炷香，是出了名的靈驗，你們二人許下的心願，必然會被實現的。」梁知縣笑呵呵地看著素年和劉炎梓。

　　兩人再次見禮，感謝梁知縣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宗廟在素年和劉炎梓祭拜完以後重新開放，民眾們可以排隊來進香，在這種日子給月神娘娘上一炷香，保佑全家喜樂安康是很重要的事。

　　素年覺得自己任務完成了，長時間不戴任何首飾，只是多插了兩隻髮釵步搖而已，她居然會覺得脖子酸痛。

　　那些整天將自己的腦袋插成孔雀的貴婦，絕對個頂個頸椎有問題啊，素年想想都覺著可怕。

　　「沈娘子請留步。」

　　素年正打算低調退場的時候，楊府台穩步走了過來，將她叫住。

　　素年低身行禮，不知所為何事。

　　「沈娘子，是這樣的，小女從昨日開始身體就有些不適，聽聞沈娘子醫術了得，不知可否為小女診治一二？」

　　楊府台也是無奈，他剛剛打算為楊鈺婉請別的大夫來瞧瞧，畢竟是這種場合，當眾請沈素年來瞧病不是太合適，再說了，他也信不過沈素年的醫術，一個小丫頭談什麼醫術？

　　誰知楊鈺婉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非要這個沈素年不可，說是相信她的醫術，楊府台看女兒似乎病情嚴重了，開始不時地咳嗽，這才下決心開口。

　　素年周圍忽然一片寂靜，那些普通人的熱鬧似乎都沒有傳過來，她身邊圍著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小姐公子們，這會兒都有些瞠目結舌。

　　小翠更是咬緊了牙，果然做官的都不是個好東西，這什麼場合？居然就這樣想請小姐看病？他們憑什麼？！

　　楊鈺婉「柔弱」地倚在彩月的身上，手裡的絲帕微微舉在唇邊，像要掩飾自己的病態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怕嘴邊的笑容暴露出來。

　　這下你們看清楚了吧？沈素年不過是一個會治病的小醫娘而已，她憑什麼受萬眾矚目去祭月？憑什麼堂而皇之站在劉公子旁邊？憑什麼讓其他人露出羨慕的眼光？

　　醫娘？真是笑死人了，低賤的身份還不自知，那就讓她來幫助大家認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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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11 PM

第六十五章滲人

　　劉炎梓的臉色有些冰寒，「楊府台，林縣醫館裡有不少好大夫，不妨去請他們來為令千金診斷。」

　　「哦？這麼說，沈娘子，老夫還請不動了？」

　　楊府台的臉色也開始不好，請不請是他的事情，但還沒有人敢這麼當眾駁他的面子。

　　「承蒙府台大人看重，小女子就斗膽了。」眼見劉炎梓還要開口，素年趕忙在他之前應承下來。

　　這是府台大人，劉炎梓想要走科舉出仕，這種官可得罪不得，素年轉過頭，笑盈盈地看向楊府台，眼中沒有絲毫不甘，讓楊府台心裡的那點火氣，頓時又消了下去。

　　素年的眼光轉向楊鈺婉，「令千金瞧著確有些不爽利，府台大人可能不知道，小女子擅長針灸之術，令千金的病，恐怕還得要儘早治療。」

　　楊府台看著素年沉穩的態度，一時間竟然有些相信了，當即使人將楊鈺婉領到宗廟後面的廂房，「還請沈娘子費心。」

　　沈素年溫婉行禮，一面讓巧兒回去取針灸包，一面慢慢地也往廂房的方向走。

　　周圍詭異的靜謐一直沒有消散的趨勢，那些人不可思議的眼神在素年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後都沒能收回來。

　　主要是素年太淡定了，既沒有出現窘迫難堪，又沒有假裝鎮定勉強，他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應該繼續嘲笑，這真是個困難的決定。

　　劉炎梓抿著唇，轉頭讓吳管家送巧兒回去。他卻不急著走，悠閒自得的在宗廟周圍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休息下來。

　　小翠跟在素年的身後，滿臉的不忿，她做不到像小姐那麼豁達，這個楊府台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找小姐看病，不會悄悄私下裡請嗎？非要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開口？

　　素年走的很慢，卻也來到了楊鈺婉歇腳的廂房。在門口候著的彩月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趾高氣揚地拉開了房門。

　　素年就奇怪了，給自己開個門，有什麼好得意的？

　　屋裡只有楊鈺婉一個人，坐在桌邊舉著一隻茶盞，看到素年進來，嘴角的笑意加深，她根本沒有動，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素年過去。

　　「楊姑娘，您哪兒不舒服？」素年也站著沒動，客氣地詢問她的癥狀。

　　楊鈺婉嗤笑出聲：「沈姑娘不是大夫嗎？我哪兒不舒服。應該問你呀？」

　　「可我總得知道癥狀吧？」

　　素年一直保持著笑容。並沒有因為楊鈺婉的態度有所改變。

　　「頭疼，心慌，沈姑娘，我可是知道你給劉公子治好了眼疾，我的身子，就拜託你了。」楊鈺婉勾著嘴角。有些陰陽怪氣。

　　「那是自然。」

　　楊鈺婉有些氣結，這人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她以後在林縣可是一點地位都不會有的，她就這麼能沉得住氣？

　　素年帶著小翠站在窗邊，她說了要等工具，楊鈺婉也不催。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打定了主意。不管素年怎麼醫治她，她都不會說感覺好些了，她不僅要沈素年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更要讓她連醫娘都混不下去。

　　楊府台特意來詢問情況，楊鈺婉已經「虛弱」地靠在床上了，素年笑著向楊府台表示沒什麼大礙，心慌頭疼，可能是一時貪涼，受了風寒，扎幾針再開些藥即可。

　　「扎針？」楊鈺婉聽到素年的話忽然坐了起來，扎什麼針？不是診斷一下開個藥方就行了嗎？

　　「楊姑娘有所不知，小女子擅長針灸之術，不敢說針到病除，但確實是極有效的，哦對了，劉炎梓劉公子的眼疾就是用針灸之術治好的，楊姑娘既然這麼信任小女子，小女子自然不敢辜負了您的厚愛。」

　　「那就拜託沈娘子了。」楊府台剛剛讓人打聽了一下，素年說的確實是實情。

　　「爹爹」楊鈺婉驚恐了，什麼針灸，她不要針灸！

　　「婉兒放心，爹爹就在這裡陪你，你既然堅持要沈娘子醫治，就應該放下心來。」楊府台以為女兒對自己的病擔心，好言好語地安撫著。

　　素年無比的省心，她本來就打算讓楊府台留在這裡的，理由都想好了，結果人十分的自覺，自己就留下了。

　　楊鈺婉如同吞咽了一隻蒼蠅，誰信任她的醫術了？自己是想要她丟臉而已！為什麼偏偏是針灸之術？這沈素年不是故意的吧？

　　可她又不能直說，是自己跟父親軟磨硬泡非要沈素年來給自己診治的，還以她的醫術為理由，現在要是自己推翻自己，就算父親再疼愛她，想必也是會惱怒的吧。

　　巧兒的動作很快，額上一層汗水，小臉熱得紅撲撲的，將針灸包交到素年的手裡，巧兒有些忐忑地站在她身後。

　　針灸包鋪開，裡面一根根毫針閃著銀光，看在楊鈺婉眼裡寒涼恐怖。

　　「楊姑娘請放心，不過幾針而已，算不得大事。」素年漫不經心地在挑選銀針，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特意選了一根極長的拿在手裡。

　　楊鈺婉怎麼可能放心！那根針，怎麼看怎麼有可能將自己整個頭都扎穿。

　　下意識地往床裡面退，素年有些無奈地求助於楊府台。

　　「婉兒。」楊府台微微皺眉，像是不滿她身為府台之女而做出來的舉動。

　　楊鈺婉一怔，定了定心神，身子又坐了回來。

　　「沒事兒的，不怕啊。」素年的口氣像在哄孩童一般，讓楊府台聽得莞爾，可楊鈺婉卻覺得自己緊抓著被子的指尖在顫抖，因為沈素年，她面對著自己的臉上，是甜美到滲人的笑容！

　　楊鈺婉看見素年捻著銀針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頭上扎，還是沒有忍住，驚呼一聲躲開。

　　素年嘆了口氣，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府台大人，或許，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楊府台的臉黑了下來，婉兒這次來林縣有些失了水準，才學如是，修養亦如是。

　　「婉兒，你要為父重新去請大夫來嗎？」楊府台的聲音冰冷，他之前不是沒有跟楊鈺婉提這個建議，是她堅持不肯，即便是自己的女兒，這樣三番兩次地讓自己為了她改變主意，楊府台也覺得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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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14 PM

第六十六章煎熬

　　楊鈺婉的牙齒咬住嘴唇，嬌嫩的唇瓣已失了鮮艷，慘白一片，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木然地響起：「讓爹爹擔心了，婉兒剛剛只是沒做好準備。」

　　然後她的視線轉向素年：「還請沈娘子費心。」

　　這才是府台之女該有的態度，楊府台滿意地點點頭，仍然站在一旁。

　　素年也不嫌棄他擋光礙事，再次舉起手中銀針。

　　「府台大人，令千金的癥狀是風寒所致，此時雖並無明顯的癥狀出現，卻已出現心慌、頭疼，故我會取太陽、印堂，加之百會穴，能較好的緩解癥狀。」

　　素年下手前，先跟楊府台交代一下，她取的穴都是普通治療風寒的穴位，反正楊鈺婉壓根沒事，隨便扎扎就好。

　　楊府台雖聽不確切，但還是很懂似的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楊鈺婉渾身每一處神經都緊繃著，等待著預期之中的疼痛，沒讓她失望，素年的銀針紮下去，那種刺痛差點沒讓她跳起來。

　　素年早知道會如此，身體僵得跟木頭一樣，銀針能紮下去已經不錯了。

　　楊鈺婉緊閉著雙眼，手中的錦緞都要給她摳出個洞出來，心裡所有惡毒的話在輪番著詛咒，這個賤人，這個賤人！

　　素年這次扎針扎得相當愉快，緊繃的肌肉剛好可以給她練習一下手法，平日可都找不到真人做實驗的。

　　偏偏她每扎一個穴位都會跟楊府台報備一下，意思是如果不信任她的話，大可以去醫館找別的大夫驗證。這種謹慎的態度讓楊府台很滿意。

　　頭上和四肢都扎著幾根銀針，素年說需要留針一段時間。楊府台很客氣地請素年坐下喝茶等著，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女兒悔得想要滴血的情緒。

　　「行了。老夫先離開了，沈娘子的醫術我瞧著還是很不錯的，婉兒就拜託你了。」有小廝進來在楊府台耳邊低語了兩句，他起身跟素年打招呼，然後走了出去。

　　楊府台一離開，楊鈺婉的眼睛立刻就睜開來，裡面像是要噴出火來，可她又擔心自己頭上的這幾根銀針，酸脹的感覺讓她非常的難受。特別是這針還是素年紮下去的。

　　楊鈺婉有心將它們都拔出來扔掉，又害怕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只得暫時按兵不動，用眼神惡毒地瞪著素年。

　　「我要是你，就閉著眼睛休息，不然一會兒出現什麼不適，可怪不得我。」素年完全不理睬她，端著茶盞喝得愜意。

　　楊鈺婉心裡那個悲憤，又不得不將眼睛閉起來。

　　時間一到。素年去將銀針一根根起出來，然後笑著問道：「楊姑娘，可有好些？」

　　楊鈺婉氣得腦仁當真開始疼痛，剛想要砸她的醫術。就聽見素年繼續說：「楊姑娘可能不知道，針灸之術講究療程，也就是有時不是一次就可以好轉的。若是癥狀沒有緩解，之後的幾天。還需持續針灸方可有效。」

　　「……」楊鈺婉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了，她在考慮是不是有必要為了抹黑素年而讓自己的身體吃那麼大的苦。剛剛的疼痛和折磨讓她立刻做出來決定。

　　「好多了。」

　　「是嗎？那就好。」素年笑得「欣慰」，收拾收拾就打算離開。

　　「你別以為你就能夠得意了！」

　　素年轉過頭，看著楊鈺婉泛紅的眼眶。

　　「不過一個醫娘而已，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你以為用謎語難住了我，用不入流的手段獲得祭月的資格就有用了嗎？到頭來，還不是要低三下四地給我治病？」

　　素年嘆了口氣，說實話，她不是很理解這些半大的小姑娘心裡在想些什麼，她的靈魂是個成熟的女子，讓她去揣摩著實為難了些。

　　這小姑娘是從自己出了謎語開始就記恨起自己了？要不要這麼小心眼？素年不知道才女的名聲對楊鈺婉有多麼的重要，那意味著她在父親心裡的地位，意味著以後在說婆家的時候能得到更好的選擇。

　　素年卻不會往這方面去聯想，事實上，她想都沒有想，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的好勝心可真強啊。

　　「你說得對，我只是個醫娘而已，而且拜你所賜，現在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能夠讓府台大人親自請來治病，我很榮幸，想必以後，來找我治病的人應該會更多才對，我還得謝謝您呢。」

　　素年這番話說的真心誠意，她就是這麼想的，她要身份能吃嗎？能養活自己和丫鬟護院嗎？那都是浮雲，什麼都比不上真金白銀來得真實可靠。

　　原本素年還覺得自己一個小丫頭，靠醫術為生可能要再等個三五年，沒想到讓楊鈺婉這麼一鬧，倒是無形間給自己宣傳了出去，不賴，不賴。

　　楊鈺婉呆愣著坐在床上，甚至之前的那些疼痛都給忘記了，沈素年一定是在硬撐，一定是的！她回到家裡肯定會痛哭流涕，悔不應該之前得罪了自己才是！

　　可楊鈺婉看著素年輕柔的笑容，心裡又開始有些不確定。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那自己，自己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在素年出門之前，楊鈺婉攥著身下的錦緞壓低了聲音：「你別讓我再看見你！」

　　素年回眸，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消失在門口。

　　「哐！」屋子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素年搖了搖頭，這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小姑娘給砸了，脾氣可真不好。

　　「小姐，您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小翠和巧兒不明白，慢慢地跟在素年身邊。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還挺高興的。」

　　「可是，可是這麼一來大家都知道您是醫娘了，醫娘……」

　　「醫娘怎麼了？小翠啊，我們要這麼想，楊姑娘想要大家知道我醫娘的身份，是為了讓那些人看低我，可我本來就不需要他們的高看，所以根本沒什麼關係，而且托她的福，以後會上門來找我看病的人說不定會多起來呢。」

　　可那終究，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身份。

　　小翠沒有說出口，她還是希望小姐能受到所有人的尊重，今天小姐出現在眾人面前，那份端莊尊貴看得她內心無比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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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17 PM

第六十七章可惜

　　三人在出宗廟的路上見到了楊府台，素年跟他說了一下楊鈺婉的狀況，並開了一幅藥方給他：「楊姑娘說已經好了許多，只要照這個藥方喝藥，不出三天一定可以恢復正常的，還望府台大人悉心照料。」

　　「多謝沈小娘子。」楊府台接過藥方，覺得甚是神奇，小小一個丫頭竟然真的會看病開藥，待人接物也一幅大家風範，雖然只是個醫娘，的確讓人另眼相看。

　　出了宗廟，還沒走多遠呢，素年就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熟人，劉炎梓，他站在自己的對面，淡淡地笑著。

　　「劉公子這是……？」

　　「等你。」

　　劉炎梓實話實說，讓素年一陣心虛，這廝不會真看上自己了吧？雖然自己今天是挺秀色可餐的，可她還是個孩子啊，這古代是個人都那麼成熟，讓她覺得很汗顏吶。

　　「楊姑娘的身體如何？」

　　素年笑笑，「並無大礙。」

　　劉炎梓走在素年的身側，街道兩旁節日的氣氛很濃重，熱熱鬧鬧的，吸引著素年的目光。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劉炎梓忽地笑了，轉過頭看著素年亮晶晶的眼睛。

　　素年心裡微暖，她知道劉炎梓是在等自己，如果自己心情不好的話，他說不定會陪著自己直到心情好轉。

　　這在上一世，可是標準暖男，更別說劉炎梓家境不錯，身上更是開始積攢功名，以他的才學。這次鄉試再中個舉人，劉老爺花花心思。劉炎梓以後就能做一個官。

　　條件不說得天獨厚，也是非常難得的。素年有自知之明，她一早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跟劉炎梓這種人不可能有更深刻的關係。

　　那些小姑娘對她的仇視其實一點必要都沒有，光是身份，兩人就相差甚遠，門當戶對在古代是非常講究的，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故事，也只能存在於故事裡。

　　素年笑得淡然，別說她現在沒有任何感情方面的想法。就是有了，劉炎梓也不會是她心中的良配。

　　「多謝劉公子惦記，素年不過略懂醫術，承蒙府台大人厚愛，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劉炎梓眼神一顫，漸漸地將目光轉開。

　　「少爺，少爺！」這時，有名小廝向劉炎梓的方向擠了過來，滿頭大汗地找到劉炎梓：「少爺。老爺請您趕緊回去一趟。」

　　劉炎梓點點頭，吩咐一旁的吳管家將素年主僕三人安全地送到家，然後跟素年致歉。

　　「行了，你快回去吧。」

　　素年看著劉炎梓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微微可惜，如果自己現在仍舊是沈府的千金小姐，沒準她就爭一爭了。可惜啊…

　　吳管家恭敬地站在素年身後，活了這麼多年。少爺的心思他要是一點都看不明白，也就白活了。不過吳管家也知道，這是非常難的，除非，這位沈姑娘願意放棄正室之位。

　　可是，吳管家的眼睛也毒，他覺得沈姑娘是不可能屈居人下的，所以說，難啊。

　　「小姐你看，這個兔子燈做的可真漂亮。」

　　吳管家這裡感慨著呢，素年主僕三人卻已經閒逛起來了，街道兩邊有出售各種玩意的小攤子，小翠舉著一隻做得活靈活現的兔子燈籠給素年看，素年二話不說就讓巧兒掏錢買下。

　　「小姐……，我就看看而已……」小翠覺得不值，這一個小小的燈籠就要賣十文錢，她趕緊將燈籠放回去。

　　素年將兔子燈拿回來，塞到小翠的手裡，「喜歡就買，記住，特別是姑娘家，可不能虧待了自己。」

　　這句話素年常常掛在嘴邊，她也確實這麼做，小翠和巧兒在她那裡從來沒有被虧待過，吃的跟素年一樣，穿的跟素年差不多，每日還捯飭各種美容養顏強身健體的食物，加上定時的鍛煉和針灸，巧兒的身子竟比來之前要好很多。

　　小翠知道素年的性格，既然是小姐給的，她也就不推辭了，拿在手裡舉著看，圓滾滾的小肚子，長長彎彎的耳朵，可愛極了。

　　三人就這麼慢慢地逛著，走累了就找了一家臨街的小攤子坐下，這裡有一種桂花蜜釀，有點像桂花酒釀，但酒味很淡，甜甜的很好喝。

　　連吳管家都被素年拉坐下來點了一碗，攤子周圍的紅燈籠將這一片映得通透，素年還是第一次逛夜市呢。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聲在耳邊傳來，吳管家迅速站起身，將素年三人護在身後，人群中傳出了尖叫聲，然後只見很多人轉身就跑，一時間街道上亂鬨哄一片。

　　「沈姑娘，我們也趕緊離開。」吳管家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建議道，並立刻護著她們也開始撤離。

　　素年在疾走中無意間回了一下頭，卻看到引起著騷亂的，居然是一頭牛。

　　不知道誰家的牛溜了出來，似乎被無處不見的燈籠迷亂了心智，這會兒低著頭，銳利的兩隻角四處在掀翻攤子。

　　而在離它不遠的地上，一個兩三歲的孩童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可能是在騷亂中跟父母親走失了，這麼點大的孩子看不見娘親只懂得哭，小小的臉龐怖滿了淚水，聲音卻將瘋牛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素年停下腳步，抽過一旁一個布攤上的一塊布就迎了過去，素年也沒看清自己拿的是什麼顏色的布，那不重要，反正牛是色盲，什麼顏色在它眼裡都是一樣的。

　　素年繞到孩童的旁邊，開始沖著牛瘋狂地抖動布，企圖吸引它的注意力。

　　「小姐！」小翠和巧兒的聲音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她們看到那頭牛腿都軟了，小姐怎麼能健步如飛地過去挑釁？

　　原本注意力已經落到孩童身上的牛，開始注意到素年的舉動，一切抖動的物體在它眼裡統統被認為是在挑釁，它尖銳的角已經轉向了素年，腳下還開始一下一下地刨地。

　　趁這個機會，孩童的娘親焦急地出現了，以驚人地速度衝過來將仍舊在哭的孩子抱走，還不忘對著素年鞠上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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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22 PM

第六十八章比劃

　　那現在該如何收場呢？素年的心在顫動，如果她能夠瀟灑地將這頭牛給制服就太完美了，可實際上，她的小腿肚子也在打轉，她木有鬥牛的經驗啊啊啊。

　　剛剛會站出來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那麼一點點大的孩子要是被牛頂一下絕對會腸穿肚爛慘死的，可素年現在想起來了，她貌似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她剛剛才在宗廟裡發誓要好好活下去的，這還沒過多長時間呢，果然月神娘娘是靠不住的？

　　看著噴著粗氣就要衝自己過來的瘋牛，素年表情僵硬，腦子裡一片混亂，怎麼辦？一會兒要往哪兒躲？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手裡的布仍然在抖著呢……

　　「小姐！」是小翠完全走調的聲音，牛衝過來了是嗎？她還沒有想好要往那邊閃呢，不過也沒差了，往哪兒閃她都沒辦法移動腳步了，作孽啊，自己這世究竟幹嘛來了？是不是就為了救剛剛那個孩子了？原來她是來報恩的呀。

　　「轟」，素年的心神被驚了回來，她花了一點兒時間才看清楚眼前的狀況，剛剛那頭衝著自己猛撞來的牛，已經歪倒在一邊。

　　站在她身前的，是一個彪形大漢，手裡抱著一根粗長的樁子，剛剛那一下，就是他用這樁子生生將一頭牛給頂了出去。

　　這還是人嗎……，素年雖被救了，心裡卻在默默吐槽，這不科學啊，一個人拿一個木樁就能跟牛抗衡了？

　　「小姐……嗚嗚嗚。」小翠和巧兒撲過來。貨真價實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兩個小丫頭剛剛都被嚇傻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呢。

　　素年心不在焉地安慰著，卻不時地用餘光掃視著大漢的背影，有些眼熟呢。

　　「讓讓，都讓讓！」一隊衙役很快出現，林縣的治安還是不錯的，來的速度不算慢了。等他們看到牛倒在地上的慘狀，再看到大漢抱著木樁的造型，立刻有人走了過來。

　　「魏捕頭，哦不，魏兄。」

　　素年釋然了，怪不得覺得眼熟，自己針灸過的身體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這次救了她的，就是那個離開了縣衙的魏捕頭，之前看著就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沒想到還真對得起他那個身材。

　　魏捕頭顯然不太想跟他以前的同僚敘舊，將木樁隨意扔到旁邊，便打算離開。

　　「哎。魏兄。好久不見你仍然這麼冷淡啊。」衙役帶頭的這位捕頭似乎跟魏捕頭之前有些過節，沒想這麼容易放他離開。

　　魏捕頭站住，轉過頭冷冷地盯著他看，看到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素年在一旁差點沒拍手叫好，這種魄力簡直太懾人了，威武霸氣。

　　「多謝魏捕頭……呃……魏公子……呃……」素年想去道謝來著。可她發現這個稱呼有點問題。

　　「魏西。」

　　「多謝魏西大哥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魏西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切，什麼東西，離開了縣衙以後以為能做什麼？哼。喪家之犬。」

　　被魏西瞪到一言不發的捕頭在他離開後好像忽然獲得了話語權，極盡唾棄之所能。末了還衝著魏西離開的方向唾了一口。

　　素年真想嘲諷一下，可是忍住了，不過，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吳管家有驚無險地將素年主僕三人送到家，姑且稱之為安全，因為還多了一個人……，這少爺要是問起來，算是安全呢，還是不安全呢？

　　吳管家覺得，今日他受到的刺激著實有些多了，自己一把年紀的，以後還是做些悠閒的活計比較好。

　　玄毅將院門打開，一眼就看到了素年身後的魏西，這人他是認得的，還印象深刻，在自己小偷小摸的歲月裡，沒少研究這位捕頭，盡量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犯事。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魏西魏大哥，以後是我們院子裡的總護院了，玄毅，恭喜你高升了，現在是管家，大家鼓掌鼓勵一下。」素年敷衍地介紹，敷衍地祝賀，敷衍地拍手，今兒折騰了一個晚上，她就算是金霸王也要沒電了。

　　玄毅一頭霧水，還沒弄懂什麼意思呢，素年就飄飄忽忽地回房去了。

　　小翠去伺候素年，巧兒則給魏西收拾房間。

　　外院一共就兩個空著的房間，其實可以讓魏西和玄毅兩個人用一間房，但素年覺得不太方便，所以乾脆一人一間，不過這樣一來，她們的小院子裡可是一點空餘的房間都沒有了。

　　累了一天了，素年幾乎是挨了床就睡著了，夢裡自己抖著個布跟神經病一樣，對面站著的哪兒是牛啊，分明是劉炎梓俊秀的身影，只不過他一隻腳還在不停地刨地……

　　這個夢素年做的格外荒誕和艱辛，以至於第二天清晨她就感覺沒睡一樣，死活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小翠用盡了招數，才將她拖起來梳洗。

　　「小姐，是你說一天之計在於晨的，這麼美好的時間浪費在床上多可惜呀。」小翠一邊給素年梳頭，一邊振振有詞。

　　素年心裡那個委屈，當初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是在忽悠其他人啊，怎麼小翠這麼死心眼兒呢。

　　祭月活動幾乎沒在素年的心上留下什麼印記，除了多出一些身家和一套頭面，她並無感觸。

　　只是幾天之後，忽然有人送了一些銀子過來，說是奉了楊府台的命來送診金的，素年這才激動起來，她都忘了這事兒了。

　　送銀子來的小廝趾高氣揚的，似乎受了某些人的指點，言語間壓根沒有敬畏，倒是有些挖苦的意思。

　　可很不巧，這種態度在魏西面前還真橫不起來。

　　魏西也沒做什麼。很老套地只用眼睛瞪，愣是瞪得那人自己住了嘴，放下銀子就離開了。

　　「魏大哥果然英雄豪傑。」素年嘴裡嚼著小翠切好的水果含糊不清。

　　魏西也不謙虛，抓著一隻果子整個兒丟進嘴裡，大大咧咧的作風跟一旁的玄毅呈鮮明對比。

　　素年想到自己那天心血來潮追過去，很嚴肅地跟魏西說想請他來自己家裡做護院，魏西也是這麼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表情。

　　然後就出人意料的答應了，根本沒有問他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待遇。是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啊。

　　家裡多了一個人，開銷大了，可安全係數也增加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小翠，這廝是親眼看見魏西擊退瘋牛的，在她心裡的形象已經上升到偶像地步了，整天魏大哥長魏大哥短，恨不能拜師學藝才好。

　　這種待遇原本都是玄毅享受的，這會兒小翠轉移了目標，玄毅居然還有些不適應。

　　「擊退瘋牛而已。」玄毅狀似無意地感嘆。

　　魏西還沒反應呢。小翠就先跟打了雞血一樣：「你也能？真的嗎？對了你跟魏大哥到底誰厲害呀？」

　　小翠這無心的一句疑問，讓魏西和玄毅互相對看了起來。

　　素年一看有門，她正好閒的蛋疼。立刻就讓小翠和巧兒收拾東西清場。

　　「想知道誰厲害。比劃比劃不就行了，正好讓我們這些弱女子見識一下。」素年坐在屋檐下，旁邊有小翠剛洗好端上來的鮮果，一旁還有巧兒打扇，三個人眼睛炯炯有神，充滿興趣地盯著玄毅和魏西。

　　魏西的舉動僵住了。這是什麼意思？比劃不是說不行啊，可哪家姑娘家這麼愛湊熱鬧的？

　　玄毅則是經驗老道，他早就已經習慣素年奇怪的行事方式了，任命地就開始擺起了架勢。

　　「請指教。」

　　魏西一看，也並不矯情。抱了個拳就衝了上去。

　　抬腿橫掃，魏西和玄毅的腿猛烈地踢到一起。然後急速分開，接下來素年就看不太真切了，只能看到兩人你來我往，拳打腳踢，虎虎生威。

　　魏西原本輕慢的眼神漸漸凝重起來，眼前這個小子的身手居然不錯，他開始慢慢認真，出手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刁鑽有力。

　　玄毅漸漸有些不支，對付混混之類的，他還不放在眼裡，可面對魏西，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卻還是很快出現要落敗的跡象。

　　「砰」，玄毅的身子跌出去，魏西並沒有乘勝追擊，勝負已分，他看向玄毅的眼神卻是十分讚賞。

　　「能在我手裡堅持這麼久，你很不錯。」

　　玄毅原本是個多傲嬌的人啊，這會兒怎麼著也該有些惱怒和不甘的情緒才對，但他卻發現，難道是跟素年接觸久了他的想法也奇特了起來？他現在最大的感想就是，還好那個時候自己聰明，早就看出了魏西厲害，要不然，說不定已經被抓起來十次八次了。

　　「精彩，漂亮！」素年在一旁拚命鼓掌，這可不是看電視，是活生生在她眼前比武，雖然沒有華麗的特效，但真材實料，讓她異常地安心，這個護院沒有請錯。

　　「魏大哥，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請講。」

　　「你為何會願意答應做我們的護院？原本我還不自量力地以為自己是給你提供了一個不愁吃喝的環境，現在我不會這麼想了，以魏大哥你的身手和本事，根本就不愁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素年想弄清楚，她對魏西的身手滿意，可人家對她們滿不滿意就難說了，要是她有魏西的本事，還行什麼醫啊，去賭場看看場子就能收到不菲的報酬。

　　「沒什麼，你請了我而已，我這人喜歡長久，只要主家不辭退我，我會一直做下去的。」魏西很認真地回答。

　　素年點了點頭，有他這句話就夠了，魏西的性格應該不是朝三暮四的人，當然，如果以後有更好的去處，素年也不會攔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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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27 PM

第六十九章黃連

　　「小姐，謝大夫有段日子沒來了吧？」一日小翠正著繡著花樣，忽然抬頭問道，不習慣了，以前謝大夫可是每日必要出現一會兒的。

　　「謝大夫去外地出診了，那天來跟小姐說的，小翠姐姐你正好不在。」巧兒笑盈盈地說，她手裡正著一件衣衫，是給素年繡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看過小姐盛裝打扮過以後，巧兒覺得什麼衣服都配不上素年的樣子，於是她就絞盡腦汁，還徵求了素年的意見，決定以後都要給小姐親手做衣衫。

　　小翠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謝大夫膩煩了呢，那麼一位老大夫，每次見到小姐都誠懇地叫著師父，小翠不是謝林，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情。

　　玄毅忽然出現在院外，說是門口有孫府的小廝求見。

　　「孫府？哪個孫府？」

　　「莫非是城東的那家？」

　　城東城西素年一概不知道，不過既然來了，她也就打算見見。

　　換好了衣服，素年接待了來人。

　　「見過沈娘子。」孫府的小廝異常地客氣，先是毫無意義地客套了一番，然後才說明來意。

　　「是這樣的，我家少爺最近身子有些不適，聽聞沈娘子醫術過人，更是醫治好了楊府台千金的身子，故特意差我前來，想請沈娘子去瞧上一瞧。」

　　這麼快就有生意了？素年覺得有些不真實，她那天安慰小翠說以後找她看病的人可能會多。這話有九成純粹是安慰，她才十二三歲啊，這麼小的年紀，除了讓有名望的人強烈推薦，比如謝大夫，或者單純地找茬，比如楊鈺婉，誰腦子漏了會主動來找她？

　　「不知府上的孫少爺可曾找過其他大夫看過？」

　　「回沈娘子的話。並不曾，少爺只是有些頭疼，還請沈娘子移步，前去診治。」

　　孫府的小廝極力地懇請素年前往，並說馬車就停在門口，少爺的頭疼有些嚴重，請沈娘子務必不要耽擱了。

　　行吧，雖然素年總覺得有些蹊蹺，但既然人家請自己去。她就去一趟罷。

　　這個孫府，果然是城東的那家，據巧兒介紹。又是一有錢的主。這位孫少爺也屬於「富二代」整天不務正業喝酒取樂，跟梁珞是一類人。

　　但這位孫少爺跟梁珞也不同，他雖然也不求上進不思進取，可他居然還是有些學問的。

　　素年想起來了，她說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呢。在祭月活動上自己見過的，不就是畫出水墨芙蓉山水圖讓他們題字的那位？

　　這下素年更不確定孫少爺的頭疼是否是正常範疇內的頭疼，難道也是一位閒的蛋疼的公子找樂子的行為？

　　孫府的景緻說起來並不比劉府差，可總是缺一些什麼，讓人看上去就產生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特別是那些有意堆砌起來的名貴的山石，一點美感都沒有。光體現價值了。

　　跟著小廝一路往裡面走，來到一座庭院的門口，老遠就能聽到裡面一陣陣女子的哭聲：「兒啊，這可怎麼得了啊，你別嚇娘啊！大夫呢？大夫怎麼還不來！？」

　　素年動作隱秘地摸了摸手臂上的汗毛孔，小廝趕緊跑進去，「夫人，大夫請來了。」

　　「還不趕緊讓人進來！」

　　素年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小翠和巧兒，鎮進去。

　　來到孫少爺在的房間，素年繞過巨大的屏風，瞧見了躺在床上，額上綁著防風邪的白色布條的孫少爺，和坐在他床邊，用一方絲帕不停抹眼淚的孫夫人。

　　一見素年進來，孫夫人的哀嚎聲就停止了，素年估計是驚嚇的，因為她的嘴巴還張著，明顯是吃驚的神情。

　　「這，不是說去請大夫了嗎？」

　　「回夫人，這位就是大夫，沈娘子。」

　　孫夫人仍然沒有回過神，這也能叫大夫？她看上去還沒有自己兒子大呢！不行不行：「你怎麼做事的？去，去同仁堂請大夫去！」

　　孫夫人並沒有看素年第二眼，完全沒有將她當回事。

　　「娘，是我叫觀言去請沈娘子的，娘你不知道，這沈娘子可是楊府台親口稱讚的呢。」孫少爺立刻解釋道，並對觀言使了個眼色，觀言慢慢地退了出去。

　　孫夫人一聽這話，又轉過臉來看向素年，只是眼睛裡的懷疑並沒有完全消退。

　　素年也知道讓她立刻相信自己不太可能，於是只是笑，並沒有解釋什麼，孫少爺的精神狀況很好，一點都不像是那個小廝形容的頭疼欲裂的樣子，真不知道這位孫夫人因為什麼哭得那麼肝腸寸斷。

　　「娘，沈娘子之前還將劉炎梓劉兄的眼疾給治好了呢，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大家都知道的。」孫少爺又舉出實例。

　　「哦？是這樣嗎？」剛剛還懷疑地要死的孫夫人，忽然眼睛就睜大了，「果然是你醫治好了劉公子的眼疾？」

　　素年實事求是地點點頭。

　　「如此就有勞沈娘子了。」

　　素年咋舌，劉炎梓的魅力不小啊，怎麼難道他其實是林縣的大眾偶像？孫夫人居然起身給自己讓地方了。

　　素年走過去的時候，孫少爺似乎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應該是頭疼才對，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糾結起來，成功惹出孫夫人又一陣悲戚。

　　太不專業了，素年在心裡暗想，估計這演技也就能唬唬疼他的娘親，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說實話還不如楊鈺婉來的真實。

　　「哎喲，沈娘子你可得救救我，我這頭也不知怎麼的，疼的不行。」孫少爺演技浮誇，一手撫著頭哀鳴起來。

　　素年循規蹈矩地開始診脈，強健有力的脈搏讓她心中一陣無語，偏偏又不能直白地跟孫夫人說你兒子可能是腦殘，愁得她秀氣好看的眉毛都皺了起來。

　　「沈娘子，是不是、是不是睿兒他不好了？」看到了素年皺眉，孫夫人身子晃了晃差點倒下去。

　　一旁的丫鬟眼明手快地將她扶住，孫夫人硬忍著眼淚，故作堅強地跟素年詢問情況。

　　真是作孽啊，素年搭在孫少爺脈搏上的手下意識地加重了力道，讓自己母親露出這種表情，卻只是因為好玩，她忽然憤怒起來。

　　「孫夫人請安心，令公子的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心火亢盛，濕熱中阻，容我開一副藥方即可。」素年款款站起來，臉上是安慰的笑容。

　　孫夫人立刻長舒一口氣，臉色卻仍舊是蒼白，一旁的小翠讓人取來筆墨，素年開始寫她的藥方了。

　　「黃連七錢，水一盞半，煎成一盞，溫服，可治療心經實熱。」素年一邊寫一邊直接念了出來，然後將方子交給孫府的下人，讓他們去抓藥去。

　　那邊孫少爺還捂著頭呢，聽到素年的話一下子就不哼唧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可不就是相思鬧得嗎！

　　祭月活動上一遇，沈素年的倩影就一直在他眼前揮之不去，自己的那副水墨芙蓉圖又被梁珞給誆走拿去做人情了，可素年題的那首詩卻早已刻在了他的心裡。

　　孫少爺心裡那個癢癢啊，特別是在祭拜的時候又瞧見沈素年驚艷的樣子，那更是抓心撓肺，後來，楊府台當中請素年去給他的女兒瞧病，然後又客客氣氣地道謝，讓孫少爺一下子見到了曙光。

　　這不還沒過多久嘛，他就開始實施了。

　　也就是想見素年一面，卻沒想到素年居然真給他開了藥方，還是黃連！

　　孫少爺這回是真愁了，他不要啊，黃連那個味道，自己的娘親他是知道的，一點都見不得自己身體有個什麼問題，回回喝藥都要看著他喝下去，他一有不想喝的打算那就是一頓眼淚，他忽然覺得後悔了。

　　「沈娘子，我的頭似乎有些不是那麼疼了。」孫少爺冥思苦想，硬著頭皮假裝忽然好了的樣子。

　　素年面不改色：「那是因為孫少爺的心熱並不嚴重，不過還是要吃藥，免得日後又再頭疼。」

　　「對的對的，睿兒，要聽大夫的話。」孫夫人聽兒子說好了許多，立刻主觀地覺得這都是素年的功勞，天知道素年啥都沒做，只是用黃連恐嚇了一下而已。

　　孫少爺的臉一下子糾成了苦瓜，這沈娘子真不好說話，她莫非是故意的？可不對啊，自己並沒有得罪她的地方，請她來看個不存在的病，自己說治好了也只會讓她的醫術更受到肯定，這是為什麼呢？

　　其實現在已經沒素年什麼事兒了，孫夫人讓人取來了診金，她這會兒應該離開的，可素年卻不著急，她要親眼看到孫少爺因為這種無聊的把戲受到懲罰。

　　曾經自己強忍著痛楚，將自己的大腿都掐的青一塊紫一塊，就是為了不讓父母看到自己難受的樣子傷心，這孫少爺真是欠教訓，有娘親這麼疼愛他他居然一點都不心疼？

　　孫府下人們的動作倒是很利索，很快，藥汁就被端了上來。

　　素年盯著那碗泛著苦氣的藥汁，不同聲色地站在一邊，孫夫人親手接了過去，微微地吹涼，然後遞到孫少爺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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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33 PM

第七十章趕路

　　孫少爺這次是真頭疼了，他都要哭了，這真的不在他的預算之內啊…他有心想要跟自己娘親撒撒嬌，糊弄過去，可素年又在一旁盯著，這……

　　「有些燙，還是放涼些再喝吧。」孫少爺抿著嘴，就要將手裡的碗放到一旁。

　　「孫公子，良藥苦口，況且這本來就是要溫熱著喝的。」素年的聲音及時響起，柔柔婉婉的很是好聽。

　　只是這會兒孫少爺就沒那個心情欣賞了，孫夫人聽到素年這話，立刻又將碗拿過來，直接送到他的嘴邊：「睿兒聽話，趕緊喝了藥，不然娘這心裡，總也不踏實。」

　　說著，孫夫人的眼眶就又要紅了。

　　孫少爺欲哭無淚，那黃連湯一陣陣的苦氣聞得他幾欲作嘔，這玩意真是人喝的東西？

　　「沈娘子，您府上有人來找。」這時，門外有小廝的通報聲傳來。

　　素年一聽，也顧不得看人笑話了，急忙跟孫夫人打了招呼，匆匆離開了房間，只不過走之前，還很「善意」地提醒了一下，這藥啊，一定得趁熱喝呢。

　　……

　　來孫府找素年的是玄毅，他說有謝大夫的信要給她，而且送信的人狀似很著急，他才匆匆來這裡。

　　玄毅已經雇好了馬車在門口，等她們上了的車，素年就趕緊拆開了謝大夫的信。

　　謝大夫人還在青善縣，那是一個比林縣又要大上許多的縣城，謝大夫這次接診的患者，是一個老人家。天氣悶熱，老人因為一些事情情緒一激動。就倒了下去。

　　謝大夫說，這位老人家的癥狀跟巧兒的娘那時候差不多。話也說不清楚，大半的身子已不能動彈，而且長時間在昏迷中，所以他就想要用素年之前針灸的方法來醫治。

　　可是他想要施針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說他是「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鄉野大夫」，謝大夫氣不過，就將巧兒娘的病例說出來，結果那人仍舊是一臉不屑。並且放言，要是謝大夫執意用這種方式的話，那老人家撐不了多些時候。

　　謝大夫這才想請素年走一趟。

　　素年將信放下，心想還好有人將謝大夫攔住了，她看信居然看出來一身冷汗。

　　巧兒娘跟這位患者最大的不同，是她當時並沒有出現意識障礙，也就是神智還是清醒的，是中經絡中風，而這位。已經出現長時昏迷了，估計也有頭痛頭暈和其他癥狀，這分明是中腑臟中風，也就是腦出血。

　　情緒激動。年紀也大了，血壓增高很容易腦出血的，這跟巧兒娘看似差不多。其實並不一樣，一個是腦梗塞。一個是腦出血，治療的方法也必然不同。

　　素年著急起來。這趟青善縣，看來她是必須要去了。

　　回到家裡，素年將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就讓小翠和巧兒去整理包裹，「魏大哥，這段時間，家裡就拜託你了。」

　　素年打算帶玄毅和兩個小丫頭上路，有玄毅在，她們心裡也踏實點。

　　「沈姑娘放心。」

　　玄毅一言不發地出門，等素年她們收拾好，門口已經停著玄毅找來的馬車。

　　素年暗自點頭，玄毅雖說在來到她們這裡之前的生活經驗只有混吃混喝小偷小摸，可這少年人聰明，也好學，既然做了人家的護院，現在又成為了管家，玄毅潛移默化地在學習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雖然有時候做得並不出色，譬如說這輛馬車雇得不夠舒服，到青善縣的路可不近啊，但他至少已經盡力在努力了。

　　還是小翠機靈，連忙轉身進院子又拿了幾個軟墊，然後幾人才上了車。

　　「小姐，謝大夫說的那個病人，跟我娘是不同的病嗎？」

　　素年靠在軟墊上：「恩，可以這麼說，你娘的病，是因為缺血阻塞所致，而謝大夫說的這位，則是因為出血的原因。」

　　素年說得很含糊，說深了巧兒也不一定能理解，她之前在跟謝大夫討論醫術的時候，一度很艱難，斟詞酌句地絞盡腦汁才能溝通地起來，所以她現在學乖了。

　　巧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嘆了一遍「小姐真厲害」，然後就跟小翠歪題了。

　　林縣到青善縣的路程並不近，他們晚上還需要找地方住，好在中途有一個小鎮子，裡面有客棧，才免了他們連夜趕路或是露宿荒野。

　　雖然小翠拿了軟墊，可這麼長時間坐下來，素年覺得臀部以下都已經麻木了，不管換多少個姿勢，都極度不舒服。

　　「還有多久啊…」巧兒給素年輕輕揉著腿，口中喃喃地抱怨。

　　小翠將簾子掀開一個口，腦袋探了出去：「楚大哥，還有多久啊？」

　　「快了，今晚應該能到。」玄毅早跟車夫打聽好了。

　　「今晚啊…。」小翠頭又縮了回去，小姐估計會撐不住的，想到這，她又將簾子掀開：「楚大哥，要不你講個笑話？」

　　玄毅望向遠方的目光一呆，慢慢地挪回來，講個什麼？小翠這是什麼思路？

　　「小姐無聊了嘛，我和巧兒每次無聊的時候，小姐都會逗我們開心的，可我們兩個太笨了，也想不到什麼能逗小姐開心，楚大哥你那麼厲害，一定知道怎麼做的。」

　　玄毅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臉期待的小翠，他厲害在哪裡？是之前討生活的經驗豐富嗎？要不要講一段如何智鬥酒樓老闆吃霸王餐的故事？

　　小翠還是很會看人臉色的，見玄毅臉色有發黑的跡象，慢慢地將頭縮了回去，要逗小姐開心，還是靠她和巧兒吧。

　　等小翠進了車廂，卻看到素年一邊忍著不適一邊又憋不住想笑的表情，「小姐？」

　　素年擺了擺手。小翠太天才了，讓玄毅說笑話。她怎麼想出來的？

　　晚上，四人終於到了青善縣。這麼晚了也不好去找謝大夫，素年趕緊找了一家客棧，豪爽地開了四個房間，嚴厲拒絕小翠和素年要就近服侍她的要求，遊魂一般進了房間撲在床上就睡了。

　　全身的肌肉都僵硬酸痛，素年覺得她要是再不好好休息一下，人會崩潰的，臨睡前，素年忽然想起來。她之前想要春日踏青，夏日賞花，秋日游湖，冬日玩雪的計劃，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在古代，旅遊似乎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黑甜一覺睡到天明，素年感覺跟活過來一樣，幾人這才覺得飢腸轆轆。直接在客棧裡吃了點東西，素年就按照信上的地址找了過去。

　　謝大夫接診的這戶人家並非小門小戶，要不然也不會有這個能力千里迢迢到林縣去請大夫，即便他醫術再高明。

　　幽州刺史的府郟這跟素年在林縣見到的那些土豪們的宅子截然不同，恢弘大氣，門口有神獸鎮宅。霸氣十足。

　　硃紅色的大門莊嚴威武，玄毅面不改色地上前要求通報謝大夫知曉。從前他什麼人家沒見過，怎麼可能被這種陣勢滅了膽色？

　　好一會兒。謝大夫急匆匆地出現在素年的面前：「師父你可來了。」

　　門房詫異地打量著素年，師父？這位老大夫是不是叫反了？

　　謝大夫將素年引進去，那位老人家的情況著實不妙，又有大夫阻止自己施針，雖然對方也開了藥方，輔以針灸，可並沒有轉好。

　　素年一路跟著謝大夫來到了內院，轉了數個迴廊，在她體力用盡之前，總算到了。

　　落霞苑，院子裡的空氣中漂浮著藥味，裡面進進出出的婢女臉上都滿臉的嚴肅，看來情況果真危急。

　　謝大夫向裡面通報了一聲，很快有人出來請他們進去，素年低著頭，跟在謝大夫的身後穿過院子來到了屋子裡，光線一暗，素年花了幾秒才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西面一溜四張椅子上，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兩旁各有一對高几，上面放著汝窯美人觚，裡面插著鮮花，東面一面巨大的雕梨花木屏風，著粉荷清池紅鯉的圖樣，讓燥熱的心情一下子涼爽起來。

　　屋子裡溫度適宜，空氣也算流通，素年又隨著謝大夫繞過屏風，一眼看到一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雕花大床旁，嘴抿得跟一把刀似的，臉色冰寒，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蓋著秋香色薄被的病人。

　　躺在床上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素年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謝大夫不是說老人家嗎？莫非這位就是他口中的老人家？開玩笑呢吧？

　　「師父，這就是我在信裡說的跟巧兒娘癥狀相似的病患。」

　　那名男子的目光因為謝大夫的話移了過來，素年只覺得全身寒冷，他的視線彷彿冰凍鐳射光線一般。

　　矮身行了個禮，素年將目光轉移到患者身上：「有嘔吐嗎？」

　　「有的。」

　　「頭暈癥狀呢？」

　　「也有，覺得眼前的景物都在轉動，頭暈目眩。」

　　謝大夫顧不得給素年介紹這人是誰，趕緊將癥狀說給她聽。

　　偏癱、嘔吐、眩暈、意識模糊，素年上前，微微撐開眼皮觀察了一下，然後手搭在脈搏上好一會兒，確認是腦出血型的中風無誤了。

　　她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那名男子的目光一直在跟著她轉，只是奇怪的是，他一沒有詢問，二沒有制止，這讓素年很不適應。

　　不是幽州刺史府上嗎？自己這麼擅自診斷，沒有人管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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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38 PM

第七十一章柳老

　　皺著眉頭，素年也顧不得那麼多，患者的情況不妙，但這麼多天居然也沒有惡化下去，究竟是運氣，還是……

　　這時，屋子裡又進來一個人，一個跟謝大夫年紀不相上下的老頭子，留了一把長鬍鬚，矮矮的個子，精神矍鑠。

　　他看到素年之後「哎喲」了一聲，「你就是這個庸醫說的小師父？」

　　「小女子不敢，不過謝大夫不是庸醫。」素年不卑不亢。

　　「還不是庸醫呢，內關、水溝、極泉、委中，誰教他以這個順序去扎針的？不是庸醫是什麼？」

　　素年不語了，這幾個穴位的順序確實是自己之前治療巧兒娘的時候針灸的順序，但這次情況不一樣。

　　「風府、啞門，加上因為一直昏迷，配以腦清、百會、人中，可對？」素年深吸一口氣，聲音清亮。

　　「哎喲，小丫頭不簡單吶，不枉我等你這兩日。」老頭子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一旁的男子總算開口了「柳老……，我母親的病，您究竟是……」

　　「柳老？！」那老頭沒說話，素年倒是先叫了出來。

　　她有印象的，謝大夫跟她說過唯一一個擁有一手針灸神技的醫聖柳老，是這個「柳」吧？不是「劉」吧？

　　柳老更詫異了：「小丫頭，你認得我？」

　　「如果您是醫聖的話，小女子久仰大名。」

　　結果柳老唾棄了一口，「什麼醫聖。」

　　素年失望了起來，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嗎？那幹嘛也叫個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名字啊！

　　「柳老。您這兩天就用湯藥吊著，可我母親一直沒能醒過來，您看？」男子語氣有些焦急，明明擁有能夠救治的本事，卻硬是不用，面對這個脾氣古怪的柳老，他還真沒有辦法。

　　「急什麼。這小丫頭我瞧著不錯，讓她給治吧。」柳老沖著素年努努嘴。

　　「……」男子轉過頭，一言不發地盯著素年看，看得素年莫名其妙，想說什麼說啊。她光看人眼神領悟不到更深層的意思，這是讓她治呀，還是不讓呀？

　　「你能治好？」男子面對素年時，語氣和態度跟面對柳老完全不一樣，壓制性地氣場讓素年身後的小翠和巧兒不自覺地低下頭。

　　素年這種人見得多了，她估摸著這位應該就是幽州的刺史大人。看看人這氣場，周圍婢女的頭都要垂到胸口了，她微微地笑了笑：「柳老讓我試試。您還是自己決定吧。」

　　男子挑起了眉，沒有想到素年會這麼說話，既不誠惶誠恐，又不滿心喜悅。彷彿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讓她治就治，不讓就算的樣子。

　　「那麼，就請你醫治吧，不過，我母親要是有個不測……」

　　「那您另請高明。」素年想都不想直接打斷他：「我是大夫，不是神仙。這種治不好就怎麼怎麼樣的承諾，恕小女子做不到。」

　　素年說完轉身就打算走，謝大夫兩邊看了看，還是決定跟在素年的身後。

　　「哎，小丫頭脾氣挺大嘛。」柳老站過去將素年的路擋住。「你要是這麼走了，豈不是浪費了我特意等的這兩天。」

　　「我請您等的嗎？」

　　「……」

　　柳老難得地被話給噎住，「不管，今天我就想看你醫治，這個庸醫說你也會針灸之術，快來給我看看。」

　　素年站著不動，她想這做官的再黑暗，也該講講道理吧？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沒有治病還要被威脅的，看來這裡的大夫地位真真很低啊。

　　男子冷眼瞧著素年是真不打算治了，而那柳老更是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是在下唐突了，實在是因為母親病危，心裡焦急才如此，請小娘子不要見怪。」

　　素年其實不是個計較的人，既然人家都道歉了，她也就算了，而且，她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如果是母親生病的話，那焦急的程度應該不止這樣才對。

　　前世自己生病時，她的爸爸媽媽差點沒急瘋了，這人的態度，似乎欠缺點什麼。

　　柳老興緻勃勃地湊到素年的身邊，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她的動作，素年用銀針，取主穴風府，配穴取了腦清、百會、人中、曲池、太沖、尺澤、外關、二間，以針刺之法，得氣後留針。

　　「現在令堂的情況不穩定，等她清醒過來之後，我會以針灸刺激的方式治療僵直麻木的身體。」

　　刺史大人的母親牙關緊閉、口噤不開、兩手緊握、肢體強痙，此為中臟腑之閉症，又兼面白唇暗，靜不煩，四肢不溫，舌苔白膩，脈沉滑緩，是陰閉的癥狀。

　　所以素年給她開了一副導痰湯，「制半夏二錢；橘紅、茯苓、枳實、南星各一錢；甘草五分，水兩盞，加薑十片，煎至八分。」

　　藥方正要遞給一旁守候的婢女，卻在半途中被柳老一把奪過去，摸著他的鬍子細細地看了幾遍，才交還給婢女。

　　「小丫頭，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呀？」

　　「不知小女子藥方可還成？」素年反問。

　　「小小年紀居然能做到這樣，不簡單，你師父是誰？」

　　「剛剛針灸的手法可有問題？」

　　素年和柳老兩人輪著提問，卻誰也不回答。

　　素年是不知道怎麼說，她的師父，那是博大精深的中國古方針灸精髓，這能說嘛？而柳老，則是不太習慣直白地稱讚人而已。

　　男子的臉色微微放鬆，聽柳老的意思，這個半大的小姑娘確實很有一手的樣子，於是他站起身，先是客客氣氣地跟柳老拱手，然後才慢悠悠地轉向其他人，「在下身上事務繁忙，先告辭，我的母親，就拜託小娘子了。」

　　說完也不等素年回答，男子徑直走出了屋子。

　　周圍的氣壓一下子回升，素年甚至看到小翠偷偷地拍了拍胸口，她有些好笑，有這麼可怕嗎？

　　約莫十五分鐘左右，素年將銀針起出，又以三棱針點刺井穴出血，然後才將銀針收起。

　　「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還望柳老指教。」

　　素年看著仍舊閉著眼睛的患者，慢慢轉過頭看著一臉興味十足的柳老。

　　「你說。」柳老還在摸著下巴回味剛剛素年扎針的手法呢，卻沒發現素年臉上無比嚴肅的神情。

　　「醫者，凡有請召，不以晝夜寒暑遠近親疏，富貴貧賤，聞命即赴。視彼之疾，舉切吾身，藥必用真，財無過望，推誠拯救，勿憚其勞，冥冥之中，自有神佑。」

　　素年聲音清澈，語速流暢，如流水般婉轉順耳，柳老的神色漸漸凝重，他當然知道素年說的是什麼，這是醫德，是身為一名醫者最基本的道理。

　　只是，這話他有多少年沒有聽到了？

　　「柳老，這位夫人的病情分明你能夠醫治，可你卻以湯藥針灸拖延著，只為了瞧瞧我是不是如謝大夫所說也會針灸，這是何道理？」

　　素年的臉上染了一層粉色，煞是好看，可只有小翠和巧兒知道，小姐這是生氣了。

　　素年當初身染重病，卻還堅持著要求學習中醫醫術，只為了能夠讓自己短暫的生命能發揮一些作用，不要什麼事都沒做就去投胎了，那太對不起讓她降生到世界上的母親。

　　況且，她也想以自己的力量救助別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分到自己一點積極向上的力量，她是那麼地想要活著，那麼卑微地抓住一點點希望都想多活一些日子。

　　那些給她治療的醫生在她的眼裡，就如同最後的希望一樣，是她賴以生存的光芒。

　　然而，眼前這位柳老，卻拖延病情，什麼叫「視彼之疾，舉切吾身」？枉費刺史大人對他那麼恭敬，可他能夠擔得起「大夫」這個稱呼嗎？

　　謝大夫安靜地站在一邊，素年說的話，也是他心中所想。

　　到這會兒，謝大夫已經清楚自己在醫術方面還是學藝不精，素年針灸的順序和穴位明顯不是對巧兒娘使用的那種，是他判斷地太武斷了。

　　可能夠將自己攔下來，這位柳老想必是知道為什麼不對的，加之剛剛他在看素年針灸時不停暗自點頭，說明他也是知道怎麼樣做才是正確的。

　　然而，柳老並沒有出手醫治，只象徵性地扎了幾針，然後就撒手不管了，謝大夫在等待素年的日子裡心急如焚，拍了人快馬加鞭地送了信，又快馬加鞭地傳來了迴音。

　　謝大夫恨不得素年也會騎馬，跟送信的人一同回來才好呢。

　　現在，素年將他心中的質問明白地問出來，謝大夫有一種舒暢的感覺，卻又隱隱擔心，看刺史大人對這位柳老的態度不一般，素年不會因此惹上什麼麻煩吧？

　　柳老沉默不語，並沒有像素年想像中蠻橫不講理，而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

　　素年絲毫不膽怯，這事兒說到哪裡去她都不理虧，於是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氣勢更足。

　　「小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醫聖，你之前提過的醫聖，那是我並不屑的一個頭銜。」

　　「……，所以您就可以任意妄為了？」

　　「……」

　　柳老覺得素年真是很有意思，之前聽到自己的名字還無比期待和驚訝，這會兒怎麼就一副不屑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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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42 PM

第七十二章不如何

　　柳老聽著素年的話並沒有生氣，太長時間沒人敢跟自己說這些了，「醫聖」的頭銜讓大家都對他敬畏，就算自己做法有些不妥，那些人卻一個個都不開口，慢慢地，他的性格開始孤傲乖僻，這是不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

　　「好吧，這次姑且算是我做的不對。」醫聖柳老破天荒地打算承認錯誤。

　　「姑且？」

　　「……，小丫頭，你別得意啊，我可是醫聖，醫聖有些怪癖怎麼了？」

　　柳老開始破罐子破摔了，這小丫頭還沒完了？

　　「你之前不是不屑這個稱號的嗎？」

　　「……」

　　柳老發覺，自己還是不要再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沒理的，再說下去只有被不斷諷刺的餘地。

　　誰想素年先一步覺得沒意思，「既然有醫聖在，那小女子就先行告退。」

　　說完，她帶著小翠和巧兒轉身就走，臉上還有些不忿，這跟她想像中慈祥和善、仙風道骨的醫聖差得也太遠了些。

　　謝大夫從柳老坦白身份開始就一直茫然，到素年結束戰鬥凱旋而歸的時候還在茫然，他看到素年轉身了，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動，只是臉上呆滯的表情還沒有褪去。

　　這是醫聖？他居然被醫聖給阻止了？不是說柳老雲遊四海，懸壺濟世的嗎？怎麼就給自己遇上了呢？

　　素年來到院子裡，玄毅在院門那裡一直候著，看到素年仍舊有些氣憤地走出來。心裡詫異，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人能將素年氣成這樣？那得多大的本事？

　　「走了。回林縣。」素年開口，驚人的方向感讓她不用人帶就準確地原路返回。

　　玄毅心中更是駭然。回林縣？不是說病情很嚴重的嗎？怎麼就進去了一會兒就完了？該不會是……沒救回來吧？

　　玄毅也不敢多問，跟在素年身後，想著一會兒回林縣一定得雇一輛高級一些的馬車，小姐心情不好……

　　「等會兒……」從他們的身後，有人出聲叫道，玄毅回頭一看，這不是剛剛大搖大擺進院子的老頭嘛，沒看出來，腿腳甚是利索。正快速地朝他們這裡追過來。

　　玄毅敏感地發覺素年的速度也變快了，雖然姿勢依舊優雅端莊，但兩隻腳的頻率明顯快了起來，也不知她怎麼控制的。

　　「讓你等會兒！」身後老頭已經是喊了出來，他的目標明顯是素年，可素年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充耳不聞地往前走。

　　只是，素年再不顧形象，她也不能提著裙子跑呀。可後面的老頭就沒那麼多顧慮了，一把年紀了竟然疾跑兩步，硬是衝到他們的面前。

　　「呼、呼，說了等會兒。你、你沒聽到？」柳老的身子骨也不健壯了，幾步路就氣喘吁吁地，彎著腰一時半會兒沒緩過來。

　　素年站在那裡。冷眼看著柳老，曾經美好的憧憬碎得一塌糊塗；「您是在叫我嗎？」

　　「……」柳老擺擺手。頭偏向一邊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喘勻了氣兒。

　　「不知醫聖叫住小女子所為何事？」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得理不饒人呢？」柳老氣急反笑。他都已經承認錯誤了，至於這麼咄咄逼人嘛。

　　素年不語，笑容有些疏離。

　　「小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師承何處呢？」

　　「這個重要嗎？」

　　「當然重要，」柳老很肯定地點點頭：「我看你在醫術上很有前途，如果你師父不怎麼樣的話，我就打算將你收為徒弟，如何？」

　　素年聽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隨即笑出聲，「您？收我為徒？」

　　「如何？」

　　「不如何。」素年連考慮都沒有拒絕得很乾脆，「我師父就是這位謝大夫，如您所見，是一個醫者父母心的好大夫，所以沒有必要換師父。」

　　「哦？」柳老聽了素年話中有話假裝沒聽出來，背著手繞著謝大夫轉了一圈，轉得謝林頭上幾乎要有汗流下來。

　　「老夫怎麼聽這位大夫說，小姑娘你是他的師父？」

　　「您聽錯了。」

　　柳老黑線，他沒想到素年根本考慮都沒考慮，可是這樣，卻更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柳老對著有些心不在焉的謝林說：「謝大夫，那你叫她一聲徒弟來聽聽。」

　　謝林額角的汗，當真滑落了下來。

　　柳老盯著謝林看，催促他趕緊叫，素年的眼神也跟了過來，裡面是鼓勵的情緒，在她看來，這很簡單嘛，隨口叫一叫，他好我也好。

　　這叫什麼事兒啊！謝大夫心中悵然，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到自己？他只是一個不重要的角色而已礙…

　　可惜老天沒有聽到謝林的吶喊，柳老和素年的眼睛都盯著自己看，謝大夫渾身燥熱，竟然有一種要中暑的感覺。

　　「……師父……」磨磨唧唧之後，謝大夫還是小小聲地叫出來了。

　　柳老一拍手：「對嘛，我怎麼可能聽錯呢。」

　　素年沒轍了，她早知道謝大夫是個正直的人，只是沒想到能正直到這個程度，這連騙人都不算好嗎，要不要這麼誠實？

　　看著柳老一副得意的樣子，素年氣不打一處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回林縣路途遙遠，需要儘快出發。」

　　「哎，別呀，你還沒說怎麼樣呢。」柳老趕緊擋住素年離開的步伐。

　　「我說了呀，不如何。」

　　「可這人不是你的師父，你為什麼不拜我為師？」

　　素年嘆了口氣，「那我現在拜謝大夫為師可以了吧？」

　　柳老就想不明白了，怎麼以前那些大夫見到自己都要死要活地拜師，現在自己不吃香了？好歹也是醫聖呢，怎麼就這麼被嫌棄？

　　他疑惑地將頭轉向謝林：「謝大夫，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謝林如遭雷劈，那表情激動的，臉色潮紅，臉上的肉都顫抖了起來。

　　「我說著玩的。」柳老一見謝林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魅力並未減退，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也就是說，嫌棄自己只是這個小姑娘的個例？

　　素年見柳老這麼調戲謝大夫，人都無語了，她也不想再說什麼，繞過柳老就繼續往外走，任憑他在身後說什麼都堅決不回頭。

　　「我會獨家針灸秘方哦。」

　　……

　　「柳氏自創的行針手法，密不往外傳的。」

　　……

　　「各類病症獨門的醫治偏方，幾代秘傳下來，出神入化。」

　　……

　　你妹的，你妹的！柳老每說一句話，素年的腳步就不自覺地緩了一個節拍，在她身後的眾人將她心底的掙扎看得清清楚楚，又不好說什麼，只得配合她的步伐往前走。

　　這些秘方讓素年心裡癢癢的，她多麼地想學啊，可想到要拜這麼一個沒有醫德的人為師，她心底這道坎……過不去。

　　素年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柳老皺著眉頭搖搖頭，臉上儘是可惜的神情，他是醫聖又有什麼用？空有一身醫術卻找不到適合的傳人，莫非要將它們全部帶進墳土裡？

　　柳老對徒弟是很挑剔的，一般般地他根本就看不上，而且，柳氏的針灸秘術也是需要有根基的，從頭開始教，他沒有那個時間，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心儀的徒弟。

　　現在，這個人選出現了，結果卻因為自己的品德拒絕拜師，這真是……

　　素年在決定了之後，腳下便不再遲緩，醫聖的徒弟，對她確實是莫大的吸引，不過，她可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就不信了，難不成除了柳老，這裡就沒有另外在針灸醫術上有造詣的好大夫了？

　　幽州刺史的府邸面積龐大，進來的時候素年就有這種感覺，現在感覺更甚，這都走了這麼半天了，還沒有看到大門的影子。

　　忽然，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人影向他們這邊走來，高大的身形，冷峻地面容，還有一雙凌厲的眼睛，正是剛剛離去的刺史大人。

　　素年停了下來，恭敬地行禮，地位的差距讓她不得不低頭，而且她忽然想起來，診金呢？她可不想白跑一趟。

　　「沈娘子？」刺史大人皺起了眉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回大人的話，小女子正想跟大人辭行，有醫聖柳老在，小女子實在慚愧，令堂必然會恢復康泰。」

　　素年一副很推崇柳老的樣子，態度端正平和，這人一看就不太好溝通，她還是小心為上。

　　「不行，在我母親恢復之前，你不準離開。」

　　誰知，素年的恭敬並沒有得到效果，刺史大人冷著臉，直接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素年詫異地抬起頭，什麼意思？

　　「府裡已經安排好了地方，紅脂，你帶他們過去。」

　　刺史大人像是沒看到素年的神情，將自己身後一名低著頭的侍女叫過來。

　　「等等，刺史大人，您沒有權利這樣限制我們，您母親的病有柳老在，很快就會甦醒過來，請問我們為什麼不能離開？」

　　「因為我有這個能力。」

　　刺史大人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伴隨著他這句話，身後又站出四名身材結實有力的男子，那一看就是會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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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46 PM

第七十三章牛角尖

　　素年再掃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玄毅，覺得一對四，還是很有差距的，可就這麼聽從這人的安排，她心裡真的很不舒服，古代身份低微的人就沒有自由嗎？

　　應該是的，素年無奈地在心裡這麼認同，她能怎麼辦？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醫娘，就算不滿刺史的安排又能怎麼樣？

　　她能跑掉嗎？看來是不能的，那之後能找到地方申辯委屈嗎？也絕對是不可能的，素年甚至陰暗地想，要是這位刺史大人對她產生什麼邪念，她估計能夠選擇的只有靠死來逃避。

　　算了，不能再繼續想了，越想素年越覺得黑暗，她咬了咬牙齒，決定暫時先就這樣吧。

　　跟著這名叫做紅脂的侍女，幾人被分開帶到不同的院子，素年、小翠和巧兒一個小院子，謝大夫和玄毅一個小院子。

　　看得出來這個院子是剛剛收拾過的，雖只是個招待客人的偏院，怖局和景緻竟比他們在林縣槐樹衚衕的小院子更好。

　　刺史大人並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素年覺得，他可能就只是想要讓自己多診治一下他的母親，到了飯點的時候，有人給她們送來了飯食。

　　一碟白切雞，一碟醬肉蒸高筍，一碟釀豆腐，一盅熬了很久的老鴨清補湯，裡面能看到玉竹、枸杞和參片，更難得的是，還有一碟清蒸白魚，撒了薑絲和蔥花，一絲腥氣都吃不出來。

　　素年帶著小翠和巧兒很愉快地用了飯，味道不錯，也是。刺史大人家的廚子，能差嗎？

　　其實素年從她們的伙食上。看出了刺史大人並不打算為難她們的意思，所以心情放鬆下來，不過，這有錢有權的人是不是都這麼蠻不講理？

　　事實證明，是的。

　　很快。有人來請素年走一趟，說是刺史大人的母親醒來了。

　　面對患者，素年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動身前往。

　　屋子裡，刺史大人和柳老都在，床榻上的夫人眼睛微微睜開，只是口眼歪斜，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半邊身子都已不能動了。

　　刺史大人坐在一邊，口中說著安慰的話，素年聽著總不是個味，似乎，少了些親密的感情一樣。

　　「您放心，我特意請了醫聖柳老，有他老人家在，您不會有事的。請放寬了心情，安心養病。」刺史大人即便對著自己的母親，語氣中也仍然有些疏離。

　　夫人艱難地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一兩個破碎的音節，刺史大人自然又是好一頓安慰。

　　至於柳老，他從看到素年走進來的那刻開始，眼睛裡就放出了光，一點也沒有將面前上演的母子情深放在眼裡。眼睛只跟著小素打轉。

　　「這位是兒子從林縣給您請來的大夫，專攻中風之症，有她和柳老，您很快會好起來的。」刺史大人終於注意到一旁站了多時的素年，輕飄飄地介紹了一句之後，就示意她上前診斷一下。

　　素年始終不明白，不是有柳老在嗎，幹嘛還要讓她來呢？這不是浪費嗎？

　　不過在人屋檐下，素年還是老實地走上前，慢慢地檢查起來。

　　「令堂的情況現在每日需要施針，等穩定了之後在慢慢恢復身體行動，行針我比較擅長，至於湯藥，還是由醫聖來開藥方吧。」

　　素年施施然退下來，中肯地提意見。

　　刺史大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不過，柳老那裡願不願意開方子，他就不確定了。

　　醫聖柳老，這位醫術高明的老者脾氣古怪，能將他請來府上已經是很不容易，據說柳老輕易不出手，除非此人快要不行了，他才會如同救世主一般施展醫術，所以得名聖手。

　　刺史大人微微轉頭，柳老的注意力壓根不在他身上，素年也轉頭看去，眼光平淡中透著嘲諷。

　　柳老眨了眨眼睛，這才將心思拉回來，「恩，我來開吧。」

　　「多謝柳老。」

　　刺史大人竟然站起身對著柳老深鞠一躬，看得素年扼腕不已，她也要花力氣的好嗎，為毛不多謝她？

　　當然，素年也不那麼計較，不謝就不謝吧，診金給高點就成。

　　刺史大人的意思，在他的母親沒有完全恢復之前，素年是不能離開的，他們主僕四人都有人監視著，倒是謝大夫，沒什麼人管。

　　素年想著要給魏西報個信，就打算讓謝大夫先回林縣。

　　謝大夫出來的時間也夠長了，一口答應了下來，暢通無阻地出了刺史的府邸，雇了車回林縣去了。

　　雙內關，直刺一寸，施提插結合捻轉瀉法，運針一分鐘左右，復刺水溝，向鼻中隔下斜刺五分，用雀啄法瀉之，觀察到夫人眼角有水光溢出，素年才停手。

　　三陰交，針尖向後斜刺，與皮膚呈四十五度角，進針一寸五分，提插補法，觀察到下肢抽動三次停手。

　　極泉，直刺進針一寸五分，提插瀉法，上肢連續抽動三次起針，尺澤穴亦如此。

　　風池穴，針尖向結喉，進針一寸五分，快速捻轉，運針半分鐘左右；合谷穴，針尖斜向三間，提插瀉法，運針半分鐘。

　　這已經是素年在這裡的第三周了……

　　她壓根沒有想到會在外面逗留這麼長時間，從夫人恢復意識開始，第一周之後，素年便採用銀針弱刺激，讓她恢復肢體功能，等情況慢慢好轉之後，便逐漸加強刺激。

　　再加上柳老的藥方，夫人恢復的速度並不慢。

　　每日施針兩次，現在夫人的手臂和腿部已經恢復大半，說話也清楚了許多，素年覺得，她完全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於是，她再一次向刺史大人請辭，結果人家睬都不睬她。

　　素年出離憤怒了，沒有這樣做事的！她是來救人的，憑毛還被無緣無故被禁錮？

　　於是她乾脆帶著人強行出門，可是，還沒等她突破到門口呢，就被人給攔住了。

　　這些人是刺史大人交代看住他們的，也不跟他們動手，一個個只冷著個臉請素年她們回去。

　　素年是真的不耐煩，也顧不上什麼禮儀，直接找刺史大人理論。

　　「我診金少你的嗎？」刺史大人看著氣勢洶洶的素年，淡淡地問出一句。

　　素年一怔，之前的診金已經給了自己一部分，白花花的銀子，數量足以讓她驚嘆，她默默地搖搖頭。

　　「我招待的不周到嗎？」

　　素年艱難地又搖了搖頭，刺史府上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好好的，甚至怕她們吃不習慣，還特意給她們在院子裡開了個小廚房，想吃什麼都可以自己動手做，素年覺得她都長胖了。

　　小翠和巧兒更是悠閒，洗衣做飯整理院子壓根不用她們動手，小翠就每天絞盡腦汁做一些點心甜品逗素年開心。

　　「如果你要去街上逛逛的話，也是可以的，只要有我的人跟著，我有說只能待在院子裡嗎？」

　　素年這回不搖頭了，她忽然領悟到一件事，自己之前是為什麼這麼不爽？難道不是因為人權、自由這些玩意嗎？

　　可她現在想想，似乎是自己矯情了，這就跟上班一樣一樣的，高薪，包吃住，還可以逛街購物，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再說了，這份工作還挺穩定的，都不需要之前在林縣主要靠活賺錢，刺史大人給她的診金相當的豐厚，她幹嘛還嫌棄呢？

　　想通了之後，素年一下子釋然了許多，是她鑽了牛角尖，行吧，她的目標不就是賺大錢享受生活嗎？這樣，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那麼叨擾刺史大人了，刺史大人事務繁忙，小女子先告退。」素年之前的氣焰倏地收了起來，瞬間恢復成溫婉可人的樣子退下。

　　刺史大人倒是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奇怪她情緒的轉變，不過，這個小娘子也挺有意思的，竟然敢衝到自己面前理論，膽色可嘉。

　　素年於是過得更滋潤了……

　　除了每日的例行診治以外，她就窩在這個舒適的小院子裡，凡事都有人打理好，她就閒得指點小翠捯飭各種她印象中的美食。

　　刺史府邸裡的食材那叫琳琅滿目，有些林縣都買不到的東西，就尋常的放在那裡，隨她們取用。

　　更絕妙的是，刺史裡是有冰窖的，得知這一點的素年頓時樂得不行，雖然現在天氣並不炎熱了，可素年早就想要試試，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小翠去廚房找來一些桃子、米酒汁和酥酪，按照素年說的法子，將桃子洗凈去核切塊，加入糖醃漬，酥酪煮開，放入米酒汁攪拌均勻，然後繼續煮，等涼了之後加入桃肉，小翠就端著去了冰窖。

　　半日之後方可取出，用銀碗盛了，澆上一些楓糖，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挖來吃，那滋味，別提多享受了。

　　素年也不愛吃獨食，反正材料花的也不是她自己的，她不心疼，乾脆讓小翠做了不少，玄毅那裡也送了，壓根不管人愛不愛吃甜的。

　　然後整天沒事兒就往自己院子裡跑的柳老也混上一碗，吃得讚不絕口，順便讓人給刺史大人送過去，說是以後就招這種水準的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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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52 PM

第七十四章答謝

　　「素年啊，你就答應拜我為師，不挺好的嗎？看看，醫聖這個名號還是很有用的。」柳老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繼續進行常規遊說。

　　素年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跟他熟到直呼其名了？

　　「醫聖徒弟這個名號，可就不值什麼錢了。」

　　「這不可能，這個名號遲早有一天要落到我徒弟頭上的，你就不心動？」

　　「您不是很不屑嗎，說明也沒什麼，我為什麼要心動？」

　　「.......」柳老不說話了，埋頭苦吃，他發覺這個小丫頭片子很不好糊弄，動不動自己就沒詞了。

　　刺史大人那邊，吃了小翠做的甜品，也覺得不錯，財大氣粗地立刻使人給送來了賞銀，素年直接塞給小翠，這都是她的功勞。

　　小翠看著數量不菲的賞銀傻了眼，不過小姐讓她收著她就收著，心裡倒開始盤算是不是夠偷偷給素年打個首飾什麼的，讓丫頭處心積慮地為小姐考慮首飾，素年也算是可以的了。

　　巧兒在廚藝上沒有小翠有天分，素年便帶著刺史府的跟班們堂而皇之地逛街，買了不少絲線絹布，巧兒人如其名，手異常地巧，她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呢，打發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素年除了每日兩次去給夫人針灸，幾乎不會主動踏入那個院子，她現在弄清楚了，為什麼刺史大人對他的這個母親不是很親密。

　　因為那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素年都忘了，這裡的男人有小妾是不犯法的。

　　不過刺史大人也並不是庶子，這位夫人是繼母而已。所以難免情分淡薄，在夫人那裡。素年還看到了兩位已出嫁的小姐回來看望她們的母親。

　　還沒進門呢，就是一番聞者流淚的悲戚聲，兩位小姐一前一後用帕子捂住眉眼，進來就哭倒在夫人的床邊。

　　那場面，太震撼了。素年都想用手裡的銀針扎自己一下提提神。

　　可後來，在刺史府裡，素年無意中又遠遠地瞧見了這兩位小姐，面上再無半點傷心之色，指使著小丫鬟們忙前忙後，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貴感。

　　素年頓時對刺史大人的印象好了幾分，刺史大人雖然跟夫人情分淡薄，但好歹他不裝吧。也盡心盡力地請了大夫醫治，比這種人前一副模樣，人後又一副模樣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刺史大人從那之後是第一次得到了素年的笑臉相待，他無動於衷地暗暗挑了挑眉，然後仍舊是一副冷臉的樣子。

　　在青善縣待的久了，素年便萌生出一種想法，青善縣比起林縣，要繁榮富裕得多。不說別的，光是醫館，就有四五家。足足比林縣翻了個倍，當然，青善縣面積大也是事實。

　　所以素年想著，她們要不要乾脆搬來這裡？

　　集市上賣的東西品種也多，衣服首飾的款式也好看，她們在林縣的院子反正也是租的。雖然素年知道青善縣房子的租金會貴上一些，但她真不缺錢。

　　這刺史大人最讓素年滿意的就是，從不拖欠診金，而且有越給越多的趨勢，她們吃住統統不花錢，這些診金積累下來，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林縣也沒有什麼讓素年產生牽掛的，劉炎梓，他註定跟自己不是一類人，素年壓根沒列入考慮。

　　這個念頭逐漸成熟的時候，刺史大人的母親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這天，素年做完了例行的針灸，柳老難得的親自上前診斷，確定了夫人身體已無大礙，刺史大人請素年和柳老到花廳等候。

　　看來還是醫聖的話管用啊，素年在去花廳的路上感嘆，人一句話比她十足都有效，刺史大人應該是打算讓她們離開了。

　　花廳裡，刺史大人還未到，素年和柳老先坐下來，小丫鬟們給他們端上了茶水，清香撲鼻的上好茶葉，到素年這裡就換成了一隻小巧的銀碗。

　　裡面裝的居然是小翠之前做過的桃子酥酪，不過，桃子已經被換成了別的，也不知道這個時節他們從哪裡搞到的櫻桃，去了核放在凝固的酥酪裡，看上去就清涼甜蜜的樣子。

　　素年詫異，她之前確實有跟小翠說過，做這道點心其實還是櫻桃最佳，只不過沒有找到罷了，只能換成桃子替代。

　　「有人問過你這道點心的做法？」素年看著這隻小銀碗，低聲問道。

　　小翠點點頭，「說是刺史大人覺得不錯，我想著還是不要給小姐惹麻煩，就都給說了。」

　　素年拿起擱在一旁的小勺子，慢慢地舀起一勺放進嘴裡，清淡的甜味和酸味，瞬間充斥了她的口腔，果然還是櫻桃酥酪正點。

　　小翠做的很正確，只不過是新奇一些的點心方子，沒必要還藏著掖著，不過，真難為他們了，居然還真的去尋來了櫻桃。

　　正吃著，刺史大人背著光從花廳外走了進來，素年想著一會兒就要離開了，心裡挺心疼這還沒有吃完的酥酪的，趕緊動作迅速地往嘴裡送著。

　　可她又不能直接吞下去，只得鼓著一張嘴，慢慢從椅子山站起來行禮。

　　刺史大人看得目瞪口呆，他記得這個沈娘子年歲雖小，卻在禮數方面一直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仿若大家小姐一般端莊有禮，只是這會兒，他才忽然發覺，這個每日忙碌著為母親針灸治病，讓人逐漸信任的小醫娘，不過只是個孩子而已。

　　素年其囧無比，可事兒都已經做了，只能面不改色地慢慢將嘴裡的東西嚼完，然後直接當剛剛的舉動不存在，端莊地站在一邊，等著刺史大人的交代。

　　首先，刺史大人很正式地感謝了一下柳老，各種誇獎從他的口中源源不斷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不愧是做官的料，都不帶重複的，彷彿他的母親能夠恢復，都是柳老整日在一旁無微不至診治的功勞。

　　這也就算了，人家是醫聖嘛，受到尊重是正常的，可她接受不了柳老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不過開了兩服藥，還是最尋常的，什麼一手針灸神技，自己毛都沒有看見好嗎？

　　然後，刺史大人才轉過身，也輕飄飄地說了句，「辛苦沈娘子了。」

　　語氣之敷衍，和之前產生了強烈的對比。

　　不過素年也不委屈，她的身份地位在這裡，能當得一句「辛苦」就很不容易了。

　　刺史大人當然不會光嘴上表示，花廳門口又進來兩個手捧朱漆托盤的侍女，從她們臉上微微有些吃力的表情不難看出，分量不輕。

　　素年的眼睛暗暗放光，她一直提示自己低調，又不是沒見過錢，可她會激動，完全是生理反應，這個時代，素年覺得只有錢，才是最靠譜最有安全感的東西。

　　刺史大人又一次證實了，這個沈娘子果然很愛錢，別看她平日裡總是淡淡的，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每一次見到診金時，那眼睛都是發亮的，可能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那一瞬間的表情，靈動得有些驚心動魄。

　　托盤上的兩隻小箱子分別放在了素年和柳老的身旁，素年想都不用想，柳老的診金肯定要豐厚到天怒人怨，雖然他似乎只是打醬油而已，素年覺得她之前堅持著不肯拜師的決心有些鬆動，醫聖，真是個實在的名頭啊。

　　不過素年也容易滿足，她的這隻小箱子也挺豐厚的樣子，於是她非常高興地跟刺史大人道謝，想著最後離開了，還是給人一個好印象吧。

　　「這段日子委屈沈娘子了。」

　　「大人嚴重了，不委屈不委屈。」

　　「如此便好，在離這裡不遠的墨河衚衕裡，我已經讓人尋了一處兩進的院子，就請沈娘子擇日搬過去吧。」

　　「啊？」

　　素年忽然覺得刺史大人可能不是跟自己說話，因為她好像聽不懂的樣子，可看刺史大人一直看著自己，她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疑問的感嘆。

　　「林縣那裡的家什，如果不重要就算了，如果有重要的東西，我可以隨時派人去將東西搬過來，其實也沒那個必要，墨河衚衕裡的院子我已經差人打理過，裡面什麼都不缺。」

　　「啊？」

　　「我之前問過謝大夫，沈娘子在林縣並無其他親人，只餘一個護院留在那裡，墨河衚衕的院子地方寬敞，接過來也足夠安置。」

　　素年不「啊」了，她無力地揮揮手，之前端莊氣質盡喪：「刺史大人，您在說什麼？」

　　刺史大人的臉面無表情，他覺得自己說的夠清楚了，不過既然素年問了，他不介意說得更清楚一些。

　　「中風之症，來勢兇險，此次多虧了柳老就在青善縣，也正好被我所知，才能讓我母親恢復過來，不過這種癥狀有極大再次患病的可能，所以我需要一個能夠隨時出現在刺史府裡的大夫。」

　　「所以您覺得我就是的？」

　　素年反而笑了，她笑的很隨性，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為被隨意安排而惱怒。

　　「沈娘子此次為我母親診治的手法，讓我大為驚嘆，也確實是一個值得託付的大夫，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喲，我還能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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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1:56 PM

第七十五章落戶

　　素年的語氣極度地震驚，那不是普通的驚訝的反應，倒像是諷刺一般，刺史大人顯然也聽出來了，可那又怎麼樣？

　　希望她不要拒絕，這也只是禮貌詢問一下而已，事實上素年還真拒絕不了。

　　素年之前就有想要搬到青善縣來的念頭，可不是以這種強制性的方式！

　　就算給她們找好了住處，就算以後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有固定的收入，就算，咦？素年的情緒忽然緩和下來，仔細一想，似乎好處還比較多啊，比她自己重新租院子，重新融入青善縣，似乎要來的更容易。

　　按照刺史大人的安排走，會觸及到自己哪項原則呢？好像只是有些不爽而已。

　　素年覺得，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似乎還沒有不爽的資格，這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

　　曾經自己想的快意人生，隨心所欲賺錢，自由自在享受，也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只要活著，總會碰到這個那個的限制。

　　現在的限制大部分還是對自己有利的，素年將那些幼稚的想法收起來，表情也平靜了許多，至少不諷刺了。

　　刺史大人感覺眼前這個小娘子情緒的波動，心裡有些好奇，是什麼能讓她如此迅速地冷靜下來？

　　「那就麻煩刺史大人了，小女子在林縣有不少重要的東西，還請大人派人去將東西取回來。」素年的聲音恢復了清冷，比刺史預料要平靜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這樣也好，省了不少事情。刺史心想，這個小娘子。如此強大的心性，以後也不知會出落成怎樣一副模樣。

　　素年之後就從刺史府離開，被人帶到了墨河衚衕裡的那處院子，裡面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潔舒服。

　　素年只粗略地繞了一圈，就覺得這青善縣果然高大上。

　　在林縣。槐樹衚衕的院子也勉強算是兩進的，可跟眼前這個完全不能比。

　　最裡面用作室的屋子足足比之前的要大上一倍有餘，兩邊耳房的面積也能夠媲美之前的廂房，東西廂房也是相當的大，小翠和巧兒已經商量著要堆放什麼東西了。

　　內院裡，一棵香樟，一棵桂樹，靠近廚房的地方有一口加了蓋的井。垂花門隔著的前院，一溜排的屋子，玄毅和魏西兩人，每日換著屋子住都綽綽有餘。

　　「小姐....」小翠張著嘴巴，這也太大了。

　　素年抿著嘴，管他呢，她剛剛都問清楚了，住在這裡是不要租金的。她都委委屈屈答應留在青善縣了，這待遇自然是不能差的。

　　去林縣的車馬已經準備好了，素年派了巧兒去收拾。順便跟她的父母道個別，別看兩個縣城並沒有離十萬八千里，可來一趟也不容易，以後也許就不能經常見面了。

　　本來素年是打算讓巧兒回家的，她也沒有賣身給自己，何苦跟著自己呢？

　　但巧兒堅決不答應。特別是看了刺史大人母親的樣子，巧兒想起自己的遭遇，更是堅定了要跟著素年的決心。

　　玄毅則在魏西還沒有到之前，又做回了護院，幾人收拾了一番，總算安定了下來，抬頭看著這座應該價值不菲的院落，素年笑了笑，這裡，估計就是她們以後長時間的家了

　　一晃三年，素年已經在青善縣度過了三個年頭，這段時間裡，她和小翠巧兒都長了個子，每日營養均衡，作息規律，她們已出落成一個個漂亮的姑娘。

　　特別是素年，小翠經常在給她梳頭之後，都能看呆了，還屢教不改，回回被迷住，素年都無奈了。

　　「小翠啊，我的頭能動了嗎？」素年弱弱地問，小翠已經看了有一會兒了，她覺得這麼僵著有些不舒服。

　　「啊，啊，好的好的。」小翠忽然反應過來，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小臉紅撲撲的，覺得自己又丟人了。

　　今天早上的早餐，是熬得香香的子肉糜粥，配著按照素年指導的方式腌制出來酸甜適口的小菜，再加上小翠一早炸得金黃的奶香饅頭，小翠在玄毅和魏西的面前又堆出了饅頭山。

　　三年，足以讓他們幾人從主僕發展到家人，這是素年一直在努力著的。

　　她知道要想改變這個時代的規矩是天方夜譚，她也不打算挑戰這種神一般的任務，可她希望，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能夠慢慢改變長久以來的世俗，慢慢習慣她對待朋友的方式。

　　「小翠呀，小姐沒有教你不能浪費糧食嗎？」魏西從一開始略顯淡漠，到如今已經很隨意了，他看著面前的饅頭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功夫是好不錯，但他不是豬啊，這些，就是給他一天他都不一定能吃完。

　　「小姐說過的，但小姐也說了，身體是一切的本源，魏大哥你不要客氣了。」

　　「我真沒客氣。」魏西早已領教過小翠真誠歪解的功力，乾脆不說了，拿起脆香的饅頭咬上一口，再低頭就著碗喝一口粥，他必須承認，小翠的廚藝，是他吃過的所有廚子裡面，最好的。

　　玄毅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反抗，默默地吃饅頭，默默地喝粥，吃到再也撐不下去了，默默地放下筷子，然後起身。

　　「楚大哥，怎麼不吃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小翠有些擔心地說。

　　玄毅腳下一愣，抬頭就看到小翠微微顰眉的表情，他的身形晃了晃，默默地坐下來，又拿起一個饅頭，艱難地送進嘴裡。

　　素年側過身，肩膀一聳一聳的，半晌，她才暗暗擦乾淨眼睛旁邊的淚花，裝作認真地吃早飯。

　　每日都有這麼有趣的場景出現，素年覺得特別地有益身心。

　　最後，魏西和玄毅二人是腳步不穩地走出去的，素年眼尖地看到他們還無力地扶了扶牆，顯然是吃撐到了。

　　「小姐，他們兩可真能吃，小翠這次多做了好多呢，沒想到居然全吃光了，你說我以後要不要再多做點？」小翠看著桌上空空的碟子，自己驚嘆了起來。

　　素年看著兩人還沒有走遠，明顯趔趄了一下的腳步，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這三年可以說挺無憂無慮的，刺史府上，每月上門問診一次，如果有病情出現，她也會及時前往。

　　刺史大人給診金的時候從不手軟，而且素年覺得很是奇怪，給診金這種小事情，刺史大人居然每次都要親自給她，三年了，次次如此。

　　虧了這些診金，素年無比逍遙，一度覺得自己達到了做米蟲這種崇高的目的，只不過，也不全是悠閒。

　　醫聖柳老，這個被大夫口口相傳，擁有出神入化的醫術，行蹤飄渺，性格古怪的老頭，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她們的小院子門口。

　　「小姐，柳老來了。」玄毅出去了以後又折返回來，向素年稟報有人來訪。

　　素年嘆了口氣，都三年了，這人怎麼還不死心呢？

　　「乖徒兒，為師來看你了。」柳老的聲音大老遠就傳了進來，說明他精神還不錯。

　　「誰是你徒兒？醫聖的徒弟，小女子可不敢當。」素年覺得夠可以的了，這兩句話已經是固定的開場白。

　　從素年在青善縣住下開始，柳老就時常來遊說自己拜師，素年是個有原則的人，也一直堅持著不鬆口，結果柳老就很自來熟地以師父自稱了。

　　「哎呀，別不好意思了，那個小綠，有沒有什麼東西吃呀？」

　　「我叫小翠。」小翠不厭其煩地第無數次糾正，然後真走到廚房裡去找找看了。

　　巧兒給柳老奉上茶水，乖巧地往遠處站站，她能看得出來，這個柳老是真心想讓小姐拜他為師，不然幹嘛總厚著臉皮貼上來呢，這已經到無賴的地步了。

　　「柳老，您這是又從哪裡回來的？」素年親手給他斟了茶。

　　柳老端起茶杯仰頭就喝掉：「這拜師茶確實不錯。」

　　素年無語凝噎。

　　柳老的名氣在這裡，不少人都會慕名求醫，可他從前行蹤飄忽不定，想要找到這個人還真不容易，然而這三年卻一直都在青善縣周圍徘徊，於是不少得到消息達官顯貴便會來這裡尋找。

　　柳老雖然是醫聖，但也不是有權有勢之人，有時候有些患者不得不前去診治，素年覺得，這或許就是他之前喜歡遊歷的原因。

　　「別提了，去了趟渭城，我這把老骨頭喲，都要給顛散了。」柳老齜牙咧嘴地抱怨。

　　素年輕笑，她覺得這個老人家其實很有意思的，只要不老是逼著自己拜師，倒是一個挺好的朋友。

　　「丫頭呀，你看，有三年了吧，我可有違背醫德的地方？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兒呢，做我的徒弟不是很好嗎？」

　　柳老忽然走起感情路線，眼中的真誠看得素年心驚，這是怎麼了，剛剛聊得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又舊事重提了呢？

　　「我年紀也大了，整天這麼東奔西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我的這些醫術秘法，消失在世上？」

　　素年一愣，心臟除好像被揪住一般，柳老這三年裡，沒少提要收自己為徒，威逼利誘用過，死皮賴臉用過，可這些感嘆，今天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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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2:02 PM

第七十六章風寒

　　素年之前一直覺得，細微處見真章，柳老第一次對病人的漠然，讓她從心底裡排斥拜他為師，在那之後她也一直這麼堅持著。

　　可這三年裡，素年冷眼看著，柳老似乎非常想得到自己的認可一樣，她有時候都有些惶恐，這可是醫聖啊！自己一個小姑娘，只是會一些針灸而已，何德何能，能夠讓這種偉大的人做出改變？

　　現在她隱約能理解了，柳老真心想傳授的，只是凝聚了無數人心血的醫術而已，而自己，也許正好符合了他的要求，他一直改變著，想要得到認同，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不讓這些心血白白葬送了。

　　這樣的一位大夫，素年覺得，是值得任何一個人尊重的。

　　柳老這也是有感而發，這次去渭城，遇上了一個很久沒見的相熟的大夫，老態龍鍾，行走已經不便了，那副樣子，彷彿分分鐘就能倒下去似的，柳老當時就想了，如果自己也成為那副樣子還沒有收到徒弟的話，他會有多麼不甘心？

　　柳氏針灸秘法，如果斷送在他的手裡，他還有什麼臉面到地下去見祖祖輩輩為醫的列祖列宗們？

　　素年這個小丫頭，年歲不大，卻讓自己有些看不透，深藏不露的樣子，柳老一度很好奇她是如何習得一手的針灸之術，可三年過去了，素年周圍並沒有出現任何一個看上去像是她師父的人，這讓柳老又是慶幸又是疑惑。

　　不過，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刨根問底。只要素年能夠理解到柳氏針灸秘法的精髓，管她是什麼人呢，管她怎麼會的呢？

　　「丫頭，你就不能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答應了？」

　　「……，你剛剛不是還說拜師茶好喝的嗎？」

　　素年眼皮都沒抬一下，小翠正好端出一碟黃金奶香饅頭，擱在桌上，熱情地招呼柳老嘗嘗。

　　柳老卻似乎沒有聽到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素年看。「你剛剛說什麼？」

　　「請您嘗嘗啊，這饅頭揉麵的時候沒有加水，加的酥酪，小姐說這樣……」，小翠以為柳老在問她，忙重複了一遍，然後呱唧呱唧開始介紹起來。

　　柳老臉都黑了，自己剛剛幹嘛要讓小翠去找吃的？他揮了揮手：「不是問你！」

　　小翠住了口，有些疑惑地看向素年，難道是問小姐的？

　　素年覺得有趣。剛想打打岔，玄毅又進來了：「刺史府來人請小姐去一趟，說是刺史大人有些不舒服。」

　　僱主身體有恙，素年當然是不能耽誤的，立刻站起來往外走，小翠和巧兒一同轉身回了屋子。一個取衣服，一個取工具。

　　「哎，別走啊，你剛剛說什麼了，再說一遍！」柳老看到素年慢慢走遠，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來，他不管，他已經聽到了，這個徒弟，他終於是收到了！

　　刺史府素年完全不陌生。不過，刺史蕭戈大人的院子，素年認真地想了想，這三年來今兒還是頭一次踏入。

　　不是說蕭大人三年都不生病啊，主要是他一般就是小毛小病，完全不需要臥床，一般素年就給他在花廳診脈針灸解決，這次居然被小廝破天荒地往院子裡領，素年居然覺得甚是惶恐。

　　蕭大人的院子並不高調，在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小廝將素年領到門口，進去通報了。

　　素年往周圍看了看，只能看到院牆內有青綠的樹葉伸出來，從院子裡走出來的侍女長相嬌美，態度謙卑有禮：「大人有請。」

　　素年慢慢地走進去，院子裡的景色不錯，一株玉蘭花開得正盛，雪白的花朵大朵大朵地棲息在枝頭，十分好看。

　　三月的氣溫仍舊寒冷，素年快步地走進屋子內，一陣暖意將她周身攏住，寒氣慢慢地散了出去。

　　剛進屋，一陣劇烈的咳嗽就吸引住素年的注意，主要是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通常都是冷冰冰的在說話，陡然用這個音調咳嗽了，素年居然覺得有些不適應。

　　慢慢繞到內間，素年看到平日裡威武霸氣，喜好獨斷專行的蕭戈蕭大人，正躺在床上，額上綁著防止風邪侵入的布條，因為剛剛劇烈的咳嗽，臉頰通紅一片，眼睛裡竟然水汪汪的！

　　素年完全不管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她看得那叫一個專註，太難得了！

　　小翠在素年身後，眼睛的餘光都能感受到蕭大人在狠命地瞪著小姐，但小姐這會兒一點都沒有接收到，估計是蕭大人以現在這副姿態，王霸之氣有所銳減，所以她感受不到威脅罷。

　　「咳。」蕭大人忍無可忍了，只得重重地咳嗽一聲。

　　素年這才暗自撇嘴：「蕭大人，小女子前來為您診治。」

　　蕭戈內傷，不過區區風寒而已，他一點都不想讓素年出現在這裡，過幾天就會自然恢復的事情，何必這麼麻煩？

　　可他忠心的貼身小廝，眼瞧著自己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也顧不得會不會因為自作主張被懲罰，還是去將素年請來了。

　　「蕭大人，您的癥狀都如此嚴重了，為何不早點叫小女子前來？小女子每月的診金可不能白拿。」素年一邊上前，一邊搖搖頭，這些男人，就是太好面子，看吧，扛不住了吧。

　　「……」蕭戈閉著嘴不說話，但動作倒是很配合地將手腕遞到素年的面前。

　　素年白皙勻稱手搭上去，還沒有恢復溫暖的指尖準確地找到脈搏，她不用診斷都能判斷出這是風寒，也就是感冒。

　　小廝在來時的路上偷偷地素年解釋了一下蕭大人為什麼會受到風寒，據說，蕭戈每隔幾日都會去青善縣城外的一個練武場裡去，和那裡的人切磋功夫，從不間斷。

　　前些日子。天氣忽然有些回暖，蕭戈出門前還特意換了輕薄的衣衫，等到了練武場，出了一身的汗之後。氣溫又驟然變冷，這不就被風寒侵襲了。

　　素年完全不能理解，蕭大人是個刺史啊，他又不是將軍，練個毛的功夫？他這麼有錢，隨便用銀子砸一砸都能僱到不少厲害的人手。

　　再退一步說。你想練功夫不能情人到府裡來嗎？刺史府這麼大，隨你在哪兒打都可以。

　　再退兩步說，這刺史府窮得冷了就一件禦寒的衣服都拿不出來？隨行的人是有多懈怠，這點準備都沒有？

　　反正，素年認為，蕭大人的風寒，得的活該！

　　「蕭大人脈浮數，舌苔薄黃，惡寒發熱，有咳嗽。咽痛，應是風寒侵入，不過，這沒什麼，這種時節很易染上風寒，還請大人以後注意。不要提早換成薄衣，或是出汗之後吹到涼風，不過，想來蕭大人也不會去做這種逞能愚蠢的事情。」

　　素年低著頭，眼睛看也不看蕭戈，似乎只是無意提出兩個具有代表性的例子而已，而蕭戈剛剛因為咳嗽潮紅的臉，顏色變得十分精彩。

　　他猜想以小廝的忠心，必然會將自己患病的緣由告訴素年，可他沒想到素年就這麼直白的拿出來諷刺了！

　　這個女人。真是膽大妄為！

　　素年體貼地留出時間讓刺史大人的臉色恢復平靜，然後才慢悠悠地說：「大人的病情並不嚴重，這樣吧，小女子這裡有一副秘方，名曰神仙粥。治療風寒甚是管用。」

　　說吧，素年神秘兮兮地走到一旁寫方子去了。

　　說是神仙粥，其實也不是什麼秘方，不過是是用糯米熬粥，再放入搗爛的薑蔥煮沸，片刻後加入醋，立刻裝碗，趁熱喝下，然後上床蓋上被子以助藥力，須臾便會覺得胃中熱氣升騰，遍體微熱而出汗，每日早晚各一次，差不多兩日便可痊癒。

　　小廝看著這方子愣了一下，然後才匆匆退下去熬粥了。

　　素年覺得應該沒自己什麼事兒了，蕭大人原本就是小問題，也沒什麼可治的。

　　「沈娘子。」倒是躺在床上的蕭戈以嘶啞的聲音率先開口。

　　素年看過去，表示自己有在聽。

　　「沈娘子，我不久就會搬離青善縣，刺史府裡所有人，都會遷到渭城去。」蕭戈的語速很慢。

　　素年一下子反應過來，蕭大人這是升職了？

　　「渭城，比之青善縣更加富饒，民風淳樸，地產豐富，有許多青善縣沒有的東西……」

　　素年想了想，她認識蕭大人也有些年頭了，這好像是第一次他說這麼多廢話，這話有些打廣告的嫌疑啊。

　　蕭戈那邊還在慢慢地列舉著青善縣的好處，素年的腦子也轉過了彎，他這是想勾起自己再次搬家的想法嗎？

　　素年覺得甚是欣慰！

　　她本以為，以蕭戈的性子，那肯定是直接強制性要求她的，沒想到卻在這裡跟她細緻地描述渭城的繁華與美好，這是素年沒有想到的。

　　這是不是說明，在蕭大人的眼中，自己不再只是一個不需要任何思想的低賤醫娘了？

　　蕭戈的嘴不受控制地說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明顯不是他做事的風格，可他在收到任職文書之後想了一下，居然發現自己做不到用命令的口吻強制讓素年一同去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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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02:08 PM

第七十七章拜師

　　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改變的呢？素年從一開始跟自己接觸的時候，就不是那麼純粹的敬畏，對自己說話做事，無處不透著隨性，蕭戈也不是個刻板的人，反而並不排斥，到現在居然已經習慣素年在自己面前鮮活的樣子。

　　於是他做不到那樣冷酷下命令了，他不想讓素年的臉上露出曾經他看過的漠然。

　　「恭喜蕭大人，您什麼時候動身？到時候素年一定來給您踐行。」

　　素年笑瞇瞇的話讓蕭戈一下子住了嘴，他不相信素年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表態了，而且是拒絕了一同前往渭城。

　　看著蕭戈慢慢變冷的眼神，素年笑容不變，她站起身，「小女子先告退了，蕭大人記得要按時喝粥，這樣才會恢復地快些，不會耽誤您啟程。」

　　低頭，行禮，裙擺在她腳邊劃出一個圓潤的弧度，隨著她的轉身，翩然離去。

　　一直盯著素年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蕭戈沒有意識到他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長時間的威勢，讓屋裡的服侍著的婢女膽怯地將頭低下去。

　　「小姐，蕭大人是不是想我們也搬去渭城？」

　　回去的路上，走到半路，小翠好像忽然反應了過來。

　　素年點點頭，表示讚許：「不錯嘛，都能聽出潛意思了。」

　　「那是，小姐教導得好。」小翠一點都不謙虛。

　　巧兒的臉上就多了些愁容：「可是小姐，您不願意去？」

　　「當然不願意！」素年說得斬釘截鐵。

　　她是個宅女，宅女好吧？在青善縣好不容易安安穩穩待了三年。她已經對周圍的環境很是熟悉了，要換地方，就要重新再熟悉，多麻煩啊。

　　而且。她是胸無大志的，青善縣已經能夠基本滿足她的需求，素年覺得，就在此養老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蕭大人，他不會生氣嗎？」巧兒從蕭戈的屋子裡出來的時候，走在最後面。她已經敏銳地發覺了屋內的低氣壓，那可是刺史大人啊，惹怒了他，她們會怎麼樣？

　　這倒是個問題，素年撇了撇嘴，但她並不是那麼地擔心。

　　當初來青善縣，蕭戈強制性讓她們留下，自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現在不同，她能夠感受到蕭戈的改變。自己在這三年裡，似乎做得不錯。

　　但還不夠啊……素年仍然憂愁，她還沒有跟人家成為朋友一般的關係，這要是觸怒得狠了，還是得倒霉。

　　這麼糾結著，素年三人回到了墨河衚衕。平常等在門口的不是魏西就是玄毅，今天倒好，遠遠就看到柳老略微佝僂的身影。

　　看到了素年乘坐的馬車，柳老急忙迎了上來，「徒兒啊，回來了？」

　　素年從車廂裡鑽出來，動作優雅地踩著小杌凳，慢悠悠地走下來，然後開始整理裙子，整理完了又理了理有些亂的髮絲。然後才面帶微笑地看著有些焦急的柳老：「回來了，師父。」

　　「哎......」柳老長舒一口氣，這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他怕素年只是心血來潮，去了一趟刺史府萬一又改變了主意怎麼辦？所以他才抓心撓肺地糾結著，一見她回來了趕不及就來確認一下。

　　這下好了。柳老心中一塊重石總算放了下來，他這會兒只想著用最快的速度將柳氏針灸秘法全部傳授給素年才好，至於在青善縣待太久會不會被達官貴人排隊騷擾，他已經不去考慮了。

　　「對了師父。」素年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想起曾經蕭戈對柳老畢恭畢敬的態度，她覺得，自己這次，似乎真的找到了一個靠山。

　　「蕭大人如果想要我聽他的，我又不願意，您能說得動嗎？」素年嘗試著詢問。

　　柳老眼睛一瞇，這小子，是打算對素年動手了？他就知道，自己的徒弟出落得這麼水靈嬌美，又有一手好醫術，刺史再怎麼樣他也是個男的，怎麼可能不動心！柳老忘了，在今天之前，素年還不是他的徒弟。

　　「他是打算收了你？」柳老更是小心翼翼地詢問。

　　素年差點吐血，這好端端的家庭醫生跟隨外派，怎麼就能讓他想得這麼猥瑣？

　　看到柳老竟還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素年哭笑不得只能將實情說出來，省得他越想越離譜。

　　「這麼說，他是想要讓你跟著去渭城，你不願意？」

　　素年點點頭。

　　「那就不去唄。」柳老滿臉理所當然。

　　素年能夠理解，雖然大夫在這個時代地位很低，但柳老的名氣已經被大家所認可，人活在世，就不可能避免得了生老病死，越是地位高的，就會越珍惜他們的生命，所以柳老，那些貴人是不敢得罪的，指不定以後還要仰仗他活命呢。

　　可這麼超然的方法只適合柳老啊，要是素年也能這麼痛快地拒絕，然後又不用承擔後果的話，她還用現在這麼糾結？

　　「你不去，才是正常的。」柳老在內院裡慢慢踱步，越想越不對：「他是你什麼人啊？憑什麼還要求你一塊兒跟著？你也快及笄了吧，要給人說了閒話，以後還怎麼找婆家？」

　　素年趕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壓壓驚，這考慮得夠深刻呀，她自己都沒想到這麼多，嫁人從來不在她的生活規劃內。

　　「不行不行，不能去。」柳老終於停了下來，做出了決斷，「我柳老的徒兒，可不是誰都能安排得了的！」

　　素年在一旁鼓掌：「師父威武。」

　　如果柳老能出面，素年覺得，她可以暫時不用怕蕭戈會對她怎麼樣了，醫聖的徒弟，這個名號也許還是挺有用的。

　　柳老就在素年這裡住下了，前院多得是空閒的屋子，巧兒隨便收拾出一間，柳老甚是滿意。

　　「來來來，徒兒，為師開始傳授你柳氏針灸秘法。」柳老興緻很高昂，可素年抬頭看了看已經昏暗的天空：「師父，這麼重要的秘法，一定要慎重，不如我們明日焚香沐浴，正式拜了師再說，可好？」

　　柳老一怔，才微微點頭。

　　素年說的那套，才是最莊重最正式的拜師學藝，如果要繼承他們柳氏的秘法，理該如此。

　　可素年是個姑娘家，還是個未嫁人的姑娘家，她就真的願意這麼隆重地成為一個真正的醫娘？

　　素年自然是願意的，到頭來卻是柳老猶豫起來了，既然素年自己提出來了，柳老便默默地走回去，這一個晚上，他希望素年能夠認真的想想。

　　結果這一個晚上，素年就忙著做夢了，夢裡光怪陸離，等她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少會夢到前世了。

　　素年之前說什麼焚香沐浴，其實拜師根本不用這些，早上見到柳老的時候，素年發現他的精神也格外的萎靡，顯然也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的樣子。

　　小翠按照素年的吩咐，端來一杯茶，素年請柳老坐在上座，巧兒在他面前放了一個蒲團。

　　素年跪下去之前，柳老的心都是懸的，然而素年臉上一絲彷徨都沒有，直直地跪在了蒲團山，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接過小翠手裡的茶盞遞上去：「師父，請喝茶。」

　　柳老只感覺自己的手在抖，這是多久都不會發生的事兒了？他屏住氣接過茶盞，只連聲說了三個「好」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才放下。

　　素年跪在那兒等呀等呀，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點什麼師門規矩之類的嗎，可柳老半天沒有出聲，她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柳老也正詫異地跟她大眼瞪小眼呢。

　　「那個，先起來吧。」柳老以為素年是在等自己叫她起來。

　　「師父，沒有什麼師門規矩需要我知道嗎？」

　　「規矩？哦，有的，好像就一個吧，憑心救人，如果你覺得這個人值得救，那麼，就要傾盡全力救治，如果覺得不值得，就可以不救。」

　　素年這個汗吶，這跟她知道的醫德有衝突啊，有這種規矩嗎？

　　「先起來先起來。」柳老心滿意足了，這個徒弟自己收的名正言順，等他入土為安之後，他應該能跟祖宗們交代得過去了。

　　「那麼，為師就開始傳授了。」

　　「師父，你看要不先吃個飯？」

　　早飯過後，柳老想，這回總不會有事情打擾了吧，素年也已經做好了學習的準備，卻不料，刺史府又來人了。

　　「沈娘子，大人、大人他不肯喝您開的神仙粥。」小廝滿臉著急，蕭大人那麼沉穩的一個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擔心。

　　這又是搞什麼呢？素年瞥了一眼一旁快要暴走的柳老，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隨你再去一趟罷。」

　　「老夫也一同去！」柳老爆發了，這還沒完沒了了！他收個徒弟容易嗎？到現在還沒將柳氏秘法傳授出去一種呢！

　　醫聖的要求，小廝自然是不敢拒絕的，而且柳老願意去更好，他不正在愁大人的身體嗎？

　　一路殺到刺史府，柳老氣勢洶洶地走在最前面，壓根都不用小廝通報，直接進了院子。

　　素年跟在他的身後，屋子裡傳出來的咳嗽聲似乎比前一天更加劇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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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1:51 PM

第七十八章說開

　　「這是怎麼了？咳這麼厲害，沒有人伺候湯藥嗎！」柳老邁步走進內屋，皺著眉頭大聲地說。

　　蕭戈沒想到柳老也來了，連忙擺擺手，好一會兒才從咳嗽中緩過來：「小小風寒，不值當柳老憂心。」

　　「不是憂心你，是憂心我家小徒弟，聽說我徒弟給你開的藥粥你不願喝？怎麼了？覺得她的藥方有問題？」

　　柳老一點情面都不留，他還一肚子火呢，老老實實吃藥不就完了，搞什麼妖蛾子，不就是素年丫頭不願意跟著去渭城嗎？還鬧脾氣了？

　　蕭戈沒忙著解釋，他在愣著呢，徒弟？醫聖柳老的徒弟？是素年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看到蕭戈不說話，柳老更來氣了：「也行，既然不滿意我徒弟，那老夫就親自給你開一副。」

　　說完也不等蕭戈反應，撩起袖子走到一旁開始奮筆疾書，然後隨意地丟給一旁的小廝，大手一揮：「抓藥去。」

　　素年在柳老身後裝死，恨不得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才好，只可惜，蕭戈的眼神從聽到柳老的話以後就一直黏在自己的身上。

　　「這麼說，柳老收徒弟了？咳咳咳，真是可喜可賀，咳咳咳。」蕭戈簡單的一句話說得都有些困難，卻堅持著要祝賀一下。

　　「刺史大人客氣，老夫倒是聽說大人升職了，還沒有恭喜大人呢，等大人上任的時候，我們師徒兩一定好好地送送大人。」

　　「咳咳咳咳。」蕭戈正好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看得素年有些心驚。

　　師父是故意的吧，這種時候刺激人家，不過素年覺得有些解氣，師父這是在幫她擺明立場呢。她現在是醫聖柳老的徒弟，再不是當初需要低眉順眼不斷安慰自己接受別人意思的小醫娘了。

　　素年繼續裝死，反正她今天不是主角，有師父在，壓根不需要自己刷存在感。

　　只不過，蕭大人的眼神有些帶刺啊…

　　等蕭戈的咳嗽略緩。屋子裡居然有些冷清了下來，柳老的話都撂了下來，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藥方也開了，要不是他們才進來，他都想帶著素年回去了。

　　但這裡怎麼說也是刺史府，不是酒店客棧，不能夠隨意地出入，經常在高官顯貴豪門大宅裡瞧病的柳老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柳老不說話了，蕭戈除了時不時咳嗽一聲以外。竟然也不開口。

　　素年都要憂傷了，這靜默得讓人難受啊。

　　幸好，蕭戈的那個衷心的小廝月松，見自己將沈娘子和柳老都請來了，就急急忙忙去按照素年之前的方子熬粥。

　　他是真心擔心蕭大人的身體，所以覺得。在沈娘子面前，蕭大人應該會將粥喝了吧？

　　這會兒，大家都比賽不說話的時候，月松及時地將神仙粥端了上來。

　　素年在心裡點贊，然後婉言勸道：「蕭大人，此粥十分對症風寒頭疼和發熱咳嗽，您不妨試試？」

　　說完，自然地從月松手裡接過粥碗，用小勺在裡面攪了攪，讓熱氣稍微散快一些不至於燙嘴。才慢慢走過去遞到蕭戈的面前。

　　蕭戈看著蒸騰著白煙的稠粥，垂著眼睛，視線轉移到拿著碗的那雙細膩到幾乎沒有紋路的手上，她不覺得燙嗎？

　　心裡這麼想著，手卻已經伸出去將碗接過來了。果然，瓷碗的溫度依然很高，月松很盡職地遵守著要趁熱喝的囑咐，剛出鍋就端來了。

　　素年的指尖燙得微紅，她輕輕捏住耳垂來舒緩疼痛感，然後看到自己在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素年是粗心了……，她沒想到這碗這麼燙，要是蕭戈再遲接過去一會兒，說不定這碗粥就會撒了，幸好幸好。

　　素年嘴角邊有兩顆梨渦，微笑時有些不顯，但笑得深了就會出現，讓她清麗的面容平添幾分甜美。

　　蕭戈無意識地將碗送到嘴邊，張口就是一大口，粥入了嘴以後才發現，燙啊！

　　可他是刺史，不好不在乎形象，只得忍住吞了下去，原本就因為咳嗽而疼痛的喉嚨，這會兒直接沒了感覺。

　　偏偏素年還在一旁歪著頭問「如何？味道還不錯吧？」

　　蕭戈面無表情地微微點頭，心裡卻在悲憤，什麼味道來著？他剛剛沒有嘗出來……

　　眼見大人肯喝粥了，月松心裡念叨著佛祖，果然自己見沈娘子請來是明智的，再加上剛剛柳老似乎也開了藥方，想必大人很快就會好的吧。

　　一勺一勺地將粥送進嘴裡，蕭戈恢復了原本的冷靜，柳老會說那樣的話，顯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也知道了素年並不想去渭城。

　　可就這樣放棄，蕭戈不甘心，他年紀雖不大，生平卻也沒有什麼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結果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感興趣的了，可人家不感興趣。

　　「柳老，聽說之前請您的去瞧病的，也是在渭城？」

　　柳老抬眼，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真巧，我這次上任也是在那裡呢，若是柳老再去的話，請一定要讓我招待您。」

　　蕭戈慢慢將粥喝完，月松上前取走了空碗，並想按照素年說的服侍他躺下蓋上被子，蕭戈揮揮手，表示不用。

　　柳老幾句話就明白了蕭戈的意思，還是不死心啊。

　　「素年丫頭，你先出去，我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想要跟刺史大人說，總不能讓他帶病上任吧。」

　　素年聽話地點頭，轉身就走，卻在要出門之前回了一下頭，「蕭大人，喝了神仙粥最好要蓋著被子助藥力，出一身汗就會好許多的。」

　　「行了，你出去吧。」柳老揮手讓她趕緊走。

　　月松很有眼色地也帶著屋內的人都退下，並將門給關上。

　　「我這個小徒弟，很盡職盡責吧？」柳老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蕭戈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柳老的眼神轉回來，「所以，刺史大人覺得有意思了？這麼一個有趣的小醫娘，想留在身邊應該挺好玩的？」

　　柳老臉上雖然帶著笑，蕭戈卻是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他知道自己最好回答得謹慎些，誰也不知道柳老護起短來是什麼模樣，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收徒。

　　「並不是這樣。」

　　「那是哪樣？」

　　「……」

　　「說不出來了吧？我的這個小徒弟啊，什麼都好，就是對人一點都沒有防備之心，自己一個人帶著兩個丫頭討生活，沒人會幫她考慮以後的事情，但現在有我這個師父了，我就不能看著她一步一步陷入泥潭。」

　　柳老的神色嚴肅，「大人，您是什麼身份，素年丫頭又是什麼身份？將她一直放在身邊，您覺得妥當嗎？素年丫頭就要到可以成親的年歲了，再不可如此粗心大意，讓人說了閒話都不自知！」

　　蕭戈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一言不發，他只覺得胃裡有熱氣在往上冒，分不清是因為柳老的話，還是因為剛剛喝下去的粥。

　　「老夫言盡於此，對大人來說，我們這些醫者可能沒有什麼資格選擇自己的意願，就當老夫倚老賣老，請大人，不要再影響到素年丫頭了。」

　　柳老說完，轉身往門外走去，蕭戈的手握成拳頭，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反駁柳老的話，可話到嘴邊，他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看著柳老慢慢走出去。

　　月松隨後低著頭進來，走到床邊一看，蕭大人的臉色陰得都能夠滴水了，這柳老究竟跟大人說了什麼呀！

　　「大人，沈娘子交代了，您最好是躺下靜養，這樣身子才能好得快。」

　　月松提心弔膽地放輕了聲音，硬著頭皮勸說本以為會遭到遷怒，月松的腦袋都有往回縮的動作了，卻不料蕭戈的身子開始動了起來。

　　慢慢地將身子滑入錦被中，月松急忙上前將幫他整理好，然後默默地站到一旁。

　　自己的主子真好，月松走神地想，雖然看上去很威嚴冷酷，可從來沒有遷怒過他們下人，他們還算是很幸福的了。

　　******************

　　「以後，刺史府的事情你就別管了，要再有人來找你，師父我代替你過來。」

　　在回去的路上，柳老淡淡地說。

　　素年點點頭，心下知道師父大概是幫她說開了。

　　這樣也好，雖然這個僱主很大方，作為上司老闆是沒得挑剔，可她並不想扯上私人關係。

　　素年有自知之明，也知道這個時代跟她的前世在某些方面天差地別，如果，她說如果，她真的傾慕於刺史大人的話，以她的身份，大概也就是一個寵妾頂天了。

　　這可不是她的人生奮鬥目標，做人小妾，確實也可以混吃等死，乍一看差不了多少，但素年有潔癖啊，她不能忍受自己未來的丈夫在自己眼皮底下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一定會忍不住去拿菜刀的。

　　這大概，是她前世帶來的深刻影響吧，已經是本能了，沒法兒改變。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不自量力地肖想過刺史大人，那是不切實際的，素年比較喜歡腳踏實地。

　　「嗯，我知道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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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5 11:59 PM

第七十九章掛件

　　接下來的兩天，刺史府倒沒有再派人過來，許是柳老的話起作用了，月松一面頂著無形的壓力，一面慶幸大人雖然黑著個臉，卻是不再抗拒喝粥吃藥了。

　　但醫聖不愧是醫聖，柳老開出來的藥方簡直了得，每日煎藥的侍女們都必須輪著來，當日負責煎藥的話，這天絕對是什麼都不想吃的，那苦味，有人忍受不住當時就泛噁心。

　　可蕭大人看到那漆黑的藥汁，平靜地接過來，平靜地一口氣喝掉，似乎在喝白水一樣無所謂。

　　這讓月松對自家大人的崇拜之情又提高了一個等級，大人果真厲害！

　　沒有多餘的人干擾，柳老每天就泡在內院裡，開始跟素年講解他們柳家代代相傳的針灸秘法。

　　「師父，我有一個問題。」

　　「說，哪兒沒聽明白？」

　　「不是，您怎麼沒生個兒子什麼的？柳氏秘法，我又不姓柳，您傳給我沒問題嗎？」

　　「……」

　　「要不然，我改個姓？柳素年？還挺好聽的，您覺得如何？」

　　「……」

　　「不過我是女的，以後就是有孩子了，可能也不能姓柳了，嘖，那怎麼辦呢？」

　　「你學會了沒！通透了沒！這鬼門十三針可是專治百邪癲狂的不傳秘法，你不認真地揣摩在這裡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柳老暴躁了，這丫頭，是要氣死他呀！

　　素年趕緊遞了杯茶水過去，她也就隨便問問。難道戳中師父的弱點了？

　　「師父，我記住了，真的，不信你考考？」

　　素年並不是託大。只是這鬼門十三針，她早已有所耳聞，那是祖先流傳下來的寶貴遺產，在中醫教科書中只有簡單介紹，中醫大辭典中，也只介紹用來治療癲狂和精神病。

　　然而。鬼門十三針卻實在是博大精深的，它的神奇之處在於，驅邪。

　　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迷信，但素年在前世看過許多例子，每一個，都不能夠用科學的方法去解釋，神奇的不得了。

　　於是，就算用不到，素年也很認真地將鬼門十三針學習了一下。

　　沒有想到，在千年前的現在。這個奇特的朝代裡，她能夠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這裡的大夫對針灸並不如中國古代那麼推崇，只是當做可有可無的陪襯，在這種情況下，柳老能夠說出鬼門十三針的名字，足以讓素年震驚到無以復加。

　　可據說。鬼門十三針在古代屬於禁針，涉及因果，非大功大德者不可輕用，往往會導致折損陽壽或是斷子絕孫，所以素年才會嘗試性地問一問題外話。

　　柳老的眼睛瞇了起來，顯然對素年的態度不是很滿意，然後當真就問了起來。

　　素年自然是對答如流，甚至在有些穴位的針法上，做出了細微的修改，結果倒是柳老陷入了沉思。

　　素年看著柳老在他自己的身上比劃著。心知師父正在琢磨，也就不打擾他，隨他去了。

　　*************

　　「啪」柳老過了好久，雙手用力拍擊了一下。臉上有著難掩的笑容，彷彿想清楚了什麼一樣，他正想跟素年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悅，抬頭一看，傻了。

　　素年腳下踩著暖爐，身上蓋著柔軟的毯子，手裡捧著顆橘子吃得不亦樂乎，膝上放著一本書，從柳老的方向看還能看到有插圖，明顯是閒書。

　　小翠和巧兒在她身邊一邊坐一個，兩人都拿著繡繃，聚精會神地飛針走線。

　　柳老一個恍惚，他之前是在跟素年教授針法的嗎？怎麼他覺得那麼不像呢？

　　剛剛的拍掌聲，讓三人都回過神來，素年趕緊將書放到背後，手裡還剩下的三瓣橘子秉承不浪費的原則統統塞進嘴裡，然後鼓著嘴裝作在認真聽講。

　　小翠和巧兒則一個給素年拍背，一個去拿茶盞，吃橘子，也是會被噎住的。

　　柳老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好，想當年自己做徒弟的時候，雖然他的師父就是自己的親爹，那真是不堪回想，怎麼到素年這裡了，好像很不一樣了呢？

　　「師父？」素年做好了挨削的準備，但柳老卻開始發愣，素年不禁輕聲喚了一下。

　　「沒事了，你記住，雖然我傳授於你鬼門十三針，但不要輕易使用。」

　　柳老的聲音已平靜下來，不復剛剛的激動，這套針法，他希望能夠流傳出去，卻又不希望素年承擔後果。

　　也罷，能有個人託付，不至於讓針法消失，柳老心中已經充滿感激了。

　　「行了，我們再來看看別的。」

　　……

　　素年的日子突然變得無比充實，刺史府來人說蕭大人請沈娘子和柳老去一趟的時候，素年居然都有些將這些事情給遺忘了。

　　「對了對了，小翠，你將上次我繡的那個小玩意帶上。」臨出門前，素年忽然想起來，她總不能空著手去送別人家吧。

　　「還帶什麼東西？」

　　柳老不樂意了，一個小姑娘家，隨隨便便就送人東西，這很不合規矩的。

　　小翠跑出來，將素年之前因為好玩打發時間繡的一個小掛件遞過來，素年拿在手裡：「有什麼關係嘛，要說這三年，我也受了蕭大人不少照顧，可不能因為規矩，就翻臉不認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還有師父您在嗎，當著長輩的面送點小禮物，不過分吧。」

　　柳老無奈地搖搖頭，帶頭上了馬車。

　　蕭戈請他們來，相當於餞別宴了，素年壓根沒覺得她能有這個資格，估計是柳老的徒弟，這個名頭讓她沾了光。

　　刺史府門前門庭若市，各家的馬車停了一溜排，門房處登記禮物的地方熙熙攘攘，素年深覺自己來錯了地方。

　　再看柳老，面不改色，眼睛都不亂斜一下，揚著頭，長長的鬍鬚在風中搖擺，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這才是醫聖的風采！素年低調地跟在身後，扮演柳老丫鬟的角色

　　刺史府內，到處可見雲鬢香腮的夫人小姐們，更多的則是官場上遊走著的人精們，柳老和素年被直接帶去了一個偏一點的小院子，素年覺得甚好，清凈。

　　讓他們稍作休息，侍女們奉上茶水瓜果退了下去，片刻之後，蕭戈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蕭大人。」素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招待不周，請勿責怪。」

　　「哪裡哪裡，蕭大人那麼忙，是我們打擾了。」

　　柳老在一旁直咳嗽，素年丫頭說起這種客套話來挺熟稔的嘛。

　　素年收到提示，退到一旁不說話了。

　　「柳老。」蕭戈拱手作揖：「多謝柳老的藥方，在下才能如此快速地恢復康健。」

　　「哼。」柳老不理他，自己開的藥方自己是知道的，那真是無所不用的一副極度難喝噁心的方子，雖然藥效也有，可絕對是輕易不會開出來的。

　　要是蕭戈真的一頓不落的全喝了，那柳老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能忍別人所不能忍的，此子必成大器。

　　「在下明日前往渭城上任，思及這三年來多受沈娘子的照顧，以及柳老的神醫妙術，特請二位前來話別，希望有朝一日，我們能在他鄉重遇。」

　　說這話的時候，蕭戈特別地有針對性，他的眼神雖在兩位身上亂轉，但大多數，還是落在低著頭的素年身上。

　　素年被眼神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心想古人果然早熟得很，據說兩三歲就開蒙了，這會兒蕭戈比自己看上去大不了多少，怎麼能有這麼驚人的壓迫感？

　　「咳咳。」柳老繼續咳嗽。

　　素年反應了過來，嘿嘿地傻笑：「一定一定。」

　　柳老直接就翻白眼了，他咳嗽的意思不是這樣的好嗎？

　　不過素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古代的話別需要做什麼她一無所知，要擱現代，那必須喝酒唱歌，能怎麼玩就怎麼玩，可現在呢？她應該做什麼來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

　　有了，素年靈光一現，趕忙拿出一個小巧精緻的掛件，「蕭大人，這個是小女子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在柳老的瞪視中，蕭戈頂著壓力將掛件接過去，這是一隻水藍色的小靴子，裡面填充得滿滿的，各色絲線勾勒出靴子上的紋路，鞋底、鞋幫一樣不少，精巧可愛。

　　「這是何意？」

　　「祝大人平步青雲，步步高升！」

　　素年的聲音特別得響亮，她早就已經想好了寓意，又貼切又吉利，簡直太應景了。

　　蕭戈似乎愣了愣，然後攥緊了這隻靴子，嘴角似乎想笑，又覺得不太好，於是生生將冷峻的臉型憋成奇怪的樣子。

　　素年歪了歪頭，自己沒說錯話吧？

　　很快，蕭戈已經調整過來：「如此，便多謝沈娘子了，在下甚是歡喜。」

　　素年鬆了口氣，說實話，她原本不打算拿出來的，看看門房那裡堆積起來的禮品，粗略掃了一眼，都能發現裡面珠光寶氣，自己打發時間的一個小玩意兒，她還真不好意思。

　　可好歹也算一份自己的心意吧，再說了，這種氣氛簡直太沉悶了，師父從頭到尾都冷這個臉，一點不買賬的樣子，素年只有靠送禮將氣氛推到高潮，然後，是不是他們就可以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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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03 AM

第八十章客套

　　素年想錯了，蕭戈收下了東西之後，確實打算離開，但他的意思是讓素年和柳老跟他一塊兒走，說是打算將她以柳老傳人的身份介紹給其他人。

　　素年驚得不行，讓刺史大人為自己介紹？她可沒有那麼大的架子。

　　倒是柳老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一來為素年在青善縣奠定基礎，二來，也可以將他有傳人的消息放出去，以便斷絕一些有心人不軌地企圖。

　　既然師父覺得可行，素年便低調地跟在他老人家的身後，隨著蕭戈慢慢離開這個僻靜的小院子。

　　蕭大人需要親自招呼的，大都是有頭有臉的青善縣官員，裡面還有從別的縣城趕過來的，當素年隨著師父和蕭大人出現的時候，那些熱鬧的官腔都突然暫停了一下。

　　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也並不像侍女的身份，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場合裡？

　　有眼色的官員已看出素年的不尋常，單單是跟著蕭戈出現這一點，就足以說明，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氣場不凡的老頭子。

　　蕭戈開門見山，先恭敬地將柳老讓到中間：「各位，這位是醫聖柳老，本官多次能逢凶化吉，多是仰仗了柳老的相助。」

　　周圍一片嘩然，醫聖啊！他們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但這個名號絕對是如雷貫耳的，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有他出手，就是斷了氣的人都能給救活過來！

　　雖然傳言會有些失真，但柳老的醫術卻是不容置疑的，當自己或家人遭到病痛折磨時。要是能夠得到這麼一位大夫相救，那真是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的。

　　於是，在被震驚了一下之後，場面頓時有些失控。各種套近乎的，讚歎的，奉承的話層出不窮，柳老面無表情，完美演繹了高手應有的風範。

　　蕭戈讓大家平靜下來，接著介紹了素年：「這位沈娘子。則是柳老的傳人，本官受到柳老的恩情，理應報答，現如今，沈娘子安居在青善縣，本官卻要離開...」

　　「蕭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負重託！」有人已經開始明志了。

　　其實壓根不用說後面的這些，光是醫聖的傳人，就足以讓所有人對素年另眼相看，沒想到柳老已經有傳人了。更沒想到的是，居然就在青善縣。

　　此起彼伏拍著胸口承諾的聲音，讓蕭戈心下滿意，就算自己離開了，素年應該也不會受到刁難了。

　　素年看著局面有些震驚，剛想繼續接著裝死。卻覺得有人在她的背後推了一下，力度並不大，但也讓她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

　　是柳老，素年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而面前這些官員們，皆因為她的動作而停下了話，都望著她。

　　素年很快調整好面部表情，略帶著笑容，柔亮清爽的聲音慢慢開口：「小女子在這裡多謝眾大人們的厚愛。」然後福了福身子，完了。

　　柳老看得直搖頭。這丫頭，一點都不會抓住機會。

　　***********************

　　這一趟刺史府之行，素年覺得格外地麻煩，總有不認識的人想要來跟她師父搭訕，失敗了之後。都會轉移目標到她這裡。

　　素年不擅長這種事情，一度出現手足無措的場面，而柳老，就背著個手，站得遠遠的看著，一點都沒有要替她解圍的意思。

　　蕭戈倒是有這個心，無奈他自己也在周旋著，分身乏術，素年只有靠自己，慢慢摸索著怎麼跟這些人相處，哪些話可以說，哪些不可以。

　　自己不想回答的時候，乾脆就不說話，大家知道柳老的脾氣，他的徒弟能夠搭理他們，已經是覺得不容易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從刺史府裡出來，素年身心俱疲，來到這個世界，她還從沒有這麼辛苦過，喝薄粥就鹹菜的時候，也沒有。

　　柳老一直看著素年的反應，等她稍微緩一些過來，才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

　　素年都無語了，她才想「哼」好不好？作為自己的師父，那種混亂的局面都不來搭救，還很鄙視的樣子？

　　「太嫩，你看看你剛剛的表現，以後怎麼在官場裡混？」柳老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我又不做官，幹嘛要應付那些人？」

　　「你師父我做官了嗎？」

　　「........」

　　素年不說話了，柳老處處受人尊敬的表象，經常會讓她忘記醫者的地位。

　　即便是柳老，即便很多人都對他客客氣氣尊尊敬敬，可他仍舊會違背自己意願被高官顯貴所制約。

　　強制性治病，強制性約束，這些都是醫者無法反抗的，所以柳老無奈，只能利用這樣的關係，讓那些貴人們之間相互牽制，想讓我治病？可以，也是有條件的，幫我限制住其他的官員

　　這之間錯綜複雜，素年才聽了個大概，就覺得腦子裡一團亂了。

　　「師父.......」

　　「真沒用！」柳老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扁著嘴的素年，「你以後可是要繼承我的名號的！」

　　素年無所謂地撇撇嘴，到時候再說吧。

　　通過這件事，素年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她似乎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曾經的規劃，就是看病接診，逍遙自在，但師父說了：你想得美！

　　地位顯貴的人來求醫，作為醫者，是沒有拒絕的權利的，就算那人無惡不作，你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能違抗。

　　這其實是很悲慘的一件事，不過師父也說了，「你可以先不用想那麼多，你跟為師，還是有本質性區別的。」

　　素年就開始絞盡腦汁地想，什麼區別？難不成自己的醫術跟他有什麼明顯的差異？

　　「你還能再笨一點嗎？我怎麼覺得這個徒弟收得有些虧呢？」

　　柳老對著天翻了個白眼：「你是女子啊，以後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嫁個豪門，哪還用看人臉色？」

　　「醫者能嫁入豪門？」素年聽不懂了，到底是誰笨？

　　「........」

　　**************************

　　蕭大人終於還是離開了，沒有了每月定期的診斷，素年的日子卻並沒有清閒下來，除了柳老會跟她研究討論醫術之外，不斷地有人上門來請診。

　　都是沖著醫聖的名號找上門來的，柳老煩不勝煩，一個都不想理睬，素年卻擔心是不是真有重病患者等著治療，既然師父不願意，她就每次獨身一人前往。

　　能請到醫聖的傳人也不錯，這些大小官員們心中很知足，而且，這位沈娘子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比起她的師父，絕對是平易近人。

　　每一次出診，素年都會敗興而歸，基本除了躺在床上裝病哼唧，就只剩一些小毛小病，不吃藥過兩天就可以好的，然後自己啥都沒做，人家就一幅感恩戴德的樣子，又是豐厚的診金，又是要宴請答謝，搞得素年疲憊不堪。

　　回到家裡，還要面對師父的嫌棄：「怎麼樣？讓你不要去吧？」

　　素年躺倒在搖椅上，巧兒輕輕在她身後給她揉捏肩膀，小翠沖向廚房，將一直冰著的剛研究出來的綠茶味布丁端出來，提神醒腦。

　　淡淡茶香，又有牛奶的濃郁，讓素年暫時放鬆了神經。

　　「可是師父，萬一真有患者誠心來求醫，我卻因為這種原因不去診治，等我知道的話，我會非常非常內疚的。」素年嘴裡咬著小勺子，說得含糊不清。

　　柳老看著她，素年臉上的疲色還沒有完全褪去，明明比自己還討厭應付這些人，但她卻仍然忍著，不厭其煩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看起來就不靠譜的求診。

　　曾經自己也有這份仁心，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變得不耐煩了，不願意去跟這些人接觸，寧願四處漂泊躲著，更是不去想是不是有人徘徊在生死邊緣卻遍尋不到自己時的痛苦。

　　素年覺得很是神奇，從那天開始，一直事不關己的師父，在有人前來求診的時候，竟然答應了！

　　這真是匪夷所思！

　　柳老還不讓素年跟著，說是自己很快就會回來的。

　　素年在家裡等著，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柳老回來得也確實早，從他臉上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素年只能耐心等待。

　　於是，排著隊來家裡求診的人開始慢慢地減少，素年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柳老但凡去診斷，都無比地嚴肅認真。

　　明明只是裝病找個理由，在柳老的診斷下，必然能夠找出一堆不適之處。

　　有的，開了藥方，有的，則直接上銀針，還一定會有疼痛感強烈的穴位。

　　素年知道，柳老開出的方子和針灸的穴位肯定是有療效的，但卻也不是必然的手法，那些裝病的人叫苦不迭，可又不敢質疑。

　　柳老可是醫聖吶，他的話誰敢不信？於是藥汁再苦，針灸再疼，也只能咬著牙受著。

　　素年足足笑了有半分鐘，這招太狠了，她就知道，師父出馬，一個頂兩個！

　　日子慢慢恢復了平靜，素年發現，柳老教授給她的一些針法，有的她有所耳聞，而有的，她卻是根本沒聽過的。

　　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失傳古方，素年一頭扎了進去，如同海綿一樣吸收著，讓柳老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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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10 AM

第八十一章蟬鳴

　　柳老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找來了一個粗糙的人形，跟現代的針灸銅人是不能比的，但素年已經很滿足了，她早就想實踐一下新學到的手法，天天拿著銀針在自己身上比劃，看得小翠和巧兒心驚肉跳。

　　這個人形正好解決了眼下的難題，素年每日在人形上練習著，一點一點豐富著自己的知識。

　　大概過了有兩月之久，忽然有人找上門來，點名要見柳老。

　　那人看到柳老之後，立刻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個響頭：「神醫啊！求您再發發慈悲，救救我家少奶奶吧！」

　　*********************

　　來人名叫引泉，是黎州太史渝府上的小廝，他口中的少奶奶，就是嫁入了渝家的清妍姑娘。

　　連清妍，連縣丞的嫡長女，出落的空靈毓秀，知書達理，被渝府的長房之子娶了回去，可這位渝少爺，原先房裡就有服侍的人，又是從小一直跟在身邊的大丫鬟抬上來的，情分自然是不差。

　　連清妍也不是善妒之人，丈夫有一兩個房中人也是情理之中，她入府之後並沒有行打壓之勢，反而叮囑了幾個妹妹一同照顧少爺。

　　純美靈動的容顏，加上善解人意的性子，如何能抓不住丈夫的心？渝少爺頓時心生憐意，主動疏遠了幾個侍妾，跟連清妍一時間倒是和和美美。

　　可幾個丫頭不樂意了，她們覺得這連清妍太有手段，這分明是以退為進的把戲。偏偏少爺還就吃這一套，這要是讓她再專寵下去，還有她們什麼事兒啊？於是，連清妍中毒了。

　　「為師前些日子就是為這位連姑娘解毒去的。好好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生生被毒藥折磨地不成人形。」柳老嘆了口氣。

　　「柳老，多謝您為我家少奶奶解毒，讓少奶奶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也能進食了，可從那之後。少奶奶總說能夠聽到有蟬鳴，大家卻都聽不見。」

　　「少爺以為少奶奶只是身體沒有恢復，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可這都好幾個月了，少奶奶卻一直被所謂的蟬鳴困擾著，這段時間還出現了頭暈頭痛的現象。」

　　引泉臉上表情焦急，連清妍早已失了嬌美可人的容貌，渝少爺也覺得她整天一驚一乍的有些煩了，這樣下去，小姐可怎麼辦？！

　　素年心裡一沉。之前是因為中毒，現在出現持續的蟬鳴聲，再加上頭暈頭痛，很明顯是神經性耳鳴的癥狀。

　　患上這種癥狀的人，往往痛苦不堪，耳鳴會讓人產生焦慮、抑鬱。尤其是連姑娘現在的處境，搞不好，很容易會生出輕生的念頭！

　　況且，神經性耳鳴在現代都是世界醫學界的難題之一，因為發病機制都不能弄清，針灸倒是可以緩解，可也會反覆。

　　柳老聽引泉說完，只思考了一會兒，便打算跟他再去一趟。

　　「師父，我也跟您一塊兒去。」

　　柳老轉身。看到素年躍躍欲試的表情，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半晌才問，「你記得我之前去的地方是哪裡嗎？」

　　「渭城啊。」

　　素年記得清楚，隨即搖搖頭：「師父。我是去治病的。」

　　好吧，柳老大步走出去，讓素年收拾好以後出來，對嘛，就是去治病而已！

　　這次出遠門，魏西提出要一同前去，說是上一次一個人看門太無聊了，玄毅無所謂，既然他想去，那自己就留在這裡看家好了。

　　「素年丫頭，既然做了我的徒弟，那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馬車上，柳老說得語重心長。

　　「什麼準備？」

　　素年緊張起來，怎麼聽起來這麼嚴重的樣子？莫非需要什麼非常規的手段？

　　「成名的準備。」

　　柳老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為師的傳人，也就只有你一個了，就算你不願意，也會被為師的盛名所累，這是不可避免的。」

　　素年頓時就洩了氣，確實，她現在暫時還沒有做好這種準備。

　　「你雖然是個女子，可也會慢慢被世人知曉，你要知道，女子行醫，本就比尋常更為不易，所以你要開始習慣，習慣讓所有人都敬畏你。」

　　「我盡量吧。」

　　「能不能說得稍微讓為師放心一點？」

　　「能。」

　　「.........」

　　渭城，如同蕭戈說過的，是一個更加富饒的地方，城門口居然有重兵把守，顯然是一個很重要的城市。

　　素年乘坐的馬車接受了檢查以後順利地進城，然後直直地朝著太守府駛去。

　　小廝引泉已經先他們一步回去了，說是要準備準備，其實素年知道，他只是想將這個好消息帶回去，讓連姑娘生出些期待。

　　太守府的門口，魏西充當小廝去請求通報，被好生打量了一番，主要是魏西的身材過於魁梧，門房第一遍光顧著看了，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柳老和素年從馬車上下來，靜靜地等著。

　　很快，太守府內傳出了騷動，出來的卻並不是引泉，而是一位看上去等級更高的人。

　　來人穿著體面的緞面衣袍，頭髮梳的整整齊齊，見到柳老時，臉上的笑容好像見到親人那樣的熱烈。

　　「不知醫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裡面請！」

　　柳老只微微點了個頭，表示他聽見了，然後抬腿就往裡面走。

　　那人也不惱柳老的敷衍，仍舊笑成了一朵花，隨即便看到了柳老身後的素年。

　　素年目不斜視，對那人臉上的疑惑視而不見，跟在師父的後面就往裡面走，她是跟著師父出來的，可不能丟人了。

　　那人也不好攔著，聽說柳老收了個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位，於是忙加深了笑容：「裡面請。」

　　柳老是來瞧病的，便直接詢問連清妍現在身在何處，那人似乎知道柳老的脾氣，便在前面引路，將他們直接帶到了連清妍現如今正在養病的院子。

　　一般生了重病，特別是家裡有老人和孩子的，就會特別注意不要過了病氣，可素年沒想到，堂堂太守長房的少奶奶，居然被挪到了這麼個冷清的角落裡。

　　為什麼？不是已經查清楚連清妍是被下了毒的嗎？不是說那幾個侍妾已經被杖責趕出去了嗎？那為什麼連姑娘還混得這麼慘？

　　院子內的藥味經久不散，彰顯著連姑娘這場災難的長久，院子內，看不見幾個服侍的身影，素年卻隱約聽到了有些耳熟的聲音。

　　「姑娘，您別這樣，小的已經去請醫聖柳老了，他也答應了，很快會來將姑娘治好的，少爺那裡，您也別在意了，養好了身子是正經。」

　　說話的正是引泉，可他的苦口婆心只換來一聲碎瓷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引泉的驚呼：「姑娘！您別做傻事！」

　　將素年二人引過來的人快步上前，一把將門推開，只看見一個柔弱的身影倒在地上，手中緊握一片碎瓷，已經將她的指尖割破，看樣子，她還想用瓷片往自己的耳朵方向扎。

　　「馬管家，少奶奶不是有心的，是、是小的沒拿穩這隻杯子，少奶奶想幫小的撿，哦不，是.......」

　　引泉看到馬管家的身影，立刻語無倫次起來，可這個狀況，壓根不是他能夠解釋得清的。

　　馬管家臉色不好，不著痕地瞄了一眼柳老和素年，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才鬆了口氣，就要斥責引泉是怎麼做事的。

　　「出去。」柳老忽然發話了。

　　馬管家一愣，剛想開口讓引泉出去，就發現柳老的眼睛是盯著自己的。

　　「是，是是。」馬管家立刻躬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你，也去門口守著。」

　　引泉看到柳老這次是朝著他發話，也不敢怠慢，將連清妍扶起來坐回貴妃榻上，然後趕忙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就剩下低著頭的連清妍，和素年幾個人。

　　「你去。」柳老忽然變得惜字如金了，看著素年朝連清妍努了努嘴。

　　素年走過去，小翠搬了張凳子讓她坐下。

　　「連姑娘。」

　　連清妍恍若未聞，仍舊低著個頭。

　　「你剛剛的那片碎瓷，是對準耳朵的吧。」

　　素年的用的是肯定語氣。

　　連清妍猛然將頭抬起，素年倒是心裡一陣可惜。

　　能看得出來，連清妍原本有多麼清麗柔美，只是此刻的她，皮膚黯淡到沒有一絲色澤，乾枯暗黃，濃重的黑眼圈將她的眼睛突出地有些嚇人，嘴唇竟然泛著淡淡的青色，好似一隻女鬼一般。

　　「蟬鳴讓你很難受吧？我聽說，患有這種病的人，寧願自己聽不到，也不想要整日整夜受到這種鳴叫的痛苦。」

　　連清妍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素年的雙肩：「你說這是一種病？不是我臆想出來的？」

　　素年很確定地點點頭，看到連清妍眼中光芒大盛。

　　可很快，她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來，兩隻手從素年的肩膀上滑落，「可他們不信，誰都不信，說我已經瘋了，說我是不詳之人，會拖累昊天....」

　　連清妍好似在喃喃自語：「只有引泉一個人相信，除了他，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問題，處理了幾個侍妾又如何？因為我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們又給昊天納了一房貴妾，長的又漂亮，性格又溫順，就好像，曾經的我一樣...」

　　素年有些不忍再聽下去了，連清妍說到最後如同一縷遊魂，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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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16 AM

第八十二章手段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現狀，素年閉了閉眼，女子如同浮萍，她們要依靠獲得丈夫的寵愛過活，失了寵，就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

　　而身為男子，卻可以找一個又一個能讓他動心的女子，沒有人會指責，樂此不疲。

　　所以素年從一開始，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哪兒那麼容易能遇到經得起誘惑的男子？哪兒就那麼幸運能輪到自己？

　　素年的沉默讓柳老覺得心驚，他活了一把年紀了，竟然能從這個小丫頭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滄桑，這什麼情況，素年丫頭什麼時候有這麼悲觀的情緒了？

　　外面院子裡漸漸出現騷動，有人輕輕叩響了房門：「柳神醫？我們家老爺請神醫移步前廳茗茶。」

　　柳老壓根當沒聽到，站在那裡動都不動。

　　結果叩門聲加重了，可能是覺得剛剛力度小了，柳老沒有聽見。

　　「吵什麼吵！老夫是來治病的，不是來喝茶的！」

　　柳老的脾氣爆發，直接開口吼了出來，敲門聲戛然而止，裡裡外外一片安靜，接著，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越行越遠，估計是去報信了。

　　「師父……，您嗓門克制著點，徒兒我是習慣了，嚇到連姑娘怎麼辦？」

　　素年掏了掏耳朵，她師父的中氣可真足。

　　連清妍也是嚇了一跳，她還沒見過有人可以這麼大聲地吼，還是對著老爺身邊的貼身小廝，一時間，她甚至都忘記了一直讓她頭痛欲裂的耳鳴。

　　素年趁機拉起連清妍的手。脈象沉細無力，身體消瘦，氣血不足，明顯沒有調養好。臉色慘白，應該還伴有貧血。

　　原本身子就因為中毒而虛弱，這下更是消瘦到可怕。

　　「連姑娘，你說的那些蟬鳴聲，皆是因為之前的毒藥引起的引起的內耳損傷，所以神經纖維的電生理改變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連清妍聽不懂，她只知道眼前這位看上去比自己要小的女子，是醫聖的徒弟，她現在在跟自己解釋她患了一種奇怪的病，所以她聽不懂是正常的。

　　素年也沒打算要她聽懂，只是稍微說一下原因，是她的習慣而已。

　　「我會給你進行針灸治療，可能有些疼，你願意嗎？」

　　「願意！」

　　連清妍立刻表態，別說是疼了。要她怎麼樣都行，只要沒有了沒完沒了的聲音，她都是願意的！

　　素年明白耳鳴的痛苦，當即就準備給連姑娘施針，可這會兒，院子裡又開始騷亂起來。

　　「哈哈哈哈。柳老，老夫知道您愛喝君山銀針，費了牛鼻子的勁才弄來了這麼一點點，你可要賞臉啊。」

　　伴隨著洪亮的嗓音，屋子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紫色直裰長袍，腰間繫著同色的金絲蛛紋帶，腳踏雲紋厚底皂靴的中年人，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連清妍趕緊站起身，用絲帕將臉上的淚痕擦掉。身形有些不穩地福身：「爹，您來了。」

　　來者正是黎州太守渝光耀，他聽聞醫聖柳老入了府，就一直等著人通報，結果吳管家來說。柳老直接去連清妍這裡了。

　　渝光耀早知柳老的脾氣，也不計較，反而差了身邊的小廝客客氣氣地去請，卻沒有請得來，反而被爆喝一頓。

　　於是，渝光耀只得親自前來。

　　柳老扭過頭，「多謝渝大人惦記。」

　　「哪裡哪裡，那我們先去前廳吧？我讓人煮了一罐珍藏的竹葉雪水，用來沖泡君山銀針是最好不過。」

　　「素年丫頭，你覺得如何？」

　　柳老沒有表態，反而問向站在連清妍旁邊發呆的素年。

　　「不如何，連小姐的病情，徒兒沒有心情喝茶，若是師父覺得喝茶比病人重要，徒兒也不反對。」

　　連清妍的眼珠子開始往外瞪了，這、這、這是什麼口氣？

　　平淡到略帶嘲諷，絲毫沒有徒弟應該有的尊重和敬畏，這可是醫聖啊！渝光耀的臉色也開始發青了，他只能瞪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連清妍，彷彿如果柳老會生氣，都是她惹出來的一樣！

　　誰知，柳老卻只是挑了挑眉，然後看向渝光耀：「不好意思渝大人，連老夫的徒兒都這麼關心連姑娘，老夫可不能這麼沒有醫德。」

　　「呵呵，柳老說笑了。」渝光耀笑容有些尷尬。

　　上門來治病的大夫都關心連清妍，作為她公公的自己，要是還執意邀請柳老去喝茶，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柳老上一次來的時候，似乎並不是這種體恤人的性子，是因為他新收的這個傳人嗎？

　　渝光耀將眼神轉到這個脂粉未施卻透著一股子絕色的小姑娘身上，冷靜的神情，榮辱不驚的氣勢，怪不得能讓柳老看上。

　　不過，這個小丫頭對自己也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這讓渝光耀心裡有些不舒服。

　　「爹？」門外又有人走了進來。

　　「昊天……」素年聽到連清妍為不可聞的聲音，眼中的情愫彷彿都要溢出來一樣。

　　可素年左看右看，沒覺得這個渝昊天傑出在哪裡，光外貌的話，別說劉炎梓了，就連蕭戈蕭大人都及不上，莫不是內在讓人傾慕？

　　素年的想法很簡單，能讓連清妍芳心沉淪地如此徹底，渝昊天怎麼說也得有特別出眾的地方才說得過去，可她忘記了，連清妍已經嫁給了渝昊天，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不管渝昊天是什麼樣，那都已經是她唯一能夠依賴的天，她沒得挑。

　　那邊，渝昊天給渝光耀請了安，又跟柳老客套了一番，看柳老不怎麼搭理他，才將目光挪到連清妍的身上。

　　只不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素年清麗脫俗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瓷白的臉龐好似會發光一樣，尤其是在連清妍慘白暗沉的臉色襯托下，更顯得瑩瑩生輝。

　　「這位，想必就是醫聖柳老的傳人了吧，如此一看，果然不凡。」渝昊天臉上滿是讚歎。

　　素年注意到，連清妍臉上一閃而逝的期待，心裡對這為渝大少爺更覺得不耐煩，自己老婆在這兒呢，還生著病，居然第一個注意到自己這個不相干的人，果然不是什麼好男人。

　　「渝少爺謬讚了，小女子之前還正想問渝大人您的行蹤呢，畢竟連姑娘的病，還需要渝少爺配合。」

　　「哦？是這樣嗎？」

　　渝昊天這才看向自己的妻子連清妍，眼中帶著疑惑。

　　連清妍同樣是疑惑地望著素年，沒聽說呀，可剛剛素年只是幫她診斷了一下，並沒有進行治療，她這會兒仍然能聽到一陣一陣的蟬鳴聲。

　　「柳老，確實是要犬子相助？」渝光耀也有些奇怪，昊天又不是大夫，他能幫上什麼忙？

　　柳老不回答，淡定地看著素年。

　　「連姑娘說她一直能夠聽到蟬鳴，是因為前些日子中毒所致，毒素讓她的耳朵產生了異常，我聽師父說，渝少爺跟連姑娘的恩愛互敬，是以這事兒，由渝少爺來做最合適不過了。」

　　素年笑容恬淡，慢慢地解釋：「我會為連姑娘施針來緩解這種鳴響，渝少爺所要做的，就是為連姑娘的幾處特定的穴位按摩，力度是有講究的，丫鬟們無法達到要求，以渝少爺跟連姑娘的感情，必定不會有問題的。」

　　素年話裡話外都點著渝昊天，提醒他跟連清妍曾經也有過甜蜜的時光，再看她現在瘦弱虛脫的樣子，心裡生出了不少憐惜。

　　「既如此，就請小娘子費心了。」

　　渝昊天應承了下來，連清妍的神色微變，眼睛裡有水光溢出，「多謝夫君。」她聲音裡，竟有激動地顫抖。

　　「不是說有君山銀針的嗎？」這時，柳老忽然開口。

　　渝太守立刻回了神：「當然，請！」

　　柳老離開前，瞥了素年一眼，這丫頭，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那些話？什麼恩愛互敬？他哪兒會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一會兒再找她算賬。

　　師父和太守大人離開了院子，只剩下渝昊天，素年請他在屋外稍等片刻，自己先給連清妍施針。

　　連姑娘的情緒一直沒有平靜下來，素年儘力想要理解她的思維，發現有些困難。

　　「連姑娘，你就不憤怒嗎？」

　　連清妍還沒緩過來呢，不能理解素年口中的「憤怒」是什麼意思，她的臉頰上還掛著清淚，有些茫然，對自己的夫君，還能憤怒嗎？

　　「你的夫君，在你這麼艱難的時候，不但不體恤你，還納了一房妾，看看你現在住的地方，是少奶奶應該有的待遇嗎？」

　　「都怪妾身不爭氣……」

　　「跟你有毛關係？！」

　　「毛……什麼？」

　　素年恨鐵不成鋼，她就覺得不爽，看不見就算了，又不是什麼萬中無一的青年才俊，連清妍也太沒出息了，這麼個人，就能讓她的情緒起這麼大的波動。

　　素年也不坐在凳子上了，直接就靠著連清妍坐上了貴妃榻，跟人家很熟似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翠恨不得上去將素年的那隻胳膊扯下來，小姐呀，這會兒可不是在自己家裡，沒見連姑娘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嗎？

　　素年卻不管，一把將連清妍的頭拉近些，「連姑娘，你這樣可不行，太被動，女人嘛，能用的手段也就那幾樣，你要是不用，就太浪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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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22 AM

第八十三章位置

　　「你看，我機會都給你爭取過來了，一會兒我會將治療的穴位告訴渝少爺，當然，還會多加幾個，對你的病情雖沒有多大的幫助，但絕對有你意想不到的作用，你呢，每日渝少爺為你按摩穴位的時候，就機靈點，整日這麼黏黏糊糊，沒什麼感情是培養不起來的。」

　　小翠往後退了退，往窗戶旁邊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會聽到這番話才放下心裡，她將巧兒拉到一旁：「一會兒出了這門，咱們死都不能承認小姐有說過這話。」

　　素年黑線：「翠啊，你聲音太大了，你小姐我都聽到了……」

　　連清妍還沒有從深深的震撼中恢復過來，她腦子裡嗡嗡地響著，跟平常的鳴響截然不同，是屬於受了嚴重的刺激以後的反應。

　　她聽到了什麼？這位沈娘子是當著太守的面信口雌黃嗎？原來壓根不是特意需要夫君出手的，只不過是沈娘子為了她而想出來的法子？

　　這事兒對連清妍絕對是一種震撼，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計謀的存在，受到現在的待遇，她也只是含淚埋怨自己不爭氣。

　　「哭什麼呢，成不成一句話，要是連姑娘沒有這個心思，那我就是再折騰也是白費，不行我就省點力氣。」

　　素年看著連清妍不說話光是哭，急了，外面渝昊天還等著呢，她們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手被緊緊地抓住，力道之大。讓素年都皺眉，連清妍不是身體虛弱嗎，哪兒來的力氣？

　　「沈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清妍沒齒難忘！」

　　連清妍是單純。卻不是真傻，沒人願意再過之前的生活，在受到冷落過後，連清妍怕了，若是以後夫君都不再寵愛自己怎麼辦？若是那個新納的妾完全抓住了夫君的心怎麼辦？自己是不是以後都要在這種偏僻的院子裡待著？或是再被人陷害，無聲無息地消失？

　　出嫁從夫。連清妍的娘家又不是什麼顯赫的家族，父親見到太守大人都是誠惶誠恐，更談不上為自己撐腰。

　　從小在閨中備受寵愛的連清妍，忽然從心底生出了堅毅，她要靠自己，她不能再那麼糊裡糊塗了，為了以後的日子，她要開始學會為自己打算！

　　素年點點頭，從手背上的力道，她完全感受到了連姑娘的決心。可太疼了，素年奮力地一根一根將她的手指掰開，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自己白嫩的爪子上已經開始泛出青紫。

　　「我要怎麼做？」連清妍眼中滿是鑒定，素年簡直不知道這個剛剛還因為渝少爺的一點關注就淚眼迷濛的姑娘，是怎麼蛻變地如此迅速的。

　　「這個。連姑娘自己把握吧，好了，我們開始抓緊時間施針，連姑娘的蟬鳴聲，想必很困擾吧？」

　　素年讓連清妍側躺下來，從小翠早已鋪開的針灸包內取針，聽宮穴，翳風穴，中渚穴，頰溪穴。聽宮張口取之，直刺一寸兩分，用捻轉刮針的手法，翳風穴，同樣是刮針的手法。中渚穴，頰溪穴，常規針刺，短促行針。

　　連清妍只覺得蟬鳴之音彷彿變弱，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多日不得的清凈，讓她感動得幾乎流淚。

　　等素年將銀針起出，連清妍的臉色好了許多，倒不是真就那麼神奇，只是連日困擾她、壓在她的神經上的憂思愁慮，減輕了不少，她想通了，有了明確的目標，心情自然會好上一些。

　　小翠開門，請渝少爺進來，她和巧兒卻站了出去，也不走遠，就守在門口。

　　渝昊天見連清妍爽利了許多的樣子，心中讚歎，醫聖的傳人，果然名不虛傳，這才多長時間，清妍的臉上就似乎亮堂了不少。

　　「渝少爺，現在我就將每日需推拿按摩的穴位告知與你，連姑娘只要不間斷地施針按摩，很快會恢復康健的。」

　　幫著連清妍將外衣除去，素年隔著衣衫將幾個穴位一一指給渝昊天看，這些穴位大都在耳朵上，內耳、神門、腎、屏間、枕等。

　　不過，素年又加了幾個，「胸口的天池穴，和天溪穴，連姑娘有胸悶氣喘的癥狀，這兩個穴位在這裡……」

　　她在連清妍的胸口比劃了一下，還手把手地指導渝昊天如何找準穴位，並且一臉嚴肅地說：「穴位必須找準，否則功效就沒有那麼顯著了，小女子對穴位的位置熟悉，渝少爺則不然，所以，在按摩的時候，需要將衣衫除盡，方能找準位置。」

　　連清妍早已紅了臉，慘白的臉色都沒能遮蓋地掉，渝昊天也是滿臉不自在，可無奈素年非常認真，板著臉，說得一本正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湧泉穴，在腳底，連姑娘，請將繡鞋暫時除去。」

　　湧泉和足三里，也是十分重要的穴位，素年倒是沒有亂加，不過這兩個地方也是敏感部位而已。

　　「每日兩次，力度就如我剛才所說的，輕重緩急需要控制住，想來除了連姑娘的夫君，沒有人能夠勝任得了，還望渝少爺慎重。」

　　渝昊天連連作揖，表示他一定親力親為，請素年放心。

　　渝昊天也覺得有些意思，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通常生了病就是吃藥，沒想到連清妍的身體想要恢復，自己也要出力。

　　看著連清妍信任的眼神，渝昊天竟然生出了一種責任感。

　　素年點點頭，「我會再開一幅養心寧神湯，每日一劑，連服二十八天方可見效，小翠！」

　　門被迅速推開，小翠和巧兒快步走了進來，小翠按照素年的吩咐去交代藥方了，巧兒則打算上前幫連清妍整理衣服。

　　從素年身邊走過時，巧兒只覺得腳下有東西一絆，差點撲出去，幸好素年眼疾手快將她拉住。

　　「你這丫頭，好好的路都走不好，毛手毛腳的。」素年難得地責備她，卻在背對著渝氏夫婦的時候跟巧兒擠眉弄眼。

　　巧兒心想果然不是自己看錯，剛剛不著痕伸腳絆自己的，分明就是小姐嘛，她趕忙低頭認錯，然後特別乖巧地往旁邊一站，眼觀鼻鼻觀心，什麼都不做。

　　素年當然也不會多事，渝昊天見清妍的動作緩慢，忙伸手幫她將衣服穿好，遠遠看去好似一雙璧人一樣和美。

　　「明兒我讓母親送些丫頭過來服侍你，之前那些都打發出去了，早該添置的，是母親疏忽了。」渝昊天自然而然地開始關心清妍。

　　清妍自是安慰：「不礙事，左右我這裡也沒太多的事，母親事務繁忙，顧不過來也是有的。」

　　……

　　素年帶著巧兒往外走，將這個小院子留給這對小夫妻。

　　走到院外，抬頭仰視藍天，素年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無用功，她只是看不過清妍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卻也知道，別看這會兒渝昊天稍微有所改變，可男人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

　　就算連清妍重新獲得渝昊天的疼寵，那又怎麼樣？一個單純的女子，在後宅裡因為想要獲得關注而慢慢地將自己原本的天性打磨掉，慢慢變得有心機，變得有手段，這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素年出現的時候，情緒依然低落，柳老見她無精打採的，直接告辭，拒絕了太守大人留宿的提議。

　　從府裡出來，柳老也沒開口問，直接讓魏西找一家乾淨上檔次點的客棧，吃飯的時候，才實在憋不住了。

　　「丫頭，你要消沉到何時？你拿師父做藉口的時候可是乾脆利落地很吶。」

　　「是嗎？我就隨便說說而已。」

　　「不要咬筷子！什麼叫隨便說說，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連姑娘跟她夫君恩愛互敬？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素年將筷子放下來：「對不起師父，下次我會先問清楚再說的。」

　　柳老氣結，他壓根不是在意這個「我說，你從太守府出來開始就一直苦著個臉，怎麼？那個渝少爺給你氣受了？這還得了，為師找他算賬去！」

　　說完，柳老一拍桌子，震驚四座，站起來就打算往外面走。

　　素年扯住他的袖子：「師父，別丟人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將柳老按在椅子上坐好，素年才別彆扭扭地將她的感受說出來，完了還向柳老詢問：「師父，你說這女子怎麼就這麼可悲呢？」

　　半天不見有人回答，素年抬起頭，看到柳老一幅呆滯的表情。

　　「師父？」

　　「咳，丫頭啊，要不咱們換個問題吧，討論一下今天你針灸的穴位如何？」

　　「師父！」

　　柳老沖著素年擺擺手：「別喊別喊，你說了別丟人的，這麼多人看著呢。」

　　素年鼓著個臉，圓溜溜地好似一隻胖河豚，她也知道這事兒跟師父說也沒用，自己也決定了今生不涉足感情，可她心裡憋屈啊，替全天下的女子憋屈，鹹吃蘿蔔淡操心！

　　「丫頭啊，你這樣想就不對了。」柳老摸了摸鬍子：「你也是要嫁人的，先別把事情想那麼糟糕……」

　　「我不嫁人。」素年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桌上其餘四人齊刷刷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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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27 AM

第八十四章甜鴨

　　「小姐！你說什麼呢！」小翠最激動，她面前的碗都差點翻掉。

　　「我說我不嫁人。」

　　「你還重複一遍！？」

　　小翠是真的出離憤怒了，壓根顧不得禮儀，聲音大地將周圍的視線又吸引過來。

　　但小翠煩不了了，她恨不得能讓素年將這句話給吃回去。

　　「先坐下。」

　　巧兒拉著小翠坐坐好，她自己也是驚訝到不行，但小姐的話她還是要聽的。

　　「我之前好像並沒有提過，主要是我年歲小，說了你們也不會當回事兒，現在正好，特別是見了連姑娘以後，我是不會嫁人的。」

　　素年的語氣平淡，跟她平常說話的時候並無區別，但正因為太平常了，就連魏西都給震住了。

　　這是一個半大的姑娘會說的話嗎？

　　「徒兒啊，你不能因為連姑娘的事就心灰意冷，你才多大？」

　　「我想得很清楚，師父，魏大哥，還有小翠和巧兒，我是將你們當做我的家人才這麼說的，也許你們會覺得我離經叛道，不合規矩，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我真實的想法。」

　　「小翠最知道的，我們兩人可以說相依為命，相互支撐著度過最艱難的日子，可我並不覺得那很辛苦，雖然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我還差點一命嗚呼。」

　　「小姐……」小翠有些哽咽，那些日子她一天都沒有忘記過。

　　「我們能夠活到今天，可以不用靠任何人過活，我覺得很開心。可連姑娘的處境你們也看到了，她曾經也是錦衣玉食地被養大，現在卻被丟在小院子裡受盡冷落，因為她嫁人了。上面多了公公婆婆的壓制，身邊，少了夫君的寵愛，這種日子，我一點都不想要嘗試。」

　　「可這並不是所有的情況啊。」

　　「但也已經是大多數了。」

　　素年堅定自己的想法，沒有那麼多驚世駭俗有勇有謀的小姑娘。這裡，一般女子十五六歲就開始定親成親，想想前世這個年紀她們在幹嗎？上學！

　　差不多正是初中升高中的年紀，除了暗自在學習上較勁，就是一些拿不上檯面的你跟我好，我不跟你好的鬥爭，本身還是個孩子，卻已經開始要學習持家，學習宅鬥了，也只有那些小說中的女主。才能那麼地早熟聰慧。

　　而事實上，一般做人媳婦，那就是要吃苦受氣的，多年媳婦熬成婆，怎麼會這麼簡單？

　　所以素年沒有任何僥倖，她不屑經歷這些。她好不容易被幸運女神眷顧得來的第二世生命，不能夠浪費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

　　「總之，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下我的決定而已，我不成親。」

　　素年做了最後的總結陳詞，伸手將筷子抓住，滿臉輕鬆地繼續開吃。

　　可有人輕鬆不起來了，小翠那臉，嘖嘖，綠得跟菜一樣。

　　她和巧兒還偷偷展望過未來，小姐能遇到一個疼愛她的夫君。快快樂樂地嫁人，她們兩就要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到時候做管事嬤嬤，將小姐伺候地舒舒服服，再也不要有擔心的事情。

　　可這事兒居然直接就破滅了。小姐說她不嫁人了！這怎麼成？她怎麼跟逝去的老爺夫人交代？

　　柳老的表情比小翠也好不了多少，無比精彩。

　　當初自己興師旦旦跟蕭戈侃侃而談，說是讓他不要再影響到素年了，不然素年以後怎麼說婆家？素年倒好，直接不說了……

　　「趕緊吃啊，這道脆皮甜鴨做得不錯，涼了就不好吃了。」

　　素年盯著一個大盤子吃了不少，才發現怎麼就她一個人動筷子呢，趕忙招呼其他人。

　　怎麼吃得下去啊…，小翠覺得天都要塌了，成親生子是多麼正常的流程，怎麼到小姐這裡就出問題了呢？

　　這頓飯，素年吃得無比得撐，主要因為其他人幾乎都沒怎麼吃，除了魏西還勉強正常些，自己的兩個小丫鬟就保持著呆滯的表情一直到最後。

　　素年是個好姑娘，她反對浪費，於是只能自己不停地塞，塞到胃實在裝不下了才停手。

　　「嘔。」素年覺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胃裡已經傳來的信號，趕忙扶著牆緩和一下。

　　柳老這才回神，看到素年毫無形象地扶著牆順著胸口，這還是因為吃撐了，他就覺得怎麼這麼荒謬呢？

　　「等著，小翠，去後面借廚房煮一點消食的湯來，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就算不想成親也不用這樣吧。」

　　素年冤枉，她才不是有心的，誰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純粹是因為浪費太多了她有罪惡感，可持續發展方針政策她一直記在心裡呢。

　　回到房裡，小翠很快端了消食湯來，素年的胃已經裝不下什麼了，硬著頭皮將湯喝掉，保持著一個姿勢動都不敢動，害怕立刻吐出來。

　　小翠收了碗，卻沒有離開，巧兒有眼色地將碗接過去，出了房間將門掩上，她知道小翠有話要跟小姐說。

　　「先說好啊，要是你搞長跪不起那一套，別怪小姐我沒提醒過你。」

　　素年姿勢僵硬地挺著肚子靠在那兒，胃裡真難受啊。

　　小翠撇撇嘴，那還是算了，她扯了了一張凳子坐在素年的旁邊，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事實來感化小姐的決心。

　　「我覺得也不用了，你什麼時候說得過我？」素年好心的提醒。

　　小翠剛打算開口，聽到這話閉嘴了，小姐說得對，她什麼時候也沒有能夠說過她，往往沒說幾句，自己就被小姐牽著鼻子走了。

　　「那怎麼辦？」小翠呆呆地反問。

　　素年很想翻白眼，她怎麼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麼也別做，乖乖地接受她的決定就好。

　　「小姐，你不覺得可惜嗎？」

　　「恩？」

　　「緣分天註定，小姐的緣分早已是註定好的，你卻決定不成親，那小姐的相公豈不是很可憐？」

　　喲？長本事了嘛，竟然會鬼扯了？

　　素年艱難地掙紮起來，一臉誇獎，「這話誰說的？」

　　小翠一愣，半天才嘟嘟囔囔：「聽隔壁王家阿婆說的。」

　　「她是做冰人的，當然會這麼說，你小姐我的緣分就是一個人清清靜靜的，要真是勉強找人成親，搶了別家姑娘的緣分不是會遭天譴的？」

　　好吧，小翠寬淚，她就不應該孤軍奮戰，怎麼著也該拉著巧兒作伴才好，她認命地站起來，轉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扭過頭：「反正，反正我是不贊同的！」

　　素年竟然點點頭：「放心，小姐我必然給小翠找一戶好人家，這個你就別擔心了。」

　　「哐！」素年看著被重重關上的門，心想長本事了啊，敢給自己臉色看了，不過，她是不是調戲地太嚴重了，怎麼說小翠也是個小姑娘，嘖嘖，該檢討啊。

　　第二日，幾人再次前往太守府，來到連清妍的院子時卻撲了個空，連清妍已經從這個院子搬走了。

　　帶他們過來的小廝沒弄清情況，忙跪下請罪。

　　「去問搬到哪兒了。」

　　柳老開口，小廝立刻爬起來去打聽，柳老的眼光落在素年的身上：「你看，連姑娘都沒有悲觀，你卻先害怕了。」

　　「師父，咱能不說這事兒嗎？再說了，連姑娘能鼓起勇氣，那都是在徒兒的鼓勵下，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振作起來？」

　　「這不正說明了你適合成親嘛。」

　　素年不想說話了，泥馬成親這事兒還有適合不適合的，她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自己跟師父確實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連清妍現在住的院子叫做青荷苑，環境素雅幽靜，看得出來很用心布置了一番，素年進屋的時候，渝昊天也在。

　　素年眼尖地捕捉到了連清妍和渝昊天之間的眼神交流，特別是連姑娘，含羞帶怯的小眼神，真是能讓人看得心都醉了。

　　這才短短一天，他們就合好了？素年覺得甚是不可思議。

　　「請渝少爺先迴避，小女子要給連姑娘施針。」

　　渝昊天有些不捨地從連清妍的身邊走開，跟柳老一起去到院子裡等候。

　　門關上以後，素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才一天怎麼就這麼黏糊了，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著，那溫婉的貴妾一點都沒能讓渝少爺分心？

　　面對素年，連清妍真是什麼都肯說。

　　「相公他說，還是我最懂他的心……」，連清妍的臉紅得都要滴血了，可表情卻是十分地幸福。

　　素年無語凝噎，這種爛大街的話連姑娘也能堅信不疑，她的後宅經驗還需要鍛煉啊…

　　跟昨天一樣施了一遍針，穴位稍作調整，素年一邊讓連清妍放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她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好多了。」連清妍毫不猶豫地肯定素年的醫術，末了還思考片刻，又加上一句：「按摩也很有效用。」

　　素年的手一抖，差點扎歪，她很想刨根問底，究竟是那些對症的穴位有效用，還是她多加的那幾個有效用？

　　但這是人家的私事，加上連清妍又是深閨之中矜持的女子，能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自己做人還是厚道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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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32 AM

第八十五章騷動

　　院子外面，渝昊天恭謙地跟柳老作揖，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清妍能夠恢復，全是柳老的功勞。

　　柳老只淡淡瞥他一眼：「你瞎呀？從頭到尾都是我徒兒在忙活，你跟我道什麼謝？」

　　渝昊天無比尷尬，只得訕訕地說一句「都是師父教得好」這種廢話來做善後，父親早叮囑他柳老的脾氣古怪，說話不留情面，沒想到不留情面到這個地步。

　　柳老對渝昊天的態度是帶有個人情緒來裡面的，自己好好一個徒弟，就因為渝昊天這種薄情寡義的例子，萌生出不嫁人的念頭，自己沒有噴死他已經是口下積德了。

　　「柳老，渭城的永和堂今早有人來府裡，說是聽聞柳老的行蹤，特意來取經的，我聽說柳老從前治病並不避諱這個，所以他們問起的時候我就隨便答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渝昊天忽然想起了這茬，但他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就挑了不重要的按摩穴位敷衍了那些大夫，應該……不礙事吧？

　　柳老還是無所謂的樣子，他並沒有世俗大夫那些抱著所謂地秘方密不外傳的想法，素年這丫頭比他還放得開，之前那三年裡，林縣同仁堂的謝大夫不時會來青善縣，對他提出的問題，素年從不遮遮掩掩。

　　渝昊天心裡鬆了口氣，柳老不介意當然是最好的，他看永和堂那些大夫陰陽怪氣的樣子，似乎對柳老很是不滿意。

　　這是自然的，醫者能做到柳老這樣名聲在外極少極少。做不到的那些，一半對柳老欽佩不已。而另一半，則是心中不服氣。覺得都是世人以訛傳訛出來誇大其詞的名氣。

　　典型的酸葡萄心理，他們當然也想能有柳老的地位，若是將他的秘方學會，或是能將他從醫聖的雲端拉下來，也是極好的。

　　屋內素年和連清妍還沒有動靜，院子外面卻先一步有了聲響。

　　柳老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回事？怎麼每次治個病都不得安生？亂糟糟得成何體統？！

　　渝昊天第一時間發現了柳老的不快，立刻對身邊的小廝示意：「快，去看看！少奶奶這裡正治病呢！」

　　小廝動作迅速地跑出去。然後片刻又跑了回來：「少爺，不好了，是永和堂的人，還有千植堂和百草堂，他們說柳老的醫術有疑點，這會兒，正在外面鬧著呢。」

　　柳老也聽見了小廝的話，很感興趣地挑了挑眉，順帶掃了一眼渝昊天的臉色。

　　黑油油的……

　　渝昊天剛剛還提了這茬呢。果然自己是不應該搭理永和堂的人嗎？可他們在渭城的這些醫館裡，實力最甚，府裡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請永和堂的大夫來瞧病。若是自己真的將他們看做地位卑微的人不理不睬，也確實不好。

　　可誰會想到永和堂的心氣這麼高？直接就瞄上了醫聖！還聯合了另外兩家醫館，這、這……

　　渝昊天還沒能想出個解決的法子。騷亂就已經波及到院子裡來了。

　　一群人從院門口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貴婦人。

　　穿著桃紅緞裙水紋千枝花，外罩一件棗紅鑲金邊錦衣。腕上佩著一對白玉八仙紋手鐲，耳邊金累絲嵌寶石葉形耳墜隨著她的走動輕微地晃動，面如銀盤，保養地極好，臉上帶著端莊的微笑。

　　在她的身旁，是一名青春年少的女子，從髮型能看得出來已經許了人家，粉色繡花羅衫，珍珠白湖縐裙，嫩白如玉的瓜子臉上，抹著淡淡的胭脂，好似一朵剛開放的瓊花。

　　這兩名女子身後跟著的，就是一群半老的大夫了，他們的眼睛早就盯住了柳老，雖然大都沒見過，但渝少爺他們熟啊，能讓渝少爺這麼恭敬對待的，除了醫聖不作他想。

　　這群人來到了柳老的面前，柳老臉眼神都沒有挪一下。

　　「母親。」渝昊天向那名上了年紀的貴婦請安。

　　渝夫人淡淡地笑著，將頭轉向柳老：「想必，這位就是醫聖了吧，恕妾身失禮，昨日知道柳老大駕光臨的時候，您已經出府了，所以沒能見禮，請醫聖莫怪。」

　　「無需多禮。」柳老反正是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渝夫人繼續和氣地笑著：「清妍能夠兩次得醫聖救治，是她的造化，妾身感激不盡，」接著，她話頭一轉：「今日妾身身體也有些不爽利，請了永和堂的趙大夫來瞧瞧，在府中正好巧遇昊天，便想請教一下醫聖的醫術，不過，他們似乎有些地方弄不明白，這不，就打算過來一問究竟，畢竟是妾身的兒媳，妾身心裡，擔心地緊。」

　　渝夫人這番話，看起來十分真誠，如果柳老沒見過昨日連清妍的處境，說不定他就信了，可現在，他理都不想理，高門大院中果然是非多，素年丫頭的擔憂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見柳老一句話都不說，渝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她還從沒有被這樣忽略過，不過是個大夫，就算是有些名氣好了，那也是醫者！居然對她不理不睬的，誰給他了這個膽子？

　　眼瞅著母親的臉色有變，渝昊天趕忙站出來：「娘，柳老的醫術您還不放心？兒子一直陪著呢，清妍已經覺得好多了。」

　　這話渝夫人就不愛聽了，「昊天呀，娘也是擔心你媳婦不是？如果真有不對可如何是好？」

　　渝夫人就是典型的古代婆婆，連清妍是她選中的，當初就是看她性格溫婉才娶進門，後來也確實沒鬧出什麼妖蛾子，渝夫人一度覺得自己很明智。

　　可自從她中毒以後，一會兒又是遍尋名醫，一會兒又是莫名其妙的蟬鳴，讓渝夫人覺得有些煩，特別是蟬鳴，她可什麼都沒有聽到，連清妍卻堅持一直有，讓她心裡感覺毛毛的，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詳。

　　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以他們家的家世，隨隨便便就能又給她兒子納一名溫順的小妾，但沒想到，原本那個柔弱的連清妍，竟然讓她的小廝又去將醫聖給請來了，堅持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這種反抗，讓渝夫人覺得威信受到了挑戰，這才一天而已，兒子的心就又回到了連清妍的身上，自己精心給他挑選的小妾，一眼都不看了。

　　渝夫人之前對連清妍的一些好感煙消雲散，什麼不善妒，看看現在，可不就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正是如此，夫人，老夫只是想瞻仰一下醫聖的醫術，才問了問渝少爺柳老的醫治方式，按摩穴位沒什麼問題，可裡面有幾個穴位，根本就是不對症的，誰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

　　人群中，那位趙大夫站出來了，痛心地指責著醫聖的疏忽。

　　「可清妍說她好了許多，說明是沒有問題的。」渝昊天急了，這些人怎麼回事兒？他們有什麼資格來指責？還有娘，她到底知不知道後果是什麼，怎麼也跟著瞎摻和呢？

　　「相公，」那名嬌美如花的女子輕聲開口，「娘也是擔心清妍姐姐的身體，覺得還是慎重一點為好。」

　　「你懂什麼！」

　　渝昊天不耐煩地吼她，這就是他剛納進門沒多久的妾室香寒。

　　「昊天！香寒哪裡說錯了你要這樣對她？」

　　渝夫人怒了，怎麼說這也是自己挑出來的，昊天怎麼能這麼不當回事？一定是連清妍那個虛偽的女人教唆的，她的兒子原來多麼的聽話孝順。

　　柳老看著眼前的鬧劇，覺得頭都疼，還是自己的徒弟看得開，要讓素年在這種家裡過活，柳老想想都心疼。

　　不過，是不是能給她找一個家庭簡單的好人呢？不用受惡婆婆的氣，這樣她就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

　　一旁的騷亂柳老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走神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柳老，希望你能解釋一下，雖然您是醫聖，但醫術多有相通，我們這些大夫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那幾個穴位對連姑娘的病情有什麼幫助。」

　　永和堂裡有人點名了，他們看出了柳老的心不在焉，氣得腦袋都要冒青煙了，他們列舉了數個有理有據的例子出來，結果人家根本就沒在聽！

　　柳老自己也說不出來，昨個兒光顧著被素年震驚四座的決心震撼了，還真沒來得及問她這些細節，至於永和堂說的這些穴位，大部分是沒有問題的，可有幾個，還真沒什麼道理。

　　但這些柳老怎麼可能會承認，他就打算用「這些很深奧，你們不是醫聖都不懂」這種拿名頭壓人的方法糊弄過去。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巧兒從裡面走出來，跟在她後面的，是素年的身影。

　　渝昊天覺得，每一次看到素年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就像現在，明明剛剛還焦心著，看到素年淡然自若的表情，他居然鎮定了下來。

　　「渝少爺，小女子已施針完畢，堅持服用湯藥和按摩即可。」

　　外面這些人素年早看到了，小翠更是趴在窗戶邊上跟還在施針的素年進行了實況轉播，那形象，讓連清妍又一次大開眼界，偏偏素年還縱容得很，讓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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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37 AM

第八十六章靜謐

　　這是沖著師父來的，素年對這些不將時間用在提高自己鑽研醫術上，卻想著法兒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從心底討厭。

　　素年的話也讓這些臉紅脖子粗的大夫們震驚，這個小丫頭剛剛說了什麼？施針？怎麼是她在施針？不是說好了柳老的嗎？

　　「昊天，這是怎麼回事兒？」

　　渝夫人也大為疑惑，香寒跟自己說的可是連清妍居然繞過了自己請來了柳老，眼中根本沒有自己的存在，加上老爺對柳老也是莫名地推崇，要是讓她搭上線，那她豈不更是目中無人？

　　可為什麼又換成一個小丫頭在治療？這其中的差別就有些大了。

　　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聽聞柳老有了傳人的說法，畢竟這事兒傳出來也沒多長時間，所以大部分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如此說來，現在是柳老的傳人在為連少奶奶治病？」

　　心裡這麼猜想的人趕緊引導眾人的注意力，他們是想給柳老的醫術抹黑，要是搞了半天只讓一個小姑娘背黑鍋，他們這麼興師動眾的，不就白忙活了？

　　「原來是柳老的傳人呀，失敬失敬，想必連少奶奶的醫治方式，也是得到了柳老的認同罷。」

　　「那是自然的，怎麼說也是唯一的傳人呢。」

　　素年不知為什麼有些想笑，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打算拖師父的後腿，這些人真是無聊之極。

　　可這麼沉默著也不是辦法，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光前面將那幾個穴位透徹地分析。就足以說明做過了不少功課。

　　素年也懶得敷衍，直接了當地開口：「不知各位對小女子的醫術有什麼疑問？」

　　「小娘子，怎麼能全怪你呢？」有人的口氣開始悲憫了，「小娘子還未及笄。對醫術不算精通這很正常，但柳老可是醫聖，他沒有指點出來，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您是在諷刺我學藝不精嗎？」

　　素年一點都不覺得這人是在為自己找理由。完全不領情。

　　老大夫皺了皺眉，這小姑娘怎麼那麼不識抬舉呢？

　　「連姑娘的病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看的，你們現在是打算將這份功勞算到我師父的身上嗎？雖然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見到醫聖難免會起巴結之心，不過很抱歉，我師父高風亮節，一定是不會跟我搶功勞的，是吧，師父？」

　　詭異的靜謐。青蓮苑裡只能聽到不時的蟲鳴。怎麼忽然就奇怪起來了呢？前面還說得好好的。這個小娘子怎麼突然就語出驚人呢？

　　柳老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其他的表情，不動聲色地偷偷將臉轉向沒人的地方，自己好歹是名人。笑也要笑得有風度。

　　小翠和巧兒站在素年身後面不改色，她們已經鍛鍊出來了。不會因為這種小場面破功的！

　　「小娘子……，我們是覺得，連姑娘的治療方法有疑點！」

　　這個「疑點」兩個字上，說話的人刻意加重了幾分，深怕素年繼續誤會。

　　「哦？是什麼？」

　　看到素年的神情仍舊沒有太大的變動，大夫們覺得如果不說明白，這個小娘子可能是不會理解的。

　　「渝少爺說，連少奶奶的病情需要以針灸配上按摩，我說的可對。」

　　「不錯。」

　　「渝少爺又說，這按摩的穴位是小娘子你親自示範的，不錯吧？」

　　「確實。」

　　「渝少爺還說……」

　　「怎麼都是渝少爺說的？難不成是渝少爺覺得有不妥的地方？渝少爺，你說呢？」

　　素年聽得不耐煩了，乾脆轉過頭直接去問渝昊天了。

　　渝昊天連忙搖搖頭：「沈娘子好醫術，渝某佩服。」

　　這讓剛剛說話的大夫面色十分地精彩，像是挨了一巴掌一樣。

　　素年轉回來的眼光讓他無比難受，強忍著才繼續往下說：「雖然，雖然渝少爺覺得連少奶奶開始轉好，但他畢竟不是大夫，不說別的，小娘子讓渝少爺每日按摩的天池穴和天溪穴，老夫等人怎麼也想不明白對連少奶奶的病情有任何的幫助。」

　　「所以，我才能夠成為醫聖的傳人，而不是大夫您。」

　　素年回答得特別迅速，語氣特別誠懇，成功讓大夫的臉再次精彩絕倫起來。

　　柳老撐不住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先行離場，本來覺得自己蠻不講理的糊弄過去會不會不太好，現在看來，絕對是非常靠譜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己這徒弟收得簡直太合心意了！

　　又是一片靜謐，大夫們心中都納了悶了，應該不是這樣的呀，他們是來戳穿醫聖的名號華而不實的，應該讓柳老無地自容才對，怎麼到頭來，被一個小丫頭兩句話就說蒙了呢？

　　「強詞奪理！就算是醫聖的傳人，也不能拿人的身體不當一回事！小丫頭不要這麼猖狂，我們這裡這麼多大夫，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這些致力於救助人性命的大夫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頭髮有些灰白，顯然沒被素年的話蒙蔽過去。

　　「對，對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眾人大聲附和起來，說得太好了，完全說中了他們的內心所想。

　　素年嘆了口氣：「那行，不過，如果我解釋出來了，你們聽不懂，到時候不承認可如何是好？先說清楚，讓聽不懂的人聽懂，這我可做不到。」

　　一時間抽氣聲四起，眾人沒想到，這個長得水靈靈的小姑娘竟然這麼刁鑽，什麼叫他們並不懂？他們怎麼可能聽不懂？！

　　「呵呵呵，還是原來那個脾氣。」

　　忽然有笑聲從院門口傳來，眾人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渝老爺的身影。

　　「老爺？」渝夫人快步走過去，渝光耀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你這是在幹什麼？！」渝光耀臉上不好看。

　　「妾身……，妾身只是……」

　　「一段時間不見，一點改變都沒有啊。」渝光耀身邊站著一個人，英氣十足的面龐，讓素年眼角跳了好幾下，這人的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點。

　　「蕭大人，這位沈娘子……，您認識？」渝光耀沒有理睬渝夫人，而是帶著謙遜的笑容問道。

　　「本官在青善縣的時候，就多蒙沈娘子照顧，沈娘子的醫術可是相當了得。」蕭戈回答渝光耀的話，眼睛卻一直看著素年。

　　這人是要成精啊…，素年在心中驚嘆，卻也不好表露地太明顯，謙遜地笑著。

　　「那是，那是！聽昊天說，清妍已經好了許多，不愧是醫聖的傳人。」

　　渝光耀哈哈地笑著，好一通讚歎，然後眼睛在院子裡一掃，「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清妍這丫頭還需要靜養，弄這麼多人來幹嘛？」

　　然後對著站在身後的渝夫人吩咐道：「還不將人都帶出去？！不知道兒媳正生著病呢？看看這院子裡，也沒幾個服侍的人，連個端茶送水的都沒有？」

　　「老爺，妾身已經安排了，撥了幾個丫頭過來，可唯恐她們不懂規矩，正調教著呢，明日一早就讓她們過來，老爺請放心。」渝夫人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說，面子下不來，只得咬著牙硬撐著答話。

　　那些氣勢剛剛高漲起來的大夫們，之前能那麼囂張地進到這裡來，全是因為說動了渝夫人，可這會兒，明顯渝大人對他們的舉動不支持，一下子都蔫了。

　　「各位大夫們都請回吧。」渝大人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然後對著蕭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蕭大人，我們前廳說話？」

　　蕭戈沒動，渝光耀順著他的視線，哎喲，還在沈娘子身上呢，「柳老、沈娘子也請，本官要好好感謝一下兩位。」

　　素年本不打算去，她覺得師父不是那種喜歡應酬的人，正想搭個順風車以師父的名義拒絕呢，卻沒想到師父的腳竟然動了……

　　素年的臉抽動了兩下，只得跟在師父的身後也慢慢地挪動起來。

　　青蓮苑瞬間恢復了平靜，那些大夫雖然還沒有離開，但誰也不再開口了，這是太守府，剛剛讓他們趕緊離開的人是太守大人，他們這些醫者，無法違抗太守的命令……

　　前廳裡，素年看著端上來的茶盞，湯黃澄高，芽壯多毫，條真勻齊，白毫如羽，一看就是上好的君山銀針，是師父的最愛，貴死個人，偏偏師父嘴又刁，日常的吃食倒還好，就是這茶，不是君山銀針他就喝得不情不願的。

　　在青善縣的時候，自己家裡沒少存著，都是蕭戈差人送來的，說是給柳老準備的。

　　抬眼一看，師父喝得一臉愜意，說明這茶確實是上品，真是難為太守大人了。

　　素年假裝自己是裝飾品，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捧著個茶盞一小口一小口地輕啜。

　　「蕭大人，今日大人賞臉來下官府中，真是蓬蓽生輝啊哈哈哈哈。」

　　「哪裡，只是本官聽聞柳老和沈娘子在太守府中，才特意前來拜見。」蕭戈一改在青善縣的沉默寡言，架子放得很低。

　　柳老一句謙虛的話都沒有，好像是應該的一樣，端著個茶盞，一副高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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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2:41 AM

第八十七章怒火

　　渝光耀知道，這是蕭戈在為柳老撐腰，他是什麼身份？州牧！比自己要高一個品級呢，他說柳老妙手回春，自己能說出個反對的話來？

　　於是渝光耀順著蕭戈的話不停地擺事實講道理，用各種方法讚歎柳老以及他的傳人沈素年。

　　渝光耀也是個人精，早就看出蕭戈對沈素年不尋常的關注，這個時候不抓緊機會，他自己都會鄙視自己的。

　　素年的頭越垂越低，心生佩服，不愧是做官的人，壓根沒有聽說過自己，還能不帶重複地讚美，渝大人是怎麼做到的？這也是一種才能！

　　「渭城的這三家醫館，對柳老的醫術有質疑，渝大人，你怎麼看？」

　　蕭戈的態度依舊和煦，只是渝光耀卻一下子有些心虛。

　　他怎麼看？他怎麼知道怎麼看？醫者之間的競爭多稀鬆平常啊？任何一個行當之間都會有競爭，這沒什麼想不到的，但問題是，將這三家醫館的人帶到柳老面前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蕭大人不會以為是在自己的默許下進行的把……

　　這真是無妄之災！誰知道那娘們心裡怎麼想的？渝光耀一時間心裡恨極，若是因為這件事讓蕭大人對自己有不好的印象，他可是自己的上級啊，隨便為難一下都夠自己受的！

　　「這……，蕭大人，不瞞您說，下官對柳老的醫術那是打心底裡佩服，清妍丫頭之前中毒也多虧了柳老，下官感激不荊今日的事情……，哎。都是下官的愚妻被人蒙蔽所致，下官……。深感慚愧。」

　　渝光耀直接承認錯誤，他這種身份的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對於柳老來說絕對是不容易的，柳老見好就收，「渝大人言重了，不過是不了解我徒兒的醫術而已，會產生質疑，也是有的。」

　　「說到這個。沈娘子，本官真是感激不盡，清妍丫頭那裡，昊天說已經好了大半，之前也不是沒有找醫館的大夫來瞧過，喝了不少湯藥，卻總不見有起色，沈娘子這一來，立刻就見了成效。不愧是醫聖的傳人吶。」

　　素年笑得淡然，這是肯定的，連清妍除了被耳鳴困擾以外，還有個巨大的心結。再多的藥也不能讓她心裡的鬱結消失，有時候心裡的病才是最嚴重的。

　　在渝府裡多待了一會兒，柳老就起身告辭。素年比誰都快地站起來，恨不得能飛出去才好。

　　「柳老。府裡已經給您準備了院子，您莫非是還介意今日的事情所以不肯賞臉？」渝光耀提了幾次此事都被柳老回絕。能求得醫聖來治病，卻讓醫聖住在外面，這說出去，人家不得以為他們太守府就這種待客之道？

　　這時，蕭戈也站了起來：「渝大人，柳老到渭城來，自然是要住在本官那裡的，你就別跟我搶了。」

　　聽到這話，渝光耀閉嘴了，也是，有蕭大人在這裡，能輪得到自己？

　　柳老也沒反駁，跟渝光耀告辭之後，隨同蕭戈一起離開了太守府。

　　魏西早已等候多時，看到柳老和素年出來以後，就將馬車牽到門口，可隨即，他又看到了兩人身旁的蕭戈。

　　「蕭大人留步，今日之事老夫很是感謝，告辭。」

　　走到門口，柳老對著蕭戈作揖，然後打算帶著素年上車。

　　「柳老，我已收拾好了院子，從青善縣來這裡，柳老竟然都不來找我，蕭某真是覺得傷心。」蕭戈似真似假地將柳老攔住，面上還帶著笑容。

　　「蕭大人事務繁忙，又是剛赴任不久，老夫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柳老客氣了，就是再忙，招待故人的時間也還是有的，如何，不知柳老是否賞臉？」

　　這話就嚴重了，饒是柳老也不好拒絕，他們在渭城還要逗留一段時間，每日在客棧和太守府之間來往也不太好，可他是堅決不想住在太守府，現在看來，蕭戈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衡量了一下，柳老同意了蕭戈的建議。

　　素年的表情毫不掩飾地吃驚，師父就這麼妥協了？不能啊，他可是有原則的醫聖啊，就算對方是州牧大人，這幾乎就沒有掙扎啊…

　　「沈娘子是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嗎？」

　　素年微張著嘴巴的樣子讓蕭戈覺得有意思，這個姑娘，有時候覺得她心思深沉，完全不似她這個年歲的孩子，有時候又覺得，可能是自己高估她了，讓人捉摸不透。

　　素年本能地就想說不妥，但既然師父都同意了，她就是再不妥，也沒有辦法，於是，素年緩慢憂鬱地搖了搖頭，不情願的意思溢於言表。

　　「那麼，就請上車吧。」

　　蕭戈乾脆當沒看見，讓素年又是好一通惆悵，不是在問她意見的嗎？她雖然表達的委婉，但也表示出來了啊，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太守府中，渝大人在蕭戈離開之後，怒火衝天地來到內宅，渝夫人正在讓小丫頭給自己整理妝容，換了一支碧玉銜珠鳳釵，正左右瞧著呢，就見房門被一腳踹開。

　　「怎麼了這是？」渝夫人揮手讓小丫鬟下去，自己走到渝大人身邊：「誰讓老爺這麼生氣？」

　　「你個愚婦！」

　　渝夫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而後才覺得荒唐：「我怎麼了我？」

　　「誰讓你讓那些大夫進府的？誰讓你帶他們去青蓮苑的？我也不指望你安寧後宅，你卻還在這裡給我添亂！」

　　渝夫人被罵得懵了神，半晌才漲紅了臉：「老爺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不適，才請了永和堂的大夫來瞧瞧，這也不成嗎？至於去青蓮苑，我也是擔心清妍的身子，加上那些大夫說得頭頭是道，我這不是怕萬一有什麼問題嗎？」

　　「會有什麼問題！那可是醫聖柳老！我還想著能不能套套關係呢，你倒好，帶了人去質疑柳老的醫術，你有沒有腦子！」

　　渝夫人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她跟渝光耀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也還是有點感情的，渝光耀從來沒有語氣這麼重地罵過自己，渝夫人覺得委屈了。

　　「不就是個大夫嘛！至於讓老爺發這麼大的火？！以老爺的身份，還要去結交這種低賤的醫者？老爺！您可是太守呀，犯得著為了一個大夫跟我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愚蠢的婦人，真是愚不可及！」

　　渝夫人的話讓渝光耀徹底沒詞了，這些女人怎麼能頭腦如此的簡單？

　　「州牧大人尚且對柳老尊敬有加，知道他來到渭城，第二日就上門來給柳老撐腰，你以為蕭大人是吃飽了撐的？他可是我的上級！想要刁難我真是易如反掌，我的前途，說不定就毀在你這個賤人的手裡了！」

　　渝光耀咬牙切齒，口不擇言，對他來說，前程遠比一個蠢笨的婦人來得重要得多。

　　渝夫人一下子哭了出來：「渝光耀！你竟然罵我是賤人！我知道，不就因為我沒讓你那個相好的進門嗎？那可是個煙花女子！我是死也不可能讓她進門的！」

　　渝大人覺得甚是神奇，他們現在在說的事情，跟煙花女子怎麼能岔到一塊兒去的？

　　「你不可理喻！」

　　渝光耀憤憤地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略略平靜下來：「也罷，清妍丫頭的身子已經開始慢慢好轉了，你手上的中饋事宜就交個她來主持吧！」

　　渝夫人癱坐在那裡，她不相信渝光耀說的是真的，當初迎娶連清妍，不是沒有看她軟弱不會搶自己權利的成分在裡面，可現在，渝光耀竟然要她將權利都交出去？就因為她得罪了一個醫者？

　　這不可能！渝夫人眼中迸出激動的火花，她才是太守府後宅的主人，誰也別想壓在她的頭上！

　　渝光耀坐在那裡，看著渝夫人淡淡地說：「既然有了媳婦，理應要讓她來主持中饋，你一直握在手裡，是何用意？你也該享享福了，這些操心的事，就交個清妍吧。」

　　激動的火花瞬間熄滅，渝夫人明白渝光耀的意思，她是太守夫人，做的事就必須要體面合理，之前是因為連清妍不在意，大家相安無事，渝光耀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是他提出要剝奪自己管家的權利，如果自己還死霸著，後果……

　　渝夫人此刻心裡悔得恨不得時光能倒流，為什麼自己要去蹚這趟渾水？是了，是香寒，這個女人不停地在自己耳邊攛掇著，讓她害怕連清妍可能會對自己造成的威脅，所以她才想著將醫聖趕走，讓她繼續這麼病著該多好。

　　是香寒，是這個小賤人！

　　太守府裡的事情，素年自然是猜不到的，就算猜到，她也沒心情去管，因為她現在自己就挺糟心的。

　　蕭戈的州牧府，要比太守府更豪華，這是必然的，月松今日沒有出現在蕭戈身邊，素年還覺得奇怪呢，結果一到府裡，月松就守在門口，見到素年以後特別開心地蹦出來：「沈娘子，您的院子我給收拾好了，保準你滿意，嘻嘻嘻。」

　　嘻嘻嘻你妹啊！素年低著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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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01 PM

第八十八章鹽焗

　　在青善縣的時候，每次來請素年去蕭府，月松都會主動過來，一來他是蕭戈身前第一重用的小廝，他來表示對素年的尊重；二來，月松自己也樂得跑這一趟。

　　在月松的認知裡，小翠和巧兒那也叫做人丫鬟的？就沒見過她們那麼隨性的，當著素年的面是什麼話都敢說，什麼想法都敢表露，百無禁忌。

　　所以月松在素年那裡，都會感覺到無比放鬆，不管他做什麼事，素年都會笑瞇瞇地，更別提每次都有好吃的東西，他去請素年回府的時候，時間花得相當得多。

　　蕭戈可能也知道，但他從來不說什麼，自己的小廝覺得素年那裡的氣氛自在，也沒什麼不好的。

　　今兒一早的時候，蕭戈就吩咐月松去收拾兩個院子出來，月松不明所以，只是聽命令行事，等無意間得知是給柳老和素年收拾地方的時候，他的勁頭就十足起來。

　　怖置地那叫一個用心，蕭戈都看得無語，對自己這個主子，月松怕也就只是如此吧。

　　面對月松的笑臉，素年也不好繼續僵著個死人臉，扯出了習慣性的笑容，月松立刻受到了鼓舞，主動將她們隨行帶著的行李包袱接過來，然後二話不說往府裡拎。

　　蕭戈滿意地暗自點頭，不愧是跟著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小廝，就算沒來得及領會自己的想法，他做的事情也是合自己心意的。

　　小翠和巧兒兩手空空地站在素年身後，素年一看，這也沒什麼變數了。只得跟在師父身後踏入了蕭戈在渭城的州牧府。

　　「柳老，這趟準備在渭城待多久？」

　　「要看素年丫頭什麼時候能將那個小姑娘治好。」

　　蕭戈的眼神移到素年的身上，素年裝死，像被周圍的景緻吸引住。絲毫沒辦法分心一樣。

　　「這樣啊，我聽渝大人說，連姑娘的病情反覆，看來不是太容易治好呢。」

　　你又不是大夫。瞎說個什麼勁，素年在心底正吐著槽，忽然怔住，自己這是怎麼了？

　　素年停住了腳步，臉上出現她都無法理解的茫然，在青善縣的時候，她對蕭戈雖說不上畢恭畢敬，但也進退得體，可是為什麼在渭城遇到以後。自己的心情有了些許的改變呢？

　　對呀。這可是州牧大人！她憑什麼之前對人家愛理不理的？自己仰仗了什麼？是醫聖柳老的徒弟？還是蕭戈對自己洩露出來的一絲情愫？

　　柳老和蕭戈兩人。在素年停下來以後也很奇怪地收住了腳步，看著她臉上表情幾變，然後突兀地抬起雙手「啪啪」在自己臉上打了兩下。

　　那聲音清脆得。柳老都肉痛，這小丫頭又怎麼了？
　　
　　白皙的雙頰很快染上了緋紅。一向維護素年的小翠和巧兒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反應，她們倆之前也見過素年這種舉動，她說是在做反省，能讓自己更加清醒的方法。

　　但小翠和巧兒想要模仿的時候，卻又被素年叫停了：「這是你們小姐我專用的，你們就是照做了，也不一定能收到效果。」

　　所以，現在小姐一定是在反省什麼，小翠和巧兒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只要是小姐覺得必要的，那肯定是正確的。

　　「我說丫頭，你幹嘛呢？」柳老忍不住開口詢問，嘖嘖，這力道絕對不輕，臉都紅成什麼樣了？

　　素年慢慢抬起頭，那一瞬間，蕭戈覺得全身汗毛孔都豎了起來，素年雙頰泛紅，眼睛裡卻是不相稱的清明，冷靜的明眸恍若燦星，冷冽而閃亮，讓人完全挪不開眼睛。

　　看到蕭戈臉上擔憂的神情，素年緩緩地說：「小女子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蕭大人不必掛心。」

　　同樣的嗓音，卻讓蕭戈聽出了不同的情緒，如果說之前在太守府裡，素年還是別彆扭扭的小姑娘，這會兒，她卻已經完全將情緒控制住了，帶著尊敬的疏離，讓蕭戈覺得，她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卻彷彿離他很遠很遠....

　　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呢？蕭戈不知道，他也沒有辦法，沒有立場問什麼，只能帶著他們，慢慢地走到為他們準備的院子裡。

　　很舒適，這是素年的第一個印象，屋子裡怖置得雅緻清淡，是素年喜歡的風格，小小的院子裡什麼都不缺，一個單獨的小廚房，裡面已經放了不少早上才添置的各種工具和新鮮的食材。

　　素年恭敬地跟蕭戈道謝，感謝她準備地這麼周到，蕭戈默默地接受，臉上的表情卻開始越來越凝重。

　　又回到了青善縣的樣子，那時候的素年，因為被自己強行留下來，雖然不敢反抗，心中總是不舒服的，所以她在面對蕭戈的時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淡漠的笑容，客氣的話語，只有偶爾不經意才會露出一絲她原本的性子。

　　在渝府，在那個院子門口，蕭戈才發現，原來素年竟是這樣一個充滿著活力的女子，為了保護她師父的名聲，敢站出來跟那麼多人嗆聲，臉上高傲帶著蔑視的神情，讓蕭戈的心臟被刺了一下。

　　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啊，蕭戈心想，而後，素年又出現了小女孩一般的扭捏，裝作喝茶死不抬頭，不願意住到這裡來而磨磨唧唧，這些讓蕭戈覺得很有意思，都是他不曾見過的樣子。

　　但才這麼一會兒，她就恢復了，蕭戈一邊扼腕，一邊在回憶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安頓好以後，蕭戈說是已經準備了晚宴，要給柳老接風，這種形式柳老自然是熟悉得很，素年卻是當著蕭戈的面跟師父撒嬌，說是她今天給連清妍施針，有些疲了。反正院子裡也有小廚房，她就不去了。

　　柳老自然是心疼自己徒弟的，於是想都不想就點頭，「那行吧。小翠、巧兒，你們好好照顧素年丫頭吧。」

　　小翠和巧兒連聲應下，表示一定不負重託。

　　人都這樣說了，蕭戈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也關心了兩句，便被柳老給拖到了前面去。

　　巧兒將院門關上，跑回來時的腳步都輕巧起來：「小姐，走了。」

　　「小姐，我剛剛看廚房裡有剛宰殺的雞，上次那道鹽焗雞小姐不是誇我做得好嗎？咱們晚上再做一次？」

　　素年幽幽地長舒一口氣：「知我心者，還是小翠和巧兒啊！」

　　兩個小丫頭捂著嘴「咯咯咯」地笑，什麼有些疲了想要休息，小姐只是不耐煩應付而已。

　　要說蕭戈確實挺有心的。小院子裡什麼都不缺。巧兒泡來一壺茶。素年剛坐下，就聽到院子門口有人叫門。

　　巧兒將門打開一看，是魏西大哥。

　　「就知道你肯定窩在院子裡。」魏西大步走進來。不避嫌地在素年對面坐下，「挺不錯的嘛。」

　　魏西和柳老住的院子離這裡不遠。看來這接風晚宴是沒魏西的份了，不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失落：「小翠姑娘晚上做什麼呀？我可是等不及了呢。」

　　「魏大哥真有口福。」素年由衷地感嘆，「不過你可有的等了，今晚吃鹽焗雞，要耗些功夫。」

　　魏西一聽，口水不自覺地分泌出來，鹽焗雞他嘗過，上次小翠做過一次，那個滋味配上美酒，簡直是太美妙了，只不過上次小翠只是嘗試一下，只做了一隻，真真不夠吃的。

　　「小翠姑娘，反正不著急，多做幾隻吧！」

　　小翠在小廚房裡忙活，巧兒在給魏西倒了茶水之後也進去幫忙了，院子裡，素年和魏西一人捧著一隻光潔的茶杯，悠閒地度過這美妙的下午。

　　「素年姑娘，你別怪我多嘴啊，這蕭大人，究竟心裡是怎麼個打算，你最好有個數。」

　　魏西醞釀了半天，終於打破了平靜。

　　素年抬眼，魏西眼中只有關心，她心裡感激：「多謝魏大哥提點，只是，這蕭大人怎麼想的，我也猜不到，就算真猜到了，憑我現在只是一個小醫娘，就算是醫聖的傳人，又能如何？」

　　魏西何嘗不知道？他也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蕭戈對素年那點念想，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但就如同素年說的，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魏大哥你放心，素年知道怎麼做，雖然我現在沒什麼地位，但至少，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既然如此，魏西也就不多言了，而且他看得出來，這個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姑娘，心性有可能比自己更要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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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的香味開始在院子裡飄蕩，鹽焗雞咸鮮的香氣刺激著所有人的味蕾，魏西頻頻地往小廚房裡張望，看樣子是真饞了。

　　「魏大哥，你知道這鹽焗雞是如何做出來的嗎？」素年忽然很有聊性。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我來告訴你啊，先用米酒在雞身內外搓揉去除異味，然後將調料抹勻，肚子裡塞入蔥、薑、八角，再用棉線縫好，醃制差不多一個時辰，拿出來晾一下，用紙將雞包好，放入炒至乾爽滾燙的海鹽中開始焗，然後才能出鍋。」

　　「這麼麻煩？」魏西從中間開始就走神了，沒想到這一道菜就有如此繁瑣的步驟，真是太不容易了！

　　忽然，魏西想起來，「那我之前還讓小翠姑娘多做幾個？是不是太為難了？」

　　素年笑了笑：「那倒不會，可以同時進行的，焗一隻是焗，焗幾隻也是焗。」

　　古代女子在後宅並不容易，操持著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但凡稍微有些偏失，都會落人話柄，憑什麼？她們也很不容易的，也許大戶人家不需要親自下廚，但小門小戶卻是難免的，一道菜就要花費如此心血，怎麼能讓人不帶著感恩的心情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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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15 PM

第八十九章轉變

　　晚餐是鹽焗雞，和一盤赤紅的辣炒雞丁，看得魏西眼睛都放光了，這也是他的最愛！

　　麗朝的辣椒平日裡只是用來做點綴的，素年直接讓小翠當成食材，第一次弄的時候那叫一個慘烈，小翠無意間弄到了眼睛裡，雙眼通紅的直嚎，做出來的菜也是一口都不碰。

　　誰想，除了素年比較享受以外，更是合魏西的口味，那吃得叫一個歡暢，然後半夜胃疼……

　　這道辣炒雞丁尤其受魏西的青睞，只不過小翠不愛做，通常都是需要看她的心情，加上刻意的奉承小翠才會偶爾做一次。

　　「小翠姑娘……真是……太貼心了……」魏西都要無語凝噎了，看得素年望天，魏大哥鐵錚錚的硬漢子一條，為了一道菜柔情似水，讓素年不忍直視。

　　巧兒去找了蕭府的下人，要了兩壺酒來，這不是素年吩咐的，可當素年看到時，也是同樣一副無語凝噎的模樣，太貼心了，這兩個丫頭，要是沒有她們自己可怎麼辦吶！

　　麗朝的酒就跟水一樣，寡淡清薄，只有些酒味，素年是不放在眼裡的，魏西更是無酒不歡，無奈素年盯得緊，他的關節疼痛忌口的東西裡，酒名列前茅，所以只有偷偷背著喝一點，或是在節日的時候開放禁忌。

　　魏西看到巧兒拎來了酒壺，眼中幾乎閃出水花。

　　小翠將菜端到了院中的石桌上，一盤是她切好的鹽焗雞，還有一盤裡躺著一隻整雞送到了魏西的面前：「這回不會說我小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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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老到院子裡來的時候。滿院子裡都飄著酒菜香氣，加上素年喝了些酒，情緒有些放開，唱著小曲說著笑話。逗得小翠和巧兒笑聲不斷，魏西攬著一壺酒自飲自酌，偶爾夾一口菜放進嘴裡，整個一幅和諧地畫卷。

　　「小丫頭。你倒是悠閒自得得很，把師父一個人撇到旁邊了？」

　　素年看是柳老回來了，讓小翠再加一個凳子，「師父說笑呢，那可是蕭大人為您辦的接風宴，怎麼著也比我們這些要豐盛數倍呢，師父，不興你這麼埋汰人的。」

　　柳老也喝了些酒，這會兒他完全忘了剛剛是蕭戈將他送回來的。哪兒還記得蕭戈現在還在院子門口呢。

　　蕭戈站在那裡。身子隱藏在陰影中。他看著素年巧笑倩兮地圍在柳老身邊說話，不時回頭逗一下丫鬟們，看著她朝氣活潑的笑臉。染了紅暈好似一隻粉嘟嘟的蘋果，這才是平常的她嗎？原來自己真的一直都不曾見到真正的沈素年？

　　那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讓她放下心中的防備。才能讓她也這樣跟自己笑呢？蕭戈覺得他可能喝多了，頭有些疼。

　　州牧府裡的床都是舒適的，比起客棧，那是壓根都不用做比較的，素年甜香地睡了個好覺。

　　剛用完早飯，有人來通報說渝府已經派人來了，現在在前廳等著呢。

　　素年嚇了一跳，這才什麼時辰？之前她覺得渝府的人對連清妍的病挺不上心的，怎麼忽然這麼急切了？

　　前廳裡，來的是渝府的馬管家，師父還沒有到，蕭戈也不在，素年只得自己一個人應付。

　　「沈娘子。」馬管家從一開始對素年的態度就很恭敬，這會兒更恭敬了。

　　「可是連姑娘那裡有什麼不妥？」

　　「不是不是，沈娘子無需擔心，少奶奶一切安好，是老爺讓小的來接沈娘子和柳老而已。」

　　「師父他老人家這會兒……」

　　「不礙事不礙事，小的並不急。」

　　這樣啊，既然人家不急，那素年就更無所謂了。

　　柳老也不是個喜歡端架子的人，很快也出現在前廳，「行了，走吧。」

　　再次見到連清妍，素年覺得這姑娘從頭到尾似乎都有些變了，那種灰暗的頹廢的神情已經消失一空，雖然素年知道，這耳鳴並沒有完全消失，連清妍必然還是能夠聽見的，可她的表情卻明亮得驚人。

　　「這是怎麼了？連姑娘是人逢喜事不成？」

　　素年跟連清妍沒什麼不能說的，當然也就不避諱，連清妍像是一直在等她一樣，讓屋裡服侍的小丫頭統統出去，將門關好，才走過來拉住素年的手：「沈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清妍沒齒難忘。」

　　眼看著連清妍有往地上跪的趨勢，素年頭皮發麻，趕忙招呼小翠和巧兒將人給拉住。

　　「連姑娘，你這是幹嘛？」

　　連清妍在椅子上坐下，面對素年眼睛裡雖是點點淚花，表情卻依然明艷：「相公說，那個香寒已經趕出府去了，是太太動的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這樣嗎？素年覺得不對，若是單單因為這事，連清妍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不止如此，爹說，以後府中的大小事宜都由我做主，就算是……，就算是太太，也不能插手，沈姑娘，你可能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我嫁進渝家，就好像只是個擺設一樣。」

　　「太太說憐惜我身子弱，不想讓我操心家事，讓我成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家裡那些下人更是拿我不當回事，虧得相公對我還算好，才免去我被下人糟踐的下場。」

　　「可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太太因為覺得我不詳，平日裡做的樣子都不屑再做了，沈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之前過得是什麼日子！我也是我爹娘疼寵長大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現在好了，爹說家裡一切由我做主，你沒瞧見，爹說完以後，那些管事們臉上巴結的笑容，他們從來也沒對我這麼正眼相看過，這一切，都是沈姑娘給我帶來的，我連清妍必將感恩圖報，報答您這份恩情！」

　　素年靜靜地聽著，她看到連清妍臉上控制不住激動的表情，她曾經受到的那些對待，不是不在意，是沒有資格和地位去在意，而現在，她終於可以不用再委曲求全地做人了，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只要她不做錯事，那麼她的地位就不可動搖。

　　或許很難，渝夫人那麼多年主持中饋下來，肯定積攢下不少人脈，如何將這些人收為己用，或是乾脆除掉，這些並不簡單，但顯然連清妍不怕，她豪情萬丈，她熱情飛揚，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而不是在這個後宅裡被渝夫人打壓消磨著。

　　素年不禁想，當初她見到的那個因為渝昊天的出現就感動得垂下清淚的連清妍，和眼前這個神采飛揚毫不掩飾自己情緒的女子，究竟哪一個，才是連清妍真正的模樣？

　　「完了？」柳老看見素年推門走出來，懶懶地問了一句。

　　素年點點頭，她不太想說話。

　　柳老察覺了素年情緒有些低落，但也不多問，直接帶著她回到了蕭府。

　　「說吧，這一臉喪氣樣又是因為什麼？」

　　素年想了想，正打算開口，又停住了，她覺得吧，自己這種小女生的風花雪月多愁善感，跟眼前這個老頭子說了他也未必明白，還會白白被他嘲笑。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素年將嘴給閉上了。

　　「嘿，怎麼了這是？難道懷疑為師沒辦法解決？」

　　「算了，師父，說了你也聽不懂。」

　　柳老固執起來也是很可怕的，當初為了收素年為徒，愣是在青善縣糾纏了三年，其固執可見一斑，這會兒素年的話她就不愛聽了，什麼叫他聽不懂？他吃的藥別素年吃的鹽都多，如何能聽不懂？

　　「說，我就不信了，還有我聽不懂的！」

　　素年一見柳老的面色就知道，師父較真了，於是乾脆原原本本地將連清妍的事情說出來，「師父，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柳老從聽到素年說話開始，就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這會兒眼珠子已經不會轉了，聽到素年問他，他「啊」了幾下才磕磕巴巴地說：「這人……可不就這麼奇怪？」

　　素年鄙視的眼神立刻掃了過去：「就說了你聽不懂，非要逞能，你看看，徒兒的困惑越來越大了！」

　　「小丫頭懂不懂尊師重道？就這麼跟你師父說話呢？」柳老吹鬍子瞪眼睛，被小徒弟指著鼻子說逞能，他一顆鮮紅的師尊之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切。」素年壓根不睬他，這一招用一次兩次她還稍微有些罪惡感，但架不住師父三天兩頭地受到深深的傷害，她已經學會無視了。

　　「那我問你，要是連清妍還像原來那樣，被婆婆打壓，被丈夫無視，被下人怠慢，你是不是就覺得好受點了？」

　　「當然不會。」

　　「這不就結了，是人都不願意過那種生活，連姑娘想要改變自己的狀況怎麼了，我覺得合情合理，沒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你自己還不是，因為不想過複雜的生活而逼我們接受你不嫁的想法？」

　　「這能一樣嗎？」

　　「是不能一樣。」

　　最後這句話，卻不是柳老的聲音，素年和柳老一同望去，看到蕭戈正站在院門那裡，筆直的身影，陽光從他背面照過來，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人，站在那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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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21 PM

第九十章收拾

　　看到素年和柳老的視線轉過來，蕭戈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蕭大人。」素年神色如常地行禮，然後自覺地站到柳老的身後。

　　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很明顯是偷聽的事兒，蕭戈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問題，也對，這裡可是他的府裡，人在自己家裡閒逛怎麼了？

　　素年垂著頭，面無表情。

　　蕭戈很平常地跟柳老打了招呼，說了一些可有可無的話以後就離開了，看他的表現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們之前的話，那句「是不能一樣」也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樣。

　　這件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素年從每日去太守府裡一次，到隔一日才去一次，算下來，也將近一月有餘了。

　　連清妍的耳鳴癥狀差不多已經完全消失，但素年知道，這種神經性耳鳴是很有可能反覆的，她也跟連清妍叮囑了，以後的日子裡，一定要多注意休息，避免環境嘈雜吵鬧，精神也不要太過於緊張。

　　連清妍一一應承，完了拉著素年的手，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

　　素年就納悶了，這一個多月裡，她除了要給連清妍針灸以外，還充當了一回知心姐姐，天知道，連清妍比她還大個好幾歲呢，可她但凡心裡有話都會跟素年說，然後滿臉期待地問「怎麼辦才好呢？」

　　素年怎麼知道？她最不耐煩這種豪門大院裡的彎彎繞，一點點小事情都弄得跟諜戰片似的，有意思嗎？

　　後來。連清妍知道素年對這些繁瑣的事情心裡不喜，也就乾脆不說，但轉換成諮詢情感方面的問題了。

　　這自己就更沒有經驗了啊…

　　可連清妍卻不這麼認為，想想啊。素年一開始給自己出的主意，那幾個可有可無的穴位，開玩笑，要是真不懂怎麼會想出這麼刁鑽的法子？

　　素年百口莫辯。她雖沒吃過豬肉，但總是看過豬跑步的，她的靈魂壓根就不是古板的古代人，這種事情……，想想也是知道的。

　　連清妍絲毫沒有保留，將她和渝光耀的狀況和盤托出，素年面對這樣信任自己的連姑娘，只得硬著頭皮出主意。

　　也可能是她運氣好，這些看似都挺不靠譜的主意還都蠻有作用的。至少在這一個多月裡。小倆口之間甜甜蜜蜜如膠似漆。讓連清妍更加崇拜素年了。

　　「素年妹妹，你真的要走了嗎？」

　　連清妍的稱呼早已經換了，今天。是素年給她複診的最後一天，她心裡那個不捨啊。

　　素年的指尖從連清妍的脈搏上移開。淡淡地笑著，「連姑娘已無大礙。」

　　「可你不是說，這病以後還會再犯嗎？」

　　「只要連姑娘調養得當，身心舒暢，也不是那麼容易複發的。」

　　連清妍是真捨不得，她嫁入渝家，小心翼翼安生立命，卻依舊到處碰壁，只覺得一片灰暗的時候，是素年幫助她重獲光明，她能有今天的地位，能讓所有人都對她不再輕視，連清妍覺得，素年就好像她的一根定心針一樣。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在渝家，她只能孤軍奮戰，而有了素年，凡事都可以找她商量，雖然素年有時候能看得出來並不擅長，但也總是真心誠意地給她出主意。

　　後宅之中，能夠沒有任何目的就願意幫助自己的，連清妍覺得，她這輩子，可能就只能遇到這麼一個了。

　　柳老要離開，渝大人自然是要出現的，言辭懇切地好一通挽留，然後才各種感謝，送上豐厚的診金。

　　素年看著那隻胖胖的小箱子，眼前卻閃過連清妍秀麗美好的臉龐，跟自己初來時看到的天壤之別，嬌羞的表情，難怪渝少爺那麼喜歡。

　　素年在這一個多月裡看清楚了，這些女子被關在後宅，能夠左右她們情緒的，有時候僅僅是夫君的一個笑容，多麼可悲，又多麼可憐。

　　紅顏易老，當嬌艷如花的容色不再，當她們一直依靠著的夫君有了新歡，女子們似乎，只能靠手段心機來爭奪，然而一旦沒有任何能夠挽回的可能，哀莫大於心死，等待她們的將會是什麼？

　　素年不願意往下想，這一個個天真嬌美的姑娘們，有多少在後宅裡生生消磨著她們的生命？

　　所以她不願意！一千一百個不願意，這個時代的男子，她一個都不相信，大環境造就出來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為了單單一個女子而妥協？什麼「今生唯愛你一人」統統是放屁！只是為了迷惑女子的心說出來的謊話而已！

　　將胸口的悶氣吐出去，素年的心裡更加地通透，還是要靠自己，不依附於任何人過活，沒有那些男人，她一樣能夠生活得很好！

　　柳老發現，從太守府裡出來以後，素年的情緒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但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覺得有些改變。

　　既然渭城裡的事情了結了，素年和柳老就打算回青善縣，也不知道玄毅一個人怎麼樣了，本就是個寡言少語的孩子，這下倒好，她們回去以後不會變得更不愛說話了吧？

　　蕭戈從衙門裡回來，剛進府就有人來說柳老有請，他的腳下一頓，面上有些瞭然。

　　小翠和巧兒正在收拾東西呢，她們帶來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少，除了魏西和柳老是無所謂，她們三個女人的需要的東西複雜卻繁多。

　　「小姐，這塊絲帕就不要了吧，小翠給你繡了一塊新的喲。」

　　「好。」

　　「魏大哥，這兩個罈子一會兒麻煩你抱一下，快醃好了呢，可不能忘了。」

　　「行。」

　　「……，老爺子，那君山銀針不是我們帶來的呀……」

　　「哎呀，都一樣。」

　　蕭戈走進院子里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繁忙的景象。

　　「蕭大人。」素年是裡面最無所事事的人，自然第一個發現了蕭戈的出現。

　　大家手上忙活的事情略略停了一下，行了禮，然後又開始裡裡外外收拾了。

　　「這是準備回青善縣了？」

　　「是的，小女子出來的時間也夠長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我讓月松送你們回去吧。」

　　「不勞煩大人，魏大哥已經找好了車輛，定金都付了。」

　　蕭戈又一次感覺到了無形的疏離，比之前更加的清晰明顯，素年在劃一條看不見的線，將她跟自己完全得隔離。

　　這種無力感讓蕭戈一點辦法都沒有，事實上他自己都沒弄清對素年是怎麼個想法。

　　「今日，渝大人特意來找到我，希望能將柳老留在渭城，相信柳老也知道，渭城裡有不少官員，雖然也有許多醫館，但這些官員的女眷，有時卻找不到足以信賴的醫娘。」

　　一直漫不經心的柳老忽然心裡一動，是了，給女眷看病不同於男子，尤其是一些難以啟齒的病況，要不，就自己忍著不說，最終釀成大禍；要不，就只能找那些醫婆來瞧瞧，可這些醫婆，慣於走街串巷、搬弄是非，有些甚至還會賣一些假藥，更別提抓住別人弱點敲詐勒索了，也不靠譜。

　　醫館裡其實也有醫娘，但大都只是個打下手的，並不能起什麼作用。

　　柳老覺得，以素年的醫術，足以獨當一面，他的年紀也大了，也不能護著她多長時間，是時候要讓她自己積攢人脈和威信了。

　　走女眷這條路，是柳老自己無法實施的，但素年完全可以，而且別小看了這些女眷，她們正值盛寵的時候，稍微吹吹枕頭風，那效果直接比治好一個疑難雜症要強得多。

　　柳老須臾之間便想得透徹，他疑惑地抬頭，蕭戈這話，怕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這是肯定的，素年還一幅油鹽不進的模樣，要想說動她，蕭戈已經是不抱希望了，但留在渭城確實對素年有益，蕭戈只能從柳老這裡下手。

　　「素年丫頭，來來來，我們聊聊。」柳老衡量了一下，直接將素年帶到石桌邊坐下：「這渭城，咱們就不走了吧。」

　　「……？」素年皺著眉，「為什麼？」

　　柳老深吸一口氣，也不避著蕭戈，直接將他剛剛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他相信素年能夠聽得懂，這丫頭，伶俐得很「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憑藉醫術為自己贏得地位嗎？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如何？」

　　素年沉默了，柳老這麼一說她就明白，單看連清妍，因為她的關係，渝府從一開始只重視柳老，到現在就算柳老不出現也沒人敢怠慢自己，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素年想要憑藉醫術在這個朝代立足，卻又發現醫者的地位低微得可怕，要想混出個名堂，要麼，跟師父一樣，在權貴之中遊走，互相牽制，讓他立於平衡之間；要麼，就乾脆隱居鄉野，狠賺一筆發大財，然後躲得誰都找不到。

　　素年傾向於後者，主要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周旋，太傷腦細胞，可後者也有弊端，她想過好的生活啊，隱居鄉野的話，就是再有錢，能奢侈到什麼地步？紅燒肉一頓燒三碗，吃一碗，看一碗，倒一碗？這不扯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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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26 PM

第九十一章尋覓

　　如果能夠混個一官半職的就好了，素年皺著個眉頭亂想，那樣就沒有人敢欺負自己，想要治病的，需要提前預約，銀子一把一把摟，還不用看別人眼色，不過這也不現實，師父多牛啊，醫聖啊！那也只是個民間的封號而已。

　　「丫頭，你想好了沒有？」

　　柳老很熟悉素年的這種眼神，明顯已經走神到千里之外了，於是趕緊出聲將她拉回來。

　　「這個……，很難抉擇！」素年苦大仇深。

　　「……，行了，那為師替你決定了，咱們就留在渭城吧，去個人將玄毅小子弄過來，青善縣老夫也待夠了，換換環境也不錯。」

　　「師父，你剛剛是在問我的意見吧？」

　　「對啊，可你不是難抉擇嘛，怎麼，有意見？」

　　素年滿心無奈，但她也知道，師父的決定也是為了她好，「對於有這麼一個強橫的師父，我是挺有意見的。」

　　「小丫頭懂不懂尊師重道？有你這麼說師父的嗎？」

　　素年正打算再反抗幾句，猛地一想，蕭戈還在這兒呢，連忙將臉上邪惡到一半的表情收回來，「呵呵呵，蕭大人讓您見笑了。」

　　「哦，對，你還沒走呢？」柳老也是剛反應過來，「我們以後就在渭城落腳了，還望大人多擔待著點。」

　　「柳老說笑了。」

　　蕭戈十分可惜地笑了笑，對於素年另一半邪惡表情還挺感興趣的。

　　「小翠，巧兒。收拾好了沒？」素年看兩個小丫頭整理出來了兩大包東西，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們來的時候有這麼多行李嗎？

　　「快了，小姐。馬上就好。」小翠進屋最後巡視了一遍，確認沒有落下什麼，也沒有多拿什麼，才走出來：「好了。」

　　「蕭大人。那我們就告辭了。」

　　蕭戈有些茫然，不是說要在渭城待下去了嗎？怎麼還收拾呢？然後一想，也對，素年的性子怎麼可能會願意住在自己府上？

　　「離這裡不遠的福順衚衕裡有一處院落挺合適的……」

　　蕭戈剛開口，素年便轉過頭，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多謝蕭大人，只是，我們對渭城還不熟悉，打算自己先逛逛。順帶找落腳的地方。」

　　蕭戈收住了後面的話。他想到青善縣的那三年。知道素年對別人的安排不喜，也就隨他們去了，反正如果他們是在渭城裡。以後相見的機會還會少嗎？

　　從蕭府裡出來，素年讓他們將東西全部放上車。先找了一家客棧住著，找房子這種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素年打算花點時間，找一個最舒適的住所。

　　「小翠，魏大哥，你們去青善縣幫忙收拾吧，玄毅估計也等急了，嘖嘖，看來以後出診要謹慎，出一次，搬一次家，這頻率可夠高的。」

　　小翠脆聲應下，「小姐，其實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可真敢說，這麼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我敢放你一個人回去嗎？萬一路上被人劫了去，我上哪兒哭去？」

　　小翠和魏西走了之後，就剩下素年、柳老和巧兒，渭城挺大的，三人走街串巷開始尋覓合適的地方。

　　最好要離集市近一些，離商鋪街也不能太遠，可又不能是臨街的，這樣太吵了，院子裡一定要有井，用水方便，格局也不能太差，當然鄰居也很關鍵。

　　素年現在不差錢，太守府出手豪邁，收穫頗豐，但問題是這種房子不好找啊，先不說柳老介不介意，她自己是不能太不講究的。

　　接連找了兩天，愣是一處院子都沒有看中，筋疲力盡地回到客棧，素年覺得，這活兒可真累人。

　　「小姐，我看下午的那處院子就不錯，就是裡面有兩顆槐樹的那個。」

　　巧兒一邊幫素年捏著肩膀，一邊提意見，小姐這樣東奔西跑得太辛苦了。

　　「那家啊？得了吧，隔了一條衚衕就是紅燈區，紅燈區懂不懂，煙花之地，保不齊晚上會有醉鬼鬧事呢。」

　　素年也愁啊，別是小翠他們回來了，自己這兒還沒有落實住所呢。

　　「再找找吧，我們也不是暫住，肯定得要好一些的。」

　　第二日，三人又開始重複前一天的行為，將另一半的渭城繞了一圈，別說，還真讓素年看中了一處院子。

　　相鄰的院落，一邊是一家書院，另一邊，則是一戶人家，在這裡住了多少年了，家裡人口簡單，清靜不鬧騰。

　　這人文環境就很讓素年滿意，相隔兩條衚衕，是渭城最熱鬧的商鋪街，想買什麼都有，街上的喧鬧也不會傳到這裡來。

　　院子是個三進的，在渭城裡算是大戶型了，裡面前院後院各有一口井，廂房裡儘管沒人住，但卻乾淨整潔，看起來不時會有人打掃，傢具齊全，添置些鋪蓋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素年看了以後想當滿意，直接站著就不走了，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嘛，不過這樣的院子竟然一直空著沒人住，這租金可能……

　　院子的主人並沒有出現，素年便同看顧這裡的人表達了自己想要租下這個院子的想法。

　　「哎呀，小娘子，你真是有眼光，不是我說啊，這院子，不止在福順衚衕裡，就是放眼整個渭城，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您說這……」

　　「嬸子你等會兒。」素年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字眼：「你說這兒是什麼衚衕？」

　　「福順衚衕呀，小娘子，你怎麼了？」

　　大嬸看到素年一瞬間變掉的表情，有些不能理解，在渭城，誰人不知福順衚衕？除了那些當官的，能在這裡住的，甭管是買的還是租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要是光有錢，嘿，還不一定能住得進來呢。

　　「丫頭，怎麼了？」柳老看著素年轉身走到自己身後，無力地靠在巧兒的身上。

　　「師父，你去談吧，我覺得吧，自己夠沒用的，又覺得這裡好捨不得，又不甘心，乾脆交個師父處理吧。」

　　柳老皺了皺眉，這說的是什麼呢？再仔細一想，他們離開蕭府的時候，蕭戈說有一處合適的院子，可不就在福順衚衕裡。

　　柳老可沒有那些心裡負擔，這處院子確實不錯，就算他們是靠了蕭戈的關係才能租下來，但也交了租金不是？

　　不管怎麼樣，落腳的地方，算是定下來了。

　　這院子的租金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貴，素年想著是不是也是因為蕭戈才這樣，柳老倒是不這麼認為：「租金嘛，本就不是最重要的，能在這裡擁有宅子，人也不差你這幾個錢，既然租下了就不要想那麼多。」

　　小翠、魏西和玄毅很快也從青善縣趕來，足足帶了兩大馬車的東西，素年站在那裡看了半晌，才幽幽地問：「翠啊，你怎麼沒連院子都搬來……？」

　　「搬不動！」

　　「……」素年覺得自己貌似已經分不清小翠到底是真單純還是故意的了。

　　又花了兩天的功夫才將這些雜物拾掇齊整，多出了不少沒用的，巧兒幫忙張羅著處理掉，素年就倚在一邊看，順便埋汰小翠：「夠可以的啊，千里迢迢搬運過來扔掉，沒想到我們小翠是這麼念舊的一個人……」

　　玄毅果然變得更加不愛說話，素年覺得，這是病，得治，並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小翠，小翠果然不負眾望，她起初還徵求素年的意見用什麼方法，可素年說了，如果是小翠，那壓根就不用刻意，事實證明，她太明智了，玄毅經常被逼的面紅耳赤。

　　素年遺憾地搖頭，玄毅一定挺懷念那一個月的清靜的，只可惜，假期結束了。

　　等大家都安定下來，也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素年沒忘記他們在渭城安家的初衷，想著是不是要找機會拜訪一下連清妍，渝府的帖子卻先一步到了素年這裡。

　　「師父，渝大人請我們師徒去一趟渝府。」素年有些奇怪，渝府的人怎麼知道他們住在這裡。

　　柳老卻一點都不意外：「我想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渝府，兩人在門口報出名諱以後，馬管家很快出現在他們面前：「柳老，沈姑娘，老爺已經恭候多時了，裡面請。」

　　這次入府不是來治病的，素年跟著師父一起見了渝大人，說了兩句話以後才被帶到了後院。

　　素年跟著渝府的小丫鬟來到了一處花園，打理得不錯，有各色的鮮花綻放著，看得人心曠神怡。

　　繞過水榭，前面有出現一個亭子，四周飄著淡紫色的紗幔，很是有意境。

　　「素年妹妹！」從亭子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接著，快步走出一個人影。

　　穿著一身嫩黃水仙散花綠葉裙，披著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著一隻鑲珍珠碧玉步搖，嫩生生得好似出水芙蓉，粉面含嬌，正是連清妍。

　　連清妍來到素年的身邊，伸手將她挽住，「素年妹妹，我可終於盼到你了，爹爹說你在渭城住下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素年低調的微笑，連清妍喜悅的神情發自內心，看樣子確實很高興見到自己。

　　「素年妹妹，今兒給你介紹幾位姐妹們認識。」連清妍一邊走，一邊跟素年眨了眨眼睛，素年不明其意，卻也已經來到了亭子旁。

　　紗幔被風吹得飄動，素年看到亭子裡坐著幾位跟連清妍差不了多少的女子，她們一個個都盛裝打扮，眼睛卻都帶著好奇地看著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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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33 PM

第九十二章花宴

　　這幾位女子，連清妍介紹說是渭城裡幾個官員的家眷，裡面有跟素年差不多大，還未出閣的小姑娘，也有已經嫁為人婦的婦人。

　　這些女子看到素年出現，有的已經隱秘地竊竊私語起來。

　　亭中的聚會，一看就是比較私密的類型，旁邊只留了兩個服侍的丫頭，這些藏身於深宅之中的女子，才會難得出現比較不合規矩地交頭接耳。

　　連清妍拉著素年的手介紹：「這位，就是沈素年，醫聖柳老的傳人。」

　　細細的驚呼聲讓素年覺得很詫異，好像被圍觀了一樣。

　　好在連清妍說完之後，就將她拉坐下來，靠在她的身邊：「素年妹妹你別介意，這些夫人妹妹們都是比較好相處的，她們驚異於我的改變，知曉了以後都鬧著想要見一見你呢。」

　　素年恍然，她之前還跟師父躊躇著要怎麼打開在渭城的局面，沒想到今日就水到渠成了，真是順利地讓她都覺得不真實。

　　素年沒有想到的是，為了今天的聚會，連清妍功不可沒。

　　這裡的女子聚會雖不少見，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的，畢竟自己家裡的事務也需要安排，未出閣的閨秀們更是不能輕易出門，需有長輩帶著才可以。

　　但連清妍等不及了，知道渝大人今日會請柳老和素年來，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張羅，她現在的地位不同於往日，給各家派去的帖子也就分量十足。

　　太守府少奶奶的花宴，當然是要給面子的，連清妍選擇的又都是品行端莊的、跟她關係不錯的人，她事先也跟渝大人打了招呼，希望渝大人可以在衙門裡跟這些女眷的家屬打聲招呼。

　　這其實是非常不合禮數的，但連清妍聰明地將自己的想法完全告知渝大人，她想要將跟素年的關係維繫好，這對他們太守府來說，也未嘗沒有作用。

　　反正這一切，只是為了能夠順利將素年介紹給這些女眷，連清妍將素年的好都記在心裡，她本是個溫順柔婉的姑娘，被後宅逼迫才開始往精明上轉變，但本質是沒變的。

　　素年心中感激，一邊聽著連清妍語氣輕快地給她介紹，這是某某知縣的千金，這是某某監司的夫人……

　　等一圈介紹下來，素年完全分不清誰是誰，誰家的官職比誰大，她對這些不太敏感，但總看出來了，這些人裡面，差距還是有的。

　　素年一律報以微笑，讓眾女子心中醫聖的傳人這一稱號坐實，神秘，淡然。

　　「沈娘子，你果然是精通醫術？」

　　有女子按捺不住好奇，不禁開口詢問。

　　素年還沒來得及說話，連清妍已經代為回答了：「黃姑娘這話問得有趣，我身子可不就是素年妹妹醫好的呢。」

　　黃姑娘微張著小嘴繼續驚嘆，看得出來她跟連清妍的關係不錯，並沒有因為她的語氣而不滿。

　　素年真是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怎麼感覺自己跟隻動物園裡的猩猩一樣呢？

　　「咳，各位好啊，沒想到連姑娘一下子給我介紹了這麼多美人呢，素年覺得十分榮幸。」

　　連清妍的一隻手不著痕地扶額，她就知道。

　　素年是個不太靠譜的姑娘，這當然指的不是她的醫術，而是她的態度。

　　連清妍恍惚記得，自己跟素年第一次見面的的時候，素年就跟她勾肩搭背了，還出了個驚世駭俗的主意，雖然主意很起效果……

　　她發現素年的態度很跳脫，明明前一刻還端莊規矩著，後一刻就能表現出流氓氣息，自己治病這段時間，沒少遭她調戲，就連素年的丫鬟們有時都看不下去，一頭黑線得拉到旁邊教育。

　　果然，這氣質還是沒有改變啊。

　　連清妍這裡感慨著，素年那裡卻忽然開了竅一樣：「是柳夫人吧，您的皮膚真好，有沒有保養的訣竅？嘖嘖，真是細膩。」那語氣，都恨不得伸手去摸一把才好。

　　柳夫人哪兒見過這場面，震驚地連客氣的笑容都給忘了。

　　素年掃了一圈，發現在座的幾位都是貨真價實的美人，臉上並沒有濃妝艷抹，倒是很合她的口味，剛準備挨個兒套磁一番，被小翠從身後拽住。

　　這麼多人，小翠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將桌上的茶遞到素年手裡：「小姐，喝茶。」

　　連清妍已經回過了神，接收到小翠和巧兒求助的眼神，哭笑不得。

　　但奇怪的是，亭子裡的女眷們並沒有太過排斥的情緒，那柳夫人反應過來更是雙頰染紅，受到同樣是個美人的素年讚賞，她還是很開心的。

　　連清妍看了一眼捧著個茶盞乖乖喝茶的素年，這姑娘，總是知道什麼時候需要端莊，什麼時候可以流氓……

　　這是個私密的聚會，能來到這裡的，不是跟連清妍要好，就是性格合得來的，倒還真不會有人介意，素年是看透了這點才這麼做的嗎？

　　尷尬的氣氛似乎淡薄了不少，之前不敢說話的女眷們都好像放開了一樣，開始問這問那，少了許多顧忌。

　　「沈娘子，若是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也能勞煩你嗎？」還是那個黃姑娘，問出了大家心裡所想。

　　「那是自然，能為這麼美麗的夫人小姐們醫治，是素年的榮幸。」

　　「哎呀沈娘子真是的……」

　　嘰嘰喳喳，歡歡樂樂，看得連清妍甚是欣慰，小翠和巧兒卻恨不得頭低到胸口裡，小姐這也……，也太亂來了。

　　因為氣氛和諧，花宴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前院有人來催，大家才發現，怎麼不知不覺到這個時辰了？

　　素年起身跟大家道別，女子們竟然有些相見恨晚的不捨，無奈她們也不能出來這麼久，於是只得作罷。

　　前廳，柳老等到素年以後，兩人跟渝大人辭行，渝大人一再挽留，一直送到垂花門。

　　「跟連姑娘說了？」柳老直接問，他怕素年臉皮太薄，不好意思開口。

　　素年搖了搖頭，柳老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結果素年雙手一攤：「說什麼呀，我直接見到好幾位女眷，還怎麼說？」

　　「真的？」柳老不敢相信，這就順利地將人推銷出去了？連姑娘想得挺周到的呀。

　　素年點頭，連清妍確實為她考慮得很周到。

　　接下來的日子，柳老和素年便放鬆了心情，每日不是研究病例，就是捯飭一些有用的傷藥，素年看著有趣，也弄出來兩小瓶能讓皮膚細嫩光滑的小秘方。

　　完全不添加任何化學成分，純天然藥物配方，就這兩小瓶，讓小翠和巧兒好一頓忙活，柳老更是不忍直視，光當歸、白芨之類的，就不要錢一樣地研成粉，還有珍珠、蜂蜜、雞蛋就更別提了，暴殄天物啊！

　　這兩小瓶來之不易的精華，素年拿到手以後，開始追著小翠和巧兒要嘗試，兩個小丫鬟都無語了，滿院子跑。

　　「小姐，這些可都很貴的！我覺得抹了以後我晚上會心疼得睡不好覺。」

　　「小姐我給你配一副助眠的方子。」

　　「……」

　　血本砸下去，效果看得見，不過才用了幾天而已，小翠和巧兒的臉蛋兒細嫩得好似幼滑的雞蛋白一樣，當然，底子好也很重要。

　　小姑娘自然都是愛美的，小丫頭開心之餘，也想幫素年抹一點，素年的手緩緩摸上自己的臉，一臉困惑：「我這樣的，還用得著嗎？」

　　小丫頭們偃旗息鼓了，說得太是了，小姐完全用不著，每天伺候她洗漱的小翠深有感觸……

　　日日這麼鬧著，素年和柳老其實在等，等那次花宴會帶來的效果，柳老已經制定好路線，素年就從後宅裡開始，奮鬥出屬於她自己的名氣。

　　結果沒想到，首先上門的，居然是蕭戈。

　　「沈娘子，老夫人有些不好了。」來的是月松，他的表情很焦急。

　　這位老夫人，就是當初自己被請到青善縣診治的那位，後來雖然救了過來，行動多少有些不便利，語言也略有些不清晰，並且得要精心調養著，也是蕭府財力雄厚，這麼些年竟然都安安穩穩過來了，可這會兒怎麼又出問題了呢？

　　素年趕緊收拾了東西跟隨月松去蕭府，路上，月松神情有些晦暗地跟素年透露了一些，似乎老夫人是跟蕭大人置了氣，情緒激動才如此的。

　　「這可是大忌，怎麼蕭大人沒有注意嗎。」素年嘆了口氣，一切只有等到了府裡再看了。

　　府裡的氣氛相當沉悶，素年跟著一路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在門口，就瞧見蕭戈獨自站在那裡，周身氣壓低得都不敢讓人接近。

　　看到素年匆匆趕來，蕭戈一句話都沒說，臉色陰沉得發黑，素年朝他點了個頭，急忙進了屋。

　　屋裡也是亂成了一團，老夫人一開始出現眩暈，然後嘔吐，這會兒已經不省人事了，丫鬟們忙得團團轉，又是清理屋子，又是照顧老太太，看到了素年，所有人集體鬆了一口氣。

　　這個沈娘子，雖然看起來年歲不大，但意外地能讓人覺得踏實，有她在，應該，就沒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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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37 PM

第九十三章複發

　　素年查看了一下老夫人的情況，起手三棱針刺人中，並在十宣穴點刺出血；再用毫針刺百會、合谷和神門，都用瀉法。

　　這是中風之症的急救手法，老夫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情況不樂觀，意識已經昏迷，素年覺得，就算是救回來了，也肯定恢復不到之前的狀態。

　　「這幾日老夫人盡量少進食，撐不住了再用少量的米湯或糖水。」

　　素年一邊說，一邊到一旁的桌上開了一幅藥方，「水煎服，每日一劑，日服兩次。」

　　屋子裡緊張的氣氛慢慢平靜下來，素年做完她能做的以後，走了出去。

　　蕭戈仍然在剛剛那個位置站著，似乎都沒有動過，看到素年出來了才走過去，「母親的狀況如何了？」

　　素年很冷靜地將大概情況說了一下：「這種病症，會一次比一次嚴重和危險，大人的母親就算救過來，可能也不能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蕭戈沉默著點點頭，素年想了想，「我會讓師父過來診斷的，大人請放心。」

　　面前的小女孩似乎是想安慰自己，蕭戈抬眼，看到素年眼中的擔憂，不禁緩了口氣，「勞煩沈娘子了。」

　　從蕭府回來，素年便將情況跟柳老說了，「師父，你去看看吧，怎麼說也是醫聖，老夫人就是看到你，信心都會足一點。」

　　柳老好笑：「丫頭啊，你以為我的醫聖稱號怎麼來的，那是給達官貴人治病治出來，但那些都是男子，所以我的名頭才那麼響，女眷那裡，我多有不便，至於老夫人，我會酌情開幾副藥方，施針的話，就交給你了。」

　　素年想想也行，聊勝於無嘛。

　　接下來的日子，素年就比較忙碌，到老夫人睜開眼睛之前，她一天幾乎都待在蕭府裡，等老夫人恢復意識了，素年感覺，更亂了。

　　蕭老夫人的脾氣不是太好，這一點那三年裡素年早已知曉，在她院子裡服侍的丫頭們，各個都膽顫心驚的，看得素年直呼可惜。

　　就那樣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還動不動會惹來一頓怒罵。

　　不過三年中，素年也只是每月才去一次蕭府，接觸的不多，就算老夫人對她陰陽怪氣，她也都笑笑，轉臉跟沒聽到一樣自在。

　　這會兒老夫人甦醒過來，神奇地沒有忘記之前為什麼會犯病，半邊身子都不利索了，愣是用另半邊還能活動的砸了兩隻碗。

　　素年站在門口直搖頭，蕭府的東西可是很精貴的，一水兒瑩若堆脂的青瓷，人老太太就是豪氣，說砸就砸。

　　「去，讓那個不孝子來見我！」老太太情緒激動，可以動的那隻手扶著額角，看起來又暈了。

　　「老夫人。」素年見狀走了進去，「您冷靜些，這樣對您的身子可不好。」

　　素年對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們上前將老夫人的身體扶住，緩緩地給她順氣。

　　面對給自己治病的素年，老夫人也沒有個好話，兀自生著氣，好似看不到素年一樣。

　　素年早就習慣了，自顧自地開始給老夫人診脈，然後熟稔地讓她平躺下來，開始施針。

　　「老夫人，試試看動一下這邊的手指。」

　　「……」

　　「嗯，不錯。」

　　事實上，蕭老夫人半邊身子都沒什麼感覺，她都不知道自己剛剛動了沒有，怎麼就不錯？

　　施針完之後，素年便打算跟之前一樣默默地離開，誰知，蕭戈這時走了進來。

　　那自己就更應該迴避了，素年垂下頭，讓小翠和巧兒拿好了工具，慢慢退出去。

　　「沈娘子，母親的身子如何了？」

　　素年一愣，這問題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但她還是站住了，如實地將話又說了一遍。

　　蕭戈很滿意：「沈娘子你留一下，母親，您也聽到了，您的情緒不宜激動，有什麼話，兒子聽著就是。」

　　素年一臉茫然，這蕭戈讓自己留在這裡是個什麼意思？他們明顯是要母子談心，自己一個外人，這不妥吧……

　　「好！那你倒是說說，徐家的丫頭哪裡不如你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居然跟我說不同意？你怎麼能跟我說這種話？」老夫人哪管素年在不在，她心裡堵著一口氣。

　　蕭戈站在那裡沒動：「兒子只是覺得，徐姑娘不是良配罷了。」

　　「你……！」蕭老夫人又開始頭暈了，素年這下明白蕭戈將自己留下來的用意，特麼是打算讓自己隨時能夠急救啊！

　　一針扎在少商穴，蕭老夫人總算是緩了過來。

　　「你憑什麼說徐姑娘不是良配？你就是這樣忤逆你的母親的？！」

　　素年無奈地看著老夫人暴起的青筋，臉色潮紅，搖搖欲墜的樣子，有心讓她養足了精神再跟她兒子吵，可蕭老夫人的模樣，像是不問出個所以然決不罷休的樣子。

　　「是不是良配，母親心裡最清楚，不是嗎？」

　　蕭戈淡淡地一句話，瞬間讓蕭老夫人安靜了下來，他的神色有些冷淡，是三年多前第一次在蕭府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帶著淡薄的情意，站在那裡看著他的母親。

　　從素年的角度，能夠看到蕭老夫人的臉色迅速轉變，剛剛暴怒激動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甚至，在她的後頸處，居然還出了一層細薄的汗珠。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怎麼會知道？」蕭老夫人的失態連素年都能夠看得出來，更何況是蕭戈？

　　可他完全沒有任何異樣，依舊是那種眼神，定定地站在那裡。

　　「哎喲，我的頭，我的頭好疼，沈娘子你快看看，我覺得氣有些喘不上來了。」蕭老夫人的身子沉重了起來，表情難受到不行。

　　這演技，也太浮誇了……

　　素年有些看不下去，不是說後宅女子各個是人精嗎，她怎麼沒有看出來？

　　顧及著蕭老夫人的面子，素年上前象徵性地檢查了一下，然後給出一個「需要靜養」這種沒意義的建議。

　　「既然如此，兒子告辭。」

　　蕭戈很「善解人意」地轉身離開，等素年也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蕭戈站在院子裡，似乎是在等她的樣子。

　　素年正好也有話要說，便走了過去，「蕭大人，老夫人雖然剛剛，咳，沒有大礙，但她的身子確實已經經不住太大的情緒波動，若是能順著她，就多順著點。」

　　蕭戈的目光轉過來，「如果她能不致力於攪亂我的生活的話，我不介意事事都順著她。」

　　就猜到會是這樣……，素年覺得多簡單啊，對蕭老夫人來說，蕭戈又不是她的生的，又似乎混得不錯，久居深宅怎麼說心理都會有些不太對勁，想給蕭戈添些堵也不是太難理解，但從剛剛老夫人不精湛的演技來看，就是個有心無力的主。

　　而蕭戈，不是素年妄自菲薄，她混跡了兩世，也沒有任何信心能跟這人對抗，這就是個人精，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段，不管對方是誰，都能吃得死死的，蕭老夫人這種級別的，素年真心不看好。

　　既然如此，素年也就不多說了，她知道蕭戈自己會控制好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儘力將老太太治好而已。

　　柳老見素年回來就沒精打采像一灘泥巴一樣攤在那兒，便去向小翠和巧兒打聽，素年從來不瞞著她這兩個丫鬟。

　　兩人也實誠，將聽到看到的事情說了個大概，柳老就知道了，這丫頭，又開始間歇性地惆悵了……

　　「為師兩天以後會離開渭城，護軍參領森大人身體有恙，老夫不得不走這一遭，你自己一個人多注意些。」

　　柳老的一句話將素年從多愁善感的情緒中直接抽離出來，「兩天以後就走？師父，護軍參領是在京城裡吧？這一去要多長時間？」

　　「不知道，要看森大人的情況了，總之，完事之後為師會儘快回來的，這些不是你擔心的，你想想自己就行了。」

　　素年胸口一挺：「我可是醫聖的傳人，誰要想找我麻煩，直接用師父的頭銜砸死他。」

　　柳老摸著鬍鬚呵呵地笑。

　　師父走的時候，素年心中很是不捨，柳老此人，說好相處也好相處，說不好相處，那是很多地方都是不能忍的。

　　又挑剔，又嫌棄，又易怒，又愛吼人，可他也護短，也不吝嗇讚美，心情好的時候對誰都笑瞇瞇地，整個一普通老頭子，誰也不會往脾氣古怪的醫聖身上想。

　　素年都已經習慣有這麼一個長輩在自己身邊了，她會覺得心裡踏實，安心，雖然師父嗦了點，還動不動就愛給她洗腦……

　　成吧，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最好能在師父回來前做出點成就，也好跟師父炫耀得瑟不是？

　　素年打起精神，先去一趟蕭府，給蕭老夫人複診，笑瞇瞇地接受老夫人不善的眼光，笑得她都不好意思說什麼。

　　從蕭府回來，玄毅說，楊府來人，希望素年能去一趟，說是府裡有女眷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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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41 PM

第九十四章故人

　　楊府？哪個楊府？素年特別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她似乎並沒有接觸過姓楊的姑娘，難道是那次花宴她看漏了人？

　　不過，這麼快就有女眷來求診，素年覺得還是很有效率的，於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跟著楊府的來人去了。

　　這個楊府，竟然離蕭戈的州牧府並不遠，也是一處挺大氣上檔次的府邸，素年一看就是個官員宅子，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官員了。

　　跟著楊府的丫鬟在院子裡走著，素年主僕目不斜視，這院子的格局不錯，侍弄地也很精心，但三人早已見過了太守府和蕭府，再看這裡就有些食之無味了。

　　來到後院，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名為香婉閣的院子前，丫鬟進去通報，片刻之後畢恭畢敬地出來，「小姐請沈娘子進去。」

　　素年保持禮數地跟在丫鬟身後，院子裡有一個小小的池塘，不深，裡面鋪著一層鵝卵石，清冽的水晶瑩透亮，裡面游著幾尾錦鯉，悠然自得的樣子。

　　院子裡的怖置一看就是姑娘家的閨閣，秀氣精美，素年正想來到屋子門口，卻看到了一個目瞪口呆瞪著自己的人。

　　看到這人，素年算是終於想起來這姓楊的姑娘是哪位了，可不會這麼巧吧，這樣都能遇見？

　　這個目瞪口呆的小丫鬟，正是當初跟著她家小姐來到林縣的彩月，她家小姐，就是那個沖著林縣才女的名頭，結果敗在一心求財的素年手下的楊鈺婉。

　　怎麼這裡是黎州府台大人的府上嗎？自己也來渭城有段時間了，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那這個院子裡的主人就昭然若揭了，必然是黎州第一才女楊鈺婉吶，她居然派人請自己來瞧病，而且看彩月的表情並不像是故意的，莫非真這麼巧？

　　素年很體貼地站住了，彩月也急忙沖回屋子裡報信。

　　「小姐，要不咱們回去吧？」小翠也一眼將人認了出來，這不是那個討厭的丫鬟嗎，還有那個討厭的楊小姐，在林縣可沒少欺負她們。

　　素年也是這麼想的，但如果楊鈺婉真的身體不適，她就這麼走了也不好，姑且等等吧，要是人家不願意讓自己瞧，那她就沒辦法了。

　　楊鈺婉這會兒在屋子裡也是如遭雷劈，她怎麼會知道這醫聖的傳人自己竟然認識？還是有過節的沈素年？這太令她不敢相信了。

　　楊鈺婉並不在連清妍的圈子內，之前的花宴也根本沒有請到她，但渭城女眷的圈子就那麼點大，楊鈺婉從別家女眷的口中聽到了一絲半語，醫聖柳老有傳人了，還是個女的，醫術了得。

　　這些消息對楊鈺婉來說，足夠了，至於這傳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不重要，她也打聽不到，可誰知居然是沈素年！

　　現在，沈素年就在門外候著，要不要讓她進來？不行，自己跟她有過節，更是放出了話讓她以後不要碰見自己，這要是讓她來給自己瞧病，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事呢。

　　楊鈺婉一瞬間做出了決定，正想讓人將素年趕走的時候，她又猶豫，如果不讓沈素年醫治，她能夠找誰呢？

　　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普通大夫……是不方便的，也已經找過有經驗的嬤嬤來瞧過，各種秘方嘗試過，卻仍舊不見好轉，她就快要嫁人了，如果讓婆家知道的話……

　　楊鈺婉一時間茫然了，思緒萬千，她心中暗恨，為什麼這人偏偏是沈素年？為什麼她可以成為醫聖的傳人？

　　彩月在一旁看了心中著急，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出主意，「小姐，既然這個沈姑娘是醫聖的傳人，您就讓她看，以您的身份，想要拿捏她也不是不能夠，我聽說柳老已經離開了渭城呢。」

　　楊鈺婉一聽，心中有些豁然，對呀，她是誰？她可是府台大人的千金，她想要讓沈素年為自己看病，沈素年豈敢不從？

　　「讓她進來。」楊鈺婉冷著聲音，眼睛微微瞇起，是的，是她想多了，醫聖的傳人又如何，如果治不好病，她憑什麼做醫聖的傳人？！

　　房門重新打開，彩月一掃剛剛的慌亂，趾高氣揚地讓素年進去，並在小翠和巧兒要跟進去的時候站過來擋住：「小姐說了，只能讓沈娘子一個人進去。」

　　小翠和巧兒當即就急了，這怎麼可以？又不是不知道楊鈺婉是個什麼德行，她們可不放心小姐獨自進去。

　　「怎麼著，你們是擔心我家小姐將沈娘子給吃了不成？」彩月臉上勾出笑容，讓小翠和巧兒看得心頭直冒火。

　　「你們就在外面等著，我一個人就行，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素年反倒是笑著安撫小翠和巧兒，一句話說得彩月得意的臉色有些掛不住，正想辯兩句，素年卻已經轉身進屋了。

　　屋裡的風格依舊秀氣，格調雅緻，四處可見書卷筆墨，清雅至極。

　　楊鈺婉就端坐在榻上，臉上的神情跟彩月之前如出一轍，趾高氣揚。

　　「沈娘子，很久不見，沒想到當初一個尋常的小醫娘，現在竟然成了醫聖的傳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楊鈺婉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素年，眼睛裡無端冒出了火，幾年不見，這個沈素年竟然變得更加奪目，這要是站出去，沒人會覺得她只是個醫娘而已。

　　想到幾年前在林縣自己受到的恥辱，楊鈺婉就怒火中燒，她的人生似乎就從那次林縣之行開始，變得不順利。

　　楊府台雖然認同了楊鈺婉身體不適的藉口，但他心中仍舊有些疙瘩，在他看來，自己的女兒就是身體再弱，也不可能輸給林縣的任何一個人才對。

　　再後來，一直圍在楊鈺婉身邊奉承的小姐們，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楊鈺婉在林縣的遭遇，她們會圍著楊鈺婉轉，只不過因為她是府台千金而已，誰願意整天捧著別人呢？

　　於是，這個令楊鈺婉悲劇的事實就被傳開了，因為是事實，楊鈺婉根本不好解釋，她的才女名聲如同一個笑話一樣，連林縣這種小地方的人都比她強，她怎麼能叫做才女呢？

　　那段日子，楊鈺婉真是度日如年，從前熱衷的詩會花宴統統稱病不參加，縮在家裡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淡化這種影響。

　　現在見到沈素年，這些記憶全部都回來了，讓楊鈺婉如何不咬牙切齒？

　　努力壓制了好一會兒，才讓心情平靜下來，楊鈺婉向後靠在榻上：「你我如今再次相見，這也是一種緣分。」

　　「看來，您對這種緣分覺得挺高興的？那就好，素年還以為，您會不願意見到我呢。」

　　素年淡淡地開口，頓時讓楊鈺婉才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誰高興了？誰樂意見到她了？！

　　素年無視楊鈺婉發青的臉，「楊小姐，您哪兒不舒服？」

　　楊鈺婉不說話，只咬著嘴唇，這讓她，如何開口？而且，沈素年這態度，是真的打算為自己治病嗎？

　　「哪兒不舒服就說，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你是大夫，我哪兒不舒服不是應該你來告訴我嗎？」

　　「哦？是嗎？你確定？」

　　楊鈺婉的臉不止發青，更開始發黑，想起來了，她又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在林縣也是這麼一副嘴臉，然後給她扎了一遍銀針，疼到了心裡，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能讓她渾身顫抖。

　　素年可是不管她，「既然如此，就讓小女子來為楊姑娘診斷吧。」說著就就開始擄袖子。

　　「你等會兒！」楊鈺婉往塌裡縮了縮，她讓這個沈素年進屋究竟是對還是錯？

　　一旁的彩月倒是想起素年剛剛說的話，她說什麼來著？「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果然啊，是不一定呢……

　　「楊姑娘，您這樣不配合，小女子無法為您醫治啊？那您特意派人請小女子來就只是為了見一見故人？」

　　楊鈺婉被逼到了一個份上，她想起剛剛彩月說的話，乾脆敞開來說：「沈素年，你別得意，不就是醫聖的傳人嗎？告訴你，不是每個人都會給醫聖這個面子的，既然你是醫聖的傳人，今日若是治不好我的病，我明日就昭告天下，醫聖的傳人也不過如此！」

　　「恩，好的。」

　　楊鈺婉淚流滿面了，她這麼強勢威脅的話，總共就換來三個字，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遇上了沈素年，她就好像失了平日的伶俐一樣？

　　素年也不喜歡老這麼欺負人，既然楊鈺婉都這麼說了，她也要表現一下不是，於是又上前了兩步，手往楊鈺婉的身前伸去。

　　「你幹嘛！？」楊鈺婉這是叫出來的，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診斷呀，大小姐，你不會以為我剛靠看看就能看出來你哪兒不舒服吧？那不是醫聖傳人，那是神仙，為了讓你不到處宣傳醫聖的傳人沒用，我不得努力一下？」

　　說完，素年一把扯過楊鈺婉的手腕，將她的衣袖撩上去，細白的指尖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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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46 PM

第九十五章爆發

　　脈象沉細無力，尺脈弱虛，素年又檢查了一下楊鈺婉的舌苔，舌質淡，苔薄潤，再看她的面色，雖敷了一層粉，仍能看出面色晦暗，還真生病了。

　　「……，你，看出來了什麼沒有？」

　　楊鈺婉的語氣很緊張，手揪著自己桃紅色的裙子，揉的皺巴巴的。

　　素年直起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嘆的楊鈺婉的心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看出來了，小姐您不是在跟我說笑，您確實身體有恙。」素年規規矩矩地往後退了兩步，神色淡然：「只不過，若是您不說清楚具體哪兒不舒服的話，小女子也無能為力。」

　　楊鈺婉絞著裙子，她的臉開始漲紅，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樣，愣是半天沒有說話。

　　素年心裡忽然一動：「楊小姐，你是否時常會覺得頭暈腰酸？」

　　「有時。」

　　「夜裡起夜次數？」

　　「三、三四次吧。」

　　「您今年芳齡？」

　　「小姐是去年及笄的。」彩月回答。

　　那麼就是十六歲，素年壓低聲音：「恕小女子失禮，您的月事……正常嗎？」

　　楊鈺婉猛一抬眼，她診出來了？她真的診出來了？這個沈素年是真的醫術了得？那麼，自己是不是找對人了？

　　這會兒，楊鈺婉也顧不得跟素年有什麼樣的過節，只把她當成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樣，她沒辦法選擇，她都十六歲了，也已經許了人家，通政使司副使秦家二房的少爺。

　　據說，這位少爺偏愛有才情的女子，才會相中自己，而他們二房只有一個希望，就是能儘早完婚，然後為他們二房開枝散葉。

　　這種要求，真的已經不算什麼了，可偏偏，楊鈺婉現在卻做不到！

　　她已經十六歲了，身子出落的如花似玉，凹凸有致，可她的月事，卻一直遲遲未來。

　　楊鈺婉年紀小不懂，但她身邊的嬤嬤可是知道的，小姐月事不來，她還怎麼懷孕生子？漸漸地，楊鈺婉知道了嬤嬤著急的原因，她也傻了，這如何是好？不能傳宗接代的女子，還能有什麼作用？

　　秦家那邊催著要過門，而楊鈺婉只能哀求父親一再拖著，她不願意失去這樁姻緣，更不願意嫁過去以後被夫家知道緣由休出門去，楊鈺婉走投無路，找了幾個醫婆來看看，結果都是讓她喝藥，也不知道藥裡放了什麼，喝了一段日子不僅月事沒來，連身子都連帶虛了不少。

　　父親已經不知道要跟秦家再以什麼理由拖下去了，如果不過門，他們堂堂通政使司副使，不愁找不到可心的媳婦。

　　所以，當醫生柳老有一個女傳人的消息讓楊鈺婉知道以後，她的心又重新鮮活起來，這是她的機會，是上天垂憐於她，楊鈺婉懷著感恩的心去將人請來，誰知道是沈素年！

　　可現在，沈素年竟然只診斷了一下，就說出了她的情況，讓楊鈺婉無比的激動，可以的，自己的身子可以恢復正常的！

　　素年等了半天，沒人回答她這個問題，這是不打算治病的意思嗎？素年暗暗點頭，她是個溫柔體貼的姑娘，既然人家不願意回答，那她就乖乖離開好了。

　　楊鈺婉看見素年忽然轉過身，開始往門口走，驚得直接就往塌下跳，裙角勾住了一旁高腳黃梨木雕雙蝶花幾，將上面的一隻五彩花紋描銀梅瓶給拽了下來，在地上裂出清脆的響聲。

　　「小姐！」等在門口的的小翠和巧兒聽見聲音，早顧不得什麼規矩，直接推門闖了進來，看到了地上的瓷片，和素年吃驚的表情，還有楊鈺婉剛剛站穩的身姿。

　　這分明是想要謀害小姐的架勢啊！小丫鬟當即就爆發了，小翠叉著腰站到素年的身前：「你想幹什麼！告訴你，你要是敢傷害小姐一根汗毛，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巧兒也將素年拉到身後，雖然沒有小翠威武，但維護之意一覽無遺。

　　素年看著這兩個小丫頭，無奈的笑了，「可以了，好歹是人家的府上，再說了，小姐我是那麼容易吃虧的嗎？」

　　素年的話讓小翠和巧兒放了心，但還是站在她的左右兩側防著。

　　楊鈺婉目瞪口呆，有這麼囂張的丫鬟嗎？沈素年是怎麼縱容出來的？這還得了，反了不成？！

　　「若是沒事的話，小女子就告辭了。」素年懶得再待下去，又打算帶著小丫頭往外走。

　　「你站住！」

　　素年回過頭，「楊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你不是來給我治病的嗎？什麼都沒做就想走？」

　　「楊小姐，您誤會了，我之前不知道是您來請得我，不然也許我都不會出現在這裡。」

　　「你！放肆！也不看看這地方是哪兒，容得你如此囂張！不過是個醫娘，我說了，你要是治不好我的病，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素年表情紋絲不動，「楊小姐說完了？那告辭。」

　　「沈素年！給我攔住她！」

　　隨著楊鈺婉的怒吼，幾個丫鬟齊齊地擋在素年三人面前，素年轉過頭，「楊小姐，這就是你們楊府的規矩？」

　　「對付你一個小醫娘，要的了什麼規矩！？」

　　「行吧，你將我們留在楊府，又能如何？不瞞姑娘，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討厭被人逼迫。」

　　「好！你好！既然如此，不治病的話，那你要這一雙手也沒什麼用了！來人，給我敲斷！」

　　「你敢！」小翠和巧兒毅然決然地站出來，這個楊鈺婉簡直欺人太甚！她是個什麼東西？蕭大人跟小姐說話的時候都客客氣氣的，不過是個府台千金，竟然倨傲成這個樣子！

　　楊鈺婉反而笑了起來：「你說我敢不敢？一個醫聖傳人罷了，你以為，你的地位就高人一等了？告訴你，不可能！就算是柳老，我也不會放在眼裡！」

　　「住口！」

　　一聲斷喝從院門口傳來，將院子裡僵持著的氣氛打破，素年望過去，看到了楊鈺婉的父親，楊程。

　　「楊大人。」素年給楊大人行禮，其餘人好像才反應過來，紛紛低下頭。

　　楊大人對著素年略一點頭，大步走到楊鈺婉的身邊。

　　「爹爹。」

　　「啪！」

　　一巴掌落在了楊鈺婉的臉上，讓她的身子打得直顫動，連退幾步靠在彩月身上才停住。

　　楊鈺婉被打蒙了，爹爹居然打她？她過去這十六年裡，一直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什麼好東西，爹爹都想著自己，這次選夫婿，更是爹爹親自選定的，別說是動手打了，就連重話也不曾說過幾句，為什麼？

　　「沈娘子，小女多有冒犯，還望沈娘子不要見怪。」楊程看都沒有看楊鈺婉一眼，倒是朝著素年和善的笑笑。

　　「楊大人多禮了，除了要將小女的手敲斷以外，楊姑娘並沒有其他得罪我的地方。」

　　素年的語氣平淡，好似在說尋常的客套話，楊程的臉色卻是一白，瞪了楊鈺婉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讓楊鈺婉心底直冒寒氣，她的爹爹，如何會對她有這種表情？

　　「本官一定好好教育，還請沈娘子不要放在心上，」楊程的笑容加深了幾分，然後轉過頭：「還不給我滾回去！」

　　楊鈺婉滿臉的不敢置信，彩月卻看出楊大人是真的在生氣，連忙連拖帶拽地將人拉走。

　　「沈娘子，請，我們前廳說話。」

　　楊程慶幸自己今日回來得早，也多嘴問了一句門口停的馬車是誰的，楊鈺婉這丫頭，太給他惹事了！

　　楊程是一早知道柳老來了渭城，當然還有他那個徒弟，但他覺得跟自己沒什麼關係，近日跟蕭大人碰面的時候，兩人關係頗為融洽，這讓楊程很是自得。

　　蕭大人的品級要比他大，能跟這位大人搞好關係，對楊程的前程來說，很重要。

　　聽說蕭大人的母親身體有恙，楊程當然要狗腿地慰問一下，這才知道，醫聖柳老的傳人沈娘子正在蕭府，而且，正是當初他們在林縣遇到那位沈娘子。

　　這絕對是天賜的共同語言，楊程怎麼會放過？他說的，又是蕭大人所不知道的沈素年，蕭戈聽著很有興趣。

　　楊程也在官場上混跡了許多年，如何看不出蕭戈對素年有些特別的關注？當即決定，這位醫聖的傳人，自己還是要多多接觸才行。

　　然後回到府中，得知門口的馬車是沈娘子的，自己的女兒特意去派人請回來的，楊程心裡別提多熨帖了，婉兒還是那麼的貼心，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誰知，他才剛來到香婉閣的門口，就聽到楊鈺婉叫囂著要敲斷人家的手，這一棍子讓自己都懵了，什麼情況？楊鈺婉請人幹嘛來了？是再給自己添亂啊！

　　楊大人這才忍不住，在造成實質性傷害之前趕緊站出來，免得真傷了沈娘子，蕭戈大人那裡交代不清楚。

　　「沈娘子，小女最近身體不適，容易情緒激動才會口不擇言，還請沈娘子多多擔待。」

　　楊大人再一次為楊鈺婉的魯莽說著歉意的話。

　　素年在這種場合，一向是端莊大氣的，「楊大人言重了，小女子的手這會兒好好的，想來，楊姑娘只是說笑而已，您說是嗎？」

　　「是是是，沈娘子深明大義，令本官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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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51 PM

第九十六章道歉

　　素年不想再待在楊府裡，稍微客套一下就起身告辭，楊大人在送走了素年之後，怒氣沖沖地回到了香婉閣。

　　楊鈺婉這會兒還委屈地直哭呢，臉上鮮紅的掌印已經腫了起來，彩月找來了一盒子消腫清涼的藥膏，可楊鈺婉不肯抹。

　　「就放著！我要讓爹爹瞧著，他就不心疼！？嗚嗚嗚，從小大大，爹爹都沒有打過我，這次卻為了一個低賤的醫娘打我……」

　　彩月無奈地站在一旁，捧著個藥膏左右不是，老爺都氣成那樣了，怎麼可能還會心疼？

　　果然，楊程來到屋子裡的時候，依舊寒著一張臉。

　　「你出去。」

　　彩月默默地退下去，順便將屋子的們關好，希望小姐能清醒點，知道這一巴掌為什麼挨的才好。

　　楊鈺婉委屈地將頭轉到一邊，固執地生氣。

　　楊程看到楊鈺婉臉上腫成一片的紅痕，到底是心軟了，這也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啊。

　　「還疼不疼？」

　　楊鈺婉不說話，眼淚卻不停地往下落，疼，當然疼，這一巴掌是在楊程的盛怒之下扇出的，力道就不用說了。

　　「婉兒，你知道爹爹為什麼打你嗎？那沈娘子，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楊鈺婉的臉倏地轉過來：「她不就是個醫娘嗎？」

　　「她還是醫聖的傳人。」

　　「那又如何？就不是醫娘了嗎？」

　　楊程嘆了口氣，「如果光是醫聖的傳人，為父自然也不會這麼緊張，可你知道嗎，沈娘子，現在正在給蕭大人的母親治病，蕭大人似乎很欣賞她，這樣的人，你卻要打斷人家的手，你想想會是什麼後果？」

　　楊鈺婉的臉一下子白了，蕭大人？那個剛來渭城不久，新上任的黎州州牧蕭戈？怎麼偏偏是他？

　　「婉兒，對於這個沈素年，你不僅不能得罪，還要拉攏。」

　　楊鈺婉紅腫的那半邊臉都開始發白了，拉攏？怎麼拉攏？她都那種態度了，如何能拉攏得起來？要不一棍子將素年敲傻，讓她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

　　楊程看楊鈺婉發呆，拿過案几上的藥膏，親手給她抹上：「明兒，你就親自去找沈素年，跟她道歉，務必要讓她原諒你。」

　　「我不要！」楊鈺婉下意識地不願意，她是想治好身體，可她不願意這麼低三下四地去祈求原諒，她一個堂堂府台千金，要跟一個醫娘低頭，她做不到！

　　藥膏給重重的扔在桌上：「由不得你不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姐，這楊府我們以後少來，太過分了！」另一邊，小翠和巧兒也沒少跟素年灌輸楊府的不好，素年一直是很無所謂的態度，不過，她也不想來就是了。

　　剛剛在前廳，楊大人跟她聊的話裡，一直出現一個人，蕭戈，這才是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沒想到，自己還沒能用醫術立足，她的保護傘，卻是她一直想要繞開的蕭戈。

　　長嘆一口氣，「不去了，以後再不去了。」

　　只是她不去，卻擋不住人家主動過來。

　　聽見玄毅通報說楊府的千金楊鈺婉來訪的時候，素年的嘴張得能塞進一隻拳頭，這是沒敲斷她的手不過癮，又找上門來的意思？

　　「不見，請人回去吧。」素年覺得今天不宜給自己添堵，很果斷地拒絕了。

　　玄毅還奇怪著呢，素年可從來沒有拒人門外的行為，一旁小翠已經湊過去給他科普了，等玄毅聽說，門外的人想要敲斷素年的手，臉立刻黑了下來，轉身就走。

　　「行，我去會會她們，看誰敲斷誰的。」

　　素年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嗆得眼淚都下來了，咳得直喘，卻忍著讓小翠追出去：「拖回來，趕緊拖回來！」

　　可惜遲了，小翠怎麼能追得上玄毅，等她跑到院子門口，就看到玄毅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對著楊府的丫鬟，看得她們一個都不敢上前。

　　「是誰說要我家小姐的手的？站出來，留下一隻手就可以走了。」

　　楊府的丫鬟們花容失色，玄毅看著長得白凈俊秀，怎麼說話這麼殘暴呢？！

　　魏西抱著個膀子站在一邊，「你別搶我護院的職責成嗎？」

　　素年跟著出來看情況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令她崩潰的場面，不靠譜啊，真真一個都不靠譜，直接趕回去不就行了，玄毅的狠話一撂，人連走都不敢走了……

　　「幹嘛呢？都圍在這兒，楊姑娘是吧，請回吧，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可以聊得。」

　　素年笑得客套而敷衍，她主要任務是來將玄毅帶回去的，對著小翠和巧兒使了個顏色，無奈這兩個小丫頭對著楊府的人橫眉豎眼，愣是沒有接收到她的信號。

　　「沈娘子。」楊府的馬車上簾子掀開，楊鈺婉從裡面緩緩走出來。

　　她姿態優美地踩著小杌凳走到素年的面前，「我今日前來，是為了之前的事情給沈娘子賠罪的，還望沈娘子成全。」

　　楊鈺婉的臉上覆了一層面紗，也是，素年估摸著昨日那一巴掌，消得再快也會有些痕跡，當然要遮一遮。

　　楊鈺婉的姿態放的這麼低，素年如果不成全她，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楊府的馬車很好認，周圍的鄰里有探頭探腦地看熱鬧，素年想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也不擔心她會出什麼妖蛾子。

　　「既如此，請進吧。」

　　後院裡，素年死瞪著玄毅，可這孩子就直直地站在那裡，動都不帶動，眼睛兇狠，看得一干楊府女眷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可怎麼得了啊，雖然素年挺感動的，玄毅這小子會護短了，但總不能讓人家以為她們家凈出些流氓氣質濃重的人吧？

　　昨日小翠和巧兒氣場十足地站出去跟楊鈺婉對吼，今天玄毅就死賴在後院裡不肯走，這可是姑娘家們的聚會。

　　「呵呵呵，楊姑娘別介意啊，我這位管家……呃，有些擔心我的安危，你能理解的吧？」素年沒辦法了，只得實話實說。

　　楊鈺婉聽了，心都疼了，這話，太過了吧，什麼叫她能夠理解？是防著她的吧，是吧？

　　楊鈺婉很想發飆，但她想到今天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想到爹爹的態度，她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沈娘子，昨日是鈺婉考慮欠周，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還請沈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我的氣。」

　　楊鈺婉低著頭，表面上看來倒是挺有誠意的，只是如果她能夠不摳自己家桌子的話，可信度會更高一點。

　　但素年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事實上對於楊鈺婉會上門道歉，她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來是被楊大人給逼的吧，嘖嘖，以她的性子，夠憋屈的。

　　「楊姑娘不必如此，素年沒有放在心上。」

　　「咯吱」，素年的這句話讓楊鈺婉的指甲在桌上劃拉出一道刺耳的聲音，沒放在心上？她怎麼能沒放在心上？是因為攀上了蕭大人嗎？所以根本不在乎自己說了什麼？

　　「楊姑娘？」

　　楊鈺婉立刻將手收起來，她慶幸今日蒙了面紗來這裡，不然，她沒有自信讓自己猙獰的表情消失。

　　「那就好，沈娘子這麼說，鈺婉就放心了，呵呵。」

　　楊鈺婉心裡暗恨，但她也有所顧忌，如果自己的身份不再有壓制的話，她的身體要怎麼辦？狠話已經放出去了，而沈素年不但不當回事，更是讓爹爹都重看她幾分，這麼一來，她必然不會願意為自己治病的。

　　楊鈺婉一時間矛盾不已，歸根結底，為什麼醫聖的傳人偏要是沈素年？換一個人不行嗎？

　　「對了，楊姑娘，昨日小女子為你診斷過後，楊姑娘的身體確有不適的地方，你願意跟我說說嗎？」

　　這時，倒是素年主動提出來了，看她的樣子，難不成還打算醫治自己？

　　楊鈺婉的心活絡起來，不管她是不是看在自己今日來道歉的份上，如果她肯醫治，就再好不過了。

　　可楊鈺婉正想開口的時候，眼光一掃，那個兇巴巴的管家還在一旁瞪著呢。

　　楊鈺婉頓時閉了嘴，有這麼一個男子在，讓她如何能說得出口？

　　「那個，沈娘子，能否讓你的管家迴避一下？」

　　素年想想，如果她猜測的是正確的話，玄毅在這裡確實不太方便，「玄毅啊，你去前院吧。」

　　玄毅一聲不吭，站著不動。

　　「去前院守著，要回她們真對我做了什麼，守住前院，也可以一個都不放跑的。」

　　院子裡接連出現抽氣聲，這個沈素年，她在說什麼？

　　倒是玄毅覺得這個法子還能接受，冷冰冰的目光掃了一圈楊府的丫鬟，確定她們都接收到自己的警告了，這才慢慢地退出了院子。

　　院子裡寂靜一片，楊府的小丫鬟們一個個都希望自己沒來過一樣，而小翠和巧兒，則站在素年的身後，延續玄毅的氣勢，昂著頭抬著下巴，讓表情冷峻起來。

　　「行了，現在可以說了吧。」素年像是完全沒看到玄毅的舉動和院子裡的氣氛，笑瞇瞇地對著楊鈺婉。

　　楊鈺婉這會兒哭的心都有，這些，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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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6 11:55 PM

第九十七章脫

　　這種私密的事情，楊鈺婉當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楊家的丫鬟們也讓她揮手退下去，只留一個貼身的彩月候在一旁。

　　就這樣，楊鈺婉還說的支支吾吾的，素年感嘆，都說古代女子生病死亡率高，其中很關鍵的因素可能就是，這些女子的臉皮太薄了。

　　素年聽了楊鈺婉的話，跟她猜測的相差無幾，但這並沒有讓素年欣喜，主要是，這種病，她不擅長啊…

　　楊鈺婉到現在都沒有來月事，很有可能是原發性閉經症，這種病有各種原因的，或是子宮發育不全，或是先天性生殖道發育異常，或是先天性卵巢發育不全等等，但不管是哪一種，素年都無法下手。

　　她前世飽學醫術不假，但這種……，她還真沒什麼經驗，再說了，如果真是那些需要手術治療的，很抱歉，外科不是她擅長的。

　　素年臉上的難色讓楊鈺婉心裡不停地敲鼓，不是醫聖的傳人嗎？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自己，自己不就是沒來月事嗎？讓它來不就行了嗎？！

　　素年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睛裡是楊鈺婉沒有見過的鄭重。

　　「楊姑娘，我跟你實話實說，你這種癥狀，有很多種可能性，最壞的打算，是無法生育，但也不一定，若是腎氣不足，肝腎虧損導致的，是可以調整過來的，我現在無法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明白嗎？」

　　「不明白！」楊鈺婉被素年前面的話嚇壞了，驚叫出來：「你能治好的對不對？！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醫聖的傳人，你怎麼可能治不好呢！」

　　「我師父……，那也是只醫男子的。」

　　楊鈺婉的眼睛裡瞬間沒有了光彩，哪兒還有之前盛氣凌人的架勢，她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說了，只是可能，也不一定的，如果只是肝腎陰虛，或是雌激素缺少，也不是養不回來的。」

　　素年也不管楊鈺婉能不能聽懂她說的什麼意思，才多大一個小姑娘，怎麼隨隨便便就露出了無生趣的表情呢？

　　楊鈺婉無神的眼睛漠然地移到素年身上：「若是養不回來呢？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素年說不出話來，她看到楊鈺婉的眼睛，那不是說著玩玩的喪氣話，她是認真的！

　　可能在楊鈺婉的世界裡，女子如果生不出孩子，就一點價值都不會有，這種想法，素年無法理解，她也沒辦法去改變。

　　「現在說什麼還太早，那麼，你還打算讓我醫治嗎？」

　　楊鈺婉沉默著點點頭，她不相信上天對她那麼殘忍，她不願意相信。

　　「行吧，我給你開兩幅補腎益精，調補沖任的藥方，你先喝著，日常的飲食也要有所調整，你叫彩月是吧？一會兒我寫幾個方子，楊姑娘的飲食就照著那上面的來。」

　　彩月急忙點頭，素年卻站了起來，招呼楊鈺婉進屋。

　　「嗯？」

　　「施針啊，不瞞楊姑娘，我能成為醫聖柳老的傳人，這一手好針法功不可沒呢，楊姑娘應該深有體會才是。」

　　楊鈺婉差點沒站起來往外跑，她太有體會了，這沈素年說的是真是假？確實是要施針嗎？還是說趁機找機會報復自己？

　　楊鈺婉無從知曉，但她卻不能拒絕，只要能夠讓她有一絲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

　　「那什麼，彩月進來就好了，小翠，巧兒，你們就在院子裡，不要放人進來。」

　　素年率先走了進去，楊鈺婉一看，她們還多一個人呢，當即情緒放鬆了不少，帶著彩月也走了進去，她沒有看到，身後小翠和巧兒臉上同情的表情。

　　很快，楊鈺婉就領教到沈素年的不凡之處，這廝進了屋，往床邊一坐，拍了拍床榻，「來，脫吧。」

　　楊鈺婉立刻石化，這場景，怎麼讓她覺得恍惚呢？

　　但楊鈺婉也知道，素年是為了要施針，當初在林縣，她只扎了頭部和四肢並不需要，素年的要求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女的，楊鈺婉覺得脫了外衣也沒什麼，可素年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掃視，她無法當做看不到……

　　彩月伺候著楊鈺婉，將水綠色散花長裙脫下來，擱置到一邊，楊鈺婉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

　　「嘖，繼續啊。」

　　楊鈺婉再次石化，「還脫？」

　　素年點點頭，「醫治此病，所需的穴位中極穴，關元穴，氣穴，盲俞，氣門，這些都位於腹部，你不脫，我如何能下針？」

　　楊鈺婉是真的悚然了，這些穴位當然她是沒有聽過的，但素年每說一個，眼睛就在她的下腹掃視，掃得她一陣陣寒氣。

　　「楊姑娘，小女子今日還要去蕭府複診，時間寶貴。」

　　……

　　小翠和巧兒守在門口，開始聽到楊鈺婉的陣陣驚呼，兩人對看一眼，眼中均是無奈，小姐……，最喜歡刁難人了，尤其是長得白白凈凈的姑娘家，這是怎麼養成的習慣？

　　屋內，楊鈺婉仰在床榻上，死揪著被子不鬆手，但露出來的皮膚，卻細膩地讓素年讚歎，不愧是大家小姐，養得就是精細。

　　但素年也只是過過眼癮而已，楊鈺婉不鬆手，就不鬆手罷，腹部露出來了就行。

　　中極穴，下腹，前正中線上，當臍中下四寸；關元穴，下腹，前正中線上，當臍下三寸；氣穴，下腹，當臍中下三寸，前正中線旁開五分；盲俞穴，腹中部，當臍中旁開五分；氣門穴，腹部，正中線臍下三寸，旁開三寸處。

　　直刺一寸左右，緩慢由淺入深，反覆行針片刻，出現溫熱感即可。

　　楊鈺婉在素年拿針取穴的時候，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在她的認知裡，針灸絕對是一件慘無人道的行為，這次居然要在那麼私密的位置施針，疼痛可想而知。

　　於是她肌肉僵硬，任憑素年如何勸說也無法放鬆下來，素年無法，好在她的施針手法已經純熟，照樣扎得進去。

　　幾針下進去之後，楊鈺婉忽然覺得，也不過如此嘛，怎麼不是很疼呢？

　　一旁的彩月看得觸目驚心，幾欲昏倒，小姐的反應不對啊，之前在林縣扎手紮腳都叫苦不迭，這會兒，扎在……那種地方，怎麼反而不叫了呢？

　　待素年將銀針起出，彩月立刻將楊鈺婉扶起來，伺候她穿好衣服。

　　「如何？腹部有沒有熱熱的感覺？」

　　楊鈺婉漲紅了臉，還是點了點頭。

　　「次針灸療法，需隔日施針一遍，持續一段時間方可見效。」

　　素年交代了一下，又開了一幅藥方，和幾種治療原發性閉經癥狀的食療方子，當歸雞蛋湯，益母草烏豆糖水之類的，然後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楊鈺婉重新覆好面紗走出去，卻不小心瞥到素年那兩個小丫頭，結果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丫鬟，一改之前對她的敵意，看見她的視線竟然還轉移開，裡面，是顯而易見的同情。

　　楊鈺婉頓時就毛了，怎麼了？她怎麼就需要人同情了？不就是被看光了嗎！不就是被素年跟個流氓似的摸了兩下嗎？！

　　嗚嗚嗚，楊鈺婉怒著怒著就悲催了起來，她就不懂了，素年一個小姑娘，怎麼這樣呢！

　　楊大人對楊鈺婉的表現很滿意，不說別的，沈素年從那以後隔三差五就會來楊府，雖然大都是順路，蕭戈派人送她回去的時候順便來一趟給楊鈺婉施針。

　　但這已經夠了。

　　從蕭戈的舉動上，楊程能看出來蕭戈對沈素年的重視，對於女兒的身體，楊程似乎沒有那麼地關心，甚至覺得這個病很及時嘛，能增加素年跟楊府的聯繫，他跟蕭戈拉關係也有切入點不是？

　　只是，楊府台千金身體有恙的消息到底是傳出去了，沈娘子的名氣也慢慢地傳開，蕭戈就不用說了，高調地來回接送，楊府那裡，素年也經常出入。

　　楊府的千金楊鈺婉，前段時間就稱恙一直沒出過府，沈素年這麼一來，倒是證實了這個消息一樣。

　　渭城的女眷們看到這個局面，誰還會懷疑素年的醫術？

　　如此一來，上門求診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都是一些官員的女眷，要按她們平日的做法，怎麼會對一個小醫娘客客氣氣？但她們不得不這麼做，沈素年，可是讓州牧蕭大人很重視的一個人呢。

　　「沈娘子，還請移步薛府，我家奶奶頭疼得緊。」

　　素年才剛剛從蕭府回來，又有人上門，說是薛府來請，素年問了一下癥狀，頭疼而已。

　　頭疼什麼的就不要來湊熱鬧了好嗎？素年靠在椅背上，這段日子來回奔波，幾乎將渭城繞了個遍，什麼吳府林府蔣府都來人請她。

　　這種狀況雖然雖然有助於打開素年的名聲，但太辛苦了，有時，一日就有兩到三家來求診，素年一刻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關鍵是，這些女眷有的就只是頭疼腦熱什麼的，問她們哪兒不舒服，一個個還都說不出來，只說身體不適。

　　素年都要發飆了，這是在逗她呢？但人家該給的診金一分不少，素年就真心鬧不明白了，這些人，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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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7 12:11 PM

第九十八章蟹

　　「如果只是頭疼的話，還請薛奶奶去醫館裡請診吧，小女子分身乏術，抽不出時間來。」

　　這是素年第一次拒絕，她是真的累慘了。

　　薛府的小廝一愣：「沈娘子這是什麼意思？別家來求醫你都肯去，怎麼我們家就不願意了？」

　　素年沒力氣跟他解釋，頭疼的不行，她這副身子也只是個快十五歲的孩子，休息時間不夠的話，以後是會落下病根的。

　　薛府的小廝急了，這擺明了是不將他們薛府放在眼裡嘛，那他回去怎麼交代呢？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走這一趟。」小廝眼裡，沈素年就是再傳得神乎其神，她也只是個醫娘，小廝跟這種醫者接觸的也不少，壓根沒當回事，眼見素年想進院子，伸手就想去拽她。

　　「放肆！」小翠怒叱一聲，一旁斜裡伸出一隻胳膊，抓住了小廝的手，沒見怎麼使力，薛府小廝就向後飛了出去。

　　「哎喲！」小廝疼得嚎叫起來，揉著腰半天沒能爬起來。

　　魏西依舊抱著個膀子，「說了讓你不要搶我護院的職責……」

　　玄毅冷著臉，不理他。

　　「你！好，你等著！」薛府小廝放下一句狠話，揉著腰帶著他家的馬車離開了。

　　素年慢吞吞地往院子裡走，心想，師父給她指明的這條道也太光明了，整個渭城，就好像只有她一個醫娘一樣，但凡女眷有個不舒服，統統來找她，明明都是小問題，隨便找個大夫就可以的，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事實證明，確實有些不太好……

　　薛府奶奶聽到小廝添油加醋的轉述之後，怒極攻心，一個醫娘而已，居然敢駁了她的意思，恃寵而驕，不識好歹！

　　這薛奶奶心思也慎密，看得出來，素年是打算想要在女眷中打響名聲，那還敢違抗自己？她以為，攀上了蕭大人和楊家，就可以這麼目中無人了嗎？！

　　薛奶奶在渭城的女眷中混的還行，得益於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八面玲瓏，這下心中對素年有氣，便不著痕地煽動其餘女眷，不要誤信一些片面的說法，畢竟，這身體，可是自己的。

　　這裡面，有人被薛奶奶不動聲色的分析給忽悠住了，覺得確實，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醫娘究竟可不可靠，這是個問題。

　　但也有的，看州牧大人和府台大人那麼重用素年，想必醫術肯定超然，便不予理會，依舊會去請素年來瞧病。

　　薛奶奶當然也沒想著能讓所有人都排擠素年，只要有人退縮就夠了，這下，少了這麼多女眷的推崇，沈素年必定會焦灼不已吧，呵呵。

　　「小姐你看看，是不是這麼做的？」

　　小翠從廚房裡端出一隻青花瓷碟子，上面裝了一隻胖胖的包子，數十個皺褶如精緻的花瓣一樣，十分討喜。

　　素年放下手中的書，拿過巧兒準備好的麥管，從包子中間插進去，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湯汁。

　　小翠眨巴著眼睛蹲在一旁，等待素年的評價。

　　這蟹黃湯包，小翠前前後後嘗試了差不多能有十來次，從一開始破皮漏湯，裝盤時掉底，到現在這樣能夠成功地將包子裝好端出，相當地不容易。

　　素年將湯汁喝完，夾起薄皮饒姜醋，然後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自從她拒絕了薛府的求診之後，來找她瞧病的女眷一下子銳減了許多，有的需要複診的女眷也讓她不要再去了。

　　素年忽然清凈了下來，除了蕭府和楊府，她定期會去以外，自己似乎就沒什麼生意了。

　　素年這個樂啊，她天生是個懶散的人，用小翠的話就是能躺著絕不坐著，沒人求診非但沒讓她覺得失落，反而跟放了假一樣興奮。

　　這不，又到了菊黃蟹肥的時節了，素年便想著能不能做個蟹黃湯包出來過過癮。

　　「翠啊，這次的相當完美，你做了幾個？大家都嘗嘗。」

　　素年覺得，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師父給她定的目標太遠大了，殊不知，素年更願意這麼逍遙自在地快活而已，醫聖的傳人，她還真不是太感興趣。

　　蕭府和楊府，素年還是定期會去，給老夫人診斷一下，施一遍針，再換換藥方，開兩個食補的方子；楊鈺婉那裡，也是一樣的。

　　素年更喜歡去楊府，面對冷言厲色的楊鈺婉，那調戲地叫一個淋漓盡致，每每小翠和巧兒都看不下去，兩人齊刷刷地裝作看不見。

　　楊鈺婉也有意思，明明知道自己反抗不了，還次次想著招要拿捏素年，回回敗得一塌糊塗，難得的是，她下次依然氣勢凜然地捲土重來，讓素年覺得十分神奇。

　　「小姐，我一會兒多做些，明兒去蕭府的時候，帶一些給蕭大人送去？」小翠轉身進廚房之前，轉過頭徵求一下素年的意見。

　　「這個……就不要了吧……」素年覺得，她跟蕭戈的關係，沒到互相送禮的地步吧。

　　「小姐！」

　　小翠雖然自詡並不聰明，但她知道，蕭大人對她家小姐還是很照顧的，偏偏小姐就好像感受不到一樣。

　　受人恩惠，自當回報，小翠這種觀念很強，所以她覺得，有好吃的東西自然要大家分享才對。

　　「行了行了，送吧送吧。」素年懶得再說什麼，不過是一些吃食，送送也沒什麼，「哦對了，是要多做些，回頭給楊鈺婉也送點，她的癥狀，吃這個正合適。」

　　蕭戈收到這些蟹黃湯包的時候，挺訝異的，這東西，相似的他也不是沒吃過，不算什麼精貴的玩意，但居然是素年送來的，可就有些不同了。

　　「沈娘子還說什麼了？」

　　小廝恭敬地回報：「沈娘子說，大人在吃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被湯汁燙了，以防萬一，沈娘子還留了一副治嘴裡燙傷的方子。」

　　蕭戈哭笑不得，這沈素年還真是有意思。

　　禮尚往來，再次來到蕭府的時候，素年收到了蕭戈的回禮，她本不打算要，區區幾個包子，算得了什麼？但蕭戈的回禮也不算什麼，是一罈子螃蟹，不過是海蟹，這一壇鹽醉海蟹讓素年還真沒骨氣拒絕。

　　海鮮在他們這裡絕對屬於精貴的東西，而且，月松說，這壇鹽醉海蟹可來得不容易。

　　「呵呵呵，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素年讓小翠接過來，對著月松笑得一臉和氣。

　　「小姐，這蕭大人可真不錯。」巧兒捧著一壇鹽醉海蟹，滿臉感嘆。

　　素年不語，確實不錯，挑的回禮既合她的心意，也不會逾越，讓她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說，人精啊人精，此人，自己還是悠著點接觸，省的以後被他繞進去還一點都不自知。

　　楊鈺婉那裡，本來素年送的東西她是不屑吃的，但彩月說，這對她的病有幫助，就是再難吃，她也會硬著頭皮吞下去。

　　但實際上，除了一開始被不小心燙了一下以外，楊鈺婉吃得異常主動，餡兒裡是新鮮蟹黃蟹肉，加了用雞湯和肉皮熬煮的皮凍，鮮美十足。

　　以至於楊鈺婉不知不覺地都給吃了，還意猶未盡地問有沒有了。

　　「沒了，沈娘子就送來了這一籠。」

　　「真是的，不是說對我的病有幫助嗎？怎麼就送來了一籠呢？」

　　這日，素年仍舊在自己的院子裡逍遙快活，玄毅卻來通傳，門外有人求見。

　　「哦？又有了？不容易啊，請進來吧。」素年甩了甩手，指尖上是小翠剛給她浸染的鳳仙花汁，淡淡的粉色，襯得手指格外白皙。

　　很快，一個穿著青色布裙，十分低調的丫鬟跟在玄毅身後走了進來。

　　「沈娘子。」丫鬟的聲音似乎比素年想像中有些低沉，「我是夏府里的，我們家太太的身體有些不適，不知沈娘子可否前去診治？」

　　丫鬟的態度不卑不亢，既沒有因為素年是個醫娘而輕視，也沒有刻意的奉承，只是平平淡淡來求診的語氣。

　　「可以。」素年覺得這種對待自己的態度她很滿意，左右自己也沒什麼事兒，去看看也成，就算只是小毛病，沖著人這丫鬟調教的這麼好，她也樂意走這麼一趟。

　　素年這麼爽快地答應了，丫鬟也沒有任何喜悅的表示，只淡淡地說，馬車就在門口，隨時可以走。

　　「行吧，我們走吧。」

　　夏府的馬車，跟這個丫鬟一個風格，低調，卻不失內涵，讓素年對這個夏府充滿了興趣。

　　這個夏府，素年是第一次來，之前請自己去看病成風的時候，夏府並沒有人來請她，現在大家都開始觀望了，夏府卻派人來了，素年覺得，甚是有趣。

　　馬車停下來，素年從車上下來，抬頭看到「夏府」的牌匾，字體遒勁有力，門口一對守護獸，同樣威武雄壯。

　　從偏門進府，小丫鬟帶著素年主僕一路往裡走，穿過了一個梅園，來到一個清靜的院子門口。

　　從門口看進去，院子裡幾株花樹養的很好，顯然被人精心照顧著，看來這個院子的主人身份並不低。

　　小丫鬟進去通傳了以後，出來請素年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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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6-17 12:15 PM

第九十九章不擅長

　　屋子裡的光線很好，擺設的東西也大都精緻昂貴，素年目不斜視，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貴婦人。

　　一襲青煙紫游鱗拖地長裙，外罩銀紋蟬紗絲衣，臉上有著精緻的妝容，豐腴貴氣，髮髻上插著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耳朵上是同款紅翡滴珠耳環，手腕上一對嵌寶石雙龍紋金鐲，全身上下閃得素年眼睛都晃。

　　「你就是醫聖柳老的傳人沈素年？」夫人緩緩開口，聲音柔軟和善。

　　「是小女子，不知夫人可是身子不妥？」

　　夏夫人淡淡地笑了笑，揮了揮手，屋內伺候的小丫頭們魚貫低頭出去，門在素年的身後輕輕關上。

　　「沈娘子，我也不瞞著，我的身子確實有些不適，讓我很是困擾，只是不知道，我的這種不適，沈娘子是否能醫治得了。」

　　「先容小女子診診脈吧。」

　　夏夫人也爽快，直接將手腕伸出，她看到素年染了鳳仙花汁的指尖輕搭在自己的脈搏上，手指素凈好看，生機勃勃的樣子。

　　素年的眉頭皺起，夏夫人的脈象……，有些不好啊，脈象細數而無力，這是身體虛寒之症，並且，夏夫人的虛症要更加嚴重一些的樣子。

　　再抬頭看去，夏夫人的表情依然不變，「如何？」

　　素年收回手：「夫人，您的脈象細數而沉遲無力，可否冒昧問一句，夫人之前可曾中過毒？」

　　「沈娘子果然厲害，」夏夫人笑容加深，「看來，醫聖傳人的稱號名至實歸。」

　　「夫人過獎了！」，素年很謙虛，她敏銳地覺得夏夫人的毒，中得不那麼簡單，看她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

　　「莫非，夫人請小女子來，是為了給夫人驅除餘毒？」素年猜道。

　　夏夫人的嘴角微微彎起，笑容卻不倨傲，反倒有一種讓人舒適的平和感。

　　「沈娘子，我聽說，你在給楊家的三小姐治病？」

　　素年點點頭，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傳聞了。

　　「楊鈺婉那丫頭，聽說是可能無法生育。」

　　素年的頭「嗡」地一下，轟鳴起來，為什麼夏夫人會知道？

　　楊鈺婉的情況，她自己是死都不願意洩露出去的，素年這裡，知曉的也就是她和小翠巧兒兩個小丫頭，那麼，為什麼夏夫人會知道？

　　素年心頭巨震，夏夫人到底什麼來頭？

　　看著素年震驚的眼神，夏夫人依舊笑得那麼平和，「沈娘子無需驚異，不過是消息靈通了一些罷了。」

　　這起止是靈通了一些？這麼私密的情況夏夫人都能得知，這渭城，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素年一直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夏夫人意欲何為，所以乾脆靜默地等著。

　　「沈娘子，兩年前，我曾經懷過一個孩子。」，夏夫人忽然淡淡地開口，素年聽得一頭霧水。

　　「那是我第一個孩子，我是多麼地高興，急不可耐地給還未出世的他製作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日日盼著他能夠順利降臨。」

　　夏夫人無視素年的詫異，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母性光輝，可很快，她語氣一轉：「因為這個孩子，我高興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連帶著，對周圍也疏忽了防範，我的毒，就是那個時候中下的。」

　　素年一驚，懷著孩子中毒，這孩子還能夠順利生出來嗎？

　　果然，夏夫人的語氣又轉為悲涼，「我的孩子，生生地就沒了。」

　　「我恨自己為什麼會疏忽大意，恨自己為什麼會給那個賤人機會，我還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就因為我的大意，胎死腹中。」

　　「從那以後，老天便開始對我懲罰，無論我再努力，再調養身子，我的孩子，卻再也不願意原諒我了……」

　　屋子裡令人舒服的氣氛早已無影無蹤，陽光依然很好，從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影子，可也僅此而已，溫度，卻一點都沒有進來。

　　小翠和巧兒默不作聲地站在素年身後，一聲不吭，氣氛壓抑地讓她們很不自在，深宅大院裡，這種事常有發生，並不稀奇。

　　為了奪得一個男人的關注，女子們用盡一切手段，哪怕再喪盡天良，她們也會將良心拋卻，因為這決定著她們的地位，決定著她們後半生的保障。

　　素年依舊默不作聲，她隱約猜出了夏夫人的意思，她得知自己在為楊鈺婉治療，便將自己找來，是打算讓自己醫治她懷不上孩子的不孕症？

　　素年都要哭了，她是想要做醫生不假，但她沒打算做婦科醫生！她壓根沒有科學系統地學習過，名號才剛剛打出來，就一個兩個地來找她醫治這方面的病，她真不擅長……

　　「沈娘子，」夏夫人的情緒冷靜了下來：「我知道，沈娘子雖然是醫聖的傳人，但年歲在這裡，讓你醫治我的病，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姑娘放心，我並不是蠻橫之人，不會提無理的要求，可是沈娘子，還請你體諒我一顆做母親的心，為我醫治罷。」

　　夏夫人神色哀婉，眉間的思愁讓素年不忍直視，可她真不擅長，雖然夏夫人現在說的意思是只打算讓她一試，可這種沒把握的事，她是真的不敢應。

　　「沈娘子，只是一試，只是一試就好，說不定，以沈娘子的醫術，真的能醫治好呢？」夏夫人看素年不說話，有些急。

　　「夏夫人，不是小女子不願，實在是……，剛剛您也說了，以小女子的年歲，對這方面的病症確實不擅長，您讓小女子來來醫治，有些高看了。」

　　「可你不是給楊鈺婉診治了嗎？既治得了她，如何治不了我？」

　　素年嘆出一口氣：「夏夫人，楊姑娘的癥狀跟您的不一樣，況且，即便是這樣，我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你至少試了！」

　　「……」，素年舔了一下嘴唇，這話說得她無法反駁。

　　楊鈺婉，那是因為自己覺著可以試試，至於能不能治好，素年其實並沒有心理壓力，她跟楊鈺婉說清楚了，就算治不好，她也不可能因此刁難自己。

　　但夏夫人不同，夏夫人從一開始就讓素年有不一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如同蕭戈給她的一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似乎很輕易，就能決定她生死。

　　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好，素年相當不喜歡，但夏夫人的遭遇又讓她心生同情，這個女人，只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卻因為之前她的疏忽，一直都懷不上。

　　素年其實並不介意為夏夫人試試，雖然她沒有系統地學習過，但對針灸瞭若指掌的素年，對治療不孕症的方法和穴位都是知道的。

　　但針灸治療，也是要在確定了不孕的病因基礎上才可以發揮作用，夏夫人現在是因為身體之前中過毒，導致虛寒，這種，倒還真可以試試。

　　「夏夫人，小女子看得出來，夫人是個爽快人，那小女子也就實話實說了，您這病，要我治，可以，但請您給小女子一個保障。」

　　「什麼保障？只要沈娘子肯治，什麼保障都成。」

　　「保障小女子治療之後，即便沒有達到你預期的效果，您也不會對我打擊報復。」

　　小翠和巧兒手都伸出去了，恨不得將素年拉到一旁，好好的，小姐怎麼又胡鬧了呢？這些新名詞，「打擊報復」什麼的，素年有跟她們講解過，並不是一個好詞，她怎麼能用在夏夫人身上呢？

　　夏夫人沒聽明白，素年便不嫌麻煩地淺顯易懂地解釋給她聽，大意就是，就算治療無效，也不能仗著身份地位貴重找她麻煩。

　　「哦？沈娘子知道我是什麼人？」夏夫人有些驚訝，不知道素年為何會覺得她身份地位貴重。

　　「不知道，但小女子是這麼感覺的，身為醫聖的傳人，感覺，往往也是很重要的。」

　　夏夫人忽然就笑開了，如同夏日盛開的花，「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行，我給你這個保障。」

　　「多謝夫人。」

　　素年之後又去了幾次夏府，她讓夏府的丫頭在夏夫人月事之前和之後都來告訴她，她仔細地給夏夫人診斷了一下。

　　夏夫人似乎在那次中毒之後並沒有調養好身體，勞心勞力，讓氣血虧損，以至於之後雖然有想法子調養，但終究留下了病根。

　　「夏夫人，你現在要做的，是放鬆心情，你這麼想，其餘的都不重要，你要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你的孩子，心情首先要舒暢，你這幾年沒有懷上孩子，是因為你身體沒有恢復完全，那樣的話即便你懷上了，孩子也有可能有一些不妥的地方。」

　　素年診完脈做得第一件事，就是開始給夏夫人洗腦。

　　這個她在長期忽悠小翠和巧兒的實踐中，得到了經驗，如果夏夫人心裡一直有這麼一個疙瘩，即使她身體不錯，也會由於心理上的壓力而無法懷孕。

　　然後，素年便根據夏夫人的月事，開始算排卵期……

　　這真是囧裡個囧，素年一邊在算的時候，一邊心裡暗自吐槽，她怎麼就覺得自己做的事這麼得二呢！發揚中醫醫術偉大而深刻的抱負呢？怎麼一瞬間，她就感覺不到了？

　　夏夫人也同樣覺得彆扭，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比自己小好多歲，卻拿著張紙，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什麼時候同房比較好，還一點扭捏的樣子都沒有，比自己都要自然放得開，這……也太說不過去了，還是說，身為醫聖的傳人，這也是必要的素質？

　　夏夫人就是再淡定，也還是紅了臉，將素年給她算好的日子記下來，吩咐丫鬟收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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